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好运
第二天早上下了雨, 林颂枝在睡梦中听见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在窗楣上的声音,滴滴答答,像是大自然没有节奏的协奏曲, 让她更加不愿从梦境中醒来。
往枕头埋了埋脸颊,谢淮京似乎也没睡醒自然地圈住了她, 也许是因为感冒,也许是因为其他事情,反正她一时半会不愿意起床, 在他怀里卧眠听雨。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但被子盖得很严实, 林颂枝习惯性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见温迎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颂枝,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陪伴, 我已经好转,也抱歉这段时间占用了你的房子。
接下来说的这些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我准备做一件事,我父母大概会觉得我疯了,所以我想去找我外婆得到她的支持,祝我好运吧。
希望你一切顺利。
另外也麻烦你帮我感谢谢淮京跟陆醒,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
林颂枝看完这段话,眼眶蓦地发红,她知道温迎说的决定是什么。但国内目前的行情摆在眼前, 女性离婚的代价远高于男性,这是整个社会短期内无法改变的刻板印象。
温盛两家早早放出联姻消息, 不但是给两人高中至今的爱情长跑一个名分,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在无形之中给温迎套上了枷锁, 将她能够反悔的余地压到最小。
她趿拉着拖鞋往外走,看见谢淮京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铁勺在锅里小心地搅拌着什么。
“早呀!”林颂枝双手圈住他的肩膀,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他反应很快,背过手圈住她的腿弯。
林颂枝瞥见锅里的小米粥:“你还会做这个呢?”
“看教程做的。”
她松开手从谢淮京身上下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有天分的粥,你要不要尝尝?”
之前谢淮京学钢琴的时候,每天都要两个小时,时间一长免不了会抱怨,更何况那会才十一二岁正是小孩子的爱玩爱闹的心性,林颂枝就在一旁陪着他,疯狂彩虹屁:“你特别有天分,在我眼里就是下一个朗朗!”
他低笑一声,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味道不算好,盐放多了闲得让人忍不住咋舌。
“点外卖吧。”
谢淮京想把锅里剩下的粥倒了,却被她一把拿过去,嘴里还振振有词:“你这样多浪费?兑点水刚好!”
难得见女朋友这么捧场,谢淮京也不再坚持,在林颂枝面前,他从来没什么不可以的,陪着她喝了二十多年来吃过最难吃的一顿早饭。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温迎说她搬走了,那我也回去了?”
虽然说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但成为男女朋友之后这么快就搬到了同一个屋檐下,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谢淮京没说话。
“怎么啦?你又不是不能来找我,给你留点私人空间还不好吗?”林颂枝很难双腿放平的坐着,一落座就忍不住想跷二郎腿,在桌下一动,脚踝蹭过他的膝盖。
两人倏然一怔,她想起来昨晚的事,自然也知道他不是个没洗澡就会上床的人,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
从他家到她家来回得一个多小时,原本他不用亲自送的,柯尼塞格在路上缓慢行驶,林颂枝侧眸看了他一会,之前也坐过他的车,也是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但偏偏总感觉这次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红灯前刹车,谢淮京侧头看她,失笑:“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不保证能放你走。”
闻言,她不由得怔了两秒,窗外的雨还在下和车内形成冷暖对流,玻璃上躺着一道道雨痕,绵绵细雨好像落在她心上。
车子到了小区楼下,谢淮京先下车绕到后备箱,撑了把黑伞又绕回来接她:“走吧,送你上去。”
花园道路两侧的路灯像是起了层濛濛的薄雾,他单手撑伞,手背青色脉络明显,腕骨凸起,她注意到生日那天过后,他似乎就把手表给摘了。
伞面一直朝着林颂枝那边倾斜,雨水砸落在地面上深深浅浅的坑里。
到了楼道口,林颂枝走出来,对他说:“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谢淮京只是笑,站在原地看她。
楼上有住户的防盗网上盖了铝制的顶盖,被雨滴砸出闷重而有节奏的声响。
林颂枝迎着他的目光看了他几秒,身体前倾,谢淮京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低颈,偏头避开她高挺的鼻梁,只在她唇角落下一个略带凉意的吻。
“妹妹……”谢淮京唇角带着懒散的笑意,话还没说完看见眼前的人身形微僵,错愕的目光盯着某处。
身后传来一道亲昵洪亮的声音:“妹妹,妈妈过来看你啦!”
两人喊她小名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林颂枝甚至疑心自己幻听。
谢淮京回头看见几年不见的秦书玉举着一把红格纹雨伞,身边站着个身型微丰的男孩,应该是林颂枝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他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
几秒后他略显迟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怎么回事?”
林颂枝从他手里接过伞,她其实也很懵,甚至不知道秦书玉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只能笑着走上前:“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呀!”秦书玉看向她身后的谢淮京,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楼道口昏暗的灯光下,只一个背影都能让人看出与生俱来的矜贵,“这个是小谢吧?”
谢淮京心里忍不住骂脏话——他跟女朋友在那腻歪,丈母娘就站在后边看,也不知道人有没有看清楚,他上辈子是泄露国家机密了吗?才会让他遇上这种事情?
他面上没流露出半分,低垂下眼睫,难得地乖巧:“秦阿姨好久不见。”
林颂枝带着两人上了楼,她其实也很好奇秦书玉有没有看见刚才的一幕,社死尴尬都还算好的,主要是她不知道妈妈会说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把跟谢淮京的事情藏着掖着,只是怕母亲会不理解。
果然,一进门秦书玉就拉着她进了房间,关上门,倒不是为了跟她说刚才的事,反而问她:“妹妹啊,你今年过年回家不?”
林颂枝愕然几秒,因为母亲再婚时隐瞒了外婆的存在,所以逢年过节她都是要跟着丈夫那边的,找不到理由离开,跟外婆的关系也很僵。
江宜这些年人口流失严重,年味儿也淡了不少,去年街上连个挂红灯笼的都没有,林颂枝自然是要回去陪外婆的。应该还会跟谢淮京一起,他不怎么跟父母弟弟在一块过年。
“回江宜,怎么了?”她问。
“也没什么啦!”秦书玉箍着银手镯的手在空中挥了两下,手皮上的皱纹比前两年又多了些,好像是她这二十多年来的精明象征,“你也知道,你外婆因为当年那件事对我有气,那我能怎么办嘛!”
“江宜那么小有一点消息都传得人人皆知了,你都不知道那群长舌的讲话有多难听!”在她言语中已经听不出来江宜口音,秦书玉也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是想着你大年三十过来吃个饭呗,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也许是上次提到谢淮京直接被林颂枝挂了电话的缘故,见她点头答应后,她又压低了嗓音问道:“你跟刚刚那个男孩子没在搞对象吧?”
林颂枝刚想点头,又听见她说:“妈妈刚刚看见你们在楼梯口抱了一下,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不讲究这些,但是还是要注意点的嘛,毕竟你是女孩子跟人家不一样。”
啊?事情的发展偏离了林颂枝的预料,便看见秦书玉透过门缝看了眼进门就问她WiFi密码打游戏的弟弟,压低声音道:“上次的话是妈妈没考虑清楚,他那种家庭也不是我们……哎呀反正你年纪还小不要因为一点甜言蜜语就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林颂枝听着她的话只是笑笑,客厅里嘈杂的游戏特效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听见弟弟扯着嗓子喊:“妈,什么时候走?”
“你们是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你纪叔今晚没回家吃饭,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油火锅怎么样?”秦书玉说着拉开房门,“这房子你是租的还是买的?怎么都不跟妈妈说一声?我还是看你朋友圈才知道的。”
……果然。
“租的。”
弟弟听见这话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般得意洋洋道:“妈你还说什么她大学没毕业就自己买房,她要是真买得起怎么会不告诉你!”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秦书玉满脸歉意地朝她笑笑,“他年纪小没情头,别跟他计较啊。”
林颂枝摇了摇头。
秦书玉撸起袖管在厨房里做饭,她就在一旁打下手,开放式厨房跟客厅联通,游戏特效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两人耳中。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围坐不尴不尬地吃着火锅,吃饭时弟弟也拿着手机不放,秦书玉只能时不时停下来给他添菜。
她努力地联络姐弟俩的感情,先是说两人眉眼长得有点像,发觉这话有点怪又干笑着找补:“姐姐英语很好的,纪唯你跟姐姐多学学,以后看电影都不用字幕!”
原来他叫纪唯,林颂枝这样想着时,听见桌上的男孩喉咙间溢出一声嗤笑,听在耳朵里格外刺耳。
她放了筷子,本来她也没怎么吃感冒还没好,不适合吃这种重油重辣的食物,笑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纪唯这才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眼神,几乎像是打量一般地看着眼前这位姐姐。
林颂枝眼眸一弯,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更像是一种礼貌:“有话可以直说。”
“没有啊。”他收了手机,避开她的眼神,大概是处于变声期纪唯的声音沙哑得有点怪,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妈不是一直说你厉害,今天这么一见,感觉你跟她说得不是同一种厉害。”
她其实一直看得出来这个弟弟不喜欢自己,但林颂枝也无所谓,毕竟家庭关系摆在这她也不喜欢他。听见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她心疑自己是不是跟人有代沟了?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秦书玉见气氛不对,先出声打断:“对了妹妹,你毕业了打算去当老师还是做什么?”
“嗯。”林颂枝没打算跟他计较,低垂着眼吃碗里的鱼丸。
吃完火锅,她把脏碗留在池子里泡着,纪唯十分不耐烦地拉着秦书玉准备离开。
但后者似乎没打算这么快走,牵着林颂枝在家里转了一圈才准备出门。
电梯里纪唯在秦书玉耳旁说了什么,中途还看了她一眼,林颂枝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膀。
林颂枝把母子俩送到楼下,又给两人叫了辆网约车,等两人上了车,她紧绷了半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转身往回走,她瞥见停车位上有一辆熟悉的车亮起了双闪。
深圳会开这种车的人并不多,更别提是这种张扬的深蓝色,林颂枝慢慢走过去,看见车门打开,谢淮京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笑,跑上前去。
谢淮京压根就没走,没跟她上楼是因为不合适,伸手捏了捏她的脖子:“正好在附近,就想过来看看你。”
“那你再早一点就好了,还能吃我妈做的火锅,不过你的胃可能不太行。”
他搭在林颂枝脖颈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她没有察觉,和他一起往楼里走:“你今年也回江宜吗?我妈刚让我大年三十回家,你也去江宜的话我们……”
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嗬”的一声:“我就跟你说他们俩肯定有一腿!你还不相信!”
林颂枝被这么一吓,心头一颤,肩膀随着身体生理性的颤了下,谢淮京单手揽住她的肩膀,回头看见去而复返的秦书玉和弟弟,而后者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们,那表情像是拍到了什么明星恋情的狗仔。
秦书玉还在错愕中没回过神来,眼神落在她肩膀上的修长手指上,“妹妹,你们俩这是……谈朋友了?”
这母子俩的语气都让林颂枝感到不舒服,还没来得及说话,感觉肩膀一轻,身旁的人收回了手。
她看见谢淮京单手插兜,礼貌地垂首:“阿姨您好。”
“欸你好你好。几年不见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啊,这么晚了来找妹妹吗?”
“他那是来找她的!分明就是来跟她上……”纪唯剩下的话被谢淮京扫过去的一个冷冽眼神惊得吞回了肚子里。
林颂枝不明白她这个弟弟为什么对谢淮京有这么大的敌意,确实是听说过弟弟妹妹天生看不惯姐夫的存在,但他们俩压根就没有这么深厚的姐弟情谊。
她觉得很奇怪,但目前还有另一件事更为重要,揽住谢淮京的胳膊,笑眼盈盈:“妈,他是我男朋友,刚没来得及跟你说。”
谢淮京垂眸看她一眼。
秦书玉还没来得及说话,纪唯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重要证据一样,激动得大喊:“我就说吧!你天天吹她学习好又独立又有本事,要不是抱了他这种大腿,她能一年到头都不跟你联系几次吗?”
“你看她的吃穿用度,说不定全是靠什么东西换来的?!不然她这么厉害怎么不把你接过去啊?!我他妈要有个这种邻居我也第一眼就缠上去啊,不就是当了十几年备胎终于成功上位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这种人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快!”
林颂枝被他一连串钢炮似的话语惊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愤愤不平她有个谢淮京这样的发小,在嗤她当年在街上第一眼看见他就缠上去,还非常正义对她“给发小当了多年备胎以后终于成功上位”的行为表示出不屑。
她一时间有些想笑,看见母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眼神,虽然这在她意料之中,可还是让林颂枝一颗心像是泡在柠檬汁般发酸发胀的。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她在心里问自己,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谢淮京攥住她的手,声线很低,隐隐带着让人胆寒的压迫感:“阿姨,您就这样放任儿子对自己女儿这样大放厥词吗?”
是陆醒
秦书玉像是如梦初醒般去扯儿子的胳膊, “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给姐姐道歉!”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要跟她道歉?我才没有什么姐姐,她不要脸我还要呢!”
谢淮京冷笑一声,说了句“替您代劳了”, 几步上前揪住男生的衣领,冷冽低眼, 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对着他面中就是一拳:“是我先主动的,能跟她在一起是我求仁得仁, 倒是你一张烂嘴比下水道还要肮脏恶臭!”
“你他妈也想跟我当朋友吗?”他下手毫不留情,将人扯到一旁的低矮草丛, 拳拳到肉, 直接砸在人鼻梁骨上,“一拳一万, 卸了胳膊五万其他的翻倍,医药费我出,看你这身子骨能跟我当多久朋友?”
秦书玉被他的动作吓得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在儿子惨痛的哀嚎声才回过神来,从小被她舍不得打骂娇惯着长大的孩子此刻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她只好红着眼眶去扯林颂枝的衣角:“你快让他住手呀!你弟弟都快被打死了!”
林颂枝被她晃得手酸,抬手挥开,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被同龄孩子说是被爸爸抛弃的小孩时, 母亲视若无睹,那时谢淮京也是这样语气平淡的同时毫不手软地将人压在地上挥舞拳头。
“别打了。”
她上前弯身去拉谢淮京的胳膊, “可以了谢淮京。”
他很少动拳头, 但他下手知道轻重,此刻纪唯鼻涕眼泪血渍糊了一脸, 疼得倒在地上吱哇乱叫,但其实就是皮外伤。
他停下动作,扭头看见林颂枝默然不语的表情,一瞬间有点慌,“我……”
“先送他去医院吧,不然解释不清楚。”
——
医院里护士给纪唯处理伤口时,来人在门口还能时不时听见几句鬼哭狼嚎:“我要报警抓他!”
隔着一堵墙,林颂枝听见一声响亮的“啪”,紧跟着男生的一声惨叫,还有秦书玉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么点事报什么警?你是觉得自己占理还是嫌不够丢人?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姐姐的?你看那人像是会怕警察的吗?你是不是觉得被打的不够?”
“我哪里说错了?”护士拿着医用棉签给纪唯上药,疼得他忍不住皱眉,“我都看见了,那男的车就停在楼下他们俩要是正常谈恋爱,怎么可能会避着我们?”
“你就对她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亲爹是什么人?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而且你给她交了那么多年学费,她呢?一年下来电话都没打几个!”纪唯这会儿倒是条理清晰地跟亲妈分析起来,“连自己亲妈都能抛弃的人,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人?而且你都说了他们俩四五岁就认识了,以前不喜欢现在就喜欢了?”
林颂枝在门口听见这番话忍不住笑,主要是这个弟弟讲话声音像唐老鸭,抑扬顿挫的,时不时蹦出来的反问句像八卦的狗仔。
她侧眸看见谢淮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五官立体,但其实有点冷感,此刻更像是覆了层霜,他起身想进去却被林颂枝拉住了手指。
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仰头看着他,只那一眼便叫他顿住了脚步。
“你真在楼下等着?”
谢淮京又坐到她身边,强压住心头那股想打人的怒意,喉间滚出一声:“…嗯。”
“那你怎么不上来?”林颂枝抚平他的手,将五指扣入他的指缝。
她其实不太清楚他现在心里的想法,刚刚在她妈妈面前他收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她其实都知道。谢淮京好像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在给她准备好退路,如果哪天她想回头,随时都可以原路返回,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至于剩下的,他只会用一句“朋友当久了糊涂一把而已”揭过去。
可是她不想这样,跟他谈恋爱就是出于她自愿,因为她喜欢他,仅此而已。
“你们一家人吃饭,我一个外人上去算什么事?”
“鼻子变长了谢淮京。”她蹭了蹭他的指骨关节,故意逗他:“欸,你是不是因为心里憋着太多话,手才这么长?”
谢淮京没敢去看她,只是牵着她的手慢慢收紧:“我以为你不想说。”
他觉得很正常,普通情侣在一起初期也不会告诉父母,感情不稳定时告知亲友反而会有反效果。另外,他也不确定林颂枝的想法。
她愣了两秒,似乎是意外于他会这样想。
“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林颂枝牵紧了他的手,“我只是觉得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看我弟弟那个反应。”
“他是个奇葩就不说了,我妈的话她其实这两年变得挺多的,如果她知道我们俩在一起了,她可能会跟你提很多东西,然后找你帮忙。或许还会让我们早点结婚。”
秦书玉在家里对她的那番敲打就是,林颂枝并不觉得她没看出来她跟谢淮京之间的事,但她既不捅破又那样暗示,意思便很明显了。
“这哪是麻烦呢?”他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她没听清,“嗯?”一声,又说:“而且我也跟她说你是我男朋友了,真没有不给你名分的意思喔!”
病房里又传出纪唯的声音:“反正我跟你说,你就别指望着她给你找个金龟婿了,先不说她跟那人不是正经谈恋爱吧。她这种人找到了肯定也赶紧跟你撇清关系!”
“我就说呢。”秦书玉叹了口气,“之前跟她提到这人她还挂了我电话,现在就突然在一起了……”
“妈,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就叫捞女,捞够了就找个老实人接盘!”
在他还没明白什么才是爱情的年龄时,谢淮京就已经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林颂枝,这让他怎么能接受喜欢了多年的姑娘被人这样编排。
谢淮京又恢复成以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戏谑地笑,牵着她起身:“我们进去看看吧。”
秦书玉见她进门,被抓包的愧疚神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目光下移到两人紧牵着的手上,她皱了皱眉:“妹妹,你跟我过来一下。”
她将林颂枝拉到医院过道里,左右看了眼确定人没有跟上来以后才说:“妈妈不是要干涉你的感情啊,只是觉得你这次真的要好好想想。”
“你看啊他这种人就真不是你能管得住嘛?你从小就听话,碰见这种放荡不羁的被吸引了也很正常……”
“可是妈妈,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管得住呢?”林颂枝轻声反问,“而且在纪唯当面或者背后编排我的时候,你都没有做什么实质性举动不是吗?”
秦书玉被她的话问得一愣,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这个女儿,她心里的确有亏欠,刚离婚的时候把气撒在她身上;再婚以后她性格独立,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她太过操心,她把身心全部放在小儿子身上;如今却连女儿恋爱都插不上话。
想到这,她一时间有点眼热,鼻翼翁动:“你弟弟他年纪小,不会说话你别跟他计较……”
“好了妈妈,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忍他到现在。”
而另一边的病房内,谢淮京见两人走了单手抄兜站在一旁等着,护士上完药又叮嘱了纪唯一些注意事项,离开时看了倚在墙边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还想跟我做朋友么?”
纪唯昂着头,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他也不恼只上前几步,伸出一根食指,戳着纪唯额头上的纱布,一摁,血迹很快渗出,见他疼得龇牙咧嘴,谢淮京也不放手,冷声道:“你妈妈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不是会怕警察的人。”
“所以你管好自己这张嘴,再让我听见你编排林颂枝一句话。”他抓起男生的胳膊,往后虚扭了一下,“五万块把它卸了,换你一张干净的嘴不亏吧?”
——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秦书玉没再联系她,林颂枝也乐得清闲,几天后在回家路上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生理性地颤了下肩膀,掏出来一看是姜鹿鹿。
她们俩之前有个约定,谁先谈了对象就要请对方吃饭,只是前段时间两个人都忙,便一直没定下时间。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姜鹿鹿的语气活像个失宠的嫔妃,“本来想着给你俩一点时间,结果你俩直接把我抛之脑后。”
林颂枝卖乖:“餐厅你选,不管人均多少我都请你吃。”
“我不要你。”她嗤笑一声,“你把谢淮京叫来,说好请吃饭的是男朋友,让你出算是怎么个事?”
“……也可以,我一会跟他说。”
姜鹿鹿心满意足地点头,又转而跟她提起另一件事:“我本来前两天就想告诉你的,但是我那会脑子太乱了,就……我喝多了跟前男友的哥哥……那什么了一下。”
“什么啊?”林颂枝不明所以,脑子被她模棱两可的话勾出一堆黄色废料,抬眼看见不远处的颀长身影,怔了两秒。
是陆醒。
醋死了
林颂枝停下了脚步。
她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陆醒了, 上次碰面还是在温迎家里,这段时间里她们也有联系,只是默契地没有提到对方的感情, 而她也顺理成章地忘记了跟陆醒约定好有空要跟他聊聊这件事。
他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话说起来他们俩之间的生活节奏好像一直都不同步,更遑论其他, 这样想着,陆醒也抬头看见了她。
“我晚点给你打回去。”林颂枝低声跟电话那头的人解释。
这个年纪的男生好像都不怕冷,这几天深圳都是个位数的温度, 被她和姜鹿鹿吐槽了好一会,他身上只套着件黑色长款外套, 下搭深色牛仔裤, 露出腕骨突兀的脚踝,犹疑两秒后轻声喊她:“林颂枝。”
她露出个礼貌性的笑:“好巧。”
“你之前说有话想跟我说, 现在有空吗?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今天吧,以后可能就没时间了。”
林颂枝其实想说,等过段时间你去英国了估计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那天从姜鹿鹿口中听见这个消息时,她觉得有点奇怪,坚持要跟她谈谈的人是他,而他似乎到现在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准备去英国深造的事情。
她实在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
陆醒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过了今天我也没什么想听的心思了”,也感觉得到她心里对于自己有些不满。
他自然也明白就算说了,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从那天看见她在楼下跟谢淮京的相处时他就知道, 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他的话而有所改变。
可想起前几天跟周嘉见碰面,他好像并不知道谢淮京跟林颂枝的事情,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的焰火——万一呢?
“找个地方坐坐吗?”陆醒问。
两人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推门而入风铃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颂枝有一刹那恍惚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也是在一家咖啡馆。
她习惯性地点了杯热巧,陆醒则选择了看上去就苦得让人咋舌的不加糖冰美式。
“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落座后,他先一步开口。
“你说吧。”
他迟疑了几秒,“你跟谢淮京真的在一起了吗?”
林颂枝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嗯。”
陆醒的问题也就从另一个方面表示了谢淮京没有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周嘉见他们大概率也不知道。
她心里谈不上生气或者难过,只觉得他不说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七*七*整*理,无论如何,这是她跟谢淮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从另一个人口中了解原因。
陆醒怔了两秒,了然地点点头,抬眼定定看着她,“林颂枝,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
穿着统一工作服的服务生将两杯咖啡端上桌,又回到吧台桌后,用拉花缸给咖啡拉花,戏谑地笑:“世上又要多一个伤心少男。”
坐在她前面的周嘉见低垂着眼眸,刚想说他们这店做咖啡的技术怎么往后倒了不少,半杯冰不说,味道也跟刷锅水有的一拼,听见这话倒是来了劲:“谁啊?”
“你看那。”女生在咖啡杯里拉出一个白色的爱心,朝林颂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嗯……”林颂枝在他再次开口先一步出声,“陆醒,我可能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但是我想正式且真诚地告诉你,跟你认识的这段时间很开心。”
她看见陆醒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打颤,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她第一次看见他失态的样子,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沉稳冷静又骄傲的一个人。
“是我这段时间做得不好。”他顿了下,“……我以为只有这样,你才会一直喜欢我。”
林颂枝斟酌再三才开口,“但我觉得,这世界上可能会有很多人对你表现出感兴趣,但很少会有人执着于你。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不被喜欢也是常有的事,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或者是其他什么的,你很值得被人喜欢。”
她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什么叫以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一直喜欢他呢?她不懂,是指他那段时间的若即若离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是被偏爱、被特殊照顾的那个人,连她也难以免俗。
陆醒以为事到如今自己会不在意,可听见她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扣紧了手指。
他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难以理解的那个问题:“你不是说,性单恋者没办法接受对方也喜欢你吗?为什么谢淮京是那个例外?”
不远处,小区门口的绿化带旁停着一辆蓝色的柯尼塞格,谢淮京坐在驾驶位上,修长手指伸到车窗外,指骨夹着根点燃的烟管,烟灰掉落在他手背上又很快被风吹散。
十几分钟前他收到周嘉见发来的信息,说他在喝咖啡,他十分无语,刚想把手机丢进副驾驶座,手心跟着机身一颤,对方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坐在靠窗位置上的女生正是林颂枝,而她对面坐着的那个则是陆醒……
他没回,只是驱车去了林颂枝和陆醒所在的小区,也没有上前去,只是在车里坐着从烟盒里磕出根烟,一口没抽,沉默地看着它燃烧。
没一会儿他就看见林颂枝一个人出来了,脚步轻快地向小区内部走去。
谢淮京下车时正好看见从咖啡馆出来的陆醒,他自然也看到了,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怎么?非得她亲口告诉你?”
陆醒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径直走到他面前:“那你觉得,林颂枝真的会一直喜欢你吗?”
“不喜欢又怎么样?”谢淮京依旧是那副吊儿浪荡的表情,似乎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她是我女朋友,你难道准备当小三?”
他笑意放纵驰荡,仿佛陆醒的话对他来说全然不受影响。
但林颂枝对他来说是天边明月,月亮从来都是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此刻月亮停留在他头顶,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他不会想要离开。
“至于我做的事,我确实是混球,我也不介意你告诉她,她有知道的权利,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跟她坦白了。”
“当小三”这样的字眼无疑戳中了陆醒的痛点,他尽力让自己保持平和:“好啊,我也挺期待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谢淮京笑着略微颔首,掠过他径直往前走。
——
林颂枝回到家就撸袖子做饭,她厨艺不行但总归是会做一点简单的,速冻水饺在锅里发出咕嘟的水泡声,感觉焦躁不安的细胞都被抚平了。
等饺子煮熟的间隙里,她又去调酱料,忽然听见玄关处响动,扭头看去,手下没控制好力道,酱油不受控地往下流。
“你怎么过来了?”
房子的密码她只告诉了谢淮京和温迎,后者不在深圳,谢淮京平时过来也会提前给她打个招呼。
他看见林颂枝身前系着小熊图案的围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打扮,喉结一滚,面上那股冷霜被他收了回去。
“过来看看你。”谢淮京知道她手上有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没进厨房,在沙发上坐下后发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像他们之前做朋友那样,有的时候林颂枝还会玩笑着说他果然是少爷身子少爷命。
现在好像跟他们做朋友时没什么不同。
谢淮京看着她的背影,到底是没有问她刚刚跟陆醒说了什么。
等饺子上了桌,林颂枝这才得了空看他,发觉他好像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
“你怎么啦?”
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顿,闻言,心里那些不忿搅着拿不出手的酸涩失意在心里翻涌着,他只能用她一贯喜欢的方式——跟她打直球。
“林颂枝,我看见你跟陆醒在一块了,你哄哄我行不行?我他妈快醋死了。”
女朋友
林颂枝抬眸看他, 额发耷拉在额前,下面一双眼睛漆黑如曜石,眸光熠熠, 难得见他露出几分乖巧。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跨腿坐到他身上,轻扯谢淮京的衣角便是暗示他低头的意思。
他低颈,下意识以为林颂枝跟小时候一样要抱他, 以前他生气的时候她总是会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锁骨窝上亲昵地蹭。
这样想着时, 忽觉衣领被她双手抓住, 看见她轻微颤抖的眼睫,仰脸, 贴上他。
她倒不是去贴上谢淮京的唇瓣,这人是有点傲娇在身上的,头垂得不够低,此刻坐在他身上,她也只能够到他颈侧,呼吸温热,往上移,轻轻贴住男人凸起的喉结。
林颂枝明明感觉到身前的人僵了一瞬,离得这样近, 顿觉臀部底下的肌肉骤然收紧。
就几秒的时间,她退开脸, 手也慢慢松开, 歪着脑袋去看谢淮京的表情,轻声跟他解释:“我就是在路上跟他碰见了, 然后……”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腰身被人掐住,林颂枝看见他喉结微滚,脸上满是放荡痞气的笑意:“宝宝,你在钓我啊?”
没等她回答,谢淮京用另一只手扣住她后颈,侧头吻住她。
林颂枝不知道亲喉结对于男生来说意味着什么,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身体部位充满好奇心。
她那天说觉得异性的喉结很有性吸引力也是出于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步步逼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又被他一把捞了回来,圈在她腰上的手倏然收紧,引得林颂枝肩膀一阵颤栗,像寒冬枯枝上簌簌飘落的霜雪。
这个吻跟以往不同,他来势汹汹,追索、碾磨着她的唇瓣,气息纠缠,极尽缠绵。
林颂枝忍不住蹙眉,唇齿间溢出小声的嘤咛,他抱得太紧,双手只能无力地抵住他的肩膀,却也被他强势地插.入五指,牵引着环住他的脖颈。
他慢慢推开,用指腹蹭掉她唇瓣上的潋滟,看着她的目光含着缱绻的情意:“怎么这么会啊宝宝?”
谢淮京刚刚也用了这个让人难为情的称呼,在一起以后他也经常喊她全名,只是偶尔会亲昵地叫小名,再次听见这个称呼让林颂枝的脸颊倏然烧红一片,折颈将脑袋抵在他肩膀上:“…你别说了。”
他难得配合,没再跟她插科打诨,手指卷着她垂落肩头的一缕头发,松开卷起,反复把玩,他对她的身体好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着迷,但谢淮京很少说出来,他怕吓到她。
“你不吃醋了?”过了几分钟,林颂枝从刚刚的亲昵中抽身,只是双腮还泛着红晕,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他为什么没把他们在一起的事告诉其他人?
她倒不是失落,只是经过陆醒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两个人谈恋爱,似乎是有一个“告知周围人”的环节的。
她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平时也不喜欢八卦没有闲心去特意告诉谁,和谢淮京在一起的时候碰见熟人了,人家看出来了就得一句祝福,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真正说起来,除了姜鹿鹿和秦书玉好像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谢淮京跟她不一样,他们有个群每天东拉西扯聊什么的都有,他是不想说么?
之前见室友周媛谈恋爱的时候会怀疑男朋友发的“官宣朋友圈”是不是仅她可见,她还能宽慰人家,等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忍不住想东想西。
林颂枝不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抬起眼睫问:“陆醒问我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你是不想告诉他们么?”
“当然不是。”她突然冷下来的眼神让他心生紧张,生怕她误会,揽在她腰上的手都收紧了几分,一开口就打了个磕绊,“你觉得可以说么?我怕有些人说话不过脑子。”
比如周嘉见和尹炀,大家没事就喜欢凑在一起聚一下,他们知道了,也就等于那个圈子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但谢淮京很清楚,那个圈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管得住嘴。
他从来没遮掩过自己有个认识了十多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朋友,但大家都以为两人对彼此没感觉,忽然得知他们在一起的事,大概会传出些不像话的猜想。
在他面前是不敢说,可谢淮京还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听到那些话。
“我有什么不可以?我妈都知道了。”林颂枝耸了耸肩,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不可以?”
其实她大概猜得出来谢淮京在顾虑什么。
少女时期的时候也听过关系要好的女生跟她说喜欢班上哪个男生,忍不住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想方设法想靠近一点,希望他知道又不希望他知道反复纠缠的小心思,暗恋的酸涩光是听起来就让人难受。
可她不希望也不想要谢淮京有这样的顾虑,好像她做了决定想要跟他走下去试试,他却以为她是感动的被暗恋者,一直在给她铺后路,让她随时可以回头。
可是林颂枝不喜欢这样,她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就像秦书玉所说的,以为她是被谢淮京那股自由散漫吸引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节奏,她始终自由自在,可以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不需要任何人为她预设后路。
“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谢淮京看着她那双清凌坦然的瞳眸,轻声问道:“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
周嘉见给谢淮京发去了那张照片以后又发了个定位,说今晚在这做东请他吃饭,他回了句:没兴致,不去。
他觉得稀奇,之前他在林颂枝那里吃了暗醋都是几个朋友凑在一起吃饭喝酒消遣过去的,也没见他推脱过。
结果这会儿菜都点好了,又一条信息弹过来,让多加两个座。
周嘉见骂骂咧咧地搁了手机,抬手让服务员加两分餐具。坐在他旁边的尹炀倒是说了一句:“两份?京哥不会还带了家属过来吧?”
速冻水饺的味道一般,林颂枝换了衣服跟着他出了门,看见饭店招牌时还以为谢淮京带自己过来觅食。
下车后他习惯性地来牵她的手,这段时间下来林颂枝发现他好像格外喜欢她的手,她以前没有牵手的习惯,现在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娉婷迎上来,被谢淮京隔着距离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引路,上了二楼,他牵着林颂枝推开了包厢门。
“你谢公子的排面现在是越来越大——”周嘉见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神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惊得眼睛都睁圆了点。
尹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我靠?你们俩?”
谢淮京松开手,搭上她的肩膀半推着她前走,拉开椅子,接下来的话他说得自然又熟稔,“我女朋友,你们都见过的。”
包厢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另外两人像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说了几句恭维和问候。
这是林颂枝第一次以谢淮京对象的身份参加饭局,一顿饭吃下来,他的状态不见半分尴尬不适,往夸张点说,简直算得上春风得意。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见她离开,尹炀才敢委婉地问谢淮京:“哥,你一会带她回她家还是你家?”
他实在是好奇是这俩人怎么就走到一块儿去了,到哪个地步了啊?是认真的还是谈着玩玩的?
如果是后者,那他们这些都认识她的,以后见了林颂枝多尴尬啊?
谢淮京撩起眼皮睨他一眼,眼神有些冷,具有威慑力:“不会说话就闭嘴,她跟我在一起改变什么了吗?她不还是林颂枝?”
他特别讨厌别人把林颂枝放在他的客体位置上。
饭局散了以后,林颂枝忽然来了兴致,朝他伸出手:“今天让我开车行不行?”
她大一寒假就拿了驾照只是一直没有亲手上路,这会儿她想试试,谢淮京也就随她去把钥匙放进她掌心。
眼看着林颂枝系上安全带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几分钟后,身旁的男人忍不住侧眸看向她,手指在车窗上轻敲:“林颂枝,你看见那个骑单车的了吗?”
他嗓音带笑:“你加把劲,超过他。”
林颂枝剜他一眼,“讽刺我?”
“我哪敢,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熟悉谢淮京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的样子,懒得跟他多说,只是在前方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缓缓停下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对那个便宜弟弟太宽容了?”这句话堵在她心里很久了,她叹了口气,终究苦涩。
林颂枝自认没什么孝心,她知道自己跟秦书玉之间的母女情分可能也就到这了,往后再见面的机会估计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没有。我知道你不能对他做什么,不然你妈肯定要哭天喊地找麻烦。”谢淮京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放纵浪荡,“但是我又不怕麻烦,我看不惯他那样说你,我就要打他,大不了赔钱。”
——其实他前两天又去找了秦书玉,即使知道她不会因为自己一两句话就改变对他的看法,但更重要的是谢淮京不想让她和纪唯再来打扰林颂枝。
“你真好啊……”林颂枝叹口气,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小声嘟囔。
焰火年年【修】
年底的时间过得很快, 林颂枝到底还是要去跟秦书玉吃那顿饭,哪怕她心里再不情愿。
进门打过招呼,坐在沙发上的纪唯像是收到了母亲的信号, 收了手机坐直身子,别扭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你一个男孩子跟姐姐忸怩什么呢?”秦书玉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男生立马挺直腰板。
“阿姨,您先去忙吧,说不定您在这他更不好发挥。”谢淮京好整以暇地看着母子俩。
秦书玉低声跟他说了什么, 进厨房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纪唯低垂着头来到林颂枝跟前,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眼挤出来似的:“姐, 我不应该在那样说你, 更不应该恶意揣测你的事情,对不起……”
“好了。”这场景过分诡异, 林颂枝听不下去了,这些话大概是秦书玉让他说的,跟写剧本似的打好了腹稿的台词,或许和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大相径庭,听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纪唯像是被释放了一般拿起手机就跑进自己房间。
“你跟他怎么了?”她有点儿讶异,看向谢淮京,“他好像很怕你。”
“估计是不想挨打了吧。”谢淮京从碗里挑了颗成色好的樱桃给她,“这个好吃,你尝尝。”
上桌吃饭的时候, 秦书玉眼疾手快地往她面前放了碗艇仔粥,顶上还堆着几块小排骨, 林颂枝感觉疲惫的神经突突直跳。
还没等她说话, 继父先拉着秦书玉坐下来:“行了,人家想吃什么自己会夹, 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联系几次,说不定人换口味了你都不知道。”
林颂枝算是知道纪唯那副阴阳怪气的性子是从哪来的了,原来是遗传。
秦书玉又给儿子舀了一碗,“我是她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爱喝艇仔粥,爱吃排骨和玉米的!”
她没多说,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瓷碗,避开顶上的排骨,执起勺子喝了一小口。
趁秦书玉去照顾纪唯的功夫,谢淮京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和她的碗对调了一下。
等吃完饭,林颂枝想去洗碗,挽起袖口后被母亲拉到一旁,她往外看了眼:“妹妹,要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要是跟他谈得开心也就随你,但你要受了气肯定要跟妈妈说的!妈妈给你撑腰!”
“我是觉得过日子嘛找个条件差不多的、性格好的才好过。要是结了婚他欺负你,妈妈立马去跟他理论!闹得多难看也要!”
秦书玉声音大,皮肤已经泛黄发皱,手臂粗短说到情绪上头时在空中挥舞着,看上去十分有力。林颂枝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会为自己出头,直觉告诉她这只是秦书玉出于母女情谊说的话,不能当真。
但她还是弯起眼眸,发自内心的笑了:“我知道的妈妈,但是我觉得他不会让我吃亏的。”
她看见谢淮京站在洗碗池前蓄水,这种事情似乎是他的初体验,面上覆着一层冷意,林颂枝轻声笑了,“就算真的过不下去了,也可以分开嘛,你想哦,万一分开了,我还可以拿好多钱呢!”
难得见她说这么多话,哪怕是满嘴跑火车,秦书玉也扑哧笑了,轻拍她胳膊,“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呢!见到你外婆帮我问声好,是妈妈对不住她。”
秦书玉没让他俩帮忙,硬是把两人推出了厨房,林颂枝跟剩下的父子俩面对面也尴尬,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谢淮京习惯性地拉她的手,唇边攀起笑意,颇有兴致地问她:“你妈妈是不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林颂枝没明白。
“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啊?”被她这么一问,谢淮京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低声道,“我听见她说,万一结婚了我欺负你,她就过来跟我理论。”
林颂枝有些好笑,这人听墙角就算了,怎么还带自动脑补的呢?
谢淮京见她没说话,反应过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在心里暗骂多余的脑回路,努力想着怎么找补。
“那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林颂枝故意逗他,“没想到你连结婚都想了喔?我跟我妈说,万一分开了,我还能拿一大笔钱呢!”
他见她一双杏仁眼里满是笑意,知道她在开玩笑,顺着她的意思往下问:“那你想分多少?”
“共同财产平分啊!”她眨了眨眼,想到另一件事情,“你说你妈妈会不会跟电视剧一样,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你远点?”
谢淮京捏她的脸,想到自己的父母,其实这几年关系缓和了不少只是仍然算不上亲昵,童年的隔阂难以跨越,但他们也知道林颂枝的存在:“不太行,你要是跟谢庭初一块还有可能。”
话落他又抓紧了她的左手,“不过你还是别想了。”
幼稚鬼!林颂枝在心里暗嗤。
两人闹了会儿便准备坐车回江宜,林颂枝被他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还把中间的扶手拉起来,他捏着她的左手揉捏了一会,从兜里摸出来一条盒子。
“你刚刚没吃多少。”
林颂枝惊讶地看着他手心里的健达奇趣蛋,是她小时候才有的包装,一整条有概率能够开出灰姑娘套装。
当年这个系列一出来就受到了同龄女生的追捧,大家都是为了开盲盒似的附赠品去的,林颂枝曾经跟他说过:“等我发达了我就把超市里所有的健达奇趣蛋都买下来!”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被他记在心里好久。
林颂枝在手里比了比,撕开包装纸,挖出一颗巧克力球递到他唇边,歪着脑袋看他。
“我知道你喜欢吃巧克力。”
口腔里的巧克力球蓦地被咬碎,甜腻的糖浆爆开,林颂枝怔了几秒,看着他,猛地张开手臂绕住他的腰,头抵在他怀里。
——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喜好,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有你的位置。
谢淮京的手抬到半空中顿了下,轻轻覆上她的后脑勺,像安抚小猫似的揉了揉。
——
这几天气温上升,也是他们运气好,抵达江宜的时候天还没黑,林颂枝回到家时发现唐素不在,问了住在隔壁的秦婶才知道她去找人下棋了。
“那我们去寺庙还愿吧?”谢淮京把她的行李分门别类地归置好。
“可以啊。”
两人上山时距离寺庙关门还有一个多小时,和前两次过来时的冷清不同,今天寺庙里香客熙来攘往,盘旋迎风而飞,大风扬起宝鼎里红纸与香灰,像是吹起了许多人的宏愿。
她似乎在其中看见了谢淮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每一年都会来到这里虔诚地为她祈福。
林颂枝跟他一起跪在皮垫上,双手合十,她这次的愿望多了一个:“希望温迎万事如意,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距离她跟自己说回乡下外婆家已过去半个多月,这期间温迎跟她保持联系,没再提过离婚的事,至于盛玠,听谢淮京说他这段时间老实了很多。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站起身,看见谢淮京望着前院里的一个古钟出神,这段时间香客繁多也跟它有关系,据说情侣将写有双方姓名的木牌挂在钟下,便能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认识多年让林颂枝跟他之间有种无言的默契,有的时候她在想,他们好像一直都没变,谢淮京对她来说不仅是恋人,也是这世上难能多得的知己。
她走到他身旁,轻声问:“你想挂啊?”
没等谢淮京回答,她自顾自来到一旁的木桌上了解流程以后付款,扯开笔帽后递给他:“我字不好看,你写吧。”
“真的?”谢淮京看她一眼,他确实是也想挂一个上去,毕竟在某件事上他已经不能说是愿望成真,而是求仁得仁。
见她点头,他在木牌上写下两人的姓名挂在古钟之下,被一阵穿堂风吹得飘扬在半空中。
之前给林颂枝看祈愿薄的小僧弥这次分别给了两人一根红绳,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少,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晚上跟唐玉吃过饭,谢淮京主动去洗碗。
林颂枝冲过澡以后想到今晚睡觉的问题,难不成她又要跟外婆睡一起?她睡觉习惯很差,上次为了不打扰老人家睡觉几乎一整晚都是浅眠状态。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她走出卧室时看见谢淮京在擦灶台,配合唐玉的高度到他这里就不得不弯腰,卫衣下边凸起的宽肩更加明显。
谢淮京把抹布洗过了以后挂在水龙头上,一回头就撞进她的灼热眼神里,“怎么了?”
林颂枝不说话,走上前赤足踩上他脚背上,“你打算怎么跨年?”
零点便是大年初一,中国农历的新年。唐素上了年纪不会熬夜,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原来是想问这个。
他轻笑一声给她套上羽绒服,牵着她来到他们小时候常来的一个破旧天台上,浓郁的夜色好似画布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来这里干嘛呀?”林颂枝不明所以,鞋尖抵住地上的碎石子,他们前几年放烟花就会来这,今年连烟花都没买,难不成在这里吹晚风?
谢淮京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没回答,环住她的后背,灼热的男性气息落在她头顶,紧张情绪溢满林颂枝的眼角眉梢。
下一秒他的声音像羽毛般燎过耳廓,“新年快乐,妹妹。”
几乎是在同瞬间,耳畔炸开一声:“砰——”
眼前花火绚烂,星光陨落。
接连不断的烟火升上夜空,一瞬喷射,于巨大夜幕中绽放开,姹紫嫣红,光芒四射,宛若白昼星光。
隐隐听见不远处人群嘈杂的声音,似乎都从屋内跑出来观赏这场突如其来的惊喜。
林颂枝仰头凝望满天星火,这里正对焰火之处。
谢淮京垂眸看着身前被焰火吸引的女孩子,轻勾唇畔,前胸贴上她的后背。
烟火喷射在夜幕之中,“新年快乐”、“万事顺利”的字样逐渐显现出来,林颂枝瞳眸一缩,在新年祝福语中,看见点点星火坠落,径直砸在她心间——
“林颂枝平安喜乐。”
水晶兔子
“新年快乐, 谢淮京。”
他们又陪着彼此过了一年的光景。
林颂枝仰头满怀希冀地看着夜幕上的焰火,因为脖颈的抬起嘴唇自然微张,隐隐在泛着水光的唇瓣中看见她几颗洁白牙齿的下缘。
他喉结滚了一下。
他清楚记得和她唇瓣相接的触感, 也记得两人气息纠缠的时候,她会扯着他的衣服, 纤长睫毛扑闪,像随时可能起飞的蝴蝶。
谢淮京摇头笑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紧接着林颂枝的手机弹出一声提示音,拿出来一看, 是他发来的转账, 五开头的几位数。
她失笑:“干什么?”
“你说过想要仪式感。”
的确是林颂枝说过的话,从前两人在江宜过年, 放完烟花之后都会给对方发个红包,钱不多,也没什么花样,就是想要个新年的仪式感。
林颂枝点了点头,手指轻敲屏幕:“那我也要给你发。”
谢淮京垂眼看着她的动作,口袋里的手机震颤了几下,拿出来一看,是谢庭初打来的电话。
“哥,新年快乐。”电话那头很安静, 听不出来他在干什么,谢庭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还有, 恭喜你。”
“新年快乐。”
手机屏幕上不断刷新出其他人发来的新年祝福,对话框无一例外的都有个免打扰的标识, 谢淮京点开朋友圈那个红点——是谢庭初点赞了他的背景。
图片是在落日熔金的背景下拍摄的,照片上的女孩单手操控着方向盘,长发飞扬,唇角带笑。
那是十八岁的林颂枝。
几年过去他不知道换过多少部手机,但一直都存着她的照片。
林颂枝往下拉刷新出其他人发来的新年祝语,她一一回复后收了手机。
“走啦,回家。”她去拉谢淮京的手,后者将她的手掌翻了下牵住她。
“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去住酒店,明早见。”
她停住脚步,“我想上去看看。”
话一出口林颂枝差点闪了舌头,脸颊倏然烧起来,她本意只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怎么被她说得染上了点情.欲的色彩?
好在谢淮京似乎没听出来其他意思,捏了捏她的手:“好。”
他订的不是酒店而是距离她家很近的一家民宿,进了门,谢淮京先拿着手机照了整个房间,确认屋里没有隐藏摄像头。
然后进卫生间里拿了吹风机出来,走到她身边。
林颂枝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外婆平时不用大功率电器,刚在家里洗完澡出来,她只将头发吹了个半干,这会儿还是半干不湿的状态。
如果他没说,估计她今晚就直接睡觉了。
谢淮京站在她身后,很认真地吹起她的头发来,一丝一缕,不紧不慢。
她怦怦跳动的心脏在风声中慢慢沉寂下来,感受到他手指穿梭在发间的轻柔,也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珍重。
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记得她的喜好、订她家附近的民宿、有她姓名的焰火、永远及时出现却不会窥探她跟其他人的沟通,也不会过度干预她跟异性的正常交往,这些都不是明晃晃递到她眼前的爱。
半湿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吹风机被他关掉,谢淮京又用手指顺了顺她的发尾。
她仰头,黑葡萄似的瞳眸倒映着他的身影:“你是不是不想一起跟我过夜?”
手指卡在她打结的发丝上,谢淮京动作一僵,小心地解开,“怎么可能?”
他伸手大拇指摩挲过她的唇瓣,一双杏仁眼圆润透亮,他倾身,侧额贴上去,跟之前差不多,他一手扣着她的后颈贴近自己,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然后气息相融,撬齿深吻。
林颂枝还没反应过来,纤长的睫毛拂过他脸颊,唇舌被紧紧勾缠,缠绵悱恻。
谢淮京蹭了蹭她的鼻尖,大掌抚着*七*七*整*理她后脑勺坐到她身边,林颂枝把脸埋在他肩窝里,鼻尖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暧昧的欲念在空气中迅速发酵。
“还回去吗?”他手掌下滑,抓着她的手腕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举止并不放肆,但林颂枝埋进他怀里瑟缩了下,他手心温度很烫,只觉相贴的皮肤像燃起星星火焰,顺着血管一路蔓延,烧起皮肤温度。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谢淮京的胸腔都在颤。
他亲了亲林颂枝的额头,另一只手卡住她的臀部,直起身一把将她抱起来,往洗手间里走。
林颂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声惊呼,双手下意识环紧了他的脖颈,问他干什么。
他把人抱进卫生间,放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谢淮京垂眸,用目光描绘着她轮廓,所有细微的面部表情都无处遁形,大拇指贴着她的手腕,还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在轻轻跳动。
“你干嘛?”林颂枝被他看了两三分钟,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出声打破沉寂。
“想看看你。”他的手伸到她身后,仔细冲洗了一下。
一水的月亮从窗外洒进来,他们静静地看着彼此,眼眸倒映着一生中最熟悉的脸庞,说起来小时候林颂枝还看过他游泳呢。
夜风将垂落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林颂枝看见身前人红透的耳朵,伸手撩起他衣服下摆,刚触到他腹部肌肉,手就被人猛地抓住压过头顶。
他声音低哑:“别招我。”
“我就是…好奇你跟以前是不是一样……”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谢淮京低声呵了一声,单手擒住她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偏头吻住她,来势汹汹,比刚才更甚。
“你想磨死我么?”谢淮京的吻逐渐向下,身体迅速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呼吸一沉,手腕乱晃,试图挣开他的束缚。
身前被一道灵活而柔软的力量蹭过,全身的感官神经瞬间集中到了那一个点,然后蔓延到全身,林颂枝条件反射地弓起了背。
谢淮京手下动作不停,松开她的手,将人转了个圈,胸膛贴上她的肩胛骨,林颂枝看见镜子里的女孩子双颊泛着红晕。
他恶劣地抓住她的手,圈住自己的名字脖颈,仿佛是她献上去。林颂枝曲起手指,不断地摩挲他后脑勺粗硬的发茬,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在她喉间滚动的呻.吟欲。
等他再抬起头时,唇边挂着丝丝晶亮,手下动作不停。
林颂枝终于忍不住嘤咛出声:“你轻一点……”
“宝宝,轻一点不舒服的。”他手指忽然一曲,抬眼看见镜子前的女孩发丝凌乱,双颊泛粉,眼神迷.离又散漫。
林颂枝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手指的长度和灵活性。
谢淮京收回手,见她双腿发软,一把圈住她的腰,笑意散漫地贴着她的耳廓低声说话。
她抬眼看见镜子里的一幕,身后的人眼神放肆又浑浊,一副开了荤再也不回头的混球样。
“快洗掉……”林颂枝耳垂泛着绯色,赶紧抓着他的手指在水龙头底下仔细冲洗。
他抬手摩挲她被汗和眼泪浸得湿透的鬓角,低低喊她:“宝宝……”
尾音戛然而止,又莫名听出了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不知道谢淮京要跟她说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想这样喊她。
林颂枝双腿发软,脸颊绯色未褪,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他说不要招惹他了。
“我去洗澡。”谢淮京揉了揉她的发顶,到底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没再说那些让她受不了的话。
她趴到床上,害羞和情.热还未褪去,脸颊阵阵发烫,听见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无风夜晚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底下藏着窜游的暗流。
有种说不上来的欲。
谢淮京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的姑娘已经坠入梦乡,他失笑,上前给她掖好被子,大片月光倾泻而入,他这会儿才注意到他们没有拉窗帘,整面的落地窗就那样敞着。
好在民宿私密性很强,再加上两人并不是在房间里,四周没有一双眼睛能看见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借着月光,将他先前送的那根蓝玛瑙项链褪下,又小心翼翼地另一只手链系在林颂枝手腕上。
粉色的水晶兔子在月光下发出莹润的光芒,谢淮京执起她的手背落下一吻:“新年快乐,宝宝。”
林颂枝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他就睡在她身旁,单手拢着她,似乎是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下,他自然地圈紧。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一看,马上十点了。
“走啦!”
谢淮京眼皮一颤睁开了眼,阳光透过窗户缝隙落在地板上,他几乎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手臂撑在她两侧,温热的吻落到她唇上,辗转着加深。
——
长大以后对于过年的期待就远不如小时候了,更别提还要拜年,年纪小的时候还能指望骗点压岁钱,现在简直毫无期待可言,只能被迫营业,再回应些问候。
两人姗姗来迟,唐玉也没有生气,还笑眯眯地给林颂枝塞了个红包。
“我都多大了还要压岁钱呢?”林颂枝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还要跟您过一百个新年!”
“说什么话呢?过一百个我岂不是成了千山老妖啦?”
谢淮京和她在出门前就准备了一个,他塞进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里:“新年快乐,外婆。”
在江宜需要拜年的亲戚并不多,林颂枝原以为跟往年没什么不同,初二早上她接到了来自陆醒的电话。
“你跟温迎有联系吗?”电话接通,他语气有些急促。
“她凌晨的时候给我发了新年祝福。”
“盛玠说联系不上她,她妈妈也找不到她,现在很着急,但是没有办法。我想问一下你现在还能联系得到她吗?”
林颂枝身形一顿,挂了电话转而打给温迎,但手机里只传出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错身离开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林颂枝的预料, 目前没有人联系得上温迎,也就说明了她是离家出走。
她又回拨给了陆醒:“电话打不通,但是她半个多月前跟我说……”
“林颂枝。”陆醒打断了她的话, 缓声解释,“盛玠说半个多月前温迎说想跟他分开一段时间让她冷静一下, 她说会在年前回来,除夕那天联系不上人,直到昨天才跟我坦白温迎离家出走的事。”
“可是她跟我说的是, 她是去陪外婆了。她想争取外婆的支持,跟盛玠离婚。”
“外婆在两年前去世了, 温迎这么说, 或许是不想让你担心。”电话那头的男人默了几秒。
林颂枝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颤,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 也就代表温迎并没有在她外婆那里,并且现在没有人知道她在哪。
在今天之前,她们仍然保持着联系,可林颂枝并没有看出来她的反常。这让她更加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现在有空吗?温迎的妈妈很着急,但是没有帮她,她想见你一面。”
林颂枝掐着掌心的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时候?”
“现在。”
“怎么了?”挂了电话,谢淮京注意到她的异样,忍不住问。
她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迷茫, 懵了几分钟,嗫嚅道:“温迎不见了……我现在得去见一下她妈妈。”
“你先别着急, 平时你们聊天的时候她有没有提起过什么地方或者有哪里是她一直想去的?”他抓住林颂枝的手, 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我送你过去。”
林颂枝摇头, 思绪在此刻变成一团浆糊无从寻找起源,“我不知道……”
柯尼塞格在路上行驶得很快,林颂枝陷入长久的沉默,窗外那些从她眼眶里闪过的树影仿佛都在昭示着她心里那个可怕的想法,让她止不住地预设无法挽回的结局。
指甲扣着掌心,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谢淮京注意到她的动作,慢慢降了车速,空出一只手去安抚她,声线依旧坦然镇定:“别自己吓自己,温迎有分寸,她没必要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起码不是为了盛玠。”
可林颂枝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可是你说她会不会……”她不敢把脑海里那个词说出来,用力攥住他的手,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看着他的侧脸,仿佛得到了一瞬间的安慰,小声地重复,“不会的不会的……”
思绪混乱得像被打翻在地的毛线团,凌乱的线条交织在一起让人头痛欲裂,林颂枝好像又看见了那天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温迎。
脑海里浮现画面混乱得几乎是以帧为单位,反复地拉扯她不断沉沦,直到她听见谢淮京的声音:“不会的,林颂枝,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
他捏着身旁女孩子的手,感觉到她慢慢放松下来的身体,踩着油门的脚加重,车子快速在路上飞驰。
抵达温家后,谢淮京牵着她来到了门口,门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后的陆醒目光下移到两人紧牵的手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口,只说:“进来吧。”
谢淮京松开了她的手,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电话里跟你说的就是目前的大概情况。温迎失踪以后,她妈妈很着急,但盛家主张悄悄找人,不要对外声张。她等到现在都杳无音信,才希望找温迎的朋友帮忙。”
说到这,陆醒顿了两秒,“可是温迎婚后真心来往的朋友,只有你一个。”
说话的功夫,他领着林颂枝来到书房,敲了敲门,冲着门内的人说:“小姨,她来了,我觉得你要是想早点找到温迎,就坦诚点。”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不管怎么样,以前是因为我觉得要以她的想法为主,既然她现在想离婚,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翻篇了。”
“你进去跟她说吧,我在外面等你。”陆醒的手抬到半空中,又被他收了回去。
几乎是林颂枝进门的一瞬间,她听见身后木门轻轻阖上的声响。
目光转向书桌后的人,这是林颂枝第一次见到温迎的母亲,她穿着白色的西装裙,脸上的妆容雍容华贵,温迎的五官跟她长得很像,但少了温母身上的锐利感。
没给林颂枝开口的机会,温母抬眼平静地看着她,声线平静,朝空位抬了抬下巴:“林小姐,请坐。”
“半个月前温迎打电话跟我说她要离婚,我没同意。然后便去了一趟她外婆的墓前,我告诉她就算她外婆还在世也不会容许她这么胡来,她反应很平静,我以为她想通了。紧接着便联系不上她了。”
林颂枝有一霎的愕然,不知道是惊讶于她直到此刻还能如此冷静,还是诧异于面前的女人像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情,不带个人情绪地回忆。
让她一瞬间无言,过了半分钟林颂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姨,恕我直言,盛家说不报警您就真的不报警么?万一……”
温母直接打断她的话,“林小姐,我请你过来不是想听这些无用的话,我没有警方的人脉,听说你跟谢家孩子关系很好,想麻烦你让他查一下温迎最近是否有出境记录或是火车一类的,若是有事情便好办许多。”
她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冷静到不可理喻,先前盛玠能够在外那样招摇不给温迎留下一点面子,想必跟温母对女儿的态度分不开关系。
“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温迎的安全,我觉得报警是……”
温母面对她略微恼怒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似乎洞悉了她心中所想,“报警只会徒生事端,温迎这孩子有分寸,她只不过是在气头上……”
林颂枝心中怒火翻涌,事到如今温迎的母亲无法跟她共情就算了,是怎么能说出她只是在气头上这种话的?
“阿姨,我想您是搞错了,如果只是单纯生气的话温迎不会贸然提出离婚。”
温母像是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冷脸道:“我最后再说一遍,如果林小姐无意帮忙,也请尊重我们两家的家事,不要擅自报警。”
林颂枝注意到书桌上的相框,照片上是尚且年幼的温迎,身后站着的应该是她的父母。
“您为什么会在她跟盛玠结婚以后对她不管不问?”她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什么叫我对她不管不问?!”温母的眼神陡然提升好几个度,像是耐心告罄,又或是感觉被晚辈冒犯了,“她十几岁就说她喜欢盛玠,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我只不过是如了她的愿!为了她我还要给盛家那群蠢货陪笑!她倒好气性一上来就说她要离婚!”
她气势汹汹,林颂枝被吓得倒退两步,但还是让自己保持冷静,“可盛玠在外的所作所为你不是看不见!但凡你为她撑过腰,她也不至于受如此委屈。她也喜欢画画,可是没有人支持她。”
“你懂什么?生活又不是为了她画的那些浪漫漫画,你说得倒是容易?她开心了想结就结,想离婚了就跟我说一声得不到支持索性拍拍屁股走人,我温家什么时候教过她这种规矩?!”
她说到这里,忽然鼻翼微动,肩膀打颤,双手撑住桌面,冷眼看向林颂枝:“小姑娘,你又什么资格在这批判我?”
她还想说什么,陆醒像是听到动静推门而入,朝她摇了摇头,表示多说无益。
在陆醒带她离开之前,温母又冷声开口:“不许报警,否则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就不是几句话能解决的了。”
林颂枝下楼时心里乱成一团,惴惴不安地回忆她跟温迎之间的对话,试图分析出她会去哪里。
“你这么喜欢攥着别人女朋友的手?”谢淮京倚在门边,他不跟着上去是觉得这是温家的私事,更别说自己是个男人不好插手,此刻看见陆醒拉着她的手腕,脸色和音调都沉了下来。
陆醒也冷了脸,松开她的手:“难道你连她跟谁说两句话都要管吗?”
“……那个。”林颂枝被他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闹得更加心烦意乱,对陆醒说,“今天没帮上忙很抱歉,等我回去想一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我会告诉你的。”
而后没有等陆醒说话,她又走到谢淮京身旁:“走吧?”
他不欲和陆醒对峙,牵着林颂枝走了。
身后响起“嘭”的一声,林颂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皱着一张脸担忧地看他:“我不知道要不要报警……”
虽然在温母面前能够不顾礼貌地跟她对峙,可她是真的不确定这样兴师动众会不会造成反效果,更害怕报警之后盛玠会先一步找到温迎,毕竟在法律上他是她的丈夫。
“我可以让人帮忙查。”谢淮京抬手揉了揉她的后颈。
“那能偷偷查么?我怕盛玠会找到她。”其实她也知道温母有一句话是对的,不管现在怎么样,十六七岁的时候温迎确实是喜欢过盛玠,她可能去了有着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两人陷入了沉默——她能想到这方面,盛玠自然也能,但或许他早就想不起他跟温迎之间存有温情回忆的地方。
当晚谢淮京就打了个电话,拜托对方查询一下温迎的出行记录,“是朋友,她最近情绪不太好,也不跟家里人联系。”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林颂枝仰头看着他,年岁增长以后有不少人都觉得谢淮京是个纨绔散漫的公子哥,不比弟弟谢庭初稳重,毕业了也没进家里公司。
可是她知道,只要她需要什么谢淮京都能第一时间给她提供帮助。在做生意上边,他也没搞砸过任何一件事,他人脉也很广,似乎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几个。
谢淮京只以为她在等自己的答复,揉了揉她的发顶:“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估计明天就有消息了。”
“你真好。”她轻叹一声,在他肩上蹭了蹭,小声嘟囔。
他搭在她头顶的手僵了一瞬,心里那点恶劣的占有欲在林颂枝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故意使了点劲揉乱她的发旋,心里那点忿忿不平就算是这么发泄了。
她每次跟谢淮京在一起的时候,睡眠质量都很好。说不清是出于认识多年的习惯、身体上的契合,还是情感上的依赖,亦或是三者皆有。
可今晚不一样,零碎的梦境像混乱又破碎的电影帧,旧事在眼前一幕幕重现。
她梦见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画笔,作品挂在策展里精致的画框里,可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又变了,穿着单薄的少女从画框中一跃而下,脚步轻盈。
眼前的场景陡然一转,林颂枝看见少女时期的自己小心地推开画室的木门,透过门缝看见两个重叠的人影,听见她颤抖着声音尖叫。
天幕沉沉,雨水将路灯一圈圈晕染,路人的面孔被隐藏在伞面下,零碎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
“你听说了吗?前边那个画室有个女孩那啥了……”
“装模作样!不是说她平时就喜欢穿短裙么?”
“这种女生啊……”
林颂枝无助地站在人群之中,脸颊一片湿漉,是雨水和泪水的混合物,脚下忽然被一道阴影覆盖,她抬头望去,是谢淮京。
她听见自己喊他的名字,可谢淮京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错身走开。
“谢淮京……”她猛地睁开眼睛,转眼发现自己在男人的臂弯里,倏然张开双手圈住他,低声啜泣。
“做噩梦了吗?”谢淮京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他觉浅,感觉到身边人不停地乱动,撩起眼皮就看见她眼睫被泪水打湿,估计是陷入梦魇了,轻拍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你一直不理我……”
林颂枝的眼泪落在他锁骨上,拍着她后背的均匀节奏空了一拍,黑暗里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的温柔:“梦都是反的,只要你出声,我就会回应你的。”
漫画馆
林颂枝在他怀里阖上眼皮, 像在风雨里漂泊太久的旅客终于归家,疲倦不堪,一股倾诉欲不管不顾地在她心里横冲直撞。
但她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起码不是现在,她需要给自己做一点心理预设。
他似乎也没有问她梦见了什么的打算, 只是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肩胛骨,“林颂枝?”
“嗯?”周身都是她熟悉的气息,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把脸埋在他胸膛里,等了两三分钟都没等到他的下一句话。
谢淮京拢着她, 声音低得像喟叹,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问了句:“你现在, 也是喜欢我的吧?”
话一出口他都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垂眼想看看她的表情,又想再说点什么把这段失控揭过去,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低头一看,怀里的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笑笑,身体慢慢下滑,轻轻贴了下她的额头,安稳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 温迎的微信比谢淮京朋友的信息来得更早。
【抱歉,昨天感觉盛玠和妈妈会一直给我打电话, 暂时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
【让你担心了, 抱歉。】
【我在东京碰见了一个熟人。】
简单说明现在的情况,温迎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橘色皮毛的猫咪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林颂枝坐在床上用力晃了晃脑袋。
谢淮京正好从外头买了早餐带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没离她太近一边走进卧室一边告诉她:“温迎三天前去了日本东京。”
她眨了眨眼:“温迎回我消息了,而且她说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熟人。”身体前倾压在棉被上,“缘分有的时候真的好神奇,在这种时候遇见熟人……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觉得温迎现在可能需要一个真正关注她的人,就感觉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对她的关注度其实都不高。”
林颂枝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酸,不只是因为温迎,更因为她忽略了一个在身边关注了自己多年的目光。
“如果说有一个你没在意过的人,在暗处关注你的性格爱好经历,这算什么好事?”谢淮京用湿纸巾擦干净手,伸手把人从床上拉起来,不想她沉溺在这种事情上。
“什么呀?”林颂枝顺势趴在他身上,刚睡醒的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软糯,咕哝道:“他大概也只是希望喜欢的人能被希望和簇拥包围,对方走的路是繁花盛开,人声鼎沸的。”
还有谢淮京,给她求了多年的平安喜乐。
他圈住她的腿弯,嘴上却毫无温情地给她泼冷水:“男人的窥视哪能跟女孩子的比?”
林颂枝被他堵得没了话,忍不住笑出声,想到这个人从她少女时期开始批判起男人的不好就毫不嘴软。
“这么好笑?”谢淮京抱着她去洗漱。
她缓缓凑近到他耳旁,呼出的气息像羽毛般燎烧耳廓,“但是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你很好。”
柔软的手心搂住他的脖颈,谢淮京低头看她,耳尖发红,眼尾泛着一片水色,欲沉难耐的样子,圈住她腿弯的手也收紧了几分,林颂枝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颤,一只手覆住他的眼睛。
“我一直都知道,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谢淮京低笑一声,“现在就很好了。”
还能更好吗?他心想,又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她看见他耳根连着脖颈一片泛粉的皮肤,强压着心里的笑意,就这样的周嘉见那波人为什么会怵他呀?她以前怎么就觉得他拽王脾气谁也管不住?
——
温迎有那么几个瞬间想过模仿影视剧里的主角,在原来先前所居城市时把SIM卡丢掉和过去的人失去联系。
但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谈这个做法是否幼稚,温家和盛家想找到她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但她还是在林颂枝发去新年祝福以后将手机关机,这两天她只是“温迎”,没有了温家的独女的头衔,也没有所谓的“盛玠未婚妻”的名号,她只是温迎,仅此而已。
早上醒来后她在民宿楼下的咖啡厅买一杯咖啡,前台的小姑娘是个很腼腆的中国人,日语说的不好,温迎在除夕那天就发现了,所以她习惯性用中文说:“麻烦给我来一杯焦糖玛奇朵。”
手指抚摸着趴在面包柜上的橘猫,她拍了照片,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这才抬眸。
下一秒便撞入一双带着点深蓝色的瞳眸中,男人留着头微卷的半长发,定定地看着她。
“抱歉。”她用日语同人道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意外的是男人用中文说了句好的。
温迎是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回想起这个蓝色瞳眸的男人,名叫宴驰。纷沓而至的记忆中她记得高二时班里来了个转学生,说话带着很奇怪的口音,据说他爷爷是俄罗斯人,小时候在俄罗斯长大,所以中文不好。
但他并没有因为这个身份受到优待,反而是遭到了班上其他同学的排挤,他们会故作好奇地问他关于俄罗斯的事情又或者是问他俄罗斯语怎么讲,然后用一种奇怪的语调重复他的话。
让温迎印象深刻的是,她就读的是私立高中为了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每年都会推出辩论赛,但宴驰或许是过于紧张面对二辩手条理清晰的列举反问时,他打了近半分钟的磕绊。
最后他们班输了,其他同学都把怨气撒在他身上,从那以后,他的同桌像是刻意排挤他一般,老师分发的资料永远不会给他留一份。
温迎那会儿是英语课代表,注意到这个情况以后,她便会特意给宴驰留了一份,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逐渐有了交集,她看过宴驰的在课上开小差画的九宫格漫画,带有浓厚的中二少年色彩。
“你画的很好看。”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后来她被盛玠“认领”,跟他做了许多肉麻矫情的事情,譬如因为他的占有欲,她远离了很多人。
温迎甚至不愿回想。
“你的咖啡。”蓄着长发的宴驰把咖啡杯和面包放在她桌上,他显然也认出她了,用流利的中文跟她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好久不见。”温迎笑道,语气温和地询问他的近况,“这家店是你的吗?”
她记得前台的女生说她是跟着父母过来的,但是由于日语说的不好在这里也没有朋友,老板是个中国人收留了她在这里打工。
宴驰默了几秒,他其实前两天就注意到了温迎,只不过没想到她直到除夕也没有回国的打算,点了点头:“嗯。”
“那你是不是对这边很熟悉?我想去一趟漫画博物馆,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路。”温迎有点羞怯地低下头,“算了,还是不……”
“好。”他打断了她剩下的话。
温迎和宴驰在漫画博物馆逛了一天,看见了千寻和白龙买到了她喜欢的原版漫画。
傍晚闭馆时,两人去了当地的居酒屋,等店员推荐完菜品后退步离开,温迎搓了搓木筷,笑着说:“这顿算我的哦,你不要跟我抢。”
宴驰没有和她推拒,从看见她走进民宿的那一刻起,一股想和她互诉近况的情绪在心口横冲直撞。但被他强行压下了,他能说什么呢?说自己一直在暗中窥伺她,甚至第一时间买下了她的漫画?
两人共享了一壶梅酒,喝得干干净净,从店里离开时温迎眼神有点迷蒙,但她感觉心里的一团迷雾终于撩烧开了。
“今天谢谢你。”
居酒屋外檐下的写着日文的灯笼亮起,两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无限拉长,融合,宴驰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相遇。
林颂枝在得知温迎去了日本以后的几天没有再收到她的任何回复,听陆醒说她仍然没有跟温盛两家的人联系,但起码他们现在都知道,她不会做让他们担心的事。
第三天的时候她收到了温迎发来的一张照片,准确来说那是一张过分亲密的床.照。
照片上的温迎穿着件奶白色的吊带睡裙,露出莹润的肩膀和一弯圆月似的弧度,姿势暧昧,身旁躺着个男人,五官被贴纸挡住了。
同时发来的还有一条信息:【我在回去的路上,不用担心我。】
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再次点击屏幕时照片再次跳出来。
温迎选择了最激进也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逼迫他们同意自己的请求,不可否认,确实是有不少人联姻以后各过各的,说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但双方都不会做得太过火,为了维持在外的名声。
他们也是拿准了认为温迎不会做什么事,她终归是要考虑他人的看法,这也是他们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
可她有什么好怕的呢?嘴长在别人身上,生活却是自己的。
林颂枝害怕盛玠会恼羞成怒,拿起手机往外跑,正好撞进谢淮京怀里,他伸手握住她肩膀:“怎么了?”
她没给他看那张照片,只两三句解释了事情,“我现在担心盛家会不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事。”
“你听我说。”他轻轻摩挲她的肩膀,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盛玠会同意她的离婚要求,你相信我,他比谁都更在意他们家的名声。但是你现在贸然过去,也没办法知道温迎是怎么想的,她知道要怎么做。”
制服短裙
温迎落地后给她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 大意是让她不用担心自己,也解释了照片的用意,她语气俏皮:“嗯……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请你吃饭, 吃大餐!就当庆祝我的新生活吧!”
林颂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原想着她这样一段婚姻中反复消耗自己是件十分煎熬的事, 温迎想离婚她也会无条件支持,她只希望她能开心,现在只担心盛玠那边会不会弄什么幺蛾子不同意离婚。
她用牙齿轻轻咬了下口腔里的软肉:“我等你的好消息!你真的特别勇敢也很厉害!”
电话那头的女生噗嗤一笑, 笑声清脆:“会的,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次日林颂枝收到了温迎发来的好消息, 彼时她正跟谢淮京在餐厅里做职业规划。
“我看了一下, 这几个学校也不错,只不过现在教师入职需要……”谢淮京见她收了手机, 将笔记本屏幕转向她,*七*七*整*理林颂枝侧了侧身子,叹口气,然后整个脑袋往他肩膀上一栽,像个被抽走生气的布娃娃。
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得他肩膀有点疼,但谢淮京还是下意识伸手圈住了她:“怎么了?”
林颂枝没回答,手指揪着他衣摆处的一根白色线头:“…我就是在想本 文由企鹅 裙死二而而五九一似七整 理上 传,以前跟你一块上学就像太子伴读,现在还要当, 我会不会在作文里看见有人跟谢庭初一样飞去巴黎喂鸽子?”
谢淮京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笑出了声, 胸腔都在震动。
他知道林颂枝只是在用这种方式, 表达临近毕业对于校园生活和学生身份的不舍,那些相处了四年的好友, 毕业以后可能各奔东西,再难相见。
又或是再见面时已经跟过去判若两人,曾经的好友性情大变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他只是停顿了一霎,林颂枝吐槽完又猛地抬起头来,转移话题到正事上:“温迎刚刚跟我说她离婚了,盛玠真就这么容易答应了?”
“嗯。”谢淮京的语气很是肯定,“就算他想挽留,他父母那边也不会同意。”
“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淮京提到这件事不免有些好笑:“我也是刚知道的,温迎去了盛玠他妈妈常喝下午茶的餐厅,人以为她想通了拉着她坐下来聊天。但是太太团里有个人平时就跟她不太对付,这两天也听说了盛家的事,话里话外就在说他们家最近不太安分要多注意着点。”
“然后温迎问她:‘可是丈夫不行也很正常吗?’把她们一群人吓得脸色发白。”
林颂枝听他这么说惊得瞪圆了眼睛:“这么炸裂?”
“真的。”谢淮京觉得她的表情特别可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估计盛玠也把照片的事告诉他妈妈了,反正都到这地步了,不同意离婚也没办法。”
她笑得半个身子都倒在他身上,“没想到温迎还有这么一面,兵行险着,这么一来盛玠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谢淮京也就势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隔着一壁玻璃,他看见陆醒拿下了耳旁的手机。
他也注意到了林颂枝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很快停止。
陆醒看见了他从来没见过的关于林颂枝的另一面。
她会跟谢淮京撒娇,会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也会十分坦然地展现出自己的情绪,她在他面前没有过多的顾忌。
这跟陆醒预想中他们的相处完全不同。
他原以为他们俩会走到一起只是个意外,林颂枝跟谢淮京从朋友变成恋人会和大多数人一样,因为难以接受身份的过渡,在新鲜感褪去以后,感情会出现无法修复的裂痕,甚至回不到以前。
可为什么在他们身上,友情到爱情的过渡并不像被折叠的纸张一般留下明显的折痕,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看起来是比朋友更亲密的存在。
陆醒自然也看得出来两人对彼此的信任和包容。
谢淮京还没来得及说话,看见人已经走了。
他当然能看出来陆醒心里的想法,都是男人,不过是觉得他跟林颂枝不会长久。
林颂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笑够了直起身去拿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指尖微顿,只有两秒,估计是陆醒打错了。
——
几天后林颂枝收到了姜鹿鹿发来的求助,她画游戏男女主卡面的灵感卡住了想和她出去逛逛找点东西冲击一下画面感。
两人去了有名的商场,姜鹿鹿手指划过布料柔软的衣服:“只能说还没毕业就当社畜,关于校园的东西是一点画不出来。”
“我高中的时候班级篮球赛。”林颂枝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让女生换上统一的服装当拉拉队,然后他们还真的凑钱给全班女生买了套学院风制服。”
她记得自己当时跟谢淮京提起这个事的时候,他颇为不屑一顾。
那天林颂枝在学校卫生间换上了那身制服,在学校穿惯了校服突然穿上这种衣服有点不自在,不太自然地低头整理裙摆。
当时的排课表很巧,她的体育课跟谢淮京在同一天的上下节,他拿着冰矿泉水回到教学楼时,正好看见一道纤长靓丽的身影从卫生间出来。
他跨台阶的脚步一顿,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林颂枝身穿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坠着个红色的蝴蝶结,下摆扎进黑黄相间的格子裙里,勾勒出纤柔的腰身和笔直的双腿。
“你下课啦?”林颂枝不自然地把裙摆往下拉。
“嗯。”他喉结微动,视线一时间胶着在她身上,直到有个女生走过来亲昵地拉住林颂枝的胳膊拉着她往楼下走,他才倏然回神。
姜鹿鹿把衣服塞进她怀里,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你试试!”
“我现在穿这种衣服别人不会以为我在装嫩吧?”林颂枝攥着手里的制服短裙,双腮漫上一层绯色,“你饶了我吧。”
“怎么可能?你的女大体验卡又没到期。”姜鹿鹿推着她的肩膀走到试衣间,“而且想怎么打扮是自己的事情!”
几分钟后林颂枝拉开试衣间的门帘出来,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衬衫下摆被塞进深蓝色的格子裙里,身材高挑纤盈。
“买吧买吧颂颂!”姜鹿鹿打量了一下衣服的上身效果,“真的好看!”
林颂枝转了一圈觉得这裙子挺符合审美,付款的时候腕上的水晶兔子在顶灯下折射出光芒,姜鹿鹿攥过她的手打量了一下。
“这是那个限量20只的兔子吗?”姜鹿鹿说的是某珠宝奢牌前段时间推出的限定款,粉色的水晶兔子手链,眼睛采用未热处理的鸽血红,物以稀为贵,该品牌直接全球限量20只。
林颂枝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她第二天起床后发现这条手链时也问过谢淮京,他只说觉得好看就买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掺杂着笑声的语调,一句话能有八个调。
她被姜鹿鹿说得只想逃命,“他要早跟我说这么稀罕,我就把它当古董挂起来了。”
林颂枝原以为今天肯定要跟她玩到很晚,哪知两人呼呼吃了碗乌冬面,姜鹿鹿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不玩啦?”她很意外,她可是特意给闺蜜留出时间的。
姜鹿鹿却更为意外地看着她:“宝贝,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顶多只记得今天周几,“什么日子?”
“可以合法重色轻友的日子啊!我想着给你留出时间,没想到你直接忘了啊?”
林颂枝很懵,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2.14,还真是情人节。
她这段时间很忙,大部分精力都在温迎身上,而且谢淮京又一直在她身边,再加上她之前也没怎么记得这些节日也没觉得两人之间少了点什么。
可是现在——她忘了,那谢淮京呢?
姜鹿鹿朝她打了个响指:“我还以为谢淮京是把你白天的时间留给我哈哈哈。”
林颂枝:“……”
被这么一说,她忘记情人节这件事带来的懊恼和自责被一股没来由的怒意压住。她站起身,拿起手机给谢淮京发信息:【今天是什么日子?】
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一会,发来一句话:【2.14,情人节。】
她差点气笑了,这是什么意思?记得但是压根没打算跟她过是吧?!
晚安妹妹
林颂枝气得想摔手机, 她不记得情人节,他可以跟她生气,可以让她哄, 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让她弥补,但是他憋着不说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恼火, 捏着手机的力道很重,铃声响起,是谢淮京打来的微信电话。
她看着屏幕上的备注冷笑一声, 掐着点等系统快要自动挂断,这才接了起来。
“林颂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着试探, 等了半分钟没听到她的回复, 直接抄底道歉,“是我不好。”
“干嘛?你准备道完歉然后跟我说情人节快乐?”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混蛋说话。
谢淮京似乎有点意外, “你记得啊?”
“你不要表现得你好像记得的样子!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看了手机才想起来的,而且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你也是不记得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低低笑了两声,声音通过电介质传播带了几分沉,“嗯,是我错的更多一点,我和你道歉。”
林颂枝心里忽然泛着点酸意,用力踢开脚边的碎石, 她知道他这个反应就代表他记得,可是他记得又怎么样?
她小声咕哝:“那你还不是……”
“我现在回家。”
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启动车子的声音, 谢淮京语带笑意:“有什么气你当面对我撒好不好?隔着屏幕我哄不好你。”
“…谁要跟你撒气。”
话是这么说, 但林颂枝还是坐车回了家,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腕上那只水晶兔子, 她忽然想起早上起床后,床头柜上放着个木质的盒子。
她当时只以为里面装着什么小玩意儿,没有过多注意,等回到家时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个心形的盒子,解开以后有一半是个丝绒的首饰盒,另一边则是假日公主和海洋之歌,香槟色和浅紫色的玫瑰交相摇曳。
林颂枝脑海里忽的想起谢淮京虎口处几个细小的伤口。
她觉得胸口有一团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她心里闷闷的,不免纠结起来自己刚刚不管不顾跟他发脾气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响,谢淮京走过来,顿了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旋:“是我不好,我应该当面拿给你的。”
“……”林颂枝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见识过不少次室友跟男朋友生气的情况,大多数情况下,很多男生只会象征性地哄几句,哄不好就不哄了,打游戏或者早早睡觉,独留女朋友一个人难过,第二天又能像没事人一样找她聊天。
事后解决问题,他们只会说一句:“我不知道说什么,怕惹你心烦,想让你冷静一下。”
对此姜鹿鹿只是冷哼一声:“不想哄而已,男人就是这个德行,自私自利。”
她知道谢淮京不是这样的人,但毕竟朋友跟恋人之间的区别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她在感情这方面上又有点“懒散”,只是没想到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心细。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更加难受。
“我以为你不想跟我过情人节。”她语气闷闷的。
“怎么可能?”谢淮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笑着摇头。
“那你是觉得我不想跟你过吗?我只是……”林颂枝觉得自己好像过于理直气壮,低声解释道,“我就是忘了,你可以提醒我的。”
明明说过了要对他好一点的。
“你不用因为这个难过什么。”他把垂落在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想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过,不想的话……”
“我没有不想和你过!”林颂枝忽然拔高音调,感觉自己好像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归根到底确实是她忘记在先……
“我知道。”他看出来她的纠结,揉乱她软趴趴的发顶,不想让她继续因为这个问题烦恼,“那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过?听你的。”
她脸颊倏然烧起来,拿掉谢淮京的手,“那你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晚上洗过澡林颂枝换上了下午买的衣服,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恋爱的时候也希望男朋友能够夸奖自己。
她出来的时候谢淮京正在打电话,他“嗯”了一声,“剩下的明天面谈吧。”
目光在她身上胶着片刻,他朝她伸出了双臂,林颂枝心里一悸,几步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脸埋进他颈窝里。
微沉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带着点散漫的笑意,那么不急不缓的:“真不生气了?”
林颂枝轻轻地“嗯”了一声,支吾半天,话锋忽的一转,举起手腕:“这个兔子是那个限量款的吗?”
“嗯?”谢淮京明显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又点头,“对,跟Sophie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
Sophie便是大学时有一段时间跟谢淮京走得很近的女生,他本想说同学,但转念一想,这种模糊不清的说辞更容易让人误会。
跟Sophie再次碰面是在前段时间的一个设计展览上,她同时作为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展示自己的产品。谢淮京却注意到她腕上的兔子手链,他知道这个新品,但听说限量20只时轻嗤一声,不过是品牌饥饿营销的一种手段。
可见到实物时,他忽然在想戴在林颂枝手上应该挺好看。
于是谢淮京等展示环节结束以后,主动找到Sophie问她是否愿意割爱,她很快认出了面前的男人,当年让她心动的就是这张脸和他身上那股拽劲。
但Sophie没跟他走到一起的原因也跟这个有关,她觉得自己在谢淮京那里算不上特别,又或者说,他心里那个特别的位置已经给了别人。
她觉得纠结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毫无意义,但Sophie也不想谈这种恋爱,如果他对自己无意,不如早日把话说清楚。
意识到这个情况后她也不算难过,只是第二天便跟谢淮京谈清楚了,他听完之后低垂着眼睫说了声抱歉。
Sophie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一周后收到了他送来的赔礼——某奢牌的经典款包包,还有一张手写的卡片,再次跟她道歉又祝她早日遇见合适的人。
难得见谢淮京收敛与生俱来的傲气,她昂着下巴:“限量款,你打算怎么让我割爱?”
“你报个价,或者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
这兔子溢价严重,Sophie直接狠狠薅了一波他的羊毛——翻了四五倍的价格。
“送女朋友啊?”见他毫不犹豫,末了,她忍不住问。
听见他肯定的答案,Sophie走到后台换衣服时笑得差点没踩稳脚下八厘米的高跟鞋。
“就只是跟她买了这个手链,没说其他的。”谢淮京垂眸解释,她坐在他腿上,皮肤温度透过布料迅速传递起来,火星沿着皮肤感官一路奔向名为心脏的终点。
“我知道。”林颂枝小声咕哝,她不喜欢介怀于过去的事情,这种行为只会给她徒增烦恼。
她这种平淡无波的反应倒让谢淮京有一瞬的无措。下颌忽的被人钳住,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她。
很凶的吻法,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林颂枝反应不及,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跟他气息纠缠。
她被他握着肩膀没办法往后仰,便用手去示威,双手扯出他的衣服下摆,柔软的手指钻进去点火。
林颂枝很快感觉到身前的人僵了一瞬,她抬眼看他,倏然撞进一双沉寂、晦暗不明的眼里。也看见了他发红的耳垂,伸出手,轻佻地拨了拨。
似乎有点点欲念在空气中漂浮着。
她的指尖触上肌理分明的肌肉,放肆的手指也在一瞬间停住,脸颊上感到一点湿润,是他从额头滚落下来的汗水。
林颂枝闭上眼,手指一点点往下滑又猛地被人抓住,力道很大,她难以挣脱索性便学着他上次的动作,拇指轻轻蹭过脉搏。
“你害羞什么?上次……”她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没出来,裙子不长,正好方便了谢淮京的动作。
她被一道柔软灵活的力量抓住,神经倏然集中在那一个点上,条件反射似的弓起了后背。
谢淮京呼吸很重。
绵延起伏的山峦被青筋崩起的手背覆盖,他把脸埋进林颂枝的颈窝里:“上次怎么了宝宝?”
她眼神迷蒙,强压着喉间滚动的呻–吟–欲,泛着潮热的手心被他抓到唇边贴了下,又被温暖的口腔包裹。
终于克制不住,唇间溢出一声难耐的喘–息,意识到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时,脸颊泛起红晕。
谢淮京顽劣地看着她情动的表情,几乎是在诱哄她:“宝宝好乖,出声。”
林颂枝如他所愿,不再压抑自己。
密林像下过一场雨,潮湿得不成样子。
衣服仍然完整地穿在她身上,只是皱得不像话,他仍然照顾着她的感受,感觉到林颂枝指尖陷入他后肩,又低下头来吻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很喜欢她这身穿着,但多少有些不方便,他撩起下摆送到她嘴边,语调低沉:“衔着。”
林颂枝面色潮红,被他“妹妹”、“颂颂”、“宝宝”叫得脑袋晕沉,最后的理智都涣散,低颈配合地启唇咬住衣服。
唇齿和手分别攀登着她的两座山峦,在起起伏伏的动作中,他欣赏她的情到深处,感觉到她在自己背上留下的一道道锋利。
眼尾忽然泛起湿意,林颂枝感觉到脸颊一片湿意,脚趾凭着本能收紧,身体前倾,一口咬在他肩颈上。
谢淮京心领神会,卡住她的臀部往房间走去,他对她今天的穿着几乎可以说是到了一种迷恋的程度,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犹豫着不愿开口的年少时光,进入了一场绮丽又真实的幻境,只凭本能完全占有心爱的人。
那个时候,她见到他只会害羞地扯着裙摆,而他也只是眼神闪躲。
而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上的动作起伏,咬着衣摆向他袒露出自己。
挺身而入的那一刻,林颂枝感觉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滑,肩胛骨被人圈住,搂进怀里,小腿无力地往下垂,又感觉他亲昵地擦去她的眼泪。
谢淮京抱着她走进浴室,她以为这场战斗到此结束,没想到他又哄着抱着她,水声濯濯,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讨厌你。”林颂枝喘着气。
他处理好东西,俯身去抱她,听见这话只是笑,“好好,又讨厌我,那我多喜欢你一点。”
床单已经乱得不能看,谢淮京一手抱着林颂枝,另一只手扯下脏兮兮的床单,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手指摩挲着她微湿的额发,在她额间缱绻地落下一个吻,“晚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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