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啥?”
楚楚实在觉着匪夷所思:“你脑子坏了?”
沈煜撑起身子, 他盯着她看了好久,忽然重新俯下身,一口咬上她的颈侧。
“不, 你没有权利拒绝。”
脖子一疼, 楚楚嘶了一声,可紧接着沈煜便又向下吻去。
双手都被束缚在头顶, 楚楚只好奋力用膝盖抵住身上的人, 她看着沈煜一路下移的头顶,颤声道:“你疯了吗?!就不怕外面的人听见?!”
贴在她肌肤上的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马上又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他摸过她的每一寸皮肤,力量时轻时重, 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楚楚衣衫大敞, 只有最后的贴身小衣还挂在身上。
她一直对沈煜的触碰没有招架之力,此时明知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却还是忍不出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 不能这样!”她勉强维持神志,劝沈煜道:“你让白昭仪怎么想?”
沈煜理都没理她。撕拉一声,楚楚身前一凉。
她呼吸都几乎停滞, 瞬间全身都红了。
楚楚死死闭住眼睛,不敢看自己也不敢看沈煜, 完全没有了当初放浪形骸的勇猛。
虽说已经是成年人了, 什么十八/禁小电影都看过, 嘴上也一直什么骚话都敢说,但这种事, 她是实打实头一回。
尽管紧闭着眼睛, 楚楚也能感觉到那到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的身体。被人这样大咧咧地看着,她又羞有窘, 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想遮挡自己,可沈煜稍一用力,又将她向标本一样固定在床上。
“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楚楚恨恨地骂道。
有丝滑的头发垂下来,落在她的皮肤上,那痒痒的感觉激起她一阵战栗。
粗重的呼吸声接近,她听见沈煜轻笑着反问她:“是吗?”
他吻住她的唇,肆意掠夺着她的声音,直到她说不出一个字后,唇舌又渐渐下移。
楚楚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肌肤的触感让她整个大脑都麻了,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山洞中那晚,她也是这样舔舐着沈煜。
虽说但是是为了喝血,但也是怀了坏心思的。
当时沈煜被她捆着,浑身的肌肉都绷直了,眼角好像都洇出了眼泪。
那时他说什么来着?
“你最好将孤杀死,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啊!楚楚忽然恍然大悟,沈煜这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如果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话,以沈煜的性子,不是要将她弄死在床上?
楚楚一阵惊悚,赶紧调出了系统界面。
早死早超生,还是消号重来吧!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浑身一颤,连脚尖走绷直了。那极致的感受甚至让她无法启动确认使用保命系统。
“啊”嘴角溢出的声音简直不像她自己,楚楚抬起头看下去,被沈煜的动作惊呆了。
他竟然在为她!
一个时辰后,楚楚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确实差点被弄死。
楚楚连十分钟都没撑住,就从抵抗变成了迎合,又从迎合变成了索取。
数次高强度的刺激后,她终于耐不住开始躲闪求饶,沈煜却像只不知满足的恶狼般,一次又一次地压榨着她,直到她叫哑了嗓子才抽身。
之后沈煜看了眼她的身体,竟是披衣出去,端了盆水回来。
温热的布巾沾上身体,楚楚的目光缓缓移到身下,神思这才渐渐回笼。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竟然和沈煜!!!
身上被擦干,沈煜又替她整理好衣襟,然后脱掉大氅,竟是赤/裸着上身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楚楚登时一惊,滚到床角:“你又要干什么?”
这一出声,楚楚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有多厉害,她脸上一红,咬牙切齿道:“禽兽!”
沈煜支起是一只手拄着腮看她,他似乎毫不在意楚楚冒犯龙威,嘴角扬起一个欠揍的弧度:“嗓子哑成这样,就不要说话了。”
楚楚一噎,脸红得发紫了,脑中却忽然一闪。
“秋山堂的人呢?”她急急问道。
沈煜被捆得那么严实,铁夫人又派了那么多人看守他,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
更何况,他刚才还大摇大摆地出去打热水。
他一定将他们全杀了,才能旁若无人地出入!
楚楚越想心越凉,她鼻尖发酸,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
铁夫人母子和沈煜不共戴天,他们没有办法放弃复仇,迟早有一天会死于沈煜之手。楚楚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就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心里会这么难过。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明明就是两个纸片人,明明就这不足半一月的相处,她怎么就这么难以接受?
沈煜看着缩在床角的少女。
她肩膀颤抖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眼看着他,神色混杂着绝望和无助,她抽噎着,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你杀了我吧,我受够了,这个狗逼的世界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我做错什么事了,要遭遇这些?我连考试都没做过弊,凭什么就让我倒霉?!”
“孤没有杀他们。”
楚楚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沈煜,道:“什么?”
沈煜拍了拍身边的枕头:“过来。”
楚楚急于知道铁夫人他们的安危,也顾不上和沈煜保持距离了,乖乖地躺到沈煜身边,仰头看着他。
沈煜一把将楚楚捞到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颈窝里,又用被将二人盖好,才道:“孤只是让青龙卫将他们都抓起来了,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楚楚吃惊地抬起头:“他们造你的反,你竟然没杀他们?”
“你有这么仁慈的?”
沈煜脸沉了下来:“要不孤现在下令将他们都杀了?”
楚楚:“陛下爱民如子,宽厚仁慈,尧舜禹汤!”
沈煜冷哼一声,没说话,一只手玩弄着楚楚披散在背后的头发。
楚楚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把他们抓去哪了?”
沈煜把头埋进楚楚的颈窝,困倦地说道:“没藏哪。”
楚楚:“没藏哪是哪?”
沈煜:“就都在各自的屋子里,捆上手脚塞了嘴而已。”
“哦,”楚楚稍稍放了心,紧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起身:“那岂不是??”
沈煜的头都被她的动作抖了下去,他皱了皱眉,支着头等着楚楚的下文。
“那岂不是,岂不是全”楚楚的脸越来越红,沈煜明白过来,干脆替她把话说完:
“岂不是全被他们听见了。”
楚楚顶着一张番茄脸,僵硬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我刚刚也没有很大声。”
沈煜轻笑一声,伸手勾住楚楚的脖子,将她压下来。
“林子里的鸟都被你吓跑了,你说有没有很大声?”
楚楚:“”
我艹!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太久,但没想到会以这个方式暴露在秋山堂众人面前。
别人也就算了,关键是,铁夫人和铁小岭全听见了。
这叫什么?
欢迎收看大型伦理剧现场——女儿和仇家滚在了一起。
我的天哪!
楚楚痛苦的捂住脑袋。
“外面还有暗卫和青龙卫。”沈煜悠然地补充了一句。
楚楚望过去,正好对上他那双狭促的紫眼睛。
看着那副表情,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变态是故意的!
楚楚都惊呆了,虽然原书中男主也在明知有人听墙角的情况下把女主弄到哭,但那段外面也没有这么多人呐!
“你这是什么癖好?”楚楚:“有病得看知道吗!”
沈煜似乎已经接受了楚楚原本的性子,听她这么说也没生气,只是忽然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眸色沉沉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和秋山堂的人说孤是断袖,孤自然要证明一下孤不是。”
楚楚:“”
她在秋山堂说的话他竟然都知道!
看来秋山堂早就被他渗透了。
这么说来,他应该也知道,舒月楚这个身体和他有着血海深仇。
而且,和她想的不同,他也并没有杀她的意思。
不仅如此,虽然不想承认,但楚楚甚至在过程中体会到某种被珍视的感觉。
“所以,”楚楚看着沈煜,问道:“你做这一切,到底想干什么?”
第 52 章
沈煜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 紫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沉默半响,道:“孤以为, 孤想干什么, 已经很明显了。”
沈煜虽瘦,但身形高大, 肌肉也不少, 这样笼罩在楚楚的上方时,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况且他说的话, 和这个姿势,有很强的暗示作用, 让楚楚情不自禁地又想起刚刚的疯狂。
这种事再爽也得有个限度, 她现在腿都合不拢,嗓子也是哑的,心里还乱糟糟的都是愁事, 可不想再被按在床上来个一二三四次了。
她捂住衣襟,把被子拉高,只露出双眼睛, 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沈煜闻言,脸色沉了沉, 果然又压了下来。
楚楚大惊失色, 猛地把头往被子里一缩, 却被沈煜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
“你是憋了多少年了,没完没——”
她话还没说完, 人忽然被沈煜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
“留在孤身边。”
楚楚:“啊?”
“你说什么?”
她完全懵了, 一直以来被压在潜意识深处的情绪开始冒出触角,顺着她的五脏六腑攀爬, 留下一层细细密密的奇怪触感。
沈煜的手收紧,楚楚的侧脸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看见他锁骨下方,那两处还未愈合的伤口。
这么长时间了,又有白素练为他治疗,为何伤口还不见好?
不对,好不好又和她有什么关系?总归沈煜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就死掉。
月夜寂静,满室清辉。床帐隔绝出一个小小地,她被一双冰冷却有力的大手抱在怀里,竟是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好像这个小天地是独立于时间和空间之外的孤岛,在这里,她不用考虑任何事。
长时间的沉默后,沈煜认输般地叹了口气。
他垂下头,嘴唇贴上她的耳廓,哑声道:“孤心悦于你。”
楚楚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炸了。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心脏跳得像跑过马拉松,心底有什么一直压抑的着的东西喷涌而出。
但这些不受控制的感觉只是存在了一瞬就熄灭了。楚楚挣脱沈煜的怀抱,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角坐好。
她看着沈煜,十分严肃地说道:“不,你心悦我,你心悦的是白昭仪。”
沈煜皱眉看着她,道:“何以见得?”
楚楚:“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在一起举止亲密。”
沈煜:“军医受伤了,她疗伤有两下子,孤不希望伤势延误军机,所以才允她为孤治伤。”
他说到这,看了楚楚一眼,道:“你若不喜,孤从今后不再让她靠近便是。”
楚楚:“别!”
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让二人破冰,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沈煜竟没对白素练生出一点旖旎之思。
楚楚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像个强买强卖的售货员:“白昭仪欺霜胜雪,冰雪聪明,会功夫懂医术,既能同你并肩作战,又能为你治病疗伤,你心悦她,不仅得了个老婆,又得了一员大将和一名军医,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吗?!”
沈煜没答话,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披上大氅下了床。
“诶,你干嘛去?”
沈煜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孤这就杀了那白素练。”
“你杀她干什么?”楚楚惊道:“你快回来!我不提她便是了!”
沈煜一撩大氅,坐回了床上。
楚楚捂住胸口,仰天长叹了一声。
“这不对。”她说道。
沈煜:“怎么不对?”
楚楚:“这几天你应该把我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吧。”
沈煜没说话,默认了。
“那你就该知道,你我之间隔着杀父之仇,我们一家以取你狗头为奋斗目标,我又怎么会和仇人在一起?”
楚楚现在和沈煜说话彻底没顾及了,她反倒希望自己的口无遮拦能激怒沈煜,让他厌恶自己甚至杀了自己。
沈煜颔首,看着她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么?”
还有么?
还有什么?
楚楚一头雾水,沈煜却起身去了门外。
他似乎和人说了什么,之后又施施然回了屋。
“你干什么去了?”楚楚问道。
沈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道:“孤叫人将你母亲和弟弟请到这里来,当面解释一下。”
“叫到这来说?”楚楚又急又气,脸都红了,骂道:“你不知道害臊吗?”
她滚下床飞速地把中衣和袄子都套上,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后,又赶紧将窗户打开散味通风,屋子里烧着炭盆,满室都霏靡的气味,她闻着都觉着一阵臊得慌。
沈煜坐在床上看她一阵忙活,好笑道:“你竟也知道害臊?要不要孤提醒你以前是怎么贴上来的?”
楚楚瞪了他一眼,道:“我那是为了找机会杀你!”
沈煜一点也不恼,靠在床柱上欣赏它手忙脚乱的样子,提醒道:“你最好把床单也换一下。”
床单藏被下面,看不出来问题来,楚楚问道:“为何?”
沈煜又露出了那种十分欠揍的笑容:“上面都是你流的水。”
楚楚:“”
“滚!”她咬牙切齿道,脸涨得更红了。
“还有一件事,孤要提醒你——”
“闭嘴!”楚楚抄起枕头朝沈煜扔去。
沈煜条件反射地想要侧头躲开,却在半路硬生生正回了头挨了这一下。
锦缎枕头拍在他脸上,又落在他的膝盖上,沈煜懒懒地将枕头放在床上,没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楚整理床铺。
吱呀一声,门开了,两个暗卫带着铁夫人和铁小岭走了进来。
如沈煜所说,这二人并未收到苛待,只是被捆住了手堵住了嘴。
一进屋铁夫人便看向楚楚,她的眼神移到楚楚身上,忽然变得分外可怖。
楚楚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袄子里面穿的是沈煜的里衣。本来里衣是不会露在外面的,但一来楚楚穿得急,没整理好,二来沈煜的里衣很大,是故就露了一大截出来。
楚楚满脸通红,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余光却扫见沈煜勾着红唇看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这才恍然大悟这厮早就看见了,就是没提醒她。
楚楚:“”
好个挨千刀的狗逼!
暗卫搬来两只墩椅,放在铁夫人和铁小岭的后面,又拿出了堵住嘴的手帕,之后又在沈煜的授意下,解开了绳子。
甫一恢复自由,铁夫人便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大叫着向沈煜扑去,铁小岭更是紧随其后,楚楚哪能由着这二人以卵击石,情急之下一个跨步挡在沈煜身前。
铁夫人使的是杀招,半点没收着劲儿,她没料到女儿会挡在仇家面前,力道没收住,一招碎心掌就要拍在楚楚胸膛上。
说时迟那时快,沈煜一手勾住楚楚的腰,将她往后一带,另一只手一断一拨,不费吹灰之力就卸去了铁夫人的全力一击。
铁夫人被借力打力,后退了数步,直到被铁小岭从后面接住,才堪堪稳住身形,而楚楚却被沈煜稳稳地带入了怀中。
刚刚的交手,已经让铁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在沈煜面前是多么渺小,她本来就深受打击,抬眼一望,又见自己的女儿被沈煜抱在怀里坐在腿上,想起刚刚在外面听见的那些声音,和被女儿穿在身上的男人里衣,她气得血管都要爆了,大喝道:“狗贼,你好不要脸!”
楚楚此时也是羞愤欲死,她被沈煜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紧紧扣在腿上,根本挣脱不得,而那不是人的东西冷哼一声,道:“孤怎么不要脸了?”
沈煜一字一句道:“她,是孤明媒正娶的妃子。”
这句话一落地,铁夫人和铁小岭都僵住了,一息后,铁夫人忽然骂道:“胡说八道!小山明明只是个宫女!”
沈煜轻笑一声,在楚楚耳边道:“小骗子,你去告诉你母亲,你到底和孤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楚楚也瞒不住了,她咬了咬唇,声如蚊呐地道:“我确实是他的妃子。”
铁夫人好半天没说话,之后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要昏过去了。铁小岭脸色也奇差无比,忽地想到之前廖大柱说过的话——“长成这样会只是个宫女?只有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相信!”
是啊,怎么可能只是个宫女,他长这么大就从未见过比姐姐还好看的女人。
见铁夫人和铁小岭这般受打击到生无可恋的表情,楚楚连忙解释道:“但我都是为了杀他,那都是权宜之计!”
沈煜冷笑一声,垂下头在她耳畔道:“你再多说一句,明天就别想下床了。”
楚楚:“”
“好了,孤请你们过来,是想说一件事。”沈煜终于松开了楚楚,他看了暗卫一眼,后者掏出一封信,奉给铁夫人。
“当年铁将军之死,并非孤所为。”沈煜道。
第 53 章
楚楚一顿, 她以为原主和沈煜的仇恨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还有隐情。
铁夫人丝毫不信,她朝沈煜啐了一口, 骂道:“原想你是个人物, 没想到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
楚楚偷偷瞧了一眼沈煜。
铁夫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骂沈煜,依着沈煜的性子, 早就该拔她舌头砍她脑袋五马分尸喂野狗了。可他却半分愠色都没有, 神色淡淡地坐在那,任由铁夫人以下犯上地骂他。
他好像对他们一家, 都异常的宽容。
待铁夫人骂完,沈煜才开了口:“铁将军忠肝义胆, 勇猛过人, 在蜀地素有威名,孤亦心向往之,渴望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同他分个高下。然而, 直到铁将军战死,孤也未尝与之交锋。”
说到这,铁夫人愤怒地打断道:“放屁!赤露山上现在随手一挖, 还能挖出铁家军的骸骨,难道他们是都是自绝的吗?!你以铁家军的家眷做威胁, 将他们逼到赤露山上, 将他们围剿后, 又将家眷们屠杀殆尽,如此行径, 丧尽天良, 我铁英红就算浑身碎成齑粉,也要化作厉鬼, 日夜向你索命!”
楚楚只知道原身的父亲命丧于沈煜手下,却不知竟是这么死的。她先前以为战场上的事,成王败寇,生死勿论,此时却有些明白铁夫人为何那么恨沈煜了。
沈煜却摇摇头道:“蜀地战士骁勇,沈竟造反时正值孤刚刚继位,力量有所不及,是故一直有意绕开有巴蜀战神之称的铁家军。”
铁夫人听到这又忍不住了,骂道:“你自是诡计多端,心知打不过,便用下作手段!”
沈煜的紫眸看向铁夫人,道:“铁家军的家眷从来都是严受保护,当年青龙卫和潜龙卫都刚有雏形,孤又怎么有能力探得此等机密,又如何能在层层保护下将铁家军的家眷们尽数抓来?”
铁夫人本是一脸怒容,这话一出,那愤怒凝固了一瞬。想了一会,她冷声问道:“那照你说,是谁做的?”
沈煜道:“沈言。”
“世子?”铁夫人怒极反笑,道:“你未免说得太离谱,世子为何要杀自家军队?”
沈煜嘲讽地笑了笑:“铁家军如何算是沈言的自家人?”
“怎么不算?世子是王爷的继承人,铁家军以后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他有什么理由灭铁家军?”
沈煜幽幽道:“铁将军也许将沈言当做少主侍奉,规劝他少浸淫声色,多读书多习武,多向文武全能的弟弟沈蒙学习。”
“可沈言,却认为铁将军频频提起嫡亲弟弟,是认为沈蒙更有资格当继承人。”
沈煜说到这的时候,轻笑了一下,道:“以孤当初的实力,若是蜀王府上下一心,今日这江山,怕是要换个人坐的。”
“可惜了,皇室子孙虽多,却大多不成器。”沈煜看向铁夫人,道:“铁将军所托非人了。”
铁夫人如遭重击,她面色煞白,神经质地摇头道:“我不信!世子是好玩了些,但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来!”
沈煜道:“那你想想,铁将军去世后,沈蒙是不是很快便患疾去世了。”
铁夫人不说话了,眼皮不住地抖动,许久才喃喃道:“那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沈煜看向暗卫,暗卫从袖中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封,双手呈给铁夫人。
“这是孤这几日寻到的一些佐证。”
铁夫人打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楚楚也凑过去看,信封里装着的信是好几个人的笔迹,她大概扫了一下,应该是沈煜找了些证人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看铁夫人的反应,这些人,或者这些人的字迹,她都认识。
看过信后,铁夫人颓然跪地,不再言语,想来这下是彻底信了。
其实从沈煜开口的那一瞬,楚楚便知道他所言非虚。沈煜这个人暴虐嗜杀,但从来不屑撒谎。
铁夫人状态着实不好,楚楚瞧了沈煜一眼,同铁小岭一起将她送回了房。
如楚楚所料,山寨已经被沈煜的人包围,楚楚甚至在寨子门口看见了张顺。
张顺瞧见楚楚,恭敬地道了声娘娘,铁夫人僵硬地抬起头,看了张顺一眼,又看了看楚楚,似乎好半天才接受那声娘娘叫得是自己女儿。
她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回了房间。
送了铁夫人回屋休息,铁小岭唤了声姐姐,欲言又止。
“怎么了?”
铁小岭摇摇头:“那沈煜杀人不眨眼,本想叫你小心点,但现在看来,他不会动你。”
要不然,暴君为何费心思对他们这些反贼说这些?他便是再不通人事,也看得出来,沈煜对姐姐极为看重。
铁小岭也回了房,山寨的校场上又陷入寂静。
四周都是站岗的青龙卫,楚楚脑袋中一片浆糊,她慢吞吞地沿着校场走了会,看见沈煜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他披着玄底暗金大氅,黑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身后,人抱着胸靠在门边上,紫眸幽幽地盯着她。
“你自己进来,还是孤抱你进来?”他问道。
楚楚:“”
“我自己进来。”
楚楚硬着头皮在沈煜的视线下进了屋子。
沈煜阖上门,向床铺走去,大氅从他的肩膀滑下臂弯,他又随意地将它扔到椅子上,掀开被子上了床。
“夜深了,快睡吧,”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十分自然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是已经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楚楚盯着那张床,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让剧情偏成这样?
“不不不,”她摇头道:“不该这样。”
沈煜皱眉看她:“你父亲的死,与孤并无关系。”
楚楚:“我知道。”
沈煜:“那还有何不可?”
“就是”楚楚头疼地说道:“我并不喜欢你啊!”
沈煜看了她一会,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森然:“你心中有人?”
楚楚头猛点:“对对对,我早已心有所属。”
“何人?”
楚楚想了想:“齐涣!”
这个名字说完,她成功地看见沈煜的脸色越来越差,于是便继续补刀道:“我作为刺客进宫,一是为了报仇,二便是为了世子。你杀了世子,我恨死你了,又如何会喜欢你?”
沈煜的下颌角紧绷着,眼中迸发怒火。楚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却见下一刻,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懒散。
他嗤笑一声,从床角拿出揉做一团的床单,扔到楚楚脚下。
“说这话之前,先看看自己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楚楚:“”
沈煜开了荤后骚话也不少啊。
她把床单踢到一边,不红不臊地分辩道:“我作为刺客入后宫,自然是要经过一番调教,好能在这些事上能迷惑人,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再说,世子在床上可比你威猛多了。”
这话杀伤力太大,楚楚说完就在脑中掉出保命系统界面,以防沈煜恼羞成怒一刀把她剐了。
谁知沈煜丝毫未生气,只是悠悠然地问道:“是吗?那你为何至今仍是处子?”
楚楚:“???”
她蹲下把皱巴巴的床单展开,果然看见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原主长得妩媚近妖,她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具身体定然已经破处。可现在一想,之前齐涣似乎说过,因为要把她送给沈煜,所以他一直没碰过她,言外之意,她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而且不得不承认,沈煜技术确实很好,她根本没感到第一次该有的疼痛。
可这些楚楚是不会承认的,她咬着牙道:“你个小处男又懂什么?我那是来的葵水!”
原书中写过,沈煜不近女色,和女主是彼此的第一个,既然他和白素练的感情线这段时间没发展,那刚刚应该是他的第一次。
第一次就这样,也真是天赋异禀,楚楚偷偷瞥了他一眼。
沈煜本靠在床头侧着脸看她,听她这么说,忽然面无表情地掀被下床大步走来,拦腰将她抱起,又将她压制在床上。
高大的男人跪在她身体上方,手被他固定在两侧,双腿也被他的膝盖分开,楚楚不禁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也是这个样子被他弄到叫不出声来。
楚楚一直对沈煜的身体没有抵抗力,明明浑身已经酸得不行,但一被他这样压着,不自觉地又起了反应。
不过还好,她现在是有理智在的。楚楚向来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即求饶道:“好好好,我是第一次!已经受不了了,求放过!”
沈煜却没有放开她。
他在她的上方俯视着她,一只手搬过她的下颚,迫使她和他对视。
紫眸在月光下光华流转,灼热的视线直直地投射在她的眼底。
“告诉孤,在山洞的时候”他问道:“为何救孤?”
楚楚:“”
无人的时候,她也曾想过,沈煜会不会不知道她是想救他。其实为了剧情,沈煜不知道这一切是最好的,但她有时也会有些难过。
难过的心情并不多,只是像冬季早上的薄雾一样,稀薄又转瞬即逝。
此时此刻,当沈煜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酸涩。
紧接着,那些酸涩忽然被一个念头取代。
是因为这样吗?沈煜以为她舍命救他,所以才爱上了她?
想到这楚楚立即就想否认。
才不是,她只是单纯地想给他推一跟头!
她想这么说,然而debuff却忽然启动:“因为我不想你死。”
楚楚捂住自己的嘴。
卧槽,她说了什么?!
“不不不,我只是想推你,你别误会!”楚楚亡羊补牢地解释道,沈煜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俯身吻上她的唇。
清冽的龙涎香再次将她包围,沈煜在她唇齿之间攻城略地,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才松开她问道:“你说什么。”
待楚楚平复好气息,要开口解释时,沈煜又吻了下去。
楚楚被迫承受他的狂吻,下颌不自觉地抬起,他又顺着她的下颌一路向下吻去,楚楚脚尖绷紧,被刺激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算知道这厮是故意的,只得再次求饶道:“睡觉睡觉,我不再说了!”
在她下身流连的人狭促地笑了笑,帮她将衣服理好,躺了回去。
他翻了个身,将楚楚枕在自己怀里,道:“睡吧。”
*
昨天折腾了半夜,楚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只留下若隐若现的龙涎香,楚楚茫然地望着床顶,直到身上的酸痛涌上来,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啪”地一声拍在自己脑门上。
没出息啊,被人亲几下就软了,昨天该把话说明白的!
她长叹一声坐了起来,身上穿的还是沈煜的里衣,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低头一看,满身红痕一览无余。
造孽啊。楚楚又是扶额长叹一声。
不过回想一下,真的好爽。小黄书小黄片什么的楚楚都看过,她看过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昨夜爽。
她看向自己宽大里衣下的身体,那白嫩的软肉上都是痕迹,昨夜的一切不由得又涌了起来,她咬了咬唇,手伸进里衣,覆上自己的柔软。
沈煜的手真大,他可以一只手就——
干什么呢?!
楚楚猛地回过神,狠狠地给自脑门一下。
要色不要命了吗?不想回家了吗?!
她深喘了几口气,掀开被子下床,抬眼便看见沈煜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她。
楚楚:“”
沈煜:“继续啊,孤正看得起劲。”
楚楚:“你误会了,我痒,抓一抓而已。”
沈煜手支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抓得脸都红了?”
楚楚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缩回床上,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煜:“孤就没走,一直坐在这里看你。”
楚楚:“”
“你没事干了吗?这么闲的?”
楚楚一句呛过去,沈煜也没有生气,只是轻笑了一声,道:“孤也想出去,可是衣服还在某人身上穿着。”
“还你便是。”楚楚缩到床最里侧,借着视线死角飞速地把衣服换下,将里衣扔换给沈煜。
沈煜外面披着大氅,里面什么都没穿,他接过里衣后,大大方方地褪下大氅,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楚楚偷偷瞥了一眼,登时目瞪口呆。
她以为沈煜已经够禽兽了,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没想到自己比沈煜还禽兽。沈煜的身上都是一道道红痕,有的地方都被抓破皮了,因为他长得白,那些红痕看上去就特别触目惊心。
注意到她的眼神,沈煜挑挑眉。
楚楚赶紧缩了回去。
这厮开荤后骚话也不少,本以为沈煜肯定会揶揄她两句,谁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利落地将衣服穿好。
“走吧,去用午膳。”沈煜道。
楚楚现在都吃饭都没什么兴趣了,磨磨唧唧地穿好衣服,不情不愿地跟在沈煜后面出了屋。
午膳的丰盛程度和御膳有一拼了,吃着味道也相当不错,比秋山堂的伙夫强了一大截,不知道是不是沈煜带来的厨子。
饶是如此,楚楚这顿饭也吃得兴致缺缺,几口便不动筷子了。
沈煜见她没怎么吃,问道:“可是不和口味?”
楚楚摇头:“心情不好,吃不下。”
沈煜没说什么,拉着楚楚的手起身,道:“走吧。”
楚楚:“做什么?”
沈煜道:“做些让你开心的事。”
第 54 章
什么让她开心的事?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让她开心?
沈煜牵着她的手走到最大的吊脚楼, 那里的一楼是秋山堂众人平日开会的大堂。
一进入大堂,里面都是人,沈煜把秋山堂的人全押过来了。
介于这个人是疯的, 楚楚不太确定沈煜说的让她开心是怎么个开心法。
她严重怀疑他是想把这些人全杀了来个血腥盛宴。
秋山堂众人都被堵住了嘴, 一见沈煜进来,全都用奋力地挣扎起来, 用眼神着表达愤怒。
青龙卫搬来两张宽敞的座椅, 沈煜拉着楚楚入座。他对满堂的愤怒视若无睹,好整以暇地离了离长袍, 才道:“你们这些反贼本都改凌迟处死,不过看在楚楚的面子上, 孤可以饶你们一命。”
“??”
楚楚吃惊地看了沈煜一眼。
她以为照他的性子, 放过铁夫人和铁小岭就已不易,没想到竟是连其余人也既往不咎了。
如果这就已经让楚楚惊讶了,接下来的事更是让她险些惊掉下巴。
沈煜捏了捏她的手, 吩咐道:“给他们松口,孤要听听他们和孤都有什么仇。”
一个瘦高个被卸掉嘴里的麻核,一能说话, 他就大骂道:“兆德三年,淮南王造反, 你带兵南征, 不分青红皂白将沿途村庄屠杀殆尽, 我们一家老小十二口人全部死于南征军!此等血海深仇,除非你杀了我, 不然我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屠村吗?听起来像是沈煜干的事。
那人提起死去的家人, 没说几句话便开始涕泗横流,那痛苦的神色, 见者莫不动容。楚楚睨着沈煜的神色,想看看他对自己造下的杀戒作何感想。
沈煜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在听后皱了皱眉。
他看着那人痛苦的表情,幽幽叹了口气。
楚楚微微吃惊,这暴君难道悔改了?
谁知下一秒,沈煜便嗤笑一声,道:“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孤为何要屠村?是能增加税收,还是能增加粮产?”
那人一顿,道:“什么意思?”
沈煜道:“淮南山贼横行,当年许多人打着孤的名号抢劫行凶。你家遭屠,多半是山贼,与孤并无关系。”
和鞑靼不同,但凡大胤子民,尤其是底层百姓,莫不是徭役赋税的主要承担者。沈煜是要平乱,不是要把大胤搞垮,确实没有必要如北征的时候一般屠城屠村。
许是她看书的时候不细心,没发现沈煜性格的多变之处。
你以为他有勇无谋的时候,他偏偏会默不作声地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时,他又颇有理智。
那人的第一反应是沈煜在说谎,紧接着又意识到他随时可以杀了自己,根本没必要撒谎。
他的鼻涕悬在嘴上方,人都惊到呆了,待再要问时,沈煜却没了耐心,对青龙卫道:“下一个。”
楚楚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煜。
这是开始拨乱反正了?
第二人和第一人情况差不多。沈煜继位时各地封王几乎同时以正血统的名义起兵,当时天下大乱,有不少人浑水摸鱼,之后就把罪名按在沈煜头上。
楚楚听着听着,不由对他产生了改观,看来这厮也并非无药可救。
又一人被松了口,那人是个精壮的黑皮汉子,怒视着沈煜道:“狗贼就会狡辩!当年你带兵路过齐州临阳马场,自己的战马损失过半,便要买我家的马,我父亲不愿买马给你这贱种,你便杀人抢夺。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又待如何说!”
楚楚看向沈煜,心道这多半也是误会吧,就听沈煜道:“这倒是真事。”
楚楚:
听沈煜这么说,那黑皮汉子目眦欲裂,猛地从地上跃起大吼着就要向沈煜撞来,青龙卫对着他膝弯一踹,又将他踹倒在地。
沈煜没看他,只是偏过头对楚楚解释:“当时孤的骑兵战马损失严重,北境局势紧张,马场的人誓死不让步,若不杀人取马,死的便是孤。”
楚楚:“”
倒也不必对她解释。
黑皮汉子被青龙卫踩在脚下,发出类似动物般的怒吼,沈煜挥手让青龙卫松开,对他道:“人是孤杀的,孤现在就坐这,你要报仇尽管来,但机会只有一次,你须得把握住。”
那黑皮汉子被解了绑,不可思议地从地上站起来,沈煜提醒他:“你可以选一样兵器。”
这大堂在雨雪天气还充当练武大厅,室内设有兵器架,那人像是晚一秒都怕沈煜后悔一样,奔到靠墙设立的兰錡前取了把鬼头刀,大叫着向沈煜砍来。
沈煜看着那人逼近,却是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
楚楚慌了,沈煜要做什么?不仅不杀秋山堂的人,还要任由他们报仇?
就算血厚也不带这么玩的啊,万一被砍死了她不是前功尽弃?!救命他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设了?
眼看那人对着沈煜的头劈下来,楚楚吓得大声叫道:“你倒是躲啊!”
眼看刀锋都要砍到他脑顶了,沈煜竟然还分心朝她一笑,才不紧不慢地偏头躲过。他右手画了个圈,变戏法似的将那人的鬼头刀卸了下来,又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他做这些动作都没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姿态闲适,就好似只是懒懒地挥走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被他踹飞那人愣住,楚楚也愣住了。
啊?大哥,你玩人呢?
沈煜懒散道:“孤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他环视众人,缓缓道:“你们聚在一起,不过是认为和孤有血海深仇,今日孤心情不错,给你们个寻仇的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下次若再跳出来螳臂当车,格杀勿论。”
青龙卫按顺序给人解绑,经过刚才那一下,有点眼色的都看出沈煜的功夫有多深不可测,别提一对一,就是让个几十招他们也讨不到丝毫好处,于是一人不忿地怒喝道:“你这是恃强凌弱!”
沈煜笑了一声,道:“这世间本不就是弱肉强食?难道还是你弱你有理?”
楚楚:“”
这话肯定不对,但为啥被沈煜说出一种很有道理的感觉?
之后每个人上来,沈煜都会让他们说结怨的理由,若与他无关,他便让那人下去,若有关,他便给那人一次单挑的机会。
到最后,他像是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干脆让十来个人一起上,又毫无意外地将那些人全打趴下了。
满堂都是倒地呻/吟的人,沈煜看都没看他们,只是道:“是非冤仇,今日已结,你们若是不再生事,可各自另谋出路,若还找想找孤寻仇,便是生死勿论了。”
秋山堂中并不是人人都和沈煜有仇,一些不过是看不上他的血统,今日见到沈煜渗人的实力,早就不敢再叫嚣什么,另一些人经过核实和沈煜并无仇恨,而剩下的十来个人和沈煜确实有仇的,可他们和沈煜交过手后,也知道差距了,现下都是面如死灰。
沈煜说完这些,便心情不错地朝着楚楚看过来。
楚楚:“?”
沈煜:“如何?”
楚楚:“什么如何?”
沈煜皱眉道:“孤和你的朋友们缓和关系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楚楚:“”
这叫那门子的缓和?!
不过,原来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是指这个。
“厄”
虽然楚楚也并没有把秋山堂众人当做朋友,但沈煜这么做还是让她挺意外的。
这个人可是连在宫中看见紫罗兰都要杀人的,刚刚秋山堂的人又骂他是狗贼,又骂他是贱种紫眸灾星,他竟然不仅不把他们五马分尸喂野狗,还挨个问他们造反的原因,如果事情属实,还允许他们报复回来。
这简直反常到离谱,暴君人设都要崩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哄她开心?
楚楚不信,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出了什么bug,让沈煜的脾气被改写了。
一个刀疤脸被沈煜打碎了几颗牙,他本不服不忿地跟着秋山堂众人往外走,看见楚楚和沈煜并肩坐在一起说话,忽然狠狠把嘴里的血沫子朝楚楚啐来:
“吃里扒外的骚贱货!你他妈的就是和这狗皇帝来里应外合的!不要脸的东西,自己的亲爹都被狗皇帝杀了,昨天晚上还叫得那么欢——”
话音戛然而止,刀疤脸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自己腹部。
沈煜冷冷地收刀回鞘。噗呲一声,刀疤脸的腹部喷溅出大量血液,他上身一歪,向后倒去,内脏哗啦啦地从肚子里掉出来,两条腿却仍然站在地上,俨然是被腰斩了。
楚楚:“哕!”
她错了,她不该怀疑暴君的人设。
沈煜抬起一只手,宽大的玄色袖子遮住楚楚的视线,将她带到怀里。
“你们之所以能活着,都是因为她,若是有人胆敢不识抬举,便都是这个下场。”
秋山堂中一些有见识的看得出来力量相差悬殊,不管是被沈煜打到老巢还是今天的单挑,人家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而这手下留情的原因显然就是楚楚,但一些无知的人就觉着自己之所以被擒,都是因为楚楚撒谎又引狼入室。
然而刚刚刀疤脸的死状太骇人,就算有人怨恨楚楚,也不敢再说出口了。
沈煜揽着楚楚出了堂屋,又牵着她的手回了房间。
他拉着她在床边坐下,问道:“怎么,不高兴吗?还是刚刚吓到你了?”
他这么一说,楚楚又想起那一堆肠子,瞬时间又恶心了起来。
她捂着胃干呕,沈煜为她顺背,道:“孤刚刚太生气了,手失了准头,不然切口整齐,不会流出那么多肠子。”
“别说了,哕!”
沈煜果然不再说话,只是将她打横抱在腿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不知青龙卫怎么安置秋山堂众人的,窗外一片安静,连叶子落下的声音都分外清晰。
她靠在沈煜胸膛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脸颊随着他的胸膛而起伏,心中竟升起一种没来由的舒适之感。
后背的大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揉着,带着些抚慰的味道,她感觉自己像变成了小孩子,刚刚哭过鼻子,正被人抱在怀里安慰。
自从七岁那年父母离异,已经很久没有人将她这样抱着了,奶奶年纪大了,抱不动她,爷爷常年卧病在床,更没办法抱她。
她闭上眼睛,头轻轻蹭了蹭,发丝擦过沈煜的锁骨,沈煜低头看她,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这轻如鸿毛的一吻忽然唤醒了楚楚,她猛地睁开眼睛,触电般跳出了沈煜的怀抱。
“怎么了?”沈煜问她。
楚楚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所有拒绝他的理由都已经说过了,可就是半分作用没有。
她头疼地想了半天,最后道:“我身体不舒服,想休息。”
总之先避免一下亲密接触吧,这人皮相太好,总是亲亲抱抱的她怕把持不住。
楚楚说完,干脆蹬了鞋上床,把被子一拉,装作睡觉。
闭上眼睛,她依然能感觉到沈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楚楚别扭极了,干脆把被子拉过头顶完全挡住视线,然而下一刻,一只大手却探进了被子,缓缓抚上她的身体。
楚楚一激灵,呼啦一下掀开被子,瞪着沈煜道:“还有完没完?”
沈煜抬眸看她,道:“孤并没想干什么。”
“那你手乱摸什么?”楚楚边凶他边低头看去。
她以为沈煜要摸她的胸,可他的大手就覆在她肚子上,老老实实地哪里也没去。
楚楚:“”
“好好的,你揉我肚子干嘛?”
沈煜收回目光,手轻轻按摩她的肚皮,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是这里不舒服吗?”
楚楚:“嗯?”
“你先前这里被下过蛊?”
楚楚僵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说完楚楚就笑自己傻,晋武侯都倒台了,沈煜自然是审问过他们,还能有什么不知道。
想到这,楚楚灵光一闪,她按住沈煜的手,问道:“那你可知道,现在这里,还有一只蛊?”
沈煜一怔,面色变得阴狠起来:“什么时候?谁下的?”
看他这反应,便是不知道血蛊的事了。
以他的情报能力,若是不知此事,那便是血蛊从头到尾只有齐涣一人知晓,而齐涣有心想用血蛊牵制楚楚杀沈煜,自然是格外小心不将此事泄漏。
楚楚:“很久了,齐涣下的。”
沈煜起身就要去要军医,却被楚楚攥住了袖子。
“没用的,这蛊是齐涣精心培育出来的,名唤血蛊,只有一种解法。”
沈煜:“何解?”
楚楚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解释:“我腹中血蛊,种下的是你的血,血蛊只喝你的血,若得不到,便会在我腹中啃噬。而想要杀死血蛊,必须一次性大量喝下你的血,让血蛊涨死。”
沈煜眉头舒展开来,手伸入枕下,抽出那紫宝石匕首道:“这有何难?”
他说着就要用刀向自己的手腕割去,楚楚去起身攥住他的手。
“陛下,大量指的是,”她比划出至少两升的样子:“这么一大桶才够。”
人一次性失血超过两升有生命危险,楚楚说完就炯炯有神地看着沈煜。
她就不信了,沈煜还能为她去死。
果然,沈煜听后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扔下了句“你先休息”便转身出门了。
楚楚乐呵呵地躺回床上,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血蛊早就随着第二次身体修复消失了,但不妨碍她用这事诓骗沈煜,她也不怕他找什么太医来看,反正她就一口咬定了必须把沈煜吸干了才能活,看他能怎么办。
打定了主意,楚楚心中一松,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醒来的时候屋里昏暗暗的,案几上点了一盏小灯,床边有一人静静坐在那,投下一道纤细的身影。
“素素!”楚楚揉揉眼睛,惊喜道:“我一直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不会上这来了呢。”
白素练捏捏她的手,柔声道:“陛下说你不舒服,遣人叫我来陪你,你怎么样,是胃里不舒服吗?”
“诶呀别管那些了,”楚楚胡乱摆摆手,把白素练拉近,小声问道:“你和陛下怎么回事?”
白素练疑惑地看着她:“什么?”
“诶呀!算了,不管沈煜了,”楚楚急急道:“就说你自己,你有没有对陛下动心?”
白素练刚要开口,楚楚又警告道:“说实话哈,我可都看见了,陛下平常都不让别人碰他的,但让你为他疗伤了!”
白素练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她道:“楚楚,我从未喜欢过陛下。”
“陛下也从未喜欢过我,他让我疗伤,不过看中了我的医术。”白素练将楚楚的碎发别到耳后,眼中渐有水汽。
“楚楚,我要走了。”她道。
“你要走?”楚楚大惊失色,紧紧攥住白素练的衣袖问道:“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是不是沈煜要赶你走?!”
白素练擦了下眼角,从椅子上坐到床上,拍着楚楚的后背道:“是我自己去求陛下的。”
“为什么啊?”楚楚跪坐在床上,感觉自己要急哭了。
男主喜欢上别人了,女主又要远走高飞,那任务不是彻底完蛋了,她死死拉住白素练,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你是不是顾虑我?没关系的,你都听说了吧,其实我是刺客,入宫来杀沈煜的,我,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楚楚,”白素练摇摇头,严肃地看向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想把我和陛下推在一起,但是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白素练道:“你喜欢陛下。”
“啊?”楚楚都被弄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沈煜的?”
白素练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看得出来。”
“我不是!”楚楚拍着床板大声道:“我那是想刀他的眼神!”
白素练的声音却比她还大:“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和陛下!”
白素练说话一向低柔,从未这般大喊过,楚楚一时间怔都住了。
“也尊重一下你自己。”她把话说完。
“我对陛下没有爱慕之心,陛下亦然,而我看得清楚,陛下心悦于你,全心全意。”
楚楚眼角涌出泪水,这一刻她心中波浪翻滚,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她既为任务的失败而绝望,又为白素练的即将离去不舍,还有一些难以形容的感情也在震荡着。
“不,不是!”楚楚哭着道:“沈煜才不会爱我,他知道我中了血蛊要用他的血救命,他就不乐意了!官配才会爱得死去活来,野cp都是唬人的纸壳子!”
她脑袋一片乱,哭着哭着便胡言乱语了起来,白素练却沉默了下来。
气氛静得奇怪,楚楚莫名地觉着哪里不对,她跳下床向窗外一看,果然看见寨中人影幢幢,守卫竟是多了近一倍。
“怎么回事?”
“沈煜呢?”
“陛下他有事要处理。”白素练说着,眼睛看向地上。
这拙劣的撒谎姿态一眼就被楚楚看穿了。她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呓语般喃喃问道:“你别告诉我,沈煜为我放血去了。”
第 55 章
白素练没有说话。
瞧她这个样子, 楚楚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下床就往外冲。
“等等!把鞋穿上!”
白素练在后面追她,看着楚楚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寨子里乱转, 喊道:“前面左转!”
楚楚依言左转, 果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张顺和一众青龙卫站在门前,见楚楚赤脚奔来, 皆是一惊。
“娘娘, 陛下不让人进去。”张顺拦道。
楚楚听都不听,径直把脖子往刀尖上撞, 青龙卫们吓得赶紧收刀,楚楚趁机一弯腰推门而入。
这屋子很偏, 楚楚记得平常这里是不住人的。一进门是个堂屋, 屋里都是灰尘,楚楚快步走进卧房,看见沈煜正靠坐在太师椅上, 他一只手浸在铜盆里,而那铜盆已盛了半盆子的血。
沈煜本来就白,此时脸色已经白到发青, 他听见动静,缓慢地转过头看过来, 见是楚楚, 眼中闪过不悦, 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跟来的张顺, 声音凌厉而沙哑:“你就是这样守门的?”
“属下失职, 请陛下责罚!”张顺跪地谢罪,楚楚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大步上前,将沈煜的手从铜盆中捞出。
青白的手腕上是一道极深的伤口,似乎是怕血凝固,还被反复划开过。
“素素!快给他止血!”楚楚颤抖地唤白素练:“还好,失血不算多,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可她刚说完,就看见沈煜脚下还有满满一铜盆的血。
这加在一起,何止是两升?
楚楚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盆的鲜血,那刺眼的红色瞬间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烧光了,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大吼道:“你疯了吗?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骗你的知不知道?!”
这话让张顺勃然变色,大声道:“娘娘,此事怎能儿戏?!”
沈煜听见这话却没什么反应。他脸色比死人强不了多少,懒懒地靠在太师椅上,目光在地上停留片刻,问道:
“怎么没穿鞋?”
楚楚都要急哭了:“你还管我穿没穿鞋,你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煜轻笑一声,紫眸看向她:“我要死了,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你要死了我就——”
就回不去家了吗?
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点任务的事都没想。
她感官都被血色封住了,脑子里全是是沈煜虚弱的样子,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脸上都是泪水,心脏像是不停被人重击着。
她不想沈煜死,无关任务,只是不想他死,甚至只要一想到他就这样死了,她就难过到疯掉。
白素练飞速地位沈煜止血包扎,可沈煜的状态依旧越来越差。
他靠坐在那,脸已经变成了铅灰色,刚刚本还有力气揶揄楚楚,现在头却垂了下去,紫眸也失去了神采,眼皮半阖着。
“沈煜,你说话啊!”楚楚哭着叫道。
沈煜眼皮轻轻颤了下。
“你不是挂吗?你起来再战啊!”
沈煜依旧没有动。
外面有军医端着药急急赶来,张顺语气生硬地让楚楚让开。
“娘娘,若你还念着陛下一点好,就请您离开这里,不要耽误军医和白昭仪治疗。”
小小的屋子里挤了数个大夫,确实没有楚楚的位置了。
她踉跄地退出房门。
浓郁的血腥味依旧刺激着她的鼻腔,楚楚开始发足狂奔,她跑回自己的屋子,将窗户和房门紧紧关严,可血腥味依旧萦绕在鼻尖。
一定是还不够远。
楚楚推开门,向山门跑去,山门口有值勤的青龙卫,见楚楚要出去想拦又不敢拦,只得远远跟在后面。
楚楚顺着山路发足狂奔,直到跑不动了才拄着膝盖停下来。
四周是静谧的山林。刚下过雪,山道上树枝上都是白色的积雪,飞鸟落在枝头上,将细密的雪粉摇晃下来。
楚楚深吸一口凛冽清新的空气,想要将那挥之不去的血味盖住,却依旧失败了。
她颓然失笑,没有再跑去更远的地方。
楚楚魂不守舍地走回山寨,青龙卫们不知道是不是都听说沈煜因为她的一句戏言危在旦夕,看她的眼神都带了愤怒,楚楚麻木地在这些目光中穿过,在一间木屋前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
是铁夫人。
沈煜同铁夫人说过真相后,一直对她礼遇有加,不仅没限制她的行动,还让御厨送来每日三餐,只是铁夫人受得打击太大,人还是一天天憔悴下来。
铁夫人见是楚楚,侧开身子让她进来。
一进屋,楚楚就彻底忍不住了,叫了声“娘”,就开始大哭起来。
“怎么办,”楚楚哭着道:“沈煜要死了。”
她把事情经过磕磕巴巴地说给铁夫人听,又道“我知道不该同你说这些,你还恨着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说了。”
铁夫人叹了口气,将楚楚抱在怀里。
“我也不该伤心的啊!”楚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我为什么,为什么”
“哭吧,哭吧,我可怜的孩子。”铁夫人也红了眼圈,她抚着楚楚后背道:“不怪你,谁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就像她自己,明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但还是忍不住恨沈煜。
“娘都看出来了,那皇帝能耐大得很,不会那么轻易死的。”铁夫人为楚楚擦去眼泪:“娘听人家说,那紫眼睛皇帝是地狱邪神转世,命硬得很,谁死他都不会死。”
“不是灾星吗?”楚楚吸吸鼻子,闷声问道:“怎么又是邪神转世了。”
铁夫人笑了一声,道:“都差不多。”
她用手掌覆上楚楚的脸侧,轻轻摩挲着,柔声道:“小山呐,娘也想明白了。再大的仇,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
“娘也看出来了,那皇帝是真心待你的。你既然也爱他,那便就和他一起,做他的妃子,劝他向善,你爹若是地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楚楚惊道:“我不爱他,娘你不要瞎说!”
铁夫人摇摇头:“娘是过来人,你骗不了娘。”
先前白素练这么说,楚楚还觉着可笑,此时铁夫人也说了同样的话,楚楚却发现自己连否认也变得很艰难了。
离开了铁夫人,楚楚回到了自己房间,没坐一会,她又不由自主地推门走了出去。
如果沈煜死了,那这个世界应该会崩塌,但现在一切正常,也就是说,他还没有死。
也是,他是挂,寻常人会死,他却未必。
走到那重兵把手的阴暗小屋前,楚楚忽然不敢靠近了。
不是因为面色不善的张顺和青龙卫们,而是她觉着,一旦进去,好像就回不了头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白素练和几个军医面色疲惫地走了出来。
白素练看见楚楚,将她拉倒一边,面色严肃地道:“楚楚,你知不知道,陛下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所以现在是救回来了吗?”她急急问道,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中的喜悦。
“命是保住了,但有没有留下其他病症,还得看醒来后如何。”白素练的声音从来没这么严厉过,但看见楚楚的表情,又叹息着放柔了语气:“楚楚,别再闹了,你说你心中没有陛下,但你看你自己,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楚楚哑然。
“我并没有急。”她艰难道。
白素练摇摇头,拉着楚楚走进门口,张顺急忙阻拦,她却坚定地道:“陛下希望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舒嫔。”
“可我——”
白素练不由分说地把楚楚推进了门,又砰地一声将门紧紧关上。
光线暗下来,阴暗的小屋中是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楚楚哑然失声,望向里屋。
沈煜正安静地躺在小床上。
第 56 章
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 楚楚垂下眼帘,静静看着沈煜。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依旧白的发灰, 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着, 楚楚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
许是醒着的时候有气场加持,楚楚一点都没发现, 这样静止地躺在床上时, 她才惊觉他瘦了那么多。
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锁骨嶙峋, 宽大的衣袍垂在床上,骨头的轮廓又细又突兀。
想起来, 他本就在战场上受了伤, 地震的时候为了救她又负了伤。她假死后他一直在找她,秋山堂去山涧查探的人回来说沈煜重病不起,当时楚楚以为是装的, 现在看来,他那时可能真的病得很严重。
他的手腕藏在广袖中,楚楚轻轻将袖子撩起, 看见惨白的皮肤上缠得一圈又一圈的伤布。
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地,她颤抖着摸上那渗血的伤布, 眼泪夺眶而出。
该怎么解释她此刻的心痛?该怎么解释她想亲吻他伤口的冲动?又该怎么解释, 只要他能安然无恙地醒来, 她愿意倾尽所有的心情?
原来她早就爱上了沈煜,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夕阳西下, 洒进一丝暖黄的光线, 夜幕降临,那条暖黄又被黑暗吞没。
内侍进来点燃灯盏, 悄然退了出去。
屋内的银丝炭烧得很旺,沈煜的身子依旧冷得像冰块。楚楚蹬了鞋,爬上床榻,掀开被子,将沈煜的头移到自己的颈窝,将他抱在怀里。
夜色深沉,山中无人打更,楚楚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她抱着沈煜睡着了。
梦中,她回到了现代。
那是寻常的一天,下班后她和同事一起走出单位,同事用肩膀撞了撞她,兴奋地小声道:“哇,也太帅了吧,快看,九点钟方向!”
楚楚抬眼一看,竟是沈煜站在马路边上,正笑着望她。
她心花怒放,和同事告别快步跑到他身边,看见他手里拎的东西,嗔道:“不是说好了不用带东西嘛。”
沈煜抚乱她的头发,微笑道:“那怎么能行,头一次见奶奶。”
楚楚笑着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又挽着他的手臂:“走吧。”
“小煜啊,多吃点。”奶奶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对沈煜肉眼可见地满意,一顿饭不停地往沈煜碗里加菜,几乎都把楚楚当做透明的了。
“奶奶,到底谁是你孙女啊。”楚楚不满地抱怨道。
奶奶瞪她:“我这是没得选,要不肯定要小煜!”
“奶奶!”
楚楚气鼓鼓,奶奶却和沈煜哈哈大笑。
看着他们俩,楚楚也笑了起来。
梦境太过美好,醒过来的时候,楚楚久久没回过神。
夜依旧浓得似墨,身下是古色古香的木床,鼻尖是淡淡的龙涎香和血味。
她撑起身子,借着月光看向身边的人。
和梦中不同,他面色灰败,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楚楚摸摸他的手,似乎比之前还冷了。
她心中一惊,耳朵贴向他的胸膛。
心跳微弱到几乎没有。
楚楚一跃而下,奔出门去,白素练和一干军医都守在门外,楚楚急道:“陛下他心跳越来越弱了。”
“快,把参汤端来!”一位御医马上吩咐。
所有人开始忙碌,内侍将沈煜扶起,一人为沈煜喂参汤,一位军医与沈煜扎银针,又一人在他心肺处按摩。
楚楚帮不上忙,只好远远地看着。
为了保持沈煜的体温,炭火烧得很旺,所有人都高度紧张,忙碌得满头是汗。
楚楚看着这一切,只觉着自己像是被一个塑料膜包住了,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又近又远,只有一个声音盘旋在心中
沈煜要死了。
因为她一句瞎话,沈煜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如果他死了
楚楚感觉自己的胸口好闷,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军医们让出了床边。
“娘娘,您和陛下多说说话吧,”一位军医擦汗道:“再来一次,臣等也无能为力了。”
楚楚:“好。”
看样子是救过来了。
军医们提着药箱退了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沈煜和楚楚。
他呼吸的幅度比之前大了一些,但也只是大了一些。
分明是那些凌厉又凶狠的人,这样躺着的时候却看起来那么柔软又可怜,可怜到让人难过。
“沈煜,我梦见,我带你回家看我奶奶了,”楚楚喃喃道:“我奶奶很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喜欢你。”
“她觉着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开心的所以,所以你快醒来好不好”
她一直想回家,想着见奶奶,但她想,奶奶一定不希望她这样折磨自己,折磨他人。
她絮絮叨叨地在沈煜耳边说着话,从小时候父母离婚说到奶奶背着她上学,从中考把嘲笑她没爹没妈的同学拉了三十多分,说到在大学交了那些好朋友,又从单位的食堂有多好吃说到领导从来不洗头。
天快亮的时候,她拉着沈煜的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肌肤似乎有了温度,楚楚揉了揉眼睛,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睛。
灯已燃尽,天光大亮。四周是一片静谧明亮的晨光。
他的脸依旧白到透明,紫眸灰蒙蒙的,嘴唇也没有颜色。
楚楚激灵一下坐起来,急急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煜的声音是弱到微不可闻:“哪里都不舒服。”
“那,那怎么办?”楚楚一拍脑袋,起身道:“我去叫御医。”
沈煜却拉住她的袖子,力气很小,楚楚却立即停下了。
她转身,看见沈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抱一会就舒服了。”
抱一会算什么,现在不管沈煜说什么她都能答应。
楚楚麻利地蹬了鞋,爬回沈煜身边,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沈煜。
沈煜摸了摸她的脸颊,裹着伤布的手腕擦过她的肌肤,动作轻柔,带着安慰的感觉。
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在安慰她。
楚楚吸了吸鼻尖,问道:“你不怪我?”
沈煜:“你还想离开吗?”
楚楚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摇摇头。
眼泪无声地留下,她忍不住开始哽咽,终于又开始大哭。
沈煜艰难地侧过身,将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孤不怪你,别哭了。 ”
“怎么还是哭啊,”沈煜叹息道,他在楚楚发顶吻了一下,又问:“你告诉孤,你身上没有任何蛊虫了,是吗?”
“没有,都是骗你的,我好着呢。”楚楚闷声道。
“那日山洞中落石,你可有何处受伤?孤分明看见你——”
“没受什么伤,”楚楚连忙说道:“看着吓人而已,地上裂了个大口子,我掉下去了,并未受什么伤。”
“好了,不要说话了。”楚楚抱住沈煜,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差点就死了。”
沈煜像是真的很虚弱,他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没一会又睡着了。
楚楚见他呼吸均匀,才悄悄下了床,开门出去,和守在门外的一干人等说了情况。
军医又进去看了下,出来的时候如释重负地表示,情况算是稳定了。
楚楚囫囵喝了点粥,又去了沈煜房里,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不想离开沈煜一刻。
谁能想到,一代帝王,经历过大小战役、暗杀、袭击无数次,从未被人真正逼上过绝路,却因为他一句话,险些真的丧命。
昨夜有一瞬间,楚楚觉着挂已经超出承受范围了,沈煜真的会死。
回想起那一刻的心情,楚楚决定了。
她不要再欺骗自己。
第 57 章
第二天, 沈煜又睡了一个白天。睡着的时候汤药喂不进去,内侍求助地看着楚楚,楚楚让他把药留下, 等人都出去了, 又含在嘴里喂沈煜。
虽说军医说沈煜在好转,但他一直这么睡, 楚楚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晚上的时候, 楚楚继续如法炮制喂沈煜。一碗药都喂下了肚,她刚想起身擦嘴, 腰上却忽然一紧,人一阵天旋地转, 转眼被压到了床上。
“你占孤便宜。”
沈煜撑着楚楚上方看笑吟吟地看着她。
楚楚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煜:“一直醒着, 等着你轻薄”
他这么说,可脸色依旧苍白,平日里殷红的嘴唇半点颜色没有。
楚楚:“…都这样了, 就别整花活了。”
沈煜又在楚楚唇上吻了一下,才手肘一弯,躺到她身边。
他一直睡着都没吃东西, 楚楚吩咐人做了粥送过来,喂给他吃。
“孤觉着还是刚刚那样喂好。”
楚楚:“那你还是继续睡吧。”
沈煜笑了一声, 靠在床头看楚楚吹粥。
“这是什么粥?”沈煜皱眉看楚楚手中血红血红的东西。
楚楚:“姨妈粥。”
沈煜:“?”
楚楚:“红糖红豆红枣桂圆红糯米熬成的粥, 我来葵水的时候经常喝。”
沈煜:“…”
楚楚看他一眼, 道:“都是失血过多,原理是一样的。”
楚楚十分迷信姨妈饮, 一天三顿给沈煜喝, 沈煜嫌没味,楚楚又加了道猪肝汤, 于是没几天沈煜就下了床。
沈煜下床当天便下令整顿军队,拔营回京。
他留了一小队人解决秋山堂众人去留问题,又亲自再次拜访了铁夫人和铁小岭。
秋山堂众人除了铁夫人没人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铁夫人对沈煜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但却行了跪礼。
楚楚十分惊讶。
这一跪便是承认了沈煜的王位。
铁夫人行跪礼的时候,铁小岭下巴都要掉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铁夫人一脚踹跪了下来。
“行礼!”
铁小岭懵懵登登地磕了头,不知道为何才三天母亲的转变就这么大。
经过这几天,铁夫人顿悟了。
沈煜素有残暴之名,可沈氏历代帝王,不论是以仁君著称的光源帝,还是被歌颂为贤君的圣康帝,都没有带来过边境的和平。
数百年来,大胤百姓生活在鞑靼的阴影中,屡战屡败之下,朝廷能做的只有送和亲公主和割地赔款。
所有贤仁之君都没做到的事,暴君做到了。
而且这个暴君,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们这些反贼,却好脾气地听了每个人的理由,解释原由,并允他们报仇。
这些天,铁夫人反复想着这些事,忽然发觉,自己不是现在才察觉沈煜是个合格的帝王,而是她一直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大胤沈煜将大胤的军事实力带到了顶峰,不想承认百姓已经越来越习惯新王的统治,不想承认其实很多人觉着,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好像承认了,这些年便白恨了,好像承认了,这些年多做的一切,就都是庸人自扰。
可承认的那一刹那,她却觉着是那样的轻松。
沈煜坦然地受了这个礼,在铁夫人起身后,躬身作揖还了一礼。
而铁夫人对沈煜行完礼后,又恭恭敬敬地对楚楚行了个宫礼。
“舒嫔娘娘。”她道。
楚楚哪能接受母亲拜女儿,连忙去扶,铁夫人却坚持行完了宫礼。
楚楚知道,铁夫人此举,是认可了她和沈煜的关系。
另一方面,张顺和青龙卫依旧对楚楚没有好脸。楚楚自知理亏也不敢说什么,权当做看不见。有一次张顺摆臭脸刚好被沈煜看见了,沈煜可没那么讲理,直接拉下去打了三十军棍。
当时楚楚都不忍心看张顺。怎么说着,楚楚感觉,这种时候沈煜就像一个无情的渣男。
启程回京的那天,秋山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本就没多少人真正和沈煜有仇,强大的实力在前,也没人真的有勇气螳臂当车。真的放不下仇恨的,都去投靠了义理教别的分舵,沈煜知道他们的动向,也没去阻拦,甚至还道他在京城等着他们来复仇。
铁夫人放弃了复仇,但也拒绝了楚楚邀请她回京,她背着刀踏上了回蜀地的路。
那是她和丈夫的故乡,她想回去看看。
铁小岭跟铁夫人一起走了,走之前他本想和楚楚说如果沈煜欺负她,就回来蜀地,有他和母亲撑腰什么也别怕。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着这句话似乎是多余的。
沈煜看姐姐的眼神,那样疯狂而炙热,铁小岭有种感觉,似乎姐姐要杀沈煜,他都会笑着为她准备刀剑毒药。
所以姐姐怎么会被欺负呢?
同一天离开的还有白素练。
之前白素练就说过要走,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太慌乱,楚楚一直没来得及细问。
“陛下组建了湘军,是我主动要去帮忙的。”白素练握住楚楚的我手,朗声道:“我会是白参将,不再是白昭仪了。”
山中白雪皑皑,白素练如同一朵绽放的雪莲,亭亭净植于冰天雪地之中,而她眼中的神采,是楚楚从不曾见过的。像水晶般,璀璨夺目。
白素练那天说过的话再一次响在脑海。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自己
YH
,也尊重下陛下和我。”
时至今日,楚楚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纸片人。他们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办法,也不能强迫他们走上既定的轨道。
就像沈煜选择爱上他,白素练选择去追寻自己的天地,铁夫人选择放下仇恨,也会有更多的角色,选择不同的命运。
而她,应该尊重他们选择。
楚楚吸吸鼻子,反握住白素练的手。
“那你要记得给我写信,有空常来看我。”
白素练的眼中有水波晕染,她抱住楚楚,借着视线的死角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楚楚,我希望你幸福,快乐。”白素练说着,声音哽咽。
“会的,我们都会的。”
因为沈煜还没有完全恢复,回程的速度并没有很快,待回到京城时,天气都变暖了。
回程路上,沈煜一直和楚楚瘫在马车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极其容易出事。
楚楚本来觉着自己不是什么正经人,跟沈煜一比,她简直就是贞洁烈女。
车门一关,沈煜的手和嘴就开始不老实,楚楚想着他的唇色还没有恢复到以前那鲜红的状态,人肯定还虚着,所以尽管被撩拨得不行,她还是言辞拒绝了。
“别乱动了,你得好好休息。”
沈煜勾着她的腰带:“那你来动。”
楚楚目光扫过他优美的脖颈线和黑色大氅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尽量维持面无表情:“我不想动。”
沈煜没说话,手指挑开车帘,对外面的青龙卫低声吩咐了什么。
他放下窗帘,大手一捞,将楚楚带到腿上。
楚楚腿一哆嗦,惊道:“你干什么?”
修长的手指滑入贴身衣物之下,轻易让楚楚绷紧了脚尖。
身下的衣服被解开,冰凉的触感激得楚楚触电般地扬起头,她的脖子又很快被人扳向后,被迫接受狂风暴雨般的接吻。
平稳的马车开始颠簸起来,沈煜死死按住怀中眼泪婆娑的女子,笑吟吟地道:“这样一来,我们就谁都不用动了。”
“外面,外面有人!”楚楚艰难地说道。
沈煜咬住楚楚的耳朵,恶趣味地说道:“那你可要小点声叫。”
楚楚死死咬住嘴唇,可极致的快感让她涌出眼泪,她跟本控制不住自己喉咙。
欢愉过后,她衣不蔽体地瘫在兽皮垫子上。她嗓子叫哑了,人被弄得几乎合不拢腿,而沈煜却衣衫完整,仅是长袍稍微皱了些。
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长袍,挑眉看向楚楚,嘴角勾起,抱怨道:“瞧你,把孤的衣服上弄得都是水。”
楚楚:“”
他什么时候变得满嘴骚话?!
这样的事在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无数次。
楚楚是发现了,沈煜虽然厌恶鞑靼,不喜欢有人提起他的鞑靼血统,但他的习惯上都有鞑靼人的影子。比如说,他喜欢扛人,喜欢在手上戴很多戒指。又比如说,他在床事上热烈而奔放,一点都不在乎外面有没有人,丝毫没有中原人的羞耻心。
一开始楚楚还以为他说的“那你可要小点声”是真心的,所以还努力地咬住嘴唇,谁知沈煜见她不出声,便变着花样地刺激她,直到把声音逼出喉咙才罢休,若是事后楚楚怪他,他便会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以为,不出声外面就不知道孤在干什么吗?”
“呵,”他乌发披肩,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笑得像个妖精:“车晃成这样,傻子看不出来。”
楚楚就很欲哭无泪。看书的时候,男主和女主的船戏也不少,各种play也很多,她看的时候觉着很爽,现在亲生感受过了,才觉着不符合逻辑。
就白素练那种冰清玉洁的人怎么能受得了的,连她这种现代女流氓都觉着没脸见人了。
但无法否认的是,沈煜在这种事上真的是天赋异禀,楚楚甚至怀疑这也是作者给他开的挂。尽管楚楚每一次都知道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她打定主要坚定地拒绝沈煜,最后却总是半推半就地上了贼船。
有的时候楚楚会苦口婆心地劝他注意身体,毕竟刚刚才从鬼门关里绕回来。但万分反人类的是,这厮没回弄完她之后,脸色都会变得更红润一分。
若不是她没有任何不适,楚楚甚至怀疑沈煜是个采阴补阳的妖精。
这种荒淫无度的日子在回京后戛然而止。
饶是有一干能臣的辅助,小半年不在京,政事也堆积了不少,沈煜这人一回宫便扎入了案牍之中,接连半月都是不停地开会、面见朝臣,楚楚终于得意喘息,每天往星粹宫里一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又被沈煜逮进去采阴补阳。
这种事是爽,但也得为肾考虑一下不是?
因为取得了空前绝后的胜利,北征大军得到了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迎接沈煜回京的百姓从京郊排到了紫禁城,连丰台和通州的百姓们都连夜赶来了。
此次战役,除了沈煜不可撼动的功劳,手下的几位将军也受到了百姓疯狂的欢迎。以蒋骁为例,从城门到紫禁城这一道,他被投了十个花环塞了二十多张手帕。
钢铁直男面无表情地把花环和手帕都扔了回去。
“太香了,本将闻着头晕。”他道。
北征队伍回京,有一人分外高兴,便是安婕妤。
论功行赏后,蒋玉珠总算等来了哥哥得了恩赐来探望她,当即好一顿哭诉。
“哥哥,陛下已经快一年没召见过我了,这都怪舒月楚那个贱人,你快去帮我杀了她!”
哥哥向来对她有求必应,蒋玉珠双目放出疯狂的光彩,期待地看着蒋骁,几乎都能想象出楚楚惨死的样子,心脏也因此兴奋地狂跳着。
谁知蒋骁却皱起了眉头。
“玉珠,哥哥平日是太娇惯你了。”他严肃道。
蒋玉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怔愣了好一会,才茫然道:“哥哥,你说什么?”
蒋骁沉着脸,牛一样大的眼睛严厉地瞪着蒋玉珠:“舒嫔娘娘为人仗义,明辨是非,能遇见她是你的福气,你竟还妄想去害她,真是不知好歹。”
蒋玉珠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了两声,指着星粹宫的方向尖声道:“她仗义?她明白是非?!”
“若不是她诱惑陛下,陛下又怎会疏远于我,明明在她来之前,陛下是最喜欢我的!”
蒋骁看着蒋玉珠,道:“陛下不喜欢你,从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不可——”
“玉珠!”蒋骁骤然提高音量,蒋玉珠歇斯底里的大吼被堵在喉咙中。
“四海之大,壮丽无极,令人心动的东西无穷无尽,又何必困于着一方天地?”
“哥哥,我从十三岁就开始爱慕陛下,这些年来,我眼里,心里,梦里,都是陛下,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还要英俊,还要完美的男子,如果没有他,一切都没有意义!”
“天地再辽阔又如何?”眼泪滚滚留下,少女倔强地扬首道:“我偏要画地为牢!”
蒋骁:“”
“玉珠,”蒋骁长叹一声,道:“陛下要遣散后宫了。”
第 58 章
天启八年, 圣武帝立舒氏为后。
楚楚从星粹宫瘫了好几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袋还是懵的。
她,皇后?
原书中沈煜是封了白素练为后, 但那时都快结局了, 怎么到了她这就这么快?
而且皇后诶,和她这种胸无大志的咸鱼听起来就不是很配。
黄德善宣旨后笑吟吟地对楚楚挤眉弄眼道:“奴才早就说过, 娘娘您是贵人, 前途无量。”
楚楚讪笑一声,拿过圣旨, 径直去了寰宇宫。
到寰宇宫的时候,正巧一干大臣才从大殿出来。这些人都知道楚楚被封后了, 一个个笑脸相迎, 纷纷向楚楚道贺。
沈煜这次回来后脾气比之前好上太多,中书令等人知道这都是楚楚的功劳,现在得知楚楚封后, 笑得比自己升官还开心。
这位舒嫔娘娘就像是定海神针,有她在,陛下日日心情愉悦, 他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每天上朝前都得和家人交代后事了。
这些楚楚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看中书令满面红光, 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喜事, 笑着夸了句“大人好气色”。
就在这时,御道上忽然奔来一披头散发的女子, 她状若疯狂, 速度奇快,双目血红张牙舞爪地向楚楚跑来。
楚楚哪料到如此变故, 一时被吓得定在了原地。好在殿前人多,大臣们又都对楚楚极为维护,短暂的怔愣后,所有人一哄而上,在楚楚面前围成一堵墙,御前侍卫则一脚踹了那女子一个趔趄。
楚楚在人墙后探出头一看,见那女子被踹得仰面倒地,满头黑发铺散在地上,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赫然是蒋玉珠。
侍卫们本都拔了刀,此时却是都愣住了。蒋骁是此次北征的功臣之一,陛下还亲自从册赏了金甲虎符,蒋玉珠虽被降为婕妤,但有这么一个哥哥,侍卫们还是忌惮的。
蒋玉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楚楚哭喊着大骂起来。
蒋玉珠出自武将之家,泼辣劲是一般官家小姐不能及的,但到底是语言匮乏,骂来骂去不过是“贱人”“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毫无新意,楚楚听一会就听腻了。
就在她抠抠耳朵准备走人的时候,寰宇宫大门一开,沈煜走了出来。
一个月没怎么见面,沈煜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他肌肤白皙如玉,紫眸灿若宝石,唇色殷红夺目。他身穿玄色金丝刺绣袍服,高挑的身姿为帝袍加成,自有一股凌厉的美感,墨发束于金冠之中,更显出脸庞的精致绝伦,让人见之便心神荡漾。
楚楚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清心寡欲的日子,她的心绪已经平静很多,没想到今日一见沈煜,竟是移不开眼睛。
她咽了下口水,不自在地垂下眼眸,和大臣们一起向沈煜行礼。
望着汉白玉砖,她不由得出神。她素知沈煜皮相好,但从前也不至于看一眼就心绪慌乱想扑上去亲亲抱抱,今天竟不知怎地,一看见他脑袋里就开始想不健康的内容。
有些事就不能尝试,一旦开始,往后就难戒了。
楚楚在地上跪着,暗暗腹诽自己没有定力,眼前却忽然出现一只戴满戒指的大手。
她被沈煜扶了起来,又拽到了身后。
沈煜轻柔地攥着她,对蒋玉珠说话时,声音却如冰山般冷酷:“蒋氏以下犯上,侮辱皇后,拖出午门杖毙。”
楚楚:“!!!”
“别!”她拉着沈煜的长袍道:“看在蒋将军的面子上!”
沈煜回过头,皱眉看楚楚:“所以孤留了全尸。”
楚楚:“”
这暴脾气一点没改啊。
楚楚一脑门的汗,虽然蒋骁想杀过他,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蒋骁对她毕恭毕敬,几乎和小弟差不多,楚楚可不想因为一时之气让小弟的妹妹惨死。
沈煜轻轻捏着楚楚的手,说出的话冷如寒刃:“她屡次三番冒犯陷害于你,若不是因为蒋骁,孤会留她到现在?”
“孤既已下令后宫一干人等尽数离开,便已是给她一条活路,她既然不知好歹,那就不必再活了。”
这话信息量太大,楚楚一时间不知该吐槽哪个了,权衡利弊,只得先保蒋玉珠。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劝沈煜不杀蒋玉珠,只得闷闷道:“可我不喜欢你杀人。”
沈煜本都命人将蒋玉珠的手脚捆上嘴堵住往宫外拖了,听楚楚这么说,又叫人停了下来。
他叹息一声,道:“告诉蒋骁,看好他妹妹,再有下次,孤连他一起杀。”
这么说,便是放过蒋玉珠了。
蒋玉珠看着沈煜不停地淌眼泪,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奈何嘴里塞满了麻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类似兽类的呜咽。
侍卫扛着蒋玉珠出了门。长长的御道之上,她一直扭头看着那丰神俊秀的帝王,可就算望穿秋水,沈煜也不曾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只是牵起身边女子的手,转身回了宫殿。
闹剧结束,大臣们各自离去,沈煜牵着楚楚,穿过寰宇宫空旷华丽的大殿,走向寝间厅堂。
此时刚好接近黄昏,夕阳的暖光从窗棂中洒落,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沈煜瞥见楚楚手中的明黄卷轴,挑眉揶揄道:“早知道封后便能让你主动来找孤,孤早就下旨了。”
这一个月来沈煜一直很忙,遣人去寻楚楚来寰宇宫,她却总是推三阻四。今天来了葵水,明天肚子疼,后天干脆只送来两个大字“不去”。
沈煜偶尔耐不住,会在深夜忙完后去星粹宫找楚楚,但他分身乏术,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楚楚白了沈煜一眼,道:“你没日没夜地搞我,还不许我歇歇了?”
他有挂,各个方面都天赋异禀,但她是个普通人,只长了个普通的腰子。
沈煜笑了一声,问道:“所以今天不想歇了?”
楚楚:“今天是有正事问你!”
“什么正事?”
楚楚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刚想开口,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本来是想告诉沈煜,她不想当皇后。沈煜的后宫一向不消停,她可懒得管那些莺莺燕燕,可刚刚她才得知,沈煜竟是遣散了后宫。
这下好像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可是,她心里对这个职位还是有些排斥。
原书中,最后成为皇后的是白素练,作为皇后,她不仅开办了女学,鼓励女子参加科考,设立女官医女等职位,还在很多国家大计上给了沈煜建议。
帝后二人共同理政,开创一代盛世。
可楚楚,对政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拿的也不是什么女子当自强的剧本,她在现代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主业是吃喝玩乐副业是上班,座右铭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是半点原女主那般的思想觉悟都没有。
沈煜看她低头不语,脚步停了下来:“你不愿意吗?”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寝间,宫女们见沈煜来了,行礼回避,没一会偌大的寝间就剩下他们二人。
“我”楚楚嗫嚅着,当皇后影响她咸鱼躺,这样的话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沈煜却会错了意,他的嘴角平直下来,逼近楚楚,沉声道:“你是不是还想走?”
楚楚哑然失笑,道:“没有,再说了,我能走哪去,普天下都是你的地盘,去哪不被你逮回来?”
沈煜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一步一步地压迫过来。
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有种感觉,尽管暗卫已经将她查了底朝天,尽管世间一切关于她的事,他都已了如指掌,但他还是觉着她仍有秘密。
“你会离开我吗?”
默许了楚楚对他僭越的称呼,私下在一起的时候,沈煜也常常会舍弃“孤”的称谓,用“我”来称呼自己。
那代表至高权利的称呼,现在时时让他感到不悦。古往今来,帝王一向称孤道寡,可这,在现在的他看来,倒像是一种不吉利的扫兴。
而用“我”,会让沈煜感觉和楚楚更近。
“不会。”楚楚坦然地答道。
她现在已经不怕debuff了,她不觉着有什么话不可以对沈煜说。
紫眸一眨不眨地看向他,沈煜沉默许久,红唇轻启:“你究竟是谁?”
熟悉的感觉涌来,楚楚感觉自己的嘴又不听使唤了。
楚楚知道这是debuff要开启了,但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任由它支配。
没什么不能说的,她甚至盼望和他共享自己的一切秘密。
“我是舒月楚啊,你不是都查过了吗?”
楚楚:“???”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楚楚想这么说,话到嘴边,却全部消失了。
她又试了几次,惊讶地发现,自己不能吐露任何一点关于异世或系统的信息。
楚楚还震惊于这一发现中,可她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落在沈煜眼里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对他的册封没有半点喜悦,现在的反应又这么古怪,这一切,让沈煜长久以来那微小的不安感极具放大。
毫无预兆地,他忽然大步上前,垂首吻住楚楚。
狂暴的吻骤然落下,楚楚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只能被迫承受。
她半张着嘴,唇齿之间被沈煜攻城略地,甚至来不及吞咽口水,只能任由亮晶晶的银丝顺着交接之处流淌而下。
迷离之间,沈煜眯着眼睛看着怀中的女子被吻得面颊绯红,手指穿过层层衣料,向下探去。
“啊。”楚楚一抖,溢出喘息。
是了,就是这样。
不论怎样,她沉迷于他的身体,这点他是确认的。
所以只要让她沉沦下去,让她日夜陷于欢愉,她便无法离开他。
第 59 章
博山炉上青烟缭绕, 隔着朦胧的碧色纱帐,能看见一个高大身躯。
男人肤色冷白,后背有纵横交错的伤疤, 然而他肌肉匀称而有力量, 驰骋之时如捕猎的豹子,迅猛而勃发, 那伤疤非凡不能削弱那具躯体的美感, 反而平添一股野性。
在他身躯之下,有一只莲藕似的胳膊探了出来, 像是耐不住一般,死死抠住兽皮毯子。
楚楚的嘴唇红肿, 连眼神都虚焦了, 她如大海上漂浮的一叶小船,完全身不由己,在狂浪中剧烈地起伏着。
沈煜的汗水顺着脖子流下, 顺着肌肉一路蜿蜒至小腹,又流淌到楚楚身上。那紫色的眼中满是疯狂,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下娇艳的女子。
尽管已经识趣地远离了皇帝的寝殿, 小宫女们还是被那隐隐传来的激烈声音羞得面红耳赤。
寰宇宫的小宫女们虽都未经人事,但毕竟是在皇帝近边伺候的, 当初都被嬷嬷教导过男女之事以备不时之需。
皇帝喜怒无常, 阴冷残暴, 但却长了一副好皮囊和充满力量的身躯。
自从北征得胜归来,皇帝在民间的风评又变了, 现在的茶馆里, 都有人将圣武帝北征编成了评书,一时间年轻俊美又勇猛的皇帝成了京城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而她们这些离皇帝最近的小宫女们, 自然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得到皇帝宠幸。
更何况,听起来,皇帝在床上还那么勇猛,那舒嫔的叫声都要爽翻天了。
如果正在被皇帝爱恋的人是自己的话,那该多好。
想到这,小宫女们又都羞红了脸,胆子大些的,又互相调笑起来。
“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一位面目严厉的女官喝道,小宫女们见她来了,登时噤若寒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神情肃穆起来。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那深处出来的肆意声音便更明显了起来。
秋桐望向寝殿方向,抿紧了嘴。
不知多久后。
寝殿之中是一片暧昧到荼蘼的气息。两人的衣服随意甩在色彩繁复的番邦地毯上,长案上精巧而昂贵的摆件碎了一地,窗棂上的纤维纸被扣破,碧纱床帐被拽了下来,半挂在床沿上。
楚楚深陷在兽皮毯子里,感觉自己的□□已经不在了,魂魄也升了天。
层层叠叠的衣物之下有一抹明黄,正是是刚刚激情中被随意甩在地上的圣旨。
紫色的眸子沉沉地注视着黄色卷轴,半响。沈煜冷哼一声,翻身将楚楚拉入怀里,语气阴郁又强势地道:
“你离不开我。”
楚楚感觉自己要精尽人亡了,沈煜一靠近,她便一激灵,哪里还敢说什么逆他意思的话,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看她语气敷衍,沈煜将她翻过来,又覆身而上。
楚楚大惊失色,赶紧求饶道:“圣武大帝魅力无边,小女子被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天天和您形影不离,怎么可能想离开?”
沈煜压在她身上,冷飕飕地看着她,问道:“那这皇后,你当是不当?”
楚楚这才明白他闹这出是为了什么,她点头似捣蒜,连道“当当当。”
一顿当当当后,楚楚不禁有些无语。
天底下,还有这么威胁人当皇后的,她可真是开了眼界。
沈煜这才撑起身子在她身边躺下,楚楚本还不好意思说她为什么不想当皇后,奈何杀伐果断的帝王心思敏感得像个男高中生,屁大个事折腾得她几乎肾亏,她可不敢再藏着掖着了。
“我就是怕当皇后太累了。”楚楚摊手道:“你瞅着我像是母仪天下的人吗?”
不管在哪个国家,第一夫人都是很累人的。
沈煜哑然失笑,他捏了捏楚楚的脸颊,笑道:“天下不能和我共享你,你从前怎样,今后便依旧怎样,什么事都不必做,什么事也不必想。”
听他这么说,楚楚放下心来,她打了个哈欠,安心地往沈煜怀里一瘫,道:“那敢情好,我最爱这种钱多事少的活了。”
睡着前,她感到沈煜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封后大典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沈煜完全做到了承诺,基本没让楚楚操一点心。什么事情都二十四局的女官筹备,楚楚只需要配合就好,如果真说什么事有些任务量,便是在眼花缭乱的各式礼服首饰器具间挑选出一件最中意的。
楚楚一直知道沈煜这个人爱奢华,但没想到他会奢华到如此地步。
大婚礼服着人设计了十套,头面打了二十套,更别提各种首饰配件。而这些东西,都讲究到了每一个细节,缝制礼服的线全部用的是金线,刺绣纹样夹杂着珠光宝气,细细一看,才知道里面缀了诸多细小的水晶、宝石和珍珠,头面更是每个都有讲究,材料上等不说,每套头面都至少用了五个工艺,什么花丝镶嵌,点翠金银错,看得楚楚是眼花缭乱。
一开始她还细细地比较挑选,后来发现这根本没法选,所有东西都无可挑剔,于是她便开始投铜钱决定,有一回沈煜看见了,还以为她在做什么祈福仪式,竟然还和她一起投。
人宅久了总会觉着无聊,楚楚便离开星粹宫,在宫中到处溜达。
这紫禁城以后就是她和沈煜的共同财产,她可不得好好视察一下?
虽说楚楚不管后宫不见前朝那一套,但她也无意故意凸显自己的不同和沈煜对她的纵容,便见活动范围限制在了后宫。
先前因为怕遇到沈煜那些狂热追求者,楚楚都没怎么出过门,此时后宫已经被遣散,楚楚便再也没有这种顾虑了。
冬雪初融,桃花冒出新枝,后宫之中一片寂静祥和。楚楚逛了西六所的花园,又去了东六所的观景台,游览了一直被蒋玉珠霸占的小碧湖,还在宽敞的宫道上放了风筝。
玩了一天,晚上和沈煜一起吃饭,沈煜见她高兴,神色也变得很好,
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沈煜忽然想起什么,道:“有一个地方,你不要去。”
沈煜还从未禁止过她的行动,楚楚不由得怔了一下,才问道:“哪里?”
“寿康宫。”
寿康宫?那不是太后住的地方吗?
沈煜的生母没有等到他登基便去世了,虽然死后被追封为太后,却是一天寿康宫也没住过,而上任太后也是早逝,寿康宫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所以为什么寿康宫不能去?
今日她确实路过了寿康宫,虽大门紧闭,但有繁茂的桃树枝丫从宫墙内探出,若不是走累了,她本想进去逛一逛的。
到底里面有什么小秘密,沈煜不让她去?
她回忆着剧情,发现自己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许多剧情都记不起来了。
她有些好奇。要是以前,她定是不敢问沈煜,毕竟好奇心害死猫,谁知道那句话就踩到他的死穴?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怕了。
“里面有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楚楚凑过去,满眼八卦地看着沈煜。
沈煜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楚楚。
“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最好不要靠近那里。”
楚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当了情侣,楚楚便再也受不了沈煜向从前那样对她施展淫威。
听他这么说话,她心里很不舒服。
见楚楚语气不悦,沈煜放缓了脸色,将她拉到腿上。
“我没有在威胁你,”他似是有些头疼,道:“只是那里总之你不要去就是了,如果真的想去,等过几日再去,可以吗?”
“不必了,”楚楚干巴巴地说道:“我本来也没有非要去。”
“你要是闷的话,我明天陪你去宫外转转?”
楚楚瞥了眼沈煜眼下的黑眼圈,这几日他又没日没夜地忙了起来。
“不用了。”
“那我明天叫人请戏班子进来?”
楚楚还没听过唱戏,不由得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沈煜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晚沈煜把楚楚留在了寰宇宫,二人腻歪了一会,抱在一起睡了觉。
楚楚兴致勃勃地等着戏班子来,很快将这段小插曲忘在脑后。
谁知,有些事,偏偏就会找上门来。
第 60 章
第二日楚楚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梨园班子已经在宫中候着了, 女官问楚楚想在哪听戏,楚楚想寿康宫附近便有一处花园专门搭了戏台子,便定了哪里。
沈煜是说过不让她进寿康宫, 但去附近的花园应该不要紧吧。
简单吃了点东西, 打扮了下,楚楚上了凤辇, 前往花园。
她现在是后宫唯一的主人, 到哪去都是都是前呼后拥,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被沈煜指来伺候她, 这些人争先恐后地在她面前表现。
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官为她介绍:“娘娘,一会儿为您表演的戏班子在民间十分有名气, 那台柱子柳公子, 唱腔一绝,京城里的勋贵人家都争着请他去府上唱曲,那柳公子却说不去就不去, 都要看心情,不过既然是陛下叫他来,那肯定是不敢不来了…”
楚楚知道这个时代的名伶和现在的明星偶像差不多, 而这柳公子连公侯邀请都能看心情赏脸,按现代的说法, 肯定是顶流了。
颜狗楚楚生起了好奇之心。
来到这个世界, 沈煜是楚楚看过最好看的人, 不知道这被京城勋贵竟相追捧的柳公子又是什么样的风姿,是否能和沈煜一较高下。
到花园后, 戏班子已先一步赶到。楚楚入座后不久, 乐师便敲响了锣鼓,奏起了弦索胡琴。
一浓墨重彩的盛装“女子”莲步而来, 他柳眉细腰,眼波留转,身姿婀娜,唱腔婉转,看似柔弱无力,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五尺水袖舞得犹如游龙飞凤。
美妙的词曲从他嘴中飘出来,时而急促时而舒缓,那声音尖细又不失轻柔,根本听不出来是出自一男子口中。
楚楚其实不太懂得戏曲,这次说要听戏,也不过是闲得无聊附庸风雅,但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腔被柳公子演绎出来,就是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楚楚这等不通词曲之人也心生向往。
台上又多了几个角色,看样子好像打了起来。花旦做惊恐状,堆叠的水袖掩在脸上,面容哀切,双目含泪。
楚楚不由得被攥住了心神,奈何她听了老半天,愣是没听明白这戏讲的是什么,只得不好意思地问了身边的女官。
女官为她解释了一番。
柳公子扮演的女主顾灵儿本是一官家小姐,爱上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伺弍耳二5九一四柒了寄宿与家中落魄书生韩生,在丫鬟巧儿的帮助下,最终冲破冲冲阻碍和韩生走在了一起。
在顾灵儿的支持下韩生考上了状元,儿子高中,韩生的母亲崔氏却开始瞧不起儿媳,希望为儿子寻觅一门楣更高的媳妇。
然而在此过程中韩生竟然暴毙,崔氏悲痛之下,诬陷顾灵儿谋杀亲夫。顾灵儿屈打成招,行刑那日,六月飞雪,百姓们感叹二人凄惨的命运,将顾灵儿与韩生合葬在一起,二人魂魄化成蝴蝶缠绵飞去。
楚楚听了直道好家伙,这简直是西厢记窦娥冤孔雀东南飞和梁祝的结合体啊。原书中并没出现过戏班子,也不知道这戏文是书中角色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作者设计的。
女官笑呵呵道:“班主怕娘娘听惯了陈词滥调,昨夜特地改编了一番,将时下流行的戏改写融合,供娘娘欣赏。”
“改得好。”
这些剧情早就对楚楚没什么吸引力了,不过是一直好奇这位京圈争先追捧的名角,才一只目不转睛地看。
打斗的人退去,那花旦云鬓歪斜,一副被人欺辱的落魄样,她浑身颤抖,一边舞动着水袖一边滚滚落泪,端的是一副让见者动容的心碎模样。
“好!”楚楚带头拍起了手。
台下一片掌声雷动,花旦遥遥一瞥,望着楚楚,眼角带着风情,欲语还休,看得人心神荡漾。
别说,怪不得是名角,这柳公子确实有些不一样的风韵。就算浓妆看不清五官,但是天生媚骨,举手投足之间风采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是和沈煜完全不一样的魅力,有股雌雄莫辨的美感,如果说沈煜是草原上的猎豹,这柳公子便是脆弱的羚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你,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看惯了沈煜那种霸气侧漏型的,再看着这柳姓花旦,感觉确实新鲜。
又是一阵吟唱,那花旦在台上转起圈来,水袖也随之舞成急速的涟漪,楚楚看着看着,不觉有些眩晕。
她看得那样聚精会神,都没有发现,茶果盘子间放了一个小小的香炉,而那香炉飘散出奇异的香味。
戏结束后,女官引着柳公子来谢恩,楚楚晕乎乎地抬眼,看见面前出现一位格外清秀的男子。
“草民柳芳絮,叩见娘娘。”
和台上那细柔的女声不同,他说话没有一点女气,倒也不像寻常男子那般雄厚,听起来很清爽,犹如夏日竹叶上的水滴,沁人心脾。
男子的容貌同他的声音一般清丽脱俗,一双眼睛尤为生得好看,清澈温煦,如林间小鹿。
楚楚笑着颔首,却忽然想起了沈煜。
这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太强势,白天是勉强是个人,晚上就是个禽兽,若是能有这柳芳絮三分温柔,那便完美了。
虽说是想一睹这位名角的芳容,但看了一会满足了好奇心便也够了,楚楚给了赏,随口聊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了。
下午的时候尚衣局和尚礼司的女官来和楚楚商议立后典礼事宜,女官们走后,楚楚忽然觉着困倦异常,便早早传了膳,洗漱睡觉了。
她刚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之后便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台上花旦悲戚地唱着戏,戏台周遭晦暗不明,有不明的黑影蠢蠢欲动。
楚楚觉着奇怪,她分明记得,戏台子搭在露天花园,而不是某个阴暗的室内。
她回首一望,竟然望见窗外是一片粉红的桃树,楚楚心中登时一沉。
宫中只有寿康宫的院子有这般大片的桃林的,只有寿康宫。
不好!不能在这唱戏!
楚楚想叫停,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此时台上柳芳絮的唱腔越来越悲怆,声音中甚至带了鸣泣。
楚楚又忘记了自己想干什么,她定定地在台下看着,迷迷糊糊地想到,这应该是顾灵儿被恶婆婆欺辱那一段。
这段剧情确实很气人,楚楚晕晕乎乎地想,幸亏她不会有婆媳矛盾。
顾灵儿掩面哭泣,台后上来一粉面小生,快步行至她身后,将她揽在怀中,好生安慰起来。
这便是韩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那韩生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阴森。
他将顾灵儿抱得那样紧,似乎想将她融入骨血中一般,坐在台下,楚楚都能感到韩生对顾灵儿的痴恋。
戏到这里,忽然就不一样了。
顾灵儿本该被韩生宽慰好,夫妻二人抱头痛哭,顾灵儿收拾好心情,继续侍奉婆婆过日子,可台上的花旦却忽然挣脱了小生的怀抱,水袖做拭干眼泪状,唱道:“郎君呐,若日日愁苦相对,且不如自开怀饮几盅良辰美酒,不如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收余恨,免娇嗔,早悟兰因。”
楚楚虽不能完全听懂,但通过花旦的动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那顾灵儿要与韩生和离。
原先是陈词滥调,却不想会有如此变化,这倒是新鲜了。
于是梦里楚楚一下精神了许多,观戏也多了几分认真,想看那韩生如何反应。
按照一般套路,韩生应该大惊失色,声泪俱下急急安慰劝说顾灵儿,谁知那韩生一闻此言,竟是动也不动,只是阴森森地看着顾灵儿。
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光骤然变暗,几豆光源似乎都出自与地上,将韩生的脸照得如森罗鬼怪。
楚楚心中不安,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的人,却发现台下竟只有她一个观众。
灵石翠山不在,为她介绍戏班子的女官也不在,坐席上空荡荡无一人。
楚楚骤地一慌,刚要起身,忽然听得台上发出一声尖叫。
只见那顾盼儿竟是被韩生勒住了脖子。
韩生用顾盼儿的水袖一圈一圈地缠住她,死死地绞紧了顾盼儿那纤细的脖子,而顾盼儿的脸迅速变红,又由红变紫,最后眼珠都凸了出来。
楚楚蹭地一下站起来,这根本不是演的!
一声极为残忍的“喀喀”声后,顾盼儿的头歪向一边,软软地瘫了下去。
浓墨重彩也盖不住顾盼儿脸上的青紫色,她眼睛曝突,舌头吐出老长,再也没有那我见犹怜的样子,变成了一句死相悲惨的尸体。而韩生抱着她的尸体,一动不动在坐在地上,脸上是变态的爱恋。
他笑着亲吻顾盼儿的脸,将他放平,兴冲冲地去台后托了一大袋东西,哗啦啦地倒在她身上。韩生从另一个袋子中掏出一把匕首,和许多草药,背对着楚楚,不知在对顾盼儿的尸体干些什么。
有噗呲噗呲的声音传来,空气中蔓延出浓重的血腥味,楚楚的头越来越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心底有预感,若是她凑过去看,一定会看到极为冲击性的画面,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马上离开。但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她起身,登上那戏台。
越过韩生耸动的肩膀,楚楚终于看清了他在干什么。
只见韩生竟是把顾盼儿的内脏全掏了出来,往她的肚子里塞满了草药。
奇异的药香混着血腥味翻涌而来,楚楚胃里一抽,再也忍不住,大吐了起来。
这声音惊动了韩生,他脸上染血,油墨半褪,双目放光地看向楚楚,给她展示手下的杰作:
“看,只要这样处理一下,灵儿便能永远陪着我了。”
楚楚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向舞台,却发现怎么也跑不出去,四周是一片黑暗,身后追逐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她醒了过来。
视线内依旧一片漆黑,但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这点让她安心了许多,
从噩梦中惊醒那种心悸慢慢褪去后,楚楚才起了身。刚刚梦中那场逃命惊得她口干舌燥,她要下床去倒点水喝。
脚一落地,她才察觉到不对。
她的寝间地上铺了好大一块番邦地毯,一脚下去毛茸茸的,而这里却没有。
楚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对,这里不是星粹宫。
她的被褥常年用秋梨香薰着,而这床上的被褥却有一股就无人用的灰尘味。
这到底是哪?
“灵石?翠山?”
楚楚唤了一声。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并没有人应她。
楚楚在床上摸了一圈,摸到了自己的斗篷,她披上斗篷,踩上鞋,摸着黑寻到了窗枢。
窗户推不开。
是夜无月,屋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东西让人心慌,楚楚忍着恐惧在陌生的屋子里摸摸找找,终于在一个五斗橱里摸到了火折子和蜡烛。
蜡烛点燃后,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但这房间空旷又陌生,被照明范围不大的蜡烛一晃,看起来更加渗人。
“有人吗?”楚楚叫道。
声音如同入了大海,依旧无人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记得自己宿在了星粹宫,怎么醒来后却在这里。
举着蜡烛走了一圈,她推了窗户又推了门,竟然发现不论是门还是窗户都被锁上了。
楚楚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害她。
可是后宫里那些疯狂爱慕沈煜的妃子们已经被遣散,还能有谁看甘愿冒着被沈煜弄死的风险来害她?
楚楚继续在房间里探索着出口,她举着蜡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发现有一处屏风后面有个小门。
楚楚心中一喜,弯腰通过小门。小门后面是一个宽敞的厅堂,侧面有几扇大门。
楚楚跑过去用力一推,发现那些门同样是锁着的。
很好,这地方以后可以改造成密室逃脱现场了。
手中的蜡烛燃没了一半,楚楚换了一根插到烛台上,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什么,猛地一颤。
烛光之下,厅堂被照亮,看起来竟是那样眼熟。
楚楚感到一股冷气顺着脊柱升上来:
这厅堂竟然和刚刚梦中那戏台子搭建之处一模一样!
细细嗅来,门缝中隐约有桃花香味。
这里,竟然是寿康宫!
“有一个地方你不要去。”
“哪里?”
“寿康宫。”
那日和沈煜的对话浮现在脑海中,楚楚登时大叫不好。
这这这,也太奇幻了吧?!书中重要些的反派她都知晓,现在应该都不在后宫地图中,还能有谁想害她?而且整个后宫的内侍和宫女就看护她一个人,那人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掳到这的?
不过想通了哪一点,楚楚倒是稍微安心下来了。
既然那人是打着让沈煜撞见她夜闯寿康宫的主意,就暂时不会杀她。
至于沈煜看见她在寿康宫之后的反应
她也想看看,沈煜到底会有什么个反应。
想通了这些,楚楚开始在在厅堂内寻找能歇息的地方。
北面靠墙有个罗汉榻,看起来不错,能坐又能躺,干脆在躺上去一边瘫着一边等沈煜来。
楚楚躺了一会,觉着有点冷,见榻上靠里有一床卷在一起的被子,便拉过来想盖在身上。
这一拉,有个黑黢黢的大东西滚了出来,楚楚猝不及防,把那黑黢黢的东西抱了满怀。
一股熟悉又怪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楚楚定睛一看,正好对上一张干枯发黑的脸。
那竟是一具干尸!
若是楚楚胆子再大,此时也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立,刚刚做的噩梦本已模糊,此时又无比清晰地涌现了出来。
韩生把顾灵儿开膛破肚,用草药填满了她的肚子,血腥味混着草药的的味道,和那具干尸上的气味重合在一起,竟然一模一样。
楚楚又惊惧又恶心,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具干尸到底是谁,沈煜不让她进寿康宫,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具干尸?
沈煜到底把谁做成干尸藏在寿康宫了?救命,原书中也没写过这一段啊。
眼前的景象和噩梦中顾盼儿被开膛破肚的惨相不断交叠,楚楚吐得昏天暗地,感觉胆汁都要喷吐出来了。
门外有灯光由远及近,一阵靴声橐橐后,门被人大力推开。
意识的最后一刻,楚楚看见沈煜面色阴森铁青,无声地跨入门栏,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
楚楚睡了很长时间。她迷迷糊糊的,一会觉着自己在梦里,一会又觉着自己是清醒的。
她坐在台下看戏,毛骨悚然地看着那韩生带着痴迷的笑容将顾盼儿的内脏一个一个地摘出来,视线天旋地转,她又发现自己躺在台上,她的肚子被打开,内脏淌了一地,沈煜半面染血,带着无限爱恋地将亲吻着她的肠子。
她绝望地大声尖叫起来,沈煜却像没听到一般,将一把把草药塞到她的肚子里。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
“娘娘被魇住了,这可怎么办?”
楚楚认出那是灵石和翠山的声音,她大概知晓自己是在做梦,但不知怎地,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眼睛,实在没有办法,她开始猛掐自己的手,希望疼痛能让自己脱离梦魇。
可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她的手就落入了一个大手之中。
做梦的人逻辑是混乱的,楚楚只记得自己要掐什么东西,却忘了为什么要掐,既然这大手选择这个时候撞上来,那就是来被她掐的。
于是她用尽全身力量猛掐了下去。
她想,那应该很疼,但是大手的主人一下都没有动,任由她掐着。
这时,冰凉的金属触感忽然换起了她的神智。
这个人,戴了好多戒指。
想到这,她猛地睁开了眼。
沈煜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似乎一夜未睡,那双紫眸下有淡淡的乌青。他皱眉看着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他的一只手被她攥在手里,已经被掐紫了。
楚楚却记起梦中他将自己内脏掏空的染血模样,吓得猛地抽出手,蹿起来向床角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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