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夫妻混合双打暂被延后执行。
心中已记上这笔账的樱也制止住了正摩拳擦掌的甚尔, 看与仍穿着高专校服、佩戴螺旋式金钮扣的两位秀挺少年,明明马上就是要成年的年龄,还是这么随着性子胡来。
她头疼地扶额,问话:“今天不是有任务吗?”
竟然这么早就回来学校里, 还趁机在他们这行人离开时赶了正着。
五条悟兴致不减地打量起四周, 还吹起表达他此时心情的跃动口哨, 回ⓨⓗ道:“自然是顺利完成后才回来的,有我们最强组合出马, 一切都不在话下!”
樱叉腰问向明显就是这起事故的始作俑者:“怎么就你们两个,硝子呢?”
“啊, 杰, 硝子呢?”
“啊, 樱姐,硝子呢?”
“别给我问回来!”
克制的拳头终究还是砸了出去。
头顶大肿包的五条悟讪皮讪脸道:“硝子说要回去睡觉所以就不来了, 而且有什么关系嘛, 最近我们也不是很忙,来玩玩不行吗。”
“你觉得现在这是重点?”
关注点早就已经变成——如果电脑和纸质资料被毁或无法修补,就都给她洗干净脖子准备被料理吧。
就算大部分都有记在脑袋里,但给她制造额外的工作这点,显然不能轻易地得到原谅。
被勾住肩膀而无奈前倾上半身的夏油杰在捂着脑袋干笑,讲道理比起天不怕地不怕的挚友,他还是在过往的近战对练指导中,吃怕了春野夫妻的拳头的, 何况这两位还是引领他迈入术师世界的重要前辈。
他努力找补道:“我们……”
“……”
算了, 事实就是他们毁了医务室的前窗, 直面现实的夏油杰绷不住地选择闭上嘴,秉持着说多错多的原则, 他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甚尔没好气地说:“三天不打,上梁揭瓦。”
此言一出,他欲要修理两个混蛋小子的手再次跃跃欲试,今天必须让他们彻底地洗心革面、不敢造次才能罢休。
抛开他与五条家六眼在其幼年时的匆匆一瞥不谈,之后便无一不列外都被这目无尊长的家伙毫无礼数地对待,如此行径甚至让甚尔怀疑——五条家和禅院家都是打着世家幌子的不入流垃圾堆,实际的内芯除了生满杂草的那群猪脑袋,便再无半点正经的礼节规矩可言;至于夏油杰,在本性暴露后就是和六眼来胡闹耍性的狐朋狗友。
早该打压打压他们了。
甚尔轻嗤地想着。
“哇,听到好大一声动静,还以为是谁在这里开发忍术失败了。”
原本走在前面的鸣人,此时也揉着头发折返回来,身后还跟有在领着惠的佐助。
说是气场如猛虎下山也不为过的樱别开脸,语气不善地回道:“敢在靠近居民区的巷子里开发忍术?那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是想进警务部喝茶吧。”
噫!
被唬住的鸣人双肩抖耸,像炸毛的猫科动物般飞快躲到佐助的身后,手掌掴在后者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向外抻头观察情况。
悄声道:“樱酱怎么突然在发脾气?”
他又凑近佐助的耳朵,纳闷着说:“我、我应该没惹到她吧?”
虽然说是有努力压低过音量的,但不巧在场的几个人都是耳力极佳的佼佼者,连站在两个舅舅腿边在与眼前高专生们无语对视的惠,都抬起头去看了看在出声内省的鸣人。
这得是被教训过多少次以后,才会出现的潜意识动作和心理啊。
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倒是不足为奇的。
火之国的秋季谈不上冷,更甚可以说是与会骤然降温无缘的地方,因此彼时围在建筑物旁侧或盘绕升长的植物仍是葱葱的绿色,即使有变得深邃,但还未见其红或飘落。
离晌午过后地表气温最热的时候,也有段距离了,太阳明媚的光芒时有时无地穿过茂密的枝叶,斑斑驳驳的剪影投放在地上不成样子,同时又悄无声息地盛放于漩涡鸣人那头金灿灿的刺猬头上,一时间倒是成了朵会逐光的向日葵。
朝气蓬勃的橙黄与利落的黑色拼接成他的夹克套装,那双空青的眼睛有区别于五条悟过分纯粹的六眼,可同样犹如清澈的淙淙流水,而最具代表性的是脸颊两侧的六道胡须状纹理,是猫?还是狐狸?
挡在鸣人身前的佐助,面色是清俊冷淡的,衣着比鸣人还要简单甚多,只有大臂处的团扇族徽是惟独的彩色存在,不禁让人想到——每当春野惠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聆听时,和前者的气场就有八九不离十的相似,说外甥会像舅舅也能这样像的吗……
五条悟认识他们。
在春野家玄关的靴箱上的那一排相框中,有春野樱和他们勾肩搭背的合影。
更年幼时的合照有,再长大后的也有,每次去做客翻找家居拖鞋时,在低头抬头间就会看到那些照片,所以会认出来也正常的。
他对忍界的好奇心可是自打十二岁那年起,就一直在心底横生,不管是忍者体内与负面性咒力逆流的查克拉能量,亦或是那能够闯过无下限术式阻隔的幻术——
虽然当是时,最为遗憾的要属樱酱从头到尾都没有动用瞬身术到五条家找他玩。
“你们就是樱酱的弟弟们吗?”
五条悟借此转移话题。
“……”
“这个比佐助还臭屁的小鬼是谁?”
鸣人朝外移出小半步露出全身,右手指向眼前的白发少年,又延长左臂直接搭在佐助的整张肩膀上,而一言不发的后者倒是被全然当作了挪来挪去的支撑、遮挡物。
何年何月也轮到他搬出年纪的压制性,去如此形容小辈了。和现下的五条悟同龄时,分明也是半斤八两的耍滑头调调。
“噗——”
没辙,樱被戳到了莫名其妙的笑点。
一转身形,便贴倒向甚尔开始止不住地作乐,由她落在夏油杰与五条悟身上的那道耽耽虎视的目光,也随之消散。
不管怎么说,危机解除!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精神抖擞地比划给夏油杰看。
“……所以现在?”
“静观其变。”
少年们聚在一块开始窃窃私语。
掌管两人生死大权的樱卧在甚尔的怀里,笑得不可开支,方才那些要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教育铁拳也悉数按原有的力度,皆掌掴到了依旧站得稳当当还面不改色的甚尔胸前。
道道带响。
甚尔还能稳如千重山。
“……!”
五条悟略有后怕地撤了一步,满脸意外:“天与咒缚竟然沦落至此。”
不过他说完微顿,倏然又在面上露出难以言表的厌弃。
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这对战斗民族夫妻是在变相秀恩爱?
……
“在樱酱的眼里,我难道还是没有从忍校毕业的那个我吗?”
鸣人可是委屈的,他抬手指向被塔式建筑掩映的历代火影岩像的那里,最新出炉的、代表着漩涡鸣人的就落在一众火影队列的尾端,他即将就要成为影的诶——!!
“抱歉,”樱挥手扫开唇前的笑声,“毕竟鸣人和佐助一直都是小孩子。”
她眨了下眼:“另一种意思。”
“什么嘛。”
闹别捏的鸣人嘟起嘴,歪头间倏然发现佐助有不淡定地抿唇。
有问题。
但哪怕是亲兄弟间也未曾会完全没有各自的秘密,这方面他还是很懂的,心里打着小九九只当作没看见,哼哼,他可是超——成熟的成年人哦。
超成熟的火影大人冲着那两个年轻气盛的男生,努努下巴。
朝向樱问道:“需要佐助和我把他们送回去吗?”
随鸣人的视线往身后看,不知何时统一意见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在齐齐地摇头,嗯……或者该说是前者有扣住后者的脑袋,趁其不备便施力扭了两下,视作拒绝。
夏油杰屈肘向后怼过去,结果受阻于无下限术式的“无限”壁垒。
“想要留在这边?”
点头,和被迫在点头。
“也不是不行。”
纷纷站直,不动声色地等待她的后话。
“——禁止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我的视线,至于医务室的事回去再收拾你们。”-
没有诅咒存在的世界,仅凭于此就极大程度地吸引住五条悟的注意力,他断在队伍的尾部时有驻足观察新鲜物,随后再向前迈开步伐追赶走在前面的众人。
口中还津津乐道地说个不停——在排除现代那些零乱如麻的咒力残秽后,连能看到的都更清晰健全,原来抛开杂质会是这般。
夏油杰有留心回首去观察,但眼神终究不是牵引绳,他难免想很多。
诸如穿越异时空和超能力这些要素,是没有哪个偏好中带有二次元因子的人会不感兴趣,可相较之下悟是否太躁动了些?就连初次跟他和硝子在街边吃回转寿司的兴奋劲都未比得过当下,那家店可还有跟《银魂》联动的扭蛋奖品,三盘兑换一次扭蛋机会,可想而知的结果是,三个人吃得胀肚也兴致高昂地誓言绝对要凑出全部的角色做收藏,尽管到后期只是因为夸下海口而不肯服输的嘴硬和较真。
然后还要捧着被塞得满满的肠胃,互相依靠支撑在路边分析战况,在夜风中一边干呕一边说半年以内都不要再吃半口寿司,不对,是连白米饭和海鲜都不想再接触的程度。
但那时初尝其口中平民生活的五条悟,也仍是眼睛亮亮的,他攀附在同期两人各自的半边肩往下压,语调疲惫又透着藏不起来的愉快:“下次再一起去干点什么吧。”
不知道等来年时,他们从高专毕业后又会如何。
估计那间和五条悟相挨的学生宿舍会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再无他们玩闹休息过的痕迹,潜伏有青春的根据地也会随之渐渐变少,到那时,硝子会继续留在高专并为今后医师的工作而参加国家考试,他的目标则是成为筑波大学的修士,待成功考入后便要有至少七年的时间去跟随团队钻研CRISPR技术,同时也会按部就班地执行咒术总督部派发的除灵任务,履行好身为特级的本分职责。
那悟呢?
或许会回到西部京都府的本家,去做家族术师。
但同为御三家的五条家向来不怎么与外界术师接触,彼时他们能跟如今这样同行的机会又还会有多少?
心事稍重的人,总是会就着那一条线而延伸出更多复杂的问题,好比是蜘蛛织网,由主干线向四周牵引、旋绕出盘盘的外轮廓。
说来,听其所言曾与本家的现任代理家主立下有束缚,要在高专的这几年中解锁“反转术式”的技能点来着。
……所剩无几的期限降至。
被老妈子之魂附身的夏油杰,或说成是负责驱赶羊群的牧羊犬也可以,总之他欲要就此事找五条悟谈一谈。
他回头去找最是不随波逐流的那只羔羊。
边喊道:“悟——”
“……?”
人呢?
62
试问:看丢羊只的牧羊犬是否失职?
又有多大的概率能等到离群的五条悟自己归队?
樱对此的回答是:“若是不凭心性行事便不会叫五条悟, 而与其指望他顿悟到这点,不如先想想他是从哪处把自己搞丢的。”
果然事情会变成这样。
自觉早有预料的惠暗暗叹息,他钻空挤开甚尔的位置去扯了扯樱的下摆,等对上视线后, 轻车熟路地安慰道:“别跟悟生气, 妈妈。”
抬掌顺着男孩的额头向后捋顺其的炸毛黑发, 松软的发丝滑过指缝,樱弯起眼睛, 轻声细语地说:“妈妈怎么会生气呢。”
绵甜的笑容和清醇的音调,话是这么被说出来的没错, 但是——
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腹诽:分明超气忿的吧!
没错吧, 这是笑里藏刀才对!
甚尔站在其的身后对此习以为常, 心中懊悔方才没有抓住机会去手撕六眼是个错误,想着时又将目光从儿子的发旋处转向鸣人, 等后者自觉领会他的意图。
悄无声息的对视中倏然被委以重任, 可鸣人也无计可施。
他虚虚做出两个口型后,便用手指抠抠脸颊上的胡须痕迹,眼神飘忽不定地解释:“我可以感知、分辨到的能量只有查克拉的说,找不到悟在哪里。”
时隔颇久地翻出白眼,樱不甚在意地说:“我知道他的位置。”
并有条不紊地指向夏油杰的校服口袋。
“?”
被瞩目的少年同样困惑,他朝当投入注意力后就立刻变得沉甸甸的地方摸过去,待指尖碰触到其中的活物时,幡然恍悟道:“啊, 是活蝓大人。”
还真将这回事忘在了脑后。
由于已经习惯在出任务时将之带在身上, 其存在感早已成为出门时必要随身携带的家门钥匙那般。这导致他全然遗忘在返校提呈任务中, 还没来得及到过医务室归还活蝓。
樱轻哼,搭在小臂处的手指正惬心地点点落落:“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我才没有提及要收回来的事。”
挑起的眉眼像是在追问“我厉害吧”。
好,知道你料事如神和有多可爱了,加Qqun思二咡而五九一思期,每天更新欢迎加入被她得意的目光所注视的甚尔未禁受住蛊惑,掐指去捏住被其高高扬起的鼻尖。
他笑中带着不屑地说道:“他又不是惠那种喜欢找妈妈的小鬼,丢不了的。”
在鸣人大喊“小孩子不可以看”而突然被遮住双眼的惠,耳朵动了动。
哪怕视野是漆黑的,但也不妨碍他闻声冲那个方向仰头扁嘴,去表达心中的不爽。
喜欢找妈妈怎么你了?
略——!
有些时候气归气,可惠能咋办呢?自己的混账老爸白送给别人想必都会被差评退回吧,就算妈妈总说这家伙是色厉内荏地装装样子,在实际相处上好欺负的很,可是惠觉得能让春野甚尔在出门前主动上交钱包的对象,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冠予他姓氏的春野樱一人而已。
是这样子的吧。
那既然老爸那么喜欢妈妈,在轮到身为他们孩子的他时,会更更更喜欢也是无可厚非的。
结束等式思考后的惠,感到自己的睫毛有断断续续地打在附于眼前的掌心上,像是浪花拍岸,正渐渐地将那些积聚在沙滩上的砂砾推得愈来愈远。
当覆盖不再,从天空中烘烤而落的疏疏昼光,乍然大亮在他的眼前。
惠被晃得微微眯起双眼,举手挡在面前的斜上方,与光的距离又一下子变远了。
偏头间,他用余光隐约地发现,身边的大人们正无一不列外地在仰望同一个方向,这其中当然也同样包括猝然站起身的鸣人,金发青年在曲臂拉伸上肢,仿佛是在做热身运动,他神态坚韧且自信难掩。
说道:“这下好了,看来晚饭前空出来的这段时间,是有事情要忙了。”
习惯阳光亮度的惠总算是看清了悬在村子上空的几道身影,黑袍红云纹,身量不等但齐刷刷皆是一头橘橙发色。
看氛围。
是……敌袭?
立即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男孩,紧张地看向父母的位置。
“嗯?”
“晓组织不是解散了吗?”
樱诧异地打量那曾与自己面对面对战过的熟悉长袍款式,而落位在村中四处的广播喇叭也同一时响起戒备的警报,“咚——”还有配有警务部标志与锁甲的忍者在踩过储水箱时,发出的闷响。
对此有印象的甚尔护住惠,抽空说道:“是宇智波带土那个组织?”
深入了解过这方情报的鸣人和佐助,也摸不清怎么一回事,在分辨出究竟是不是袭击忍村的敌人之前,他们各自蓄势待发地摆出准备作战的预备姿态。
使用出六道之力,被橙光查克拉缠身的青年此时活像是颗会发光的金苹果,他纳闷地将目光紧紧锁住盘踞在高空中的那些家伙们,继续起对话:“没错啊,他们的老大应该是带土来着,可带土还在被作为高危对象而监|禁呢。”
“——不对,还有其他的查克拉正在村外释放。”
感知到其他信息的鸣人立即修正自己一秒前所说的话,紧接着扭头大喊:“佐助,这几个是分身,本尊还在村外。”
扭转起万花筒血轮眼,佐助低声应道:“啊,那就直接解决这些家伙,再去找主谋问出究竟。”
鸣人击掌:“就当是饭前运动了。”
“笨蛋,别大意。”
“啰嗦啊。”
两人一来一回斗嘴的瞬息功夫,就已闪现至云霄迎敌。
同时,已经飞快召唤出通灵兽活蝓,并拜托其分裂至四周收集情报、以备救助伤员的樱捂脸,她听着留在自己肩头的那只娇小分身的共享信息,磨牙凿齿道:“真有他的。”
“樱姐?”
夏油杰欲言又止地看向已经开战的穹顶处,金霞紫光的招式在接连大亮。
少年略微一顿:“要去帮忙吗?”
樱摇头,他们正在村民前往紧急避难所的逆流方位,在朗朗长街中,她朝高处指去:“你们也过去吧,有那两个人在就不会出事的。”
“妈妈你呢?”
惠搂住甚尔的脖颈问道。
“给乱跑的悟收拾烂摊子去。”
为供给巨量的活蝓分身而开启了阴封印,得以调动储蓄在其中的磅礴查克拉,而此时如四瓣花蕊的印痕,正由樱的额心那点淡紫向外绽放。
轻声道:“没事的,让大家离开建筑群只是因为担心有人会因神仙打架而被波及受伤,有你舅舅们在,还没人能威胁得到木叶。”
话音落下,有人跃身至她的后方:“小樱。”
“鼬哥。”
她听声音就认出了还佩戴着暗部面具的宇智波鼬,指了指上空:“那边交给他俩,我还有点事,甚尔和小惠他们就麻烦你了。”
“火影大人已下令支援佐助和鸣人,不过胜负……怕是很快也会揭晓的。”鼬系住的长辫,在跟随他折头回望的动作而摆荡在腰后。
“啊,总之我赶时间,等下见,小惠要乖乖听爸爸和舅舅的话,还有杰——”
尾音未尽,人影的踪迹便已无处可追。
被委托的大舅哥看向还是那副老样子的甚尔,以及轮廓似乎又长大了些惠,还有……他笑吟吟地与踌躇待命的夏油杰说:“现在还不适合做自我介绍,先离开这里吧。”
惠轻轻扯住近在咫尺的甚尔的耳朵,问道:“妈妈是去干什么?”
“没听你妈说是去找六眼的吗。”
斜过头,他并没有阻止儿子表达不安情绪的揪耳朵行为。
“跟悟有什么关系?”
已经放下提防心的甚尔,懒洋洋地吞吐出瞌睡虫,延绵的哈气扩散到空气中。
“八成半路跑走就是去找那个本尊了。”
说罢,他抬手戳去惠的脑门,以示这场一问一答该就此停止了-
“你这家伙光是躲在这里,是缩头乌龟吗?”
少年逆光地站在入口处,他单手撕开由纸制成的树干表皮,高调地挑衅隐匿于此的皮包骨男子,又夸夸其谈道:“看样子和天生拥有增强咒力的天与咒缚很像嘛。”
胸有成竹地放下已成为门帘样的树皮,走进其中。
“眼睛和佐助先生的一样诶,被叫做轮回眼的瞳术性状。”五条悟掀开自己的圆片墨镜。
长门惊讶于被这位不知起名的少年搜找到所在之地,而其所言的内容中又无不在透露着对忍术的一知半解。
胆大妄为又缺乏自知之明的年轻人。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五条悟扶住下颚,语气轻快地歪头问道:“那就先来聊聊天好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
“如果不留下对此知情的人,就算你达成所愿也很无聊吧。”
“不重要,世界终将会被我所毁灭。”
少年俏皮地摇摆手指:“你看,还是有分享欲的。不过以毁灭世界为目标的反派已经不流行了哦,就当是我的好言相劝——小哥你最好更换下愿望,明明是这么完美的世界诶。”
仅凭没有诅咒存在,这岂不就已是满分试卷的最标准答案了吗。
“反派?完美?”
长门讥笑:“呵,我所代表的是真正的正义,而毁灭的终点应该被当作新时代的和平!生长在木叶的你根本无从得知这个世界的残忍所在,你们的幸福不过是建立在其他国家苦难之上的残酷和侵略!”
不明就里的五条悟不置可否:“所以你要来当反向的施暴者?”
“不,我是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哈——”
少年昂首遮眼,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自己曾幻想过的轰炸咒术界的现实版本,竟然真的会出现,而彼时彼刻要摧毁整个世界的家伙还就在自己的面前。
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还有啊,他这时才从旁观者的角度意识到——
无聊。
光是凭自我拥有的力量而去铲平粉碎所被看不顺眼的事物,那这也太简单无聊了,完全没有任何的挑战性,谁要去玩只有最简难度的游戏啊。
他匆匆地决定要换个能让自己更开心的未来企划。内容是什么的话还没想好,等回去以后找杰聊聊看吧。
那就速战速决吧。
“我对你口中的那些大道理无感,不如直接用实力说话。”
“目中无人的小子!”
——术式顺转,苍。
没料到当真会在额外的地方需要到咒力,此时体内供不应求的耗能速度与所剩无几的能量,已不足以再继续支撑无下限的维持。被杰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那家伙一语成谶的功力什么时候得到增长的?
五条悟看向血泊中破裂的眼镜碎片,折掉的半只腿部也在,而他在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生得术式是需要通过人体内的咒力而发动的招式,所以咒力就是蓝条一样的存在,而通过对咒力的操作,可以抓准时机去打击出如同暴击伤害般的“黑闪”;此外将术式顺转与术式逆转的结合,就是对无下限术式进行“扩张”后所得到的必杀技;再往上数,还有超必杀技和一击必杀技的“领域展开”和“领域展延”。
领悟术式的人生,就好比是在进行一场没有休止的格斗游戏。
招式需要得到合理地组合,脑筋更需要灵光地转动。
有些术师哪怕穷极一生,也仍然无法摸索到上述任何一个阶段的招式,也许不是术式不够强,也不是天赋不够高,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做好迎接那个瞬间的准备。
说是太愚笨也不为过。
不巧。
五条悟为这个瞬间,早已倾尽了自己全部的术师生涯,所以——
在摇摇欲坠中站起身,他能感受到体内早已被透支的咒力正在快速地回到盈满的状态,胸口处受到致命重创的伤口也得以修缮。
面容漠然地擦过从唇角溢出的血液,莫不在乎地自嘲喃喃道:“哈,原来是要折腾到这种地步才行的吗。”
洁净的白发被浸染上鲜红的血迹,他不在乎自己这副样子是否狼狈至极,只是突然哑然失笑,那笑声越演愈烈,直至癫狂的放肆大笑。
失去遮挡的苍蓝双眼被绷圆,而少年此时之所见唯有寰宇,天上天下,仅他一人。
变本加厉地暴露出本就该属于他的狂妄,嚣张的气焰更甚一筹。
他宣布:“我要击垮你!”
63
“憎恨是永无止境的。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类绝非聪明的生物, 甚至根本无法相互理解,而我要做的就是收集尾兽去创造新世界,以此来获得真正的和平。”
“不是那样的!”
“好色仙人有说过‘人与人之间能相互理解的时代终会来临’,我也始终坚信这一点, 忍者和忍村的存在不该是憎恶的延续, 而应该是可以斩断过往仇恨的一把利刃, 我和佐助、樱酱,还有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 也是这样去付出行动的。”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没错!”
“你太天真了鸣人,自来也老师所追求的和平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那是生活在这个深受诅咒的世界中的人们的妄想!”
“……既然如此, 就由我来成为解开这份诅咒的影!”
“!”
对话终结在那份誓言, 以及晃荡于其中的一阵细碎嘈杂的背景音里。
从梦里惊醒的夏油杰猛然睁开双眼,面朝所向的天花板仍融于夜色, 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找平日被放在枕边的手机, 想得知此时的具体时间是几点钟,待摸索片刻后,指尖所接触到的却唯有一片平坦又柔软的被褥。
“……”
这才想起自己所在之处是春野樱老家的客房中。
细细簌簌的声音并未就此终止,似乎像是被他从睡梦中牵扯出来的一样,少年捂住半张脸坐起身,凌乱的头发不听话地缠在身前,仿佛就是他当下心乱如麻的写照。
借助从窗外钻入室内的月光,夏油杰扭头看向这大半夜不踏实睡觉, 却是在制造怪声、扰人休息的家伙。
他压低嗓音问:“你在干什么, 悟?”
正咀嚼着食物的五条悟席地而坐, 被掀开的被子无所谓地堆在他脚边的的榻榻米上,口齿不清地回答:“在吃蛋糕。”
“这我当然知道,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这么晚的时候吃?”
“因为肚子在叫。”
五条悟轻轻抬起手中的一次性纸质餐盘,朝他比划两下被放在其中的那牙儿奶油蛋糕,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给我留下的吧。”
“……”
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众人视线的五条悟,在随着这起事件落下帷幕而再次现身时,便是被樱背在身后。
精神头倒是看着大好,还在不时地晃动无处安放的长腿,可浑身上下却都是浸在血迹中的,把惠都给吓到了。
和曾几时见过这个常常自称是“最强”的家伙惨成这副样子,拂过他的额角,担忧的惠轻轻碰触那里已固化的血痂,还关心地上前用嘴呼了呼,虽然这个减轻疼痛的办法的受众群体是小孩子,但对五条悟而言同样非常受用。
只有受伤的本人和寻他回来的樱,没将那些骇人的挫伤疤痕当回事,后者甚至还照着其的后脑勺就是扇出一巴掌,没有上前围观的甚尔听到脆响后立刻拍手叫好,其人幸灾乐祸的嘴脸,看来是积怨已久的。
对任性行事且明知故犯的五条悟所执行的惩罚措施,是将他剔除当晚到波风家聚餐的人员名单。
被强制留在春野宅看家,嘴上言不由衷地哼哼唧唧说不过是一顿饭而已,结果却是在后半夜对着冰箱里的切块蛋糕垂涎三尺,又偷偷地溜出去将之拿回卧室大快朵颐。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夏油杰支起一条腿,用膝盖撑住自己昏昏欲睡的脑袋。
闭上眼睛说:“你让樱姐担心了。”
在停住少许的片刻后他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这素来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用难得低迷的语气来委婉地认错道:“是我在平日都太依赖六眼,而忽视了这里的人是无法靠此就能准确‘看’到能力的事实。”
“……”
“杰?”
没得到回应的五条悟狐疑地移头,没有窗帘阻挡的淡淡月光被收敛在他翘起的白发上,超越瞬息的蓝眸如神谕般与夏油杰对视。
夏油杰怔怔地,原本还浑浊的双眼此时一扫困倦,欣慰着说:“悟,你在领悟到反转术式后,竟然能一夜间懂事这么多。”
“哈——?我才不要被你这么说!”
他亮起喉咙中的嗓音,微微大声地启齿:“我现在可就已经是五条家真正的家主大人了,总督部的那些烂橘子在今后只有看我脸色、往后撤的份。”
“嘘!别吵醒樱姐和甚尔先生。”
这人是觉得今天捱得揍还少是吗?
生怕被再次波及的夏油杰揉了揉头发,左右已经睡不着了,不如将对话就此继续下去,而他也倏然有听到从室外传来的水滴啪嗒跌落的声音,是秋雨吗——
五条悟用塑料勺铲下一块沾满白奶油的蛋糕角,也有听到突入而来的雨声,舔着勺子回头去看窗外。
一捺垂枝受阻地沉降,乌压压的阔叶在渐大的雨水中被冲刷洗涤,皎洁的月亮也已隐现在云间,月光变得怯怯的。
就方才的那句话,白发少年接着说:“不过我还没想好毕业后要做什么,若是听那些老家伙的话乖乖回到本家,岂不是就跟与他们妥协没区别嘛。”
“……我收回刚才说你变成熟的那句话。”
眨眨眼睛,五条悟对此没有再度发表不满,而是一转话锋,将对话扯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但杰你在今后还是会当术师的吧。”
“当然。”
他摇头晃脑又信誓旦旦道:“那么只要最强组合还在,想法和点子就总会有的,今后要去做什么,就去找找看好了。”
出声提醒对方:“我要往上升学的。”
“升学而已,又不是要离开日本,何况筑波大学离樱酱家那么近,就算毕业也可以经常见面啊。”
五条悟慷慨大方地摆出东道主的排场说:“我可以把我的房间分给你和硝子,谁去睡床就猜拳决定吧。”
这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夏油杰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茬了,镇定思痛中脑海里忽地回荡起白日间所听到的来自鸣人的发言。
……人与人之间能相互理解的时代终会来临。
明明他们两人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地容易引发争执,吵架拌嘴的期间还不时穿插着扭打斗殴,只相识不足四年的朝夕又长又短,夏油杰认为自己还没有完全地、充分地了解过五条悟,而他自己也下意识地会隐瞒一部分所思所想,就算是这样也能被算作为相互理解?
“喏。”
眼前被怼上那块所剩无几的蛋糕。
夏油杰不明就里:“我吃过了。”
“但你吃的那是鸣人的生日蛋糕吧。”
“有哪里不一样?”
这不也是从其中被切下而带回来的部分吗?
“现在这个是我要跟你分享掌握反转术式的高兴,肯定是不一样的。”
歪理一堆,夏油杰失笑。
被封锁在窗框中的外界色彩在姗姗转为淡粉,弥漫在房间中的食欲可算是盼来了天亮,雨后的霭气绵绵不断,而后渐渐消散在熠熠生辉的朝阳中。
将窗户一把拉开的五条悟双手交叠,蔫头耷脑地枕在上面,像是要填补自身空洞的肠胃般,在大口呼吸着湿漉漉又凉爽的空气。俯瞰下方时,看到街上偶尔有一两个同样哈气连天的忍者徐徐路过,估计是刚刚结束值班的巡逻队成员。
而遥远的云雨之上是蔓延开来的晴空。
正是雲外蒼天[1]-
火之国的降水不比东京那边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一夜间都未熟睡的甚尔小幅度地撑起上半身,缓而慢地朝仍窝在他臂弯中酣眠的母子俩扭头看去,两对纤长又稠密的睫毛都服帖地与眼皮相连,而扇形的双眼皮正包裹着被藏起来的葱绿明眸。被注视也好,如此时般未被凝神而见也罢,不论何时,他都能百分百临摹得出这两双眼睛顾盼四方的模样。
或许是他看得太炽烈,也说不准是从房檐下接连不断滚落的水滴声过于热闹。
总之樱醒了。
粉发和攀在她肩窝的惠的毛茸茸海胆头混合在一块,下意识地先捂住孩子朝外的那只耳朵,她抬起头颅悄声说:“雨停了?”
“嗯。”
白皙皮肤下是被拉伸成逶迤线条的筋肌,甚尔俯下身去追寻其高扬的脖颈,此刻一家三口的温热鼻息便皆在这逼仄的空间中交织。
透不过气的蒸溽感烘得惠不自觉地掀起拳头,从中向外出击,给正亲近的樱和甚尔一人来上了一记轻飘飘的捶打。
“噗哈——”
率先向后撤的樱握住了孩子的手,又贴近唇边亲了亲。
啼笑皆非地说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假以时日还不把咱俩都打趴下。”
甚尔没搭话,但眼神在说:你确定?
“哎呀,这么不服输?”
樱继续说:“总要有点期待的嘛。偶尔记得去夸夸小惠,他很喜欢爸爸夸奖的。”
“……”
对后半句话的真实性尚且存疑,但——
“该说的话我没有吝啬过。”
当惠靠自己祓除诅咒时,他也是先去表扬的。
翻过身后便撅起屁股的惠在匀称地呼吸,肉嘟嘟的脸颊白里透红,睡得正香。
目光始终在关注着惠的樱,在不惊扰其的前提下而徐徐坐起身,笑道:“是吗,那甚尔做得真不错。”
不知不觉中又用上了那副哄孩子时的腔调,明明连惠都早就不吃这一套了。甚尔心安理得地接受住这份属于自己的奖励,同时也在想这又何尝不是在让樱开心的事情呢?他说不清本质上到底是谁在哄谁,但都没关系——
只要能取悦对方就好。
屋外恰时响起压抑着喉咙的交谈,而迂缓的脚步声也在紧跟着未被落下。
樱愣了下诧异道:“他俩不会整宿没睡吧。”
从惠的脑袋下抽出手臂,甚尔翻身下床。
边走向屋门,边说:“看来还是没吃够教训。”
64
长门妄图借结集尾兽而改变世界的思想, 即已被废弃的“月之眼计划”,根源于赋予他那只轮回眼的宇智波斑,再往深说,则就是曾给后者与宇智波带土洗脑数年只为复活大筒木氏的意志祸端。
“你们宇智波族容易上当受骗的笨蛋还真多。”
这是鸣人在得知事情缘由后, 对佐助所说的话。
“……”
审视的目光锁在鸣人脸上, 蛮无奈的, 而佐助只好解释,不过他说得有些不自然:“血继界限的存在让宇智波族天生就更重视感情, 对写轮眼开发的程度越深,大脑中负责产生情绪的杏仁核就越活跃, 所以在过去二代火影才会说——爱是对宇智波族的枷锁。”
“诶, 佐助你也是这样?”
“这不是重点。”
而长门所在的雨隐村又常年采取相对闭关的政策, 这同样阻碍了其对信息的获取,与外界同进度条的相关情报的缺失, 导致他在冒充晓组织时, 都未想过那个造化弄人的计划早已在几年前就被佐助和鸣人打破了,甚至另一位受到蛊惑的主谋还正在漫漫赎罪的路途中。
“老爸,既然是误会,而且长门也没有给村子造成什么伤害,不如……”
波风水门没有马上答复,而是转头问向旁听的樱:“来做客的小朋友是不是因此受伤了?”
从现代穿回来的那身衣服在她背五条悟时,被染了不少血渍,现在换上忍界这边的短摆红色旗袍, 白圈家徽印在背后, 落落大方地站在后方靠墙的位置。
樱挥挥手:“那孩子获益的地方更多, 何况在我赶到现场时他也险些扭转乾坤,那一招若是被发出, 怕不是受到波及的范围还会有村子的外缘。”
“不用担心,叔叔。连医院的病床都不用给他安排,伤口现在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小朋友若是没有置喙的话……”-
“——就是这样。”
将盛满米饭的陶碗递给五条悟,并让其在几个人的座位前依次摆好,樱在说话的缝隙间抽空回身找了圈惠的踪影,待看到刚洗漱完且额前发梢还滴着水珠的儿子后,才接着跟脸上已毫无伤痕可言的少年往下讲:“长门和他的朋友现在都修养在村子里,你要去见见吗?”
“唔,没有必要吧。”
帮忙之余也不忘偷吃,五条悟趁身旁的夏油杰在弯腰给惠擦手,而没有注意他,于是飞快倾身从对方的那份饭菜里夹过一筷子炙烤开片鱼的肉块,满足地砸吧在嘴中。
伴随着咀嚼声说道:“我从不关注手下败将的事情。”
嗯,很好,更嚣张了。
樱了然地颔首,便没再往下继续说。她折身回到厨房,而甚尔就在那里。
原先还在东京的那间小公寓时,两人做饭和刷碗的分工量还算五五开,等搬入筑波的一户建之后,属于他们的家里便可以自由地去分配、购置家具,同时也终于有足够的位置去摆放被樱觊觎了颇久的好物用品,于是新时代解放双手的洗碗机在厨房里应运而生、获得一席之地。
再之后的考学期她又忙得紧,那阵子每天睡眼惺忪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去亲吻、拥抱甚尔,而是下意识地起身坐到书桌前填计划表格,查漏补缺。若不是偶尔被亲朋好友和丈夫推着出门散心放松,那她的生活就会完全沦陷在高专案几和家中书桌的两点一线中,是现在无法设想到的枯燥和乏味。
等喜提上榜后,才喘息了那么几口气,平缓的小腹里就立即迎来了新的小生命。
死缠烂打与有合理规划的协商下,甚尔勉强松口让她修完能不耽误学业进展的学年学分,但他在家里还是不容分说地继续包揽下全部的家务。
惠的诞生、她的进修与毕业,以及现如今的工作中——
来自春野家饭桌上的味道,一直都是由甚尔的那双手铸就的。
彼时,他就站在那里,宽大的背脊朝于樱,内陷的腰肢被歪斜下坠的系带围裙勾勒。
从还在进行收尾的对方身后展开偷袭,双手直挺挺地撑在甚尔胯部两侧的操作台上,帮他把系得随意的围裙重新理了理位置。而身高的差距让樱只能踮起脚尖从斜侧方探头,蛄蛹蛄蛹脑袋,脑门在其背后稍稍隆起的肋骨处钻来钻去。
“别烫到你。”
从肩窝处朝后伸的手掌,轻轻推了推樱的发旋,希望她能拉开些距离。
“我是不是好任性?”
他想了下:“指哪方面?”
“?”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任性的地方很多吗?
樱闷闷地说:“……要生气了。”
看不到身后人神情的甚尔抿住嘴,哭笑不得:“是谁提及的话题?你不说明白,让我怎么回答你。”
“就是,把做饭什么的活儿都扔给你。”
他没料到会是这种事,所以是在微微怔住一息后,才当机立断地说:“老子乐意。”
“粗鲁!”
活学活用地哼出惠的语气,边说着,樱边开始与抵在额前的掌心做斗争,向前撞了撞。
“故意找茬是吧。”
闻言甚尔也管不上还在炖煮的味增汤了,他反过身逮住这突然作妖的人的同时,还不忘背手拧动灶具的开关将明火熄灭,猛地低下头,使两人的鼻尖相顶。
结果还没等他伪装出悍戾的面目去探究这是闹得哪一出,就立即让樱给抢占了先机,被其用手指在唇角戳过,那双足以拨开涔涔怫郁的眼睛在明灭闪动。
如同被扎破的氢气球,甚尔瞬间泄劲。
他说:“认真的,做这些和你任性有什么关系?”
“我是不是在家里参与的活动太少了啊?就连小惠的幼儿园都没怎么去过,那里的老师也没有眼熟我。”
“……但他以你为骄傲。”
我也是。
欲调节樱倏然低迷的情绪,甚尔调侃味极浓地接着说:“该被怀疑是吃腻我做的饭了。”
“哎呀,”她摇头小声嗔道,“没有的事啦,甚尔做得饭当然是怎么吃都吃不腻的。”
此事就这样算作是翻篇了,但樱又笑起来:“那回到起初聊我任性的话题,在你眼里还有哪方面?”
怎么还当场翻新账啊。
满脑袋废料的甚尔不想说话了。
犹豫着:“可以不说吗?”
“你觉得?”
“……”他斜眼于厨房外明显在扒着隔板偷听的五条悟,将嘴贴去樱圆润的耳垂,触感轻轻凉凉的,沉声道,“不想教坏你眼中的那些小朋友,就等晚上再聊。”
笑逐颜开地去盛已经做好的卤芋头和味增汤。
樱在离开前告诉他:“今晚我还要给小惠讲睡前故事和一起睡觉。”
“别总拿惠当挡箭牌。”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厨房,警觉的五条悟也立即溜回自己的座位。而突然听到自己名字的惠,从装有已被搅匀的果蔬汁的玻璃杯中疑惑地抬起头。
发生什么了?
“我开动咯!”祈盼半宿的五条悟终于有机会善待自己的肚子了,连忙捧起温热的味增汤吹气喝下,暖洋洋的汤汁顺着咽喉和肠胃流经全身,他瞬间容光焕发地抖了抖白毛。
朝甚尔竖起大拇指:“大叔,厨艺越发精湛。”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被立即噎了回来。
65
昨夜有遇到下雨天, 于是有几间售卖烤玉米、炒面或御手洗丸子的屋台被整齐地摆放在间道的棚子内避雨,而积蓄在棚顶的透亮水滴还在不间断地蜿蜒跌落。
一行人前前后后地走出狭长的玄关。
樱口头跟熬了半个通宵没睡觉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说着“半夜吃了夜宵还需要早饭呀”,但实际上也没少了少年们的那份,不过她以为——这两个眼下泛青的大熊猫在吃饱喝足后还不滚回被褥里补觉?却没成想直到太阳升到半空中, 两人也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被缠住要跟着一起出门, 而此行的目的是去拜访已经回村躺平的卡卡西。
“你俩真的不需要休息?”
在离开前, 樱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插兜的在插兜,望天看云的在望天看云, 而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由樱埋头翻箱倒柜许久才找出来的深色高领衫和打底裤。甚尔的衣服对少年体型的两人来说还是有太过富裕的空荡感, 尤指对体术锻炼素来漫不经心的五条悟, 就算掌握反转术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最强, 但在这方面仍然被肌肉系数已拉满的某成年男子吊打;夏油杰倒是还好,视觉上显得像穿着件宽松款的秋装。
樱无奈, 只好在去波风家给鸣人庆生的时候, 顺道掏了两套后者的常服……但好好的长裤,被个高腿长的五条悟硬生生地穿成了七分裤。
……这样也行?
试穿衣服的五条悟扑扇扑扇洁白的眼睫毛,如同一埚被盘舒服的猫条,语气欣然:“可以呦。”
那好吧。
浸过洗衣液味道的高专校服,此刻都被晾晒在阳台的晾衣杆上,接受着明媚光线的洗礼,阖上房门,浩浩汤汤踏进已铺满日光的向阳街道。
樱牵着惠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 而后跟着三个身量、体型慓悍的另类护卫, 只能说还好这里是忍界吧, 性格各异与奇装怪服的忍者数不胜数,他们也算不得夸张。
不过与这位英雄之女打招呼问候的村民, 还是只多不少的。
五条悟像是块黏牙的软糖,牵连着前胸的右臂与那侧的脸颊都赖在夏油杰的肩头,两人跨出的步调被整合至恰好能合适地跟在樱与惠的身后。
少年扭头看向正目不转睛盯着母子俩的甚尔,荒疏地问:“在这边这样受欢迎和追捧,是因为大叔才选择长居现代的吗?”
甚尔没有移走视线,单单反问道:“她又不图这些。至于在现代樱在为什么而辛劳,你不清楚?”
“……”他当然知道。
沉默些许后,五条悟倏然抽走负压在挚友身上的重力:“那等来年我们都毕业后,只有硝子和樱酱的高专岂不是很糟糕!”
夏油杰:“还有七海、灰原那些后辈在呢。”
“他们又没有我们这么厉害。”
“悟,你是想说什么?”
虽然如此问的,但夏油杰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猜到对方是想表达什么的。
果不其然,只听五条悟立刻回道:“当然是打算留在高专的意思。”
失去墨镜拦截的鼻翼笔挺在凉快的空气中,也许皮下组织有在受冷地微微收缩,因此从其侧面出发的视线所瞧见的,是棱角分明的五官与斜切成鞘的下颚线,甘冽清澈的虹膜映出熠熠流光。
又加重肯定地复述道:“做非教职员工的职业术师就可以吧,这么想想倒也不坏。而且杰也不能十全十美兼顾到学业和术师的两头,既然如此,在这段你可能会缺席百分之六十的除咒时间里,就由我去帮你填补那部分好了。”
“……”
夏油杰一时语塞,呆呆地直视对方。
领悟反转术式就意味着悟已经进化成为了究极体,回去后肯定是会立即被推上家主之位的,若是一意孤行留在高专,那还在京都府的五条本家该怎么办?而想要拯救受难的非术师到底也不过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又如何能背负到对方的躯壳或灵魂上,再去成为束缚呢?
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嘴唇微启又慢慢合上,然后再张开,动作一度陷入循环。
待斟酌再三后,方说:“你已经很忙了,悟。所以我的事情——”
“听不到!”
话头被胡搅蛮缠地夺走,而如此蛮横家伙当然是正在肆意妄为大笑的五条悟,他继续说:“给你的蛋糕,杰吃了吧。”
指的是昨夜被二人分食的那块腻口的奶油蛋糕,因为理由是分享他的高兴,所以就算觉得那副说辞奇葩得让人顿口无言,当然也是会吃下去的。
“有来有往,所以我也会去朋分你的任务的。”
“这能一样吗?你的是庆祝,而额外的祓除诅咒的任务对你只是负担。”
五条悟煞有介事地摇头:“祝与咒是平等的感情哦。”
“……?”
夏油杰:真是服了!
他忍不住低啐,但观其神态中掺杂着的认真,原本想说的话被含在嘴边,扭成一个结,无奈下吞吞吐吐地重新组织语言:“……那,之后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就来找我吧,奉陪到底。”
“!”
颅内警铃徒然大响的五条悟可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这是你亲口说的!哪怕是在桃铁里玩99年[1]也不可以中道跑路!”
“好——”
在点头后,夏油杰猛地想到什么,愣愣地问:“我们这样算不算构成了约定的束缚?在这边的世界会成立吗?”
目的达到的五条悟耸肩,他才不管那种事:“嘛,谁知道呢。”
“喂,臭小子们。”
出声者是早已走在前方的甚尔。
樱与他挨得非常近,张开手掌悬在嘴边在喊:“你们快给我跟上了!”-
旗木卡卡西对春野一家的登门并没有感到意外。
开门的瞬间,从他的身后扑出几绺随风飘浮的毛发,而木叶第一技师仍然是那套装束,黑色紧衣作战服连接着遮挡住半张容貌的面罩,身经百战的臂膀宽而健壮,拘束起蓬蓬扫把头的忍者护额也是老样子将左眼覆盖住,全脸也只留下小小的三角区域,让旁人一睹他那只无精打采的死鱼眼。
“是小樱和甚尔啊。”
他弯起月牙儿似的笑眼,压下扑棱棱的头,温柔地说:“那这位就是小惠了吧。”
被点名的小家伙:“初次见面,卡卡西先生。”
“哎呀呀,真是过分客气的称呼。”
能维持一分钟正经就算是极致的不良老师拉开门让众人进屋,似是沉思地喃喃道:“是该喊我叔叔,还是伯父呢。”
比惠更有孩子气的五条悟,兴致冲冲地堵上去:“面罩下面是什么?”
这不就是专业对口了吗。
正好是最爱捉弄小孩子的卡卡西眯起眼,俏皮地回道:“秘密哦~”
噗——
对话的期间,又是三、四根从他身上喷出涌现的深色犬毛,在随着其的动作而飘零落下,察觉到的樱在换下鞋子后望向屋内的缘侧。
“呦。”
正沐浴着阳光的八位老朋友或坐或趴地纷纷举起爪子,异口同声地跟她打招呼。
是卡卡西的忍犬们。
蹲下身:“老师在给你们顺毛?”
为首的是八忍犬的领袖帕克,其亮出肉垫:“看不出来吗笨丫头,这自然是在洗澡后的晒太阳和打理毛发时间。”
樱额前暴起一个井字,手撑在下颚:“这么久不见,你说话的方式没有任何的变化呢。”
“不正像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再怎么长大,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下来。”
“!”
为防止狗与人的终极大战会暴力拆家,尤指会使用怪力的后者,和事佬卡卡西连忙站出来,推推搡搡地双手合掌请托樱和甚尔出门购菜。
走在街道上,清晨时弥漫的潮湿气息在随着太阳的升高而渐渐散开。
樱忿忿地捏起指节,横了眼甚尔:“这下你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认为狗难搞了吧。”
“卡卡西老师既然要留下咱们吃饭,那他最好在咱们回去前就把那几只忍犬处理好,”最后恶狠狠地说,“可别让我碰到。”
甚尔觉得有趣,便掩盖住偷偷扬起的唇角,追问道:“否则?”
“拔光狗毛!”
“我帮你。”
“老公你可真好,来亲亲——”
“咳,别闹。”
一脸正色地躲开樱于众目睽睽下的袭击。
甚尔问:“把惠他们都留在那里没关系吗?”
“嗯?”
被捂住嘴的樱向后昂首,远离开敷在自己面前的手掌,说:“卡卡西老师还是蛮擅长照看小朋友的,你看我们第七班。”
很茁壮地长大了哦!
“……”
瞬息间,他所能想到的全是出自鸣人口中的种种已成笑料或悔不当初的往事,看向信誓旦旦的樱的表情都越发不自然了几分。
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好的预感被立刻得来应证。
“……?”
瞠目结舌的樱,凝视住与她迎面站住的两个同款白毛扫把头。
不可置信的指尖还在发出颤颤的轻晃,所指向的目标是已经有模有样给眼睛缠上黑布的五条悟,而谴责的眼神却是看着卡卡西的。
她质问:“老师?”
跟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的是这副打扮?!
笑眯眯的卡卡西熟练地举手抓头发:“嘛,怎么能拒绝小朋友的请求呢。”
唯恐天下不乱的五条悟,还不忘凑过来火上浇油:“我要成为像卡卡西老师这样的Good Teacher Gojo!”
欲要撕碎什么的目光,缓慢地移到躲在角落的夏油杰身上,对上视线的后者一个激灵,立即疯狂摇头摆手,表示这是奉劝无果的结果。
“……”
樱突然顿住,牢牢地紧盯住被卡卡西肆无忌惮捧在掌心的黄色读物,忍气吞声地再重新审视遍五条悟和夏油杰后,目测这俩人都对那东西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无感与不好奇的态度。
啊,算了。
总之还没有沦落到去学习不良教师偏爱在人群满满的街道上,气定神闲地看十八禁书籍的地步。
再看向不知取到什么妙经就突然说要做教师的五条悟,其裹住黑布遮眼,而原本蓬松下垂的白发被箍做成倒立版本的羽毛球状。
“……”
再叹气,她妥协了。
疲倦地说:“你们开心就好。”
见樱气焰已消的卡卡西立即凑近了些,手指点往她身后的某处,眼中带着欣喜。
已经对其放不下心的樱,疑神疑鬼地回过头——
只见是正抱着生无可恋的帕克而沉沉入睡的春野惠,说过会帮助她报复前者的甚尔也屈膝蹲在那里,翻出没有信号但依旧可以使用的现代手机,正怼上脸为死气沉沉的帕克拍照,非常地言而有信。
“扑哧——”
这究竟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回家的路上是樱在抱着玩累的惠,让孩子圆滚滚的小脸贴到她的肩窝休息。
惠起初还要自己走:“我已经长大了。”
轻松地颠颠四岁的儿子,樱表示:“没关系,妈妈没觉得小惠重。爸爸可都是能被我轻而易举抱起来的!”
一些黑历史随之而涌上心头的甚尔沉下脸,难堪地移开与惠聚焦的眼神。
难得见到老爸这心虚又没脸见人的模样,惠也不挣扎了,踏踏实实搂住樱的脖子,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香味,有一搭没一搭地掀起困倦的眼皮。
樱问:“跟那些忍犬玩得很开心?”
点头。
樱看了眼甚尔,又问:“喜欢狗狗吗?”
又点头。
“呼呼——”
一阵轻酣声顺着惠的喉咙发了出来。
垂头观望已然入睡的孩子,下巴划过其往四周支棱的头发发梢。
“……难不成要回家给小惠养只宠物狗?”
比起惠另外喜欢的狐狸,犬类总是更好来饲养的存在,孩子这么喜欢小动物,总得去尽可能的满足其中的某一物种吧,这又不是什么极其难解决的事情。
甚尔走近,勾起手顺走胡乱缠在樱与惠中间的那几缕头发,压低声音:“你不是不喜欢吗?”
“也许只是搞不定卡卡西老师的忍犬?”
她也不太确定。
“等明天惠睡醒再谈,他是不是图一时新鲜先问清楚。”
“嗯。”
翌日,睡醒在狗狗绒毛中的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很懵逼。
他看着怀里的两个狗头,一左一右,一黑一白。
“这是?”
半夜就被突现的式神玉犬挤下床,而再未入睡的甚尔:“你最期待的生得术式。”
同样是站在床边,跟甚尔研究整晚的樱补充道:“爸爸说这是禅院家的一种相传术式,十种影法术。”
“?”
“……?!”
“!!”
惠连忙更加用力地抱住式神,怕是要喜极而泣地瞪圆了眼睛,亮亮的。
重复道:“我的生得术式?”
又低头看两只大狗,自言自语道:“难怪感觉咒力所剩无几了,是被你们用掉的吗?”
“嗷呜——”
上前胡乱揉了揉他睡成杂草窝的头发,樱浅笑道:“先去洗漱一下?”
“这就去。”
他听话地跳下床,再回头看的期间,玉犬们紧随其后地也跟着溜出房间。
樱觉得这画面有点喜感而扩大了些笑容,看向甚尔,轻快地说:“式神掉下的毛会化作咒力消失不是吗?这样也挺好的,省下了清扫的工作。”
“哇——!”
屋外传出五条悟一惊一乍地叫嚷。
怕不是才睡醒的少年在洗漱间和惠撞了正着,浑浑噩噩还半处于梦境的脑袋直接被那术式的特殊性而遭遇至当头一棒。
又听可探析到所有术式情报的六眼携带者的神之子,继续喊:“十种影法术?!惠,原来你才是我宿敌!”
惠挣扎的声音:“别离我这么近,我不是!”
“嗷呜,嗷!”
卧室里的两个成年人听闻着屋外叮当作响的动静,而面面相觑。
头疼的甚尔:“这次真是消停不下来了。”
训狗的计划看样子也迫在眉睫。
扑哧在笑的樱,安抚过去:“随着惠惠的变强,这种小动物还会增加的吧,适应适应?”
闻言,甚尔的头疼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的好转。
他抬手压在眉心上:“难道就这么让他在家里开动物园?”
如果是那样,偶尔会居家办公的樱也会苦恼的。
指尖在脸颊处戳开块凹陷,思量道:“应该跟纪真的御先役术很像,是根据咒力的情况而召唤式神的。”
“哎呀,回去后就去问下纪真吧,先出去收拾和吃饭,要准备去鸣人的就任仪式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樱用力地把甚尔推向鸡飞狗跳的外屋-
追随着兄长的脚印,亦步亦趋。
连自己与鸣人共同踏上的那场旅途,都是在行于鼬的身后。
“特意绕远路赶来这里,是有什么原因吗?”
一座又一座的朱红鸟居源源而来,支撑起这些参天鸟居的斜面在向上延伸,狼哭山里,远是没有见过的花草药材,整座山都因此而被点缀涂成了彩色。
鸣人见他踩住参道不说话,只是透过粗犷树干的缝隙打量山间的景色。
压抑不住的好奇心,迫使青年继续追问:“总不会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药草是樱酱需要的吧?”
山坡上的风送来花香,还吹得佐助额前的黑发来来回回拂过他的眉眼,有点痒。
“你昨晚也问过这个问题。”
“但佐助你在当时就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佐助摇头,率先一步前行在光与树荫间的参道中。八十八道鸟居,又名狼哭八十八门,穿过这些之后,就是他绕路而来的目的地——狼哭之里。
“我说了。”
“别糊弄我!”
“是你睡着了,大笨蛋。”
“……啊?”
“呵。”
“喂——!”鸣人提起脚腕,扯着大嗓门仓促追来,“所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所在的三座高山的对岸是旷阔无垠的海,能听到来自那边的海鸟啼鸣,也能听到林间飞禽的振翅与收羽声。
“记得不要乱碰不认识的植物,小心有毒。”
鸣人切切地说道:“我又不是白痴,看也知道那些植物的颜色很奇怪吧,当然不会去碰!”
蹦蹦跳跳调整脚步,他倏地跟上佐助,眨起那双与隔岸海水相近的眼睛。
“所以呢所以呢?”
佐助扭头看向彼时的鸣人,而眼前所浮现的画面却是这家伙在未来成为火影后,在火影府邸的办公室中加班加点至酣睡的流口水模样。只是听他讲一个简短的往昔故事都能就着月色睡着,那可想而知,今后还有的是让工作在行政部的鹿丸受的。
心中无奈地摇头,表面不显:“是哥哥拜托给我的事情。”
“鼬哥?”
“嗯。我想,或许这也是哥哥的考验吧。”
佐助稳健的脚步不停,嘴上也接着说:“狼哭之里被称为‘草药之国’,与其他五大国不同,但还算得上是安定平稳,不过相传这里栖息着叫做狼嚥的怪物,而距离祂再度现身的日子不远降至。”
“我们要去消灭那个狼嚥吗?”
“不算是。”
“嗯?”
“那里有对姓氏为虎吞的兄弟,弟弟跟你一样,鸣人。会危及整个狼哭之里的狼嚥就在他的体内,哥哥是希望我能救下他。”
“原来是这样——”
鸣人握住拳头击向掌心,灵机一动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像是早前的九喇嘛那样子,不听话还喜欢作乱是吧!”
他体内的九尾支棱起耳朵:臭小鬼!
佐助点点头:“大概是这么回事,需要我用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去帮他们将狼嚥彻底封印。”
“这就是鼬哥的考验?”
“我想是的。”
虎吞兄弟中的哥哥和鼬近龄,爱讲冷笑话,弟弟则要比佐助小五岁左右,做饭很好吃。在干脆利落地完成鼬委托的封印一事后,鸣人还有些不舍得离开,说是完全没有吃够可怎么办!
佐助:……
“可以再留一夜。”
“真的吗!”
“嗯,但这是最后一晚。”
“好耶,贵奈和零志哥咱们去准备今天做饭需要的食材吧!”乐开花的鸣人敦促地推走虎吞兄弟。
受血缘的纽带而紧紧系在一块的兄弟情,包括不限于为拯救深受狼嚥箝制的弟弟可以奋不顾身的虎吞零志;或能够深信不疑地交换万花筒眼睛,以消除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的宇智波兄弟。
月光下,佐助抚摸上附有家族血继界限的那只眼睛,不释放查克拉与瞳术时,那里便只是乖巧无华的黑眸,可安静地融于这片夜色,尽管那之下是蕴藏着血泪的、深厚的爱。
与能够和自己互相理解的鸣人还有所区别,鼬是他独一无二的哥哥。
而他正在追寻的那条道路,正被化作这月空下的萤火虫的鼬所指引,尽管发出的荧荧光亮微薄,却又如此醒目。
“……”
砰砰——
孤身前往到现代的佐助敲响面前的房门,他不敢用力太大,怕赶来为他开门的会是惠,但他又担心此时此刻的自己太怯弱,会导致此行无功而返。
万幸的是,最终为他从里拉开这扇门的人,是甚尔。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们。”
见来者还蛮愕然的甚尔抓抓后脖颈,不甚在意道:“倒还不算晚,但若是再过个一个小时,那你可能就来得不是时候了。”
大概是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稍有些束手束脚的佐助跟着走进玄关。
睡裙之外披有外套的樱在这时匆匆地小跑出来,结果还没开口就又被甚尔怼着额头给塞回了卧室,后者低声发话:“把鞋穿上。”
急不择路的樱:“哦、哦。”
甚尔给孤立在客厅的佐助递上热水,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从卧室门框中露出的那颗粉色脑袋。
粉色脑袋的主人踩好拖鞋,轻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佐助?”
“……抱歉。”
他的语言系统似乎只会重复这同一个词汇。
苦恼地将经由他口简化后的狼哭之里的经过,描述再告知。
“嗯,然后呢?”
“我一直都在追随哥哥的脚步,以他为努力的目标。直到如今都还在被哥哥挂在心上,他是不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所以才要考验我的?”
樱靠在甚尔隆起的三角肌上,不太理解:“这难道不是因为信赖你能够妥善地解决,才拜托你的吗?”
“这样吗……”
“你是鼬哥的亲弟弟,跟在他的身后又不丢人,在闹什么别扭。”
“我都已经二十二岁了。”
“那又怎样?鼬哥可是跟我说过的——就算再长大,也不代表要把万事都做得像‘大人’那般尽善尽美。甚尔当时也在场,可以给我作证的哦。”
有可偎傍对象的樱在说出后半句话时,道出的语气中略显嚣张和摆弄。
充作沙发抱枕的甚尔老实点头。
“就算我所选择的道路是被哥哥早已准备好的?”
“去踏上被你所相信的那条道就好,只要是佐助你愿意昂首阔步走在上面的,哪怕是成为要仰仗兄长的小孩子又怎样呢?”
“……孩子,吗。”
“作为长姐我也会支持你的。是吧,他姐夫?”
见她夸夸其谈的甚尔忍住笑意,再度点头。
佐助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和鸣人共同守护住木叶隐村,守护住这个被父母同族、兄长和朋友们,以及他自己所热爱的村子。
人与人之间能相互理解的时代终会来临。
这不会成为纸上谈兵的口头大话,他也会去为此而努力的。
秋雨令木叶的枫叶微微染上了丹红色,视野所及的云霄万里皆是晴空,而凉爽的阵阵微风,在拨动和吹拂着佐助眼前的鸣人背后的火影披风,眩目的御来光[2]为其镀有灿灿的光晕。
高台下方是人满为患的海潮热浪,绝佳的视力让佐助捕捉到了自己的家人、樱的一家、一同从忍校中毕业的同届朋友们、远离中央人群而藏在某树梢上的三忍,还有……
很多人。
木叶隐村村里的、火之国国内的,或更外面的世界的来客。
数不胜数的众人挤在这里,只为——
“咳咳,大家好,我就是漩涡鸣人!那个啊,承蒙各位的照顾和认可……”
佩戴着的狐狸面具遮住了佐助脸上的笑容,他谅解似的拍了拍身侧劳苦功高的奈良鹿丸,轻声说:“更大的麻烦来了。”
鹿丸假装打哈气地遮住嘴,不耐烦地说:“喂,你就别看笑话了,暗部部长。”
“也是,今后大家都是辅佐火影的同事了。多多指教?”
“什么时候你也爱开这种冷笑话了啊,佐助。”
“人总要向前看的。”
而他们的前方——
便是生生不息的火之意志,与万丈光辉。
66
天与咒缚是超脱于咒术常理的畸形产物, 但又同样被局限于等价交换的秩序牢笼,与生俱来的强制性,为这种别无他选的束缚而平白增添了不少玄学或宿命论。
究竟是不是荒诞的谬论无迹可寻,但不妨碍让他渐渐地相信这世上确实存在否极泰来, 或是说, 若这场似玩笑般的人生无论如何都能指引他遇到那抹靓丽的春色, 那甚尔倒是心甘情愿被其蛊心丧志的。
但在此时此刻,这都绝非是最重要的。
尽管没有咒力却也对与诅咒相关的信息极其敏锐。
清醒的瞬间大脑是空白的, 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闯入过思绪中。
他讶然地瞪大眼睛, 不可置信地将突然跻身在惠两旁的狗子们来来回回打量了个遍。
一家三口谁都没有就枕边灯光入睡的习惯, 所以房间内是昏暗无亮的, 因此甚尔只能凭借在适应漆黑的环境后的眼力,而隐约看到是一只通白、一只通黑的犬类式神, 还整齐划一地朝上探起狗头, 隐隐露有光泽的两双珍珠眼跟着望来。与此同时,其中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也在摇来甩去,拍打在柔软的被毯上,又轻轻地扫过他的手臂。?
真的假的?!
不是吧?
“……唔?”
只是落后几秒钟的功夫,樱也醒了。
先是因遭遇拥挤而向床沿的方向侧身翻滚半圈,懵怔地顶起满脑袋的问号,将惊诧的目光砸向鸠占鹊巢的式神们,至于原本该是睡在父母中间的惠, 已然被两只体型约有三分之二床长的大型犬给环拱在内。
短促地低呼:“哪来的狗?”
“是惠的生得术式。”
悄然落脚到床下的甚尔, 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樱的这一头, 与后者解释时垂下指尖,掌心向内, 然后就看到贴近这侧的式神把湿漉漉的鼻头凑近些,又嗅了嗅,紧接着将祂微微凹陷的额段蹭过来。
可以将这算作是友好向的认可与某些默许,于是甚尔转过手心向上掀番,指肚划开细长又松软的黑色犬毛,再顺着这只式神的口吻与下颌,拂过颈部、撩过立耳,最终落在头顶——来自古代神话且象征着“天玺瑞宝”中“足玉”——的符文处。
没有哪个禅院者会不识得这个符文所代表的意义为何。
“十种影法术的式神玉犬。”
他自认为自己这一生的好运已全部被透支在了两件事上,可在这一刻,他突兀地自问是否需要增加上限成为三件事。
似乎也不对。
这种事情,能算作是幸运吗?
甚尔只觉得自己还未彻底地清醒过来,沉甸甸的头一直昏昏沉沉地无法细作思考。
床上挤得不成样子,除了不用休憩的式神们,也就只有某位没心没肺的式神使还在从然酣睡。只凭甚尔所知道的那些,比如在式神使召唤式神与役使其作战等方面上,皆是与想象力有关的,因此他估摸着是惠在白日里和忍犬们玩得太投入,这才直接在梦中把狗子给捏出来了。
说是捏也不算怪吧。
与樱缓声说出自己的猜测,同时心底不太清楚这是否又是老天开的玩笑中的一环。
“我倒是有想过惠的天赋会让他觉醒相传术式中的某一种,但……”
但他所设想的选项中,从未曾包含过被喻为禅院最强术式的十种影法术。
“这算什么?”
撤回抚摸玉犬的手,就势歪头去搂住樱的甚尔问道,他以似蜷缩示弱的姿势在收力,使两人的面颊紧紧相贴,让怀中的人能被传递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脉搏的局促震动。
从忽然间的迷茫苏醒再到当下被甚尔置于胸口,不知其详的樱顺从地揽过对方的脖颈,感受其在初秋清爽的晚夜间却仍旧保持炽热的肌理,从堆塌在耳根的那撮发尾处一下又一下地爱抚。
但出口的话却是与舒徐的动作截然相反,她迫切地问:“怎么了?”
讥诮道:“最是被人唾弃的天与咒缚的儿子所觉醒的术式,竟然是那些家伙眼中的至宝,呵。”
“他们的想法都是无足轻重的,且抛开这个术式不谈,只要我们把惠惠看作宝贝就好。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希望惠被我的天与咒缚和先代的命运牵连,根据六眼和十种影法术都现身的过往时代推断,这可称不上是什么祥瑞的征兆,更何况……有偿有失的代价取舍可并不好。”
这是他数十年来的切身体会。
闻言之下,樱倏然松口气又随手心大地拍拍他:“还以为你是说要把小惠送去禅院家。办法总比困难多,要对小惠有信心。”
甚尔离开亲密无间的怀抱,目光中满是鄙弃地回复她的前半句:“春野家的孩子和禅院有什么关系。”
“哎呀。”
不否认在方才有瞬间脑补出封建世家的某些教条操作,在重新抱住他后,开启耍无赖的模式:“这不是被你吓到了。”
还记得在两人最初挑明他禅院姓氏时,也发生过那么一出似是乌龙的对话,至于彼时攀在自己肩头的这位过分爱转动脑筋的人,偶尔也会有出人意表地想歪的时候。追其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樱太过在乎、关照他人,所以才会出现此番现象的呢?
但被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绝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甚尔垂首:“嗯,怪我。”
“玉犬把床都霸占了,咱俩现在怎么办?”
“……等天亮?”
“还有好久。”
“再聊下去惠可要被吵醒了。”-
在春野惠的认知中,稀里糊涂就成为他新手大礼包的两只玉犬,远没有大人们眼中的那么多复杂的寓意,因此,养狗狗便只是单纯的养狗狗而已。
在家跑前追后的撒欢时,唯一要遵守的就是不许让祂们嗷嗷乱叫,惠表示很轻松。
不过呢。
还是被再三耳提面命地叮嘱道:“家里随便你放出来玩,但在外面尤其是陌生的术师面前,不要轻易动用术式,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
这位一贯没有过多耐心的老爸,言语不称心地解释:“你是想被禅院家当作大震撼[1],以“最杰出的接班”之名给你半路装进麻袋套走;还是被禅院的仇家挂上悬赏放进诅咒师的匿名论坛里?早先不是因为好奇所以在孔时雨那看到过吗,现在霸占榜首的都还是六眼的脑袋。”
他还说:“别添麻烦惹出让我去捞你的情况。”
“……”
看小孩在无语沉默,蓦地嘲谑道:“也不一定,没准到时候你也是脑袋更值钱。”
这个脱离正常社会秩序的万恶咒术界!
在幼儿园学到的可素来都是红灯停绿灯行这种人人都要遵守的准则,以至于让自认是乖孩子的惠,立马蹙眉扁嘴:“你说的是什么人贩子行为啊,而且我又不姓禅院。”
“这世上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谁管你到底姓什么。”
惠一哽,气焰骤降:“……我知道了,那祓除诅咒的事呢?”
费力地抱住缠在自己身旁的两只玉犬的大脑袋,只及甚尔大腿高的他坚持不懈地仰头与前者保持对视。
“四级或以下我不管你,其他的再等等。”
“还要等?”
甚尔不答反道:“春野家的家训。”
“……时间磨练一切。”
话已至此,惠也清楚自己是溅不起什么浪花的了,跟老爸顶嘴是小,违抗妈妈的家训、试图让自己揠苗助长是大。
他当即放弃再去据理力争。
“别忘记了。”
满意点头后将要散漫离开的甚尔突然止住脚,而他回眸时的眼中又满藏耐人寻味的深意:“对,还有件事——”
惠:“?”
“已经很熟悉该怎么从影子里召唤出式神了吧。”
就跟忍者在释放忍术时需要结印再凝聚查克拉一样,他的术式是借与式神相关的手影,再以自身影子为媒介的同时输出咒力将已降服的式神召唤出来。在得知原理后反复尝试几次就明白的惠表示这并不难,但他想不出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不同于妈妈那样将沟通当作了解彼此的方式,惠清楚得很,眼前的这个男人才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浪费口舌呢。
所以是要干什么?
难道能教给他下一步的东西了吗?
摸不准的他,只好谨慎地先点头表示没错,心里则在暗自祈祷并循环重复地默念“新招数、新式神、新招数、新式神”。
“那现在来试着反向将外面的东西收进影子里看看。”说着,都未给惠犹豫与思索的时间,直接扔过来手边水果篮中的一颗苹果。
“啊?”
惠手忙脚乱地接住迎面而来的红富士,实实在在的重量砸来,反而让他有些怀疑是自己听岔了。
苹果要怎么放进影子里?
“没听明白?”
可不能被误会再反倒被笑说是笨蛋,惠赶紧摇头,随后垂眸盯向自己脚下浅浅的一滩黑影,不太相信:“能做到吗?”
“这大概算是术式的扩张,你自己来试试不就知道能不能做到了。”
“老爸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
还是没忍住将质疑的内心想法露在了脸上。
“不信?我遇到的术师可比那两个特级小子见过的都多。这只是根据术式的特性而按部就班地往下进行的推理而已。”
好吧,说的有理有据,至少惠是无法做出反驳的,更别说这其实也算是自己所期待的术式开发,所以也就听话地去试了。
但让天真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刚刚觉醒不久的生得术式,还未在术师本职的除咒方面有所表现、大放光彩,就先一步被有史以来最不要脸的父亲当作成其的移动武器库。
请问该如何评价此行为?
67
回到现代后, 五条悟恨不得锣鼓喧天地召开一场咒术界发布会,以此让全天下的术师或诅咒师都知道六眼带给他的过往负荷不再,而他也已无懈可击,且足以睥睨天地。
而在当今这个时代下, 要想用最快的速度推动信息的流动, 那势必是要借助互联网的力量的, 比如现在——
和夏油杰在匿名论坛里共披马甲的五条悟,正摆弄着手机在捂嘴偷乐。
「xx:西部五条家的那位六眼掌握反转术式了?闹谁玩呢!」
「xx:别不信, 最近他还真一锅端了两家诅咒师集团,从其中逃出生天的残党那可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 人兄弟死里逃生后告诉大家的最新情报, 楼上你要是不当真, 那可就是没把咱放眼里」
「xx:滚,谁跟你们是兄弟」
「擅长捕获野生宝可梦的G君:不止哦, 术式反转和领域展开也都被他攻克了, 你说这人一旦开窍就直接赶超普通术师几十年的赛程,气不气[三花猫怒火.jpg]」
「xx:领域展开?!!这消息靠得住吗?」
「xx:我说啊,这到底是诅咒师的中介网站,还是反五条悟大结集?几天居高不下的hot帖都是有关五条悟的就算了,咋里面的内容还都在相亲相爱地抱团取暖?」
「xx:不怕哪天一睁眼就看到六眼站在面前说要踏平你的组织吗?这年头当诅咒师虽然也不容易,但总比回家种地强吧」
「xx: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擅长捕获野生宝可梦的G君:[史上最帅咒术师——五条悟大人的战斗集锦视频]」
「xx:?」
「xx:?」
「xx:上面这是混进来个什么玩应儿!」
待将剪辑过的视频发布成功后,五条悟遂心如意地合上手机的翻盖屏, 翘在低空中的一条腿叠在另一边的膝盖上, 愉快地说道:“看来被我特意放走的那条泥鳅很懂该怎么做嘛。”
刚刚从幼儿园被甚尔接回家, 惠前脚召唤出两只玉犬与他搭伴到厨房接水喝,后脚逛到客厅, 就全程目睹了这位幕后黑手是如何将一溜人玩弄于股掌的,且此人还甚是乐在其中。
说道:“你原来都是对那些诅咒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言下之意是,怎么突然有兴致去搞抄人家集团本部的做派了?
“这还不都是为了让消息尽快地播散出去,再然后他们就会想通——回家种地都比在我眼皮下继续当诅咒师强。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惠?”
“什么?”
“代表未来至少三十年里,去当诅咒师,或是继续做诅咒师的人会极大程度的减少。因为枪打出头鸟,不是蠢到家的话,都会利落地卷铺盖走人,再不济也是像阴沟里的老鼠那样躲起来。这样以来,有关处决诅咒师或团体的相关工作也能减轻大半了。”
少年松散地舒展开颀长的四肢,同时趁机伸手来骚扰站在旁边的惠,对后者炸毛的脑袋呼噜呼噜地狠狠揉了两下,据惠本人的观察,这和其撸玉犬时所用的手法大有异曲同工之妙。
肆意张扬地在笑,又问道:“我想出来的绝佳妙计如何?”
惠抿嘴沉下头懒得回他的话,默默回想近些天里,五条悟到底乐此不疲地接连向咒术界里投掷了多少颗炸弹。额外补充,之所以他能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因为白毛术师每次都要来跟他炫耀一番的缘故。
已知在一行人回到日本的首日,五条悟便直接站出来与御三家和总督部说:“我现在就是五条家的家主,未来几天里各位记得老实守好自己的邮箱地址,千万别错过任何的好消息。”
如同主角是死神小学生的作品中的怪盗先生,每当瞄准什么宝物时,都要先开诚布公地给警方寄出相关的预告函。
惠:幼稚。
但不否认在愚弄他人、制造紧张的层面看,这个做法的目的确实达到了,当夜此事几经转手和发酵,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和沸沸扬扬。
次日,五条悟成为力量巅峰的消息一出,就更别提到底是多少家欢喜又有多少家在愁,反正五条家是最乐的拢不上嘴的那波人。
又过了两天,其欲要成为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教师的事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而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还在笑的五条家,这下就笑不出来了。
届时的当事人倒是对外界的动荡不闻不问,在春野家昼伏夜出、美美把玩《宝可梦钻石》的二周目。
今天是距离他们回到现代的一周后,虽然有透过五条悟之口得知不少正发生在咒术界中的轶闻与琐碎,但惠所见的一切,其实都还是老样子。
不过听说高专内被某问题儿童拆掉的那堵墙终于砌好了。
而在那年的秋季,五条悟成为了最强-
在相续送走蝉歌冗长的盛夏与野风啄饮的锦秋之后,代表着此年将尽的正冬日,终于也在弥望的雪景中,夺眶而出。
来春野家聚餐的队伍团体,在越发壮大。也因此,惠收到的生日礼物又多了不少。
津美纪戴上五条悟友情赠送的、被咒力加持过的眼镜,这个可以帮助身为非术师的她看到诅咒与惠的式神,透出光泽的深褐长发,被自打收养她后就染上换装癖好的犬山実日子梳成两朵似花苞般的丸子头,又各点缀有一串澄莹的紫藤花发饰,叮当微响。
怀中还抱了只探头探脑的兔形式神,是前不久被惠调伏成功的脱兔。
这些毛绒绒的小动物们颇受喜爱,不管是两只玉犬亦或是脱兔群,出来营业的时间已远超于惠的玩偶朋友们。
菜菜子送给他一本手影大全,说没事多尝试,指不定其中的哪个就中了彩票头奖,帮助他召唤成功呢。惠点头收下,口中说着谢谢帮大忙了,又偷偷藏下“其实有关十种影法术的式神信息,老爸和纪真阿姨都已经给他科普完了”的心里话。
生活在神社那边也快三个月了。
已完全舍弃原苗字枷场并改姓成功的夏油姐妹,早先削瘦的脸颊上皆生出了些肉感,也总算能在体型上略微体现出两人是比惠年长这点的细小差距。
当下成为全家中身量最矮的春野惠:?
虽然妈妈有在老爸的笑声下给他科普——男孩子发育会晚一些,何况他的年纪是最小的。惠有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在意,但是……能不能先让那个极道大叔不要再笑了,可恶!
难道一米八以上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身高吗?总有天他也可以长到那么高的!
……
话回当下。
被夏油姐妹带来的礼物,还有她们和夏油杰一块到采摘园亲自采来的新鲜草莓。
现在,他们这一窝孩子就正在为稍后制作冰糖草莓的甜点,而准备食材。不过已经有不少的草莓都被美美子偷偷喂给脱兔吃了,证据就是脱兔三瓣嘴处的白色绒毛皆然被染上了粉红汁液。
坐小孩这桌的五条悟大有望梅止渴的架势,边朝向不时冒出菜肴香味的厨房抻头,边给手中的草莓剪掉緑蒂,剪着剪着就要往嘴里塞口,结果被眼疾手快地夏油杰掴来一掌打在手背上,发出声脆响。
他揉着手,又撇嘴道:“只是吃一个。”
夏油杰有的是法子让其踏实做事:“你现在吃一个,过会儿出锅的冰糖草莓就少一个,你选吧。”
“……”
短暂的沉默就足以表明,他显然是更馋外层有薄脆糖衣吃的冰糖草莓的。
但誓不罢休的五条悟马上化身为名侦探,朝蹲在桌子上的脱兔指去:“明明式神都可以吃!”
美美子正在喂式神的手一顿,心虚地看向夏油杰眨眼睛,后者便也立刻偏袒地说:“如果悟你也想当式神的话……”
“才——”
“哇,外面下雪了!”
一道惊呼,将五条悟没有说出口的后话尽然噎住,他澄明自亮的蓝眸在随煽动的睫毛而闪烁,追逐到宽敞的落地窗前,观望起洇开在天空中的淡铅色与点点落雪。
突然想到什么,于是问向夏油杰:“去年的那场打雪仗是不是还没有分出胜负?”
“硝子——”
见到挚友点头后,他迅速地扬起肩头葱绿羽织未能盖住的脖子,朝另一边懒洋洋地躺卧在暖桌中,正跟女子会前辈们喝酒的家入硝子喊道。
硝子摆摆手,示意忙着呢勿扰。
再扭头,看着身前凝视着翩然降雪发出不绝惊叹且还未结束的四个小孩,这位不安分子大有所想地露出得逞的坏笑,伸出了邪恶的魔爪。
五条悟站起身高呼:“出去打雪仗咯!”-
起因是五条悟站出来要以一敌众,那夏油杰当然是第一个表态不会惯着他的,遂当即俯身搓了个大大的雪团子,用力地甩出去砸向人群之中、新雪之上的如雪少年。
啪——
比拳头还大的雪球在距离被狙击方正脸的分毫时,却忽地像被看不见的屏蔽所抵挡一般,崩坏破开在半空中,只见四分五裂后,那团雪就重新回归于五条悟脚下的雪地中。
“悟君,作弊可耻!”
小脸冻得绯红,津美纪捧着欲要投出的雪球,就算隔着手套都还是被冻得直打寒,凛冽而来的风让她激灵不断。并不想杯水车薪地浪费自己好不容易团起的雪球,可就是等不到五条悟去解除他的无下限术式。
“我可没说不会用术式。”
此等厚颜无耻的话一出,立即被群起而攻之。
三三两两追赶在迈开大长腿而到处乱跑的五条悟身后,时而低头抓雪猛搓,时而快跑两步朝着给所有人下挑战书的少年掷出雪球。
“这是在闹哪出?”
被问到的惠,举头去看仅仅套了件单薄外褂就直接走出家门的春野甚尔。
他指责道:“会生病的。”
就算早已被樱训斥这点至耳朵长茧子,甚尔也没上心过这些,只是朝儿子勾勾手指,说道:“把天逆鉾找出来。”
“……”
“我不是哆啦A梦,”边从自己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家伙,惠边努嘴不满地说道,“总是带着这些东西,影子会变得很沉。”
而且哪有这么屑的人让四岁的儿子帮忙看管这些危险的咒具?
惠把天逆鉾递给甚尔,继续腹诽。
怎么想其的危险性都比低级的咒灵要更高一层啊!
人渣老爸不负所望地果断说道:“就当是锻炼体能,咒术师的身体撑得住。”
“……?”
郁闷的惠:怎么能有人做到把如此屑语,说得像是在真的为我考虑一样。
他收起去看甚尔的眼神,手中本来的雪球在对话期间被他使劲地揉成了更敦实的实心球,而所望的尽头处依旧是热闹非凡。
不过这场人仰马翻的混战,还是被更加不要脸的甚尔作以终结,那人把可以强制解除术式进行的特级咒具直接包裹在雪堆里,团了个大的。
然后——
被正中靶心的最强:“哎呦,怎么还有暗器!”
惠鲜少地在为自家老爸鼓掌喝彩。
变相刺杀大魔王成功的甚尔让白色的玉犬去把他的咒具叼回来,然后拍拍手,站在这群剧烈运动后正急促喘息、又各个被吹得脸蛋通红的小豆丁面前,扫落掌心里已融化的冰水,点点星尘般的水花从中纷纷洒落。
波澜不惊地下达指令:“回去吃饭。”
“好哦!”
尾随在后地惠回眸。
极尽之远的天边还泛有淡然的光,雾蒙蒙的近景下,不知何时起大亮出光芒的路灯也在回应那遥不可及的余晖,属于冬至的雪还在继续。
而仍趴在雪地上的五条悟正被嘲笑他的夏油杰慢慢拉起,惠低头给脚边用鼻头拱雪的黑色玉犬个眼神,与式神使心意相通的式神便立马跑去了夏油杰的身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咬住裤脚,使劲一拽。
扑通——!
两人齐齐倒地。
“!”
“杰,你是要杀了我吗!”
被实实在在压在下面的五条悟险些哕出一口血。
“噗。”
恶作剧成功的惠扑哧笑了出来,等抬眼间,便发现同样带有笑意的甚尔也在低头看他。
被摸头:“小鬼头,回家了。”
“……嗯。”
惠隔着手上已经浸透雪水的棉手套,在似乎还附有被触摸感觉的脑袋上跟着揉了揉。
“哈!惠你这个坏小子,被我抓到了吧!”
浑身上下都沾有稀松雪渍的五条悟直接从身后偷袭,两臂高举,如同拳击比赛得胜时的冠军姿态将轻飘飘的惠撑在头顶。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来到了与地面遥遥相隔的外太空,有那么那么——的高,又离凝聚出雪花的云朵有那么那么——的近。
耳边很空旷。
以是,让他能够清楚地听见来自记忆当中的,母亲春野樱在今早喊他起床时所露出的忻悦笑声。
“今天会有很多人来为小惠庆生。”
“如恵み这个名字,也如我和爸爸所愿,你现在确实是个被爱围绕的孩子呢。”
68
定制的新正装被用在了这天。
但老实说, 那种穿在身上的拘束感让他非常抗拒。
习惯睁眼时的视野是被樱粉色所侵占的,也习惯妻子每天工作结束后身上所携带的复方药的苦涩味,那味道在家中不会扩散太久,很快就会随樱去洗澡而被沐浴露的芬香所覆盖, 就像现在。
背朝甚尔的樱仍遵从生物钟的作息在酣睡, 侧卧的姿势让她露出半截肩头, 此时在随着匀称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压于身下的那只手松垮地搭在她凹陷的腰肢, 穿过千山万水,拖曳住这头的甚尔。
每次醒来都会有千奇百怪的牵手方式, 但比起这点还有更让人在意的——究竟是如何做到他与她都没有松开过手的?人在潜意识中能维持到这种地步吗?
甚尔也不清楚, 但他想, 自己足以适应这些的全部。
轻手撩走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而当甚尔抱住樱的时候, 眼尖的他立刻就扫视到了端正立在卧室内衣架上的深灰色三件套与女士西服, 其中就有他的……
如临大敌地闭上眼。
有些事情是必须说清楚的,哪怕已半脚迈进非术师的普通生活超过七年,但这不代表他能完全接受这里的所有潜规则与规章制度。
他本就不是乐于循规蹈矩的人。
“不可以打退堂鼓哦。”
声音从前方传来。
甚尔稍加用力锁紧臂弯,嗅到藏匿在樱发间的味道,那股洗发水留下的花香让他安心,可也同样让他无奈。
“刚睡醒就要说这个?”
“甚尔才是,又不是头一次穿了,不要总是来闹别扭和撒娇。”
啊……
那张更能显现出违和感的双人合照, 是在樱从筑波大学毕业时留下来的, 当是时, 甚尔可没想过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樱平躺过来,仰面给他掰手指, 数道:“小惠的国小六年、国中三年,还有很久呢。”
若是这样算的话:“……让他去当术师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国中过后的高中那三年,就再不会有什么,校内规定但实际上根本毫无意义的幺蛾子来给他添堵了。
“当术师吗,”捧住脸,樱倏然欢快地展开幻想,“岂不是未来就能在高专里近距离看小惠长大,那幅画面想想就好激动,真希望那一天赶快到来!”
耳边是其悦动难耐的话语,甚尔便也被调动起一丝笑意,他神情微松,单是说:“现在想还有点早。”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小惠在和同学结束体术课后的课间,偷偷跑来找医务室的妈妈寻求安慰了唉。”
“……?”
甚尔抬手将自己垂荡在眉目前的头发向后拨开,同时撑起上半身,去观察此时此刻的樱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有点理解不来这种恶趣味,他纠结了下才说:“背后哭鼻子被发现的话,会被笑话一辈子的。”
樱看过来,很是正经:“鸣人小时候也总会去找玖辛奈阿姨求抱抱诶。”
漩涡鸣人你可真是害人匪浅。
甚尔……
没有原则可言的甚尔能咋办呢?
为满足妻子的需求,他当然是会在旁助力这份期待的,或干脆让他去找点门道,搞些可以操控术师行动的咒符以备用在惠的身上,这也不是不行。
正在洗漱间刷牙的惠,寒毛料峭。
“所以,我去找孔时雨整点?”他如是说道。
“就别再为难孔先生了。你也知道在悟的阻挠下,如今诅咒师的中介业务并不景气,孔先生可是拐弯抹角提过好几次让悟给他留点活路了。”
“他不是正在和六眼的那两个后辈筹划开网店的事情?”
“是啊,因为悟无论如何都坚绝不松口,所以孔先生已经准备另寻商机了。他说很看好互联网的前景,就非要拉上七海和灰原。哦对,我也有入股,不过签的是老公你的名字。”
目光追逐于已经走下床且正在拉开窗帘的女子,甚尔眼角一跳。
他抖开被褥,站起身:“就算孔时雨受这个影响而失业,也不代表我——”
额,失业?
但他好像自打离开禅院家后,就一直都是无业人士,或者说是灵活就业人士。
咽下这段话的后续,甚尔转而问道:“怎么没跟我提及过?”
推开窗户通风,明净的晨光在朝她的容颜靠拢,卷起发梢的春风兀地拂来,似乎能看到樱花花瓣的翩然洒落,有些刺眼。
樱双手背于腰后,吐舌道:“我以为孔先生跟你说了。”
又赶紧摇晃手指在身前兜圈儿,连忙找补:“你们不是在前两天还一起去喝酒来着的吗。”
甚尔说:“那天全程都是在听夜斗发牢骚。”
似乎是就此立即联想出那副场景——酒精耐受性拉满的甚尔黑脸静听,打着酒嗝、又话不成句的夜斗哭诉“日和什么时候能想起我啊”。而有些人虽自称不喜欢饮酒,但每逢这种邀约,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也还是会前往的。
脑中的画面,讨喜地让樱笑了出来。
伴随着她清亮的笑声,卧室的外面也同样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外的惠:“你们再腻歪下去,入学式就要迟到了。”
还有附和他的玉犬:“嗷呜——”
从屋内转动把手打开门闩,随即映入樱眼帘的就是学校制服已服帖上身的惠,她双目跃然大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揽住根本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儿子。
这是什么更加清秀的缩小版甚尔!
与之贴脸蹭起来,感慨:“好帅气的惠惠,真可爱啊。”
惠:每当美美子看到玩偶时也会做出类似的反应,嗯……所以他是玩偶吗?
如果被樱得知他心中的这个疑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不是能动性较差的玩偶,是灵活又乖巧的猫咪啦。
任由摆布地被抱紧又亲了亲,直到樱吸够了这只黑毛碧眼的小猫,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摸摸惠素来不服管的头发,使得其的凌乱程度更上一层。
樱站直身体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来得及吗?”
他担忧地瞟了眼秒针不停的钟表。
有备无患的樱很是轻松:“来得及来得及,妈妈可以咻——地一下就带你和爸爸过去,所以不用担心尽管说。”
“……”
惠看向紧随其后踏出房门又正在满脸不爽给马甲系扣子的老爸,对方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神情的不自然程度有在加深,父子俩对视一眼。
异口同声道:“烤面包就行!”-
其实惠就学的学校就在筑波市研究学园地区的内部,甚至是夹在筑波大学与春野家的中间的位置,只要提前十分钟做好出行的准备,都用不上甚尔开车。
经济全球化的大势之下,曾被虚晃一枪而重创过的非术师的社会经济状况,在渐渐地向上勉强攀爬着,东京以外的地区都在有所回涨的房价是最明眼的体现,许久前单靠甚尔祓除特级怨灵所得到的酬金就能全款买下的一户建,现今再看,那估计是要再额外补贴不少钱的。
惠听此,马上便说:“等我入学高专后,也会努力接任务挣钱的。”
“嗯?”揽住他肩膀并行的樱在诧异过后,紧接着笑道,“咱家虽然做不到悟那样让你去大手大脚地花钱,但银行里的储蓄以及不动资产,还是足够让一家人都不愁钱花的。”
对此还没有固定概念的惠,有些狐疑:“是这样吗?”
跟他开玩笑:“比如爸爸的咒具,单是寄存在你影子里的那两把就可以再去买十套房了。”
“!”
被震撼到地低下头盯住自己脚下的影子,又隐晦地瞥向甚尔,惠微微沉默了片刻:“……我还以为,老爸他光是赌博就——”
“喂,那只算作是闲情逸致。”
甚尔立刻脑瓜崩警告。
笑吟吟地看着这个殊不知何时就已长到自己胸前的孩子,樱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层误会在,她和甚尔都只是习惯于当下的生活所以很少会购买奢侈品放在家中,毕竟从认识起两人对生活质量的需求就半差不差,不少电子产品与智能家居都还是在发现有需求时才购置的。
于是她继续给惠科普着:“先不提爸爸赚的钱,可不要小看能作用于旁人身上的反转术式在咒术界的地位。”
话不用说完,惠就已了然地点头,他当然知道偶尔会有陌生人通过孔时雨联络自己的父母,平时大人们聊这些的时候没有避讳过他。
不过樱有点纳闷,她歪头问道:“就算没有明确说过这些情况,但咱家看上去应该也算不上是什么会出现经济危机的样子吧?小惠不用操心这些事的。”
惠:“……”
甚尔:“你看我干什么?”
“都怪老爸。”
“啊?”
感觉受到无妄之灾的甚尔扯起紧扣在喉结处的襟口,跟樱对视着解释:“我没做过多余的事。”
如梦幻般的晚樱仍绽放在通向群青天空的枝头,惠身着灰蓝短裤,一丝不苟的深蓝色西式外套上还佩戴有铜金色的校徽,如此装束走在没有尽头的道路的内侧,而他翠绿的眸子被这一切衬映得似真正的春天。
他抿唇笃定地说:“怪老爸。”
“……再说就要给你点教训了啊。”
难得出席在春野惠校园活动中的樱,略显兴奋,拉住斗嘴的父子俩在校门口的校牌旁还合影好半晌,直到前来逮人的教导主任匆匆赶至,这才从意犹未尽的樱的手下夺走了惠。
没有跟自己合影的重点对象后,樱只好作罢去看视野内海拔最高的那座主教学楼上的钟表时刻,在得知时间确实已经不早时,便拉起甚尔的手准备前往目的地。
“似乎又该去洗照片了。”
“注意有道牙石。”
“嗯嗯。”
甚尔寻找着通向校内礼堂的指示牌在前领路,而被他牵在身后的樱则沉浸地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两侧不时有其他的学生与家长路过。
直到两人落座于举行入学式的大礼堂时,樱都还在捣鼓手中的相机,时不时又会发出非常小声的惊呼,诸如“这张里的惠惠也太可爱了”、“哇,出镜的老公好帅”、“怎么还有悟”、“这张还在跟杰扮猪嘴……他们是什么时候把咱家相机拿走的”。
眼见身前的位置已快满员,其中稀稀落落的交谈声也在随之被渐渐地压低,观至此景,甚尔侧头贴近正捂嘴且身周泛出小粉花的樱的耳根。
低声道:“要开始了。”
“!”
闻言,樱立即抬头,准备就绪地举起相机,跃跃欲试。
见到此景的甚尔不禁哑然失笑。
并不复杂的开场白与校长、教师代表的讲话后,所被春野夫妻翘首以盼的便是——
“新生代表,春野惠。”
“是。”
似乎在不久前,还只是个被抱在怀里都需要他谨慎地控制力道的糯米团,牙牙学语时也要牢牢箍住他的手指借力,这才能小小地、一点点地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
而彼时高台上站得笔直的男孩,正在不怯场地脱稿发言。
甚尔从未想过惠能做得如此优秀。
此时的心里,与刚刚得知春野惠要作为新生代表讲话的樱,发出了同样的惊讶与赞叹——
我们的小惠竟然在术师与非术师的两个轨道双开花!
69
在升上国小三年级的这年, 父母将卧室与书房通通移上了二楼。
而春野惠也被顺水推舟地安排进一楼中那间带有独立洗漱间的主卧室,面积更大且采光绝佳,甚至还能向外连通半扇的阳光房,美其名曰是彻头彻尾留给他与式神们的空间。
至于他过去所居住的那间子供室, 被顺道整成和室客房, 留做当御神子三姐妹来留宿时住的专属房间。再排除步入式壁橱、改造的书房、储藏室、两间独立浴室和五条悟的房间, 他家还处在空闲状态的房间已所剩无几。
也是前不久,惠才得知自己自小就生活的这套一户建, 是当年老爸向妈妈求婚时用的礼物,且据说最终的效果极佳。
“这样吗……”
他边听着来做客的孔时雨在自己耳边天花乱坠、绘声绘色地说, 边用余光扫过在紧挨着吹抜的楼梯间走上走下的春野甚尔, 这位早早就结婚生子的男人才刚迈过三十岁的门槛, 久经搏斗又本就年轻力壮是其一,身负天与咒缚是其二, 总之只观其的状态和样貌, 皆是和惠幼时的记忆中无甚差别的,且光看近战技巧与经验而言,照旧能揍得咒术界的那对特级组合满地找牙。
臭着张脸的甚尔正在大扫除,并特指是在清理被五条悟淘汰的旧款游戏机。
待稍作思考后,惠问道:“这就是他俩没有结婚戒指的原因?”
该不会是把婚房等价做婚戒了吧。
反正他从未见到这两人有佩戴过戒指。
原本还在滔滔不绝说话的孔时雨闻此一顿,战略性拿起茶几上的纸杯,高高地扬起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等撂下纸杯时, 见似乎没有听到弦外之音的甚尔已再度走上二楼, 便贼眉鼠眼地挨近惠, 悄声说:“你小子咋想起来问这个了?”
“有什么不能问的?”
这应该不是“禅院”那种的禁忌词才是。
孔时雨哥俩好地揽住八岁大的男孩,另一只手在抚摸上唇处蓄养的胡须, 倏然调侃道:“你爸妈当年可是私自定情然后私奔的,处境窘迫到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又哪有功夫去挑戒指。”
惠掀开他伏在自己脖子后的手,站起身平平淡淡地说道:“这不是孔先生您当年脑补的连续剧剧情吗?”
“他俩连这都跟你讲过,却没有说不买婚戒的理由?”
被识破的孔时雨懊恼地一拍大腿。
摇头,自己就不该来问这个喜欢胡诌的情报贩子,等留下句“我去帮忙”之后,惠转而嗒嗒地踩上楼梯小跑到二层。
早先被五条悟一眼就选中的房间离二楼的主卧室很近,所以在前往时会先路过父母的房间,那扇全然敞开的房门内有一晃而过的粉色出没,而虚虚实实的光影从中爬出,正坐落在延绵的走廊里。
“……”
本已因惯性的力量而跨出两步的惠,在再三的犹豫下,又默默地退了回来,他两手空空地站在外面,喊道——
“妈妈。”
“怎么啦,小惠?”
一秒前还在伏案敲键盘打字的春野樱立刻望了过来,甜甜地露出笑颜。
她除开高专校内医师在治疗伤病方面的本职外,还会定期给高专内部上下的师生与非教职员工们检查身体,和定制训练计划等等,所以就算其人不在高专值班,也还是会时不时居家办公继续处理资料。关于这点惠倒是习以为常,且在家里不允许玉犬们乱叫的相关规定,究其原因的出发点,也是为了不打扰其的休息与工作。
惠踩着铺满在脚下的朝阳走进屋,先是到窗户旁帮樱拉上雪纺纱帘,看到视野内亮到发白的光线被阻挡一二时,他用上叮嘱的语气说:“小心眼睛。”
紧接着道明来意:“妈妈……和老爸那家伙,没有买戒指吗?”
眼神扫到樱空落落的十根手指,抛出疑惑。
“咦?”
不明所以的樱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她愣住半晌,神情不定。
就在惠以为自己真的问出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时,又见她突然讪笑地挠头,露出极其古怪与不自然的表情,而背光的翡色眼珠也在胡乱飘动。
在此情此景下,方才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其实也有买过,不过呢……”
不过?
樱扑哧一笑:“就在我们戴上那对戒指的第二天,甚尔恰好接到桩生意,结果就——”
在心里跟着重复,有所猜想的瞬间表情开始变得嫌弃起来:“……不是吧,那家伙?”
“别怪爸爸,他弄坏戒指是在上午,但让人没想到的还有……我在同一天的下午也没有摘下,等用出怪力后想起来时就为时已晚了。所以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就是发现两个人的工作性质都不太适合戴,嘛,也是我们没考虑周全,没想到戒指会那么容易就碎掉欸。”
她支起手指比在唇边,故作沉思状。
惠哑然:“……”
连一丝震惊的情感都没有涌现,甚至在他内心蹦出的首个想法也是不出所料的——不愧是他俩。
随即才无奈地做出感叹。
……这是常识吧,这对笨蛋暴力夫妻!
“噔噔——”
被敲击的房门传出清脆的声响,惠扭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曲起的臂肘被随意地撑在门框处,犹如雄狮般梭巡自我领地的高大男人,大拇指指向身后,同时扯起他嘴角处的那道旧疤,启齿蹦出几个音节,命令道:“干活。”
惠:“……”
不喜欢看他粘着妈妈就直说,混蛋老爸!
生活不易,惠惠叹气-
父母所能代表的,仅是视作为惠成长范围内最特殊的两个存在。
在春野家内部就任的身份独一无二,且两人各自在外界也都具有十分独特的代名词。譬如,某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天与暴君,同样没有咒力却可以使用反转术式的那位高专医师——这类称呼。
把非术师与术师的群体各自画成一个圈,那他的父母就是抱团站在这两个圈的交集间的唯二个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两个人是如此的特别。
那除此之外,伴随着惠的还有——术师、神明、忍者与这三者之外的普通人。
而在他绝大部分的时间中,其实都是生活在满是普通人的世界里的。
进入学校班级的时候,书包才被惠从肩头拿下放到课桌的上面,就立刻被原本还在打扫教室卫生的前桌给眼尖地发现了,那人从讲台处抱着扫把火速地蹿下来。
“砰——”地一下,有起码半截的身体都趴到了惠的书包上,将原本就没装什么教材的皮革包直接压出个凹陷来,但这位在平日里素来爱吐槽他书包空旷的前桌君这次却浑不在意,还神秘兮兮地迫切问道:“春野,昨天来给你开家长会的那位漂亮大姐姐,是你妈妈?”
“嗯。”
惠拉开椅子坐下,同时回答。
“嘶——”
看着突然发出这道怪叫的前桌君,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两人间的距离当即便又随着这声追问,而拉近了不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四儿2二巫酒一4戚“你悄悄告诉我,你妈妈是不是哪位已退休的极道老大的女儿啊?”他瞪大眼睛,扫把用单手拿住,而另一只手激动地指向自己的上庭眉心处,嗓音越说越大,“我看到了,竟然会有人在这里搞纹身,可真够帅气的!!今天好多人都在传这件事,还说你爸是接管这个极道组织的上门女婿、现任的老大。”
“?”
“——??!”
那是阴封印的位置吧!
低下头开始面目狰狞的惠:……这个极道梗,该不会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吧?
他捂住脸,从指缝间挤出声音:“除了我爸是婿入り这点没错外,其他都是假的。”
“真的假的?!”
前桌还在锲而不舍地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而心如死灰的惠,表示拒绝发言。
他没想到拜托难得有空闲时间的春野樱来参加家长会,竟然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还有话说啊,这已经比几年前在幼儿园里流传的版本更夸张了。
该死,他想不明白——!
时隔三年,堂堂极道少主,重出校园。
“……”
在无比漫长的这天终于迎来放学时,已彻底放弃与传闻进行殊死搏斗的惠:“……?”
双手攥住双肩包置于胸前的背带,规规矩矩穿着制服的男孩,正昂首与面前迈开大长腿而横跨在机车上的青年对视,死死凝视着对方那缕飘荡在空中的刘海。
他无声地端详了片刻用臂弯夹住头盔的夏油杰,只感觉哀莫大于心死。
尤其是从背后不时传来的一一两两的议论声。
夏油杰弯腰递来头盔,笑着打趣道:“年级第一这么受欢迎的吗?虽然讨论的内容和学习不太相关就是了。”
用力撑住座位,面不改色的惠利落地翻身坐到这位的身后,这才边调整着头盔下的调节带,边跟对方讲起这天他到底在学校里被同层的学生们喊了多少次的“春野哥”。
说到最后,语气颇是哀怨:“……你这副打扮来接我,岂不是帮我又坐实了不少。”
一些既视感奔涌而来,当年是组织代号的“六眼”,现在则是真人现身的、实打实的“组织小弟”。
嗡嗡的引擎响动中,从前方传来夏油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声:“原来是这样,那今后若是有其他组织的人来围堵我们春野哥,尽管呼叫小弟。”
“喂!”
70
翻身跃下拉力摩托的座位, 惠双手塞进裤兜,等待夏油杰在与神社相连的停车场处锁车,他目光追随着那辆机身漆黑锃亮的改装车,流畅的鎏金线条勾勒左右, 在日光下尽显与国小生格格不入的酷炫。
而它的主人, 一对会反光的耳扩再搭配披肩长发, 说是艺术感拉满的文艺青年吧,但高大魁梧的身形与气质, 又怎么看都和文艺群体不太搭边。
不怪惠在看到这个不伦不类的组合时,心里会生出满满的嫌弃与后怕。
这但凡时间再往前推一推, 推到夏油杰还在就读咒术高专、且需要穿那身更像不良的灯笼裤制服时, 那他极道少主的头衔就不是“坐得更实”那么简单了, 而是“直接坐死”再无绝地反击的可能。
狠狠地摇了摇头,赶紧把如此恐怖的设想摇出脑海。
他开口说道:“我没有见过这辆。”
夏油杰拍拍手边的机车油箱, 甚是称心:“是九十九小姐给我介绍的新款型, 还有她熟人的改装店。”
“……你们现在很熟?”
特级术师、摩托车发烧友和CRISPR科研团成员?这是惠在瞬间所能想到的、自己已知的有关这两人间能发生联系的全部信息。
“私下不是很熟,只是偶尔会在研究室里遇到,她近几年都在帮准先生与国外研究Cas基因编辑系统的团队搭线来着,所以有时会碰见她来筑波了解情况。”
没想到真的会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惠踢开脚边的石子粒,说道:“这个我知道。”
虽然他对与此相关的细枝末节也并不知根知底,但多少还是清楚身边有不少大人都在关注CRISPR技术的研发进展。
不过每逢提及最近两年一直都游荡在国内的九十九由基,惠就感到焦头烂额。虽然自家妈妈有说和那位特级小姐蛮合得来的且还邀请过对方来家中做客,但他在对前者的看法上和甚尔仍是出奇的一致, 大概是因为九十九由基的立身行事和悟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让人头大, 再加上记忆中微妙的初印象。总之是位非常麻烦的大人, 他不太擅长去与其沟通。
还是少聊为妙。
踏进朱红的大型鸟居和扭成一股的注连绳,两人相挨穿行在布满参道两旁的屋台与昭和风摊贩间, 在这些正在售卖中的招牌食品外,他还能嗅到有清淡的甜香味隐隐若现,来自于缠络点缀在楼廊右侧花架上的八重藤花,茨城县内的活招牌。
惠举目,将视线穿过眼前这些紧紧挤在一块的街边小吃店,而正值花期的紫藤花便盛开在更上方的蓝天白云间,淡紫花色中夹杂着专属于初夏的青绿,枝藤摇缀。
因这两棵历经百年、别无仅有的八重藤花的影响,这个时节的笠间稻荷神社会颇受关注,有不少闻名而来的游客正在纷纷拍照留影。
被眼前盛景牵引出思绪的惠,边继续迈步跟上夏油杰,边问道:“五月是不是很忙?”
夏油杰手中拿着刚刚买下的炸肉饼和咖哩面包,装在小巧的纸袋包装里,大口吃下再细细咀嚼,等吞下嘴里的那口炸肉饼后,用手背蹭了下鼻尖。
这才给出解答:“横向对比的话,最近出现的诅咒确实是会多些,不过若是去跟更早的几年相比,那我的回答则就是——也不算很忙。”
藤花斜后方的不远处,是神社中供神职人员休息与售卖护身符、破魔箭等的社务所,身着白色小袖和绯袴的双胞胎二人正立于其中,之外还站着几位背朝惠的游客,看美美子合合闭闭的口型和动作,大抵是在受理来自游客的祈祷委托,而紧接着她就被注意到惠的菜菜子轻轻怼了下侧腰,漫出灿烂笑容的两姐妹一个小幅度挥挥手、一个刻意地眨了下眼睛,就全当是在问好了。
惠指着自己身旁也在朝她们微笑打招呼的夏油杰,然后指尖一转方向,点了点本殿的位置,口语“我们先进去了”。
这一套功夫忙完,他扭过脑袋抬起下巴,重新看向今年正在就读大四的本科生。
继续刚才的话题:“是因为咒灵变少了吗?”
不大会儿时间就已经吃光一份炸肉饼的夏油杰点点头,说:“悟上任家主后,就雷厉风行地逼迫整个本州地区都来使用卷轴去封印咒物,那些卷轴所携带的封印术很特殊,施术者以外的人几乎都无法破解,那么在这个没有查克拉存在的世界中,就更不会有能解除其封印的存在,所以可以放心地将被封印的咒物寄存在各处的神龛或神社里,以作镇压附近诅咒滋生、作乱的力量。”
“我在忍界也有听大蛇丸提到过,但以毒攻毒靠得住?”
夏油杰轻笑:“这本来就是历久弥坚的辟邪方法,不用担心。”
他惟恐惠还是不放心,便更加详细地说了点:“原来不能这样做,是因为术师常用的那种封印术不完善,久而久之还会被强大的咒物所侵蚀,进而导致有更多的咒灵被吸引。但现在不同,夜蛾校长拿高专忌库中两面宿傩的手指做过测试,哪怕是特级咒物对卷轴的封印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我这样说,能安下心了吧?”
踏上本殿台阶的惠默默点头。
而他听到耳边的笑声还在向裹挟着花香的风中扩散,当下头顶一重,只闻夏油杰慨然道:“惠的责任心可比你本身的年龄还要大。”
“?”
别以为他不记得发生在更小时候的事!分明这人才是恨不得变成假面骑士去一揽全活的笨蛋!
惠瞪过去,不服气地说:“还比不过你。”-
约定发生在八天前,那晚津美纪突然兴致冲冲地给惠打来电话,邀请他在学校的休息日一起去宫崎县的蔵王キツネ村(狐狸村)参观。
“狐狸?”
将握在指尖的铅笔放置到书桌上,瞬间空闲下的惯用手跟随眼神向前,朝立坐在笔筒旁的九尾玩偶的耳朵探去,惠边捏着那柔软又老旧的毛绒布料,边说道。
津美纪:“我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村子里自然放养了一百多只的狐狸,可以近距离接触和投喂,感觉惠会喜欢,所以要去吗?”
“嗯,我都可以。”
他顿了下又问:“会不会耽误到御神子的修行?”
“完全不会,那么就这样说好了!”
脱下鞋子,踩上连接着本殿与后方练习场的木制长廊,惠侧目看向夏油杰。
说道:“但听妈妈说你有时间跟我们一块去,还蛮惊讶的。”
毕竟这位可是在来年就要升学成为修士的新一任大忙人,虽然见面称不上多难得,但能像这次这样抽出时间陪他们这群国小生去游玩,还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夏油杰将夹克外套勾到臂弯中,弯曲肘部的手掌箍在同侧的侧腰上,转动拉伸脖颈与肩窝处,他看向红色玉垣外的镇守之森,悠然道:“也很久没腾出时间陪美美子和菜菜子了。这下我来带你们四个玩,不开心?”
“……”
很难评定“开心”这个情绪,不过惠觉得只要没有让他抓耳挠腮的糟糕事发生,那就应该都能算作是开心的吧。
只是稍在心里犹豫与考量片刻,道场就到了。
高高束起马尾辫的津美纪在拉弓行射,指向前方的拇指与标靶处在同一条直线上,双脚呈外八字站立,弦轮与弓把间的空隙越发饱满,直至满弦。
铮——
眨眼间,箭矢便已随嗡鸣声而离弦,最终落于标靶外沿。
聚精会神的津美纪没有注意到惠与夏油杰的到来,待深呼吸调整好专注力后,她盛满沉着与坚定的目光似鸣镝又似水,冷静地凝视着靶心,随即从矢筒中抽出了下一根箭矢,准备弓构。
女生的身周在此时,似乎已无法容不下任何的是非与他物。
咱们先离开?
不愿打破如此氛围的惠,扯了扯夏油杰。
青年挑眉,向斜后方倾斜脖子,同样示意:走吧。
在幽静到唯有弦音争鸣的道场即将消失在身后的时候,惠微微回头,再度望了过去。
津美纪坚毅的背影就在那。
“矢所[1]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角落,而当被控制在手中的箭矢能够正中你的所想之处时,那这场寓意着自我精神拉锯战的赢家到底是谁,便也不言而喻了。”
这是纪真曾经与惠讲过的话,且同样是遥遥站在远方观摩津美纪修行时所发生的。
那时的他,还困惑地追问了一句额外的问题。
“怎样定义才算是被抛弃的人?”
纪真略感不明所以:“你是想说这三个小姑娘?”
摇头:“我觉得津美纪、菜菜子和美美子现在的生活,反而更好。所以我认为她们没有被抛弃,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做出了选择。”
“……惠惠啊,你总是想这么多的东西吗?”话尾处很是有气无力。
惠坦诚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这样的人要遭遇那些不幸的经历?善良的人不应该是要得到幸福的才对吗?”
“……”
两人面面相觑在无言的静默之下,起先谁也没有做出退让,从远方传来的矢尻战栗声既微弱又抓耳,直到纪真发出招架不住的叹息。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所谓的善恶皆是由人定义的,反之非人类的存在其实都没有善恶之分,连诞生于人类愿望的神明亦是如此。但你也要知道——就算是这样,神明之所行仍要基于善,若不然就会堕落且遭到因果。”
“惠惠,也许在你看来,世界是不公平的,人心是不对等的。不过也要记得去相信,相信在看不到的地方,维持世界的秩序天平是偏向善的。”
若有所思:“就像她们会和我们成为家人这样吗?”
“是啊是啊,心有所向之人射出的箭矢的矢所,一定也会如她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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