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当纪真还是禅院纪真的时候。
要更早, 是在禅院直毘人成为禅院第二十六代家主前,也是连他的儿子禅院直哉都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那时嫡系中的新生代,便只有禅院甚一与禅院甚尔这兄弟俩人。前者因性格暴躁,又常常在武场对练中下狠手, 致使同辈们对他又尊敬又畏惧。
但这仅是他们对所谓“禅院术师”的强者的态度。
同样是杀遍武场无敌手的禅院甚尔, 所获得的就是截然相反的鄙夷与诟谇。
说来经常会听闻又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也还是要趴在地上谩骂禅院甚尔是个废物。
显而易见,禅院家独有且荒谬的思想, 是从小抓起的。
而每个在六岁前拥有咒力但还没有觉醒术式的嫡系孩童,都短暂地拥有过一阵被视作掌上明珠的时光, 因为术式尚未定性, 指不定哪天真的就出现了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呢, 那段时期就是禅院们对待孩子唯一的仁慈。
他们的生日会办得稍稍隆重些,就仿佛他们每一年年岁的增长、每一次距离术式觉醒日的缩进, 都是禅院实现最强术师家族梦的伟大进步。
所以禅院纪真会记的, 记的自己与禅院甚一的年纪同样大。
那就此推算,禅院甚尔应该是小了她两、三岁吧。
旁系的女性被规定不能进武场,但这不妨碍惯会偷懒的纪真躲起来去看。
有那么一次照旧翻到树上往里面张望,入目的就是一个比量她身高差不多的男孩子,瞬间把个头更大些的少年撂倒,并进行无情地胖揍。
出拳刚劲有力,又招招到肉,妙啊!
纪真心里这么称赞着, 哪能想下一秒就被那男孩扭头而来给瞪了一眼, 如狼似虎。
不是吧, 离这么远都发现我了?
不禁缩着脖子又往茂密的树枝间躲藏了几分。
随之纪真听到的,是从武场中传出的撕心裂肺地痛骂怒吼。
“禅院甚尔你这个混蛋!没有咒力的杂碎——”
啊……原来那个眼神能吃人、下手能撕人的小子, 就是传说中的禅院吊车尾啊。
那之后她就换了个地方藏身偷懒,因为总觉得再看到禅院甚尔“杀人”,是会做噩梦的-
然后你现在告诉我:那个禅院甚尔正是我好姐妹春野樱所谓的——收养的野猫?!
她甚至在带其初次来神社参观的几天前,还留心问了一嘴对方的那只猫还在不在!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就算我离开东京都咒术高专,也还是要遵守约定。如果哪天小樱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那我会去她的公寓将流浪猫带到神社里饲养……
所以我差点要饲养了个什么啊?!
纪真惶恐万分地拜托樱重复一遍方才所说的全部。
尴尬地躲开来自甚尔探究又兴致满满的视线,樱只能再硬着头皮介绍,声音越说越小。
“甚尔……呃,我一个月前收留的猫咪君。”
“噗。”是甚尔在憋笑。
还有更加肆无忌惮的家伙——五条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濒临崩溃的状态转移到哑然失笑,纪真女士仅仅耗时不过三秒,然后在场的几位里,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她了。
快要憋出内伤的主人公之一,低头凑近了樱的耳廓,噙着止不住的笑意悄声道:“你在外都是这么说我的?”
我不是,我没——
羞赧状态的樱用两手的掌心合力推动眼前这人的下巴,同时警告甚尔:“别笑了!”
半听话的甚尔转过身,继续耸动着肩膀。
看到两人互动的全过程,笑着笑着就又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纪真:……?
……所以是我认识的那个禅院甚尔,和我认识的这个小樱?!
这件事足以挤下神明显身,荣登纪真的人生奇幻榜单中的TOP1了。
好微妙的人生-
用人小鬼大的五条悟的发言来评价,这个发端是个不错的故事会展开。
才遭受过人生冲击的纪真翻白眼:“谁跟你小孩子过家家了。”
五条悟装聋装傻,说自己接下来要说个更加重磅的消息:“这只能算是开胃小菜,跟我要说的比起来一般般。”
那是因为你这被养在高门里的宝贝少爷不知道禅院甚尔是谁。纪真不屑地腹诽着。
但事关春野樱,她还是选择暂时支开了歌姬,让其去整理拜殿旁边的社务所里的售卖品,至于另一位禅院……算了,既然是被选择带来的家伙,那应该是已经知道的吧。
万事俱备,围绕着供桌的余下几人都将视线投到了五条悟身上,这对后者甚是受用。
觉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少年抱臂很是骄傲地哼唷,随即公布答案:“是反转术式哦!”
有吃惊的纪真喊道:“什么?”
甚尔明显也有些怔住,他掀起眼皮去看坐在身旁的樱。
其春山如笑的模样仿佛在表示这个结果是如她所料的,又或者在刚才六眼藏着掖着不肯明说时,就已凭借透露出的那点虎踪猫迹被她猜到。
然后他们听到五条悟继续说:“不过有很奇怪的一点,樱酱的体内依旧没有普通的咒力流转,全部都变成了反转术式的形式诶,和查克拉的能量都纠缠在一起了。”
“你自己有想法吗?”
点头,樱说出自己的推断。
“上次见面时,悟君说查克拉的流向与咒力完全相反吧。”
说到此处,她暗暗看起甚尔,才往后接着道:“……我的世界里,人体内会拥有着‘身体能量’与‘精神能量’,当二者混合后就会产生‘体力’。而绝大部分的忍者,可以将体力转化成查克拉。”
“查克拉是流经人体经络系统的正反馈能量,所以会和诞生于负面情绪的咒力相反,再加之前者的能量来源不仅是精神方,还有我躯体所形成身躯方。那这应该就是查克拉最终会吸纳、扭转那股咒力的原因吧。”
“至于只会产生反转术式,大概原理相似。因为当我体内出现逆流的能量时,它就会被查克拉抵触,这也算是种自保行为的演化机制吧。”
险些听得云里雾里的纪真道:“不是吧,你这就已经有结论了?”
樱回答:“这也只是最能自圆其说的假设而已,我也不能保证正确性。但至少是可以判定身体没有问题了,而且现在能看到诅咒这点对我来说也不错呢。”
“脸苍白成这样?”
“不是在大放厥词啦,真的只是因为查克拉消耗过量导致的。吃饱睡够,不用两天就能恢复了。”
纪真闻此倏然站起,拉起樱快步走向这本殿中的内阵。
“那正好,跟我进来挑挑有什么想吃的点心没有!”
被扔下留在原地的甚尔与五条悟:……
面面相觑中,摆弄起自己墨镜的五条悟嘟嘴、蹙眉,另只手撑着下巴,在紧紧看着面前天与咒缚的男人,突然说:“我果然见过你吧!”
观着那双可洞察万物的最强之眼,甚尔不置可否。
内阵中供奉着祭祀神明的“神体”。
而已熟知内幕的纪真表示那是朝云用木头刻着玩的长弓,几乎每个稻荷神社中都会有。
她指着摆在其中的各色和菓子,以及仙贝、半月烧、炸馒头等等,说让樱随便挑。
随后又神秘兮兮地蹲到樱的身边,低声问道:“你和禅院甚尔……?”
樱迟疑不决:“这些不会是供奉的食物吧。”
“那不就是给我吃的嘛,你拿就是了!快跟我说说你俩的事,在一起没有?”
“……还没有。”
“啊,我看你都带他过来了。那次我还跟你说过禅院甚尔在禅院的事情,哦——小樱你当时的反应就看着蛮上心的……我当时有多嘴说什么吗?”
“倒不如说多亏有纪真,我才会了解到一些过去的他。”
樱想了下:“甚尔还不知道我是来自其他的世界,不过刚才已经说到那种程度,他应该也能推论出很多了。但我还是想等告诉他一切后,再……”
“这是对猫的负责?”
“啊?”少女抬高些音量回道,“除此之外当然还有——”
意识到不对的她将未脱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片刻后才躲避开眼神,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
“——是喜欢。”
“而且,跟甚尔是有很重要的约定的。”
并且就在方才,她心中也已经有了新的决定-
五条悟带来的数码暴龙卡,因为游戏附带的说明书过长,未避免浪费太多时间,最终被无情地抛弃于他的身后。
有过陪他玩游戏的经历且受尽折磨的纪真,在看到被掏出的一盒盒游戏卡片后,就先一步说工作太多跑了路。五条悟退而求其次,把在外面的歌姬给喊了回来。
然后,他们在神社的本殿里,玩了一个多小时的地产大亨。
享用完五狐招待的正餐,五条悟就跑来缠着樱给他修复六眼。
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双眼浸在治愈绿光下的神之子,懒洋洋地说:“和上次的感觉不一样了。”
了然的樱:“是因为反转术式吧,不过我使用起来和原来没差别。”
“如果我可以拥有查克拉,是不是也就可以学会反转术式了?”
“……理论上如此,但说不好会失去调动术式的咒力吧。”
这样的代价他支付不起。
五条悟睁开六眼,清澈的蓝色如水流在波动,他只好暂且放弃异想天开,重新戴上了挂在脑门上的特质墨镜。
五条家距离笠间市还算不上有多近,被担心在外会体力不支的五条悟仍然受到着制约,不仅是他所见范围内正徐徐穿过鸟居进入神社的随从们,还有本殿内,以工作为由隐匿后再度现身的纪真。
过来揉揉少年的软发。
被剪短后的白毛摸起来变得像触到小刺猬时的手感,还有些扎手。
纪真边揉边说:“差不多了,你今天在外面玩得时间够久的了。”
“纪真现在明明不是我的随从护卫了,管得超多——”
罩在他头上的五指徒然施加起力道,其主顿挫分明地说:“该——离——开——了!”
“……知道啦。”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至少对当下的五条悟而言是如此。
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扒住了车窗的窗框,光将那头细腻的白发打上了金黄与淡淡的银蓝色,蕴藏着对天地正见的双眼隐在漆黑的镜片下。
摆摆手:“之后还要找我出来玩哦!”
“好,说好了。”
收到答复,心满意足的五条悟这才坐车离开。
短短的目送环节结束,樱扬起颈线对与自己并排而立的甚尔道:“那我们也回去吧。”
“嗯。”
甚尔看着少女转身,与鸟居和参道后的神社方向鞠躬道别,再踏上他们来时的路。
晌午过后的笠间市比早晨还要安静,斜在脚边的影子倒是变得短小了几分,公转、自转什么的自然存在,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
那另一个世界呢?
在她口中的那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
回溯往昔,端倪早早就已站在那里。
普通人却会就职于咒术界专设给术师的咒术高专,尽管说是因为法定代理人在那里工作,是被破格录用的;还有对公共设施的陌生程度,也跟一个住在都市的现代人贴不上边;年纪轻轻又不缺钱花的人,却对手机与电脑通通接触为零。
早先稀奇过,猜想春野樱怕不是一直生活在什么深山老林的乡下,然后如今被亲人再接到东京都的,可那样长大的人能做到精通医术?举止谈吐也分明更像是世家子。
不过当时的他寄人篱下,对探究别人的过往没兴趣,想想就都过去了。
再后来——
在意识到自己会恐慑失去对方后,他便早已选择会相信一切。
会离开吗?
“不会的。”走在前面的樱斩钉截铁地回答,闻声后,甚尔才察觉到是自己无意间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再坏也坏不过如此了,干脆再……
“没必要处处来顾虑我的。”
就算野猫被收留,也还是会有概率重回到楼阁之外、那个原本属于着野猫的天地。
“不是那样的,”樱转过身,面朝而来,满脸的决绝和不容置疑,“是甚尔总在认为自己的分量太轻,所以才会觉得我只是在迎合你。”
她深吸口气,缓冲下情绪继续说:“我起初只是不希望将两个世界混得太近,那时的我也想不到如今的甚尔会对我非常重要。”
“但现在不一样了。来自这两个世界的能量,此时就融合在我的体内。”
甚尔没有再说话,他杵在原地,只是无助地低头看着樱。
耳尖和面颊透红的少女,眨着那双如翡翠玉般价值连城的杏仁眼,明明看起来身型并不算高挑、有力,却将出口的话讲得如此掷地有声。
“甚尔不也是会担心我会害怕你的过往、身份吗?我那时……以为你也是普通人,所以就觉得太天方夜谭的故事,没必要去讲……”
“我现在这样说,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甚尔张了嘴又合上,他心潮奔涌,其跳声如鼓在耳,更难掩自喜。
好不容易才重获了对声带的支配权,他字斟句酌地问:“会比猫还重要吗?”
听此一怔,樱短促地笑过后,无奈地说:“就算总是把你说做成捡来的猫,但说到底甚尔只是甚尔——”
“你对我很重要,重过猫。”
当禅院甚尔不再希冀于靠成为猫,去以此获得少女的关注。
而是在春野樱的认可下——
他成为了自己、也战胜了过去。
他是她的甚尔-
陪六眼玩地产大亨时,尽管只会出现一个赢家,其余三个人都只会是破产的输家,但不可否认的是,甚尔每次都会是输得最惨的那个倒霉蛋。
连频频坐享垄断的五条悟都看不下去了,大呼怎么会有运气这么差的家伙!
樱也没忍住,侧耳过来说道:“以小见大啊,看来甚尔你平时的赌运没有我想得那么好。”
……可能是和你口中的那位师父半斤八两的。
要么一切,要么全无。孤注一掷的豪赌方式对他本人而言,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的。
这次也是如此。
“哈,让我帮忙挑房选址?你小子真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
本是约人出来的孔时雨,却先一步收到了来自对方的、如此任性的要求。
他须臾间想到了前阵子登门春野樱的公寓,被这家伙拜托送小孩回家,又无意地耳闻目睹了禅院甚尔堪称告白的场景。
难道是好事将近?
孔时雨当即也不觉得悻悻难平了,转而笑得敦促起来。
问道:“你和春野小姐要搬家?”
“……大概吧。”
又突然变得支吾其词,去低头喝酒。
他搞不懂状况了,一头雾水地看过去:“所以是你自己的决定,对方不知道?”
这样藏着掖着。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屑了半辈子的禅院甚尔终于要落地生根了。
这和只是同居在那间公寓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你还真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看样子关系都还没彻底挑明,万一未来会……
不对,绝对担心过头了。孔时雨止住了未尽的那些话。
他宁愿坚信在那种情况下,是禅院甚尔久违地开启了人渣属性,也想象不出会是和蔼可亲的春野小姐玩弄人心。
与其担忧这种人,不如忧虑怎么就被渣滓缠上的三好少女。
只听片段就猜出大意的甚尔,不悦地说:“樱不会的。”
好,祝你们白头到老。
等甚尔跟孔时雨交代完选房的巨细后,后者稍有诧异:“还是去茨城县?”
“离东京又不远。”
“但相较东京就像是乡下的存在。不过在那种地方,被滋生出的诅咒倒也会少很多……对了,春野小姐现在能一直看到诅咒了?”
甚尔点头。
甚至在那天他们从笠间神社回程的路上,对方还有看他祓除了两只低级的咒灵。
“……”
所以我把你小子喊出来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的?
为了及时止损,孔时雨掏出装在公文包里的笔记本电脑,边打开边说。
“房子我会帮你留心的。这次要说的是这个单子,有钱人,给的酬金不少。”
孔时雨从电脑屏幕上短暂地移开视线,挑眼:“足够囊括你全部的购房房贷了。”
“然后来找你?”
这种明明只需要把目标和酬金挂在匿名论坛上,就会吸引不少去争相抢单的家伙。
孔时雨指正他的话:“是来找你。”
“好,杀谁?”
“特级怨灵。”
给甚尔整无语了:“找术师杀手祓除怨灵?”
打开存在电脑里面的信息页,将发亮的屏幕转给甚尔看。
“有马集团的掌舵人——有马丈裕,他的外孙有马大介在前不久的任务中,与诅咒师交手后丧命。”
“有钱人也要去当咒术师?”
“听说是祖上和咒术师有些渊源,会以觉醒术式和能看到诅咒为荣吧。”
“切。”甚尔发出嗤之以鼻地轻哼。
你不也是从崇尚术式的三大家禅院里出来的!
哪怕是非术师,但在圈子里接触地多了,孔时雨也还是对活跃度颇高的禅院家略有耳闻。
但这些不是重点,他继续说:“那个诅咒师的尸体不清楚是被哪方给回收了,但亡魂变作了特级怨灵。估计是要报仇,期间多次现身欲要杀害有马丈裕,不过被后者雇佣的护卫察觉,所以只是受了点伤。”
“陆陆续续也找了不少术师,但似乎都没什么法子吧,直到现在都没解决。再耗下去,这个新生不久的特级怨灵可就不简单了。”
“哦——还以为是要给他的外孙报仇,结果只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总要给普通人的贞操留点活路啊。
孔时雨无言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抬起手指,敲了敲眼前的桌面道:“总之,那老爷子也是听说了你的名声,他觉得既然是人死后所产生的怨灵,那还是交给更擅长应对人类的你为好。”
“真是一根筋。”
“别抱怨了,到底接不接?”
“什么时候?”
“越早越好。”-
时至三月的破晓,与往常比相差无几,气温也没有因为进入到新的月份而变得更温暖。
离开床被的樱,在拉开窗帘后就准备去洗漱。
她一边感慨着“二月时明明有几天没那么冷了的抠叩裙每,日更新欢迎加入气流刘无令爸叭二吴”,一边与缩在厨房做早饭的壮汉甚尔说“拜托煮点热汤喝吧”。
于是甚尔支着碗筷,听其念叨了半晌的趋温性。
“尽管人类是恒温动物,但也还是会优先选择让自身更舒适的温度范围。而很明显,现在的气温,绝对达不到被向往的程度,天壤之别!”
樱的话音才落下不久,从她背后的电视机里就传来了当天东京都市圈的整体天气预报。
——有局部降雨,日均气温5℃。
她咂舌:“有些后悔跟夜蛾约在今天回高专了。”
“等我和孔时雨见完面后去接你。”
“还是算了吧,我可以用查克拉阻绝雨的,行动起来会更方便。一定要做什么的话,不如等工作结束带着孔先生到温野菜订桌,上次还说请他吃饭来着”
甚尔对这个安排略有不爽,但还是面不改色地点头应下。
随后看着樱穿上外套,匆匆忙忙地离开公寓。
此时距离纪真离开东京都咒术高专已过去半个月了,期间樱拥有了反转术式、高专的三年级生们迎来毕业、夜蛾等教师也在日本的各处甄别新生。
听说学校里是忙得不可开交,也因此直到步入了三月,终于忙里偷闲的夜蛾才联系起樱说最近回学校说下情况。
说来,她自打受伤后,就一直被安排居家修养,分明早就无事了的。
樱也有段时间没有回高专了。
所以在看到操场旁被拆除的原校舍时,还感到十分地愕然。
也不单单是校舍,还有与之相邻的半顷森林。
抄近路踩到夜蛾的办公室外面,在脚底凝聚起查克拉,倒挂在房沿上敲响玻璃窗。
坦然地与坐在其中震惊的法定代理人道:“学校是被什么给拆家了?”
被突然出现,还倒悬着的樱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夜蛾黑着脸拉开窗户,把人放进来。
他打量着因赶路而面色红润的樱,先问起其他的事情。
“觉醒了反转术式?”
樱拉过一把滚轮凳子坐下,连连点头。
再次强调:“就是我之前电话里跟你说的那样,而且是悟君亲眼所见、亲口所说哦,那位五条悟。”
“好,”夜蛾沉思片刻后说,“我先把你的反转术式记录在案。一会儿准先生会来高专记录档案,这次你和他一起出这趟任务吧。”
“……目标也是破坏校舍的元恶吗?”
夜蛾颔首道:“不止是咱们高专,你还记得当时与歌步同时遇害的京都府立的学生吗?”
“我记得叫有马来着,然后?”
“有马大介,京都府立高专二年级生,定级前是位2级术师。他的外祖父——有马丈裕是有马集团的董事长,当时也是他花钱拜托准先生推举的有马大介,是那边着急定级,才会催促准先生提前申请的升级审查。”
“那个诅咒师在死后化作了怨灵,先后对高专进行了两次攻击,第二次打破结界还攻入了校内,但被恰巧路过这附近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出手制止,之后就跑去了有马先生那边进行报复。”
樱闻此蹙眉道:“任务就是去有马先生那里祓除诅咒吗?现在才?”
“起先不想让高专的人插手,毕竟……但现实的情况不太乐观,走投无路了。”
“那学校的校舍?”
夜蛾解答:“你留在那里的书和资料是都被毁了。学校马上就要放春假,届时会安排人手来建造新的宿舍,这次我们决定建在离操场和教学楼远一些的后山里。”
“……书什么的我倒是无所谓,其实都记在脑袋里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因为总觉得经常会被毁坏。”
“所以才会重新选址。这个任务你——”
“嗡!”
是樱的手机在收到信息后发出的响声。
她抬手打住夜蛾,边翻找放在口袋里的手机,边说:“因为出门时和别人有约来着,所以也先等我跟对方请个假吧。”
说着,她阅读起了来信内容,恰巧是甚尔发来的。
“任务的话,我会——”
「抱歉,要爽约。孔时雨给的工作要费些时间。」
这么巧?
樱挑起眉,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向夜蛾。
被看得不自在的夜蛾:“怎么?”
摇摇头,樱将注意力转回到手机,回复着甚尔,同时说:“没事了,一会儿我和准先生一起出发。”
「收到啦。我今天可能也要晚些回去,晚饭就各自解决吧。」
「好。」
收起手机后,发现夜蛾正道看过来的表情不大自然。
他说:“是那天接了我电话的男人?”
“好像有这么回事来着,当时我晕倒了,然后甚尔说他帮我接通了你的来电。”
“你和他——”
夜蛾的话没说完,这次与樱同行的1级术师准已然出现在门外,他手中拿着档案敲了敲半掩着的门,眯眯起眼睛,笑着说:“我来的不是时候?”
樱从凳子上蹦起来,舒放开上肢,握了握许久没有发动过怪力的拳头。
跃跃欲试道:“来得正好,准先生。夜蛾说我跟你一起行动。”
“小樱的身体没事了?”
“嗯。准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実日子跟我讲的,她前段时间很担心你。”
“啊……不过她最近似乎很忙,还没有抽出时间见过面。”
“她送我来的。一会儿在车上跟她聊就好了,她带咱们过去。”
樱立刻跟夜蛾临别挥手:“那回头见夜蛾,我先走啦!”
面孔煞黑的夜蛾接过准递来的档案文书,不悦地说:“她没见到我的日子,可多于没见到犬山的吧,可没见这么迫不及待过。”
准拍拍他:“咱们这个岁数的男人再吃醋也不会有年轻人那么可爱,大叔味太重了正道。女孩子比起大叔,总会更愿意贴近年长的女性的。”
“再怎么讲我也是她的代理人吧。”
“控制欲太强的大人也不会受到尊敬的。”
夜蛾让他赶紧滚蛋-
樱踏上熟悉的高专专车,又亲昵地被犬山実日子抱了抱后,才坐正拉开安全带系好。
她说:“留准先生独自坐在后排会不会太可怜了。”
犬山才不管那些,直说不碍事。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最后在高专里接送你了,就挨着我坐吧。”
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的樱:“你也要辞职吗?还是转走去京都府立?”
犬山拉住她的手,神情也有些落寞:“毕竟都三十岁了,原来读高专的时候落下些病根,所以我毕业后才会选择当辅助监督。前些日子准突然说干脆一起离职然后结婚算了,我想想也不是不行。”
“啊,恭喜你们!”
“谢谢小樱啦。但应该不会办婚礼什么的,所以没机会邀请你和纪真来当伴娘了。”
“我们商量好在靠近纪真神社的附近买间公寓,那边会产生的诅咒比大都市少,而且也有学校来着,我原来有考过教师资格,大概就是到学校里当真正的老师吧。”
“那很好啊,而且离埼玉县也不远。”
“这么说之后小樱还要留在高专?”
“是的。”
“要记得注意安全。”
不多时过,准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坐下。
见人已到齐,犬山便驱车行出了咒术高专的结界。
上一刻还近在眼前的学校楼宇,通通化做佛阁虚像。天是阴晦不堪的,似乎如天气预报所言的雨水,也即将而至。
准跟樱介绍起这次任务的注意事项。
“跟依附在他人身上的过咒怨灵不同,这是由亡魂的自我意识而转化成为的特级怨灵,当然也有直接靠肉|身成为诅咒的记录,都是十分少有的事件。”
“大多数都会保留部分意识,所以比普通的咒灵要难对付。听有马先生身边的术师介绍有些狡猾呢,而且进攻性很强。”
“我的术式倒是可以牵制住它十秒,也会在此期间将它消灭,但如何引他进入我的术式阵法,就需要小樱来支援和吸引他了。”
樱明了地点头。
倒车的犬山在旁边插话:“以自身安全为先,这次被有马丈裕委托的术师不止有我们,别太逞强。”
准和樱都乖乖地点头,随后依次下车。
他们的眼前是一个笼罩成团的黑色屏障,在晦暗不明的天空下显得格外阴森。
“是帐吗?”樱伸出指尖,没有被阻碍地穿过了屏障。
打开车门站起身的犬山,在后面道:“看来有人已经先进去了,这只是阻止普通人和诅咒出入的帐,你们直接进去就好,万事小心。”
“走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踏入帐中。
里面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独栋别墅,不过已被毁坏地有些破烂了。
大门都成了碎渣,走进去后,准在前开路,追踪着留在地面与建筑上的咒力残秽。
“把它困在这里就是有马先生努力过后,所能做到的极致。怪不得他会紧张起来呢,看样子不出几日,打在这栋别墅上的封印就会被冲破。”
“继续吧,一楼没有感受到过浓的咒力存在,看样子是在上面。”
准带着樱踩上因频频受到波折,而变得脆弱不堪的木制台阶。
“等下,准先生!”
樱倏然压低声音,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准,凝神侧听。
她迅速往墙壁与楼梯扶手上贴了几道起爆符,一夕间就掀起了高大的准,直接将人带到角落隐匿起来。
悄声问道:“有感知到咒力吗?”
准摇头。
“那除了怨灵和実日子所说的其他术师,这里还有第三人?”
两人对视,皆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樱听着越发逼近的脚步声,提出计划:“也不清楚是敌是友,先给他困住再说。准先生在这里起阵,我去引那个人过来。”
“好。”
敲定临时的对策方案,樱侧头屏息关注起二楼的动静,直到有一道身影乍然出现——
砰——
当似有似无的人影出现的瞬间,樱立即引爆了连接在上下楼层间的那些起爆符,眼看浓浓的白烟随之弥漫开来,她整个人也在顷刻中似满弦下的箭矢,疾速而出。
通过查克拉的感知将人定位,凝结了怪力的一拳,狠劲地砸向那人。
“啊?”
一道短促的音节声让樱听着有些熟悉,与此同时她的拳头也被抵挡了下来。
出腿、肘击、上劈……
男人跟她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直到起爆符造成的硝烟散去,两人都没有在短时间之内分出胜负。
直到视野彻底明朗,正出招的两人在看到对方的面容后,却都不禁地愣在原地。
被抓住手腕的樱:“甚尔?”
被踩到脚背的甚尔:“樱?”
……啊?
27
拳脚相向的两人, 霎时偃旗息鼓。
随后,又一同默契地收手,进入无声的对视状态。
他/她怎么也在这?
“你——”
“我——”
春野樱从未想过自己和甚尔能有如此高默契的一刻,在两度开口都跟对方实现重叠后, 她选择抿起嘴, 不说话了。
结果哪料甚尔也成了哑巴来等她先说, 于是二人又再次踏入无言相望的模式。
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什么啊哈哈——”
樱别过头开始发笑,高专校服下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在轻颤。
“没想到会碰到甚尔, 刚才有被我打疼吗?”
被女生先一步关心的禅院甚尔:……
“还好。”
“难道甚尔就是被有马先生请来的其他术师?”
“如果那个老爷子没再找其他人,那大概就是我了。”
“术师?”
“……别这样, 我也很头疼。”
跟孔时雨合作这么多年了, 就没碰上过用那么奇怪的理由来找他除灵的。
樱又问:“那个怨灵呢?”
甚尔对答如流:“已经干掉了。”
“诶, 那我们岂不是来晚啦!”
“如果是为了酬金的话——”
“不不不,我只是想久违地施展下拳脚。你看, 刚才准先生帮我附加上咒力的手套, 虽然是临时性的,但说我带上以后也可以对诅咒造成伤害了,本来想趁此机会试试的。”
她说着,脸上露出稍显遗憾的神情。
只是个一次性的道具,连最普通的咒具都称不上。
甚尔配合地俯首去看少女捧出的露指手套,也很识得大体地没有说出那些不知趣的话,与此同时,开始默不作声地打量起春野樱的身型, 倍感困惑。
看上去没个几斤几两肉的, 那次抱起来的重量也很轻……哪来的力气打人这么疼?不说自己是个医疗忍者吗?
还是因为我对“医疗”有误解?
而那边等了半天, 却只等到樱与不知名人士畅聊大聊的准:什么情况?
他解除术式,走出躲藏身形的角落, 问向樱:“小樱,是熟人吗?”
不慎遗忘同行前辈的樱赶紧为双方介绍,她先回复与准,说道:“是我认识的人,他叫甚尔。那个怨灵已经被他祓除了。”
然后凑到甚尔的右侧,并掌向上指向准:“高专的非教职员工,1级术师,准。”
“对了,”她突然想到些什么,在两人对上照面后,重新微仰起头问向甚尔,“既然怨灵已经被解决了,怎么帐还没有放下?不是说帐内的诅咒消失,帐就会自然解除吗?”
甚尔也不清楚,还毫无犹豫地将锅给甩了出去,他抓着头发说道:“孔时雨那个半瓶醋下的帐,是他学术不精吧。”
在附近等消息的孔时雨:阿嚏!
说话的同时做了个手势让樱和准跟着他离开,不过视线滞留在了少女的身上没有移动。
没有继续对话后,有些没头绪的想法就止不住地钻入脑袋,放空的甚尔不禁思索——
如果没有天与咒缚带来的肉|体,挨了那股力道的拳头后岂不就是会……难道成为忍者的前提是需要这种怪力?还是因为那个叫做查克拉的能量?
啧,还好。
这是在他认识樱后,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起:幸好自己有天与咒缚。
离开别墅时,笼罩在天和四方的帐已经消散无踪了,显现出乌云密布的天空,黑压压的云迫近着,瞧上去像是要承载不住过分饱和的雾滴似的。
有两辆汽车并排停在外面,车主们正一边点着云雾缭绕的香烟,一边倚靠着车门闲聊,倒是都没有半点顾及头顶那将至未至的降雨的意思。
犬山咬着烟屁股,视野内被樱显眼的发色闯入后,就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吸到三分之一左右的香烟,紧接着拍打起身上被熏制了片刻的工作装,驱赶着烟味。
等回归的同僚们走进后,她指向堪比于拆迁废楼的别墅。
张口说道:“你们俩才进去帐就落下了,所以那个特级怨灵是被这位先生祓除的?”犬山将视线转移到甚尔身上。
甚尔没吱声,接着犬山的话音开口的是站在她旁边的孔时雨,这位她刚刚认识的烟友。
孔时雨指尖夹着烟蒂,头部还燃着橙红相映的光点,他有些错愕:“春野小姐?”
惊讶的情绪往往是会传递的,而这次轮到了犬山。
“?”
她看向走来的樱,问道:“你们认识?”
樱只好再给两边做起了简洁的介绍,最后说:“所以这算是任务结束了吧,后续还有什么安排吗?”
少女的眸子在话语结束时,浅浅地撇在了已收敛起不善气势的甚尔身上。
这眼神不简单。
自认秒懂的犬山马上说:“毕竟不是咱们完成的任务,用不着写汇报,我和准回去跟上面说下经过就行。”
这边也跟着把烟头按掉的孔时雨:“咳,跟有马先生电话联系就行,他那边会再派人来核实的。”
犬山的视线来去樱与甚尔间,但不好太露骨,最后只好遗憾地暂告收场。
她装模做样看看天边,对众人提议道:“……那都赶紧上车吧?感觉这雨快下起来了。”
两道人分开后。
樱和甚尔自觉地坐在孔时雨的汽车后排,看着车外的景色一一闪过,车正往市区行驶。
开车的孔时雨在通电话。
樱小声地与自己挨着肩膀和手臂的甚尔说:“所以真的没问题?”
不明所以的甚尔,回以一道短促的气音:“嗯?”
“我好像出手挺重的。”
……是挺重的。
心里悄悄嘀咕的甚尔卷起衣袖给她看:“倒也不用太看不起天与咒缚。”
担忧的樱举起眼前的手臂,上上下下给检查了一番,如甚尔所言确实没有什么损伤出现。
她感慨道:“真是厉害的体质,不知道解剖后再看内部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构造。”
难得噎了下的甚尔:“……至少器官都是相同的。”
“别害怕啦,我说说而已。”
樱帮他撸下袖子,又意思意思地帮忙抚平褶皱。
坐在前面已经结束通话,还听了个全部的孔时雨在没心没肺地笑。毕竟这是某些人少见的吃瘪场面,尽管这二位对话的内容听起来有些过分地奇葩。
他跟樱搭起话:“春野小姐是在里面和禅院动手了吗?”
樱:“因为没来得及确认彼此的身份。”
本来没打算说话的甚尔,突然开腔强调:“可以和我打得有来有回。”
你谁啊?人家春野小姐的个头才到你下巴,那腿没准还没你这人的手臂粗。
他才不信呢!
以为这人在耍他寻开心的孔时雨轻嗤一声,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信拉倒。术师杀手耸耸肩-
因为时过晚,这时候再去温野菜就需要排队好久等桌了,樱只好在分开时跟孔时雨说改天再约。
下车后,跟甚尔一道去了公寓附近的那家便利店。
此时在店内收银的员工可能是新上岗的临时工,樱看着对方很眼生。因为没有平时里会互相问好、打招呼的熟悉员工,于是在这道省略步骤后,她直接就走到里面挑选起商品。
挑挑拣拣的同时,还不忘跟身后的甚尔交谈。
“做饭还是吃便当?”
“这里只有一些冷冻品吧。”
“嗯?难道有什么想吃的?那咱们去超市。”樱别过因弯腰的动作而挡在眼前的头发,目光也随之从面前的货架上跃到了甚尔身上。
身穿罕见服装的樱发碧眼少女,和衣着单薄,身材魁岸又看似气场不详的男子。
两人的搭配有些扎眼,在这个人来人往的便利店晚高峰时段,引起了与他们时不时擦肩而过的旁人瞩目。
丝毫不在意那些来自外界的审视,甚尔只是轻微地摇头。
“我的意思是……那些很多,家里都有。”
这是他第一次咬文嚼字,在樱的面前谈起“家”。
说完的瞬间就开始后悔了。
是不是太快了?
万一樱没有这样想过呢?
透露出忐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向春野樱,他对接下来的每个呼吸和眨眼都开始感到惴惴不安起来。
店内的灯光打在了樱正昂仰而来的面孔上,显得少女的脸越发白净剔透,而甚尔还可以看到的,是那张脸上此时流露出的、他不曾见过的迷茫与讶然。
赶紧说些什么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吧。
“买——”
“那回去做冰箱里的食物好了。”
樱急匆匆地掷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便利店。
须臾间,也跟着乱了阵脚的甚尔紧随其后。
两人就这样,直到在闷头地快行下双双回到公寓,先一步进屋的樱将室内的灯打开。
甚尔欲要拥上去,无措地说:“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
“那——”
“……是我太久没听到那个词了,”樱耷拉下头,不让甚尔看到自己此刻的脸,用顶部发旋的位置怼过来,隔开自己和甚尔间的距离,“我好像突然间有点想家。”
“不过,听到甚尔这么说,也很开心。”
还好。
他悬着的心因此而平稳落地,但只敢保持当下的姿势不动,被少女的脑袋直愣愣地杵在胸膛前,像个ⓨⓗ呆呆的木头人。
又傻傻地问:“以后都这样说,能把开心变多吗?”
“扑哧——可以吧。”-
被警惕了一整天的雨,在午夜来临后,才终于哗啦哗啦地降落了,寂静又嘈杂。
平躺在床上的樱用着背一点点蹭到床边,把靠在外侧的手掌压下去,在被窗帘阻隔住的不完全夜色中,再一次正中了下方甚尔的半张脸。
她的手划过微凹的眼窝和正轻微扇动着的鼻翼,又蹭过脸颊,指尖开始在上面扫来扫去。
直到被被骚扰的人给抓住。
“要做什么?”甚尔问。
“牵手。”
28
关停那阵迟来的雨水, 唤醒破晓时清澹的曙色。
盘腿坐在床上的樱双臂环绕在胸前,面朝窗外背朝室内,身后是刚做完早饭正端来碗筷的甚尔,这人惯是爱赤脚踩在木制的地板上, 吧嗒吧嗒发出着声响。
“都已经看半个多小时了, 外面有什么?”
忙活完的甚尔在她的身后探头, 跟着看向那湿漉漉的清晨。
外面没有你!
做足心理建设的樱,保持着面不改色的样子推开了这人凑近的脸, 然后规规矩矩坐到矮桌前,拾起早就被摆放好的瓷碗和筷子——吃饭。
试问什么人会在一觉醒来后, 发现自己在用指尖勾着别人的手, 同时又想起了昨夜睡前那不堪回首的所作所言的全部记忆?
——是她春野樱。
突然像个小孩子似的哭起鼻子说想家, 接着还胡搅蛮缠地去找甚尔要拉着手入睡。
这些真的都是她做出来的吗?!
因为实在是感到太羞耻了,所以在醒后的意识回笼时, 她才会选择默默自闭了半晌。
轻轻咬着木筷, 樱矜重地举目去看坐在眼前的甚尔。
明明还是初见时的那副样子,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镶在其中的黝黑瞳仁闪着光点,成对鼻骨支架起高善的鼻背,嘴角的疤痕在随着他大口咀嚼的动作而蜿蜒。
却又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甚尔吞食着长面,似有所感地将双眼陡顿望来,含糊不清地问道:“看我?”
反正被有着超五感的对方发现也在预料之中,于是樱没有避开视线, 而是回复过去。
“你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啊……”甚尔闻言拎起了散在他鼻梁上的一撮黑发, 眼球跟着上移过去, 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自测比量,出口的语气不确定着, “大概吧。”
“对自己别这么不上心啊。”
可现在不是有你在了。
将这话跟着汤面尽数地吞咽到肠胃里,甚尔不走心地点点头。
这人没救了。
樱用筷子卷起沾着汤汁的乌冬面,低头细细嚼味。
两人各有所思着吃完了这顿饭,或者说是率先囫囵完自己那份的甚尔,等着、看着樱享用,然后再慢悠悠站起身,带走两人使用过后的碗筷去洗刷了。
无所事事的樱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现代通讯工具,重新坐回床上,只见亮起的屏幕里显示着来自夜蛾正道的信息。
看完后,女主人伸展脖颈,斜起上半身试图离屋中另一位的距离再近些,然后喊起甚尔的名字。
“夜蛾说找我有事情,一会儿我要回趟高专!”
甚尔从厨房里应了声。
回给夜蛾消息后,樱靠着手肘借力支起下巴,再去凝睇彼时窗外的景色。
透过玻璃即可见的,是淡淡的蓝。隔夜雨后被沉滞在窗上的水珠,倏而在其上流淌划过,又如彗星拖拽出的尾巴般留下了些许的点点痕迹。
离开公寓时,只穿着短衫的甚尔跟着来到门口送樱。
他就站在那里,说道:“等你回家。”-
高专内部的拆迁速度很快,樱还记得昨日白天回来时仍堆砌着不少残瓦废墟,今天再来就都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落落的大片土地,当然也不排除是有人直接靠着蛮力把所剩无几的校舍楼给全部毁坏的可能性。
平日里本就少见的三年级生们,此时也已经毕业离校,或考试升学去念大学、或直接选择与咒术界相关的工作岗位就职。
而素来最吵闹的那帮二年级男生,近期也被安排去了北方执行任务,顺带在那边享受难得的公费旅游,总之大概在放春假前仅剩的这几天里都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了。
连教师和非教师职工们都鲜有踪影。
这次她学乖了不少,是从正门走进夜蛾办公室的。
而这时的房间内除了万年不变的寸头加制服的夜蛾外,还有位女超人。
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她在如此天气下,上半身竟然单单只穿了件露肩背心,拖地的风衣被搭在了其身后的椅背上,坐姿随意又肆纵。
“你就是可以使用反转术式,却没有咒力的春野樱?”
女人向樱眨来俏皮的单只眼睛,又伸手指着自己笑道:“才成为特级术师不久的九十九由基,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来让高专还个人情。”
特级、九十九由基和还人情?
……啊,就是夜蛾说出手阻拦下那个特级怨灵的人物。
刹那间就想到这个名字来自哪里,樱余光扫过闷不做声的夜蛾,同时对着九十九由基点头问候。
樱问道:“所以?”
“是这样,”九十九由基翘起她的长腿,简明扼要道,“你是我已知的第二个,可以完全摒弃咒力,但又因为拥有反转术式而不会生成诅咒的人。”
她抛出结论:“我想对你进行研究。”
“为什么不去找另一位呢?”
“那个啊,因自身的天与咒缚而做到零咒力的禅院甚尔,我倒是也曾找过他,但那家伙根本油盐不进。而你,就是那罕见的第二例。”
又是甚尔……
没想到被提及的家伙,在一个小时前才刚跟她共同吃完了这天的早饭。
樱的眉心一跳,颇有些无奈地说:“九十九小姐,冒昧问下,夜蛾有跟你说过我的来历吗?”
“嗯?他说你是高专的校医。”
“不好意思。但你与其来找我聊这件事,不如去找那位禅院甚尔。”
她随口将祸水东引,然后扭过头盯着夜蛾,不过话还是说给九十九由基的:“我的情况很复杂,没办法配合你。”
“态度这么肯定?”
“是的。”
“那好吧。”九十九由基一边略有遗憾地说道,一边站起身将风衣挑开穿上,她估计也只是来碰碰运气,低落的语气稍纵即逝。
当那高挑的个头俯视而来时,她只是笑逐颜开地拿过夜蛾桌上的笔和纸,与樱递来。
“留个联系方式总可以吧。”
“当然可以。”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将樱写下邮箱地址的纸张折叠收好,附送上一道飞吻之后,九十九由基便即刻道别并推门离开。
樱对如此顺利的劝退过程也感到有些意外,但这不妨碍她叉腰审问起在旁边装作空气人的夜蛾。
“你不是一直说对外保密我的事情吗?”
“那是你来电说觉醒反转术式时,她正好也在。本以为只会是报个平安,谁能想到在你身上会出了这么个意外。”
“……别说就是特级怨灵袭击学校的那一天,然后你还面不改色地见了我两回。”
夜蛾能怎么办呢?夜蛾表示也很无奈啊。
他只能点头,似是安慰自己、似是安慰樱地说:“九十九不爱遵从上层的管理,她跟那边的来往并不深。”
“……”这不能是你浑水摸鱼过去的借口。
站了半天的樱找地方坐下:“我倒觉得就算知道我会使用反转术式也无所谓,这总没有六眼和无下限术式那么树大招风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上报?”
“如果我还在高专里,那么随着教师、辅助监督和学生的交替,被传出去只是时间问题。”
“……那干脆入学高专吧。”
夜蛾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后瞬间还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马上拉开抽屉,直接扯出了几张入学申请和登记表给樱。
不慎还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樱:……
手里被塞进一根笔,而她握住那随时都可以被捏断的笔杆,错愕地看向一本正经的夜蛾:“认真的?”
夜蛾咬咬牙:“你入学,我就把保管在高专忌库中的咒具——黑绳,拿出来给你用。”
特级咒具,黑绳。可以令所有触碰到的术式效果发生紊乱,从而达到相互抵消。
连樱都对其略有耳闻,纪真早先可没少说自己和准当初是怎么把这个咒具找到并带回来的。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个对如今可以看到诅咒的她而言确实很有吸引力。
抓着笔的力道都重了三分,但她还保持着理智,问道:“校长能同意吗?”
“那我只能赊账未来的老婆本去讨价还价买来了。”
“……你真的离婚了?哎呦——”
夜蛾大手冲着樱的头就拍了过来,铿锵说道:“将民间与诅咒师中未记录在案的那些家伙们除外,你知道有多久没有出现一位可以使用反转术式治疗他人的术师了吗?”
“既然如此,直接让你隶属于高专当然是最好的。”
“那我在学校当医师不也一样?”
“光是那样不够,校内的在读学生与普通招聘进来的教师终究不同。为保险起见,我还是认为让你入学更好,哪怕只是向外挂名。”
这样子拉帮结派的?
樱对其的发言张目结舌,但也终究没有再反驳,三下五除二地填好所有资料,将纸张捋顺整齐,规规矩矩上交给夜蛾。
“我要跟着之后的新生一届吗?”
“去三年级做插班生,跟那四个臭小子当同级也行。”
让她这个岁数去读一年级,那跟留级有什么区别。
没有丝毫地犹豫,樱直言道:“那插班生吧。”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入学咒术高专的事情给敲定了下来。
不过说到入学,樱才将这些日子抛在脑后的一件事给顺道想了起来。
把玩着手指间的笔,来来回回又绕来绕去,她拉起带滑轮的椅子靠近夜蛾的办公桌,用笔头哒哒地点了点桌面。
“来高专上学有什么要求吗?”
夜蛾这些年招生积累了满满经验,出口就是一长串烂熟于心的话,气都不带换的:“……最为重要的是,他要有自己的坚持或目的,是只为他自己而存在的。”
说完了才问:“你提这个干什么?”
樱晃动手中的手机,对夜蛾的长篇大论选听了个大致,觉得夏油杰应该算都符合了。
回答道:“我前阵子遇到的那个孩子,看起来像是有想走上术师这条路的意思。”
“那还是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年龄,青少年在这个阶段的心思算不上成熟,还常想常新,太不稳定了。你现在就为他考虑这个没必要。”
“别小看他们哦。”
总会有人为了儿时的梦想,而因此奋斗、拼搏一辈子的。
想着,樱的眼前浮现出一道橘黄色的背影。
“原来是这个。”
没想到被甚尔给备注成了“半吊子”,这人幼稚起来也丝毫不比别人差。
不过她没有着急直接拨通过去,只是先将此事给记下,同时让手指按住上移键,寻找起别的号码,将联络的对象换成了其他人。
听筒的位置放在耳边,眼睛看向夜蛾问道:“没别的事了吧?”
等夜蛾摇头后,樱也站起身,准备辞别离开。
坚守在岗位最后一刻的职场内卷达人——夜蛾坐在座椅上目送着少女离开,可就在他办公室门被后者给反手关上的瞬间,耳尖的咒术师听到了如下字眼。
“甚尔,喊上孔先生一起去吃饭吧,我……”
后面再说的内容,他就渐渐地听不见了。
谁?!
不是!
诶,那什么!-
缺少了主人在家的公寓,正安适地沁入在从窗外探进来的大半斜阳中,似温暖的火。
可须臾间,那火焰竟徒然开始剧烈地燃烧与抖动,紧接着仿佛是被由内而外地撕开了一道裂缝,从小至大,渐渐被攮开。
又有一前一后的两道颀长身影,从如炎燎般的薄暮中走出。
来者们打量着四周,对话。
“诶——樱酱真的在这里吗?”
“是你感知到的查克拉,你问我?”
“这次绝对错不了!”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不下五次了,大笨蛋。”
29
当樱凭空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时, 佐助便马上注意到了突兀地悬在夜空上的那轮血色圆月,而与此类似的景象,他也仅仅在由万花筒写轮眼所创造的月读世界中见到过。
是瞳术造成的?
木叶隐村中拥有着其进化式——永恒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有三人, 并且他们三个人现在也都在村子里。
是哥哥, 还是止水哥?
不对!
除此之外, 还有晓组织中的个面具人,哪怕只在去搭救风影的途中匆匆看到一眼, 但是那家伙果然——
可晓的目的难道不是尾兽吗?
而且在月读发动后,似乎只有樱一下子不见了行踪, 周边的环境也没有改变什么样子。
再者, 被施术的距离也对不上, 如果方才的五米内有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第二人存在并发动月读,那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还是说……被施术的对象不是樱?
瞬息闪过脑海的种种猜测不停, 急不可待的佐助奔跃在屋檐楼顶之间, 他只能飞快如箭地往着屹立在夜幕下仍灯火通明的火影府邸赶去。
“佐助!”
迎面喊住他的是同样都开启着血继界限的鼬与止水二人,三双永恒万花筒皆透露出满满的迷惑。
佐助看到年长的两位同族,如找到主心骨,一筹莫展地张口道:“哥哥你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吗?方才樱在我的身边突然消失了。”
“——但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释放瞳术的痕迹。”
闻言,鼬和止水都神情复杂起来。
两人匆匆对视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开口道:“其实就在刚才,我和鼬有看见小樱和鸣人。”
“鸣人?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村里才是。”
“……这么说,看起来奇怪的人也不止是小樱了。”
“什么意思?”
一直没有说话的鼬, 兀的止住二人的对话, 他目视着前方:“等等再继续说, 快到火影大人的办公室了。”-
不是鸣人的漩涡鸣人,和不是樱的春野樱。
但他们两位却是这场大型幻术的受术者, 也是使佐助的世界出现混乱的“异物”。
据大蛇丸不负责任的猜测:那两人所中的幻术更像是某种试作品,不稳定性太强,由此导致两个平行的世界间发生了交集,同时因异物而致使的秩序紊乱的体现,就是将原生的樱与鸣人挤到了其他的时空。
这也是樱为何在佐助和她本人都毫无察觉的时候,会倏然消失的最好解释。
“那之后要怎么做?”
“打倒施术者。至于小樱和鸣人在幻术解除后能不能回来,也要等事情解决后才能知晓。”
结果大蛇丸才说完上述的这番话,聚在火影办公室议论此事的众人,就看到一只忍鸽悠悠然地落在窗外,穿着写有汉字“油”的红马褂,啄了啄玻璃,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紧张的气氛戛然而止。
“是自来也。”
纲手说着便上前开窗,揪出别在忍鸽脚上的纸条,手指将其飞快地展开后,目不转睛地读出写在上面的潦草字迹:“鸣人已在妙木山开启修行,安。”
她念完,犹疑地举目不确定着:“这个意思是……鸣人没事?”
对各方面都有研究的大蛇丸,迅速地说出他的推断:“看样子是因为在仙山里修行的缘故,直接将外世界的扭曲给躲过去了。”
众人跟着缓解下几分焦灼。
到底是镇守着尾兽的人柱力,鸣人的存在既有封印九尾以防其制造灾祸的作用,同时他也是木叶硬实力的部分象征。
如今其他诸国管事皆知木叶隐村的漩涡鸣人可使用尾兽的力量,在此之上还有三忍与宇智波的最强瞳术,这才得以使木叶位于五国之首,令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不敢冒然进犯。
那受到这场幻术波及的人就唯有春野樱了。
意识到这点后,佐助的表情变得好又不好。他甚至开始觉得这还不如让樱和鸣人两个人一起失踪,至少那样他们能在陌生的地方搭个伴,等他解决这边的事情后找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值班上忍擦擦汗,提议道:“那就让鸣人这样继续留在妙木山倒也——”
一个头两个大的纲手狠狠地拍起掌下的桌子,怒而斥道:“都什么时候了,在村子里修行就有人碍着他们徒孙俩?鼬、卡卡西给我现在就出村把自来也和鸣人带回来!”
才刚从医院病床上爬起来的卡卡西讪讪道:“那个,纲手大人。到妙木山应该要使用通灵术才能……?”
“自来也留下的地址在这,那种人才不会乖乖跟着鸣人在妙木山里吃虫子大餐,你们到地址附近的酒馆或澡堂外去找他!”
“是!”
纲手感到头疼地扶额,沉思后安排道:“鹿久和鹿丸联系高层和各家族的族长开会。至于佐助,你去盯梢出现在村子里的鸣人和小樱去,出现变动就来上报。”
“……”
眼看佐助闷不做声又没有立地离开,她只好叹吁着安慰:“小樱是我的弟子,也是未来要超越我的忍者。在解除这个幻术前,选择相信她吧。”
“……明白。”
离开火影府邸后,佐助不停息地赶往春野樱和漩涡鸣人的所在地,他们还停留在被鼬和止水看见时的位置没变。
背影略显生疏的少女正站在傍晚的市集中,被往日素来崇拜着她的小孩子们追问这次出村的任务如何,也有些年长的摊主要送给她吃食,还有两两三三混在里面的人惊讶于她剪了头发。
原来止水哥所说的奇怪之处在这里。
好像是在从忍校毕业后,佐助熟知的那个樱才开始蓄养起长发的,突然说着想要试试看,结果就再没削短过。
哦,想起来了。
是因为被卡卡西的忍犬取笑,说双方用的洗发露分明是同款,樱的头发却不如它们的犬毛看起来亮丽。于是气哄哄的樱干脆就去找少女同盟——井野求推荐,ⓨⓗ再一不做二不休地听取了后者的意见,决定要留头发。
在任何方面都要这么的不服输。
就连拜师于纲手、成为医疗忍者后,也还是要坚持在执行任务的期间上前线战斗。
鲜少有机会会从此刻的这个俯视角去打量春野樱,尽管不是与佐助一同长大的那位,但观其在夜色与街坊灯光中展露的生动表情,他还是生出了一丝丝的新奇感。
然后不自觉地与自己所熟悉的樱对比起来。
在他进入暗部的那一年,与樱见面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的,甚至其中大多数还是任务后到医院处理伤口时,被正巧值班的对方给撞到。
然后要被笑着打招呼:“大忙人也有时间来看医生啊。”
“……”该不该接下这句话都是个问题。
深知他惯爱当闷葫芦的樱紧接着说:“记得到大蛇丸那里检查眼睛,现在距离上次给你既定的日期已经过去一周了。”
用手中的垫板敲了敲佐助的肩膀,似乎是试图让他通过这几下轻微的痛感给记住于心。
原来还有这件事。
观察入微又对他了如指掌的樱:“果然是已经忘了。”
但宇智波到死都要嘴硬:“没有。”
樱懒得纠结,语锋一转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前天鸣人有寄回来几封信,写给你的我都交给美琴阿姨了。”
“他最近在干什么?”
“跟我说的是在学怎么使用九尾的查克拉。哦,等你要回信的时候跟我说声,一起。”她边说边用着医疗忍术给佐助处理腹部的伤口。
佐助低头看着那粉色头顶上的发旋,伸手戳了戳。
被樱没好气地问:“干嘛?”
“……如果被落在后面该怎么办?”
“说人话。”
他有些不安:“感觉要追不上鸣人进步的速度了……好累。”
听此,樱将眉目蹙出不可置信的模样,用绿莹莹的眼睛望过来:“你们两个笨蛋的程度真是半斤八两啊,他在给我写的信里还一直在说比不过你什么的。都来刺激我?”
“……”
“别吧。我都还在咬着牙坚持呢,可不许你们说丧气话!”
“就——”
“不许!禁止!”她将两条手臂交错地摆在胸前,竖起大大的叉。
“……太霸道了。”
“我是姐姐,所以我说的算。”
但还好在专|制的姐姐外,佐助还有位宠爱着自己的兄长,不然再加上个自小就跟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兄弟鸣人,这辈子怕不是就已道尽途殚了。
想到宇智波鼬,他也跟着忆起还有事要跟樱说。
“来时的路上有见到哥哥,他说妈妈今晚会做你爱吃的红豆饭,要一起回去吗?”
樱听了眼睛一亮,马上站起身拍拍手道:“我去找人换班,你的伤没事了。”
“……”
看来往事不可多提,旧伤处倏然在隐隐作痛的佐助如是想道。
次日时,不知名的敌人仍未现身。因火影有令不可打草惊蛇,于是村子里照旧维持着安居乐业的和平之象,但就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遍布着警觉且时刻备战的上忍与暗部们。
鸣人被抓回村子的速度也很快。
彼时的佐助还隐在暗中跟踪着漩涡鸣人,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并惊呼:“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说!”
这声音在夜间稍有突兀,但好在被监视的对象也是个心大的,正坐在波风宅的沙发上翻着鸣人的相册,看得入神,半点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小点声,白痴!”
“哦哦,”鸣人紧张地捂住嘴,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悄声跟佐助咬耳朵,“我又没在暗部待过,怎么盯梢啊?”
“不用盯了。”
“啊?”
“看。”佐助抬手指向昏暗的半空,那依旧猩红又圆亮的明月前,正缓缓地显现出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敌人在那。”-
鸣人是在听说佐助决定启程寻找樱时,跳出来毛遂自荐也要跟着上路的。
面对所有人质疑的目光,他拍拍胸脯打着包票说:“获得六道仙术后,我现在对查克拉的感知力变得超强,帮助去找樱酱肯定是锦上添花!”
“而且我还能给佐助提供查克拉!”
落座上位的纲手没有马上应话,只是简简单单地看向佐助求证。
“大概吧……”
忍者生涯惨遭滑铁卢的鸣人倏地泫然泣下,连说出的话也随情绪而被他拉得极长,一副只恨不能满地打滚撒泼的样子,哼哼唧唧地埋怨道:“怎么连佐助也这样!”
受不了他胡闹耍宝,佐助移开视线无奈地开口:“别闹了,带上你就是。”
随即又在鸣人欢呼雀跃的响动中,看向纲手:“可以吧。”
“……算了。非要说的话,这种时候九尾不在这边的世界也是一种拖延晓的方法。但你们要尽快回来,可别在路上耽搁太久。”
“是。”
“耶——那咱们出发吧佐助!纲手婆婆再见!”获得批准的鸣人催促起来。
而选择相信漩涡鸣人这位“意外性第一的忍者”的结果,总是不太好的。
自出发后,他们已经寻找了不下两位数的、性态各异的时空,且无一不列外的是,在那些被探寻到的世界里,都没有发现过一根属于樱的头发丝。
“你真的能感知到樱的查克拉?”
这句话佐助都说累了。
面对一次次的失落,他已然学会控制起期待。嘴上说着埋汰鸣人的话,同时心如止水地踏进了面前的这个崭新的空间。
暖橙色的夕晖正照在他们所处的房间中。
是狭长状的架构,而且面积很小,入目所及即是尽头,临近着矮床外侧的是扇敞亮的主窗,光是从那边进来的。而等反身朝向另一个方向时,就会直接将室内的全部纳入眼底,他扫视、梭巡,然后看到——
一个粉红系带的忍者护额。
“鸣人!”
唇齿翳动着,佐助难掩激动地唤起同行的兄弟,他快步跨到那台书桌前拾起放在其上的护额,上面雕刻着属于木叶隐村的标记,那是枚被抽象化的树叶形状。
终于找到了-
就是不肯再回温的天气,近来一直折返在零度线的上下。
走在街道上,脚下便是要时不时地跨越一道道尚未蒸发掉的水洼,那其中会浮现四周的行人与建筑的模样,又因风而波动,于是被映出的画面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樱轻轻跳过面前积聚的小水坑,嫣然回首去找跟在自己身后的甚尔。
在与孔时雨吃完饭后,甚尔又被樱拉进路边的理发店,去修理他已经有些遮眼的头发。那个时不时会把视线投到陪同少女身上的理发师,绝对是个新手,连剪发披肩都没有给他盖好,现在贴身的衣服里粘满了被剪下的头发碎茬。
甚尔两步一搔首,不耐地想原路折回去让那人退钱,再抬头,发现走在前面的樱正笑着站在零星的人群中等他。
“怎么了?”
“……技术太差。”
他说着,又不自在地扭动起脖子,好扎。
“给我看看。”
踩过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浅浅的水坑,被溅起的水珠四散而飞,樱行至甚尔的身旁,说着话的同时,用手心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示意他弯些腰下去。
乍然就冲开了冷空气的吐息散逸在甚尔的脖颈附近,这让他感到更拘束了,僵硬地跟随樱避开他人而一同退到行道的内侧,然后就被扒拉着弓起脊背。
温热的触感一抚即过。
“剪得还行啊。”
甚尔磕磕巴巴地回答道:“……不是那个意思。”
争点气!
火速地拽下樱还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匆匆直起身后,他又对上了少女困惑的视线。
无力地深深吐纳道:“是衣服里有很多发茬。”
许多年没有理过短发的樱怔了怔,她早就忘记还会有这种困扰发生,还未反应过来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那……回家?”
诶——两个傻子。
想着想着就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摆动两人还勾在一块的手指,吸引来甚尔的注意。
“很不舒服吗?”
“有些。”
“嘛,割舍掉一些东西的时候总是要承受代价的。”
“非自愿的也要算在内啊,有失偏颇。”
“你该剪头发了。”
放弃挣扎,甚尔把攥在心窝的那只手一同给塞进褂兜里。
他们踩过由泥土塑成的砖瓦、越过靠雨水积存的浅洼、通过经冷风拂过的树梢,准备回到那个位于二层楼之上的公寓-
里面有人在。
感知力颇佳的两位在门口齐齐地站住了脚,随后立刻心照不宣地对视起来。
甚尔夺过樱手中的钥匙,示意他走在前面先进去,可还未开始下一个动作,就直接被后者给用力地拽住了臂肘,甚至被扯出个踉跄。
……?
他错愕地去看樱想要寻求个解释。
但没料到所见的竟是少女更加惊诧的神情,紧接着就被急切地锤打、催促着赶快去开门。
“鸣人!佐助!”
她欣喜地喊着,推门而入。
不明所以然的甚尔紧随其后,手握着门把手,与站在屋子里的两个奇装异服的少年对上了相互探究的眼神,但他还没来得及看出什么,先走进去的樱就已经给了对方一人一个大拳头。
“你们怎么才来啊,两个混蛋!”
30
樱说跟她同行的人, 名叫禅院甚尔。
那位被介绍和佐助的兄长——宇智波鼬同岁的男人,身量和体型都比还处在发育期的他们要更加宽阔有力。只在简简单单的对视中,就能凭借身为忍者的直觉,而立刻感到对方如狂风呼啸般的强劲气势, 尽管是已有隐藏的。
和女孩子一同长大的鸣人对甚尔的身份很好奇, 毕竟除同期的男生与宇智波的兄长们外, 就鲜少会有其他的男性出现在樱的身旁左右。
因为常常都是形影不离的样子,所以在小时候经常会被别人开玩笑, 说自己或佐助有在和他们中唯一的女生樱酱耍朋友。
于是他在回家后避开了来吃晚饭的樱,找借口偷偷跑去厨房问玖辛奈。
“老妈, 怎么就算是在谈恋爱啊?”
以为蠢儿子突然有开窍的玖辛奈喜极而泣, 当即就扔下锅铲捧起脸, 欣慰地问他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鸣人把忍校里的事说给她听。
“就是啊,怎么说呢, 在两个人对视以后会感觉心脏有砰砰乱跳, 会产生想去接近对方的冲动,希望她可以开心,为此你能够把自己重要的东西分享或赠送给她。怎么样儿子,对咱们小樱有那种感觉吗?”
被期待着的鸣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纠结起来说:“我每天都希望樱酱能开心啊,也有把抓到的超级独角仙送给她……但好像没有过在对视后心脏会不听话的经历,什么想要接近的冲动也没有的说。”
玖辛奈直起腰, 揉住男孩柔软的黄毛:“没有就没有吧, 那就去做一辈子的好朋友。长大以后可要成为像爸爸那样厉害的忍者, 去保护小樱。”
“樱酱才不会需要我的保护呢,她今天在体术课上又把我揍了一顿!”
也有去私下问过佐助, 拿着玖辛奈总结的恋爱时的几大特点帮佐助分析。
佐助无语地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败下阵地叹了口气,并给鸣人指正起错误。
“对视时会心脏乱跳的,但那是在体术课上被分到她做对手。”
那时的樱已经可以赤手空拳击碎大石头块了,谁都不想去跟那种狠角色的拳头对对碰。
惹得鸣人哈哈大笑:“真逊啊佐助!”
“说的好像你不怕被打中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的话,那鸣人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他眨着清湛的双眼,不假思索地问道:“樱酱在和他谈恋爱吗?”
“是啊。”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立刻忿忿出气鼓鼓的样子:“果然是这样,才过去不到一周你就在外面学坏了!”
到底是跟谁学会的胡搅蛮缠啊。
明明身边的长辈们都不是这种性格,就连最不正经的自来也和卡卡西,也都没不正经到这种程度……吧。
樱沉重的拳头将至未至,在欲打又止中,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我刚才不是说过,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在来年的三月嘛。”
这点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经由鸣人滔滔不绝地概述此前所发生的事情,樱粗略地得知在自己失踪后的木叶都遭遇了什么,以及少年们又是如何在解决问题后找来的,但其言所说这一切的耗时不过是短短的五、六天而已。
可樱在这里,却已度过了一场属于东京的漫漫冬季。
察觉到两方的时间流逝都可能存在差异,这使得才与玩伴们小别重逢的樱,一转最初的欣喜和夷愉,面色愀然又满是重重的顾虑。
“……”
碰面并完成互相的介绍后,就被推去换衣服的甚尔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在窄小的空间中,通过隔音效果并不完美的瓷砖墙壁,他可以一句不落地听到外面的全部交流。失去门板对视线的遮挡,他的目光直接紧锁到房间正中央的少女身上。
甚尔没办法欺骗自己说不在意,也没办法表现出冷静镇定的模样,只光看他下撇的嘴唇就能感到是在焦躁着,这倒不是说遇到樱的家人们就会如此的慌乱不安,而是——
在害怕少女会就此告别,然后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毕竟如果要在两者间选择的话,还是会想要和家人们生活在共同的地方吧。
约定终究不是束缚,看不见又没有力量的非实物存在是无法成为枷锁的,就如春日旋开在树梢的樱花永远不会被已逝的寒冬而挽留。
局面有些僵持。
“既然一时间搞不清楚,那不如先回去再说。”
一直闷声不响的佐助突然开口,他异色的双眸看向樱,不紧不迫地说:“寻来的路上有被鸣人这家伙带错到很多个不同的时空,也许是我们有受到其他世界的影响。”
被轮回眼所给予的特殊力量,是可以让他自由地穿梭在不同的空间。虽然在使用时会消耗庞大的查克拉,但有拥有着尾兽之力的鸣人给他补能,在数个各异的世界间来来回回几趟倒是都谈不上有什么问题。
“那甚尔可以跟着一起吗?”
“嗯,”点头后,佐助看了眼因被数落错误而表现出窘态鸣人道,“他那些用不完的查克拉多得要死,带四个人移动不在话下。”
他不像鸣人那样会去傻傻地询问答案,人是会撒谎的,但眼神可不会。
靠锤炼瞳术而变得强大的佐助会选择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而当樱开口时所闪到甚尔身上的那道目光,就已然将悉数告知于佐助。
于是不忘补充:“我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留下标记,若是……你之后要回来,也可以。”
“真的吗!”
这个答复使得樱再度开心起来。
她轻轻抿着唇角去看甚尔,长发在身后划出了纯粹的弧度,蕴含着无尽至善美的眼睛似是会说话,安抚般地在告诉后者不会抛下他。
是约定好的。
“要去我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吗,甚尔?”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有你在。
被绿眸殷切的注视下,甚尔点头-
这个世界里,没有诅咒存在。
于是也不再会感知到任何虚无缥缈的咒力残秽,更不用为了避免麻烦而移开漠不关心的视线,去装出看不见咒灵的样子。
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着途径、眼前的一切,而这仿佛是在无形中被许可了什么得以喘息的机会。
由木材与石料所搭建的圆柱或塔式建筑高低错落,额枋间斗拱起伏,疏密有致。
遥遥望出去是无边又静谧的夜空,其间悬着星斗繁密的光点,这足以可见这里不似东京都市那般有被浸染在现代的光化学烟雾下,并深受其害。
他们此时正穿行的地方似乎是片住宅区,傍晚的夕晖不过方尽,四处就已灯火阑珊,偶尔穿插在其间的小吃店内更是人影瞳瞳,热闹非凡。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与樱打招呼。
“感觉怎么样?”
“如果不是已经看不到诅咒,很难想到是真的。”
圆形的平面屋顶上林立着以供自来水的家用储水箱,和被晾晒在外还未收回的衣物。与走进科技时代的日本不同,看起来似乎是稍逊又质朴的,可置身于中却只会使人觉得更自在。
草木在角落弥生,连巷子里刮过的风都是和缓舒适的。
甚尔马上反应过来道:“难怪你会喜欢茨城。”
“很明显吗?”
“有亲口说过。”
“……我都忘了,可能是随口说的,甚尔的记性也很好啊。”
“只是恰巧还记着。”
已将忍者护额系到发旋处的樱,指着不远处混在昏暗中的黄岩石像,介绍给身侧的甚尔,她说那些人物都是木叶隐村中历代的最高领袖,而其下的朱红楼阁就是火影的府邸。
语气中颇是骄傲:“从右往前数——分别是我的师父和父亲……诶?”
她愕然愣住,双目诧异地凝神在上方的岩像,手指下意识地微曲但仍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对着那里点了又点,一度确认后,赶紧屈肘怼了怼另一边正说着肚子好饿的鸣人。
“鸣人,你看那里……”
双手枕在脑后的鸣人走路没个正形,只是下意识地听话仰头去看,而就在这须臾间,少年生着胡须的脸上就挂住了呆滞与不可置信。
并大声喊道:“咦——老爸?!”
那挨在五代目纲手后面的,是个尚未竣工的崭新岩像,虽只被雕刻出半张脸,但其人却是他们三个只需一眼就可认出的长辈,也正是鸣人的父亲——波风水门。
哪料出趟门的功夫,连火影都更新换代了。
“外面是怎么回事啊,纲手婆——”
急匆匆地赶至火影的办公室,橘衣装束的少年夺门而入。
“鸣人?你还知道回来!”
伴随着如雷声轰鸣的怒吼而同时出现的,还有道贯穿整栋宅邸上下的震响。只见那道象征着鸣人的橙色虚影被直接扔了出来,并且深深地嵌进了办公室外走廊中的墙壁里面。
纲手怒气冲冲的训斥紧随其后:“让你们早去早回,结果直接给我消失好几个月!”
“小樱和佐助呢,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回来?”
就此话,大抵可以推测出忍者世界和现代日本的时间进程差不多了,樱提在心里的忧虑少了大半。否则老实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要如何均衡好这两边的事情。
上前把被揍进碎石砖块里的鸣人给提溜出来,抖抖上面的灰尘,拎起少年重新推门进去。
见着眼前聚在灯光下的亲切面孔们,樱稍有哽咽道——
“我回来了。师父,水门叔叔,静音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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