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桃花饼
新宅
沐绯的登门造访在沐鸢的意料之中。
她手中拿着一杯淡茶, 眼皮都没朝上抬一下,“二妹来这里,可是有何事?”
“大姐在明知故问?”
沐绯忍着满腔怒火, 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妹倒是不曾知道, 原来大姐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人。”
“我听不懂二妹在说什么。”
沐鸢神色淡淡,总算朝她这边扫了一眼:“二妹若只是来说这些无趣的话, 那就恕不远送了。”
沐绯见她这是打算装糊涂到底,终究有些忍耐不住:“盛京中传的那些关于我纳侍的言论是大姐做的吧?咱们就直接开诚布公算了。家宴上我是在后面推了一把, 可这恶果也落到了我身上。算我认输。”
“但大姐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陛下若是怪罪,可不止我一人受罚, 整个沐国公府都逃脱不了。”
沐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大姐是要拉着整个沐国公府下地狱吗?”
“你有何证据?”沐鸢陡然问了一句。
“什么?”沐绯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
“你觉得是我做的有证据吗?”沐鸢一脸的冷漠,脸上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波动:“既是你犯下的孽,那便自己去承担这苦果。你今日算是白走一趟。回去吧。”
“你——”
沐绯语塞, 最终自嘲一笑:“我还真是自取其辱。”
说完,她转身离去。
沐绯走后, 池凝走到了沐鸢身边, 说了一些宫内的情况:“五皇子已经闹到了陛下面前,听说陛下动了大怒, 要治二小姐一个藐视皇恩的罪名。”
“主子。”她犹豫了下, 小声问道:“若是二小姐破罐破摔直接向老国公坦白, 老国公怕是会对您不满。”
“无妨。”
沐鸢面容平淡,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 “我如今已经搬离出府,早晚有一天要闹到这一步。沐国公府经此一劫, 说不定也是一场福气。”
“可…”池凝还是有些担心,心底五味杂陈:“沐国公府的人怕是会对主子埋怨不已,甚至还会骂您冷血无情。”
走到这一步,她们就真的再回不去沐国公府了。
沐鸢并未言语,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
良久,她轻声吐出几个字来,“早晚而已,无甚区别。”
从她成为女皇手中的一把刀起,这刀刃就注定要落到沐国公府。
*
沐绯的事在盛京闹出不小的动静。
本是盛京人人赞不绝口的端方女君,不过几日时间便声名狼藉。
最后还是沐贵君出面,此事才总算消停。
沐绯与五皇子燕微辞的婚事照旧,只是延后。至于这起事件中的另一个主人公杜诺,直接被送出了盛京城。
沐绯也因此一事,离开了翰林院,女皇直接派她到荆州任职三年才能归京。
——荆州,西北苦寒之地,多蛮夷之人。
沐绯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堪比流放。
沐绯离开盛京城的那一日,沐老国公直接气晕了过去。
同一日的时间,一道圣旨悄然送到了沐鸢的新府。上边写着沐国公府嫡长女沐鸢与京兆尹之子简书砚缔结良缘。
沐鸢接过圣旨后,让池凝将前来宣旨的嬷嬷客气的送了出去。
她直接出了院落,同回来的池凝说道:“走,同我去接人。”
别院中,简书砚在这里住的很是安宜。
因为身边有池柒跟着,别院里的仆侍们也不敢苛责他。
倒是比在沐国公府中还要自在如意。
“少爷,您怎么又坐到这里了?今日风大,小心风寒。”
春芽不过回厨房拿了一碟糕点的功夫,方才进屋的简书砚又坐在了院门口的桃花树下。
他连忙将手中的糕点放下,进屋取了件披风回来,披到了他身上。
“少爷,咱们还是回屋吧。”
“春芽。”简书砚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用手撑着下巴,眼神一直落在门口的方向,“你说,大表姐什么时候过来?她是不是把我忘了?”
春芽这几日已经明显觉察出自家少爷与大小姐的关系变的有些不一般。
他安慰道:“许是大小姐有什么急事才一直没过来。少爷您别多想。池柒护卫不是说了吗?大小姐很快便会来的。”
“是吗?”
简书砚情绪依旧不怎么高,他抬手接住一片摇摇坠落的桃花瓣,握在掌中,“可这棵桃花树的花瓣都快要落尽了。我本来还想为大表姐做一次桃花饼的。如今这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吧?”
“是吗?”
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沐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伸手越过他肩膀,将他掌心中的桃花瓣捻在了指尖。
“表弟的愿望就只有这一个吗?”
“大表姐!”
简书砚瞬间转身,满眼惊喜的看向她,“你终于来了。”
他也不在乎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场,直接扑到沐鸢怀中,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我还以为大表姐要反悔了呢。”
“反悔什么?”
沐鸢挑了挑眉,伸手揉了揉他发顶,“有池柒在你身边,你也能胡思乱想。”
“好了。”她屈起手指敲了敲他脑门,眉眼柔和了下来:“不是要给我做桃花饼吗?还不快去。”
简书砚后知后觉,才想起春芽和池凝还站在一旁。他立马推开了沐鸢。脸颊红的滴血。
沐鸢对他毫无防备,朝后退了两步。
她再次挑眉,“现在想起来害羞了?抱过来的是你,推开我的还是你,表弟的心思可真是难猜。”
沐鸢这话中不乏调侃之意。
简书砚扭头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春芽和池凝早已退了下去。
他收回目光,又落到沐鸢的身上。
有些理亏的牵住她的衣袖,撒娇一般摇了摇,声音细弱道:“大表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高兴了。”
啪——
沐鸢这次敲在他脑门上的力度重了几分,“罢了,下次不许再推开我。”
两人摘了不少新鲜桃花瓣,一起进了厨房。
“大表姐,你快出去,我来就行。”
简书砚从她手中抢过桃花瓣,立马将她推到了房门外。
沐鸢也没反抗,顺从的站到了门口。
她看着小公子又回到厨房,手忙脚乱的动作了起来。
不一会儿,案板上便狼藉一片,面粉和桃花瓣洒的到处都是。
沐鸢看着背对着她毫无所觉的小公子。
眼底的无奈越来越重。
她无声地走了进去,站到了他身后,一把按住他正欲加小料的手,“这是盐,不是糖。”
“哦哦。”简书砚慌忙收回手掌,又再次探向旁边。
沐鸢重重叹息了一声,直接将他拉到了一旁,“这是胡椒粉。”
她直接替代了简书砚的位置,看着食谱上的步骤,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
简书砚脑袋懵懵的站在一旁,就这样看着她动作。
直到鲜花饼新鲜出炉,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
“大表姐,你怎么连这个也会?”
简书砚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尤其看到那形状精致的鲜花饼后,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就这般轻易的做了出来?
他可是研究了七日才敢下手的。
简书砚拿起一枚,咬了一口,想着味道一定很一般。
结果——
“好吃。”
他莫名有些憋屈的看了眼沐鸢,“比厨侍做的都好吃。”
“你这是什么表情?”沐鸢忍俊不禁,只差笑出声来,“表弟这夸奖人的表情倒是与众不同。”
简书砚愤愤的将一整个桃花饼都塞进口中,双颊都变得鼓鼓囊囊的。
他口齿不清的嘟哝道:“凭什么啊。”
他费尽心思还比不过沐鸢的随手一做,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沐鸢挑了挑眉,直接将桌上的一盘全都放到他面前。
嗓音轻漫:“慢点吃,这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嗝~”
最终,这一盘桃花饼全进了简书砚的肚子,沐鸢倒是一个都没有尝。
沐鸢看着瘫在椅子上的小公子,眼底蔓过笑意:“桃花饼也做了,表弟的愿望也实现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她黑眸静静的落到他身上。
“走去哪?”
简书砚还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沐鸢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放到了他面前,“你说呢?”
她动作随意,简书砚却在看清后,瞳孔猛的一颤。
“赐,赐婚圣旨?”
他似是不敢置信,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就这么吃惊?我不是早和你说过此事。”
沐鸢有些失笑的看着这小公子,打趣道:“如何?要不要我再让人给你念一遍?”
简书砚没理会她的揶揄,而是将桌上的圣旨小心抱在怀中。
唇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沐鸢黑眸落在他脸颊上的梨涡处,嗓音轻柔:“就这么开心?”像个小傻子一样。
简书砚重重点了点头,在沐鸢面前,他一向很敢于表达自己,“开心!我可以嫁给大表姐了。”
沐鸢看到他这副模样,心脏某一处陡然坍塌崩裂。
她微垂下眼眸,唇角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
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倒是会哄人。”
在夜幕降临之前,两人一起离开了别院,坐上马车朝沐鸢的新宅行去。
简家入京
“爹爹, 这就是盛京吗?果然和江宁不一样,好热闹啊。”
一辆马车穿过城门徐徐朝前行去。
简阳忍不住推开车窗朝街道上望去,眼底满是好奇和兴奋。
方氏坐在他对面, 看他如此激动的模样, 唇角不由朝上勾了勾:“你母亲以后就是京官了,咱们有的是时间逛。连你的婚事, 也能选个高门贵女。”
“爹爹~”
简阳听到方氏的打趣,放下车窗羞恼的看他一眼。眼底却满是喜意:“我还要在家中好好陪你和母亲呢。阳儿才不着急嫁呢。”
他起身坐到方氏身边, 双手挽住他的胳膊, 脑袋抵在了他肩上。
方氏低头点了点他额头,眼底满是宠溺:“还不急着嫁?再拖就拖成老哥儿了。”
“那简书砚不还没嫁吗?我哪里用着急。”简阳嘟了嘟嘴巴。
方氏听他提起这个名字眉头便不自觉拧在一起, 脸上的笑意似乎也淡了许多。
简阳毫无察觉, 倒是突然好奇问了句:“爹爹,母亲在江宁待的好好的,陛下怎么突然就让母亲到盛京做官了?这不会和简书砚有关吧?”
“胡说!”
方氏想都没想便否认道:“你母亲升官那是凭自己的政绩升的,和那个小兔崽子有什么关系?”
“可…简书砚不是和沐国公府的世女有婚约吗?他现在不就在沐国公府中吗?”
简阳小声说了句。
“爹爹早就打听过了, 沐世女已经被陛下赐婚,人家的正夫是当今五皇子, 哪是那个小兔崽子可以高攀的。”
方氏说起这事便有些幸灾乐祸, “他呀,说不定已经被赶了出去呢。现在还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呢。”
当初要不是他逃婚跑到了盛京, 他何至于给刘家那老婆子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赔银子的。
如今他倒是要看看那小兔崽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爹爹, 那…简书砚会不会来找我们啊?咱们如今到了盛京, 他若是找上门,那该怎么办?”简阳忍不住有些担心。
自从简书砚离开后, 他便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再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他父亲不过是个被扶正的侧室, 他也不过是个庶出子。
简阳已经受够了那样的日子,如今到了盛京,他可不想再受人指摘。
“阳儿不必担心。”
方氏眼眸深了深,“他若是敢回来,为父自是有办法收拾他。”
*
沐鸢新宅
梧桐院
简书砚看着焦急跑进来的春芽,抬眸问了句:“怎么了?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少爷…”
春芽站到他面前又变得欲言又止,他顿了顿,才说道:“大人进京了。方氏和简阳少爷也来了。”
闻言,简书砚脸上瞬间泛起一层寒气。
他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们怎么会来了盛京?”
“听说是大人升了官,以后便要在盛京落户了。”
春芽觑着他的面色,小声问道:“少爷,咱们要回去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良久,简书砚才出声:“等大表姐回来后,我问问她怎么回事。”
他了解他那个母亲,能考取到功名已经用了一辈子的运气。到江宁赴任后便一直政绩平平,朝廷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升官。
简书砚直觉此事中另有原因。
沐鸢回来时,天色已经黯淡,只余一缕残阳挂在天边。
自从简书砚搬到新宅后,他才发现沐鸢似乎很忙,常常不在府中又很晚归来,不知道都在做些什么。
有几次,他甚至从她身上嗅出几丝血腥味。
简书砚暗暗将疑惑藏在心底,越发觉得沐鸢并非她表现出的那般简单。
她似乎瞒着所有人在干一件极危险的事。
简书砚心中虽担心,但又无从开口,只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去问。
“表弟寻我可是有何事?”
沐鸢进来后,直接在简书砚身边坐下,看向了他。
她这两日一直不在府中,刚回来便听到梧桐院的传信小侍说简书砚寻她。
连衣服都未曾换,沐鸢便赶了过来。
简书砚扭过头,目光落到她身上,一眼便看清她眼底的疲惫。
他想要问出口的话,顷刻又压了下来,转而问道:“大表姐若是累,便回去休息吧。我的事无甚紧要,还是大表姐的身子更重要。”
沐鸢看到小公子这副担忧的模样,心底一时有些微妙。
这种回到家中有人关怀的感觉,让她心脏某处又坍塌了一块。
她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
沐鸢虽一直在外忙碌,但有关简书砚的事她并未遗漏。
即便这小公子未言明,她也猜到他心中所想:“可是要问关于你母亲的事?”
“你怎么知道?”简书砚忍不住瞪大眼睛,满眼诧异的看向她。
沐鸢笑了笑,唇角微微上翘。
“难道…是因为我?”
简书砚猛的想到什么,他突然想到那道赐婚圣旨:“是因为我和大表姐的婚事。”
女皇那般疼爱大表姐,会因为他的缘故升简家的官,倒也正常。
只是若真是如此。
简书砚总觉得便宜了简家。
“那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他目光落到沐鸢的身上,心情有些低落下来。
“你不想回去?”沐鸢挑了挑眉。像是有意逗他。
简书砚并未发现,垂下了脑袋,“不想。”
他沮丧的心情没持续几秒,头顶上便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掌,使劲儿揉了揉他。
沐鸢轻笑了一声:“不想便不回去,这也值得你心情不好?”
小公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简书砚却还是有些顾虑。
他毕竟还是未婚的儿郎,先前简家的人都在江宁,他以沐鸢未婚夫的身份和她住在一起还算合适。
如今简家的人已经到了盛京,他再继续待在这里,传到外边怕是会被人说道。说不定连沐鸢也会被人诟病。
简书砚一时有些纠结,眉头都不自觉拧了起来。
“啊——”
他想的正出神,猝不及防被沐鸢弹了下脑门。立马吃痛了一声。
沐鸢收回手掌,看着捂着脑门的小公子,失笑道:“想住便住,何须想那么多?一切有我,没人敢说什么。”
“好了。”她拍了拍简书砚的脑袋,站起了身:“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
翌日,简书砚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他看到春芽,第一句问的便是:“大表姐可还在府中?”
这几乎成了他这些时日的习惯,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询问沐鸢在哪里。
春芽显然也习惯了,立马应道:“大小姐一大早便出去了,不过特意留下了池柒侍卫跟着少爷。”
“跟着我?”
简书砚有些疑惑:“突然之间,怎么让池柒跟我?大表姐就没有说其他吗?”
春芽摇了摇头,“没有,大小姐只说让池柒侍卫这几日跟着少爷,旁的并未说什么。”
主仆二人都很是不解。
直到午膳过后,这件事才有了答案。
府门口侍卫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找我的?”
简书砚看着报信的侍卫,特意问了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眉间划过思索:“可说是何人?”
侍卫迅速应道:“回少爷,来人自称是简府的人,说是奉主家的命来求见少爷。”
话音落地,简书砚心中有了成算。
片刻之后,他说了句:“好,让那人进来吧。”
侍卫迅速离开。
很快便将那人带到了梧桐院。
“大少爷——”
来人一进院子便朝简书砚喊到,脸上满是喜意。
简书砚看清她的面容后,立马认出此人是在他母亲身边伺候的随从。
他神色甚是平淡,“陈姨来找我有何事?”
“大少爷抬举小的了。”
陈五朝简书砚讨好一笑,“小的是奉大人的命,请大少爷归家的。您这一走便是两个月未见,大人心中甚是挂念。”
“如今一家四口好不容易在盛京团聚,大人盼着您能回去。”
陈五言辞恳切,若是不清楚内况的人听了,怕是要以为他们一家的感情多么深呢?
简书砚眼底的讽刺一闪而逝。
他直接拒绝:“不必了,你回去告诉母亲一声,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就不回去添堵了。”
她就和她的好侧室庶子好好的生活吧。
“大少爷…”
陈五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没想到他回拒的这般干脆。
她怎么记得以前在江宁时,大少爷性子最是和善温柔,如今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陈五收起心底的思绪,迅速找着说辞:“大人说了,一切以大少爷的想法为先。大少爷既不想回去住,那小的也就不勉强。但大人十分思念您,您一定要跟小的回去一趟。”
她直接以退为进,“大人说了,若您不回去,就让小的跪在外边,直到求得您答应回简府为止。”
“你在威胁我?”简书砚眼眸有些冰冷。
“小的不敢。”陈五低头,“小的只是奉大人的命令。”
院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良久,简书砚收起眼底的冷意,抿唇笑了一声:“好啊,既然母亲这般要求,我若不回去传出去岂不是不孝?陈侍卫便在前面引路吧。”
他倒是要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陈五立马喜笑颜开,躬了躬身,转身朝外走去。
简书砚带着春芽跟上了她。两人的身后,是默默的追上去的池柒。
简家用意
沐国公府
寿康院
沐鸢今日一早出门便来了这里。
她喝完手中的最后一口茶, 眼眸平静的看向上首的沐老国公,“祖母唤我来可是有何事?”
沐老国公大病一场,本是矍铄的面容如今多了几分沧桑之感, 她目光沉沉的落到沐鸢的身上, “陛下为你赐婚,是哪家的儿郎?老婆子若不寻你过来, 你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祖母现在应该没心情理会这些。”沐鸢嗓音平淡,“孙女怕扰了您清静。”
“哼。”沐老国公冷笑了声:“是怕扰我清静, 还是这儿郎的身份你不敢言明?是砚哥儿吧?老婆子不答应, 你倒是厉害,直接求到陛下面前赐下了圣旨。看来老婆子这次是讨了你的嫌了。”
沐鸢沉默不语, 没有吭声。
沐老国公却突然嘭一声拍向桌案, 面色微沉:“你二妹走之前已经把事情和老婆子说了。她算计你在先,老婆子无话可说,可你也不必如此心狠,闹得满盛京皆知。若不是你舅舅出面, 你以为咱们沐国公府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个不停,直到歇了话语也没平复下来。
“我看你不仅是要教训你二妹, 连我这个老婆子也怨上了, 才要这般拉着整个沐国公府沦陷是吧?”
“祖母就这般信任二妹吗?”
沐鸢陡然问了一句,并没有因为她的厉声质问, 面上神色有什么改变。
她看着沐老国公突然轻笑了一声:“孙女一直不明白, 祖母虽看似疼我, 却又处处忌惮防备着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沐老国公瞬间变了脸色, 她眼睛眯了眯看向沐鸢。
沐鸢平静的和她对视,嗓音依旧淡淡:“祖母是觉得我会害沐国公府吗?”
“你不会吗?”
沐老国公反问了回去, 这一次脸上的温情彻底消失不见。
两人不像是祖孙,倒更像仇敌一般。
“绯姐儿说你一直在装病,这是不是真的?”
沐老国公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底着实被惊到。
她不免有些多想——
女皇对她这个大孙女一向疼爱有加,甚至还接到皇宫中照料过她几年。
若是女皇有意让她这个大孙女装病,故意引·导她将世女之位给了二房,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深意?
要知道女皇一直对她们这些公侯之家意见颇深,是不是故意将沐鸢从这漩涡中拉出来,好趁机下手?
沐老国公并不觉得这计谋是沐鸢想的,她忌惮的是她背后的女皇,以及女皇的用意。
沐鸢虽猜不透沐老国公心中所想,但不妨她将话说明:“祖母若心中已有定论,那无论我再说什么,也都是多余。我只能告诉祖母,我对沐国公府从无恶意,您信也罢,不信也罢,孙女言尽于此。”
话落,她站起身,朝沐老国公行了一礼。
随即在她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了屋子。
在她快要跨出屋门的时候,沐老国公在她身后说了一句:“祖母没有不信任你。”
沐鸢却没再停留,直接迈了出去。
从沐国公府出来后,沐鸢直接坐上了马车。
池凝睨着她神色,低声说了句:“主子,方才池柒来信,表少爷去简府了。”
“嗯。”
沐鸢应了一声,她抬手捏了捏眉心,回了句:“先回府。”
“是。”
*
简府
简书砚到的时候,简家的人已经等在了府门口。
再次看到方氏和简阳。
简书砚只觉得恍如隔世。
上一世,简家的人一直都待在江宁,后来他每 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 入鸟峮四二2二武九一四气听说简阳嫁给了当地的名望士族,过的很不错。
好像除了他,所有人都得到了圆满和幸福。
简书砚微垂下眼眸,收起心底的思绪:“方叔,二弟。”
方氏听到他这声轻唤,唇角的笑意微僵了僵。又很快被他收敛起来,“你母亲本来也在的,只是她刚上任,政务繁多,方才又被人喊走了。”
“快,咱们进府再说吧。”他伸手朝后示意了下,让简书砚先行。
还用胳膊撞了下身边的简阳,让他出声说话。
简阳不情不愿,行了一礼:“大哥。”语气十分的冷淡。
简书砚轻轻扫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直接朝简府内走去。
等他进去之后,还站在原地的简阳忍不住嘟了嘟嘴巴,朝方氏抱怨:“爹爹,咱们为什么还要请他回来?你干嘛要对他这般和气?”
他真是觉得憋屈死了。
“你别惹他,知道吗?”
方氏警告了一声:“他现在是沐国公府长房嫡女的未婚夫,当今陛下最是宠爱这个侄女,你母亲能够升任就是因为这道赐婚圣旨。”
今时已不同往日。
方氏也不得不忍,“总之,咱们现在惹不起他,记住了吗?”
简阳却有些不以为意。
他已经让人打听过了那个沐国公府的沐鸢,“爹爹,那个沐鸢不过是个病秧子,简书砚被赐给她,我看说不定就是为了冲喜,咱们用的着这么郑重吗?”
“不可胡言!”
方氏立马看了看左右,朝他呵斥了一声:“不管那个沐大小姐如何,你这个大哥现在已经是她的未婚夫,在他没出嫁之前,你要给我忍着。”
他话音落地,直接拽着简阳朝府内走去。
此时,简书砚已经在屋中落座。
方氏和简阳进来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简书砚出声打破了平静,“有什么事便说吧?我还要早点回去。”
“我和你母亲哪有什么事,只是想你了才让你回家看看。”
方氏打趣道:“你这孩子也是,当初那婚事你不愿意和我说了便是,我和你母亲还能逼你不成?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们?砚哥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
他心中想着简母的交代,继续说道:“你还是未嫁的儿郎,一直和沐大小姐住在一起也不好。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回到家中住下。这其实也是陛下的意思。”
方氏唇角含笑补充了句:“不然咱们简家也不会来这盛京城。”
“我已经让人将院子收拾了出来,不如你今日便搬回来吧。”
他话音落地之后,简书砚一直没有吭声。
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池柒,故意扬了扬声音,在简书砚耳边说了句:“表少爷,主子还等您回去一起用膳。”
她突然开口,方氏和简阳的目光立马落在她身上。
方氏眉眼轻动问了句:“这位是?”
池柒直接自报家门:“属下是沐大小姐身边的近侍。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保护表少爷。”
她用词有些微妙。
让方氏和简阳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什么叫保护?说的好像他们能对简书砚做什么一样。
有了池柒的开口,方氏口中的话也不好再说。
简书砚坐了一会儿,直接起身告辞:“大表姐还在等我回去用膳,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带着春芽和池柒转身离去。
“爹爹,干嘛要他住下来啊?”
简阳等简书砚走远后,这才出声。
方氏却看了一眼他,连忙吩咐人去送简书砚。他一向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从不让人挑出错处来。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才又看向自己这个傻儿子,“我不是说了你母亲升任都是因为他嘛,若是简书砚与我们划清界限,这件事让陛下知晓,说不定我们还得回江宁去。你想回去?”
“真有这么严重?”简阳自然是不想回去的。他已经见识过盛京的繁华,如何还能回江宁那个穷乡僻壤之地。
“你这几日要多与你这个大哥走动走动,要让外人知道你们亲近知道吗?”方氏朝他叮嘱道。
简阳虽还是不情不愿,但想到要离开盛京,他终是点了点头:“好,都听爹爹的。”
*
简书砚回了府之后,他没想到简府的人竟又找了过来。
彼时,他正和沐鸢一起吃早饭。
门外突然传来春芽的声音:“少爷,二少爷来看你了。”
闻言,简书砚手中的筷子瞬间顿住。
他忍不住拧了拧眉头。
沐鸢掀眸看他一眼,“不想见便回拒。”
简书砚立马抬头看向她。却摇了摇头:“无妨,我能应付的来,大表姐不必担心。”
他哪里猜不到简家人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拉进关系,不想再回江宁去。
简书砚若是一直不见,说不定就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他忍一点没关系,并不想事事都要去麻烦沐鸢。
简书砚在梧桐院招待了简阳。
两兄弟从来不亲近,简阳一直找着话,简书砚心不在焉的答着。
这样一连过了几日。
简阳身边的小侍忍不住说道:“少爷,咱们明日还要来找大少爷吗?”
两人走在小径上,朝府门口行去。
简阳面色也有些难看,“爹爹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我可不想再回去江宁。无妨,就让他再得意一阵子,等沐国公府那个病秧子一死,有他哭的时候。”
两人穿过长廊,恰好走到一处拐角。
“唔——”
没想到,对面也正好有人走来,双方瞬间撞在了一起。
简阳闷哼了一声,朝后踉跄几步。
池凝挡住人后,立马看向身后的沐鸢,“主子,您没事吧?”
“无碍。”沐鸢拧眉说了一声。
恰好此时简阳也抬起了头,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
沐鸢神色冷漠的移开,脚步不停,越过人继续朝前走去。
倒是简阳怔怔的站在原地,小脸渐渐红了起来。
他看向身后的小侍,“这女子是谁?”
小侍猜测道:“能出现在这府中,又被唤作主子的,想来就是那个沐大小姐。”
“她竟然就是沐鸢?”简阳扭头盯着那道高挑的身影,喃喃一句:“竟长的这般的好。”
来府目的
简书砚一连冷落了简阳好几日, 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却来的越发勤快了。
而且不知为何,还突然变得格外的热情。
“大哥, 咱们总是在这院子里待着好无聊啊, 你带我到府上转转吧。”
明明两人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简阳却能面不改色的挽住他的胳膊使劲摇了摇, 口吻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简书砚压下眼底的古怪,不动声色的从他手中抽出胳膊。他淡声应道:“既是如此, 那便出去走走吧。”
他倒是要看看他这个好弟弟到底想要做什么。
两人出了梧桐院。
简书砚带着他朝后花园的小池塘走去。
经过一处时, 简阳突然朝左前方张望了过去,指着对面问道:“那处是谁的院子?里面好多竹子呀。”
嗓音清脆响亮, 似是极为好奇。
简书砚扫了一眼, 见他指的是沐鸢的院子,微拧起眉头。
他盯着简阳看了几眼,总觉得对方的眼神中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大哥?是我问的太多了吗?”
简阳察觉到他的视线, 面上立马小心翼翼起来,眨着眼睛看向他。
简书砚随口应了句:“那处是大表姐的院子。”
他一言概过, 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简阳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趣, “原来是沐大小姐的院子啊。等大哥与沐大小姐成亲后,我就要多一个姐姐了, 大哥什么时候带我去拜访一下?”
简书砚听到他这话后, 敏锐的眯了眯眼睛, “你怎么突然想见大表姐?”
简阳嘟了嘟嘴唇,一脸天真之态:“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我提前拜访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似乎这只是他的临时起意。
但简书砚了解他这个弟弟。
他绝不信他会无缘无故的提及,他盯着简阳看了几秒, 淡声说了句:“大表姐喜静,不喜欢别人打扰。”
“前面就是池塘,我们继续走吧。”随即转移开话题。
率先朝前走去。
简阳慢他一步咬了咬唇,眼眸轻闪了闪。
没达到目的,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快。
“怎么了?二弟,是不想逛了吗?”简书砚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转身顿了顿。
“没有,只是方才脚抽筋了。”简阳立马收敛起情绪,追了上来,朝他笑了笑:“我们继续走吧,大哥。”
两人在小池塘待了一下午,直到夜色朦胧,简阳才离去。
翌日一早,简书砚刚起身便又听春芽来报,二少爷来访。
他眉头顿时不自觉拧起,推开门走了出去:“现在他走到哪了?”
春芽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二少爷非要到后花园小池塘等您,说是昨日还没有欣赏够。他还让少爷慢慢收拾,他可以在那边等。”
“呵——”简书砚冷笑一声,突然问了句:“大表姐今日是不是在府上?”
“昨晚大小姐亥时回来的,现下应该还未起身。”
春芽瞄了眼简书砚面上神情,“少爷,怎么突然问起大小姐?”
简书砚却没再说什么。
只是朝院外走去,“走吧,可别让我那二弟等久了。”
后花园小池塘,简阳领着小侍坐在小亭内。
此处小亭建在一处巨石上,正好对着沐鸢住的那处院子,只要人出来便能看到。
简书砚进来后便发现,简阳今日穿了一件浅葱色的长袍,倒是和他昨日身上那件有几分相似。
他背对着入口而坐,若不仔细看还真有几分像他。
见此,简书砚眼底极快划过一抹冷意,又很快被他收敛。
他轻声开口:“二弟这一大早上的穿这般单薄,可要小心风寒。春芽——”
简书砚扬声吩咐道:“还不快将你手中的披风替二少爷穿上。”
“是。”春芽立马上前。
等简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厚重的披风裹住了身体。
他看着来的如此之快的简书砚,唇角僵了僵:“大哥,我不冷的。”
嘴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穿着吧。”
简书砚笑着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若你生了病,方叔和母亲可就要怪我了。”
闻言,简阳也只能裹紧身上的披风,唇角却忍不住抿紧了几分。
*
青柏院
沐鸢起身后,下意识朝池凝问了句:“他呢?”
那小公子不是每日都要陪她一起用早膳吗,今日为何没了动静?
“简府的二公子来了,表少爷正陪着人在小池塘。”
“又来了?”
沐鸢忍不住拧了拧眉,又问了句:“那他可用过早膳?”
“未曾。”池凝低声应道:“表少爷刚起身便过去了,直到现在也没用膳。”
“胡闹。”
沐鸢直接抬步朝外走去。
她放任那小公子自行处理,可不是让他这般虐待自己的。
简家的情况她早就让人查过,也值的他费这般心思与其周旋?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沐鸢过来的时候,简书砚和简阳还坐在小亭子内。
她刚停下脚步。
简阳便注意到了她,“沐大小姐!”
简书砚立马转身,目光瞬间和沐鸢对上。
她虽没有说话,简书砚却从她漆黑平静的眼眸中看出两个字来:过来。
他立马起身走了过去,轻声喊了句:“大表姐…”
沐鸢低头看着他,也不在乎有没有旁人在场,一把握住他的双手。
“这么凉,简直胡闹。”虽是训斥之言,却暗含关心之意。
“沐大小姐。”简阳一直站在后面,以为沐鸢没看到他,又唤了一声。
沐鸢的心神却依旧在简书砚的身上,她拽着他直接转身,“真是一刻都不能对你松懈,跟我回去用早膳。”
两人旁若无人的离去。
直接将简阳晒到了原地。
“二少爷…”跟在他身后的小侍小声唤了一声。
简阳咬了咬唇瓣,到底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见到沐鸢,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
梧桐院
沐鸢和简书砚坐在一起,简阳则厚着脸皮坐在两人的对面。
他心不在焉的拿着筷子,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面。
看着沐鸢神情虽冷淡,却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简书砚用膳。
简阳眼眸暗了暗。
他故意放下筷子发出一声轻响,打破平静:“是我的不是,只想着早点来见大哥,竟是忘了大哥还未用早膳。”
简阳有些歉疚的看向简书砚,眼神却一直瞟向他身边的沐鸢。
“二弟。”
简书砚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他轻唤一声拉回他的视线,“想来你这么早来也没有用膳,不用和我客气,多吃点。”
俨然朝他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让他莫要觊觎别人家的妻主。
“我怎么会和大哥客气呢。”
简阳自然听出他话中有话,他扯了扯唇角:“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说来,大哥和沐大小姐倒是缘分很妙。”他话音一转,突然提了一嘴,“大哥来盛京本是为了和沐世女的婚事,没想到最后却被陛下赐婚给沐大小姐,还真是兜兜转转,还是成了一家人。”
“啊——抱歉。”简阳说完之后,又猛的捂住嘴巴,他朝沐鸢眨了眨眼睛,又转向简书砚:“大哥,是我说了多余的话,你千万不要生气。”
简书砚在他话音落地之后微变了脸色。
他没料到简阳会突然提及起他和沐绯的那桩可笑的娃娃亲。
怪他忘了,竟从未将此事与沐鸢解释过。
几乎下意识,简书砚扭头看向身边的沐鸢,心脏紧了紧。
沐鸢神色淡淡,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眸落在他身上:“看我做什么?继续吃饭。”
她抬手又为他夹了一个肉丸子放到他碗中。
简书砚怔了怔,立马点了点头,夹起肉丸子放到了嘴中。
刚吃完,沐鸢便又为他夹了一个。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一丝异样反应。就像是没有听到简阳说的话一般。
简阳没错过方才简书砚那副紧张姿态,他有些纳闷的看了眼沐鸢,心底有些疑惑。
奇怪,看简书砚的反应,他应该没有将此事告诉给沐大小姐。
可这沐大小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百思不得其解,用过早膳后,又待了一会儿,才不得不离开。
等他走之后,沐鸢朝门外的池凝吩咐了句:“从明日起,不准简家的人再进来。”
“大表姐…”简书砚立马诧异的看向她。
“怎么?还想继续被烦着?”沐鸢挑眉看他一眼。
“大表姐,你没什么想问的吗?”简书砚小声开口,双手有些紧张的握在一起。
他慢吞吞说道:“关于简阳方才说的那些…”
随后,不等沐鸢开口,便已经等不及解释起来,“我和沐绯之间没什么的。当初我来盛京只是以这个当做借口离开江宁,我根本没想过提这桩事。”
简书砚说的真心实意。
这一世,他确实没想过,他一门心思都在想如何和沐鸢拉近关系。
“是吗?”沐鸢嗓音淡淡,辨不出情绪,故意逗他。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表弟和二妹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表弟怎么从来不与我提?为何要瞒着我?”表情像是困惑至极。
实则,前因后果,她早让人查的一清二楚。
“我没想瞒你。我,我只是忘了。”简书砚说到这里,自己都有点心虚。
“忘记了?”沐鸢眯了眯眼睛,“表弟觉得我会信吗?”
“那你怎样才会信?”简书砚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仿佛要英勇就义了一般。
他在脑子里胡乱想着:只要沐鸢能消气,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哦?”沐鸢贴近几分,眼底藏满笑意:“表弟真的要我说?”
她故意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顿了顿:“如果我说再做一遍上次马车里的事呢?表弟若愿意,我便信你。”
“马车里的事…”
简书砚迷茫片刻,瞬间瞪大眼睛,他耳尖泛红的转向沐鸢。
刚想张口,却猝不及防对上沐鸢一双含笑的眼眸。
他立马反应过来,嗓音忍不住上扬:“大表姐,你又逗我!”
赤影卫出
“还在生气?”
沐鸢嗓音中含着浓浓的笑意。
简书砚轻哼一声, 扭过了头不想理会她。
他背着她嘟了嘟嘴巴,“我不过有一桩做不得数的娃娃亲,大表姐你呢, 整日招蜂引蝶, 引的那些儿郎前仆后继的。”
“这又从何说起?”沐鸢倒没想到这小公子开始细数起她的罪来,还是些无中生有的罪名。
“先前的五皇子, 杜家表弟…”
简书砚扭过头,竖起眉毛:“今日又是我那二弟, 大表姐想否认不成?”
他冷哼一声, 语气多少有些酸:“我那二弟一向眼高于顶,倒是对大表姐一见钟情。我说这几日他为何来的这般频繁,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为了大表姐而来啊。”
简书砚不知哪来的胆子,突然起身坐在沐鸢的腿上,捧起她的脸颊质问道:“说,你们私底下何时撞上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呵~”
沐鸢轻笑出声, 伸手扶住他的腰肢,嗓音低柔:“表弟这是醋了?我可没招惹过你这个弟弟, 不信你可以问池凝, 她整日跟在我身边。”
简书砚自然是相信她的。
只是知道有其他儿郎惦记沐鸢,他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 故意摆出一个很丑的表情, 愤愤开口:“都怪你长的这般招人。真想把你这张脸蒙起来。”只露给他一个人看。
“嘶——”
沐鸢看着在她脸上作乱的小公子, 黑眸危险的眯了眯。她手上一个用力,也不知道碰到了简书砚腰间哪里, 直接让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简书砚轻呼一声,双手瞬间泄力。直接软趴趴的埋在沐鸢肩膀上。
“大表姐…你使诈…”
“下次还敢不敢了?”
沐鸢慢条斯理的眯着眼睛看他, 手中力道未松,甚至还摩挲几下。
简书砚抖了抖身体,双眼泛红的使劲摇了摇脑袋:“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大表姐。”
沐鸢听着他的求饶声,双手却没有收回。
直到小公子被她欺负的流出眼泪,她才罢手。
简书砚立马从她膝盖上滑了下来,他羞愤的瞪了她一眼:“大表姐,你不讲信用。”
沐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眸中藏着深深的笑意:“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别再招惹我。”
她眼神颇有深意的在他腰间顿了顿,抬步朝外边走去:“我让春芽进来,你应该需要换一件衣物。”
闻言,简书砚脸蛋又是一红。
*
有了沐鸢的命令,简家的人再没有来打扰过简书砚。
皇宫,景和殿
女皇招来沐鸢,都忍不住说起这事:“你将人家儿郎困在你那宅子里是怎么回事儿?朕特意将他家人弄到盛京来,就是怕外人说三道四。你倒好,竟还将简家的人拒之门外。你知不知道最近盛京的人都在说什么?说你仗着朕的宠爱胡作非为。”
“陛下实乃多此一举,他与简家的人并不亲近。”沐鸢面不改色,嗓音淡淡。
“行啊,你这还怪上朕了?”
女皇险些气笑,“朕也懒的管你这团事,你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你府中那儿郎也不在意?你能将他在府中拘一辈子?还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
沐鸢没有吭声,女皇却看的出她眼底的固执。
“罢了,朕也不想管你。”
她终是摆了摆手,说到正事上来:“靖北侯府世女陆晴现正停留在盛京城五百里外的长亭坡处,你带着赤影卫前去接应,以防万一。”
女皇说到这里,脸色微沉了沉:“记住,一定要将陆晴带回盛京,即便是尸体,朕也要你带回来。”
沐鸢听到这话,眼眸轻动了动。
她遮住眼底的情绪,立即躬身应道:“是,臣遵旨。”
“行,你今晚就带着人出城。朕不希望此事有什么意外。”
“是。”
沐鸢再次躬身,随后退出了大殿。
*
梧桐院
简书砚看着渐渐西斜的余晖,朝身边的春芽问了句:“大表姐今晚又是亥时才归吗?”
春芽正想开口回话。
院门口,沐鸢映着夕阳余晖迈步走了进来。
“大表姐!”
简书砚双眸瞬间亮起,他立马小跑到她面前,“你今日怎这般早?”
平日里,她不都是踏着夜色才归吗?
“我现在就吩咐厨房的人准备晚膳。”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沐鸢一把扯住了胳膊,“不必。”
她拉着小公子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握住他的双手:“我这两日有事要出去一趟,池柒就留下来,让她跟着你。”
“大表姐是有重要的事要办吗?”
简书砚握紧她手掌,心里跟着一紧。
他知道,沐鸢又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那些她一直瞒着他的事情。
简书砚水润的眸子和她对上,眼底满是关切和担忧。
沐鸢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什么,最终却都归于平静。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不必担心,只是一些小事,我很快便回来。等我。”
话音落地,她直接起身,转身离去。
简书砚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眼底的担忧却未曾消散。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呢?又为什么要瞒着他?
他们明明已有婚约,却还是不能告诉他吗?
“少爷,大小姐不是说了吗,两日便归来。您别太担心。”春芽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忍不住劝慰道。
“你不懂。”简书砚收回视线,看着他摇了摇头。
随即迈步进了屋子。
*
夜色朦胧之际,一行人骑着快马悄无声息的出了盛京城,一路疾驰而去。
看她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距盛京不远的长亭坡处。
长亭坡,此时一对人马正停歇在这里。
几十人的队伍,押送着一辆囚车。
囚车内,一个面容英武的年轻女子狼狈的坐在其中,一身白衣鲜血淋漓。
“喂——起来吃东西了。”
这时,一个身穿兵甲的小将靠了过来,手中拿着两个馒头扔到了囚车内。
年轻女子毫无反应,紧闭着双眸像是睡过去一般。
“喂!”
那小将又喊了一声,见里面的人还是不吭声。
她小声呸了一句,语气有些不屑:“一个朝廷罪犯,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世女啊!行,这么有骨气,那你就饿着吧。”
说完,她将馒头捡起,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囚车内的年轻女子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不是让你送饭吗?怎么又带回来了?”
距离囚车不远的地方,领头的将领见手下的小将又拿着馒头回来,立马粗声问了句。
“人家看不上这馒头。头儿,咱们就别管她了。”小将低头啃了一口手中的馒头。
“吐出来!”
领头的将领直接踹了她一脚,黑脸斥道:“快给我送回去。她不吃是她的事儿,快去!”
小将白挨了一脚,嘶了一声。
她不情不愿的转身,嘴里咕哝了句:“浪费粮食…”
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突然从左前方传来。
“戒备!”
领头将领瞬间变了脸色,朝身边人吼了一声。
嗖!
一道利箭率先冲出,朝这边射来。
随后,一行黑衣人蒙着面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她们动作很快,目标明确,直接朝囚车靠近。
“不能让她们将人劫走,护好囚车!”
领头将领吼了一声,带着人迅速聚拢到囚车周围,将囚车牢牢的护在中间。
她们很快便和这群黑衣人交上了手。
这群黑衣人手段毒辣,出招凶狠,几十人根本不是对手。
眼看包围圈被突破,领头将领咬了咬牙,再次大喝一声:“跟她们拼了!哪怕是死也不能让她们将人带走!”
她握着手中大刀朝前冲去。
正前方,一道利箭再次袭来。
领头将领险险避开,等站稳后,才发现这利箭是冲着囚车里的年轻女子去的。
——这群黑衣人竟然不是要救人,而是来杀人的!
她目眦欲裂,可却已经来不及回防。
正在她焦急万分的时候,一道利刃横空出现,直接将利箭斩断逼停。
领头将领立马扭过了头,随即惊呼一声:“赤影卫!”
有了赤影卫的加入,这群黑衣人渐渐败下阵来。
沐鸢一袭朱色锦袍,面戴青铜鬼面,骑着马站立在囚车一侧。
冷声下令道:“留活口。”
她话音落地,待在囚车内一直毫无动静的年轻女子终于有了反应。
她似乎侧了侧眸子,朝沐鸢这边看了一眼。
沐鸢感受到视线后,也朝这边扫了眼,两人的视线隔着重重阻挡撞在一起。
年轻女子眼眸似乎闪了闪,随即垂下。
“主子…”
这时,池凝恰好走到沐鸢身边。
她压低声音说了句:“这些黑衣人似乎是北疆人,很可能是靖北侯派来的。”
“方才那一箭是直冲她心脏去的,看来这位靖北侯是要牺牲自己的女儿,来保自己的地位。”
沐鸢嗓音淡淡,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看着地上留下来的活口,眼眸有些深幽:“都带回去,如实回禀给陛下。”
随后调转马头,直接让赤影卫的人带着抓获的黑衣人和囚车上路。
至于押送囚车的几十号人。直接被扔在了原地。
方才送馒头的小将看着远去的十几道身影,忍不住嘀咕了句:“赤影卫还真是名不虚传,果真是目中无人,嚣张的很。”
话音刚落,立马又被她身边的领头将领瞪了一眼,“行了,就你话多!”
怀疑试探
沐鸢护送着囚车一路朝盛京城赶去。
不过几百里的路程, 她们却经历了好几波刺杀。
“主子,又来了一波人。看样子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似乎不是来取陆世女的命的。”
池凝她们刚收拾完上一波人,从周围又涌出十几人来。
虽是一身夜行衣打扮, 但招式却和之前的人大不相同。
沐鸢目光落在领头人的身上, 眼眸深了深。
此时,对面之人也在看她, 抬起手中的剑直接朝她冲来!
“主子小心!”
池凝恰好看到这一幕,立马朝沐鸢喊了一声。
沐鸢已经飞身下马和对方交上手, 她隔着面·具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对方, “你是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废话少说,今日这人我救定了!”对方蒙着面, 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刻意压低了声音。
沐鸢面·具下的唇瓣轻抿,她不再言语,直接和对方过起招来。
“主子——”
池凝挣脱开周围蒙面人之后,立马来到沐鸢身边。
看到她腰间的伤口, 眸光霎时一紧。
她正想冲上去。
沐鸢却朝她说了声:“不准插手。”
随即,顺势挡住朝她面部刺来的利刃。
池凝瞬间止住了步伐, 眉头不自觉紧紧蹙起。
看到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心底的疑惑一闪而逝: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主子在故意放水?以她对主子的了解, 对方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池凝满是不解,但沐鸢既已发话, 她只能握紧手中的弯刀朝其他人冲去。
噌——
沐鸢手中利刃划过对方的右臂, 将她手中长剑一并夺了过来。
她挡在囚车之前, 冷声说了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
“走…”
囚车中,陆晴突然发出虚弱的一声。
她捂着胸膛剧烈咳嗽了几声, “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跟你走的…我要到盛京面见陛下…”
对面蒙面之人又靠近几步, 似是不想放弃。
被退到她身边之人一把给拦下。强硬的带着她迅速离开了这里。
“追——”池凝和身后的赤影卫正想追击。
“穷寇莫追。”沐鸢直接出声拦住了她们,嗓音淡淡:“路上已耽误不少的时间,陛下还在盛京中等着。赶快带着人出发。”
话音落地,池凝她们只能停了下来。
沐鸢转身看了眼囚车内的陆晴。
没想到陆晴也恰好抬起头来,黑眸却落在她的腰上,“你腰间的伤…”
沐鸢没有吭声。
她收回视线,直接翻身上了马。
陆晴见此,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
两日的路程,比预期晚了一天。
沐鸢回到盛京后,换了一身衣物直接到女皇面前复命。
景和殿
女皇看着进来的沐鸢,视线直接落到她腰间:“受伤了?”
闻言,沐鸢用长袖挡了挡,随意应道:“一点小伤,陛下不必担心。”
她直接将话题转到正事上,“臣幸不辱命,已将靖北侯世女陆晴带回盛京,现正关押在殿前司地牢中。”
“哦?没交给刑部的人,这可不像你这丫头的性子。”
女皇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朕记得你和陆晴关系不错。”
沐鸢面不改色,“此事关系重大。臣这一路走来遇到好几波刺杀,皆是冲着陆世女的命来的。不管这背后之人都有谁,如此急迫的想要陆世女的命,臣觉得应当谨慎些为好。”
“你觉得陆晴一案中另有内情?”
女皇嗓音低沉辨不出情绪,“靖北侯驻守北疆,若私造兵器一案她没插手,怎会放任她的女儿独自入盛京。她此举不就证实了她要将这个女儿当做弃子给抛弃?”
“陛下——”
沐鸢沉声道:“臣去接应的时候,有一波刺客疑似北疆那边的人,她们想杀了陆世女。虎毒尚不食子,若靖北侯要放弃这个女儿根本无需派人前来,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派人来杀陆世女呢。”
话音落地。
女皇果然也拧起了眉。
殿中陷入片刻的安静。
良久,女皇才出声:“此事之后再议,陆晴便先由你殿前司的人看守。你身上有伤又婚期将至,先回府休息吧。”
沐鸢闻言,顿了顿,躬身应了句:“是。”
随即,转身退出了大殿。
她刚出了景和殿,没想到燕微澜已站在外边,像是有意在等她。
“喂,这两日你去哪了?孤怎么都不见你人影。”
她目光落到沐鸢的身上,眼神中似乎含了几分探究。
随即,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手肘正好擦过她腰身伤处。
沐鸢腰间肌肉紧绷了瞬,她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体,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殿下找我何事?我看殿下脸色似乎有些苍白,难不成受伤了?”
燕微澜面上神情微僵,她扬了扬声:“谁能伤的了孤?大约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才有些憔悴。你别转移话题——”
她视线依旧定在她身上,“你还没说这几日去了哪里?孤可问过你府上的人,你可不在府中。”
“陛下派我去做一些事。”
沐鸢目光平静,“殿下若想知道,直接问陛下便是。”
“是吗?”
燕微澜语气有些轻,眉头几不可察的拧了拧。
莫非真是她认错了人?
不过也对,她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也许真是她多心了。
她收起心底的繁杂思绪,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许多,“陆晴已经被押回盛京。靖北侯那边终是没有动静。怎么办?”
“等。”
沐鸢只说了一个字,便迈步朝前走去。
“啧——孤等不了。”
燕微澜有些急躁。
“那殿下还想做什么?”沐鸢顿了顿脚步,看她一眼。
她语气极淡。
燕微澜却总觉得她这话像是藏了什么深意一般。
她慢了她一步,下意识碰了碰右臂,“孤就是什么也做不了,才会来找你商量办法。如今靖北侯靠不住,也就只有你我二人关心陆晴了。”
“她现在被关押在殿前司很安全。”
“安全?”燕微澜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觉得那个疯子能善待陆晴?阴晴不定又手段残暴,让那群赤影卫看着陆晴,孤更放心刑部。”
她说到这里,眉头又紧蹙起来,“那个新科状元不是被分到刑部做事吗,孤倒觉得此人严正刚直,是个可用的人才。若陆晴一案由她办理,定能还陆晴一个清白。”
“她确实不错。”
沐鸢淡声接了一句:“但她初入刑部,陛下很难将此案交给她。即便交给她,你又怎知她能承受的住各方的压力?”
“比起殿前司里那位,孤更信任她。阿鸢——”
燕微澜目光落到她身上,“母皇向来疼你,你求一求如何?”
闻言,沐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留下一句:“我尽力。”
*
出了皇宫之后,沐鸢直接坐上了马车。
此时此刻,她脸上才泄露出几分异样来。
她将身上的衣物解开,低头看了眼左侧小腹。
方才燕微澜那一击丝毫没有收敛力道。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此时又在往外汩汩冒着血。
不过片刻的功夫,内衫便已经被血浸透。
若不是她穿的厚,还真有可能让燕微澜看出异样来。
沐鸢打开车厢内的暗格,从里面取出纱布来。简单处理了下,便层层围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能够肯定,她们进入盛京前,最后遇到的那一波蒙面人,就是燕微澜。
想到这里,沐鸢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只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她到底还是没有听她的劝告,冲动出手了。
沐鸢回到府中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简书砚守在府门口。
她刚一下马车,小公子便朝她冲了过来,直接扑到她怀中。
“大表姐,你总算回来了!”
沐鸢不受控制的朝后退了几步,腰间骤疼,她险险的将闷哼声压在口中。
简书砚抱着她的腰肢,却敏锐地察觉到她那一瞬间的紧绷。
他立马松开她,皱起了眉毛:“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扯她腰间的衣物。
沐鸢立马伸手按住他的手掌,紧紧的包裹住:“我没事,只是轻伤而已。你难不成要让我在这大街上脱衣服?”
见她还有心思说笑,简书砚立马瞪了她一眼。
他拽着她的胳膊快速朝府中走去,“行,那我们就回府看。”
沐鸢被他拉着朝前走去,片刻功夫便进了青柏院。
她有些头疼的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公子。
做着最后的挣扎:“真的只是轻伤。你还是未婚儿郎,要矜持点。哪能随便看女君的身体,这不合规矩。”
沐鸢难得这么苦口婆心,说了这么长的话。
简书砚却不为所动,抱着双臂看着她:“我不在乎,大表姐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说什么。
沐鸢:“…砚表弟何时变的这般霸道?”
“霸道吗?”简书砚朝她微微一笑,“那大表姐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今日你身上的衣服我脱定了!”
他语气坚定,见沐鸢还是不动,干脆自己动手。
“罢了罢了。”
沐鸢终是叹息一声,按住他碰上衣襟的手,先提醒了句:“你看了可莫要哭。”
她在小公子的注视下,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只剩下一件内衫穿在身上。
简书砚目光定在她的腰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你又骗我。”
哪里是轻伤,明明这般严重。
选定吉日
简书砚语气哽咽, 过长的睫毛粘上细碎的水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沐鸢将外袍披上,遮住了腰间的伤口, “不是告诉你别哭吗?”
“我去叫大夫过来。”
简书砚立即转身, 刚迈出一步,便被沐鸢拉住:“一点小伤而已, 我已经上过药,休息几日便能恢复。”
“这怎么是小伤?纱布上都染上血了。”简书砚还在继续往外走。
“嘶——”
沐鸢这时闷哼了一声, 突然弯下腰身:“你再继续走, 我腰上的伤口可要裂开了。”
简书砚听到这话果然停下,他立马转身又凑了过去, “怎么样?真扯到了?谁让你要抓着我不放的?”
语气听起来凶凶的, 但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
沐鸢顺势换了一只胳膊,将小公子拉到身边坐下,“现在不疼了,你别再去找大夫我便不会扯到伤口。”
她说的一本正经。
简书砚听到这话如何还看不出来她方才是故意的?
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大表姐,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
沐鸢看着气呼呼的小公子, 声音不自觉放柔哄道:“我真的没事, 只是一点皮外伤,没必要兴师动众。”
“吃过晚饭了吗?”她顺势转移开话题。
见此, 简书砚就知道她又想糊弄过去。
他这次却不想让她如愿, “大表姐, 你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沐鸢顿了顿,“…以后再告诉你。”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你我成婚那天。”沐鸢认真的看着他眼睛, “我就将有关我的一切告诉你。”
“真的?”简书砚半信半疑,“你不是在故意拖延?”
“我保证。”
沐鸢竖起三根手指, 就像在发誓一样,“现在心安了吗?”
“…那好吧。”简书砚勉强应下,不过看起来多少有些不情愿。
“那我们先说好,你以后不准再受伤让我担心。”
“好好好…”沐鸢有些失笑,“现在满意了吗?”
“行吧。”
这件事也就算暂时揭过。
只是对沐鸢来说,却又没有完全结束。
“这是什么?”
翌日中午,沐鸢看着端到她面前的黑色汤水,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简书砚抿着唇瓣,朝她微微一笑:“这是我同旁人学的一道补汤方子,对身体很有益处。大表姐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正好用上。”
“补汤?”沐鸢眼底的怀疑却越来越重,尤其在这黑色汤水还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古怪味道时,她心底更是抗拒。
“…表弟有心了,不过我身体很好,补汤应该不需要。”
“不行。”简书砚却很强硬,他将汤药又朝她面前推了推,“不看大夫,又不喝汤药,你这身体如何受得住?这汤你一定要喝。”
说着,他重新端起来,用汤匙舀起送到了她唇边,“来,我喂大表姐喝。”
沐鸢:“……”
“我——”她还想说些什么,简书砚却趁着她张口的功夫,直接一勺子送了进去。
咕咚~
沐鸢猝不及防咽了下去,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而去。她太阳穴两侧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啊——”简书砚又舀起一勺,再次送到她唇边,等着她张口。
沐鸢:“……”
“…我自己来。”她避开他送来的勺子,直接从他手中拿过汤碗。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简书砚见她全部喝完,十分欣慰的笑了起来。
他接过空碗,声音欢快的说了句:“明日我继续为大表姐熬汤,大表姐有伤在身,好好休息吧。”
说着,便离开了屋子。
沐鸢看着他轻快离开的背影,握在床榻上的手陡然握紧。
随即扭头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直到那阵翻江倒海的感觉退散,她才直起腰身。
明日,这小公子竟还要继续折磨她?
想到这里,沐鸢便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简书砚这补汤一连送了好几日。每日都送的很准时。
沐鸢这几日听到脚步声响起,心里便一阵发慌。
“主子,表少爷来了。”
门外,池凝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话音落地,房门便咯吱一声被推开,简书砚端着熟悉的汤碗走了进来。
连话都说的和前几日一样,“大表姐,来喝汤了。”
沐鸢:“……”
“我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她说了一句。
“那太好了。”简书砚听起来很开心,但手中的汤碗还是放到了她面前,弯了弯唇瓣:“看来都是我这补汤的功效,大表姐快喝吧。”
沐鸢:“……”
她默了默再次开口:“这汤药补多了不好,会出事。”
“啊?”简书砚疑惑抬眸,双眸中有些不解:“还有这种说法?不过大表姐身子一向不好,多补一点应该没关系。快喝吧大表姐,一会儿就冷了。”
不管沐鸢如何说,简书砚最终都能将话题拐到她喝汤上。
沐鸢再次沉默下来。
她突然站起身,在简书砚诧异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随后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啊——”
简书砚猝不及防,短促的惊叫一声。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沐鸢锢着腰肢抵在了房门上。
沐鸢刻意在他耳边喷了一口热气,嗓音压的低低的,“谁跟你说的我身子不好?表弟就这么心急,要与我提前做夫妻不成?”
“我,我…”简书砚耳尖染上红意,也不知道是被热气醺的,还是被沐鸢口中的话羞得。
他瞳孔忍不住放大,“大表姐,你冷静一点。”
“冷静?表弟整日给我送补汤,我可冷静不下来。不如——”
她故意拉长尾音,磨着他的心神,在他慌乱的眸光中慢慢说道:“表弟教教我如何冷静?”
“嗯?”
“大,大表姐…”简书砚磕磕巴巴,尤其感觉到她唇瓣抵在他耳边时,心脏更是砰砰跳个不停,“我我不送了,这补汤我不送了还不行,你快放
依誮
开我。池凝她们可都在门外。”
想到这一门之隔的距离,简书砚便羞的越发脸红。
“表弟怕什么?她们看不到。”沐鸢贴着他耳边轻笑一声:“你只要声音小点,没人会发现的。”
“大表姐!”简书砚羞愤的不行,却又不得不将声音压低。
见她箍住他的腰肢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双眸中都急出一层水雾来。
“我错了还不行吗?这补汤我喝总行了吧。”
眼看小公子羞的双眸中已经刻了泪花,沐鸢总算大发慈悲的松开他。
她退开一步,简书砚立马从她面前溜走,站的离房门远远的。手忙脚乱的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物。
沐鸢坐回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心情十分的不错。
等小公子收拾好自己后,她伸手指了指汤碗,“喝吧,你这几日劳心劳神的照顾我,想来也需要补补。”
简书砚:“……”
在沐鸢的注视下,他缓缓端起了碗,随即咕咚咕咚饮了下去。
然后没过一秒,便噌一声跑出屋子去吐了。
“呕——”
沐鸢挑了挑眉,这几日被逼着喝汤的怨气总算消散了一二。
自此之后,简书砚再没提过什么补汤。
也许是因为心虚,连着几日都没敢来看沐鸢。
*
四月廿六,这一日是司天监占卜的吉日。沐鸢和简书砚成亲的日子便定在这一天。
这婚事定的实在匆忙,从赐婚到选定日子中间只隔了半个月。
实则是女皇催的急,底下的人也不敢有异议,只能选了个最近的日子。
成亲前十日,女皇怕沐鸢还拘着人家儿郎不放人回家,干脆一道圣旨下来,让简书砚回简府备婚。
甚至怕沐鸢不配合,特意从宫内调出几个侍卫,让她们亲自送简书砚回去。
沐鸢只能让池柒跟在简书砚身边,让她陪着他一起回去。
“别委屈自己。”
离开时,沐鸢朝简书砚叮嘱了一声。
简书砚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后,和她挥手告别。
简府
今日,不仅方氏和简阳在场,一直未露面的简知节也在。
她一身深色长袍,还是和简书砚记忆中的那样,不苟言笑,深沉严肃。
“母亲,方叔。”
简书砚朝两人行了一礼,面上神情淡淡。
方氏立马笑了一声,开口说道:“你的院子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看看还缺什么,吩咐底下的小侍就行。”
他表现的很是热情。
若是从前,简书砚还有心情与他虚与委蛇。
如今,他只轻嗯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简知节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下意识训斥:“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
“没事没事。”方氏立马缓和气氛。
简知节眉眼却没有松展,“你就惯着他,他这副样子,嫁了人也要吃苦头。”
简书砚以前在江宁若看到这副场景还会心里难受。如今历经两世,他心中只剩下厌烦。
他直接打断:“望母亲周知,我父亲早已过世,可不在这里。母亲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回院子了。”
说着,他目光又落到方氏身上,“麻烦方叔遣个小侍带我过去。”
被简书砚当众指出,方氏脸上神情有些僵硬。
他连忙吩咐身后的小侍带简书砚进去。
半夜突击
简书砚在简家的日子过得甚是无趣。
许是见不到沐鸢的缘故, 每日他都觉得度日如年。
“春芽,过去几日了?”
“少爷,今日才第三日。”
春芽看了看院中打扫的小侍, 压低声音应了句。眼神中透出几分无奈来。
他家少爷未免也太恨嫁了些, 这院中小侍听了还不知道传出些什么呢。
简书砚叹息一声,又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 嘴里呢喃了句:“过的好慢啊…”
才三日,他还以为过了五六日呢。
“大哥——”
这时,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简阳带着小侍缓缓走了进来, 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简书砚抬起眼眸,目光落到他身上, “二弟怎么来了?”
“父亲怕大哥一个人待着没意思, 让我带你在府上走走呢。你应该还不熟悉府上吧?后院有个花圃,各种花都开了,我陪大哥一起去看看吧。”
简阳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来不达到目的, 他是不准备走的。
“那便走走吧。”
简书砚直接站起身,抬步朝院外走去。
见此, 简阳立马跟上他, 让小侍在前方领路。
他随意找着话题,“之前我想去找大哥, 可惜却被人拦了下来。我还以为那日我说了什么话惹到大哥呢?”
说到这里, 他瞧了一眼他, 询问道:“沐大小姐没因此怪罪大哥吧?大哥与沐世女那桩婚约已是旧事,若因为我让你们二人闹了什么矛盾, 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二弟放心。”
简书砚朝他微微一笑,“我和大表姐感情很好, 你不必觉得愧疚。她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是吗?”闻言,简阳唇角的笑意淡了许多,“沐大小姐是个大度的性子,大哥还真是嫁对了人。”
简书砚朝他又笑了笑,这次却没有再接话。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
直到走到后院花圃,才又找起话题,“大哥,你在家中也住了几日,咱们一家人还没坐在一起吃过饭。母亲已经告知父亲,今晚要在雪芙院办家宴。”
雪芙院就是方氏现在住的院子。
简书砚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淡声应道:“好。”
他也有些事情要谈谈。
两人各怀心思,虽是赏花,目光却都未落在花圃中的花草上。
*
晚间,雪芙院
简书砚领着春芽和池柒进了院子。
方氏,简阳,简知节都已落座。
简知节看到他后,下意识皱起眉头:“怎来的如此晚?我这个母亲你是越来越不放在眼中了。”
简书砚还没开口。
方氏已温声说道:“好了好了,好不容易一家人凑到一起,你就别扫兴了。来,砚哥儿,快坐下。”
他朝简书砚招了招手。
简知节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简书砚直接坐到靠门的位置,正好和三人相对。
从前在江宁时,简知节也常常看他不顺眼,每每都要挑他的不是。
方氏也是这般维护着他。
那时,他刚失去父亲,还觉得这个继父是个好人,与他多有亲近。
后来才知道,简知节之所以看他不顺眼,也是方氏在暗地里挑唆的。
他不过是在人前维护他那一张温柔假面罢了。
两人上演的戏码他没心情看,这家宴他也没什么心情参加,他今日来是有其他事要谈。
简书砚直接看向方氏,“我父亲那些嫁妆一直由方叔替我保管着,如今我出嫁在即,方叔也该将钥匙交还给我了吧。”
他提的突然,方氏猝不及防愣了愣。随即应道:“你这孩子这是不信任方叔?你那些嫁妆我替你保管的好好的,等你出嫁那日定都让你带过去。”
“他还能贪图你这点东西?你何时变得这般计较!”简知节再次出声训斥了句。
简书砚的目光却依旧定在方氏的身上,他笑了笑:“母亲有什么好东西都送给方叔和二弟,我父亲留给我的那点东西确实让人看不上眼。既然如此,那钥匙便交给我吧,方叔也不必再为我那些小东西费心。”
“你说呢?方叔。”
方氏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
简知节已经听的不耐烦,“把钥匙给他。”
“妻主——”方氏脸色有些难看的看了眼她,唇角勉强勾了勾,“这未嫁的儿郎哪有亲自操持嫁妆的,这不合规矩,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方氏如何想放飞手中的肉?他家世寒酸,若不是被卖给简知节当侍,他现在还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呢。
好不容易将简书砚的嫁妆吞到自己口中,他如何还能吐出来。
再则,这些日子为了打点门面,他也花了不少,如今若是交出钥匙岂不露馅?
简知节最好脸面,听到方氏这话果然犹豫了下来。
简书砚却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直言道:“方叔不必担心这些。这家中又无旁人,方叔又向来治家有方,如何能传的出去?这钥匙还是交给我吧。反正我在家中也闲来无事,也能为方叔减轻些负担。”
“二弟年岁也不小了,方叔还是多关心关心二弟吧。听闻最近有好几家举办宴会,方叔和二弟可莫要错过。盛京中不少年轻儿女都会参加,听闻还有皇女拜访呢。”
他说的煞有其事。
方氏和简阳的心思暂且不提。
简知节却再次被说动。
如今她刚入盛京没多久,正愁没办法挤进这盛京中的权贵之间。
若是先与她们的夫郎交好,何愁以后没机会认识?
而且,她也希望小儿子能攀上一门好亲事,能够帮扶她。
“好了。”
她看着方氏直接下了命令,“钥匙就给他,这件事到此为止。吃饭吧。”
见她拿起筷子,方氏便知此事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张了张口又闭上。
最终只能说了一句:“钥匙现下不在我身上,明日我再遣人送给砚哥儿。”
简书砚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目的达成,他点了点头:“好,那明日我便在院子等着了。”
话音落地,这个话题也算就此揭过。
等到家宴结束后,方氏没等简书砚离开,便已经匆匆离席。
简阳坐在椅子上,看向对面的简书砚:“自这次在盛京与大哥相见,我总觉得大哥变了许多。不仅与我们生分了,怎么还处处防备着我们?”
他似是有些伤心,低头抹了抹眼角:“大哥何必要将场面弄的这般僵硬?让大家都不开心呢?”
“二弟这话说的有意思。我拿回自己的东西也算过错?还是二弟觉得有些东西让你们占久了,便真觉得是自己的了?”
简书砚的目光突然定在他头上,缓缓开口:“这枚玉冠若我没记错,以前是我父亲常戴的配饰。我希望明日我拿到钥匙时,这枚玉冠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他扔下一句,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至于身后简阳是何表情,他没兴趣知道。
简书砚回到院子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他直接朝春芽说了句:“回去休息吧。”
说罢,才继续朝屋内走去。
简书砚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去,刚转身阖上屋门,一道声音从他身后突然传来:“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简书砚立马瞪大了眼睛。
他双眸亮起,惊喜的看着身后,“大表姐?你怎么来了?”
沐鸢坐在软榻上,十分随意的靠在一旁,手撑着额头闭目假寐。
她缓缓睁开眸子看向他,“我已在这坐了半个时辰。”
“你怎么突然来了?”
简书砚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的小凳上坐下。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欣喜之意。
“早知道大表姐要来,我便早一点回来了。”
“想我了?”沐鸢含着几分笑意问他。
简书砚立马点了点头,“大表姐不想我吗?”
沐鸢:“不过三日而已,表弟可真够黏人的。”
嘴上这么说着,语气中满是揶揄和调侃。
简书砚就知道她又在逗他。
“大表姐来就是为了逗我?”
他可不信她不想他,大表姐还真是口是心非。明明都为了他不惜翻墙进来了。
简书砚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场景,低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话我?”
沐鸢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她眯了眯眸子,伸手揪住他一侧脸颊。
“不知哪个小公子整日心神不宁的,收到池柒的信后,我不得不跑一趟。”
“什么?池柒竟然还给你写信?”简书砚瞬间停住笑声,羞愤抬头:“她竟然将我的事全告诉给大表姐?你们串通在一起监视我?”
那他这几日因为思念沐鸢而干的蠢事,岂不是全被她给知道了?
想到这里,简书砚恨不得原地挖个坑跳进去。
“她只说你心神不宁,又未提其他,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沐鸢逼近几分,满眼含笑的盯着他看。
简书砚:“……”
他果断摇头,“没有,当然没有,我没有!”
“哦?”沐鸢挑了挑眉。
简书砚避开她的视线,小声说道:“我能瞒什么事。”
他不过因为太想沐鸢,每日一问春芽过了几天,晚上睡不着觉,梦里全是她的身影。
“想什么呢?”
沐鸢突然掐住他的脸蛋,让他转向她。
“表弟这副模样可让我怎么相信呢?”
连说个谎都不会,这小公子还想骗她。
良辰吉日
翌日, 简书砚醒来的时候,窗边已有阳光泄进来。
他缓缓坐起身来,眼底还带着几分惺忪睡意。
昨晚, 也不知道大表姐何时走的?他怎么就睡着了呢?
简书砚下了床榻, 经过桌边时才发现上面压了一张纸。
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晰落入眼中。
——走了,小公子。
简书砚顿住脚步, 将桌上的纸拿起,又仔细看了一遍, 还不自觉在嘴里念了一遍。
不知为何, 脸颊突然就有些烫了起来。
他伸手使劲儿揉了揉脸颊,恰好此时门外传来春芽的声音, “少爷, 您醒了吗?”
简书砚立马应了声。
春芽推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梳洗用的铜盆,随即放到架子上。
他拿了一张浸湿过的帕子递了过去。
“少爷,今儿一早雪芙院的人便来了, 将钥匙送了过来。”
“你和池柒检查过了吗?”简书砚顺势接过,擦了擦脸。
“都清查了一遍。”春芽将他穿的衣物找出来, “奴和池柒侍卫按照少爷给的单子核对了一遍, 有几样东西没有对上。还找出几样瑕疵品。”
闻言,简书砚动作顿住, 他轻哦了一声:“看来时间太过匆忙, 我这个继父终究是慌了神。”
简书砚穿上衣物, 又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春芽吩咐道:“将单子和短缺的以及对不上的物件一并告知给母亲, 麻烦池柒到我母亲那跑一趟吧。”
她也该认清她扶持上位的这个夫郎是个怎样的人了。
池柒动作很迅速,接过春芽递来的吩咐后, 立马拿着东西去了简知节的书房。
守门的护卫自然已经被告知,跟在大少爷身边的女护卫是那位沐大小姐的亲卫。
因此不敢耽搁,立马进屋去回禀。
“池护卫,有何事?”
面对池柒,简知节竟是比面对简书砚这个亲儿子时还要和善。
池柒直截了当,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简大人,我家主子让属下跟着未来正夫回来便是不想让他受委屈。贵府郎君有意扣下我家未来正夫的嫁妆,简大人可要做这个主。”
她一番话说完,抿唇一笑随即离去。
简知节看了眼手中的嫁妆单子以及特意批注的地方,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她朝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句:“去将正夫叫来。”
*
简书砚不知道简知节书房内最后都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翌日晚上,春芽和池柒再去清点时,缺少的东西已经都补齐。
春芽到府中打听了些消息。
听说雪芙院里那天晚上一直有哭声响起,简知节也好几日没回去休息。
简书砚从春芽那听了一嘴,之后便不再关注,专心做起自己的事来。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刚开始还不觉得,如今倒是越发紧张起来。
沐鸢派人送来的喜服,他试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哪个地方出了差错。
成亲前一天晚上,简书砚久久无法安眠。
“少爷,您还不睡呢?明日可是大日子,要早起的。”
春芽劝了一声。
简书砚这才进了屋子,“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那奴就先回去了。”春芽走了之后。
简书砚并未朝内室走去。
他在软榻上坐下,看着一旁衣架上的喜服,楞楞的有些出神。
啪——
这时,木窗似乎被什么东西敲响,发出一道轻微响声。
简书砚立马回神。
他拧了拧眉,起身走了过去。
推开窗户便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串熟悉的菩提佛珠以及压在下边的纸。
简书砚立马拿起菩提佛珠。
来简府的时候忘了将这串佛珠带上,将它放在了梧桐院中。
他戴上手腕,抿唇勾了勾唇角,迫不及待的展开了那张纸。
果然上面是沐鸢的笔迹。
——小公子,等我来接你回家。
简书砚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遍,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他将这张纸小心收好,关上窗户后朝床榻走去。
菩提佛珠应该又被沐鸢戴过,还残留着几分她身上的气息。
简书砚躺下来后,将手腕上的菩提佛珠轻轻贴在脸颊上。
嗅着上面独特的馥郁香气。
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明日见。
*
翌日,春芽将简书砚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惊奇:“少爷,您怎么突然变得这般淡定?奴还以为您要失眠整夜呢。”
就连他都看的出简书砚之前的紧张。
“秘密。”
简书砚下了床榻,摸了摸已经回到手腕上的菩提佛珠。
他笑着朝他说了句:“好了,赶紧为我穿上喜服吧。”
大表姐应该已经在来简府的路上了。
沐鸢的大婚,女皇很是关心。
简府这边都派来两个从宫里出来的侍者主持事宜。
根本没让方氏派来的人插上手。
吉时已到,简书砚一身红色喜服,被搀扶着出了府门。
沐鸢此时已骑着马候在了外面,接亲的队伍直接从简府排到了这条街的巷尾。
“新郎君入轿!”
随着一声喜庆的吆喝声响起。
花轿被人抬起,晃晃悠悠的随着迎亲队伍朝前走去。
沐鸢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
今日的她也换上了一身火红喜服,张扬又肆意。玉面朱唇,霎是好看!
在街道两旁围观的人们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位沐国公府的大小姐?传言不是说她体弱多病吗?怎么没人说她长的这般俊俏模样?”
“都说这沐国公府的世女温润端方,模样秀雅,可我看这论相貌,还是这位大小姐更胜一筹。啧啧,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长的好又如何?还不是娶了个不顶用的夫郎。沐世女的正夫可是当今皇子。我看这陛下也不是很疼爱她嘛。”
众人小声议论,有百姓,也有世家小姐公子们。
沐鸢目不斜视,对于周围传来的言论没有丝毫在意。
迎亲队伍绕着盛京城转了三圈,最后朝沐鸢的府上走去。
沐鸢父母双亲已经失去。
她和简书砚直接拜了牌位,等一切事宜结束后,直接带着简书砚回了新房。
进入房间后,沐鸢挥退身边的下人。
她缓缓掀开简书砚头上的喜帕——
“妻主。”
简书砚自然而然的轻唤一声,眨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她,好似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般。
沐鸢眼眸深了深,随即轻声问道:“饿吗?早膳都没有吃,我让春芽给你准备些吃的。一会儿我出去敬酒,你吃点垫垫肚子。”
“我不饿…”
简书砚眸子还停在她身上,“妻主…我以后这样唤你好不好?”
以后她不再是他的大表姐,而是他的妻主,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随你。”
沐鸢喉咙滑动,她淡声道:“你想怎么喊随你高兴。”
“妻主,妻主。”
简书砚仿佛叫上瘾一般,又低声唤了两声,脸颊上染上两坨红意。
沐鸢心脏有一瞬发软,她下意识低头在他唇瓣上碰了碰。
很轻很温柔的一个吻。
却让两个人同时悸动不已。
沐鸢哑着嗓子,缓缓直起腰肢:“等我,我出去一会儿便回来。”
“你快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简书砚有些害羞,他抿了抿唇瓣垂下了头。
房门咯吱一声阖上。
沐鸢已经出去。
春芽很快走了进来,手中还端了吃的东西,“少…郎君,吃点东西吧。”
简书砚听到他这改口,再次红了红脸颊,他嗯了一声走了过去。
这边,沐鸢出了新房后又回到了前院。
燕微澜第一个凑了过来,手中拿着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了她,“你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许不喝。来,孤敬你一杯!”
沐鸢伸手接过,目光从她右臂上掠过,一口饮下后,说了句:“你少喝点。”
“哎呀,放心,孤这酒量你还不放心?”燕微澜没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她直接又替沐鸢倒了一杯。
燕微澜这个当朝太女都为沐鸢敬酒。
其他人自然也是蜂拥而至,纷纷拿起酒杯朝沐鸢敬酒。
今日,沐国公府中的人也来了。
沐琪和沐琳都在场。
至于沐老国公,似乎是还在病中,无法起身过来。
也就只有沐鸢知道,是上一次两人的谈话,让沐老国公有了隔阂。
她人的敬酒,沐鸢来者不拒。
有些人怀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着把她灌醉,到最后醉的那人却变成了自己。
就连燕微澜都忍不住惊奇,“你酒量竟是这般好,我怎么不知道?”
沐鸢喝下最后一个人敬的酒后,嗓音淡淡的说道:“酒也喝了,恭贺的话也收到了,大家随意。”
说着,直接转身离去。留下池凝处理后续事宜。
燕微澜本来还想跟着去闹洞房,没想到这一眨眼的功夫人竟已经不见了。
她淡嗤了声:“呵,神龛中的佛像终究要破戒了。”
沐鸢回到新房后,春芽已经离开。
房间中就只有简书砚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简书砚看到她时,还忍不住有些惊讶。
他陡然便紧张了起来,“前院的人都走了吗?”
沐鸢一言不发,迈步走到他面前。
嗓音淡淡:“吃东西了吗?”
简书砚:“吃了。”
“吃了什么?”
“喝了一小碗鱼粥,还有几块糕点。”
“吃饱了吗?”
“饱了。”
“那便就寝吧。”
“好…啊?”
简书砚看了眼外边还亮堂的天色,瞬间瞪大了眼睛,“就就就寝?”
嗓音都微微变调。
一箭双雕
“就就寝?”
简书砚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心脏陡然加速跳动。
他微微瞪大眼眸,看向沐鸢:“可是…天还亮,大表姐——”
一慌神, ‘大表姐’三个字再次脱口而出。
沐鸢目光深邃, 漆黑的眸光像是要将他刻在眼底一样,她突然笑了一声:“慌什么?我只是怕你昨晚没睡好, 休息一会儿。你在想什么?嗯?”
简书砚:“……”
他瞬间小脸爆红,热气直接升腾至大脑, “没, 没想什么。”
心底却尴尬的恨不得原地挖个坑直接跳进去。
太尴尬了!
沐鸢逼近过去,目光与他视线齐平, 笑眯眯的盯着他, “真的?”
简书砚重重点了点脑袋,似乎在用力度表达自己的真诚。
“咱们可以提前洞房花烛…”沐鸢却又慢悠悠的加了一句。
“我没有,我不是!”
简书砚刚松下一口气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红意悄悄染红了耳尖。
他侧了侧身子,朝床榻上走去, 咕哝了句:“好累啊,我确实想睡一会, 大——”
他正想叮嘱沐鸢别吵他。
没想到话未落地, 沐鸢直接跟着他走了进来,看模样像是也要睡觉。
“你——”
简书砚定住脚步张了张口。
沐鸢轻挑了下眉梢, 直接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扔到了一旁衣架。
“我也休息。”
“可——”简书砚想说这是他睡觉的床, 随后又反应过来他和沐鸢已经成亲, 以后他们都要睡一张床的。
这个事实突然就这样摆在了眼前,一股比方才还要强烈的冲击力, 冲向他的心脏和大脑。
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晕乎乎的。
“怎么不脱衣服?这喜服穿在身上不重?”
沐鸢见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眼底含着笑意。
简书砚反应迟钝的轻哦一声,扯起身上的喜服来。
一不小心就将腰间的系带扯了个死结。
见此,沐鸢忍不住轻笑一声,她走过去嗓音轻柔道:“怎么这么笨?脱个衣服都不会。”
她垂下眼眸,伸手替他解开。
周身的气息直接将简书砚裹挟,他鼻息间满是沐鸢身上那股独特的馥郁香气。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
唯有两人身上的气息互相缠绕。
虽是隔着衣服,简书砚却觉得腰间一阵酥麻传来,仿佛沐鸢的手指直接穿透布料触碰到他的皮肤一样。
他下意识收腹挺腰,放轻了呼吸。
“好了。”
良久,沐鸢抬起头。
在她转身的瞬间,简书砚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等他将身上的喜服脱下来,搭在衣架上时。
沐鸢已经躺到了床上。
她身形修长高挑,躺在床上也格外的有压迫感。
简书砚慢慢吞吞的挪到床尾,咬了咬牙想要爬进去。
爬到一半时,沐鸢却突然挺起腰肢。两人四目相对,简书砚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沐鸢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腰肢将他整个人拢了过来。
噗通——
他整个人直接摔进沐鸢的怀抱中。
她环住他的腰肢,头埋在他颈窝处,“磨磨蹭蹭,就这么害羞?一会儿你可怎么办啊?”
简书砚埋在她怀里,双眼水润润的,脸颊上飞上两朵红云。
两人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简书砚清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黯淡,唯有烛光在窗壁上摇晃。
他很快察觉到什么,看向身边早已醒过来的沐鸢。
沐鸢顿了顿,低声说了一句:“天黑了。”
“妻主……”
简书砚轻哼了声,习惯性的去抓左手腕上的菩提佛珠。没想到却摸了一个空。
他视线有些发散,脑子不甚清明的想着佛珠的去向。
随着沐鸢手中的动作,陡然清楚了它的去向。
瞬间,瞪大了眼睛。
沐鸢很快察觉,她动作却没有停,神情认真而又严肃,“是不是很舒服?”
专注的像个钻研的老学究一样。
简书砚嘴巴张了张,只露出一截猩红的舌尖,他鼻尖上不知何时挂上水珠,整个人热的像是要蒸发掉一样。
“妻主,别欺负我了…”
红烛燃了一夜,屋内的动静直到天亮才停歇。
翌日清晨,简书砚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下来。
他迷蒙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郎君,您醒了吗?”
随着一道轻唤声从门外传来。
简书砚这才回过神。
他闷哼一声,只觉得腰部以下像是断了一样,想到昨晚沐鸢对他做的那些事。
双颊便忍不住烧红了起来。
她,她怎么会那么多花样?
简书砚又躺了一会儿,才将门外的春芽喊了进来。
他撑着双臂缓缓坐起,问了句:“妻主呢?”
昨晚喊了一夜,简书砚已经将这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春芽为他找出衣物,应了句:“女君一早便被宫里的人喊去了,奴也不知道她何时才归。不过女君走的时候吩咐,让您今日好好休息。”
“现在几时了?”
“已经过了午时,郎君可是饿了?”
简书砚下了床榻,适应了一会儿,才敢朝前迈步,他有些诧异:“我今日竟睡了这般久?你怎么也没有喊我?”
沐鸢的双亲虽已离世,但沐国公府的老国公还在。
按理来说,新婚第一日他该到沐国公府敬茶的。
“少爷可是担心去沐国公府的事?”春芽已经猜到他心中所想,他说了句:“女君同样交代过了,说您不用去沐国公府,那边的事她会处理。”
沐鸢一向行事周全,自有考量。
简书砚听到春芽这么说后,倒也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费心思。
他略了过去,“摆膳吧,我有些饿了。”
随后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片刻功夫,春芽便让人将饭菜摆在了桌上。
简书砚余光扫到布菜的小侍中有四个新面孔,顿了顿:“这四个我怎么没在府上见过?”
个个长的眉清目秀的,倒是模样出众。
春芽将人挥退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其中两个是简府陪嫁的小侍,还有两个是宫内赐下来给女君的。”
简府这两个倒是好打发,只是简书砚一句话的事儿。
从宫里来的这两个,倒是不好直接越过沐鸢就处理了。
简书砚只关心一件事,“这两个小侍被赏下来的时候,妻主知道吗?”
春芽摇了摇头。
“女君前脚走了一会儿,这两个小侍才送到府上,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他们。”
“那就等妻主回来,将此事告知给她。一切等她处理。”
简书砚神情淡淡,随口说了一句,并未将这两个人放在眼中。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沐鸢何时回来?
*
皇宫内,景和殿
女皇目光沉沉的看向下首的沐鸢,“你押着陆晴回盛京那日,可是碰到了太女?鸢儿,你说实话?”
殿内气息压抑,浓重的威压让人直喘不过来气。
沐鸢在来的路上已经被简单告知,有人将太女劫囚车的事捅到了女皇面前。
她当时便猜到有此一劫,没想到这么快背后之人便行动了。
沐鸢神情沉静,从容不迫:“回陛下,那日刺客来了好几波,天色又昏暗,那些人又全副武装,臣实在分辨不出。”
“哦?”
女皇嗓音中辨不出情绪。
“你可知消息是从哪传来的?是你赤影卫的人抓的那几个刺客承认的。鸢儿,你果真不知情?”
沐鸢长睫轻垂,眼底幽深晦暗。
她应道:“臣并不知情。”
女皇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良久,才又开口:“那刺客手中有太女的私印,朕也命人询问了东宫内的人,那日太女确实不在宫内,似乎还有伤在身。一切迹象都指向于她,朕想相信她都不知该如何去信。”
这一番话说完,女皇到底是有些失望的。
她目光再次落到沐鸢身上,突然说道:“鸢儿,你的身份该抬到明面上了。”
沐鸢不知在景和殿内待了多久,等出来的时候,天边的晚霞已经消散。
池凝和池柒一眼便感受到她身上的冷意。
池凝低声询问了句:“主子,陛下和您可是说了什么?”
“太女殿下现下怎么样?”沐鸢突然问了一声。
池凝快速说道:“已经被禁闭在东宫。陛下撤了太女殿下身上的差事,东宫内也只许进不许出。”
沐鸢闻言,眼眸更是深沉。
出了泰安门,她直接朝殿前司走去。
池凝和池柒看她走的方向,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
殿前司地牢内
沐鸢坐在铁椅上,看着被压到她跟前的赤影卫,淡声问了一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女人显然刚经历一番酷刑,浑身鲜血淋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她咬着牙没有出声,被池柒一脚跺到了地上:“竟敢背叛主子,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谁能想到,她们赤影卫中竟然也被塞进了奸细。这次事件爆发,背后之人用心可谓是狠毒。
一箭双雕,既让太女陷入困境,又让她们赤影卫被陛下怀疑。
“拖出去,废了。”
沐鸢见问不出什么东西,直接摆了摆手,淡声说了一句。
她目光落到池凝身上,“彻查一遍,我不希望此事还有下一次。”
“是。”池凝立马转身离开。
池柒站在她身边,问了句:“主子,您对这背后之人有何猜想?”
沐鸢缓缓站起身,眉眼依旧平淡无波,“那就要看接下来谁会出现在陛下面前?”
她不认为背后之人识破了她的身份。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深受女皇信重的赤影卫挡了别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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