摆烂皇子
何家珍嫔等人为拉拢李有运, 栽赃陈家t与德妃,不惜买通地痞去梁飞荷食铺中打砸,甚至试图借机害死梁飞荷。足可见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管怎么说, 九皇子是珍嫔教出来的。
【应该是真心的吧?】
摸了摸肉乎乎的下巴, 温知念在心里嘟囔, 【反正我没感觉到他的恶意,珍嫔却不好说。我不喜欢珍嫔, 她每次看到我, 都笑得好假。顺嫔她们几个笑起来时, 就没这种感觉。】
【毕竟是母子, 】系统站在宿主这边,【以后还是不要和他走得那么近。就算他是真心, 可珍嫔有野心,他迟早也会争那个位子, 会站在你的对立面。让他在你和他娘之间选,他肯定选他娘吧?】
温知念无言以对。
她对对小手指。
【因为不喜欢他娘就不和他玩,感觉怪怪的。】
系统强调:【重点不是喜不喜欢他娘,是他会争太子之位。】
小公主更疑惑了。
【九哥想争吗?之前朝会,就有大臣提议让他去六部, 他都拒绝了,每天跟念儿一起躲在后边吃蜜饯。】
目前有野心的人哪个不是趁着宏王不在京城各种表现、各种拉拢官员?
也就九皇子天天不是跟着弟弟妹妹一起玩,就是出宫玩,学业一塌糊涂。之前中秋晚宴还被皇帝批评‘一无是处’。
系统也想起九皇子一直以来的表现。
【或许, 有野心的是珍嫔不是他?那他会如何选?】
温知念茫然的眨眨眼。
突然,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走。
【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她搓搓肉爪,【要是去得及时, 没准还能看到他被珍嫔骂的场景,嘿嘿。】
‘看热闹’三个字几乎刻在肉嘟嘟的脸蛋上了。
*
凝和殿。
珍嫔挥退宫人,拧住九皇子的耳朵,怒骂,“不帮你的姨母帮外人,我是这么教你的?”
九皇子的力气足够让他挣脱,不过看到珍嫔满脸怒容,他还是老实留在原地,任由珍嫔拧着。
他不反抗,珍嫔拧了会就松开手。
她苦恼的揉揉眉心,“儿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十四胡闹却能上朝,跟着她玩你也能上朝,我不反对。可这种伤害自家人的事,你就别跟着她胡闹了,她是太子那边的!”
九皇子无所谓的耸肩,随手拿起一颗橘子剥起来,“那我也是太子那边的不就成了?”
才坐下的珍嫔气得站起来,戴着护指的手不停颤抖。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就不知道争一争?”
九皇子往嘴里塞了瓣橘子,老实摇头,“不想争。你看我,文不成武不就,有哪个大臣愿意追随我?我既不想当父皇那样的皇帝,也不想和皇祖父那样累死。”
他理由充分,“不如大哥识趣,不如二哥贤良,也没三哥那般得到父皇宠爱,更不如四姐英勇七姐狠毒,也没小妹那么可爱。谁当皇帝都轮不到我吧?哇,这橘子好甜。”
珍嫔气得团团转。
“我们这般为你着想,你就是这样想的?”
九皇子模仿妹妹,露出无辜的表情,“可我也没让你们为我着想啊?你们争之前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我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皇帝。”
向来仪态温文大方的珍嫔气得冲到儿子跟前,再次狠狠拧起他的耳朵。
“你是不是傻?要是太子登基,你就没活路了!”
“怎么会?”
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九皇子继续朝嘴里塞橘子,含糊不清道,“二哥登基,我就有太多选择啦。四姐或小妹登基也行。我肯定能够当个闲散王爷,美滋滋啊!至于三哥七姐八哥,还是算了吧,我们母子俩必死无疑。”
说罢,他又朝气得快要喷火的珍嫔嘴里塞了瓣橘子,“娘,是不是很好吃?”
珍嫔下意识嚼了几下,“是不错……你别给我打岔!”
看到油盐不进的儿子,她只觉头疼,软了声音劝道,“娘知道这些日子逼你学习苦了你。可是,王家何家的将来都系于你身上,你不得不争气,不能不去争。”
剥橘子的手一顿,九皇子好笑道,“这是强买强卖吧?我又没让他们将注码押在我身上。他们指望着我争那个位子日后一飞冲天,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算要争,我凭什么带他们飞?王何两家能有几个好东西?啊,娘,你不算,外祖母也不算。”
九皇子反过来劝珍嫔别和王何两家玩。
“他们哪次做事不是先斩后奏?暗戳戳害人,要是被发现就让你收拾烂摊子,凭什么?咱们母子是他们的傀儡吗?”
珍嫔差点动摇。
发现儿子对王何两家的不屑,她隐有不安。
这两家可是儿子争霸业的最大助力,不能让双方生了嫌隙。
“儿啊,你不能这样说,若非王家,娘也没法进宫,你也没如今的好日子过。”
九皇子撇撇嘴,直接张口将新剥的橘子咬了一半,结果酸得脸都变形了。
珍嫔又好气又好笑的给他递了杯水,继续劝道,“何家成了皇商,明里暗里给咱们帮了多少忙呀。”
“没发现。”
珍嫔气得一个倒仰。
她左右看看,指了指几个花瓶字画,“这些价值不菲,可都是何家送的。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光靠你我的品级,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九皇子面无表情,“我可从未穿过他们家送来的衣服佩饰,也没吃他们家送来的稀罕瓜果药材。每年送的礼都没收,塞的银票全扔回去了。”
他不说珍嫔还没多想,如今回想起来,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儿子根本不接受王何两家的礼物和亲近。看似每日吃喝玩乐,其实吃穿用度都不讲究,还不如一些地位较高的宫人。
这份排斥从一开始就有,只是她没在意。
珍嫔心里更不安了。
她绞着手帕,“儿,你为何不愿意争一争,不为王何两家,哪怕是为了娘亲,争一争又如何?”
本打算将余下半个酸橘子扔了,听到这话,九皇子又把半个橘子塞到嘴里,他的表情顿时和橘子一样酸涩。
“我没资格争。”
“怎会没资格?”
珍嫔恼道:“你也是陛下的孩子!是,你不是嫡子,那又如何,陛下他也不是嫡子啊!”
九皇子听不下去了,随手拿起几个橘子就要出门。
“你又要去哪?”
“找小妹玩,请她吃橘子,求她收留我吃晚膳。”
珍嫔再次气得不行,“你去她那,落在外人眼里,不就是投靠太子吗?不准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九皇子回头,嘻嘻哈哈道,“我就是要投靠太子,求他将来登大宝饶过我们母子俩。”
“啪”的一声,是珍嫔将花瓶砸到地上的声音。
九皇子估量了下距离,继续笑嘻嘻,“娘啊,让你整日里待在殿里不出门转转。这会想砸我都砸不到,啧啧。”
珍嫔当场表演了一个怒发冲冠。
将三个橘子轮流抛起,九皇子看似漫不经心的朝外走,那双和珍嫔相似的眼里泛起痛苦和茫然。
一路走到凝和殿门口,他站在台阶上,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一棵大树后边藏着道小身影。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露出来的小短腿又朝内侧挪了挪。
明明没看到对方的脸,他都能想象出对方一脸心虚的样子。
温知念的确很心虚。
她快到凝和殿才想起来,珍嫔根本就不欢迎她,她没法入殿看好戏,便只能躲在大树后。
可越想越不甘心,便拜托了统美心善的小啾帮忙偷看。
系统看,再转述,小公主蹲在大树后啃着一个大梨子。
梨子还是在路过的某个宫殿里摘的。
她当着一群人的面小跑进去,伸出肉爪对着梨树哼哼哈嘿,便有一颗梨子掉下来,恰恰落在她怀里。
听着系统转述的对话,她还有心情调侃,【良嫔是个白眼狼,可院子里的梨还挺好吃。】
系统:【你这是偷梨。】
【才不是,那棵梨树是皇后姨姨亲自栽的,应该属于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的,就是念儿的!这可是太子哥哥亲口说的!】
系统:【这就是你每年去披芳阁偷梨……啊不,摘梨的理由?】
温知念摇头晃脑啃梨,梨啃完了,珍嫔母子俩也吵完架了。
她这才心虚的站起身,努力将身体藏起来。
【呼叫小啾,九哥现在在做什么?】
系统:【你猜?】
温知念鼓起脸,下一瞬,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抓到一只小耳报神!”
看t到突然放大的脸,还很紧张的小公主下意识伸出两只肉爪,‘啪’的按在九皇子的脸上,再用力一挤。
“哈哈,九哥你这个样子好好笑哦。”
九皇子气笑了,“你吃完梨都不擦手吗?我的脸上都是梨水!”
“啊……”
温知念后知后觉,松开手认真一看,手上还有点梨水,眼珠子一转,趁九皇子不注意,又‘啪’的按在他脸上,使劲揉啊揉。
“现在干净啦!”
她还在心里头偷偷说:【这样就不会弄脏念儿的手帕啦~】
完全可以挣脱的九皇子挑起眉头,凭借身高优势,直接抽出温知念藏起来的手帕,当着她的面擦擦脸。
乡试出结果
在小公主炸毛前, 九皇子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
“赔礼。”
几乎是瞬间,小公主整个人笑容灿烂。
也太好哄了,九皇子心想, 一边又忍不住感慨。要是碰到个坏人听到她的心声, 每次说话做事轻松戳中她心坎, 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拐走?
“唉,小妹啊, ”趁着温知念腾不出手, 九皇子揉揉她的小脑袋, 成功将编好的辫子揉得乱糟糟, “你可长点心吧,太甜了是会被骗的。”
温知念叼着一瓣橘子, 疑惑的瞅着他。
“谁能骗到念儿?念儿可是超级聪明的!”
“是是是。”
九皇子扭头笑了笑。
*
萧从丹与何家家主和离多日后,琼玉宫。
温知念兴致勃勃的和贵妃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那个何承业不想和离, 孙府尹又想和稀泥,得亏念儿几人英勇的站出来,一顿威……啊不,是一顿劝说,何承业同意和离, 孙府尹还说我们仁慈良善。”
贵妃忍笑道:“那你说说,你们是如何劝说的?”
小公主兴致勃勃的站起来,开始表演。
全程可以用一个词形容。
奶凶。
贵妃捏着手帕遮住唇角,余光瞥见宣纸毛笔, 她提议,“念儿, 不如我给你作画?就刚刚那一幕。”
“好呀好呀!”
温知念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等摆好姿势, 她又纠结,“这个表情好像凶凶的,还是换一个。”
她咧着嘴笑。
贵妃与系统同时想到一个词。
傻乐。
哪怕当作画模特,也堵不住小公主想叨叨的嘴。
她小嘴叭叭,道出事情后续,“念儿才知道,原来萧老板那么会做生意啊!她带去的嫁妆基本都是铺子。那些铺子到她手上,都变大许多,也挣了许多银子,何家还不想还。不过嘛……”
小公主摇头晃脑,“按照本朝律法,何家必须归还她的嫁妆。不仅如此,她帮助何家稳住产业,按照她的贡献,何家还得分给她一些家产。和离后,她一夜暴富了呢!这次,孙府尹倒是没阻拦,还帮忙了,真奇怪。”
贵妃一边落笔,一边解释,“他受人之托不想萧老板与何承业和离,当日才会百般阻拦。可若二人已和离,萧老板背后又有你们当靠山,他便没必要继续与何家来往。”
尽管一直待在深宫,可贵妃的眼界并不低。
“按你所说,未出嫁时,便是她稳住了萧家产业,让萧家之名响彻大周,出嫁到何家,又力挽狂澜救了何家四大富商之名,足可见她的经商手腕。孙府尹若是贪钱,还不如与她来往。”
“萧老板才不想和他来往。”
温知念撇撇嘴,又忍不住伸长脖子想偷看。
趁贵妃不注意,她挪动着小碎步,悄悄靠近,在贵妃抬头时,又迅速站稳,继续叨叨,“他接受何家示好有别的目的啦。不过九哥一直很嫌弃何家,他就不怎么和何家来往了。”
提及九皇子,贵妃想到这位皇子自可以上朝后,就一直粘着念儿,若有所思。
“贵妃姨姨,你在想什么?”
“姨姨在想……”一抬头,贵妃跟前便多了一张放大的脸。
原来小公主趁她不注意,一步步挪到跟前。
“你坐在这儿便行,不必一直待在远处。”
贵妃笑道:“念儿的模样笑容一直在我心中,我可以随时作画。”
“哇,”温知念捧着小脸蛋,害羞的扭了扭身体,她也表白,“念儿也一直记得贵妃姨姨的模样和笑容。贵妃姨姨可好看了。”
类似的话贵妃听了好几年。
当初她初见小公主,小公主就使劲挥舞着小手试图摸她的脸呢。
“我怎么记得,”她在小公主面前总是放松许多,“念儿刚刚还说萧老板是个大美人?”
温知念立马说:“可是贵妃姨姨更漂亮啦。”
她凑近,将肉嘟嘟的脸蛋贴在贵妃的脸上,使劲贴贴。
“念儿可喜欢贵妃姨姨了!”
想到贵妃只能待在皇宫里,她又忍不住嘟囔,“要是贵妃姨姨能和大猪蹄子和离就好。离了大猪蹄子,贵妃姨姨肯定更开心,就算想养几个男人都可以。”
贵妃姨姨顿时哭笑不得。
“养男人这话是谁教你的?”
若是那位萧老板,那未必太不知分寸。她的念儿年纪还小呢,不到了解这些事的时候。
“九哥啊!”
温知念吐出一个让贵妃诧异的名字。
“就之前,九哥又和珍嫔吵架啦。九哥不愿意用何家送来的东西,珍嫔说他什么都不会,再不努力日后可怎么活。九哥便说,他长得可俊俏啦,找个擅长做生意的女人养他就行。他负责美,他的夫人负责赚钱。”
贵妃:“……”
贵妃没怎么和九皇子接触过。印象中那的确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特别是和珍嫔相似的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若是再大一些,指不定迷倒万千女郎。
只是,她没想到九皇子是这样的一个性子。
不过在大周,男主内女主外并不少见,换做普通人家,其实无所谓。可她知晓珍嫔的野心,如若珍嫔的儿子梦想着被女人养,珍嫔的太后梦怕不是就碎了。
“他可真是……”
贵妃说不出具体的形容,只能嘱咐小公主,“念儿,你还小,有些话不适合听。”
温知念生怕她和太子说一样的话,比如‘有些话本不适合看’,赶紧转移话题。
“贵妃姨姨,念儿和你说哦,念儿认的那个爹身边有几个高手,”她怂恿道,“姨姨一直待在宫里很闷吧,不如让那几个高手将姨姨带出去玩?绝对不会惊动禁军哦。”
一直弥漫着笑意的眼眸有瞬间的茫然,紧接着是惊喜,可很快,那丝惊喜消散。
贵妃摇头。
“姨姨相信念儿介绍的高手很厉害,来无影去无踪,只是有太多双眼盯着琼玉宫了。稍有不对劲,会有不少人想法子闯进来。”
而一旦发现她不在琼玉宫,不在皇宫,于她,于宁家都是灾难。甚至皇帝可能会借此迁怒于念儿和太子。
她入了宫,就没指望过能得自由身。
尽管最初,她并非真心想入宫。
被当做女儿的小公主提及这件事,贵妃不由得想起还在宁府的日子。
宁府有世袭的爵位,长兄是进士,后来做到知州。二姐从军,是镇北军的左翼将军。父母兄姐都说,她若能开心一辈子,于他们便是最大的幸事。科考也好,经商也好,或是想嫁人想招婿也好,他们都会满足她的心愿。
然而,就在她犹豫自己走哪条路时,被微服出巡的皇帝看见。
很快宣她入宫的旨意到了宁府,容不得他们拒绝。
那时,贵妃才知晓,原来世上还有人如此蛮横不讲理,可以随意决定她的人生。
这个人就是皇帝。
她愤怒过,只是初入宫时皇帝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她竟是被迷惑,以为哪怕入宫也能与皇帝做寻常夫妻。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她是如此的天真可笑。
她于皇帝不过是个看中了就可以夺去的一盆花。
如今想想,做普通女子,做不被皇帝看见的女子没什么不好。至少婚事不顺可以和离,可以自立女户,拥有自由身。
萧老板能得自由,她得不了。
就在贵妃沉浸在往事里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贵妃姨姨,你别难过了。”
贵妃回神,发现小公主红了眼眶,赶紧挤出一个笑容。
“姨姨没难过哦,谢谢念儿为姨姨着想。不过此事不急。”
不想小公主因她落泪,贵妃俏皮道,“等到那一日,念儿知晓的那一日,我们去拜托太子殿下,他会允我出宫看看的。他可比大猪蹄子好多了,对吗?”
温知念抽t了抽鼻子,略带哭腔的说,“好。”
贵妃又是拿吃的,又是拿之前绣的衣服,终于将小公主哄好。
温知念面带笑容的与贵妃告别,可等出了琼玉宫,立马垮下小脸蛋,又偷偷折返到门口,探出小脑袋偷看。
【念儿不该提出宫的事情,不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该说出来让姨姨伤心,还让她安慰念儿。明明她也很难过,她才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人。】
系统安慰她:【其实用能量更难被发现,只是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只要有人怀疑她离开了,想法子闯进来,我们反应不及时,不能及时用能量把她送回来,大家都会遭殃。】
它能使用的范围也有限,要是离得太远,它也很难注意到有人闯入琼玉宫。
温知念顿时蔫头耷脑,更不想回福泽宫了。
一路噘着嘴,一不小心就溜达到官署附近。
这儿既有政事堂,也有六部,几个官员正在议论秋闱的事情。
“这批考生相当不错,一个个文采斐然。”
“是啊,特别是解元梁高杰,切题切得巧妙,而且字字珠玑。”
“我倒觉得第二名的任锦诗文章不错,言之有物。”
温知念脚步一顿,她一扫之前的失落,哒哒哒的朝反方向跑。
系统:【你跑什么?】
【哎呀,念儿也是才想起来,乡试出结果了。京城这边出了结果,别处肯定也出了。鸿卓哥哥他们好像今年会下场,要是中举,贵妃姨姨也会开心。】
她寻思着这会也就这个法子逗贵妃开心了。
系统更觉奇怪,【那你问刚刚几个官员,不就知京城这边谁中举吗?而且,宁鸿卓时常考国子学的首名,这次怎么不是解元?】
温知念顿时鄙视眼。
她小嘴叭叭,和系统解释了大周科考的规矩。
一般考生必须回原籍考试,不过如果在国子学太学学习,可以在京城以及附近的州府借考。
家中长辈在京城为官,就必须去隔壁州府借考。要是在地方为官,就可以在京城借考。
【鸿卓哥哥是隔壁州府的解元啦!】
她说得信誓旦旦,认定宁鸿卓不会拿别的名次。
事实也的确如此,宁鸿卓拿了离京城很近的一个州的解元。
他也已经回京,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
面对妹妹的恭贺,他矜持的抿唇。
并未下场的宁鸿羽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炸毛。
“不过,”宁鸿羽瞥了眼大哥的表情,提醒格外高兴的小公主,“这次乡试出了变故。很可能有人泄题了。”
温知念震惊的捧住小脸蛋。
舞弊
尽管不到十六, 可宁鸿卓称得上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受到家风影响,他挥笔即成的文章都算是言之有物, 而非仅仅追求华丽辞藻, 或是溜须拍马。
太子曾特地考校过他的学识, 给出的评价是‘栋梁之材’。
原著剧情里,其父为皇帝、户部背锅被下狱, 身为宁家子, 他今后无缘科考。
再多的学识无处施展, 再多的才华也只能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料。
几番试探, 宁鸿羽确定蠢哥哥听不到小公主的心声。这意味着蠢哥哥并不知晓,原本他今年没法下场, 更没法考中解元。
宁鸿羽同样试探过祖父,祖父也听不到小公主的心声。不等他窃喜, 理智便告诉他,小姑母数月前的提醒代表她也能听到小公主的心声,否则身处深宫,如何知晓朝廷动向、帝王阴谋?
之后再默默观察,季家的老将军, 叶天和也能听到。
他只能恹恹的收起那丝窃喜。至少和蠢哥哥比,他赢了。
宁鸿羽一开口,宁鸿卓便强调,“只是我的猜测, 不一定是事实。”
同为考生,他并不想胡乱猜忌他人。
“呵, 哪有那么巧?”
宁鸿羽嘲讽:“梁高杰在国子学一直是中下游,平日里只知结社游乐, 拉帮结派的本事一流,可论及学问,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温知念捧着脸,“梁高杰?好耳熟。”
思考几瞬,她‘嗷’了一声。
“京城的解元!”
宁鸿羽拿出一副文章。
“这便是他这次乡试的大作,早就在考生中流传开,写得是很好。”
“平时成绩不好突然考得好,”温知念公正道,“也有可能是平时藏拙,或是考试灵感大发。科考有时候挺看运气的,不是吗?”
宁鸿羽不否认这一点,瞅了眼期期艾艾的蠢哥哥,他嗤笑道,“可这篇文章是仿写了他去年的一篇文章。”
“哎?”温知念再次震惊脸。
三人沟通了会,温知念才知道,去年春天宁鸿卓外出游学时,曾在离州受邀,参加了一场小型聚会。当时一名本地书院教谕出了一个较为刁钻的题目,在场的书生唯独宁鸿卓答得巧妙。
宴席散后,他在那名教谕的请求下留下文章离开。
于宁鸿卓,这只是一篇文章,并未多想。
当下,他的臭弟弟却嘲笑道,“你就没想过,当时只有席上十余人知晓文章是你作。他们一旦否认,你的文章就是别人的。你游学是把头脑都游掉了吗?”
宁鸿卓额头上顿时蹦出几根青筋。
兄弟俩怒目相视。
“为参加武举把自己折腾得瘦不拉几,阿羽,‘得不偿失’四字如何写,你怕不是忘了。”
温知念伸出肉爪,抱住脑袋看着兄弟俩争吵。
她将脑中线索理了会,终于理顺了。
“既然这篇文章仿写,代表京城这边的题目是那个很刁钻的题目?”
她明白了宁鸿羽的怀疑。
梁高杰平时文采并不出众,这意味着哪怕他提前看过宁鸿卓的文章,考试时又恰巧遇到这个刁钻的题目,都没本事当场将宁鸿卓的文章仿写得如此绝妙。
只余下一种可能,梁高杰提前知晓题目,且有人帮他仿照宁鸿卓的文章写了一篇文章,他只需要背下来进考场即可。
宁鸿羽会作此怀疑,还有别的证据。
“梁高杰是离州人,只是在京城借考。此次在京城借考,且恰巧碰到如此刁钻题目的离州人还有数人。他们的文章并未仿写我哥的,但一个个写出锦绣文章,与平日里的表现完全不同。”
如若梁高杰并未仿照他哥的文章写下一篇文章并且拿下本地解元,在这次题目十分刁钻导致许多考生发挥不如意的情况下,平日里表现不出彩的人因为灵感迸发名次上涨许多是合理的。
可偏巧解元仿写了他哥的文章,又被他哥一眼认出。
宁鸿羽本身是个看似狂放实则心细如发的人,一方调查,发现国子学离州派数人同时文采上涨,其中还有一年去年回乡探亲,恰恰参与了那场聚会。
“不过,这次乡试的出题官员并无离州人,只有一个与出自离州的陈尚书是姻亲。”
“陈尚书?”
整个朝廷也就六个尚书,“难道是吏部的陈尚书?八皇子他外祖父?”
宁鸿羽点头。
沉默许久的宁鸿卓叹气:“我有些犹豫是否要揭发此事。如若是误会,许会给姑母、祖父还有父亲他们带去麻烦。”
即将入冬,北疆那边与大彦又发生了几次小冲突。
大彦人想劫掠,恰好被左翼将军发现,直接带兵全擒获了。
换而言之,他的二姑母又立功了。宁家既喜又忧。
宁鸿羽撇嘴:“就算不是误会,也会有麻烦。有的官员也许会觉得我们在肃清考场风气,可在皇帝还有某些人眼里,我们是在排除异己,是想结党营私。”
系统总结:【如果不是大猪蹄子,他们兄弟俩完全没必要犹豫。】
温知念重重的点头。
“那你们和你们祖父说了吗?”
兄弟俩摇头。
“既然这样,你们就装作不知道。”
温知念小手一伸,“来来来,证据都给本公主,这件事就交给本公主处理啦!”
宁鸿卓有些担心,“会给殿下惹麻烦的吧?”
以前他也觉得皇帝重视小殿下,可近来,他已然察觉到微妙之处。不想给宁家招惹麻烦,也不想给小殿下招惹麻烦。
“不会的不会的,”温知念故意左右看看,再压低嗓音,“其实啊,大猪……咳咳,父皇他早就看陈尚书不爽了。”
陈尚书数次破坏皇帝的计划,之前贪污的事被压下来,结果成了尚书后,故态复萌,手脚不干净,还不约束族人,再次留下不少把柄。
陈家嚣张,德妃和八皇子也不约束自己,树敌不少不说,他们竟是没发现皇帝对他们不满,有意放权给七公主的事实。
只要七公主稍稍成长,皇帝就没必要留着八皇子这股势力对抗太子,陈家也就完了。
太子一直密切t关注着几方势力的动向,最终得出结论,年关前,皇帝就会清查陈家。
小公主数了数,距离过年还有三个月左右。如若陈尚书真的老糊涂参与到舞弊案中,他可以提前从尚书之位滚下来了。
宁家兄弟有些惊讶。
“不满陈尚书,为何?”
陈尚书事贪赃枉法是真,却也的确替朝廷清理了许多蛀虫,目前来说声誉好坏参半。
温知念根本没想过维护建光帝的脸面,小嘴叭叭就把建光帝做的那些事说出来。
宁家兄弟:“……这是我们能知道的吗?”
“嘿嘿,你们不说出去就行了。”
温知念抱着文章,小脑袋晃了晃,“总之,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已经有办法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迫不及待的问,“什么办法?”
小公主笑而不语,打定主意要卖关子。
兄弟俩抓耳挠腮,却又不能用对付彼此的态度对待小公主,只能在府里等啊等,终于等来有关这次乡试的风声。
某茶馆。
此处被一群书生包下。
他们或是在本地读书,或是已经中举,准备来年在京城参加会试。
大家按照老规矩,专门挑了一些精致巧妙的题目,或是吟诗作对,或是当场破题。
这是互相讨教学问的场所,亦是互相吹捧结交人脉的场所。
此次中举的夏景非文笔不算成熟,可思维敏捷,次次破题都别出心裁。他年纪尚小,此次下场只是试试,并不会参加来年的会试。
而在场的书生只要有点脑子,都能看出他再磨练几年,形成自己的风格,状元及第不是梦。
年纪最小,为人谦虚,不吝啬透露破题方向,在场的书生很难讨厌他。
“这次破题又是夏兄赢了。”
负责主持诗会的文人笑道:“哈哈哈,这杯杏花茶便是夏兄的。在此祝愿将来夏兄杏榜题名。”
会试的榜单又叫杏榜。在场的除了夏景非都会参加明年的会试,并不吝啬这样的祝福。
夏景非受了这杯茶,他依旧是之前谦虚谨慎姿态,“说起来惭愧,此次乡试破题我便没破好。反倒是梁兄破题绝妙,我还需要学习。”
在场不少书生表情顿时变得微妙。
大家不是国子学太学就是本地书院的学生,平日里互相算是了解。
梁高杰什么水平他们清楚。
也有人怀疑梁高杰提前知晓题目,只是没有证据,也不敢出头。
负责牵头诗会的人便道:“我也看过梁兄的文章,堪称精彩绝伦。今日机会难得,不如我们一起研究,一起进步?”
大家并无意见。
能来这场诗会的文采都不差。
研究着研究着,大家便发现这篇文章别说水平了,就连行文习惯都与梁高杰完全不同。
乡试时可能因为灵光一闪,找到绝佳的破题方向,可文笔、行文习惯等很难改变,特别是行文习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名书生轻声道:“说起来,这篇文章的行文风格与曾教谕颇像。平日里似乎并未听闻梁兄喜好曾教谕的文作。”
“何止是他的文章与曾教谕的风格颇像,”另一名书生掏出几分文章,“这几人的也颇像。”
夏景非‘呀’了一声,指着其中一篇文章道,“我怎么记得他曾与曾教谕发生过争执,两人颇为不和?”
其他同为国子学学生的人纷纷补充。总结下来便是双方有矛盾,那名学生绝不可能珍藏曾教谕的文章还细细研究学习。
一群书生再次你看我,我看你。
夏景非:“我们拢共也就二十来人,许多事不知晓倒也正常,还是别多想了。”
牵头诗会的人蹙眉,“也对,我们与他们也不算熟悉下。这样,还是回国子学,最好将太学的人都叫上,大家一起研究。”
这一研究,结果便是大家怀疑梁高杰等人提前知晓题目,又因不知名缘由拜托曾教谕为他们写文章。
能在国子学太学上学的都出自官宦之家。而他们当做绝大多数人日后都会走上为官之路。大家一起怀疑,而且能够罗列出诸多证据,并非单纯的没上榜就嫉妒英才而举报,事情便闹到国子监祭酒这。
国子监祭酒可不想管辖的国子学里出了个舞弊学生,当即上报建光帝要求彻查。
宁府。
温知念小手叉腰,得意的昂着下巴。
“怎么样,我这招厉害吧?”
失势
在接手揭发舞弊案的重责后, 小公主回宫冥思苦想许久,最终想到两个办法。
“要么,让主考官他们发现且揭发此事。要么, 让国子学太学的教谕发现且揭发此事。”
因此最终事情闹到管理国子学太学的国子监祭酒那, 也在温知念的预料之内。
她叉着腰, 得意大笑。
两位宁家子异口同声道:“殿下英明神武!”
“哈哈哈!”
系统提醒她:【你小心笑岔气。】
温知念立马闭紧小嘴巴,一瞬后张开。
“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我还请了人帮忙, 夏家哥哥, 还有天和哥哥他们。”
夏景非负责引导学生们一起研究解元等人的文章, 叶天和则让叶家寨的人扮作三教九流,在市井之中吹嘘梁高杰等人文采斐然。
认识梁高杰等人的人肯定会主动跳出来说他们平日里所为。
一边吹嘘, 一边收集证据,同时不仅让官员学生, 也让百姓们知晓这次乡试的异常。
事情闹得越大,不仅朝廷需要慎重对待,梁高杰等人心态要是不过关,很容易露出马脚,也方便朝廷调查。
温知念昂着下巴, 一字一顿,“我这是走一步看三步!”
宁鸿羽二人配合的鼓掌。
小公主抬起肉爪,朝下压了压,两人配合的停手, 认真的看着她。
“并非所有人都会被收买,朝廷已经知晓去年离州的那场诗会, 也派人去离州调查,总有人会愿意透露。总之, 立冬之前,此事必能有个结果。”
宁鸿卓松了口气。
“若是立冬之前,那还来得及。他们腾出的名额朝下排,那些本落榜的考生能及时准备。”
宁鸿卓赞叹:“殿下人小却处处周到,吾辈之楷模。”
并未考虑到这点的小公主心虚的看向别处,下一瞬转回来,干巴巴道,“哈哈哈,那你慢慢学吧。”
注意到宁鸿羽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她转身就跑,“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哒哒哒’的声音远去。
宁鸿卓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妹妹会留下来用膳。”
宁鸿羽嗤笑:“人在这喊‘殿下’,人走了喊‘妹妹’,你要不要脸?”
宁鸿卓咬牙:“你是练习时伤到脑壳吗?整日阴阳怪调。”
想到臭弟弟这次没下场,他忍不住道,“阿羽,你真不试试,一心奔着武举?”
“你有意见?”
“并非如此,”宁鸿卓只是对上位者的作风持悲观态度,“陛下近来时常朝夕令改。开武举,又急吼吼的与这次会试一起,着实仓促,万一过些日子突然反悔……”
他话没说完,宁鸿羽便掏掏耳朵,转身要往外走。
“我不是科考的料,要是武举无望,去北疆参军,靠祖上荫补去地方当个小官也不错。是没你这个未来状元有出息。”
“阿羽,你!”
温知念快出了宁府大门,陡然想起来,她今日来除了汇报进展,还打算让宁鸿卓默出乡试的文章,拿去给贵妃看,哄贵妃开心。
她哒哒哒的朝回跑,隔着段距离就听到兄弟俩的争吵声,等到了近处,发现两人扭打在一起,头发乱糟糟的。
“你们是在玩摔跤游戏吗?”
温知念摩拳擦掌,“加我一个呗!”
兄弟俩迅速分开,整理衣裳,一致反驳。
“那是什么?打架?”
小公主自问自答:“不可能是打架啦。鸿羽哥哥身手那么好,真是打架,三两下就把鸿卓哥哥打趴下了。你们才不可能打得有来有往。”
意识到弟弟放水的宁鸿卓:“……”
被妹妹挑破的宁鸿羽:“……”
小公主伸出肉爪在半空中挥了挥,“是凉飕飕的呀,可你们俩怎么热得脸蛋红扑扑的?”
回到宫里,温知念还疑惑的和贵妃说了自己的发现。
一眼看破的贵妃捂着嘴笑。
“他们俩还是老样子。”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温知念也咧着嘴笑。
【姨姨笑得真好看,念儿要守护姨姨的笑容。决定了,今天就去披芳阁摘梨,给贵妃姨姨还有太子哥哥做炖梨吃!】
系统无情挑破真相,【你只是馋了,倒也不必找这么t多理由,而且,前言不搭后语。】
【哼!】
*
陈家。
朝廷要彻查泄题一事后,最近一直有些飘飘然的陈尚书终于肯站在地面上。
长子还在慌不择言:“不就是个乡试题目吗?何必闹得这么大?这么多年,大周的举人数不胜数,多几个又何妨?那些考生肯定是嫉妒!”
最初,陈尚书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乡试的题目而已,又不是会试殿试,大周不缺几个举人。而且,他是离州人,离州官员天然是一派。出自离州的考生有出息,日后他、陈家还有八皇子在朝堂上就有更多的助力。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梁家送上豪宅美人,古玩字画以及几十万两时,他心动了。
一旦心动,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身为出题官员之一的姻亲透露题目。他又手握曾教谕的致命把柄,胁迫这位教谕写出数篇文章。
后来梁家又提要求,不仅要中举,还希望是解元,同时再次送上黄金万两。
他的底线便一再退让。
这些年大周的解元也快数不清了,送出一个也无妨。
既要当解元,自然要找最佳的破题。
只是那题目十分刁钻,只是二甲出身的曾教谕也无能为力。好在有学生口述出一篇佳作,曾教谕便仿写。
那学生又说那篇文章是一个落第且受伤的才子早年所作,早就隐居山林。
可谁能想到,那篇文章竟是宁家子所作,而离州的教谕还有书生竟不知维护离州人,站出来作证。
谁又能想到国子学太学的书生能够联络逗留在京城的书生,有理有据的提出异议,惊动了国子监祭酒?
谁又能想到国子监祭酒那般正义无私,直接禀告皇帝彻查?
最要紧的是,皇帝明知证据不利于他,竟还要求严查,丝毫不给德妃以及八皇子面子。
长子还在絮絮叨叨:“爹啊,去离州的官员都回了,估计这几日刑部的人就会上门,我们该怎么办啊?我让夫人进宫找妹妹,竟被守卫拦住了。您说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陈尚书只觉大脑嗡嗡作响。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贪欲,下错一步棋,毁了大好的形势。
不,按陛下这不念旧情的坚决态度,更像是早就对他不满。
为何?
过往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闪现,陈尚书即将抓住那丝灵感。
“咚”的一声惊醒了喋喋不休的陈家大郎。
“爹!”
*
建光二十年立冬,乡试舞弊一案震惊朝野,随后数人揭发吏部尚书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皇帝大怒,夺去陈茂典吏部尚书一职,流放至明州。陈家子五代不能科考。降陈氏为嫔。封八子为滉王,即日携母去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陈尚书倒得太快,他下狱后陆续被翻出来的旧案更是表明皇帝早就对其不满。
那些投靠他与八皇子的官员暗自叫苦,又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被皇帝惦记上。
另一边,朝中部分官员开始重新考虑站队。
原本不那么被看好的七公主数次被提及。
没多久建光帝给了七公主自由出入户部、兵部之权。
哪怕是被封作贤勇公主的四公主也只能插手兵部之事,七公主一下子得了这么大权力,押注她的人陡增。
小雪前,明里暗里向七公主示好的人多了不少。更有官员建议皇帝让七公主在宫外开府,建光帝毫不犹豫同意了。
一旦在宫外开府,便能如四公主那般光明正大养幕僚。而对有小心思的官员来说,他们也好送自己儿子入公主府。
七公主一派如日中天。
消息顺水而下,终究是传到了岳州。
因八皇子一派彻底出局十分兴奋的宏王傻眼了。
“不是召本王回京,而是让七妹出宫开府,还能自由出入户部与兵部?”
他最得宠的时候也没这么大权力!
最近本就因后宅纷争不断心力交瘁,陡然发现回京遥遥无期,宏王口不择言,“我就知道他只是把我当颗棋子,没用了随手一扔。我以前笑话太子可怜,如今看来我才是最可怜的!帝王果真无情!”
庄星然也在震惊之中,没来得及阻止他。
他在京城还留下一些棋子,也知晓陈尚书所为。甚至陈尚书倒得这么快,还有他的手笔。
不惜动用棋子打击八皇子一派,就是为让皇帝手中没有对付太子的筹码,想起宏王,召宏王回京。
前些日子,他也是靠这个稳住宏王,同时进一步获取宏王的信任。
结果现在告诉他,哪怕八皇子倒了,皇帝也没想起宏王,而是扶持七公主与太子对抗?
宏王真的彻底失宠,他当初真的走错棋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没注意到宏王眸底闪过一丝狠毒。
“父皇,”他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你既然不把我当儿子,就别怪我狠心。”
他掏出本属于太子的玉佩,眼神阴鸷。
同一时间京城。
前脚,某个官员的小妾放飞了鸽子,后脚鸽子被一武功高超的少年捉去,送到温知念跟前。
“哇喔,好肥美的鸽子,”小公主忍不住咽口水,“它这么胖乎乎,是怎么飞得动,还能飞到岳州的?”
叶天和瞅了瞅胖乎乎的鸽子,“大许是因全身是羽毛,看着胖,实则很瘦。”
入冬后穿得圆滚滚的小公主点头。
“对的对的,就像念儿一样,看着胖乎乎,其实是穿得多。”
她打开笼子,让叶天和将鸽子放进去。
笼子里还有几只鸽子。
“让念儿想想,”她仰着小脑袋,仿佛这样可以思考得快速一些,“那个姓庄的细作这次还动了一颗棋子,走走走,咱们去抓棋子。”
虚与委蛇
陈茂典参与舞弊案之事让太子始料未及, 随即让太子惊喜的是,庄星然为帮助宏王回京,动用了留在京城的棋子。
他再一次抓住对方的马脚。
这些棋子既有皇宫的内侍宫女, 也有官员府上的小妾、管事或是普通仆从, 更有人冒充大周人, 在京城经营着铺子,实则探查各方消息。
棋子在各处地位不算高, 可胜在数量多, 身份普通反而更好探听隐秘, 鼓动他人时更加不动声色。
庄星然是个谨慎人, 这意味着他并没动用全部的棋子,太子拿到的名单只是其中一部分。
那份惊喜化作愤怒。
大周竟是被渗透得如此厉害!
愤怒而无所作为不是太子的风格, 他很快率领心腹一一探查,最终将这些挖掘出的棋子分为三类。
一类必须马上抓获藏起来, 方便日后发作,不让其与庄星然通信。
一类策反。
一类密切观察即可。
作为知晓细作存在的当事人之一,温知念乐颠颠的领取了抓获几颗棋子的任务。
同样作为知晓细作存在的当事人之一,季老将军直接将孙子扔过去帮忙。
一个五岁,一个八岁。太子和老将军竟是十分放心。
是夜。
温知念美滋滋的跑向东宫。
她身后的宫人们端着托盘, 上边或是盛放了蜜烤鸽,或是盛放了清炖鸽子汤。
香味顺着风飘荡在温知念的鼻尖。
她揉了揉鼻子,加快脚步。
“快快快,和太子哥哥汇合了就能吃全鸽宴了!”
系统知晓信鸽训练起来费时费力。那个细作怕也不知, 他千辛万苦训练出的信鸽成了盘中餐。
【虽然不想打扰你吃大餐的心情,但是, 】系统遗憾的提醒她,【建光帝就在附近, 这会应该已经看到你了。】
温知念努力控制自己的脑袋别东张西望。
【只要不对上视线,就可以当做没发现!】
她拔腿就跑,还催促宫人。
“大家快跑!”
众人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跑。
只是还是慢了一步。
遥遥的,她就听到建光帝的声音,“瑞康,你在做什么?”
“谁叫瑞康?我才不叫瑞康。”
她嘀嘀咕咕,还是不情愿的停下脚步。
皇帝对福运之体一事深信不疑,不会处罚她,但一定会变着法子惩罚她身边的人。
自认为是好老板的小公主愿意为员工着想。
她停下脚步,磨磨蹭蹭的靠近建光帝。
“父皇晚上好。”
建光帝看出她的不情愿,心里的火气不断上涨。
“就这么不乐意见到朕?”
分明之前还乐颠颠带着奇奇怪怪的食物去找他,这会怎么又变了个性子?
扫了眼她身后宫人的托盘,建光帝拧着眉,“这是什么?”
“全鸽宴。”
温知念:“念儿准备和太子哥哥一起吃。”
言外t之意,没你的份。
担心建光帝发火禁她的足,温知念又补充了句,“念儿知道淑妃娘娘每日会给父皇送好吃的,就没准备父皇那一份。”
这件事还是听太子说的。
太子十分坦然,表明陈尚书倒台是宏王回京的最佳时机。
不止是庄星然有所动作,周相以及在周相的周旋下依旧支持宏王的官员也有所动作,更别提宏王的生母淑妃了。
近来淑妃跑得那叫一个勤快。
为阻止宏王回京,在太子的安排下,近来弹劾宏王的人那叫一个多,弹劾内容都与宏王在岳州所作所为有关。
之前岳州官员朝京城递折子,多数被宏王拦下来,少数官员在太子的帮助下将折子递到政事堂,部分又被周相拦下来,没被拦下来的部分到了皇帝桌前。
可建光帝打开折子,一看是说他宝贝儿子坏话的,根本不细看,直接扔到一边。
面对这种情况就连太子都没法。身为皇帝偏心到眼盲耳聋,那也是绝了。
还是之前户部那事给了太子灵感。
皇帝偏心三儿子不假,可他最爱的是自己。
于是,官员们不断弹劾宏王,说他在岳州贪了多少银子,拿了多少好处,桩桩件件列出来。
皇帝再怎么忽视,也会把那些数字记在心里。
这时,只需要一个内侍在皇帝跟前不经意提及,皇帝身在京城,惦记着远在岳州的宏王,给对方赐下不少好东西。皇帝便会不由自主的埋怨宏王得了那么多好处,却不曾给他送礼。
事实上最初宏王会送礼,可礼物被劫了几次后,就舍不得了。他习惯从皇帝那拿好处,见多了淑妃以几顿膳食换来巨额赏赐,实在不愿意在皇帝身上花费太多。
原本皇帝动了将儿子叫回来的心思,不仅是想继续扶持宏王与太子对抗,也是真心想念这个儿子,见不得心爱的女人伤心。可贪了利却不记得他这个当父皇的,建光帝心里埋怨,便暂缓了此事。
淑妃之前跑得勤,是想吹枕头风,这几日跑得勤,是想明白皇帝为何改变主意。
建光帝并不意外温知念知晓此事。
两人送膳食的队伍时常在寝殿或勤政殿外撞上。
他理所当然的想,刚刚女儿想避开自己,是因吃味了,觉得他偏爱淑妃母子。这是太在意自己的表现。
他笑了笑:“朕倒觉你这全鸽宴颇为不错。”
既然女儿这么期盼,他也不介意让对方如愿。
宏王贪了钱不乐意分他点,女儿得了鸽子还记得请他吃。
【啊啊啊,】实则小公主在心里尖叫,【大猪蹄子要抢我的鸽子吃!】
系统:【……】
温知念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待建光帝说一起去东宫时,她又在心里给太子道歉。
【呜呜呜,太子哥哥对不起,坏蛋要来看你了。】
东宫。
隔着院墙,太子就听到妹妹的哀嚎声。
仔细分辨,这分明是心声。
既知皇帝要来,太子并不介意装模作样。
以前觉得委屈,处事并不周到,反被批评小家子气。
如今不再眷念父子情,礼仪处处得体,还能得到建光帝几句吝啬的夸赞。
“许久未来,你这儿倒是没什么变化。”
建光帝打量一圈,评点道。
温知念闷闷不乐的啃着蜜烤鸽。
【你个大猪蹄子记性还真好,几年没来还记得这儿的摆设,】她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皇帝,【怕不是留了细作在这。】
听到这心声,太子无奈笑笑。
皇帝还真的安排了细作,还是几个美貌宫女。他却不至于糊涂到明知自身处境危险,珍视之人极可能命不久矣,还贪恋美色。
他这位父皇好华宅美人,便以为别人也爱。
难道一国之君心里只装得下华宅美人与勾心斗角?
兄妹俩都只在心里吐槽,面上则是虚与委蛇。
于是建光帝数年来第一次觉得和太子一起用膳是如此愉快。
对方像是改了性子,说话变得中听许多,姿态也放得很低。
他以前最恼太子的直谏,知晓对方说得有理,便衬得太子有明君之相,而他是昏君。也怕太子羽翼渐丰,危及到自己的地位。
在儿女的伺候下美美吃了一顿,建光帝心情不错。
想到最近先后扶持四公主与七公主和太子对抗,朝堂上太子的势力一再缩小,不少官员纷纷倒戈,他又有几分心虚。
“听说你最近时常与工部官员探讨船只一事?”
太子恭敬道:“回禀父皇,儿臣听闻海上有仙山,只是如今大周船只多在江河中航行,便想着改进一二。若是他日船只可下海远行,儿臣愿为父皇寻仙山。”
建光帝来了兴致。
以前这个儿子总是阻止他宠信道人,到处寻找仙药,没想到现在太子也相信这些。
不错不错,又是一个难得的优点。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建光帝一个高兴,大手一挥,同意太子的建议——全国内下令寻找制造大船的工匠。他依旧很谨慎,并不愿意让太子插手工部其他的事务。
见一旁温知念噘着嘴,他又笑道,“瑞康不高兴?”
“父皇吃了鸽子,却只夸奖太子哥哥,哼!”
建光帝好笑道:“那瑞康想要什么?”
温知念:“念儿也想去官署。工部不好玩,念儿想去吏部玩。听说每年各地官员会递上履职折子,念儿想给他们评分,优良中劣,肯定很好玩。”
她满嘴的‘好玩’,表情也天真无邪,又只提及看履职折子,不提那些官员调动。不能插手官员调动,其实也就没多大权力。
建光帝心情不错,便也允了。
他甚至恶劣的想,如若温知念品到权力的美味,说不定会和她喜爱的太子哥哥分道扬镳。
既然如此,其他孩子也别每次朝会站在后边听了,三省六部,九寺五监都可以去。
建光帝不知道的是,他一离开,温知念就兴奋的举起肉爪。
“太子哥哥,来,胜利的击掌!”
太子一脸温和笑容,抬手在那肉呼呼的掌心上按了下,就像在按一只小奶猫的肉垫。
目的得逞,温知念一扫之前鸽子被抢的不悦。
她坐在椅子上,得意的晃荡着小短腿。
“让工部造大船出海替他寻仙山?美得他!咱们造大船是为了将来训练水军,提防海那边的国家,这叫居安思危!”
陆地接壤的大彦、大历、大俞固然需要提防,可潆洄群岛的多个大家族皆是海商,他们所见所闻都表明海那边多个国家的船只技术发展不错。
再坐以待毙,没准将来大周能被虎视眈眈的国家包圆了。
温知念朝太子竖起大拇指,“太子哥哥也太会看准时机了。”
太子被夸得心里甜滋滋,他回礼,“念儿也厉害,抓住机会去吏部。能挑中吏部,念儿也太有眼光了。”
“哈哈哈!”
小公主恨不得仰天大笑。
吏部的确是她精挑细选的地方。
趁机上位
小公主自夸道:“念儿可不止是会吃, 也有很认真的动脑子。”
她数着手指头,“太子哥哥你看啊,户部那边有定安侯, 虽然他还在装病卧床, 可依旧是户部的左侍郎。刑部的裴尚书是个好官。四姐在兵部, 工部也有咱们的人,太子哥哥你还时常过去……”
温知念数了数, 发现六部里也就吏部和礼部没人。
礼部目前老官员居多, 多数都追求正统。也就是说, 只要太子不犯错, 他们多数都会站在太子这边。也许平日里不会为太子说话,也不会替太子出谋划策, 可若皇帝没有正当理由废太子,那群官员肯定冲在最前头反对。
这群人最了解大周的礼节, 要是合力发作,很是让人头疼。原著里,建光帝便是不断给太子扣帽子,不断栽赃陷害,最终才废太子成功。
一旦立了储君, 废太子就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了。
“所以,”点点小脑袋,温知念板着小脸蛋,认真强调, “念儿要去吏部!刚好吏部尚书被流放,正乱糟糟, 念儿可以混水摸鱼!”
系统无奈:【混水摸鱼是贬义词。】
小公主马上改口:“念儿可以趁机上位!”
这些话,温知念之前并未和太子说, 就连这次突然借机去吏部,也没提前和太子商量。
太子诧异又欣慰。
“念儿,你对大局的把控越来越厉害了。”
“那可不,念儿可不是白白去上朝的!t”
拍拍心口,温知念皱巴着小脸蛋,“每次上朝得起得很早呢,不能白起那么早,必须收获多多才行!”
她,温知念,从不做亏本买卖!
太子忍不住笑出声,也同时顺着妹妹的思路思考。
目前朝堂之上,乍看他在四公主、七公主的步步紧逼下陷入颓势,让建光帝都放松警惕,甚至愿意同意他招揽建造船只的工匠这一提议。
以前,不管他给出或大或小的提议,多疑的建光帝都是一律否决。
实际上,六部目前的发展逐渐在他的掌控之下。
不说彻底把控六部,至少蛀虫清除一些,能让六部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果一切等他登基后才开始改变,那就晚了。
只是九寺五监那边,尚且无能为力。
御史台那边倒好,只要御史大夫还能坚持住,闹不出大乱子。
至于政事堂的五位相爷,除了周相明确站在宏王那条船上,其余的不论是有实力还是充数的,都是老狐狸,不曾表态,不过大体是希望大周好。否则近来也不会轮流去户部坐镇,提防皇帝偷用国库的银钱。
接下来是统兵。
皇帝那般忌惮他,不给他任何机会。唯独四公主稍稍接触到一些,但建光帝多疑,也有些忌惮在镇西军有些名声的四公主。
好在季老将军站在他这边。宁家也支持他。宁鸿卓与河西路军崔大将军的孙女有婚约。虽说婚约这事容易有变故,可目前来说崔将军不至于与他为敌。
想到宁鸿卓,太子笑道,“我曾看过鸿卓的不少文章,这孩子是大才,我等着他三元及第。”
温知念忍不住纠正:“太子哥哥,你只比他大三岁啊,哪好意思称他为孩子?”
顿了顿,小公主又补充,“而且鸿卓哥哥都有未婚妻了,太子哥哥却没有。也许在鸿卓哥哥看来,太子哥哥才是孩子呢。”
太子:“……”
太子选择掐住妹妹的胖脸蛋。
“你也太伶牙俐齿了。”
温知念立马露出小白牙,“嘿嘿~”
她乐了会,突然说,“太子哥哥,你脸上有东西,凑过来,念儿给你看看。”
太子弯腰凑近了些。
下一瞬,脸蛋就被按住。
软乎乎的手掌使劲搓他的脸蛋。
“哎呀,”温知念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太子哥哥你太天真了,很容易被骗的。”
系统叹了口气。
显然,太子看出妹妹的意图,主动送上门,也就小宿主又天真又甜,还以为是自己很会骗人。
*
入冬后,京城里卖热饮子的店铺越来越多。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热气腾腾的七宝擂茶、盐豉汤,果茶花茶更是变着法的摆出来。
一个小食铺子支起了棚子,降下一些麻布替客人们挡风。
会来小食铺的多是普通百姓,以及一些卖苦力的脚夫等。
麻布其实没法遮拦所有的寒风,可大家依旧喝茶吃酒,聊得不亦乐乎。
“今年还是有些冷啊,就怕又来一场雪灾。”
“京城这边还好,得看其他地方了。我可还记得之前信州的惨状。”
“朝廷已经准备好赈灾的粮食衣物了,今年国库肯定有钱。”
“就吹吧,你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哪里能知道国库的事?”
被看低的卖货郎不服气,“正是因为走街串巷知道的才多。你们也知道盐、油、糖的税很高吧,特别是盐和油。别看雪盐卖得贵,可那些高门大户是每日都派人去卖。那什么像是黄金一样漂亮的大豆油,也是一桶桶的朝家里搬,还有白糖,我那天看到周家运了一车的白糖……这些卖得多,交的税也多吧?光是京城便如此,咱大周可是很大的。”
其他百姓也懂得这个道理,不由得感慨,“那几样虽然卖得贵,可卖得贵也有好处。”
一个脚夫大大咧咧道:“国库有钱啦,就不会又找由头加重赋税,咱们今年也能多些余钱了!”
角落里,一个穿着正红袄子的小女孩正在吨吨吨的喝汤。
她喝得小心翼翼,生怕将衣服弄脏。
那是一件特别喜庆的衣裳,上边绣着一只白色的异瞳狮子猫和一只狸花猫。两只猫一个在打盹,一个正仰着脑袋看梅花。
莫名的,系统竟觉得这两只猫有宿主的神态。
宿主打瞌睡时和小白猫一个样,看着花草树木时,也是这么呆萌。
【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来小食铺吃饭。】
建光帝还没和宿主翻脸,哪怕翻脸,有太子贵妃,也不会让小宿主过得苦兮兮。更何况如今多了云岫这个便宜爹爹,以云家的财力,小宿主随便挥霍都不会耗尽云家。能去暖和的大酒楼,何必来漏风的小食铺?
【小啾你不懂,】温知念将小瓷碗放下,掏出一条手帕擦擦嘴,【街边小食铺的饭菜最美味。而且……】
【而且?】
【而且,】温知念左右瞅了瞅正聊得热火朝天的百姓们,【这种食铺是收集情报,还有百姓们心中所想的最佳去处。】
听上去是那么回事,可系统觉得,宿主多半还是为了美味。
果然,下一瞬,它就见宿主举起肉爪,又叫了一些汤茶和糕点。
瞅了瞅那正红色的袄子,再瞅瞅宿主的小红脸蛋,【你现在很像年画娃娃。贵妃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给你做红色的袄子。】
【每年要过年的时候,】温知念搓搓自己红扑扑的脸蛋,【贵妃姨姨都会做红色的袄子襦裙啦。】
她珍惜的摸摸袄子上的花纹。
比起尚衣局那边定期送过来的衣裳,她更喜欢贵妃姨姨做的。
平时吃饭她都是大大咧咧的,换上贵妃做的衣物,便会小心翼翼,不允许……一杯茶突然从她身侧飞过,些许茶水洒在她衣服上。
温知念:“!”
“是谁?”
她愤怒的从凳子上跳下来,气呼呼的找扔茶杯的人。
然而,不远处已经乱作一团。
就在她和系统交流时,几个武生发生了口角,而很快,口角之争变成了拳打脚踢。
不过他们是小范围的打,争取不波及到周围人。不少百姓捧着热汤看热闹,偶尔闪躲下飞出来的茶杯。
温知念背对着他们,没能及时闪躲。
她分明看到几个武生的腰牌,这是过了各地的考试,拥有明年春参与武举资格的考生们。
武举废了又重启,这一次考试又如此匆忙,在各方的商量下,一切从简。
从简的结果便是,各地拥有初试资格的人数大大增加。
因不限出身,不给年纪设置上限,只要是十二岁以上,哪怕是七十岁老翁,都可以参加。无论贩夫走卒,镖师商户,都可以参加初试。
各地初试的要求差不多,武为主,文次之。不要求学富五车,但必须识文断字,以及简单的撰文。毕竟最后要是通过京城的武举,是会被授官。一个官员要是连简单的公文都写不出,那不是笑话吗?
初试要求不高,但到了京城,也就是书生们先后参加会试与殿试期间,武举考生们也要参加两轮考试。
一轮考武,一轮考兵法。其中武涉及十八般武器以及个人对抗、骑术以及个人对抗。兵法又涉及到撰文和实地排演对抗。综合分数,由高到低依次录取。
是开局就当校尉,往上可以晋升为中郎将、将军,直接去各大军营,还是只能到州府小县当州尉县尉们的副手,全看他们这两轮的表现。
离京城近的考生无论文武,基本都在过年前赶到了京城。京城人数陡增,最近巡防的人数和班次都增加不少。
书生们顶多开开诗会斗斗文章,可武生们聚集在一起,一言不合那是要动手的。
小摩擦还好,大摩擦会取消考试资格。
温知念顿时生出吃瓜的心情。
【他们干嘛打起来?要是丢了考试资格,岂不是亏大了?】
穿得圆滚滚的小公主努力在人群里挤啊挤,试图冲到吃瓜群众第一排。
林姑姑赶紧护着她。
只是等她们冲到第一排,这场斗殴已经结束了。
一个肩膀扭伤的武生粗声粗气道:“陆兄,我是给你面子,否则今日这事没法善了!”
和这人打起来的人则冷笑:“陆令璟你别在这里假仁假义,我不需要你说和!”
【陆令璟?】温知念忍不住歪了歪小脑袋,【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系统叹气:【你喝多了汤水,连原著男主的名字都忘记了吗?陆令璟就是原著男主。】
大度
事t实上最初, 温知念都要记不清原著的名字。
这与原著并不清晰的主线,和中途变更男主有关。只是对于学生时代的她来说,可以背着父母看小说就很好了, 没那么挑剔。
原著剧情过大半时, 在读者们的抗议下, 作者表明前段剧情全是铺垫,真正的男主其实是某小县衙门里的一个小吏陆令璟。
大周的小吏并不需要参加科举考试, 有人举荐, 便能在不同的衙门谋得一个差事。但相对的, 除非是做出重大贡献, 否则不会有升官的机会。
不能升官,小吏的俸禄又极低, 于是许多本地小吏会拧作一团形成包庇当地富绅的势力。偶尔他们力量大到可以给走马上任的县令一些颜色瞧瞧。
原著里,陆令璟不是这种地皮蛇小吏, 甚至他能文能武,只是得罪一个知州,不仅被赶出书院,还被诬陷,导致空有才华却不能参加科考。
而想报仇, 就必须往上爬。陆令璟只能去偏远的小县当小吏,以过人的才识帮助新来的县令站稳跟脚,逐渐成为心腹。
原著宏王登基后横征暴敛,各地农民纷纷起义。看似和平的大周被拽下繁华假面, 州府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不是所有的队伍都有纪律。明明是被压迫的一方, 是在新帝登基后活不下去才起义,结果当他们汇聚成河流, 拥有了势力,又开始压迫那些可怜的百姓。
陆令璟所在的小县和曾经裴书兰坐镇的一个州一样,被起义军攻打。
两支起义军的作风也类似,只要攻破城池便烧杀抢掠。而以前会做这种事的,是他们的敌国。
那个小县和那个州的最高长官经历也类似,都因带领百姓坚强抵抗遇害。
不同的是,攻打裴书兰的起义军人数多更强大,而裴书兰遇害后,并没有人可以担起重任抵抗起义军,保护城中百姓。最终,那座城池沦陷。
反之,攻打小县的起义军人数少,也不算强悍。在县令就义后,更有一个颇有名望的陆令璟接班。
陆令璟带领百姓反杀了起义军,保护了城池。本来这件事算作结束,而陆令璟完全可以因为这次的表现被授官。不求去中枢,至少可以留在本地当个县令。
然而,跟着新帝混的官员多是蛀虫,只因陆令璟没有贿赂他们,便掩去了这次反抗的真相,更有陆令璟得罪的知州状告他有谋反之意。否则区区一小吏,如何能让整个县的百姓敬仰有加?
新帝专挑软柿子捏,以证明自己的英明神武。
朝廷大军攻向那座小县,竟将所有县中百姓当做陆令璟的同党,一同诛杀。
这便开启了陆令璟带领乡亲们正式起义的序幕。
温知念在系统的帮助下,回顾了陆令璟起义前的经历。
平心而论,如果她是陆令璟,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定也会起义。
而陆令璟作为笑到最后的起义军首领,也有其过人之处。更别说待他登基时,大周已经算是山河破碎大半。北有大彦入侵,西有大历虎视眈眈,南边出了乱子,东边海对面的国家也乘着船只即将抵达大周。等待处理的内贼外敌不计其数,而因战争死去的百姓,被破坏的土地、建筑,更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可以说,陆令璟在成为天子的同时,也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他后半生都在收拾烂摊子,可谓是殚精竭虑。
小说没说他最终结局,可暗示了他过劳,说不定会短寿。
原著如若删去前三分之二的内容,说不定会更加出名。
【总之,我不讨厌他。】
不讨厌原著男主的小公主左右逡巡,试图找到对方。
而很快,她看到穿着朴素衣裳的年轻公子。
比起其他参加武举的考生,他多了份书生气。
系统算了算时间,【原著这个时候,他得罪了知州,被赶出书院,失去了参加科举的资格,正准备去偏远小县自荐。不过刚好重启武举,他能参加武举。】
原著里,陆令璟起义时都是与士兵们同吃同睡,一起上战场,经验丰富,不说武功卓越,但肯定不错。而他能够带领那些人打胜仗笑到最后,就算不精通兵法,也是带兵打仗的好苗子,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
这类人,是这次武举最想选出的人才。
光是武功高强没用,江湖人武功高强的不少。武举更想选出将军后备役。待老一辈的将军们退役后,他们能够撑起大周的屏障,成为一方守护神。
温知念不会因为陆令璟是原著男主,最后会称帝,这会就使绊子。她相信太子哥哥也能大度的容下这样一个人才。
既然如此……小公主摸摸下巴,目光灼灼的打量陆令璟,时不时点下小脑袋。
被盯上的陆令璟疑惑的偏头,对上一双黑亮充斥着兴致的大眼睛。
他迅速将温知念打量一遍,又看了看林姑姑和几个侍卫,几乎是瞬间从林姑姑和侍卫们的姿态习惯判断出是宫里人。
那么眼前小女孩的身份就一目了然了。
再看小女孩身上的水渍,以为经历许多挫折已经云淡风轻的陆令璟都不由得心下一紧。
他上一次得罪贵人,是因揭穿了知州之子欺凌女子书院的学生,让那位衙内失去了一桩好婚事。下场是失去科考资格,无缘青云路。
这次武举匆忙,名单不需要经过知州过目,各县便能决定,他逃过一劫。
这次,他该不会失去武举资格吧?
陆令璟有些惴惴,哪怕如此,他还是站出来,恭敬的朝温知念作揖。
“学生乃岳州安益县陆令璟,拜见……”
并不确定温知念是否愿意暴露身份,他只含糊说出‘拜见女郎’四个字。
聚在一起的武生不理解他怎么对一个小女孩行礼。
陆令璟又道:“适才是我等无礼,污了女郎的衣物,这是赔礼。”
他掏出荷包,打算赔偿。
几个武生这才发现温知念身上的茶渍。
不等温知念摆手,就听到人群里有人小声说,“这福气的模样,该不会是十四公主殿下吧?”
“是瑞康公主,我以前就在某个食铺里碰到过她。”
“原来公主殿下和我口味相似,也喜欢来这里吃茶。”
因为某位公主时常出宫吃喝,现在她被认出来了。
陆令璟便没了顾虑,认认真真喊了声“公主殿下”。
几个考生顿时慌了。
“还请殿下恕罪!”
温知念看了看陆令璟那有些破旧还很扁的荷包,大方的摆手。
“算啦,而且也不是你扔的茶杯。”
真正扔茶杯的就是之前骂陆令璟假仁假义的考生。
他瘦高瘦高,肤色是有些病态的白,听到这话,脸色更白了,细看,嘴唇还在不自觉的抖动。
温知念疑惑道:“我很可怕吗?你抖什么?”
康栋猛地掐住掌心,却因剧烈的情绪说不出话。
陆令璟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挡住他,“殿下,康兄只是身体不适,还请殿下恕罪。”
温知念左右看看,人来越多,都开始有些闷了。
“哦,人多容易喘过气,还是出去聊吧。”
她率先朝外走。
系统疑惑:【你要和他接触?我以为你只是默默观察他。】
它自认为了解宿主,是不可能因为原著剧情就给未来称帝的陆令璟使绊子。
【你没听到吗?】温知念更疑惑,【他是岳州来。他们一起玩,应该都是从岳州来。宏王现在可在岳州。我可以打听一些消息。】
原著里宏王在建光帝淑妃的呵护下,有惊无险的登基,从未去过封地。
现在想想岳州百姓也是惨,本就有个喜欢以权谋私的知州,现在又多了个宏王。
不过前不久的大批弹劾让宏王收敛了一些,岳州百姓说不定能过个好年。
此外据贵妃姨姨打听到,淑妃使出浑身解数,哄得皇帝同意让宏王回京城过年。
都是他的孩子,去封地的慎王被皇帝想起来时,还是能回京过年或是参加帝王寿宴。而滉王更是直接得了一个明面上的‘无召不得回京’,比慎王还惨。
直觉告诉温知念,宏王这次回京过年,肯定会想办法留下。
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了,小公主表示,六岁的她比五岁的她聪明,肯定有办法将宏王赶走。
这次人多,温知念终于愿意去大酒楼,还包了一个雅间。
她和善的让大家随便点。
“我请客啦。”
没人敢点,甚至时不时看一眼她t衣服上的茶渍。
温知念再次疑惑摸摸下巴。
“我真的这么可怕吗?不敢点,不敢正眼看我。”
之前敢对陆令璟凶的武生软了腿,直接跪下来。
“小的无礼,还请殿下恕罪。”
他冷汗淋漓,看上去还没从之前的惊险中回神。
【这不正常!】
温知念笃定道:【念儿这么可爱,这么友善,怎么会有人怕念儿呢?反正肯定不是念儿的错!】
系统不否认这一点,它猜测,【也许是普通百姓对达官贵人的害怕,不是人人都如陆令璟那样不卑不亢。】
话虽如此,温知念还是敏锐察觉到,这群武生的态度分为三种。一种是陆令璟那样的不卑不亢,一种是和贵人同处一室的诚惶诚恐,还有一种,特指脸白汗多的康栋,害怕到仿佛下一瞬她会下令揍他。
逡巡一圈,小公主看向心态最稳的陆令璟,“你说说,他为什么怕我?”
陆令璟瞥了眼康栋,犹豫了会,终究打算赌一把。
“康兄曾无意冲撞了贵人,因此受了些伤,以致身形消瘦。”
即便与康栋关系不好,他也不想当众揭穿康栋曾被人下令当众鞭笞。
当众,折辱了康栋的尊严。
鞭笞,让一个高猛的男子身形消瘦,还留下病根。
陆令璟:“草民等一路舟车劳顿,神志恍惚,适才不小心惊扰殿下,还请殿下……”
“恕罪!”
温知念截停了他的话。
她无奈的搓搓脸。
“都说了不会怪罪你们,你们怎么总是说?不是所有人都和宏王那样脾气差的,至少本公主不会,太子哥哥也不会!”
她骄傲挺胸!
‘宏王’二字一出,跪地的康栋再次抖了抖。
“啊,原来是宏王欺负你。”
温知念眼珠子一转,小跑到康栋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可以替你报复回去。我可不怕他!”
知人善用
君臣有别, 士庶亦有别。
更何况他当初得罪的不是普通官员,而是宏王,哪怕被赶至封地, 来自京城的赏赐也如流水般送来。
上行下效在岳州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那样一个知州, 岳州看似繁华,内里早就腐朽不堪。
来了一个宏王后, 内里更是腐臭得让人难以忍受。
曾经, 康栋也是一个仗义执言的年轻人, 一腔热血, 志在报国。
然而,仅仅是因救下差点被马蹄践踏的孩童, 惊扰了宏王的座驾,他便被当众鞭笞。
围观人群里有素不相识的百姓, 面带鄙夷的同窗。
那之后,他便成了书院里的笑话。身心受伤以致他昏沉病重许久,高大的身躯迅速的消瘦下去,学业也跟不上。
他也没有勇气再参加科考。
他也不敢再面对所谓的贵人。
被骂作贱民,贱民有资格与权贵抗争吗?
这份阴影也许已被某些聪明人窥探到, 然而再次陷入到被当众鞭笞回忆中的康栋无力追究。
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被人拽住衣角,浑浑噩噩的来到酒楼。
他看到胖乎乎的小公主变成了宏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满脸掩盖不住的鄙夷。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却没法多说一句求饶的话。
直到脸颊传来痛楚, 眼前的假象才消失,视野里是小公主放大的脸蛋。
对方的双手按住自己的脸颊。
他惊得后仰了下。
“你终于清醒了呀。”
温知念撤回手, 不满的嘟着嘴,“总感觉你刚刚的眼神很失礼,不是在看我。”
“宏、宏王……”很轻很轻的声音。
“嗯?”离得近,温知念听到了,她猛地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把我当做宏王?”
“我哪里像宏王了?他那么丑!那么凶!那么可恶!”
小公主逼近,反手指着自己。
“我这么可爱,这么温柔,和他一点都不像!”
康栋只觉有只小猫,不停的在耳边喵喵叫,将他从黑暗拉入现实。
他突然想到自家妹妹。
八岁的妹妹往日里也是这么活泼,偶尔他熬夜苦读,还会插着小腰,凶巴巴的吼他。
在他得罪宏王后,父母商量后,决定离开岳州——他们的故乡。
分明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极其惧怕宏王,可当时他还是拒绝了爹娘,只让他们带走了妹妹。
分离前,妹妹哭着喊‘哥哥是大英雄!’
而以前,惹恼了妹妹,妹妹都是喊‘哥哥是大笨蛋!’
“是学生失礼了。”
康栋心情平复了许多,甚至改了自称。
温知念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小声嘟囔了几句,最后让他起身,没再多说什么。
陆令璟也敏锐的察觉到同窗的改变,尽管不知这位同窗刚刚心里在想什么,可总归是好事。
再回忆起刚刚小公主对宏王的态度,他心里有了计较,大胆问道,“殿下,您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学生可以随意点菜?”
“不,我后悔了!”
温知念扭头,指了指康栋,“你请我吃饭,我才能原谅你。”
康栋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如果这位殿下不索要赔偿,他反倒害怕。
至此,他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系统:【你是真生气,还是看穿他的性子,故意让他放下这事?】
【你猜呀。】
【我猜你是贪吃。】
温知念顿时气鼓鼓。
等美食端上来,她又笑成一朵花。
自来熟如她靠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这几个武生的身份摸清楚了。
如她所料,这几人都是从岳州来的。
岳州来的考生不少,但即便是同乡,也未必能和谐相处,这几人比较投契。准确来说,他们是分别与陆令璟有交情,才聚在一起。
刚刚发生争执的两人分别是陆令璟的同乡——岳州安益县的耿咏德、陆令璟的同窗——岳州书院的康栋。
其中耿咏德曾在山中打猎时被猛虎袭击,为陆令璟所救。康栋则与陆令璟同病相怜,都得罪了人,离开了书院。
“那你们刚刚干嘛吵架?”
温知念没有忽视恢复平静后,康栋数次不自在的看向陆令璟。
闻言,康栋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
耿咏德没那么多顾虑,“他分明是被陆兄开导,才愿参加武举,可到了京城,发现许多人考前拜访京城官员,归来后一个个信心满满,又突然对陆兄阴阳怪气,我看不下去,才与他争执。争执着争执着就……咳咳。”
“理解理解。”
温知念歪着头打量康栋,“你好像有话要对他说,不说吗?很多话宜早不宜晚哦。”
苍白的脸顿时涌上红晕。
他是想道歉,可没想过当着这么多人道歉。
耳边仿佛又响起妹妹的声音。
“哥哥你就是大笨蛋!”
“咳咳,”康栋飞快看了眼陆令璟,微微垂眸,“陆兄,适才……不,是这几日对不住了。我心情不好,却迁怒于你。”
陆令璟也没被人当众道歉的经历,而且道歉的那人红着脸,他只觉这会氛围怪怪的。
“无妨,我能理解,”陆令璟爽朗一笑,“有些事我还是能感同身受的,走出来就好。”
其他几人知晓他说的是哪件事,又难免愤愤不平。
陆令璟已经从那件事走出来,淡淡道,“科考不成还有武举,天无绝人之路。”
康栋忍不住道:“可此次武举仓促,许多人到了京城便去拜访筹备武举的官员。原本忐忑的考生突然信心满满,还有的偷偷闭门研究。这次考试公平不了!”
看到这种场景,他就想起在岳州的经历,这也是他之前情绪不稳的原因之一。
其他考生其实也不满,只是无能为力,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几人苦着脸时,突然听到一道软乎乎的声音,“那你们说说,是哪些学生,拜访了哪些官员呀?”
几人一惊,他们说得起劲,竟是忘记小公主还在这里。
唯一记得此事的陆令璟装作不经意的看了温知念一眼,见她眼底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与认真,心里的杆秤朝小公主这边偏了偏。
拜托林姑姑详细记录了那些名单后,温知念才一脸郑重的和他们告别。
“你们放心,太子哥哥、季老将军都十分看重此次武举,绝不会允许这种走后门的事情发生。哪怕考题不如科考那般严密保护,但随意泄露题目、规则以及名单,依旧会重惩,你们就等本公主的好消息吧。”
双方分别。
几名武生跟做梦般往临时租下的民院里走去。
耿咏德抓了抓头发,“虽然十四公主殿下年纪小,可不知为何,我竟是十分相信她做出的承诺。”
好几人附和。
待到了t租下的民院,几人回房休息。
陆令璟从行李里取出一个密匣,目光沉沉。
“咚咚咚!”
“陆兄,是我。”
陆令璟收起密匣,打开门。
“康兄,请进。”
康栋并未进去,那双本有些死气的眼这会仿佛点燃了一簇火苗,燃得正烈。
“陆兄,你说得对。不因一人责一群。宏王那般嚣张跋扈欺凌百姓,不代表十四公主也如此。同样,岳州知州爱势贪财,枉为一州父母官,不代表朝廷人人像他。朝廷越是浑浊,越是需要我们跻身而立,肃清风气。而逃避无用。”
陆令璟欣慰的笑了笑,“康兄能想清楚就好。”
他没想到只是和十四公主吃了顿饭,康栋就能接受他之前的说辞。转念一想,他也不因一顿饭,便有了将密匣交给十四公主的打算吗?
*
东宫。
温知念将名单交给太子,义愤填膺的将某些借武举贪污的官员骂了一顿。
她是还没开始调查,但这份名单里出现了几个耳熟的名字,正是原著里的贪官污吏。
大周官员如此多,原著肯定不会一一提及。只是有些姓名会出现在某些角色口中,读者借此知道,‘哦,这人是贪官,做过哪些事’‘原来那人也是这个贪官的同伙’。
繁忙如太子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更何况武举一事由皇帝钦点了季老将军主办,太子其实很放心。
“季将军可不是如此糊涂之人,应该有所察觉。”
太子猜测:“难道季将军打算一网打尽?”
温知念摸摸肉乎乎的下巴,“说不定是大猪蹄子想借此治老将军一个驭下不严之罪?”
“都有可能,我派人提醒老将军。”
太子吩咐下去。
再转身,就见妹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怎么了?”
“太子哥哥,念儿和你说哦,这个人超级厉害的。”
温知念指了指陆令璟的名字。
她不能说陆令璟是原著男主,但如此大才与其留在日后起义,不如现在收到麾下。
“能文能武,不要放过他!”
系统纠正:【是放走他。】
【哎呀,都一样啦。】
太子笑道:“念儿的眼光定是最好的,就听念儿的。”
小公主顿时得意的笑出声,她没注意到太子低头看名单时,眸底闪过一丝了然。
在得知宏王葬送大周江山,又听闻原著男主的名字时,太子便派人去打听对方。
不过妹妹透露的消息少,他打听陆令璟花费了些时日。了解到对方正直勇敢,不畏强权,他便已十分欣赏对方。待知对方不甘于被岳州知州压迫,把握机会进京,他便决意重用此人。
至于陆令璟在原著里起义,还推翻大周称帝,太子并不生气。
百姓若非过不下去,又怎么会起义?
但凡原著里宏王公平对待陆令璟,给予他发挥才华的机会,说不定大周最终不会落到那般结局。
知人善用是掌权者的必备素养。
想到妹妹身边的书灵,太子决意借此多捞一些人才。
“念儿觉得这里边哪些人还可以重用?”
太子虚心请教,温知念便认真的打量名单,目光重新落到康栋名字上时,她在心里‘嗷’了一声。
【我说呢,康栋和原著里的形象差别太大,我还以为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原著里的康栋的确是岳州人士,弃文从武,成为一代名将,脾气还很暴躁。】
天冷加衣
原著里有个康将军, 才华横溢,考中二甲。
只是他进士及第时依旧是建光帝执政,还是太子被废, 其他皇子皇女夺嫡的混乱时期。
京城乱斗, 上位者无人关心民生疾苦, 被分配到一个小县当县令的康栋上有昏庸知州,下有鱼肉百姓的豪强。
他呕心沥血斗倒了当地的豪强, 结果很快被豪强的靠山参了一本, 被贬到更加偏僻的地方当县令。
康栋一气之下辞官不做。
恰恰那时四公主被调回京城, 加入夺嫡, 镇西军实力不如以前,他干脆弃文从武, 从小卒一路做到中郎将,后来是将军。
所有军功凭的都是敌人的头颅。
后来不仅是西边的百姓, 就连京城都知道有个弃文从武的康将军身长八尺,脾气暴躁,使得一手好刀。
因他弃文从武,许多文官不待见他,觉得是他弃明投暗。
又因他曾是个书生, 许多武官也不待见他,觉得他是文官的走狗。
哪怕后来当了将军,康栋的为官之路依旧不顺畅,且过得憋屈。后来各地起义, 他带兵四处征讨,有新帝的心腹想摘桃子, 夺他功劳,故意构陷他。
只是那位心腹未料到康栋的暴脾气。
他在回京途中被康栋快马加鞭追上来一刀砍死了。
砍死了皇帝的心腹, 而昔日书院同窗陆令璟组建了一支起义军,他便投靠了陆令璟,为其立下汗马功劳。
陆令璟登基后,与他兵分两路夺回大彦抢去的城池。
大彦节节败退请求和谈,结果在和谈之日设下陷阱,康栋身中剧毒还硬撑着砍死了大彦派来的几个充当使臣的皇子。
【后来原著里的康将军被追封为安国公,也因为他当初砍死了大彦的几个比较有才华的皇子,大彦那边后继无人。原著快结局时写到大彦余下的几个无能皇子争斗,大周……啊,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大周了,想趁机彻底灭掉大彦。不过最终结局如何,原著没写。】
回忆起这事,温知念摸摸下巴,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信息都对上了,应该是同一个人,可完全想不到耶。】
原著里据说身长八尺力大无穷还脾气暴躁的康栋现在就是个小可怜。
系统也补充:【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他的姓名籍贯,但两者差别太大,我不确定,就没提。】
默默偷听的太子懂了。
这个康栋也是人才。
因与原著不同的遭遇导致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但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只要给康栋机会,说不定原著里那个用兵如神的暴躁大将军又回来了。
太子点头。
“除了康栋,还有谁?”
温知念赶紧低头,准备继续找。
还没挑出下一人,她突然疑惑的抬头,“奇怪啊,太子哥哥,念儿还没说康栋是个人才呢。”
太子:“……”
他是通过妹妹心声判断妹妹身边有个书灵,又通过妹妹的心声知道妹妹不曾主动告知他们的原因。
按照那个书灵的意思,是因他们都是书中人物,如果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一个被描写出来的角色,会导致世界崩塌,一切不复存在。
只是他很确定,知道自己活在书中不如妹妹没了大周没了来的打击大。
可其他人如何想难做保证。
以及双方互通有无后,难知是否会影响所谓的世界规则。
出于谨慎,他一直装作不知道。目前看来,其他人在没和他商量的情况下,也装作不知道。
“你的目光不是落在他名字上吗?”
温润如玉的太子笑容不改,“停留了许久。能让你如此在意,甚至陷入深思的,肯定是人才,而非蠢材。”
小公主小嘴微张,“听上去有道理。如果是蠢材,念儿只会很嫌弃。”
“是啊,”太子戳了戳那软乎乎的腮帮子,“念儿肯定会皱着脸,我一看便知。”
温知念信了这个说法,且评价为,“这证明咱们兄妹心有灵犀,哈哈哈!”
太子笑而不语。
系统觉得有些奇怪,又难说出是哪里奇怪。
温知念花费了些功夫,将太子拿来的这次考生名单看了一遍,圈出一些自己有印象的人。
“我会着重观察他们的。”
“太子哥哥办事我放心。”温知念吹捧了几句,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也是奇怪啊,怎么武举考生里能力不错的,最后都加入起义军呢?】
她圈这些人的名字时,心情可复杂了。
【因为原著里没有重开武举,这些人或是学识普通但其他方面颇为突出,又或是得罪了人失去科考资格。而在原著里,只有科举这一条登天路。错过了,就注定籍籍无名。原著里他们留下姓名,还是因恰逢乱世。】
担心武举过程中,有官员收钱泄题,次日温知念又出宫去了季府。
只是季老将军不在,她只能又把这事说给叶天和以及季无畏听。
都在过冬,小公主穿着圆鼓鼓,而叶天和的穿着与之前夏或秋t日没太大区别。年长小公主一岁的季无畏则是介于两人之间,但总体来说,穿得算是单薄轻便。
三个小孩围着桌子坐下来,准备严肃讨论此事时,温知念发现自己的衣服总是撞到桌角,而另两人绝不会。
她忍不住吸气,挺直腰背,可衣服还是鼓鼓囊囊的。
她抬起肉爪,用力的压了压。
奈何林姑姑、贵妃以及太子偏要她添上的几件衣服都是塞了细细的鹅绒或鸭绒,按下去又很快鼓起来。
季无畏疑惑的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和同样鼓鼓的衣服,“念儿,你是在玩游戏吗?”
温知念:“……”
系统:【噗。】
温知念:偷偷握紧小拳头。
穿着玄色劲装的叶天和忍不住把她上下打量一遍,脑海里飘过粘米团子、酒酿丸子、红豆元宵之类的食物。
食量大的少年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我让人送个火盆过来,念儿你不必穿这么多,不便于走动。”
火盆很快送上来,哪怕窗户开了一小半,可屋里也很快暖和起来。
温知念快乐的将有着兔领的无袖半臂解下来,想了想,又解了一件襦袄,哪怕如此,她还是穿得很厚实。
叶天和讶异:“会不会太多了点?还没到大寒。今年的初雪也未下。”
他有些担心,小殿下该不会是身体不适,才需要这么多衣物吧?
可小殿下的圆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很健康。
他又疑惑是不是对方发热才脸蛋红扑扑,又不好意思探出手试一试。
比之尚且年幼的小公主和堂妹,他已经被祖父、外祖父教导男女有别了。
少年陷入纠结时,温知念已经飞速朝门外瞅了眼,没看到林姑姑的身影,这才低声说,“哎呀,也不是念儿想穿这么多的。念儿和你们说啊,入冬后每天清晨起来……”
她开始模仿林姑姑忧心忡忡的声音,“殿下,今日寒露重,您还是再加一件,若是发热,伤身子不说,还易食欲不振。”
‘食欲不振’四个字拿捏住了小公主。
这是林姑姑。
“念儿又趁着太子哥哥没去听课或处理公务,找他用早膳。他看到念儿,也说‘今日比昨日冷一些,念儿你还是穿少了。刚好我让人制了件衣裳,好看又暖和,最适合念儿了’,念儿就又加了一件。”
系统吐槽:【每天都比前一天冷,每天都制了一件新衣裳,好巧啊!】
温知念耸耸肩。
“还有贵妃姨姨,念儿给她请安,她一边说‘今个好冷啊’,一边往念儿身上套衣服。最后……”
她指了指那一叠衣服,“就成这样了。”
季无畏感同身受,“其实娘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平日里时常活动拳脚,穿多了反倒不好,娘亲也不坚持。祖父则很少说这些,他自己都穿得少。”
季老将军可是冬天能打赤膊喝烈酒的人。
这意味没人陪自己胖乎乎,温知念只得期待的看向叶天和。
少年茫然,“祖父外祖父不说这些,至于爹娘,我从未见过他们,不知他们是否会这般说这般做。”
“啊……”
意识到自己问错话,温知念赶紧转移话题。
她拍拍桌子,“快快快,咱们商量下要怎么阻止他们。官员那边太子哥哥和老将军肯定会查,那咱们负责监督那些想走捷径的考生如何?”
叶天和和季无畏都没意见。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出主意,总结后,决定从第二日开始实施,直到武举彻底结束。
次日清晨,温知念乐颠颠的朝宫外走,恰在门口遇到回宫的太子。
太子温和的和她打招呼,又疑惑的看向林姑姑、文竹几人提着的包袱。
平日里妹妹出行的确会带一些衣物,以防万一弄脏无法替换,可今日是不是多了些?
注意到他的目光,温知念欢快道,“那几件不是给念儿准备的,是给天和哥哥准备的!”
太子的眼神瞬间犀利。
“给他准备衣物?为何?”
太子微笑道:“虽说他自小离京,今年才归。可季府不会短缺他几件衣物。”
“哎呀,是这样的……”
温知念小嘴叭叭说了昨日的事情。
“念儿好像不小心提到他的伤心事。他从小没有爹娘关心他穿得暖不缓和。”
太子情绪缓和了几分。
季府的大公子及其夫人都是为国牺牲的英雄,他平生最敬佩这样的人。
“所以念儿要给他送衣物?”
“对呀,”小公主原地做了一个举着衣物追逐的动作,“他没体会过被娘亲追着加衣,那念儿让他体会下嘛。念儿跑得可快了,肯定能成功让他加衣。”
太子:“……”有时候不太明白妹妹的脑回路。
季府。
练完一套剑法,穿着单薄衣物的少年拿起汗巾擦擦汗,兀地打了个喷嚏。
不远处,在练拳法的季无畏歪着脑袋打量他。
滤镜
叶天和从书房里出来, 就被小厮告知十四公主来了。
他想起昨日的安排。
太子与祖父等大人负责监督官员,他们这些小孩则负责监督考生。
根据考生们拜访官员的次数和表现,决定监督顺序。
排在首位的是来自明州的杜高朗。
和富商遍地, 势力交错的岳州等繁华之处不同, 明州地处偏僻。
它为京城百姓所知, 还是因出了一个三朝元老季敏达季大将军,也就是他的祖父。
哪怕出了一个季大将军, 因地理问题, 明州依旧不繁华。唯有首富杜家格外突出, 只因他们家几乎垄断了明州的各大酒楼。
酒楼既接待来往旅客, 对下也会买入各类食材,酒楼里的小厮还能见缝插针为客人推荐生活所需或是娱乐场所。
曾经有季家族人想在酒楼上分一杯羹, 还借用了季老将军的名号,最后波及到他的祖父。
在修理警告季家后, 还生活在明州的季家人不敢狐假虎威。于商一事上,当地商户更是以杜家为首。
可以说,杜家就是当地最厉害的地头蛇。
如今地头蛇的儿子进京参加武举,先后拜访了几名组织武举的官员,行事张扬, 让人不得不注意。
不仅如此……叶天和想起适才在书房里与祖父的谈话。
挺如松柏的少年仰头,入目的是万里晴空。
与之相对,这片土地只有涌动的暗潮。
待少年步伐矫健的到了平日里见面的院子里,就见堂妹正凑在小公主耳边, 低声说些什么。
两位小姑娘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同时也直勾勾的看着他。
叶天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瞬,他便见小公主以极快的速度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缝了白色兔毛领的无袖夹袄, 朝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
“天和哥哥,我就知道你每天穿这么少会生病。来来来,多穿点。”
叶天和看向堂妹,小姑娘迅速的转开了目光。
“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堂哥打喷嚏。”
实在是太稀奇了,季无畏忍不住和小姐妹分享了。
看到小姐妹掏出了夹袄,她感慨,“念儿,你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是吧?”
温知念得意的举着夹袄冲到叶天和跟前,“快穿上,可暖和了!”
叶天和有些为难看着那件色彩鲜艳还有兔毛的夹袄。
印象里,他也就幼年病弱时才会穿这种衣服。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单挑一头老虎,不需要这种柔软又暖和的衣服。
“不用了,念儿,你留着自己穿,我还有事……”
少年转身,步伐极快的朝院门走去。
【小啾,能量走起!】
系统熟练的在宿主脚底弄了点能量。
它有些酸溜溜道:【平日里那般小气,这次为给人加衣居然动用能量。】
追上叶天和的小公主蹦跳起来,努力将衣服朝少年身上怼,还不忘记回答系统,【只花了一点点啦,念儿还有很多很多。一点点换一个健康的天和哥哥,很划算啦。】
本想逃跑的少年停住脚步。
听到的心声多了,他隐约也意识到能量是很珍贵的东西。
为给自己加衣动用能量,小公主未免太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再拒绝,是辜负了小公主的好意,还浪费了花出去的能量。
叶天和抿抿唇,蹲下来,配合的伸出手。
温知念模仿林姑姑的动作,给他穿上了夹袄,又拍拍胳膊,“超好看的。”
季无畏也跑过来打量堂哥。
“哥,很好看的,而且颜色和念儿今天穿得一样呢。”
感觉自己快变成热炉的少年矜持的点点头。
他找理由出了院门。
“你们再歇会t,待会带你们出门。”
他不知的是,他一走,温知念才腾出空闲告诉系统,【小啾,你看啊,天和哥哥武功好,为人大方正直。在他身上花一点点能量,可以帮助更多的人改变命运。这笔投资是不是很划算?】
系统算了算,发现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所以呀,】小公主得意的摇头晃脑,【既可以关心天和哥哥,又能够让他帮助更多的人,一箭双雕,念儿是不是很聪明?】
系统本想附和。转念一想,宿主是那种重视利益大于人的人吗?是那种带着目的与人来往的人吗?
不是。
再一想,宿主对她认可的人都很大方,她花了能量买了武器送给太子,买了美容膏送给贵妃,还买了治风湿的药膏送给林姑姑。
这几人都是她认可的人。
如今季老将军及其晚辈也是宿主认可的人,花一点点能量根本不算什么,那宿主为何还要这么说?
注意到小公主狡黠的笑容,系统闪过一丝灵感。
这位芝麻馅的小公主就是想体验追着人加衣的感觉,以及加衣成功的成就感,又怕被发现,才各种胡诌。
它差点上当了。
【也就叶天和他们惯着你,愿意被你戏耍。】
【才不是,】温知念气得叉腰,【这哪里是戏耍?是关心!今天很冷的!】
系统已经回忆起了诸多细节,【那,那么多衣物,你为何偏偏挑那一件?】
某位公主心虚的对手指。
季老将军准备出门。
他不意外有人拜访考官一事,甚至打算借此肃清朝堂风气,将一部分蛀虫踢出去。
在这类事上,他与太子的观念一致。不能等太子登基才着手处理。坏处是,会有被建光帝发现且针对的风险。好处是,大周提前变好。
同为胸有大志的人,季老将军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只是他算漏一点,敢这么做的考生官员太多,让那些志在报国的考生备受打击。就算需要考验这些人的心态,也不能拿朝廷威信去考验。
有些威信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拥有。
“老夫还有得学。”
承认了自身错误,季老将军打算在过年前处理完这件事。
“让他们过个好年,再直面真正的官场。”
季老将军精神奕奕的往外走,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还觉得奇怪。
他二儿媳也不爱穿红啊,至于那些丫鬟小厮,穿的都是统一的服装,颜色肃穆。
“可能是公主殿下吧。”
但,身高好像对不上。
季老将军疑惑的偏头,那道红色的身影也逼近,看清楚对方的脸后,这位经历不少风浪的老将军陷入了沉默。
穿了一身红的是他的孙子。
这真的是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老实正直,穿着单薄的孙子?
他那长相俊俏的孙子这会穿了一件绣着金色麦穗的正红无袖夹袄。
夹袄衣领还绣了一圈密密麻麻,看上去就软乎乎的兔毛。
以前他总觉得孙子江湖气太重,举止肆意潇洒,与京城格格不入,这会孙子倒像个养尊处优的矜贵公子。
两相一对比,他觉得孙子还是像江湖人比较好。
孙子这样穿,他会怀疑孙子打算往纨绔子弟的方向发展。
人老成精,与不小心瞥见叶天和穿着,以为他生病吐出关心之语的二少夫人不同,季老将军笑呵呵道,“殿下带来的?她可真关心你。”
叶天和点头。
“公主善良仁爱。”
就是这份关爱像夏天的烈日,他真的好热啊!
可要是脱下来,公主见了会不会不开心?
仿佛能从那张严肃正经脸看出孙子的想法,季老将军捋捋胡须,“真热就脱了吧,好好珍惜这件衣裳便行。”
叶天和的最大优点之一就是听话。
他脱下夹袄,觉得自己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
下一瞬,他便为生出这种想法感到羞愧。
季老将军再次笑了笑。
“年轻真好,”他摆摆手,“你们不也有安排?赶紧出门,晚上早些送公主回宫,别让太子等太久。”
叶天和不是很懂公主早些回宫与太子等待的关系,不过他向来尊敬祖父,在不违背个人意愿的前提下,他都会听话。
“孙儿明白了。”
再次与温知念汇合,叶天和观察了下,对方没对自己脱下夹袄表示不悦,他隐晦的松了口气,同时再次在心里感慨,公主的脾气可真好啊!
也是因此,他没注意到某位公主有些心虚的眼神。
心虚的小公主出门后第一件事,就是请两人去梁飞荷的食铺里吃饭。
系统总结道:【你戏弄他,你赔礼,全是你的个人秀,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它都能想象到未来的场景了。
意气风发的青年被比他小武力值也不高的宿主压制得死死的。
对此,系统感慨,【滤镜害死人。】
温知念心虚,默不作声的吃饭。
食铺的饭菜一如既往的美味,很快,她沉醉于美味中,忘记之前的插曲。
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桌,一群武生打扮的人也在吃饭。
比起三个小孩,他们点了满满一桌,还上了美酒。
许是喝到兴头上,几人嗓门大了,说话也毫不收敛。
“小弟在此就提前祝贺杜兄杏榜有名了。”
目前武举没有殿试,武生们便和书生们一般,将春天的考试榜单称作杏榜。
谁榜上有名,谁就是武进士。
另一个武生不满道:“应该是祝贺杜兄拿下魁首。”
“对对对,我罚酒一杯!”
这个时辰店里没什么客人,这群人更是闹闹哄哄,严重影响了温知念的心情。
她不满的鼓起脸,扭头一看,发现被恭维的人十分文弱。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季无畏都能打赢对方。但被恭维的人满脸自得,没有丝毫的心虚。
虽说武举不全看武功,但没什么武力也很难胜出。不然还怎么带兵打仗?
她悄悄靠近叶天和和季无畏。
“难道他只是看着文弱,其实是绝顶高手?”
温知念并不想以貌取人。
季无畏目前经验不足,看不出来,叶天和却笃定道,“毫无基础,甚至气弱体虚。”
“啊,这样还好意思说能夺得魁首?我更看好鸿羽哥哥。”
三个小孩沉默了会,突然意识到什么,纷纷扭头看那个文弱公子。
这不就是他们第一个监督目标杜高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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