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在私密的小空间里, 他们的心里话,只对彼此诉说。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两人都忍不住黏在一起。
到达沈阳桃仙国际机场时, 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
一下飞机, 温舒白短暂地感受到了几秒秋日的寒凉。
后经VIP通道出了机场, 负责接送的司机已经等在那里,温舒白赶紧上车。
商叙预订的酒店不算太远,他们紧赶慢赶,也在十二点之前进了房间。
洗完澡后, 温舒白看着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大床, 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就和在家里一样,他们同床共枕, 理应如此。
哪怕现在没了商叙父母这层影响, 温舒白也不想和商叙分房间睡。
“早点睡。”商叙看着床头还在玩手机的温舒白, 出声提醒。
“先等等。”温舒白放下手机, 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头发来。
她没带卷发棒, 但又想明天卷发出门, 于是灵机一动, 就开始为自己编起辫子。
这样一来, 明天一觉睡醒, 就会得到一头自然的羊毛卷。
可她自己编麻花辫, 手上的动作终究不太方便,在左边编完两条三股辫, 她都不太满意, 也就重新解开了。
她将用于固定的彩色塑料小皮筋, 全都放回了桌上,然后躺进了被窝。
商叙就在她身侧, 酒店的沐浴露有股好闻的铃兰香,让她不由自主凑得更近,最终闭着眼眸,靠在男人的怀里。
她的满头长发,都在商叙的胸口处铺开,发尾扫过他的下巴,隐隐发痒,可他却舍不得移动半步。
“不是在编辫子吗?”商叙挪了下被温舒白不小心压住的手,手掌抬高,指尖撩起她的一缕头发。
“没成功。”主动靠在他怀里的温舒白,此时仰起脸瞧着他。
她跟着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在睫毛上微微闪动,在灯光之下,像是莹亮的萤火虫。
商叙忍不住捧起她那张湿濡的小脸,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这样的亲吻,其实已经越界。
清醒时刻,他们少有这么出格,商叙实在大胆。
温舒白的呼吸都跟着絮乱,听他找着理由:“只是想给你擦擦眼泪……”
他是情难自禁,而温舒白轻巧地放过了他,埋在他怀里,软软地应了一声:“嗯……”
谁知他又不安分地摆弄起她的长发,将他的手置于发间,动作柔缓而怜惜。
然后他道:“舒白,让我试试。”
他跟着解释:“从前接触手工模型时,也学过一点编织。”
编绳子与编辫子,大概大同小异。
温舒白没拒绝,坐起靠在床头,想了想道:“那这位Tony老师试试?”
然而商叙的手速比她还要慢,生怕扯疼了她的头发,总在问她的感受。那辫子也未免太过工整了些,又因为温舒白发质好,编出来很像假发。
一头麻花辫编完时,温舒白已经昏昏欲睡。商叙引着她的手,去摸那一条条成了型的细小的辫子。
“温小姐,满不满意我的服务?”商叙低声问道。
温舒白犯困,他为了支撑住温舒白,已是半揽住她的状态。
温舒白靠在他耳侧,含含糊糊地回:“满意……”
话一说出口,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暧昧与歧义。
商叙果然顺势就道:“那温小姐要不要赏我?”
商叙所求,温舒白哪怕困了,都隐约能够猜出。
可好像至今,他们之间的窗户纸都没戳破。暧昧的边界线将她重新扯了过来,于是温舒白犹豫了很久,也没开口。
但商叙没有放弃。
他仍一点点迫近她,俯身将薄唇覆在她的额头上。如此轻盈,似乎只要她一动,商叙就会像一只蜻蜓一般,克制地离开。
可她没有动一下。
她任由商叙热情的吻,如蜜糖一样,在他们之间融化开。
商叙吻她,她本能地回应商叙,故意放纵,将手臂攀上他的肩头,甚至还留下了几下抓痕。
恍惚之中,温舒白其实很想在这个时候就问商叙。
你是爱我,还是觉得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才这样对我。
可细密的吻不断落下时,本就困倦的她,只剩下沉醉。
商叙的吻技太好,很会“服务”,让温舒白只能感觉到舒服,甚至卸下了旅途的疲惫。然后在他渐停的吻里,陷入梦乡。
温舒白竟然在吻里睡着了,一切都不得不中道而止。
商叙发觉桌上温舒白的手机忘了息屏,仍大亮着。他怕明早出行时,会电量不足,于是拿起了她的手机。
原本想要立刻息屏,可视线却在扫到屏幕上的字时,停顿了下。
商叙头一次看她的手机。
温舒白的屏幕停留在浏览器页面,而她搜索的内容是:“如何判断一个人喜欢我?”
无言的情愫在他们之间疯狂滋长,且生机勃勃。
*
次日上午,商叙接到了邹阳的电话。
怕吵到温舒白,商叙是在外间接通的,于是刚醒来的温舒白,只听清了几个模糊的字句。
什么“同意卖了”,“已经在走合同”,“今天就能运回”之类。
温舒白不知道商叙是在买什么,但能听出来他很高兴,笑了几声,才压低声音,继续嘱咐邹阳。
“什么事?你这么开心?”
回到里间的商叙,正对上温舒白的眼神与她的疑惑。
商叙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绕了个弯子,道:“舒白,等回南城后,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好吧。”温舒白应了下来,又不由小声“怨”道,“商叙,你现在有好多好多秘密。”
隐而不发的大项目是秘密,回到南城后要去的地方是秘密。
甚至连沈阳之行,最开始都是个秘密。
然而温舒白知道,他的秘密全是关于她。
这个发现让她忍下了好奇心,变得无比耐心,她会在心里不断猜测商叙为她准备的惊喜,进行着奇妙的解谜。
“今天我们要去哪里?”温舒白问道。
后又想起商叙的公务安排,她道:“不对,你不是要见分公司负责人吗?”
“往后挪了。”商叙脸色坦然,然后说出出行计划,“今天起得晚,先好好吃个饭,然后下午我们去中街附近逛逛。”
沈阳中街附近有古建筑沈阳故宫,还保留了一些民国建筑,完全是温舒白的心头好。
五星级酒店自有送餐服务,菜品一流,温舒白却顾不得细尝,满心想着下午的行程。
午休之后,司机已在酒店楼下候着,但并未一路紧跟着,而是在中街附近的停车场停下。
旅行中的商叙与温舒白很默契,有着一样的节奏。
商叙负责规划,带着温舒白探索中街附近的景点。
温舒白负责听指挥,在途中不断储备物资,给她与商叙买了不少小零食。
故宫内游客众多,商叙看过攻略,没直接往大政殿那边走,而是从入口处右转,走到了太庙附近。
秋日午后的阳光映在红墙黄瓦上,温暖和煦,商叙招呼温舒白过来,引着她在最好的位置站定,道:“听说这里拍照最好看。”
“你做的攻略还挺全的。”温舒白愣了下,然后评价道。
而她其实不习惯在旅行时被人拍照,从前和许佳宁一般都是把手机拿高自拍,像现在这样,端端正正站在镜头前的时刻,实在少有。
但因为对面是商叙,她忘了紧张,只整理了下衣服,后又将墨镜在额前抬高。
红墙黄瓦蓝天,树影婆娑,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长发微卷,回头灿然一笑。
商叙将这一幕定格,觉得不够,又为她拍了好几张。
直到温舒白主动开了口,说可以了,商叙才准备和她一起正式去逛故宫。
“等等。”温舒白牵住了他的衣袖。
他疑惑不解,而她双颊绯红:“别走,我也想拍你呀。”
她细微的声音,像是猫儿在挠他的心。
商叙停在原地,再无法挪动半步。
温舒白拿着自己的手机,仔细思考着构图,然后给商叙拍照。
相册中,商叙的照片已占了一整面屏幕。
温舒白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在这个僻静的角落,温舒白终于等来了其他人。
温舒白走到那位游客身边,礼貌地请求对方,给她与商叙拍几张合照。
“和男朋友一起出来玩儿吗?”那位游客是个已退休的阿姨,热络地同温舒白说着话。
而温舒白开口纠正她:“是丈夫。”
比起前者,后者有着更重的分量,更密切的关系。
阿姨便懂了,招呼不远处的商叙,让他和温舒白站得更近。
他们紧紧相依,画面定格时,他们手背贴着手背,却因为害羞,没能真正在拍照时牵手。
“谢谢阿姨。”温舒白走到阿姨面前,接过手机。
商叙跟在她的身侧,他们一起从入口往大政殿方向走。
今年以来,全国似乎就没有所谓的旅游淡季。
每个殿中的游客都很多,有的地方甚至人挤人。
温舒白与商叙加快了速度,逛完故宫后,顿时没了力气再去博物馆,于是准备往回走。
汽车经过育才巷时,温舒白看到院里的银杏树,突然有了兴致,期待地望着商叙:“想去。”
“周末这里才对外开放,现在恐怕进不去。”商叙回道。
温舒白虽然遗憾,但也不算太意外。
这里是奉天省官立东关模范两等小学校,那位说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伟人曾在这里上学。到了现在,每周周一到周五仍是有学生在里面正常上课的。
商叙立刻又道:“周六我们再过来。”
“好,那我拍照做个标记。”温舒白笑着拿出手机。
商叙没有说话,只悄悄向司机做了个手势,让他把车停得再近些。
一日行程匆匆结束。
温舒白近期只待在办公室里,不太活动,之前说要跟着商叙一起晨跑,最终也是断断续续。
于是一天下来,温舒白人已经走不动了,晚上睡得很早,只等着养足精神,第二天与同事们会合。
商叙亲自安排下去的团建,设计院众人极其重视,上午十点统一在辽宁美术馆门口会合。
而刘嘉源细化的计划则是,先员工个人自由参观,然后十二点全员在门口集合合影。
负责陪同商叙参观“栋梁”展的人,自然是温舒白。
为了不被人打扰,商叙特意拉着温舒白走在最前面。
在观展时,温舒白尤其注意去看梁林夫妇留下的图纸与测绘手稿。
她惊叹于这些手绘图纸的精细程度,更为他们对建筑学的执着与热爱而感动,深受激励。
梁林与这片土地有缘,他们考察之路的第一站就是东北大学旧址。
温舒白不由想起“栋梁”展的策展人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展览一定要回到旧地,才是对历史呼唤的最好回应。
站在那一张张田野考察照片前,温舒白看了很久。她仿佛穿越时空,来到了当时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商叙,再没有比他们更艰难的时候了。”温舒白道,“也多亏了有他们在,中国的古建筑得到了保护。”
“我总觉得中国的古建筑和文物,在能够得到妥善保护的前提下,只有在故土上被呈现出来,才是它们最美的时候。”温舒白看向商叙,多了感慨,“但我也听说,无论是文物,还是古建筑,都有因为种种历史原因,漂泊到了国外的情况。”
商叙点点头,对她的话语深以为然。
这份情怀,大概每个中国人都有。
温舒白是建筑师,因为职业的缘故,情怀也就更深一些。
而至于商叙本人,则是更加确信了他所做的一件事的正确。
在看完那些图纸之后,温舒白悄悄把目光落在了林徽因的生活那一面。
她看到了林徽因1926年为宾大美术学院设计的圣诞卡,还拉着商叙一起细瞧。
林徽因设计的圣诞卡,距今已经快97年了,可那特别的设计,似乎放在今天都不会显得过时。以点成图,构图简单,在当时获得了宾大美术学院圣诞卡设计比赛第一名。
随后温舒白又看向林徽因在考察期间给女儿写的信。
母女之间如此温馨,林徽因称女儿为“宝宝”。
信里有一句,温舒白看了又看,透过林徽因的字迹,看到了林徽因的坚毅。
“什么都不怕,什么都顶有决心才好。”
温舒白默默把这句拍了下来,作为对自己的一种激励。
整场展览看下去,大约花了快两个小时。
集合的时间是十二点,温舒白与商叙提前十分钟就往外走,然后在美术馆门口看到了刘嘉源等人。
刘嘉源招呼着大家一排排站定,一位摄影师也在协调站位。
温舒白原本是想往后面走,却被商叙拉住了,执着地要她和他站在一起。
他的挽留,终于还是奏了效。
温舒白跟他肩并肩站在第一排的正中央。
怕她又反悔往后躲,在合影时,商叙强势地牵住了她的手。
在相机快门声响起时,大家喊着并不整齐的口号,而温舒白悄悄回握住了商叙。
或许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终于敢于在拍照时,握住对方的手,毫不遮掩他们的亲近。
沈阳之行,他们整日一起游玩,夜里也紧紧相拥。
周天上午,他们坐飞机双双回了南城。
在飞机上,温舒白一张张翻看着这次旅行的照片。
除去各种景点的照片外,他们的合影一下子也多了不少。
温舒白很喜欢在沈阳故宫时的那张。
还有周六时,他们真的第二次去了育才巷那所学校,在红木门和银杏树前合了影。
而回到南城之后,温舒白的整颗心就开始打鼓。
她记得很清楚,商叙要在回来之后,带她去一个地方。
于是她从重新踏上南城的土地开始,就在猜想着商叙什么时候开口。
偏偏商叙不急不躁,等到了家,吃完午饭,他都没有提起这件事。
这让温舒白着急起来,忍不住暗示他:“商叙,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其实已经累了,当然不是要出去散心,而是想早点看到商叙口中的惊喜。
商叙读懂了她的意思,终于没再卖关子,将衣帽架上的外衣拿了下来,给温舒白披上。
“天冷了,过会儿我们要在室外待一会儿。”商叙道。
温舒白一边应声,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上了车后,就只有他们两个。
不久后,她终于知道商叙为什么不着急了,因为商叙要带她去的地方,就在商叙家附近。
他家原本就大,温舒白先前还注意到,他家附近再没有其他人家居住,算是清静至极。
而在他家后面,五分钟车程的距离,原先是有一大片未开发的地区。
据说那也是商叙买下的地皮,寸土寸金,却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五分钟后,汽车缓缓停下,商叙下车之后,习惯性地绕到温舒白那侧,然后伸出了手臂。
温舒白是挽着他的手臂下车的。
“是什么工程吗?”温舒白边走边问。
“工程是后面的事。”商叙握着她的手,引她沿小路往里走,“今天要看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几分钟后,温舒白终于看到了商叙所说的礼物。
而礼物的体型之大,让一向见多识广的温舒白愣在原地。
或许所有人都想不到,商叙会把一座古建筑作为礼物,送给温舒白。
温舒白凭借专业知识,认出了这是一座徽派建筑,大概是建于清朝。
这座古建筑落地于此,不知多久,而她浑然不觉,自家后面藏着这样一份郑重的礼物。
温舒白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才道:“你和邹阳的话,签了合同的……”
“就是它。”商叙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古宅。
时至今日,温舒白终于能够从商叙口中,得知他最近所做的一切。
“几十年前,这建筑原本是在徽州,后来被国外的一位收藏家买了去,从此流落他乡。”
“但或许也是一种宿命,这位收藏家后来因为财务原因,就将这座建筑转手他人。”
“几个月前,有人帮忙牵线,也因为合作关系,古宅的前任主人急用钱,同意将这座建筑卖给我,我还预支了一部分钱给他。”
“后来这建筑漂洋过海回来了,前任主人却开始反悔,迟迟没有签合同。”
“不过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商叙牵着温舒白的手,走到古宅门口,看着“沐泽堂”三个字,将钥匙放进她的手里,缓缓道,“舒白,它的现任主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了。”
在此之前,在这个圈子里,温舒白见多了有钱人追人的花样。
有直接撒钱示爱的,也有送车送豪宅的。
而商叙所送的,却是那些豪宅都比不上的。
不用多问,温舒白目测了下,也知道这古宅占地面积已超过三百平,价值自然一个亿都打不住。
可真正的价值,又不全然体现在金钱上。温舒白望着那有两百年历史的黑瓦白墙,不敢抬手碰一下,只觉得它透着历史的底蕴,无比珍贵。
沐泽,蒙受恩泽,大概是盖起这座老宅的人,对他子孙的期冀。
“是全都拆掉,然后再运来的吗?”
温舒白握紧了钥匙,无比好奇起老宅是如何漂洋过海。
她看着这些构件,就觉得复杂,跨国运输,恐怕也是极其费事繁琐,但商叙还是做到了,把整座建筑带到了她的面前。
“是。”商叙回道,“那些木构件、砖瓦、石片,都要拆下来。石路板还有各种家具,也都拆解了。”
商叙说时,是轻描淡写,但当时光是拆解,就花了两个月时间。怕无法复原原貌,这些构件,大到房梁屋柱,小到一砖一瓦,拆除时都会认真编号。
这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商叙所请的专业人士还用摄像机全程记录了拆解过程。
运输也颇费财力,商叙为此耗资巨大,动用了近三十个国际标准货柜。
“不过重装复原也很难。”商叙继续道。
这份困难,是温舒白所熟知的。徽派建筑结构严谨,那些构件精密程度惊人,每一部分的功能与位置都很明确。
组装时不用任何钉子,而是按照建筑原本的构造,一点点组装复原。
她与商叙往里走着,看着建筑四周。目前这建筑只复原了整体房梁屋柱的轮廓,细节处还需要更长的岁月与细致的功夫去复原。
而温舒白难以想象,商叙前前后后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只单纯扑在这件事上。
“什么时候开始忙这件事的?”
温舒白走出古宅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她回望着那马头墙与雕镂木窗,心里既震撼,又感动。
“七月。”商叙答。
自从七月温舒白回国,他得知温舒白的身份之后,就在为温舒白备下这份大礼。
话说出口,他才察觉话里出了披漏,便补充道:“农历七月,七月初一。”
他当然还是要圆谎。公历七月,他与温舒白还没正式见面。
而农历七月初一,则是他与温舒白订婚的日子,合情合理。
但温舒白依然深望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的?只是因为订了婚,就要对联姻对象这么好……”
“不对你好,让我对谁好?”商叙上前握住她的手,言语的毫不犹豫,几乎如同条件反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也是真的想为你做点什么。就像你在看展时说的,古建筑回到故土,才更加有意义。”
温舒白早感觉出了,他习惯对她好。
他永远对她温柔纵容,无条件包容她的一切。
此时也听他道:“而且我只知道,你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
他如此脉脉含情,对她说着情话,可温舒白却忍不住抠起字眼,委屈地一时红了眼眶:“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才对我好吗?”
她终于还是当着商叙的面,问出了她心里一直介怀的事。
自她开始对商叙动心后,一种不确定总在她心中回荡。
商叙对她好,是因为她是她,还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温舒白执拗地严格区分着这两者的不同。
说到底,也是她贪心,想要看到商叙确定的爱意。
在渐起的秋风中,商叙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细语呢喃:“我对你好,当然只是因为,你是你。”
声音落下时,温舒白来不及作出反应,商叙就将他所有的心声,全都倾诉而出。
“那晚在酒吧时,会忍不住被你吸引。在你主动提出要找我订婚时,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又有多庆幸。”
“或许遇见你之前,我真的像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吧。但遇见你之后,才知道,人能轻易转变,只因为另一个人。”
“而我当时想,无论从前的二十七年岁月是什么样,至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那个人了。”
“你总说,我对陈家的帮扶很慷慨善良。可你不知道,我有多小气。订婚后每一次看到陈彦迟,我都嫉妒到发疯……”
“上天好不公平,凭什么给了他一年的时光,让他能够以男朋友的身份,和你一起?”
“但似乎也是公平的。”商叙紧紧抱着温舒白,眼神中带着依恋,甚至偏执,“现在抱着你的人,是我。”
他手臂上的力道太重,几乎让怀里的温舒白喘不上气。
温舒白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话,心里早已经一片絮乱,红着脸道:“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还看不出来吗?”商叙微微松开怀里的温舒白,没几秒,又亲热地拉住她,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了吻。
“温舒白,我爱你。”
几乎同一秒,在他们的身后,满山都亮起了银色的灯。灯光闪烁,如同满天星辰,又像是停栖的萤火虫。
商叙家依山傍水,温舒白却不知道,这些灯是什么时候安上的。
而她已无心去问这些琐碎事了,满脑子只剩下他的那句“我爱你”。
这一刻,好像这段时间里,她所有的黯然与不安,都落了地。
她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来商叙也爱她。
她无法不因此心跳加速,胸口仿佛住进了一头小鹿,手心也全是汗。
她的腿都跟着发软,多亏商叙箍住了她的腰,她才不至于身体打晃。
重新看向商叙时,她甚至眼睛酸涩起来,忍不住想哭。
“怎么哭了?”商叙怜惜地抬手为她拭泪,后又觉得不够,俯身过去,以唇吻着她的那双水眸。
薄唇扫过纤长的眼睫毛,咸涩的眼泪,被商叙一点点吮去。
“最近我才发现……”商叙低声笑着,“我的舒白,总喜欢胡思乱想呢。”
他没想到,温舒白竟然会觉得他对她没有感情。觉得他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联姻关系。
他想,或许是他太过克制,太过小心翼翼,才让温舒白有了这种错觉。
“可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商叙喑哑着声音。
四年过去,爱温舒白,早已成为他埋在心里的习惯,成为一个执念。
独身主义者的名头,只是他在父母面前,用来逃避相亲的挡箭牌。
在四年前,在温舒白闯进他的伞下时,商叙就再没觉得,自己真能当一个独身主义者。
他想了解这个女孩更多,想知道她的一切。
可后来命运让他们失散在人群,仿佛一下子就绝了他所有的念头。
他不甘心,于是一年年寻找和等待。
四年后,她终于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在雾色酒吧,他们两个人,以联姻为引线。开始纠缠在一起。
其中的算计,商叙并没有全盘向温舒白托出的打算。
如今的一切,已让商叙满足且安心。
温舒白对他有感觉,是遮掩不住的。
在这段婚内的相处中,他们终于情意相投。沈阳之行,彼此的种种小心思体现得更加明显,几乎只差一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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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白,签婚前协议时发的誓,从来不是哄你的。”面对温舒白,商叙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如果在与温舒白的婚姻中对别人动心,商叙愿此生厄运连连,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出这番话时,温舒白的心境已与那时大有不同。
她听到誓言,就慌着去捂商叙的嘴,商叙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我从来都不怕这个誓。”
“因为这辈子,我只会对你动心。”商叙低下头去,啄吻着她的手心,语气宠溺中带着痴缠,“怎么办,好喜欢你,我的宝贝。”
“你呢?嗯?”濡湿的吻在她手心密密麻麻落下,商叙的尾音,悄悄染上沙哑。
他似乎是在向温舒白讨要一句话,可温舒白只沉浸在他告白的话语里,一时没转过弯来,在他怀里懵懵道:“什么呀……”
“喜不喜欢我?”商叙直白地问了出来。
他一旦强势起来,温舒白就自动变得“弱势”下去,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又怕商叙因此失落,她心里一乱,倒是先因为傍晚天气凉,打了一个喷嚏。
商叙立刻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抬手将她大衣上的扣子扣严了,后又觉得不够,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实在突然,让温舒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商叙捏了下她的手心,柔声嘱咐她:“抱紧些,真怕你不小心摔下去。”
跟着他又眯起眼睛补充:“等回了车里,我再继续细细审问你。”
温舒白觉得,面前的商叙简直就像是心机深沉的大灰狼。
她单手圈着商叙的脖颈,另一只手不满地捶了下他的肩,道:“你突然抱我干嘛?我有腿……”
话没说完,商叙步速渐快,怀里的温舒白也就跟着晃悠起来,吓得她连忙双手抱紧了他的脖子。
“确实有腿。”商叙走到车旁,肆意道,“但就是想抱你过来。”
他开始蛮不讲理,哪怕到了车旁,仍不把她放下。
温舒白挣扎着想要下来,甚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应该也不算轻吧?你抱着不累?还是抱我有瘾?”
她再轻,也有百斤,自然不是真轻。
商叙一路抱她过来,怕把她摔到,好像连手都没怎么动,她不信商叙不累。
至于后一句话,则是在开玩笑。
谁知商叙就这么两个字两个字回她:“很轻,不累,有瘾。”
他欢快的语调,终于让温舒白意识到,他的这一番举动,全是因为他太开心。
所以他有意逗她,而她却想捂住耳朵:“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抱你有瘾,温舒白。”
他又一次念着她的全名,好像每一次,都透着正式与庄重,他的话全部都是出于本心。
即使周围没人,温舒白听他这么说话,也都有点害羞。
她耐不住一直悬空的感觉,轻推了下男人的肩,半是命令地道:“放我下来,商叙。”
商叙像是闹够了,总算没有再折腾她,而是压低了他的身体,示意温舒白抬手去开车门。
温舒白原本要开副驾驶那边,可商叙却往后挪了点。
她的手最终只能落在后排的车门上,稍稍用力,然后将车门打开。
商叙终于将她稳稳地抱进车里。
温舒白的双脚算是落了地,在后排坐下后,总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缓一缓。
然而,商叙紧跟着她,也坐了进来。
“你干嘛?”温舒白警惕地盯着他,“不是该去前面开车回家吗……”
商叙的身体径直朝她压了过来,双臂撑在她身后的靠背上,牢牢将她圈在这一方角落。
然后他抬手抚上她的下巴,连声“拷问”她:“是真忘了,还是在装?刚才说好了要继续审你。”
没等温舒白回答,他又瞬时败下阵来,终于还是软声哀求她:“舒白……”
温舒白想了起来,商叙方才问的,现在执着的,不过是一句喜不喜欢他。
于是她小声道:“这你还不知道吗?”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如果不是渐渐也对他动了心,又怎么会开始吃醋,着迷于他的亲近,甚至主动开始回应他的吻。
商叙此时却不太确定了,犹疑道:“不知道,总要你亲口告诉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禁笑了,道:“你怎么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我当然有,总在有。”商叙坦诚答道。
大概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心爱的人面前自惭形秽。
这感觉很奇妙,哪怕身边无数人都说她喜欢他,但只要她本人不说,他就永远只是怀疑,不敢真正确信。
温舒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突然有点心疼。
她的指尖,从眉梢抚到眉尾,然后幽幽开口:“喜欢。”
互相望向对方时,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与商叙的眼睛,都开始有些湿润。
说出自己的心意时,温舒白心里无比畅快与舒服。
她迫不及待想要给商叙更多的回应,不断念着他的名字,换了更亲近的叫法,且放软了声音:“阿叙,阿叙……”
一声,一声,像雨滴,滋润着商叙的心。
他实在贪婪,俯身而下,几乎贴在温舒白的身上,听她羞赧地表白:“好喜欢你,阿叙。”
回应温舒白的,是商叙的情难自禁,是商叙落在她唇上的吻。
他们的双手紧紧相扣,在后座相对宽敞的空间内,他们忘情地接吻。
商叙起初是在试探,一下一下地啄吻着她的唇,很久就克制不住,化为缠绵的湿吻,悄悄探进她的口腔,勾着她的舌尖,哄诱她回吻他。
舌尖纠缠似要相融,他们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热情,都要投入。
他们不断加深这个吻,交换彼此的气息,以此一次又一次确认对方的心意。
等结束这个吻时,温舒白已是浑身酥麻,不禁瘫软在靠背上,急促地低喘着。
商叙抱着她,觉得不够,还要拉着她继续吻。
她却有些受不住了,低声求他:“商叙,你让我缓缓……”
她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商叙的眼神跟着暗了暗,哑声道:“这都受不住,以后要怎么办?”
方才那个绵长的吻,让温舒白的眼睛蒙了雾,不解地望着他。
商叙发觉她是没懂他话里的深意,忍不住俯身过去,吮吻上她红润的耳垂,又故意咬了口,惹她发出一声呜咽。
“懂了吗?”商叙低声问她。
温舒白涨红了脸。
夜色渐深,商叙终于放开了她,下了车,坐回他的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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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温舒白看着往后退去的景色,下意识就回了头,又看了一眼古建筑。
古建筑回到了故土,找到了家。
而她,似乎也找到了今后的家。
温舒白收回眼神,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前面的商叙。
今晚的她,觉得心里如此甜蜜,商叙大概也是一样。
她听到商叙轻声开口,似在邀请:“舒白,从今天开始,我们应该补上一场真正的恋爱。”
哪怕他们的关系是从婚姻开始,商叙也想补上应有的一切。彼此确定心意后,开始谈一场婚内恋爱。
这一刻,温舒白想,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是在与商叙相爱。
第072章
两人从古宅回到家后, 顾芳汀明显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下意识的肢体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顾芳汀早有留意,商叙看温舒白时的眼神,总是温柔而宠溺。而今天, 温舒白似乎也懂得回应了, 两人的目光总在交融。
于是吃顿饭也慢悠悠的, 互相夹菜盛汤,时不时低头说着悄悄话。
顾芳汀看了高兴,忍不住想笑,转头想和丈夫聊两句, 谁知商从诫却在这个时候有些神经大条, 还没发现这对小两口的异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芳汀暗中拍了下商从诫,商从诫这才反应过来, 低声回她:“大惊小怪, 这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这段时间以来, 温商两家关系渐渐修复。
温舒白这个儿媳优秀懂事, 性格又好。在家人之间的日常相处之中, 在顾芳汀的寿宴一事上, 大家都有目共睹。
于是一家人的关系被不断拉近。
到了今天, 他们看到商叙与温舒白终于真正有了夫妻之间的那种亲密, 自然是欣慰又高兴。
但他们的议论声显然太大了, 惹起了温舒白的注意。
长辈面前, 她还是很害羞,推了推商叙, 低声警告他。
商叙难得变得安分了些, 不过只维持了那几分钟。
等他与温舒白上了楼, 才刚走到主卧门口,他就迫不及待地搂住了她的腰, 把她压在墙上深吻。
几乎是一边细吻着她的唇,一边摸索着推开了主卧的门。
心意说出后,商叙这个人就再没了克制。
温舒白才发觉,商叙可能真应了她的同事陆遥所说的那句“重欲”。因为他对于接吻简直上了瘾,抱她上了床后,就哄诱着她闭眼,然后吮咬着她的唇瓣,带着浓浓的占有欲,一次又一次勾着她的舌尖纠缠。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快缺氧了,紧攥着商叙身上那件衬衫,因为太用力,那衬衫都被她拽开了些。
然后商叙嘴角噙着笑,故意逗她:“等不及了?”
他的话尾情/欲满满,还抬手引着温舒白的手,探进那半敞开的衬衫,靠在他温热的胸口。
“什么等不及了啊……”温舒白想要收回手,却抗不过他的力气,又难为情,只好抬起另一只手,摊开手心,挡在她的眼睛前。
“要我细说吗?”商叙伏在她耳边,湿潮的呼吸让身下女孩耳根一热,“舒白,今晚我们是不是应该体验一下,成为真正的夫妻?”
顾着温舒白的局促,他还没有把话说明。可温舒白完全懂了,从商叙的眼睛里看到了毫不遮掩的欲望。
商叙绝不甘心就这么吻一吻她,他想要更多。
温舒白却有点想逃了,从床上强撑起身体,几乎慌不择路:“我先洗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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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进浴室,温舒白努力平复着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或许是因为她毫无经验,所以一切都觉得太陌生。又或许,她竟是有点害怕起商叙的眼神。
一向只知道温柔待她的人,原来也会有这种想要将她“拆吞入腹”的眼神,这让她一时恍然。
她特意在浴室磨蹭了许久,但等她从浴室出来时,商叙却依然没睡,而是躺在床上看着她。
向他们的床走近时,温舒白步子很慢。她刚走到床边,商叙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略一用力,就将她带到了床上。
温舒白平躺在床上,紧张地喘着气。
商叙压在她身上吻她的脖颈,他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能够完全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她天生有着一张明艳妩媚的脸,可又实在清纯生涩,连接吻都需要他带引教导,才懂回应。
越是如此,越让他情难自禁。
他去解她睡裙上的带子,指尖轻挑,本要拉开,却感觉到她浑身颤抖,抬眼一看,原是连睫毛都在微微抖动。
“怎么了?”他停下来问。
温舒白的声音几乎细小到听不见:“我怕……”
“你怕什么?”他抱住她,有些心疼起来,柔声哄她道,“只想让你舒服,如果不舒服,我们可以停下。”
他说时轻描淡写,可温舒白想也知道,只怕随口喊出的停,对于商叙这样的男人来说,大抵是一种折磨。
她正为此为难,无所适从。
商叙便握住了她的手,在他的掌中,轻轻揉了揉。他像是在帮她放松,等她知道伸手勾住商叙的腰时,商叙顺着角度,吻上了她的唇。
不同于不久前的那种放纵肆意,此时的商叙,亲吻无比收敛克制,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舍不得重一下。
直把温舒白吻到脑袋眩晕起来,身体也跟着瘫软无力。
在亲吻的休息间隙里,商叙轻声问她:“舒不舒服?”
“嗯……”温舒白意识都有些恍惚,红着脸凭借本能去回答他。
怎么会不舒服?
和心爱的人接吻,本就是一种享受。又因为商叙的吻温柔如水,她整个人都松弛下去,软在商叙的怀里。
然后商叙追问:“那想不想更舒服?”
他果然带着企图,凑在温舒白的脖颈处,在她漂亮的锁骨上种下细密的吻痕。
他最知道温舒白心软,俯身在她耳边,不断说着情话。
温舒白几乎就要被他“诱骗”成功了,用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看着他忘情地将唇一点点向下……
可好像突然有什么不对。
她的身体一热,僵了一下,然后窘迫地推了推商叙的肩,道:“我大姨妈来了……”
商叙是相信她的感觉的。
可此刻不上不下,实在难受,眼尾都跟着泛红。
温舒白已推开他,着急地跑去了卫生间,一看果真是来了。
而他追了过去,隔着门,委屈地哑声问她:“你是不是哄我?”
“真没有……”温舒白反驳。
虽然她方才确实害怕,现在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半分钟后,温舒白又小声喊他:“商叙?”
“我在。”门外斜靠着的那团黑影应她道。
“你能不能帮我拿下卫生巾,卫生间里放的没有了。还有我的内裤……”温舒白的声音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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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了早点换上,她还是抬高了声音,描述道:“卫生巾就在主卧右边那个……”
她刚开了个头,商叙就道:“知道是哪里了,你等我。”
“不太好找的,你听我细说……”卫生间内的温舒白不太信他的话。
但商叙已经走开了。
一分钟后,商叙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门。温舒白开了一条小小的缝,把东西全都接了过去。
“你还真找到了?”温舒白惊讶。
“你的东西放在哪里,我当然是一清二楚。”商叙回得自然。
因为他太过于在意温舒白,于是在意她的一切。
温舒白没说话了,似乎是在忙着换上。
又过五分钟后,温舒白走了出来,叹气道:“每次月底最后几天,月初前几天,我都躲不开。”
温舒白是女性朋友中的那个“幸运儿”。
一年之中,就数月初有些长假,她的日子却刚好撞上。就像九月底开始的小长假,她在开始几天不得不爽了商叙的约,就是因此。
又想到刚才不得不中断的……
温舒白鼓起勇气,不好意思地道:“以后我们再……”
商叙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全转到温舒白的身上。
“这次难受吗?”商叙握着她有点发凉的手。
她却道:“反正现在不疼,要不是有点经验了,我都差点感觉不出来。”
她一直到今晚洗澡的时候,都没有任何要来大姨妈的感觉。
也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快要水到渠成时,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商叙倒是笑了笑,道:“你不难受就好,之前看你难受,我也难受。”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
看到温舒白现在还能和他有说有笑,颇有点生龙活虎,他自然放心。
而他也多了太多的自觉,先是默默将她换下的内裤洗了,又在她躺回被窝时,捧着暖宝宝给她暖肚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商叙才知道自己如此能忍耐。原本动了情的他,这时候却能抱着温舒白,什么都不做,只哄着她睡觉。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因为商叙的过于安分,温舒白在商叙面前没了紧张感,甚至比从前更爱同他窝在一起。
下午下班后,温舒白在主卧之外走了好几个来回,似乎是在犹豫纠结一件要紧事。
商叙问了句,她才说出口,道:“商叙,你监督一下我吧,我怎么总忍不住想吃雪糕?”
南城四季分明,到了十月底十一月初,外面天已开始凉了。
而别墅中保暖太好,温舒白总觉得热,甚至很想吃冰箱里存着的雪糕。
可她又分明知道,如果吃了,必然是会不舒服。
有她相求,商叙自然答应。
却不知还没过去一小时,温舒白又改了主意,开始在商叙面前晃悠。
“想说什么?”商叙问她。
“我能不能就吃一口?”温舒白手里拿着一个雪糕,开始试探着问起。
“不是说好了,忍着不吃吗?”商叙皱了眉。
“就一口呀。”温舒白放软了语气,“那……能不能暖化了再咽?”
暖化了再咽,大概也只有温舒白这么会为吃雪糕找说辞。
她让他监督,他这才严格起来,她却又开始撒娇。
商叙最受不了温舒白撒娇,如果是往常无伤大雅的小事,他早就忍不住答应。
可如今他既然明知道温舒白在经期吃雪糕不好,就不会再答允。
但他又故意松了口,把话说得留有余地,道:“也不是不可以。”
在温舒白期待的眼神下,商叙意味深长:“我暖化了,你来咽。”
第073章
温舒白一时愣了:“你要怎么暖?”
商叙笑了下, 微抬起手,指尖点在她的唇瓣上,轻擦而过, 低声暧昧道:“你觉得呢?”
温舒白终于明白过来, 脸羞得通红:“商叙!你怎么这么流氓!”
她的反应在商叙预料之中, 他只温声重新问她:“那还想吃雪糕吗?”
温舒白摇了摇头,躲得离商叙八丈远。
经过这样一段插曲,她早就没了吃雪糕的念头。
她身旁的商叙则低头看了眼手机,突然唤她的全名:“温舒白。”
“你又干嘛?”温舒白很不自然地嘀咕一句。
“你过来看这个。”商叙招呼她。
见商叙严肃起来, 她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于是也收了玩闹的心,凑到他身旁。
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她清楚地看到了那行新闻标题。
“温氏集团分公司工程坍塌事故调查报告公布。”
几乎是同一时刻, 父亲温承平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为的是同一件事。
通完电话后, 温舒白的心情有些激动。
九月发生的坍塌事故, 调查报告出来已经是十一月初。
再没有任何东西, 比官方的调查结果更加具有可信度。
上面明晃晃写着, 建筑物的坍塌原因主要在于隆昌新材提供的建筑材料质量不过关。
公安机关已对隆昌新材的相关责任人立案侦查, 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至于温氏集团分公司这边, 也调查出质检相关人员存在徇私舞弊情况, 因被隆昌新材收买,故意出具虚假的质检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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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氏集团分公司高层领导, 在人员管理上存在疏忽, 因此也负有一部分责任。
“我爸说明天一早就开会传达事故调查报告, 还要把几个分公司的负责人全都叫去单独谈话。”温舒白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岳父大人是想借这个机会整顿一下温氏集团。建筑行业要狠抓安全生产,是国家三令五申的事, 绝不能再出事了。”商叙赞同道。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也算是大快人心,隆昌新材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他特意没有说陈国昌,而是说隆昌新材,因为他知道以陈国昌的高明手段,即使东窗事发,也不会首当其冲。
陈国昌必然事先就有预案,找替罪羊为自己顶罪。
但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因为隆昌新材气数将尽,无论是业内口碑,还是真实的财务状况,都使得它撑不了多久。
而隆昌新材一倒,陈国昌成为丧家之犬,也就是迟早的事。
但想到隆昌新材后续有可能的破产清算,商叙高兴之余,又对姐姐商锦绣有些担忧。
他很快就给商锦绣发了消息。
几分钟后,商锦绣直接回了他电话:“小叙,那部分钱,能不能拿回来,对我来说不打紧。”
商锦绣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从来都是衣食无忧,在钱上没什么执念。
“我只想让他付出代价。”商锦绣冷声说道。
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小叙,我已经给他备了份大礼。”
商锦绣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商叙隐约猜出商锦绣要做什么事,又打去电话,想劝她尽量冷静。
可商锦绣没接。
商锦绣已经无法忍受如今的生活,看到今天这条新闻终于爆了出来,她只想在大火里再添一把柴。
她听到楼梯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出门后,迎面就看到了陈国昌。
外面下了大雨。
为了躲避围追堵截的记者,陈国昌似乎是在雨里摔了一跤,右边大衣沾了泥,现在已经半干,零零落落掉着泥渣,显得狼狈不堪。
“国昌!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商锦绣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却又不动声色地躲开他脏了的半边大衣,眼神中露出一秒嫌恶。
陈国昌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只顾着维护他自己的面子:“那群记者像疯狗一样甩都甩不掉,都忘了以前拉赞助时讨好我的那副嘴脸了……”
商锦绣冷眼听着他的话,去帮他拿了套干净衣服,又把他的大衣接过,才装作茫然不解地问道:“那隆昌新材到底有没有像新闻上报道的那样……”
“当然没有。”陈国昌打断她的话,“商温两家的权势,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弱势的那一方,哪敌得过他们暗中在里头做手脚。”
他竟是暗指官方公布的事故调查报告结论不公,是温商两家暗中操作的结果。
话说得这么想当然,让商锦绣心中冷笑。
陈国昌又缓了两秒,大概是觉得自己把话说太满,怕失去商锦绣这个助力,忙又打起感情牌:“锦绣,退一万步讲,就公司这个经营状况,底下的人如果只是想节省点开支,哪怕做了坏事,一开始心也是好的,我实在是不忍心在这个节骨眼再骂他们……”
他还是商锦绣印象之中,那个绝顶聪明的人。
哪怕在她面前,依然不会说出全部实话。
时至今日,他连事故的真正原因都不打算向她说明,可见是找好了替罪羊,想让别人替他坐牢。
“国昌。”商锦绣合了下酸涩的眼睛。
“怎么了?”陈国昌将话说到一半,发觉商锦绣脸色不对,就谨慎观望着,怕惹她怀疑。
“我在想,我现在还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商锦绣叹了口气,“现在出事本身不打紧,可网上的舆论能淹死人。公关本来就难做,最要紧的是咱们自己要说话。我看官微一连沉默快两个月了,底下骂声一片,只怕一键防护和精选评论都没有用。”
趁着陈国昌也开始思忖这事的功夫,商锦绣游说道:“我跟公关部协调一下吧,至少出一版有水平一点的道歉信,给公众亮明公司的态度。”
商锦绣的文字功底,陈国昌是知道的,于是隐隐被说动了,但又犹豫道:“现在是晚上,恐怕不是造势的最佳时机。”
“国昌,这你就想错了。白天还是晚上,无关紧要。因为隆昌新材和事故调查报告的公布,已经成了媒体追逐的热点。我们越早回复,越显得重视,越显得态度端正,而且能根据网上舆情及时作出公关调整。”商锦绣认真分析道。
有理有据,可见商锦绣用心思考过。
陈国昌终于松了口,道:“那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在明确听到陈国昌开始与下属电话交谈后,商锦绣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坐到电脑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后,她开始指导隆昌新材的公关部草拟用于公关的道歉信,故意几次三番挑刺,说他们写得太生冷。
有陈国昌的命令作为尚方宝剑,商锦绣又是陈国昌的妻子,公关部众人即使一次次被打回稿子,仍老老实实继续改下一版。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商锦绣发了飙:“国昌说得没错,真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黄金四小时全让你们耽误了。我来继续写,把官微密码给我,我需要赶紧登录发布。”
对面众人不敢怠慢,可还记得这类事情,应该事先询问陈国昌一声,于是和商锦绣说明程序,结果直接被商锦绣顶了回来。
“陈国昌是我丈夫,现在就在我身边,这是我跟他共同的意思,你们有什么不满吗?”
她语气冷淡,却显出威慑力,让对面再不敢发出半句质疑。
几分钟后,她成功拿到了账号和密码,然后登录。
然而最终发布出去的,却不是刚才几次删改的道歉信,而是一封举报信。
署名陈国昌的妻子商锦绣的一封举报信。
在信里,商锦绣详细写明了,陈国昌这些年来,是如何出轨嫖/娼,如何利用职务之便性/侵女学生的。
她在家中发现的所有证据,也都已经在今天提交给了警方。
最后的最后,她写道——
“所有被陈国昌伤害过的人,都在等陈国昌得到报应。”
“我也是。”
“今天,我正式向陈国昌提出离婚起诉,结束我这段失败的婚姻。”
举报信一经发布,惹起网上一片轰动。
“隆昌新材董事长陈国昌遭妻子举报,称嫖/娼性/侵均属实。”
陈国昌和陈彦迟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热搜上的“爆”字的。
此时终于意识到被商锦绣耍了的陈国昌,已是气急败坏,跑到商锦绣的房间,当着她的面,将她的电脑生生砸在地上!
“商锦绣!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商锦绣平静地望着他,“我看是你疯了,当初好端端一个人,说要爱我一辈子的人,怎么就为了钱和权疯了?”
“这些年,你嫖了多少女人,又害了多少女学生?你数过吗?”商锦绣眼神暗了暗,“你存的那些脏东西,你一遍遍看时,不会觉得心虚,夜里睡不着觉吗?”
“一想到你做了这些事后,还能心安理得睡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无比恶心。”商锦绣胃里泛起酸。
她看着这个昔日她爱如生命的男人,一字一顿,如同泣血:“陈国昌,你让我想吐。”
陈国昌大概是受不了她一下子把所有的遮羞布扯下,气她背叛自己亲自在网上发布举报信,更气她现在一句句的控诉。
他使足了力气,一个巴掌抽在商锦绣的脸上,还觉得不够,又狠狠踹了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然后居高临下道:“商锦绣,你就这么无辜吗?我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你敢打我?”
商锦绣捂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陈国昌。
在一起近三十年,陈国昌在她面前第一次显露出暴躁的本性。
第074章
陈国昌心中大概有一瞬的心虚, 但很快就被怒意填满:“对,我就打你了,因为你这贱人该打!你害了我, 难道我还该供着你?”
商锦绣万万没有想到, 事情败露后, 陈国昌竟然还有脸对她动手,他的那一脚踹在她的小腹,让她疼得咬牙,一时起不来, 坐在地上又悔又恨, 不甘地仰视着陈国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爱上你这么个畜生!”
陈国昌本就未将情绪全然发泄出来, 听她敢继续唾骂自己, 便冲上前去, 还准备再动手。
“爸!您这是干什么?”
终于从自己房间赶来的陈彦迟, 抬手将陈国昌拦了下来。
他在网上看到母亲的举报信时, 又惊又惧。
惊讶于这一切的事, 母亲竟然都已经知道了。
惧怕于父亲会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陈彦迟既心虚, 又恐慌, 迟迟没敢去找母亲。
直到听到他们房中发出的巨大声响, 他怕真出了事, 这才冲了出来。
而那一声巨响,正是商锦绣被陈国昌打后, 摔倒在地的声音。
“有什么事, 不能一家人好好说吗?”陈彦迟拦住陈国昌的手臂, 又急忙将商锦绣扶了起来,道, “您怎么能打我妈?”
“一家人?”商锦绣恨恨地盯着陈国昌,“我跟你爸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算什么一家人?”
“陈彦迟,你看看你的好妈。”陈国昌指着她,手都跟着发抖,“伙同外人搞垮陈家。不知道商叙那个小杂种,还有那对老不死的,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
“你儿子姓陈啊,商锦绣!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心里早没了儿子,只想着你们姓商的了吧!”陈国昌嗤笑道。
“儿子?”商锦绣觉得无比讽刺,冷声道,“你出轨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了?”
饶是陈国昌这样的人,也被这句话堵得一时哑口无言。
跟着,商锦绣望向陈彦迟,温声道:“彦迟,这个陈姓太脏,我们不要了,以后跟我的姓,好不好?”
她的话别有深意,想说动儿子陈彦迟跟她站在一边。
然而陈彦迟却陷入犹豫,甚至有点胆怯地望了一眼陈国昌。
“改姓?”陈国昌眯起眼睛,看着母子二人。
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陈彦迟会答应,在椅子上坐下后,就玩笑般道:“彦迟,听到没,你该叫商彦迟了,以后你只有母亲,没有我这个父亲。”
商锦绣是真的希望陈彦迟能够顺着陈国昌的话,直接应下。
然而陈彦迟却惊慌地道:“爸!”
“很好,看来你还认我这个父亲。”陈国昌抬了抬手,活动着手腕,“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懂得看利弊识时务。”
“你妈是商氏的弃子了。人老珠黄,和我离婚之后,又不能用来联姻。一个对家族半点用都没有的废物……”陈国昌摇摇头,“这时候让你改姓商,是想干什么?带着你回娘家?以为能被商从诫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接受?将近三十年没尽过孝,换做是我,也会当没这个女儿的。”
他语气平淡,仿佛超然世外,而商锦绣只觉得他凉薄,不断摇着头:“陈国昌,我是为了你才那样的。”
“我逼你这么做了吗?”陈国昌漠然反问,“是你自愿的。”
商锦绣愣在原地。
曾经,她以为陈国昌明白她的辛苦。
为了和他在一起,她不惜与娘家断绝关系,成了真正的不孝女。
陈国昌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却觉得与他无关。
最后只剩一句,“是她自愿”。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陈国昌皱眉道,“高高在上的商氏集团大小姐,你付出了很多吗?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从头到尾,是我在迁就你的烂脾气小性子,是我在苦苦支撑陈家!”
“你以为你身份高贵,是我高攀了你?”陈国昌抬高了声音,“商锦绣,这些年,你给过我什么助力了?你给我的只有压力!”
“公司的担子,是我在担!你才能享清福!你过你的富太太生活,我压力这么大,睡几个女人,你就受不了了?”
“商氏早就不要你了,让你早早去找商氏要投资,救隆昌新材,不也没要来钱吗?生生拖垮了公司!但即使这样,我也没想过跟你离婚,总念着年轻时的情意。可你呢?你亲手捅我刀子!”
陈国昌一副痛心疾首之态。
商锦绣已经不想再反驳他的话了,只觉得他的诡辩过于可笑,过于自欺欺人。
也再一次认清,他这种人就是纯粹的自私冷情,压根不会觉得愧疚,只会觉得世上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商锦绣只看向陈彦迟,催促道:“彦迟,你跟我走吧,这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无论她回不回娘家,她都不想再看见陈国昌,只希望下次看到他时,是在法庭上。
“妈……”陈彦迟喊了她一声,却显得十分为难,原先扶着商锦绣的手,也跟着松开了。
“你不愿意跟我走?”商锦绣的心空了下。
“妈,您冷静下。现在大晚上的,还能去哪里?有什么话明天再细说吧。如果您是想把我带去投奔姓商的,那还是算了,我觉得没脸。”陈彦迟面色极差。
说到底,陈彦迟是不愿自己在商叙与温舒白面前低三下四。
他也依然对陈国昌抱有极大的希望,觉得陈国昌和隆昌新材还不至于真的倒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与父亲是天然的利益共同体,父亲一倒,他在南城大学的前途也就完了。
“不行。”商锦绣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执拗地拉住陈彦迟的衣服,想把他强行拉出家门,“你不能跟他生活在一起,你这样还有什么未来?他会带坏你……”
陈国昌跟了上去,三人就在家门口争执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醒醒吧!陈彦迟!”看到儿子这样执迷不悟,商锦绣几乎快要疯了,话语间再没了留情,“警方说不定就要到了,有些事情证据确凿,陈国昌一定会被判刑坐牢,你跟他绑在一起做什么?”
“你说谁要被判刑坐牢?”陈国昌冷冷盯着商锦绣。
“陈国昌,我恨不得你死刑。”商锦绣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
陈国昌受了刺激,又扬起手要打他,然而这一次,巴掌没有成功落下。
陈国昌的右手被一股力狠狠别住,几乎要疼得断裂开来,他痛嘶一声,抬头看去,竟然是商叙握住了他的手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来不及反应,商叙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力道传到鼻梁,一股血涌了出来,陈国昌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狼狈地扶住了桌子。
“你凭什么打她?”商叙问道。
“现在还没离婚,她是我老婆,我打她是我家的事,关你什么事?”陈国昌缓缓站稳,似是和他对峙。
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原来也有这种思想。觉得一个女人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从此也就成了这个男人的财产之一。
“我姐是独立的人,不是你的所有物。”商叙愤怒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领,嫌恶地望着他,“你这种渣滓,果然是没有半点良心。”
在年龄与体力的压制下,陈国昌成了弱势的一方。
陈国昌受不了被商叙挟制住的耻辱,拼命挣扎,可商叙刚松开手,他没走几步,就被商叙带来的保镖团团围住。
在保镖的身后,温舒白也走了进来,帮忙扶住商锦绣。
“商总,要把他看管起来吗?”保镖中为首的那个人向商叙恭敬问道。
商叙扫了陈国昌一眼,淡声道:“当然要看管起来,免得趁机逃掉。警察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再撤。”
陈国昌性/侵一事,已在证据之下成功立案,警方出动是迟早的事。
说完后,商叙转身扶住脸色惨白的商锦绣,和温舒白一起,带着商锦绣往外走。
走到门外时,仍能听到陈国昌如秋后蚂蚱一般的叫骂声。
陈彦迟呆站在房里很久,才知道追出来。
大雨未歇,陈彦迟淋着雨,看到商叙的车快开走了,着急地拍打车窗:“小舅舅,让我也跟去吧,我不放心我妈。”
“陈彦迟,我看不起你这种人。”商叙瞥了他一眼后道。
陈彦迟心中忿忿:“我知道我和我爸,现在都成了你们眼里的笑话了……”
他觉得商叙看不起的,是他的家世,是陈家。
“还在叫陈国昌爸?”商叙冷声道,“你连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方才都不知道尽全力护住。陈彦迟,我只为这个看不起你。”
后排座椅上,商锦绣蜷靠在角落,身体很不舒服,但心更凉。
他的儿子和陈国昌说话做事几乎如出一辙,刚才完全是出于自私的考虑,才那么犹豫,不舍得离开陈国昌。
至于现在追出来,大概也是相信陈国昌真的要坐牢了,才转变态度的吧?
“开车吧。”商锦绣闭上眼睛,不再看陈彦迟,“小叙,我想回家。”
汽车缓缓启动,一点点驶离陈家,开往商家。
在路上,司机打开广播,正好是紧急插播的一条播报,言说警方已抓获涉嫌强/奸的犯罪嫌疑人陈某,依法将其刑事拘留。
汽车在家中院子停下时,已是深夜。
雨转小了许多,管家出门迎接,将一把黑色雨伞,高高举过商锦绣的头顶:“大小姐,您终于回家了。”
是了,她终于回家了。
阔别三十年后,她带着一身伤,狼狈又心碎地回到了家里。
商锦绣走进家门,看到七十老父老母,都还没睡,坐在客厅等着她。
明明不久前就在寿宴上见过,可商锦绣总觉得,父母更显苍老了。
第075章
商叙叫来的家庭医生, 为商锦绣处理了伤口。
和家人再次团聚的商锦绣,在交谈中几度哽咽。
夜已深了,顾芳汀担心商锦绣太过伤心, 会胡思乱想, 忙让商叙带她上二楼休息。
商锦绣原以为是二楼的客房, 却没想到,商叙将她引到了她原先的卧室。
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那时也是唯一一个孩子,总爱黏着父母, 所以索性与他们住在同一层。
但将近三十年过去, 商锦绣从来没有想到,她的房间竟然还被父母保留着。
“东西都没动。”商叙向她解释道, “爸妈偶尔会进来坐坐, 平时也有专人负责打扫。”
又看商锦绣正望着床, 商叙继续道:“床上是新换的, 那天寿宴你来了, 爸妈回家后很高兴, 说要预备着, 等你回家就能直接住下。”
商锦绣越听越难受, 背过身去:“我以为他们生了你, 就真的不要我不爱我了……”
“姐。”商叙平静地望着她, “这世上,没人能代替你在他们心里的位置, 我也不能。”
在父母眼中, 他们同样重要, 且无可替代。
“安心住下吧。”商叙温声道,“后面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们一家人一起,商量着来。”
商锦绣的心里原本只剩下一片灰暗。真正感受到亲人的关心后,她才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希望。
她朝着商叙点了点头,然后又催他们夫妻俩早点休息。
温舒白和商叙一起往外走,临到门口时,温舒白却停住了。
“商叙,今晚我想陪姐姐一起睡。”温舒白突然问道,“行吗?”
她默默望了商锦绣一眼,似乎是有点担心。
商叙明白过来,知道她心思细腻,想必更能体察商锦绣现在的心情,也就答应了。
但单论他自己,又舍不得温舒白,于是在原地徘徊,久久不去。
温舒白看出他的留恋,也跟着心软,终于还是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啄吻着他的唇角:“晚安。”
她送他晚安吻,以此告别。
商叙几乎不得不走了,但转身离开时,颇有些一步三回头的架势。
温舒白关好了门,才钻进被窝,躺在商锦绣身旁。
商锦绣看他们小两口被迫分房睡,不禁淡笑了下,问她道:“小叙一看就黏你得紧,你来陪我做什么?”
“我担心您今晚一个人睡,会害怕。”温舒白老老实实回答。
商锦绣无奈:“我都要五十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
她说得笃定,仿佛真的没有这回事。
可温舒白不信,反问她道:“锦绣姨,您真的不怕吗?”
从前关系最好时,温舒白喜欢喊她“锦绣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今晚没跟着商叙喊“姐姐”,重新唤了“锦绣姨”,倒是让商锦绣想起许多往事。
“我知道您心里不会好受的。陈国昌那么对您,您一定又伤心又生气。”她的语气柔和中带着心疼。
自然也是会有恐惧的。
男女之间体力的悬殊如此之大。
温舒白与商叙一起赶到现场时,商锦绣正被陈国昌钳制住,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更不提在此之前,商锦绣就已经挨了打。
商锦绣却叹了口气,对她说着心里话:“舒白,比起害怕,我更觉得失望,还有迷茫。”
“我确实识人不清,可我从前也见过他好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充满对学术的热忱,说他的理想是做一根在材料领域默默燃烧的蜡烛,一辈子教书育人,做个有意义的人。”
“可就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他一点一点烂掉了,只剩下原先的一张皮。”
商锦绣沉默了很久,才又道:“眼下,我是对他再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彦迟那边,我又该怎么办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她发出举报信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会与陈国昌决裂,亲手撕下陈国昌伪善的遮羞布。
可陈彦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没这个决心。
“也不怕你看不起,彦迟当年保研,确实是走了捷径,由陈国昌做主,帮他买了专利,还买通了他们历史系的一个教授从中运作。”
温舒白不算太意外,道:“这些迟早都会被查出来,能不能劝他自己主动向校方说明呢?”
商锦绣只是苦笑。
温舒白说到底还是太天真,觉得陈彦迟会念及“坦白从宽”,以此争取“宽大处理”。
可是以她对陈彦迟的了解,他只会心存侥幸,觉得火不一定就能烧到他身上。从这个角度,他宁愿咬死都不说一个字。
“彦迟优柔寡断,想法又多,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说服他。”商锦绣道,“我会试着劝他,可他对学校的前途执念太深,只怕不会听。”
商锦绣脸上愁云惨淡,勉强一笑:“舒白,不说他了。我们聊聊别的。”
今天受的打击太大,她困意全无,只觉心沉。她努力想让自己欢快些,引着温舒白道:“聊聊小叙吧,你们说到底也是联姻。现在还算喜欢他吗?”
“喜欢呀。”温舒白小声应道。
“那就好。”商锦绣欣慰道,“小叙这些年为了家里,过得太辛苦。坚持跟你联姻,是他做过最肆意纵情的事。看到你们幸福,我也高兴。”
这些年来,不止是对父母,商锦绣对商叙这个弟弟的关心也不够。
她找商叙,从来都是有所求,都是为给陈家谋取利益。
现在想想,都是懊悔。
温舒白则在琢磨着她的话,为难道:“但我哪怕是到了今天,还是对他不够了解,他好像总有些小秘密。”
爱一个人,总会渴望知道他的全部。
商锦绣替她出起主意:“一看你就是家里什么都不碰的人。也别见外,有空就整理一下家里的东西,你也就能知道他的更多事了。”
这倒是让温舒白想起他们互看老相册的事。
那些老照片,能带着她穿梭时空,看到商叙小时候的种种样子。
温舒白跟着又打开手机相册,翻看起不久前和商叙一起旅游时的那些照片。看着看着,人就犯起瞌睡。
商锦绣看着渐渐睡着的温舒白,二十多的人了,结婚也有两月,可看上去好像还是天真单纯。
商锦绣一时恍然,她猜想着,或许当年父母那样积极地为她寻找联姻对象,并不单纯为着什么家族利益。
他们和如今温舒白的父母一样,是想让掌上明珠哪怕结婚之后,也依然有底气。
被家人护得一生周全的人,才能保持年轻时的那份单纯天真。
*
在商锦绣那番话语的启发下,温舒白次日就有了动作。
下班之后,她比商叙回家早,一个人百无聊赖,就开始收拾书房里的零碎东西。
她才发现,商叙书房里的很多书柜,她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她从书桌开始整理,随手就打开左侧的柜门细瞧,然后看到一个很大的长方形盒子。
她抬手将盖子取了,瞧见里面竟然是一个个信封,可又没写收信人与寄信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意识到这是商叙的私人东西,温舒白下意识就要放回去,然后关上书桌的柜子。
可她实在好奇,又被昨晚商锦绣的那些话所牵引,纵容着自己,想着只看一眼。
于是她打开第一封,看到信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致白兔姑娘:
或许再也找不到你,但你永远住在我的心里。”
这话语太像表白,让温舒白的心起了疑。
她强忍着不舒服,又往后看了一封,同样没有具体的时间,同样只有一个“白兔姑娘”的代称。
“致白兔姑娘:
很高兴认识你。从没想过我平淡的人生会有你经过。但或许这不过是一场妄想,因为你离我而去,再难重逢。”
温舒白不断往后翻。
“又一次梦到你,还是初见时的模样。你那么漂亮,让我自惭形秽。”
“父母又催我相亲了,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意。没人知道你的存在。除你之外,有一天我会爱上别人吗?会和别的女孩结婚吗?或许你不知道,可我清楚。我不会。”
“白兔姑娘,很多事只想告诉你。公司的担子真的好重,可为了父母,我只能扛下。有时候觉得生活就是一日日重复,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又想到你。或许你就是我的意义。”
这些信,越往后,商叙的心意似乎就越清晰。
又看几封后,商叙已经敢于加上前缀。
“致我心爱的白兔姑娘。”
这一封封黄色的信封,似乎怎么也看不完。
而看到“心爱”两个字时,温舒白没了继续往后看的勇气。
她早就意识到了,在第一封时,她就感觉到了。
商叙心里曾经住着一个女孩。
他唤她“白兔姑娘”。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在一起,商叙才会这么遗憾,这么难过吧?
而此时的温舒白更加难过。
因为她意识到,这样汹涌且不加遮掩的爱意,商叙并不是只给过她一个人。
商叙也曾这样明确地爱着那个“白兔姑娘”,或许比现在对她的爱还要强烈。因为商叙爱了那个女孩很多年。
想到这里,温舒白难受到红了眼眶。
第076章
曾经喜欢过其他女孩的事, 商叙从来都没跟她提起过。
温舒白反复告诉自己,做人要大度,因为现在和商叙结婚相爱的人是她。
可吃醋几乎是一种本能, 温舒白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她甚至想要任性地把这些信全都用碎纸机碎掉, 以求眼不见为净, 可心里竟又不确定起来,怕商叙会因为这些信没了而生气。
最终,温舒白选择了妥协,即使心中不情不愿。
趁着商叙还没回来, 她把看完的信, 还有后面没看完的,全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摆放好。
她合上盖子, 关上柜门, 然后再也不愿在书房待下去, 一刻也熬不住, 深蹙着眉走出书房。
商叙不久之后就回到家, 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刚一进门, 就被温舒白抱了个满怀。
他忍不住享受起温舒白这一时的黏人, 她抱他那么紧, 像是怕他会离开。
但当他察觉到温舒白的状态不太对劲, 眼眶也有点泛红时,立刻就不高兴起来:“眼睛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有人欺负你?”
哪里有人敢给她气受呢?
更没人敢欺负他。
给她气受, 欺负她的人, 只有他商叙。
“没有。”温舒白找着借口, “画图太久,眼睛又累又痒, 就揉了揉,没想到揉红了。”
原因真假掺拌,商叙也就没了一眼看穿的能力,松口气道:“下次别乱揉,眼睛累了就休息,出去转转放松下也行。”
他说着,就倾身过去,细瞧她的双眼。
温舒白被那关切的眼神盯到不自然起来,下意识抬了下手,就被商叙握住了,低声道:“先别动,让我再瞧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又玩笑道:“如果能禁了加班,大概就不会再累着你。”
他完全信了她的话,还在担心她的眼睛。
温舒白心里突然释然了许多,她好像真的没必要去想商叙的那些旧事,只想着如今商叙爱的人是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就够了。
于是她对商叙的态度也变得亲近了,笑道:“那第一个该禁的人就是你,今晚你回家好晚。”
也不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因为在工作一事上,他们都不会插手对方的事,也知道事业对彼此的重要性。
商叙果然没再提工作的事了,只笑了笑,试探般问她:“嫌我回家晚,舒白是想我了吗?”
温舒白不答,他就兀自道:“反正我很想你就是了。”
他毫不遮掩地袒露爱意,温舒白面上不说,但实际上爱极了他的赤诚之心,每时每刻都在被他所感染。
“昨晚你不在我怀里,我甚至有点失眠。”商叙轻轻叹气。
他的语气半是调侃,可细究又是认真的。
温舒白抬眸望着他明显带有疲惫之色的乌青眼尾,踌躇不决:“可我还想陪姐姐……”
“不用陪我了。”商锦绣人已经走了进来,此刻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舒白,昨晚谢谢你陪我。但一来不想影响你们这对新婚小夫妻,二来……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梳理下离婚官司的事。”
商叙有多不舍温舒白,商锦绣都看在眼里。
他虽善于隐忍,她却不忍因为自己的事,又让他受了委屈。
而换句话说,她已经一把年纪,实在不该让比她小二十多岁的弟弟,为她操太多心。
“这个给你们。”商锦绣将两条手工编织的手链放到了桌上,“我看科研所的小年轻们都喜欢。”
她说完话就离开了。
温舒白拿起两条手链,算是今年的流行款,且两条互相对称,情侣色一红一蓝。
“不知道姐姐从哪里买的。”温舒白笑了下,“你乐意戴吗?”
手链其实很普通,但让温舒白想起了上学时有一阵特别流行戴这类东西。
而在温舒白的印象之中,商叙似乎并不爱戴饰品,他只喜欢戴着那块她送的腕表。
不,不对。
他也戴过别的,温舒白的眼神扫过他的手腕,看到了那根红绳。
她的心跟着疼了下,像是长了根刺。
在以前,温舒白只会以为那是商叙戴习惯了的东西。
可如今疑心一生,她就开始把他的一切物品,都跟那位未曾谋面的“白兔姑娘”联系在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很想把有关“白兔姑娘”的一切都与商叙分开,哪怕只是潜在的可能。
她更想和商叙建立更深更多的联系,以此替代掉另一个人的特殊。
所以在睡前,她和商叙一起靠在床头看书时,她突然捧着手机凑到商叙的面前,问起换情侣头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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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叙只觉得她今天热情到不太正常,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像是想一较高下。
“你快点选,商叙。”温舒白催着他。
他终于接了过去,把合集里的情侣头像一张张细挑:“让我看看……”
半晌后,商叙千选万选,却是选中了白兔与灰狼的手绘卡通头像。
快要三十的人了,且又是集团总裁,商叙为自己的幼稚选择而感到不安。
如果是之前,以温舒白的性格,早欢欢喜喜拉着他换了。
偏偏今天的温舒白也带着心事,看清他选的是白兔后,就脸色僵了下,干笑着问他:“你为什么选这个?”
“因为觉得很像你啊。”商叙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柔软冰凉,是他心中最单纯的小白兔。
“是因为像我吗?”温舒白却觉得心里很堵,“不是因为像别人?”
“别人是谁?”商叙一时懵了。
“别人就是别人。”温舒白气呼呼地,跟着又有点委屈,“我也不知道是谁……”
她的情敌虚无缥缈,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谁。
她甚至都有点想找薛颂打听打听了,顺便也要怪薛颂情报有误,明明说着什么,商叙从来没谈过恋爱,也没对任何人动心……
“在生什么气呢?”商叙想去抱住她,“不喜欢我们就换别的。”
可怀里很快就是一空,温舒白轻巧地挣脱出来,闷声道:“我不想换头像了。”
她一句话就将这事推翻了,但商叙没生气,仍顺着她:“那就不换。”
一晚未在一起,他到底还是想她,此时哄诱起来:“舒白过来。”
温舒白下意识就朝他靠了过去,被他吻上了唇。
他又想以身体的欢愉哄她开心,也解他相思,可她却想起方才商叙一眼挑中的白兔。
于是温舒白躲开了他的薄唇,不仅不愿让他吻,还赌气般道:“你别亲我,去亲你的白兔去。”
被温舒白毫不留情地推开时,商叙的脑袋都在嗡嗡响。
他当然理不清其中的逻辑,只感觉到经期最后几天的温舒白好像还是脾气不佳。
商叙起初只想忍着,想等温舒白的这阵脾气过去。
可等到次日晚上,一家人为了让商锦绣转换心情,特意去酒店摆了家宴,他才意识到温舒白的不对劲。
看着新上的白兔形状的拼盘,顾芳汀随口提起,要往温舒白那边转。
温舒白却冷不丁看向商叙,回道:“妈,给商叙吧,给他最合适。”
“给我干什么?”商叙不解。
温舒白忍着难受,抬眸反问他:“你最爱白兔了,不是吗?”
在场众人,包括商叙,都不知道温舒白是什么意思。
商从诫等人还以为温舒白是在和商叙打情骂俏。可商叙却隐隐感觉到,自己与温舒白之间又有了芥蒂。
这是商叙从来都没有过的待遇,温舒白不说理由,可又不高兴,远着他,甚至话里话外都像是在对他冷嘲热讽。
到了最后,温舒白连话也不说了。
他们明明并肩坐在一起,可商叙却觉得离她好远好远。
席上,商锦绣因为最近的事,很是沮丧,起初算是一个人偷偷喝着闷酒。
后来商叙因为被温舒白冷落,也心中憋闷起来,便同商锦绣几次碰杯。
姐弟二人算是各有各的苦,酒入愁肠。
温舒白在旁看着,终于还是做不到完全冷眼旁观,最后把两个人都拦下了。
原来酒量极好的商叙,也能因为伤心而喝醉。
回家路上,商叙抱着温舒白不松手,硬是要贴近她,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轻轻蹭着她。
她隐约听到商叙是在小声说着什么,心软地不再抗拒他的靠近,听到他凑在她耳边,低语哀求。
“舒白,偶尔也疼疼我……”
温舒白从来不知道,像商叙这样强大的人,有一天在她面前,还会说出这种话。
哪怕是他酒醉。
“好奇怪。”商叙依在她身侧,揉着她的肩头,眼里蒙着雾气,“舒白,明明你也喜欢我,可今天又突然一下子……要把我狠心丢了……”
“我没打算要把你丢了。”温舒白为自己辩解,又黯然起来,在醉酒的人面前说了心里话,道,“我只是想要完整的你。”
“我哪里不完整了?”商叙委屈又无辜。
温舒白说不上来。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占有欲这么强,连陈年往事也要扒出来。
她想要占据商叙过去、现在还有未来的所有的爱,这样才算是她所认为的完整。
第077章
“商叙, 你能不能只爱我一个人呢?”温舒白口中喃喃。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气量狭小的人,更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于是只能在商叙喝醉时,把所有的小性子释放出来:“不许你收别的女孩送的礼物, 不许你给别的女孩写情书, 更不许你对别的女孩动心……”
醉意深沉的商叙静静听着, 眯起眼睛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温舒白,我只爱你一个。”
因为是商叙,醉话也能透着一本正经。
人的心太小,小到本就只能站下一个人, 那个人不会是别人, 只会是她温舒白。
“商叙,对不起。”温舒白圈住他的脖颈, “又对你发脾气了, 我也说不清原因……”
紧跟着, 她压低了声音, 就像是一句呜咽:“可能是我太贪心了。”
商叙现在爱的是她, 就够了。
商叙之前的经历, 她无法介入, 也无法改变。
很多事情都已经注定, 无可更改。
珍惜现在, 和商叙过好以后, 才是她应该在意的。
想到这里,温舒白释然了许多。
醉酒的商叙没搞明白她的自我说服, 但也能够感受到, 温舒白默默抱住了他。
到了下车时, 也是温舒白扶住了他,将他往楼上带。
商叙在三楼的小客厅坐下, 似乎有点不舒服,但意识上却很清明,还知道和温舒白说话:“你安心去洗漱吧,我先一个人缓一缓。”
喝多了酒,胃里会极不舒服。
温舒白深知这一点,给商叙倒了蜂蜜水后,才去洗漱。
等她从浴室出来,却见商叙歪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睡着。
温舒白无奈地去扶起他,想把他往床上带,可他不愿地哼哼,非要去洗澡。
“能不能乖一点?”温舒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哄商叙,“将就一晚上吧,你现在的状态只会倒在浴室。”
她是高估了商叙的恢复状态,原来他清醒的状态只有那一瞬,温舒白由此推断,那时商叙大概率是在发呆。
“不是还有你吗?”商叙靠在沙发上,仰着头,那双桃花眼缓缓扫过她,“你帮我。”
在意识不清醒时,人们往往不再压抑自我。
商叙依赖她,同时也任性自私起来,把平时压根不会向她提的事,大大咧咧宣之于口。
温舒白缓了两秒,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竟然是要她帮他洗澡。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不太合适吧?”温舒白一窘。
“有什么不合适的?”商叙燥热地解开衬衫领口附近的两颗扣子,露出泛红的脖颈,“我们不是夫妻吗?”
“我们确实是夫妻,但是……”温舒白陷入纠结。
她说不出那些字眼,可商叙也该明白那些道理。
他们是结了婚,早已成为了名义上的夫妻,可亲密关系仍停留在接吻。
商叙竟要让她帮忙给他洗澡,她是绝对下不去手的。
“舒白,只有你能帮我了。”商叙晓之以情,当着她的面,继续解着扣子,皱眉道,“我好难受……”
他确实应该感到难受,他身上的酒味根本没散去,且今天又跟温舒白有了冷战的势头,这让他不安,所以比往常更亲近温舒白。
“要洗澡也不是这里呀……”
温舒白眼看着他就要在客厅里脱光了身上的衬衫,慌忙把他往浴室方向带。
无奈之下,她还是进了浴室。
看商叙的状态,她是扶不住商叙的,淋浴自然不可能。
于是温舒白在浴缸里放好了温水,只等着哄商叙自己脱了衣服进去躺着。
到时候泡沫一遮掩,她在旁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实在是皆大欢喜。
可进行第一个步骤时,温舒白就发现自己太过于天真。
商叙根本不会乖乖脱完衣服,他动作磨蹭,一直靠在她身上,嘴里嘟嘟囔囔念着什么:“帅,帅……”
温舒白有些被他闹烦了,哄着他道:“好吧好吧,你最帅。”
但等她靠近了,才听出他是在叫她的名字,一声跟着一声:“舒白,舒白……”
“原来你是在叫我啊。”温舒白脸上一热,拉住他发烫的手,问他,“到底想干嘛?”
“你帮我脱,好不好?”商叙终于表述出自己的意思。
温舒白陷入沉默。
他拉起她的手,任她的手心紧贴在胸口。
温舒白本能地挣扎了下,指尖微动,扫过那块肌肤,让人心痒。
他们的状态转为僵持,温舒白的心里开始了一场大战。
在商叙的手再一次握住她时,她的态度已经开始松动,所以没拒绝他的牵引。
半推半就,她接着商叙方才的进度,为他解开了最后两颗衣扣。
衬衫掉落在地上,温舒白其实会怕商叙冷,所以加快了速度。
她自己都觉得她“勇敢”,在商叙意识懵懂的遮掩下,她最终真的帮商叙脱去了衣服。
“好了,你快躺进去……”几乎在同一秒,温舒白转了过去,不敢再看一眼。
商叙依言照做,她才慢悠悠过去,反复暗示自己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到,然后才开始帮他洗澡。
今晚的商叙十分配合,甚至可以称之为乖顺。
温舒白顺利地帮他洗了一部分,到了不适宜她动手的地方,她自然而然也就避开了,由商叙自己来洗。
商叙注重享受,中途甚至还换了几次水。
到了最后时,温舒白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可已经晚了,本该擦干身体从浴缸走出的人,竟然突然使劲拉了她一把,她根本没提防,被商叙生生拉进了浴缸里。
温舒白发出一声惊呼,激起的水花洒了一地。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裙,此时一湿水,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曲线。
而她顿时气恼起来,捶着商叙的胸口:“商叙!我身上全湿了!”
她早该看出商叙刚才有所企图。在他要她帮他洗澡时,她就不该心软地答应,以至于现在,商叙得寸进尺,竟然恶作剧似的把她拽进了浴缸里。
“想让你跟我一起洗……”商叙缓缓道。
他的想法如此单纯,将泡沫抹上她的肩头。
“可我刚才已经洗过了。”温舒白很想冲他翻白眼。
醉酒的人不讲道理,温舒白也并不觉得自己可以说服他。
但听到她的话后,商叙停下了动作,只靠近她,将她紧紧圈在怀里:“那我想抱抱你。”
温热的水里,他们紧紧相拥。
本就单薄的衣服,在湿了以后,更显得没了实感。
他们的距离那样近,除去水温,能够毫无障碍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说来荒谬,可温舒白有点喜欢这个特别的水中拥抱,甚至觉得很安心。
“今天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商叙的话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哪些话?”温舒白装作不懂。
“明知故问。”商叙叹了口气,道,“你听人说什么了?知道了什么事?或许有什么想问我?”
他有了一串的疑问,都指向她今天的异常。
原本已经将自己说服的温舒白,意外于他的心里原来一直在记挂此事,醉酒后仍能问出,可见其担忧之深,不禁五味杂陈。
可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说自己发现他几年前对别人的心意了?因此嫉妒吃醋,因此不高兴。
可她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商叙会不会觉得她偷翻东西很不尊重他,或者觉得她多疑又多心,不信任他们的感情?
温舒白突然觉得这事情没有说明的必要,况且她明明自己已经想通了。她已决定越过这件事,和商叙一起往前看。
“你想多了。”温舒白只答道。
“真的吗?”商叙盯着她的眼睛。
“好吧,我确实有话想问你。”温舒白松了口,却是避重就轻,没有直谈自己的发现,“商叙,你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吗?”
这问题商叙压根不用犹豫,摇了摇头,道:“没有。”
温舒白当然不信,又道:“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生气的。”
“真没有。”商叙笃定地重复刚才的回答。
温舒白顿时陷入了一种迷惘。
她不知道商叙是在故意隐瞒她,且演技太好,还是她的发现全都是一场误会。
没人知道“白兔姑娘”的存在,就仿佛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太甘心,她换了问法,又一次问道:“几年前,你对人动过心吗?”
几乎是一个问题,但后者更笼统。
而这一次,商叙犹豫了。
温舒白的声音都跟着发抖:“商叙,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这句话直接让想要坦白的商叙陷入两难。
如果回答是,紧接着就必须承认他对温舒白的心意。
可如此一来,温舒白必然会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对她的种种欺骗。
他有什么是源自于“偶然”,因“缘分”才得来的呢?
除了真正的初遇,他们的一切,都是他苦心算计着才得来的。
不算计,他无法从陈彦迟那儿将她抢走。
无法让嫣然出现搅局,无法利用许佳宁引她靠近自己,无法让她看出陈彦迟的居心不良,更无法让她请求自己帮忙订婚联姻。
她最讨厌欺骗。
所以他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一切。
好半天后,商叙才道:“没有。”
几年前,他没有对人动过心。
他自认为答得从容,可已经看到“证据”的温舒白,在感受到他的犹豫时,却心里一沉,知道他是在刻意隐瞒。
她小心试探,他尚且不答。
由此一来,摊开深问大概也是同样的结果。
她彻底不想问了。
但她其实也没有了深究下去的想法,只歪向商叙,道:“以后不许骗我。”
她说得突兀,商叙甚至有一瞬间猜想着她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事,可又感觉如果知道了,她不该是这种反应。
她该愤怒,该质问他的算计,唯独不该像现在这样,带着奇怪的哀伤,那么安静。
他该思考,可酒精作用下的大脑却觉得乏累,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去深想。
“商叙,我冷。”在水里,温舒白抱紧了他。
温水在他们的折腾下已渐渐转凉,几句话下来,商叙早没了继续逗弄她的心思,忙将她抱了出来,又用宽大的浴袍裹住了她。
他们一起回了主卧,商叙头脑昏沉,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也是无用,几度合上眼皮。
而温舒白大胆地靠在他身上,不知是怎么想的,身体试探性地蹭了蹭他,依偎了过去,又将吻落在他的颈窝。
商叙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呼吸开始不稳。
“听说接吻能让人转换心情,我们要不要试一试?”温舒白伏在他耳边问道。
一时之间,商叙分不清今晚是谁喝了酒,甚至觉得只有在他的梦里,才会有说出这种话的温舒白。
她一向害羞,不如天生的容貌气质那样张扬大胆。
而商叙不知道,她是在故意放纵自己,想用情/欲上的释放,来缓解心里的难过。
她想法简单,只是最近看了几本书,记得恋人之间,所有的亲密关系,都可以反证爱意。
商叙吻她,便是商叙爱她。且商叙只吻她,只爱她。
看商叙一直不说话,她终于还是急了,去主动吻上商叙的唇,啄吻几下后,见他依然没回应,就红了眼眶,气恼地控诉道:“商叙,你不爱我了。”
她从来都是被宠的一方,商叙给过她满满的安全感,让她有了那样足的底气。
可到了今天,她又开始因为她的猜测而不安。
“别哭。”商叙以吻堵住了她的唇,将她的不确定尽数化去,“爱你……”
到了这时,商叙的醉意已散了一半。
他自知喝了酒,很容易就刹不住,一旦肆意敞开口子,说不准就会伤了温舒白。
于是他动作温吞,始终克制,连吻都是悠然辗转,与她细细耳鬓厮磨。
温舒白却与往日的需求不同,不满地哼了一声,讨要道:“不是这种吻。”
紧接着,温舒白亲身示范,抱着他的腰,朝他扑过去,像是一只小兽,比起接吻,更像是在捕猎,寻着男人的舌尖,和他热吻纠缠。
可她到底还是生疏,且不知如何主导这个吻,吻了一阵,就慢了下来,压在商叙身上,又不愿停下,进退两难,逐渐慌乱。
“别慌。”商叙翻了身,让局势颠倒过来,以手抚上她的眼睛,“闭眼。”
他天然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身下的温舒白只知道顺着他的话去做。
随后,商叙像是教引一般,在模仿完温舒白方才那个初始的吻后,又逐步转向深入,教她换气,诱着温舒白跟上他吻的节奏,从容且享受。
房间开始升温,两人都觉得燥热。
不知是谁先开始脱谁的衣裳,两人都渐渐衣衫不整,低喘着粗气。
再往下,纵容着彼此更近一步,似乎该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商叙总觉得不安,突然停了下来,再一次思索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事。
温舒白实在好反常。
“不想要我吗?”温舒白发现他停下,眨着眼睛软声问他,眼神单纯中带着委屈,“商叙,可我想要你……”
再没有比这更诱人沉沦的情话了,心爱的人主动示爱求欢。
商叙终于忍耐不下,咬上她的脖颈,双手轻抚过她的锁骨,揉红了她一寸寸肌肤。
然而手背跟着一热,商叙顿了下,抬起头,瞧见温舒白落了泪。
她并非全然都在享受。
说来奇怪,可商叙就是能够感受到,他心爱的女孩不开心,今晚的主动,也像是在宣泄情绪一般。
而如果她不开心,他实在做不到单为了自己的情/欲,就这么继续下去。
这对温舒白,对他们两人都不负责。
于是商叙问道:“你不是说昨晚刚来完,是不是不该这么早?”
他是指经期的事,或许是因为最近温舒白太累,准时造访的大姨妈昨天提前走了。但温舒白看上去还是不太精神,脸上没什么血色。
一些话被商叙说出后,脸皮薄的温舒白自动失去了刚才的大胆架势。
她终究不能够抱着商叙,继续诱惑他……
而商叙一点点帮她将方才弄乱了的睡裙重新系好,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脸颊,这才又抱住她。
大概是怕出意外,他的怀抱并不那么紧,甚至有意与她保持了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距离。
他轻拍着温舒白的后背,安抚着她一整晚都不得安稳的心。
他们一夜各怀心事,却又紧紧相依。
新一天的工作,带给庸常的生活某种规律性。
仿佛任何事,都会被工作所规整,推着如温舒白一般的上班族,如上了发条的音乐盒小人,一圈圈转下去。
在设计院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工作中的温舒白都没时间去想自己的烦心事,不断画图,开会,跟进一个个项目。
只有在短暂的会议与会议之间挤出的茶歇时间,众人才能忙里偷闲,聊起一些最近的网上热门八卦。
“真是万万想不到啊,陈国昌这就被抓了?”
外界不知详情,那晚播报里的一句“陈某”,还不足以判定是陈国昌。
只有在其他各路新闻媒体跟进报道之后,众人才知道,那因涉嫌强/奸案被刑事拘留的人,就是陈国昌。
这事情也算是给网上的舆论画了个阶段性的句号。
能被警方采取措施,必然是真的获取了最新有力证据。
长期以来,围绕陈国昌的讨论,终于能够有了个定论。
原先还在为陈国昌说话的人,此时都沉默下来。
其中就包括了陈国昌花钱请来的那批水军。
“笑死了,这群水军怎么在讨薪?”
因为陷入建材质量不合格导致建筑物坍塌的丑闻,隆昌新材股价暴跌,市值一贬再贬。
陈国昌一开始给水军的种种承诺,比如高昂的报酬,如今因为公司现金流出了问题,竟然到了无法兑现的地步。
水军们自然是认钱不认人的,眼看着陈国昌被抓了,怕钱要不回来,就在微博上痛骂,将陈国昌如何教授话术,引导舆论的事,也全都抖了出来。
“这种钱,估计是要不回来了,水军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又有人感慨道。
水军本来就是灰色产业,且当初这群人既然愿意为虎作伥,替陈国昌洗白,昧着良心赚钱,现在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同情之处。
众人看了,不过是觉得狗咬狗,看个热闹。
而很快,陆遥唏嘘了声:“怎么回事?陈彦迟原来也有问题啊?”
温舒白听到了,终于低头去看此时此刻微博最新的高位热搜。
“南城大学历史系一助教涉嫌学术舞弊。”
“陈彦迟是谁?”
“陈国昌陈彦迟。”
几个热搜都是居高不下。
*
比起设计院,南城大学历史系众位师生的讨论,似乎更加热烈。
这个结果对黄坚来说,并不意外。他不觉得猝不及防,只觉得早该有这么一天。
说到底,陈国昌就是陈彦迟最大的后台。
多年来,陈国昌在南城大学盘根错节,给了陈彦迟多少助力。
而随着陈国昌被抓,校方立即展开后续调查,约谈了学校全体老师。
与陈国昌一向不对付的一些人,或是为了正义,或是为了利益,又都把多年来受陈国昌恩惠的人,为陈国昌儿子开后门的人,包括获知的其他情况,全都告诉了校方。
调查很快就到了历史系那边。
那几个平日与陈国昌往来密切的教授,都怕被陈国昌的事连累,虽然不得不承认给陈彦迟开后门的事实,但其余他们自以为没有证据的,自然是一切都往陈国昌身上推。
然而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单是黄坚这些年来的种种留意,历史系其余师生的耳闻目睹,都能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适逢南城大学新调来了一位校长。
明白局势的人,都知道这是上面有意要肃清时弊,彻底整治一番南城大学的歪风邪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校长到任后,头一件要查的,就是陈彦迟当年保研造假的事。
陈家要倒,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陈彦迟又一向与众位同事不对付,人缘不好,走到了被调查的地步后,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面对调查,陈彦迟起初还想挣扎。可看出校长那边完全是软硬不吃后,也就灰了心。
事情一旦被揭开一个口子,就再也没有停下的机会。陈彦迟当年在陈国昌的操作下,花钱购买专利,以及用利益收买历史系教授,在保研上做手脚的事,全都被查了出来。
南城大学校方这次算是雷厉风行,满打满算,从出公告说明收到举报,会认真调查,到再出通报,说明对陈彦迟的处分,中间也就不过十几天的时间。
“这些东西,他不来拿走吗?”
同事看着陈彦迟桌上的杂物,问道。
“他好多天没来了吧?”另一人道。
自从被校方调查后,除去一次校方约谈,陈彦迟再也没来过学校。
“可能是觉得没脸。”黄坚道,“他一直都是个特别傲的人。”
众人都沉默下去。
在从前,陈彦迟确实有傲的资本。
他是陈家的独生子,虽比不上温商等家族的显赫,可比起普通人家,条件已经算是相当优渥。
他有家人铺路,什么事都不用他操心。
因为前二十几年过于顺,陈彦迟甚至根本不懂得真正谦卑。
他的温文尔雅只表现在脸上,可真正与他日常在一起工作的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出他骨子里的傲?
平时,他望着他们的眼神,都是鄙夷清高的。
而到了今天,反倒成了个连回学校拿东西都不敢的人。
众人哪怕与他不对付,这个时候,也觉得心情复杂,十分感慨。
“管他做什么?”有人劝黄坚道,“各有各的命吧,而且他再惨,只怕也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好过得多。”
陈家再破败,大概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陈彦迟虽然是研究历史的,以此为毕生目标,可他家也不靠他赚钱,哪怕他没法再在南城大学混下去,也有其他的出路。
“也不算管他,只是感觉,何必呢?”黄坚道。
黄坚平时也能感觉到陈彦迟对历史学的热爱,可如果真的热爱,就更加不应该学术舞弊,弄脏了热爱的东西。
毕竟一切投机取巧,似乎早晚都会付出代价。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几日里,陈彦迟其实每天都会来南城大学。
只是他没有一天敢进去。
他只会在校门口停下,然后绕着校园,一圈又一圈地走。
在走路时,他时而想到已被刑事拘留的父亲,时而想到和他多年恋爱的嫣然,甚至也会想到温舒白。
短短几个月,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到了今天,他好像失去了他原有的一切。
他给嫣然打去了一个电话,但没人接听。他很想等到嫣然的回电,但一直到天黑,嫣然都没拨回来。
网上的新闻铺天盖地,嫣然早该听到消息。
但嫣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那天和他见完面后,还真就是最后一面了。
从前那么多年的感情,也都如同过眼云烟。如今听到他的近况,也没来关心他,哪怕只是同他说一句话。
可他又没资格指责嫣然的狠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嫣然的愧意,只会越来越深。
可他不知道,迟来的深情,往往不堪,也显得可笑。
陈彦迟又转了一圈,最后在校门口停下。
他低头看着手机通讯录,一个一个地翻看,怔了下,然后苦笑。
原来这些年来,他不过是交了些狐朋狗友,从前对他各种奉承讨好,仿佛亲兄弟般,但等父亲出事被抓后,那些人跑得比谁都快。
他身边再剩不下一个人。
他也没有亲人。
祖父母早逝,外祖父母那边与他没什么关系。父亲被抓,母亲因为他那天的态度寒了心,大概也不愿再理他。
他突然有点想哭,本想忍着,手机却振动了下,看到来电上的“妈妈”,他终于流下泪来。
“妈……”
在接通的那一瞬间,陈彦迟面前也多了一个人,竟是拿着手机的商锦绣。
“彦迟,我看到学校的通报了。”商锦绣叹了口气。
“嗯。”陈彦迟应了一声,然后自嘲道,“硕士归来,仍是大学毕业。我这一生,算是完了。”
他一向视学校的前程为最重要的东西,可如今,他却被学校取消了研究生文凭,解了聘。
以他的名声,只怕在高校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工作。
退一万步讲,他的最高文凭成了大学本科毕业,也没高校会收这种条件的人。
他觉得极其耻辱。
商锦绣感受到了儿子心情灰暗,忙开解他道:“彦迟,人生不只有这一条路。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可你还年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还有些钱,你去做别的事,我会支持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彦迟本该为此而感动。
因为他的母亲如同全天下其他母亲一样,哪怕对他的所作所为失望,依然不会不要他,彻底断绝了与他的来往。
商锦绣还这样劝慰他,开解他,想让他心里好受些。
可多年来,被母亲宠爱着长大的陈彦迟,却突然生出了委屈,抬高了声音道:“妈,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这突然的暴怒几乎把商锦绣吓到了。
她甚至有点犯怵,因为她紧跟着就想起了她的丈夫陈国昌。
父子之间,是耳濡目染。
她深知道陈彦迟从前对陈国昌的崇拜,崇拜他的手段。
眼看着陈彦迟变得这么像陈国昌,商锦绣不太舒服,淡声道:“陈彦迟,你不要跟我大呼小叫,也别像你爸那样,我受不了。”
“对不起……”陈彦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母亲的心理压力,向她道歉。
那天商锦绣遭受陈国昌的家暴,是他亲眼看到的事,他知道这对商锦绣的伤害有多大。
她甚至为此有点ptsd,可又不得不回忆与陈国昌的一切,只为了准备起诉材料,早点与陈国昌离婚。
“没事。”商锦绣缓了缓道,“可是彦迟,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只觉得你显得很委屈,可你扪心自问,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委屈的?”
仿佛大梦初醒,商锦绣的心境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执着于扶起陈家。
什么钱,什么权,什么地位。
如果只是为了这些东西,陈国昌就要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那这个陈家,还有扶起的必要吗?
至于陈彦迟,所有的事都不算冤枉了他,只不过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又怎么算是委屈?
“彦迟,我们光明正大做人吧。”商锦绣劝道,“你的硕士文凭没了,你如果真想继续在这行,那我们就再重新考,通过自己的实力,你也可以回到南城大学。”
“回不到了。”陈彦迟只是摇头。“考研有什么用?不止南城大学,其他高校也都去不了的。我爸进去了,没人再帮我了。”
商锦绣一听,心就沉了下去。
原来到了今天,他还不知悔改。他还在抱着陈国昌那边的希望,觉得陈国昌当年做的事情没有错。
“陈彦迟!当年你爸那么运作,我就不同意,觉得这埋了隐患,根本不光彩。我真不知道上这么多年学,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学术舞弊难道是对的?没了陈国昌,你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商锦绣厌极了儿子陈彦迟对陈国昌的依赖,这比那晚儿子的犹疑,还要让她痛苦。
“是,没有我爸,我真的太难做成这些想要做的事了……”陈彦迟索性承认了。
他享受惯了特权,早忘了该怎么自己努力。
母亲过来劝他,他却觉得母亲是“何不食肉糜”。
“妈,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商叙他们护着,可我,只有孤单单一个人了。”
陈彦迟无比落寞。
商锦绣终于被气得冒火,骂道:“你一个人?我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了!到头来,我几夜几夜为你担心到睡不着,结果还不如陈国昌这个畜生对你重要。”
“小叙早就劝了我,是我太心软,还来找你。”
“商叙劝你什么?”陈彦迟听到商叙的名字,就很不高兴。
“他劝我各有各的造化,你受陈国昌影响太深,我说再多也无用。今天见了你,听你说这些,我才知道他说得太对。”商锦绣忍不住摇头。
“商叙商叙,又是商叙!”陈彦迟气到咬牙,“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真当自己是个长辈了吗?”
“他本来就是你的长辈。”商锦绣道,“他之前一直帮你,是为你好。”
“我可不认他这个长辈!”陈彦迟喊道,“妈!他是什么都有了,才这么气定神闲,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成了这样,我们陈家成了这样,他自然把我和陈家都当笑话看了。妈你糊涂,还当他是为我好吗?你仔细想想,他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前几年帮扶陈家,不就是为了在你面前刷好感吗?他做了好人,让你为了他的人情,后来和我爸闹翻。”
“他从我这儿抢了温舒白,本来理亏,可到头来,你竟然还要反过来谢他。”
商锦绣万万想不到,到了今天,陈彦迟还能说出这些话。
她忍着情绪,提醒道:“陈彦迟,别的不说,舒白那事,是我们理亏。”
陈彦迟冷笑了声,道:“我爸说得果然没错,所以您姓商啊。”
“你说什么?”商锦绣冷了脸色。
“我说,我爸再恶,也知道帮我铺路,帮我打点一切。而你,只会跟着商叙,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妈,是商叙毁了我的一辈子啊。”
陈彦迟红着眼眶。
他自认为已经走到绝路,山穷水尽,可越是这样,他越不愿自我反省。
如果认了陈国昌的错,认了自己的错,他多年来的价值观会跟着崩塌。
于是他把错全都堆到了商叙身上。
最开始,是商叙在调查他父亲陈国昌。是商叙把线索寄给商锦绣,最终导致商锦绣进一步调查,得到有力的证据。
陈彦迟不愿怪罪生他养他的母亲,就把所有的愤怒,也都抛到商叙身上。
“你简直疯了……”商锦绣后退两步,“这跟小叙有什么关系?”
陈彦迟再不说话了,也不看母亲,只是转身离开。
怎么没关系呢?
几个月时间,陈家倾颓,难道没有商叙的推波助澜?
坍塌事故,性/侵事件,哪一件少了商叙的助力?
而如果一切都往前追溯,陈彦迟知道,他自己从来都是嫉妒商叙的。
嫉妒他所拥有的一切,尊贵的身份,豪车名表,商氏集团。
到了后来,他也嫉妒商叙拥有温舒白。
可他呢?
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了。
商叙实在不该再在他母亲面前,说这些“挑拨是非”的话,来惹他。
陈彦迟心里的怒火怎么都压不下来,脑子里反复想的,都是该怎么让商叙也如他现在一样痛苦。
此时商叙家中,仍是一片宁静。
商叙丝毫不知,自己的随口一句话,竟然招来了陈彦迟更深的记恨,连同先前的所有不满,越积越深。
温舒白和商叙吃完晚饭,就聚在一起下起跳棋。
温舒白原本有点昏昏欲睡,刚趴到桌上,就感觉到桌子突然开始晃得厉害,棋子也跟着倒得凌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不是地震了?”商叙最先站了起来。
温舒白也反应过来,握住他伸出的手,就往楼下走。
地震时没法乘坐电梯,他们走到二楼时,去叫商父商母,扶着老人一起下楼。
五分钟后,院子里站满了人,其实大家都感受到这次地震比较小,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都下来了。
管家开始清点人数,商叙去接过递过来的温水,安抚父母,一转眼功夫,却不见了温舒白。
正当他慌张之时,瞧见温舒白竟然从别墅门口走了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又进去干什么?”商叙不安地拉住了她,说话时,甚至有点怒意。
那一瞬间,他无比懊悔不久前没有一直握住她的手,让她待在他的身边。
“我……我感觉地震停了,就上去拿个东西。”温舒白支支吾吾。
“我之前就看过你家房子,是符合建筑抗震标准的,这点地震又不会倒塌……”看到商叙那么生气,温舒白小声补道。
“你是想气死我吗?温舒白。”商叙看她背着手,忍着火问她,“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要你冒险回去?”
“你的心血。”温舒白摊开了手,竟然是那个八角亭建筑模型。
她一心一意护着的,是她觉得他在意的东西。像极了四年前那一幕。
商叙眼睛酸涩了下,一字一顿道:“温舒白,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第078章
商叙没接过她手里的八角亭建筑模型, 只握住了她空着的左手,又把自己的外衣披到了温舒白身上。
“可它也很重要。”感动之余,温舒白依然记得商叙平时有多在意, “你那么珍视它。”
“我确实珍视它, 但那全是因为你。”商叙脱口而出。
因为是被温舒白守护过的东西, 所以对他而言,有了特殊的意义。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物件,而是温舒白这个人。
“全是因为我?这是什么意思?”温舒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
商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巧管家过来汇报, 说地震局在网上发了情况通报, 南城地震台网正式测定,方才发生了4.0级地震, 震源深度15公里。
这次地震强度较轻, 而且南城拥有地震预警系统, 基本可以确保安全, 于是又在院子里待了一阵后, 众人就都回家了。
温舒白却始终记着商叙方才的那句话, 迟迟没有将那个八角亭建筑模型放回书房, 而是捧着它, 站在商叙的面前。
她想了很久, 才做出这个决定, 要直白地找商叙问个明白。
因为这些天里,她虽然反复暗示自己, 要朝前看, 但是心里的不安与愁绪一直存在。
她渐渐意识到, 这个问题放在那里,一天不解决, 她就介意一天,最终越是搁置,越是累积情绪,也就会与商叙真正有了芥蒂。
“商叙,我们谈谈吧。”温舒白主动邀请道。
商叙自知躲不过,刚才他的话也已经让温舒白起疑,于是只能答应:“好……”
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交谈都要来得郑重正式,温舒白与商叙一前一后走进书房。
温舒白在茶桌旁坐下,商叙紧跟着她,也要坐下,却被她推了一把。
“你别坐我身边,你就坐在对面。”温舒白指了指。
商叙乖乖在对面坐好后,心里多少有点犯怵。
面对面的状态给人以紧张感,温舒白像是打算“拷问”他。
果然,温舒白一开口,就带着强势,和他说明着要求:“商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如果你说谎,就意味着你根本不看重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关系早晚会走向尽头。”
她目的明确,且以此杜绝了商叙干扰她的可能。
她决绝坚定,是在用后一句话震慑商叙,要他句句对她说实话。
商叙意识到她态度认真,也就答应下来,打算见招拆招。
谁知第一个问题,就让他陷入为难境地。
“商叙,在和我订婚前,你就对人动心了,是不是?”温舒白问道。
“是。”商叙不得不回。
温舒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时间是在四年前,是不是?”
“是。”
“是在夏天,是不是?”
“是。”
“从那时起,你就一直喜欢那个女孩,至少有四年时间,是不是?”
“是……”
“哪怕我们结婚后,你也喜欢那个女孩,是不是?”
“舒白……”商叙隐隐感觉她的问题透着不对劲,连忙想替自己解释。
“不许说别的。”温舒白严肃道,“只许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说出这个字时,商叙的心其实已经慌了。
温舒白讨厌欺骗,更讨厌背叛,他不知道这种容易造成歧义的回答,落在温舒白耳中,她又会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那时候,你不知道关于这个女孩的很多事,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是不是?”
“是。”
“那最后一个问题。”温舒白站了起来,走到茶桌另一侧,走到商叙的身旁。
“这位你暗恋四年的女孩,是不是我?”温舒白问道。
商叙一直紧张到不敢抬起头,而此时温舒白终于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他也就不得不抬眸望向她。
他发现温舒白眼里的情绪不是气愤,倒是显得很平静。
他的心情顿时陷入灰暗,不愿回答温舒白的话。
温舒白真的很聪明,从他刚才的一句话,就推断出了,他从四年前就对她动了心。
可温舒白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表面淡定,实际气愤,觉得他欺骗了她吗?
是了,他心机深沉,机关算尽,根本不是温舒白初始印象里的那个,单纯因为抱不平,而仗义相助,同她订婚的那个“有缘分的人”。
温舒白一定会因此失望,厌极了他这个骗子。
“商叙,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实话。”温舒白开口催促他。
“舒白,你等我一下。”商叙暗下了决心,咬了咬牙。
他走出书房,去主卧的床头柜最下层抽屉,翻出了那个月白色的锦盒,将里面的白兔玉坠取出。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手上戴的红绳解下,将玉坠穿进了它原先的位置,然后合上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他重新回到书房,看到将满头青丝披在肩后的温舒白,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
和往常一样,他为她扎起头发,束起高高的马尾。
温舒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发绳。
她用手机相机照了照,只觉得这条发绳和上面的小坠子都很眼熟。
“是。”商叙的手抚过她的发梢,低声回答,尾音带着眷恋与爱慕,“只爱你,我的白兔姑娘。”
“这是你扔进我手里的东西,当时你说是谢礼。”商叙顿了顿,艰涩道,“现在你应该不愿意让我拿着了。所以还给你,物归原主。”
他决绝而悲哀,完全向温舒白坦白了内情,只等着温舒白宣判。
话音落下,没几秒,温舒白松开了头发,重将发绳握在手里。
她看了一阵,发绳的红色微微褪色,那和田羊脂玉的坠子,倒是莹润光亮如新。
四年前的那一幕,终于更加清晰,温舒白心情复杂地道:“这是我四年前送你的,所以你一直小心保留了四年?”
四年前,她不过是随手一扔。
时间久远,冲刷记忆。哪怕她后来认出了商叙就是四年前那个男人,可就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这发绳的颜色和具体样式了。
可商叙记得。
不仅将发绳保留四年,还日日戴在手腕上。
商叙没有回答,温舒白却想继续追问:“商叙,所以你一直都记得我?”
“我回国之后,跟陈彦迟谈婚论嫁时,你就再一次注意到了我。是从陈彦迟那边知道的,对吗?”温舒白问。
事到如今,商叙已不得不答,低声和盘托出:“最初不是他,是许佳宁那边,一次工作汇报投错了你的照片。至于陈彦迟,我后面在他的朋友圈里看见过你们的合影。”
“佳宁姐?”温舒白一愣,了然道,“那她能得到雾色酒吧的终身VIP,也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你的设计。”
“所以在我订婚前夜,你在雾色酒吧,是早知道了我会来找你?就是你引我来找你的?”
她以为的不期而遇,是他蓄谋已久。
温舒白是真的有些被商叙的缜密吓住了,他当时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竟然能让几个处于局中的人浑然不知。
商叙默认了她的推理,她又皱着眉道:“等等,那嫣然回国来找陈彦迟的时间卡那么准,也和你有关?”
嫣然回国来找陈彦迟那天,正巧是她与陈彦迟订婚前一天。
再早些,温舒白或许会和自己父母说开,由他们直接取消与陈家的婚事。
再迟些,温舒白就已经和陈彦迟订了婚。
他卡得那样精妙,让她当时只想到来找他这么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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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酒吧那晚,禁欲清冷,冷色调的灯光撒下时,他像极了她主动寻觅的猎物。
可直到今天,温舒白才发现,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场。
商叙从来都不是猎物,他是最高端的猎人。
“确实和我有关。”商叙承认了,还主动告诉她更多的事,“不止那天是我引导,就连许佳宁之前看到听到的事,也是我计算了时间,让许佳宁有机会获知信息,来提醒你。”
“商叙,你还有什么瞒我的?”温舒白一边消化着这些事,一边问道。
商叙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书桌旁,将柜子里的长方形盒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全都在这里了。”商叙垂眸道。
再次摸到这些信封时,温舒白的心境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
商叙只当她会生气他的欺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看她一下。
于是也就无法看到,此时的温舒白其实并没有在生气,反而是渐渐润湿了眼眶。
温舒白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但却是第一次收到跨越四个春秋的厚厚一盒情书。
她上次看时,是在吃醋,她对第一封记忆犹新,明确记得里面的话。
“致白兔姑娘:
或许再也找不到你,但你永远住在我的心里。”
而仿佛是急切需要印证一些猜想一般,温舒白继续翻着商叙写下的情书。
“致白兔姑娘温舒白:
我找到你了,开心到一整夜都睡不着。即使记得四年前的人,只有我。”
这封终于落了时间,是在她回国不久后。
他的话语如此心酸,又如此孤独。
整整四年,商叙思念她,爱慕她,日夜盼望与她重逢。
而她在他们重逢之后,甚至没有在一开始就认出他。
温舒白的鼻子跟着泛酸。
她从这一封开始往后翻,商叙的筹谋,犹疑,慌张,焦虑,担忧,他的种种不确定,全都落在信纸上。
他会说:“舒白,昨晚我又做了噩梦,梦到陈彦迟和你结了婚,我拼命喊你的名字,可你没有回头。都说梦是反的,可我还是睡不着了。”
他会说:“舒白,今天我们正式见了面。我比想象之中还要紧张,也没了一丝一毫的自信。我总在想,我该穿什么衣裳,有什么样的神态,才能惹来你的关注?而你确实看了我很久,我近乎妄想地猜一猜,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别人有点不同呢?你会对我动心吗?哪怕只有一瞬。”
他会说:“舒白,今天我们订婚了。你又一次谢了我,说我人真好,谢谢我的用心,还说本来怕我会变卦。小傻瓜,我盼了四年啦,怕变卦的人,只会是我。”
他会说:“舒白,好心疼你。平时安安静静的,总喜欢把心事藏在心底。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把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告诉我,就好了。”
他会说:“舒白,明天我们就结婚了,你是我的新娘。这段时间,你好像也慢慢学会依赖我了。明天你会搬来,我们以后都会住在一起,我成了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可你知道吗?我真害怕你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如果到了那一天,你会不会觉得我和陈彦迟一样卑劣?毕竟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欺骗你才得来的。”
看完最后一封情书,温舒白的双眸蓄满了泪水。
她终于明白了商叙所有的情绪,他持续四年的思念与爱意,他对她的一切执着。
她也跟着明白了,商叙方才为什么要把发绳归还,归还时,他又带着什么心情。
是觉得到了今天,一切说开之后,他再也不配拿着那条她送的红绳了吗?
商叙还不知她会作何反应,只想着趁最后的机会,多表明几句态度:“舒白,你别生气,是我太恶劣了……”
“商叙,不用说了。”温舒白止住他,命令道,“你先伸出手。”
商叙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伸出了左手。
温舒白看到他左手戴着腕表,就拍了下他的手背,催促道:“是右手啦,快一点。”
商叙连忙又伸出右手,却见温舒白挽起他的衣袖,将那根红绳重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低头久久凝望,而她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舒白……”商叙感觉到她并不是在生气,终于心情复杂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有意见?”温舒白抬了抬眉,“还是说,你不喜欢戴这个,这几年戴厌了,今天取下来给我,是想要扔掉了?”
她的话隐隐带着脾气,商叙立刻软了语气:“怎么会戴厌?你送我的,我一辈子都想戴着。”
他踌躇着,还是多问了一句,确认温舒白的态度:“可是你不生我的气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温舒白反问。
商叙想了想,组织着语言:“我骗了你,让你以为我是为了帮你,为了联姻的好处,才和你结婚。你最讨厌欺骗,就像你恨陈彦迟的欺骗。”
“可这不一样的。”温舒白摇了摇头。
“我讨厌的欺骗,是想要利用我,所以才欺骗我。就像陈彦迟,是想要用我们温家的产业来救陈家的命,是要通过和我结婚,给他和陈家捞好处。他对感情不忠诚,心里有别人,却还是想骗我结婚,这才是我讨厌的欺骗。”
“而你……”温舒白望着商叙的眼睛,语气温柔下去,“你确实没有告诉我四年前的事。可无论是引我看穿陈彦迟的真面目,还是跟我联姻,你都从来没有伤害我。你没得什么利益,反而都在帮我。我和家里出了事,是你第一个站出来。”
“所以商叙,你的隐瞒,不是我讨厌的那种欺骗。”温舒白道。
她的话语让今天一直紧绷神经的商叙,终于松了口气。
“但我最近确实在生你的气了,商叙。”温舒白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说些弯弯绕绕的话,害得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暗恋别的女孩很多年,好难过。”
她如此宽宏大度,让商叙情不自禁多了自我检讨:“是我的错,明知道你有所怀疑,还心存侥幸。早知道你那么难过,我前些天就该全都告诉你。”
“我当然难过了。”温舒白小声道,“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包括认识我之前。我是个超级小气的人了,商叙。”
喜欢一个人,好像就不自觉地小气起来。
说不在意都是假的,而如今,知道商叙从始至终都只爱过她一个人,她的开心也不是假的。
商叙轻声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细语呢喃:“喜欢你的小气。你这么在意我,我很欢喜。”
“但……”商叙顺了顺她鬓边凌乱的发丝,似乎在为她感到抱歉,“我们结婚的事,没有你一开始所说的有缘了。”
原来他一直记着她随口一说的“缘分”。
她不知道他的四年暗恋,只觉得酒吧初遇,还有他们对于建筑的热爱,都是有缘。
可如果一切都倒推至四年前,难道他们的一切就没有缘分了吗?
“有啊。”温舒白认真反驳。
“我们四年前在宁远中学附近遇见,不就是最大的缘分了吗?”温舒白道。
在宁远中学附近的那个八角亭,他们聊起建筑,他满怀热忱,而她渐起好奇。
他们的缘分,从那个时候就注定了。
所以后来重逢时,他们才觉得彼此特别。
“是啊,是最大的缘分。”商叙红了眼眶。
商叙哪怕是在哭时,都压抑着显不出明显的哭腔。但温舒白离他极近,能感觉到脖颈处的几滴温热。
“你怎么哭了?”温舒白怔住,抬头去看商叙。
“之前一直在害怕,而现在是开心。”商叙嗓音沙哑地回道。
没人知道他今晚经历了多大的情感起伏,从紧张不安,到欢喜满足。
“商叙,你在怕什么呀?”温舒白不太明白。
真正知道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后,商叙才显得气定神闲起来,道:“自然怕你想要跟我离婚,怕你生我的气,不要我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设想的。
温舒白知道被他隐瞒,被他欺骗后,就丧失了对他的信任。
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温舒白说不定就会及时止损,和他离婚。
而他那样惊惧,为此悬心,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温舒白知道这件事,也就是因为这个。
“商叙,你想的也太夸张了……”温舒白简直是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亲耳从商叙这里听到,她都不会想到,商叙是这么想的。
“且不说我没有生气,就算是我真的生了你的气,也不会和你离婚的。”温舒白笃定道。
“真的?”商叙望了她一眼。
“对啊,哪有夫妻俩生气,直接就奔着离婚走的?”温舒白向他科普,“天下就没有不吵架不闹别扭的夫妻,人和人之间都要磨合的。再怎么生气,后面还是要解决问题的,离婚又不是什么万能药。”
商叙则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问道:“那你如果真的生了气,会怎么做?”
“我当然是……”温舒白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深思熟虑后,回他道,“我要回娘家。”
“回娘家?”商叙皱眉。
“对。”温舒白设想道,“这么久了,我还没真正对你生过气呢。”
自结婚之后,他们的相处就多了很多。
细细想来,他们还真的没有大吵过一次,温舒白也没有真正生他的气。
她只是吃醋或者害羞,有意避一避他,仅此而已。
“如果你真的让我生了气,肯定是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我有了委屈,当然是要回家找我父母诉苦了。”温舒白说道。
商叙单是听听,就着急起来,道:“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所以你也不用为了这件事回娘家。”
“那可说不准。”温舒白却没他这份信心,幽幽道,“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事情千变万化,他们现在是蜜里调油,可是以后年复一年地相处下去,总会有闹别扭的一天。
“真的不会。”商叙仍重复道。
他跟着流露出宠溺与无奈,温声道:“但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只好追去家里,求岳父岳母给我说几句好话了。”
“你不来直接求我吗?”温舒白眨了眨眼睛。
“那到时候你会愿意见我吗?”商叙反问。
“不会。”温舒白坚定地摇了摇头。
商叙:“……”
“干嘛这么委屈地看着我?”温舒白梳理着逻辑,“你太狡猾了,又能说会道,我说不过你,怕被你不明不白地骗回家。”
“那你会拉黑我的联系方式吗?”商叙迂回着问道。
“应该不会吧。”温舒白沉思道,“怎么了?”
她还是会保持一些理性的,哪怕是处于吵架阶段,两人也需要沟通,她不会完全把沟通的渠道堵住。
“那就好。”商叙笑了笑,“那到时候我可以不停给你打电话,发消息,日日夜夜地发。”
温舒白了解商叙的性格,商叙这么说,自然不全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有这个毅力与恒心去做。
“到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只能不断重复说我爱你了。”商叙接着补道。
温舒白突然怯了场,捂着耳朵道:“犯规,哪有这样的?”
他们玩闹着说起生气的事,临时一句接着一句。
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温舒白预想了下,真到了那天,商叙不断同她说着情话,她恐怕还真的会绷不住。
“那我还是不生气了……”温舒白摇了摇头,草草决定。
商叙忍不住笑了下。
又闹了一阵,温舒白眯起眼睛,朝他伸出手臂:“商叙,我困了。”
他们其实早该睡了,如果不是突然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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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是洗过澡的状态,隔着一两寸的距离,商叙就能闻到她身上沐浴露的那股甜香。
这对他而言,本来就是一种挑战。而她竟然还向他撒娇。
“抱抱。”商叙柔声道。
下一秒,商叙将温舒白拦腰抱起,而温舒白头一次没有挣扎,而是依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
今夜,他们再一次互诉心意,且温舒白知道了商叙的四年暗恋。
他们之间,终于再无任何隔阂。
所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商叙将怀里的温舒白抱到主卧的床上,轻掩上房门。
热烈的亲吻几乎带着火苗,一路燃烧,两人都不觉浑身滚烫,衣衫凌乱,却不愿远离彼此,而是贴得更近。
拥吻时,他们几乎将自己揉碎进对方的血肉。商叙没了克制,压在温舒白身上,勾着她深吻,薄唇绵延到她的锁骨,肩头,还有腰肢。
可还是不够。情/欲的火苗也跟着向下,两人都想要更多。
然而在迷醉的吻里,商叙的唇突然停了下来。
温舒白迷蒙着那双杏眼,悄悄去看商叙时,发现商叙正打开床边的柜子翻找着什么。
“你在干嘛呢?”温舒白不满地说了句。
“找东西。”商叙回得含糊。
温舒白没意识到是什么,只气恼起来,觉得他冷落了自己,道:“那你找吧,我困了,我要睡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商叙找到了东西,随手拿上,就又回到温舒白的身侧。
他急着要继续吻她,而她偏了下脖颈:“哼。”
“刚才还说,以后不生气。这就生气了?”商叙将散在她锁骨处的长发,一点点拨到她的肩后,抬眸望着她。
“明明是你三心二意……”温舒白委屈道,“上一秒还在吻我,下一秒就……”
“舒白。”商叙打断了她的话,将刚才找到的东西拿到了她的面前,晃了晃。
温舒白最开始没看清,等商叙的手停住了,她才认了出来,顿时脸颊绯红。
“你觉得我们今晚不需要这个吗?”商叙使坏般地挑了挑眉,“是觉得没有更舒服,体验更好,还是……这时候就想做母亲了?”
这下,温舒白全明白了。
“放心,我可舍不得你这么早就做母亲。所以该采取的措施,我当然要做。”商叙一本正经道。
“商叙!”温舒白再也听不下去,羞恼地止住他,抬手去捂住他的唇。
商叙虽不说了,可她越想越难为情,不由抱怨起商叙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的?我们房里什么时候摆了这些?”
她是不常翻这些柜子,压根不知道商叙还准备了这些。
“订婚时准备的,反正早晚都能用到。”商叙回得坦然。
“大色狼!”温舒白正声痛斥。
原来从订婚那天起,商叙就对她抱着这种心思,做了这些准备。
他也确实能忍,竟生生忍到了今天。
“是,我是大色狼,但只对你。”商叙连这话也爽快地应了,嘴角始终噙着笑意,“是不是该多买些?毕竟这玩意儿消耗得快。”
发觉到眼前这位今天根本没有半点羞耻感,温舒白彻底装起聋:“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商叙并未戳穿她,只是轻笑。
闭上眼睛时,温舒白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有东西撕开的声音。
她的身上跟着感到温暖,是商叙抱住了她。
她一时怕极了,圈紧了商叙的脖颈。
“不怕,宝贝。”商叙柔声安抚着她,细密的吻悄悄落下。
初次真正毫无隔阂地互通心意,绵延爱意一直延续到后半夜。
后面半梦半醒间,温舒白隐约感觉到,商叙在给她按摩放松,后又忍不住抱着她细吻……
一夜放纵。
两人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就听到闹钟响了。
温舒白欲哭无泪地准备爬起来去上班,闭着眼睛去摸手机,却没摸到,而是摸上了旁边商叙的胸口。
商叙发出一声闷哼,重将她拉进怀里,又偷偷把手机关了机。
“我要迟到了……”温舒白迷迷糊糊道。
“我请假了。”商叙凑在她耳边道,“安心睡吧,睡一天都行。”
她是乏极了,但还有些意识,问道:“你请的什么假?”
“病假。”商叙答道,“毕竟一时半会儿,某人连下床都难。”
温舒白确实懒得动弹,小声抱怨:“还不都是因为你。”
“嗯,因为我。”商叙柔声应着她,可牙齿又忍不住轻咬上她的耳垂,带出一阵酥麻。
“商叙,好累……”温舒白讨着饶,“你别折腾我了……”
这话好像昨晚温舒白也说了好几遍,嗓子都哑了,商叙为此捧着水杯,几次为她渡了温水。
“我同事猜得没错。”温舒白困倦到眼睛都不想睁开,却不忘说商叙,声音越来越小,“可都是第一次,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昨晚,商叙好像一直都讨要个不够。
她筋疲力尽,可他却是一本餍足。
到了今晨,她爬不起来,只想睡觉,而他竟然还有精力又来主动招惹她。
“谁让你这么撩人?”商叙哑声道。
他看着怀里的温舒白,明明口上说着不要他碰她,可双臂又紧搂着他,把他往她那边带。
她的动作似乎是下意识的,更像是一个依赖性十足的拥抱。
可商叙却难以抗拒她的亲近,又一次躁动起来。
晨间本就很难克制,商叙舔/吮着她细长嫩白的脖颈,惹她发出一声低吟。
“商叙……”怀里的女孩不由抬高了声音,慵懒中带着警告。
“不折腾你。”商叙低声向她保证道,哄诱道,“只是想亲亲你,好不好?”
温舒白昏昏沉沉,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随意地应了两声。
商叙便如蒙大赦,搂着她的腰肢,重新吻上她,细细勾勒她柔软的唇瓣。
理智的弦,几次都快要折断,但最后还是绷住了。
最终,商叙只是吻了吻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温舒白真正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穿好衣服时,正碰上商叙从浴室走出,擦着头发,不禁纳罕:“你怎么这个时间洗澡?”
“没什么,想洗就洗了。”商叙咳了一声。
他没舍得打扰温舒白补觉,却还冒险去抱着温舒白不断亲吻她,到了最后情难自抑,自然也就只能洗个冷水澡,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洗漱后,温舒白跟他一起往楼下走,到了餐厅后,看到空无一人,商叙还同她解释:“爸妈早就吃过午饭了,这是单给我们做的。”
看到商叙父母不在,温舒白其实还挺庆幸,毕竟这个时间才起床吃饭,未免太离谱了,碰上他们,温舒白只会尴尬。
然而好巧不巧,温舒白安心地吃完饭,放下碗后,商从诫与顾芳汀刚好下楼,就坐在餐厅不远处的客厅里。
温舒白硬着头皮经过时,顾芳汀还开口问候:“舒白,起床了啊。”
“嗯,起了起了。”温舒白干笑了声,“妈,我先上楼了。”
说完话后,温舒白甚至来不及等商叙,一个人就慌着上了楼。
回到三楼后,温舒白等了好一阵,商叙才上来。
她隐隐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被爸妈拦下了?”
“嗯。”商叙坦白,“苦口婆心嘱咐了我很多。”
“什么呀?”温舒白好奇。
“有点难平衡。一方面催我努努力,让她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商叙的眼神暧昧地落在她身上,“一方面也嘱咐我们,别太纵/欲,注意身体。”
这一刻,温舒白彻底感受到了社死的分量。
“都怪你,昨天我说了很多次,可你还是……”温舒白委屈道。
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再见商叙父母了……
“是,昨晚都怪我。”商叙连连认错,又安慰她道,“以后我不这样了,会让你好好休息。”
温舒白刚想原谅他,就感觉到脖颈右侧有一点点轻微的刺疼。
她走到镜子前,认真去看,随之看到脖颈上的一朵朵鲜艳的红。
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商叙在她脖颈上留了不少吻痕。
昨晚的疯狂,也跟着在她的记忆中显得无比清晰。
“商叙,你……你是不是故意弄这么显眼?”温舒白心中恼火。
难怪商叙一定要帮她请假。
而商叙妈妈顾芳汀,方才打招呼时,会不会已经看到了她的吻痕?
社死不过如此。
“商叙,我恨你。”温舒白无力地瘫软在小沙发上。
“不是故意。”商叙在她身侧坐下,坦诚道,“这是我们互相的。”
他说着,就撩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
商叙脖颈和锁骨处,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们昨晚简直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幼稚的较劲。以行为证明对对方的爱意。
温舒白心中衡量了下,感觉确实如商叙所说,也就软了语气,撒娇道:“可我这里有点疼……”
商叙顿时心疼了,拉她坐下,又去翻出消肿化瘀的药膏,拿棉签一点点帮她涂。
“全都交给你了。”涂着涂着,温舒白又埋进男人怀里,蹭了蹭他,“明天不想让别人看到。”
她任性地将难题交给商叙,商叙自然全心全意想法子,又是帮她热敷,又是用精油轻揉。
到了次日,在遮瑕的帮助下,温舒白脖颈上的几处吻痕,总算显得不明显了。
温舒白去上班,工位旁边的陆遥连忙凑过来关心她:“温工,听说你病了?”
“嗯,小感冒。”商叙给她请了病假,做戏做全套,她也就顺着这个理由说了。
“那你恢复挺快。”陆遥笑了笑,“看你今天面色红润,气色特别好。”
温舒白心道,当然会好,为了调整被前一天晚上弄乱的作息,她昨晚不到九点就睡了,商叙也没敢再折腾她。
“本来就问题不大嘛。”温舒白遮掩道,“对了,昨天院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昨天没有。不过刘工说今天院里要开大会,专门宣布有个工程的大事。”陆遥道。
这事情商叙也提过,今天早上在车上时,商叙和她说起,说她一定会为这个项目而开心。
时间差不多了,众人都往最大的会议室走去。
今天主持会议的人,照例仍是设计院院长关成栋,一向沉稳淡然的他,今天也显得很激动。
“南城市建筑工务署之前就发布了建筑博物馆项目总承包招标公告,我们也就一直在关注这事。”
“有的人消息灵通,大概已经知道了,这项目,商氏集团成功中标了。商总那边的意思,是竭力让博物馆的设计工作由我们设计院承担。”
话音一落,此起彼伏的掌声在会议室响起。
包括温舒白在内,在场的众人无一不为此高兴。
建筑博物馆,单是听一听,就让温舒白感到热血沸腾。
在此之前,她的理想就是,能够在故乡南城设计出新的重要建筑物,让南城变得更好。
“王老师在此之前已经有了不少优秀的设计作品,在设计博物馆方面也有经验。就由他组建团队,牵头完成建筑博物馆的设计工作。”关成栋说道。
第079章
大概是众望所归, 这个项目落在了王淳安的肩上。
王淳安在专业领域非常自信,没有推辞谦让,而是很干脆地应下了。
温舒白发现师父甚至提前做了准备工作, 等关成栋院长让他上台讲两句时, 他能够做到侃侃而谈, 从容不迫。
最终,伴随着一阵清脆的掌声,王淳安从台上走下。
设计院的大会算是开完了,而有关于建筑博物馆项目的设计团队会议, 紧跟着下午就要开。
王淳安这次有充分的选人自由, 让各部草拟了个名单后,他就在此基础上选人。
到了午休时, 团队最终人员名单直接在群里公布了。
“商叙, 我不敢看。”温舒白看了个标题, 就紧张地把手机抛到一边, “你帮我看看。”
商叙拿起手机, 瞥了一眼名单。
“你们组建的设计团队竟然有七十七人。”商叙看着序号, “以设计院人数来看, 占比挺大了。”
设计院员工一共两百多人, 占比将近三分之一。
“对呀。”温舒白担忧地应了一声, “可即使这样, 我也不一定能被选上。”
温舒白觉得自己该有自知之明,她刚来几个月, 资历尚浅, 哪怕王淳安是她师父, 单从这个项目考虑,也不一定非要选她。
“所以有我吗?”温舒白鼓起勇气问道。
她眼里又期待, 又紧张,不敢看手机,也就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商叙。
商叙垂眸将名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那缓慢又认真的动作,让温舒白很想催促,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你。”怕她心里着急,商叙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真的?”温舒白的眼神忍不住往屏幕上瞟。
“第七十七。”商叙道。
温舒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拿回手机,将那张图放大。
序号第七十七的位置,写着她的名字——“温舒白”。
“我宣布,以后七十七就是我的幸运数字!”温舒白笑得灿烂。
商叙一时觉得,她很像太阳。乐观到哪怕在名单最后一位,依然欢喜。
“太棒了吧,一定是上天保佑,让我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温舒白笑盈盈地捧着自己的手机。
她跟着听到商叙的手机响起几声微信提示音,眼尖地看到了消息来源是王淳安。
她突然生出几分怀疑,警惕地看着商叙:“不会是你帮我争取的吧?”
商叙则分外直接,挑眉道:“如果是我争取,至少要靠前点,不至于最后一位。”
“商叙,你怎么嘴这么毒……”温舒白耷拉着脑袋,望着他小声控诉。
“冤枉,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专业的人,不会介入其中。名单顺序确实是按资历排的,但选择与否未必全看资历,一个项目需要多种人才,姨父有他更周全的考虑。”商叙连连解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才算是勉强过了关,为表“清白”,商叙甚至主动把王淳安发来的消息给温舒白看。
全都是语音,他点了下之后,就自动开始播放。
“小叙,这个项目估计要跟我几个外国的朋友合作一下,团队除了咱们设计院的人,还要再加人。”
“不过我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选舒白,其他候选人资历更深些,但她更有灵气,当初的作品集也很有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我也听嘉源说了,舒白这段时间跟项目特积极,画图也熟练了不少,有的图我也看过,孺子可教啊。”
“对了,她英语好,还能帮忙协调我外国朋友们那几个小团队,那就选她吧。”
在这几段语音里,王淳安显得相当纠结。
温舒白知道王淳安选定自己加入团队,有很多原因,言语间也夸了她很多。
但好像占了挺大比重的理由,是她英语好?
“嗯……也行吧。”温舒白淡定地评价道,“这么看,留学四年也挺值?”
商叙始终关注着她的情绪,但看她没受什么影响。
王淳安的选人心路历程,没让温舒白觉得失望,反而让她定了心,觉得踏实不少。
“怎么看上去你比刚才还平和不少?”商叙问道。
“因为找到师父选我的原因了。”温舒白笑着答道,“我的进步他都有看到,也客观评价了我。我的能力还有欠缺,但也有其他优点能弥补,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状态呀。”
世上没有那么多爽文文学,没有一飞冲天。
温舒白新入行几个月,也不可能眨眼间就有了什么惊艳所有人的成绩。
任何成长都是由日日夜夜的努力,一点一滴积攒的。
“我挺享受我现在的状态的。”温舒白思索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事业上明确的目标。”她转向商叙,握着手机的右手悄悄松了,抬手抱住商叙的脖颈,悠扬软声道,“有喜欢的人。”
这大概是最美好的状态,且二者并不是完全割裂的。
她喜欢的人与她一起,都在为建筑事业拼搏奋斗。
志同道合,他们是真正的同路人。
她的坦诚,招来商叙的更坦诚,只听他道:“为了热爱的事浑身洋溢着热情,我最喜欢这样的你。”
人区别于人偶,就在于人的心是实的,手脚也全由自己。
她不会单纯围绕另一个人转,不会把人生的意义寄托于此,没了独立自我的心。她有她的追求,有她的热爱。
明确的目标是最好的驱动力。
拥有目标的人,满怀热忱,那是另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魅力。
而这种魅力的暖光,此刻就撒在温舒白的身上。
“舒白,这个项目少说也有两三年的时间。”商叙温声道,“你要做好长期准备了。”
是陈述,也是提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细想自己之前的工作,设计院的图纸似乎从来都没有画完过,可那些项目都是某个阶段的,她来设计院之后,还不曾从头至尾盯着一个项目。
建筑博物馆,这将是她从项目立项开始,一直盯到建筑物落地为止的第一个项目。
“早上开会时就做好准备了。”温舒白认真道,“想着如果真的有幸被选上,我一定要和师父一起,看着博物馆建成。”
两三年时间,哪怕在人生阶段里,都不算短暂。
她将看着一个未来会成为南城地标的建筑物平地而起,从蓝图化为实物。
想必过程中,又会遇到不少挫折困难,温舒白并不担忧,反而是有种特别的期待。
“那……”商叙踌躇了下,看她完全沉浸在博物馆一事的喜悦里,倒是有点不好开口,显得过于“儿女情长”了。
温舒白却不是能随意忽略掉他微妙神色的人,急着问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商叙笑了下,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声音跟着压低,“只是希望我的太太扑在事业上时,偶尔也顾一顾我。”
温舒白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故意如此,以近乎卑微的语气来乱她的心。
而她很容易就心软又心疼,回道:“怎么会是偶尔呢?工作再忙,我最在意的也还是你。”
商叙要的无非就是她这句话,此时倒是舒了心,看了眼腕表后,悠然提醒道:“快到你们开会的时间了。”
“那我要走了。”温舒白起身。
“要去扑工作了?”商叙伸手慌着攥住她的手腕,抬眸低声道,“在此之前,是不是要顾一顾我?”
说着,在温舒白惶惑的眼神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他如此任性讨要,可温舒白却没理由不允。毕竟刚同他说过那句话,总不能几分钟后就违背了承诺。
于是她低下身,凑在他唇角,快速地啄吻了下,然后哄道:“爱你,我走啦……”
告别也在示爱,而商叙没理由不回应。
只是他的回应往往张扬肆意,竟将温舒白重新压在了沙发上,半跪在她身旁,吮吻着她本就发红的唇瓣,不多时,又在她还未完全消退的吻痕处辗转,与她耳鬓厮磨。
“行了,阿叙……”
在局面失控的边缘,温舒白求饶般软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这才不舍地松开了她,哑声嘱咐道:“晚上早点回家。”
从电梯下来时,温舒白满脑子都在想着商叙的最后一句话。
她如今已经很了解商叙了,可硬是猜不出,这一句是随口的单纯嘱咐,还是商叙有意的暧昧暗示。
想到后者,温舒白忍不住默默吐槽自己。
她那单纯的感情小白时期,或许一去不复返。
走进设计院大楼,到工位后不久,领导就通知开会。
这次会议院长不来,轮到王淳安这个团队领头羊主持会议。
温舒白专心开会,后半场时,王淳安讲到了国外几个建筑博物馆的优秀案例。
这些凑巧她在UCL时就听教授讲过,倒是熟悉,于是抽空去找水杯。
她低头喝水时,冷不丁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下,是商叙发来消息。
几张他刚拍的照片,会场里坐满了人,却不知是什么地方。
“在干嘛呢?”温舒白随口就问。
“此时人声鼎沸,而我在想你。”商叙回道。
商叙主动在跟她报备,原来是临时赶去参加市里的一个交流会,与会人员众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而他心不在此,只在想她。
第080章
商叙对她的思念, 就这样因文字有了形,穿过屏幕,到达她的心底。
“你呢?”商叙问道, “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没有。”温舒白果断回道。
看到对面显示的“正在输入中”, 温舒白笑着继续发消息:“不是一点点, 是好多好多。”
“阿叙,我好想你呀。”温舒白道。
明明中午还一起吃饭,分别也就几个小时。
可就是止不住去思念,两人幼稚又黏糊, 捧着手机舍不得放。
直到温舒白听到会场传来掌声, 王淳安已经讲完了她曾经学过的案例。
“先不聊了~晚上回家再说。”温舒白匆匆发着消息。
她发完消息,就把手机背过去放在桌角。
可手机振动一下后, 她又忍不住翻过来看了眼。
是商叙发的猫猫表情包, 从她那儿盗的, “贴贴宝贝”。
*
接下来这几天, 两人白天都扑在建筑博物馆这件大事上。
设计院为此开了无数场会, 除了案例分析外, 已经在考虑开展建筑博物馆的选址工作。
选址是建筑规划与设计中的重要环节。
王淳安集思广益, 设计团队的人几乎每个都发了言。
“我觉得交通条件必须便利。博物馆建成之后, 要有人愿意去看, 才能最大程度发挥社会效益。交通便利能让游客提高参观的积极性。我们这些天看到的案例, 基本也都建在市区。”
“也要注意和周边区域的协调性,最好是能带动周边经济。从这个方面考虑, 如果能建在老城区, 对南城城市发展也很有利。这样我们就不仅仅是在从博物馆这一单一角度考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利于藏品保护也很重要。博物馆收藏藏品众多。我觉得要避免选址在工业区附近那种环境污染严重的地方, 地质情况也要考察清楚,以免发生安全隐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都畅所欲言。
轮到温舒白时,她也提了一点:“我关注到最近的新闻,目前很多博物馆在后续发展中,都面临改建或者扩建。其中有些博物馆,因为当时的规划原因,馆址所处地带太狭小,扩建起来很艰难。建筑博物馆就像一棵大树,将来还会继续生长。我们要预先留有余地,给它生长的空间。”
“大家提的都很好。”王淳安赞赏地点头,“嘉源,你都记下来,后面会和集团总部再开会,综合评估再选址。”
建筑博物馆选址工作牵涉太广,不会开几场会就能直接定下。
散会时,温舒白好奇地跟在王淳安身旁,问道:“关于博物馆的选址,集团总部是不是已经有了预案?”
王淳安让他们开会提意见,也不可能是连预案都没有,就让他们凭空说,随意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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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白猜想着,八成是有了几个备选项,集团总部再根据大家的讨论意见,来确定最终选址。
“瞧把你聪明的。”王淳安笑道,“不过怎么不找小叙直接问,反而来问我?”
“你是我师父呀,这不是跟您更亲嘛。”温舒白开玩笑道。
“少来。”王淳安其实心里很是受用,进了办公室后,才反应过来道,“怎么感觉你变圆滑了不少?这都会说奉承话了,跟刘嘉源学的?”
“哪有……”温舒白心虚道,没几秒,自己招了,“好吧,是跟刘工学的。不过我是觉得商叙身份特殊,不太好问他,平时我都是等他主动告诉我。”
毕竟工作不同,温舒白是围着设计院转,而商叙要管商氏整个集团。
温舒白知道,只要她问,商叙必然会回答,可正是因此,她怕商叙跟她多说了什么,就有了越过规章制度的风险。
“你倒是替他考虑。”王淳安了然,“确实有了几个备选项,而且都是商氏已经买下的地皮,地段都挺好。”
“有块儿是准备盖商业楼的,但现在小叙看重博物馆项目,竟然考虑用来盖博物馆,他倒是舍得。”王淳安啧叹道。
“还有的呢?”温舒白问。
“其他的都差不多。但有一块儿我印象深刻。”王淳安笑道,“小叙竟然把家附近几公里的一块地皮也做了备选项。”
那一处地皮,温舒白并不陌生。
因为她经常回家时坐车经过那边,大概是商叙家图清静,家后面确实有好大一片地基本是空的。
而商叙为她买的那座古宅,也在那附近。
“不过要说那里的话,小叙估计更舍不得喽。”王淳安笃定道,“现在列进去,也就是因为合适的地方只有这些。”
商叙家附近这块地,不算市区最繁华处。
可刚巧的是,周边地区的建设已经被纳入市里的未来五年城市规划。
将来以点成线,以线成面,整个区域都会协同发展。
且这种地段,也确实可以有扩建的余地。
“明白了。”温舒白笑道,“希望选址顺利,综合那边的地理条件,我们设计起来也更得心应手。”
恰如温舒白所言,选址工作最初确实顺利。
然而等博物馆项目终于初步定下选址,商叙带着一部分人过去工地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工地的工人头戴安全帽,捧着一个灰扑扑的罐子,一边走一边研究。
旁边的几个人以为是原先在周边居住的人留下的东西,都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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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工人一直走到商叙身边,又嘟囔了句:“怪了,这东西咋看着像个旧家伙?”
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让我看看。”商叙道。
工人立刻就递给了商叙,商叙低头细看,将罐子转了一周,又看底部。
他本不是什么古董鉴定专家,但这几年拍卖会去的多了,也就多了几分眼力。
温舒白大概也发觉了,不确定地问道:“商叙,这是不是……”
“有点像。”商叙低声道。
他跟着就问起方才那个拿来罐子的工人:“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就那边。”工人指了个方向,“还有不少,从地里挖的。”
为了搞清楚地质,他们比往常挖得更深。
商叙跟着他走到地方,看到那些东西后,果断道:“先停工吧,让大家都从这块地方撤出来。”
几分钟后,商叙给南城文物行政部门打了个电话。
外面围着的人,看不清楚状况,都议论起来。
商叙示意刘嘉源,刘嘉源连忙跟工地的负责人一起向大家说明情况。
“应该是挖到文物了,还不确定有没有古墓,文物保护方面的人就快来了。”
根据《文物保护法》,在进行建设工程时,任何单位或者个人发现文物,有义务保护现场,并立即报告当地文物行政部门。
这几年里,商叙虽听说其他公司的工程建设过程中,有挖到文物的,但他商氏集团,还是第一次遇到。
现场也不单是商叙觉得惊讶,众人无一不为此感到纳罕。
温舒白也是一样,视线偶尔落在地上那个罐子上。
只可惜蒙了尘,看不清罐子真正的模样。
而发生了这样的事,原定的考察计划自然取消,全员都在等相关部门到来。
文物行政部门相当重视,两小时后赶到现场。
专业人员进行初步确认后,竟发现此处确实大概率有古墓,于是又经程序请求公安机关协助保护现场。
而到了这一步,商叙与温舒白都知道,八成是确定了。
回家的路上,温舒白还有点沉浸在方才的事里。
发现文物太过于突然,让她有种身在电影之中的错觉。
“商叙,你有没有觉得很神奇?”温舒白问道,“古墓说起来也算是古建筑。我们在给建筑博物馆选址时,遇到了古建筑。”
“是很神奇。”商叙思索后道,“这里之前都是相对低矮的建筑,地下几乎没人注意。如果没有我们这个项目,估计古墓会继续沉睡在地下。但既然已经无意间发现了,相关部门肯定是会采取措施,保护好这里。”
温舒白想了想,道:“这样一来,是不是这块地皮没法用了?”
“当然。”商叙轻笑道,“古墓一般不会主动挖掘,这一块儿肯定是保护为主。这样商氏可能会损失一些钱,但是企业不该只图经济效益,也该有点社会责任感。既然是为了保护文物,那就很值,对吧?”
他说得平和从容,完全没有被这突然的事情所扰乱心情。
他有张有弛,不拘泥于个人利益,甚至还在想文物保护的事,让温舒白有点感动:“商叙,你真好,我感觉这才是建博物馆的初心。”
建博物馆,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收藏、展示和研究国家的历史、文化和自然遗产。
今天的事,虽然选址未成,但实在很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温舒白正要继续说话,瞧见商叙口袋里的名片夹掉了出来。
她的动作比商叙更快,捡起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时竟忘了还。
“我的照片?”温舒白问道。
商叙一看,就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嗯……”
“好眼熟。”温舒白端详着,后又恍然大悟,“是不是我和陈彦迟的合照呀?你怎么存了这个?”
她问出之后,见商叙不答,就大概猜到了。
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那个时候从陈彦迟朋友圈拿的图。
她有些诧异,而更多的是不自觉涌出的心疼。
“我们现在有合影的,商叙。”温舒白道。
她心疼商叙久久偷存着这张剪裁后的她的照片,那时商叙心中一定是酸楚居多。
她低头在相册翻着,直到翻出那张路人为他们拍下的第一张合影,道:“我们的第一张合影,放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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