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星月高悬,往下,水汽缭绕。
在凛乌的要求下,珩澈也抱着酒壶陪凛乌一起喝。只是两人都各喝各的,很是安静。
珩澈坐在岸上仰头看着明月,凛乌在水中垂首玩着缠绕在指间的水雾。
听着壶中晃起空荡的声音,不觉中,珩澈竟也喝完一壶。他把空壶轻轻放在一旁,视线随着动作落下时,停留在了凛乌身上。
凛乌此时背对着他靠在池沿,好像正低头专注着什么,珩澈略倾身一看,就见凛乌……在玩水雾,凛乌原本抱着的酒壶飘荡在远处的水面上。
显然是玩了好一会儿了。
还真是……
“…………”
“噗。”
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没用灵力消解的原因,珩澈下意识笑了出来。
听到声音,凛乌转头。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相碰。
月光穿行在淌动的雾气中,闪动着零星光点。
珩澈的笑意渐渐止在脸上,凛乌也好似愣住了,唯有水雾仍在二人之间缓缓流动。
这一刻,珩澈看见了真正的明月。
远比天边的那轮明月要亮得多、近得多。
落水的明月。
那双温润含情的桃花眼在醉后反而亮得像刚烧出来的琉璃。
微红的双颊上挂着的不知是酒水还是雾珠,有一颗自鼻梁聚集滑落,滑过鼻尖、双唇、下巴、脖颈……
让珩澈想更近一些。
最重要的,是凛乌。
因为眼前的人是凛乌,所以珩澈才总想再近一些。
近一些……再近一些……
直到,
两人几乎呼吸相触,唇瓣只隔毫厘,珩澈陡然惊醒!他睁大眼睛慌张地后退。
正想开口认错,腕上却是一紧。
随着“哗啦”一声,珩澈被迫落入水中,吃了一口水,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人捞过压在池沿。
唇瓣相贴,温润缠绵。
那突然灌入的气息珩澈再熟悉不过。
珩澈刚刚被迫含下的那口池水在两人口中流转,最终一人各吞下一半。
吻到心跳重合。
两人谁也没出声。
珩澈本想将人推开,但那双手抬起来,却又放下,最后仅仅是轻轻拉着凛乌的衣角。
他知道凛乌这又是将他认错了。
没关系。
长长的一吻别过,珩澈的面颊也开始泛红。
他还是头一次被这么亲。
紧凑的两息过后,凛乌的唇又再次覆上来,细细地与珩澈交换每一处唇齿,软舌温柔地引导珩澈贴上来。
珩澈则是同样仔细地回应着凛乌,拉着凛乌衣角的手指在此过程中逐渐攥紧。
半刻过后,凛乌才不舍地离开,两人的呼吸都已经乱了。
珩澈靠近,凛乌微微地喘着气道:“让我……先缓几口气。”
珩澈想也不想便答:“好。”
于是,珩澈这一吻落在了那玉色的脖颈上……
珩澈抬手,不再想推走凛乌,凛乌的衣带被轻巧解开,珩澈在触上那原本掩在薄衫下玉肤时,如对待珍宝般,细细抚过每一寸。
这是……他的明月。
珩澈吻上凛乌的喉结,又从锁骨到肩颈再到……
此时,他的贪婪好像再难压制。他想要这个人的每一处,都属于自己。
遮掩明月的薄雾被他揭开,这让珩澈不仅看清了明月,更看清了他自己的私心与占有欲,他恨不得将这轮明月整个吞下,让每一分光华都属于自己。
从气氛中感受到珩澈心态的变化,凛乌挑了挑眉,轻巧地捉了珩澈的双腕,用一手制在珩澈腰后。
凛乌低头,呼吸缓缓凑近珩澈颈间,说话时,唇瓣碰在雪白的颈窝,让珩澈轻轻颤动。
“啃着有那么好玩吗……我也试试。”
于是嫣红绽开在珩澈肩头,雪地落梅般。
是动人的。
凛乌默默敛眸,不再多言……
不多时,凛乌怀中一重。无他,珩澈估计又想了些关于执念什么的,三脉就乱了乱气血,晕倒了。
问题不大,珩澈的三脉已经比较和谐了,这待会儿理理气血就可以了。
凛乌顺势把人捞进怀里,上了岸,运起灵力催干水汽,又换了身睡袍。
回到寝殿,珩澈被稳稳放在榻上。凛乌低身落了一吻在珩澈鼻梁上,目光清明,哪有半分醉色。
……
次日早,凛乌倒是先起身。
因为颜舒来了。
凛乌随意套了身浪文白衣,红羽垂在白衣上显眼极了,外头穿了件玄色开衫袍子,银线绣文,十分衬人。凛乌穿了衣裳就去前殿,没让颜舒等太久。
“舒舒这一早来,可是因为昨日忘了什么?”凛乌随手递给颜舒一个玄木宝石簪。
“我们昨日还有一件事没有说到。”颜舒熟练地接过为凛乌挽发。“哥哥的昏礼。”
凛乌恍然大悟,笑道:“舒舒倒是贴心。”
颜舒目光扫到凛乌脖颈上的痕迹,并没有很惊讶,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开口:“这几个露在外面了,我帮哥哥抹了吧?”
好歹是泯界帝君。
明天还要去万界会盟的。
凛乌自然是点头。
“他们对此事没有异议吧?”
“没有,若哥哥能直接用帝印召明此事,或者在万界会盟上夺得首位,谁都不会对这场昏礼有二言的。”
能让帝印召明必须得是有利于泯界发展的事,所以经帝印召明的事,从来无人反对过,但对应的,帝印也并不经常这么用。
将可以见到的最后一处痕迹抹掉,颜舒又仔细查看了一番有没有露了一星半点在外面的漏网之鱼。
于是当珩澈起来没看见凛乌,使了个术法迅速地换了衣服,来到前殿便见到的是这番景象……
颜舒的手和目光都放在凛乌的脖子上,两人靠得十分的近。
嘴里还说着什么昏礼。
颜舒看了一圈,已经没有痕迹了,见珩澈刚好出现,珩澈那眼神又像是误会了什么,便从容与凛乌拉开至正常距离。
珩澈的感受他当然还是要在意一下的,毕竟是哥哥在意的人。
凛乌笑了笑:“阿澈。”
第一时间珩澈其实是安心的,因为凛乌还在。随之紧接着便是不爽,他知道两人只是兄弟,但结合两人口中的“昏礼”,这很难不让他误会。
但他回过神来想起昨日凛乌好像定下一人,两人应该只是在商议相关事宜。
好消息:不是凛乌和颜舒的昏礼。
坏消息:是凛乌和别人的昏礼。
快速冷静下来后,便是陡然生出的忐忑。
昨晚……他和凛乌……
凛乌还记得吗?他要怎么和凛乌解释?那些痕迹……
珩澈眼神飘忽地往凛乌脖子上瞟,什么都没有……嗯?什么都没有?
凛乌注意到珩澈的神情,脑袋中思量转了转,大概明白过来珩澈在想什么。
他尝试着开口:“暖池的疗愈效果是十分好的,什么都能治一点,阿澈的气血与灵脉近来时常不和,记得多去暖池啊……只是别像我们昨日一样,醉了就忘了自己还在暖池,睡昏在里面,我醒来时天都快亮了。”
听着这话,珩澈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原来是暖池的疗愈效果把痕迹给泡没了。他记得他昨晚是因气血与三脉相乱晕倒的,现在是一点不适都没有,那暖池的疗愈作用果然不错……
既然痕迹已经不在,那珩澈便不必担忧如何向凛乌解释了。但关于凛乌要与人定下昏礼这件事,还是让珩澈心中有苦难言。
昨日让他纠结一整日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他应该表明心意吗?
颜舒走后,凛乌往内殿走去,或者说,往放置帝印的地方走去,珩澈则是半恍惚地跟随其后。
凛乌走到案前,抬手触上帝印,有十色光华流转,是他在启用帝印。
“阿澈,去帮我把书房的那本册子拿来。”
阿澈,时机到了。
“……是。”珩澈紧张地看着帝印,却终究转了身。
那一刻,他觉得脚下变得好沉重,他不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走到书房,又费了多大力气,拿起那本名册。
拿起的一瞬间,以凛乌所在的内殿为中心,整个帝宫上空绽放十色光华,随后延伸到帝京、甚至泯界更远的地方……
珩澈脸色发白,慢慢抚上自己的心口。
他知道那是什么。
好痛,像是被生生捏碎了一样。
难受……
他深深呼吸了几次,才找回来一点自己的感觉。
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就这样轻易地让自己成了局外人。
名册,他打不开,有凛乌的禁制。
此时此刻,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东西,落魄狼狈。
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告诉他,告诉他,告诉凛乌!!
告诉他你的心意,哪怕没有结果,但至少留下你的声音!
至少让凛乌知道……你喜爱他……
至少让凛乌知道……
至少……
珩澈紧紧咬住下唇,捏着名册,转身向内殿奔去。
难过的呜咽散在风里,珩澈跨入内殿,一步步靠近桌案。
桌案后方,凛乌正舒坦地窝在椅子里,怀中抱着一本书,阖眼小憩。
启用帝印是要耗费一定精神力的。
站在此处,珩澈红着眼眶,又突然怯了场,他凝着就在三两步后的人,呼吸都不自觉放轻放缓……
红色的尾羽躺在凛乌腰间,被遮挡住了小半。
凛乌睡着了吗?
珩澈下定什么决心般,含着眼中的水光,痛苦地上前,站到凛乌身边。
看着凛乌阖上眼的安静面容,许久,他又勉强地勾起些笑容。
他做错过太多,能站在凛乌身边,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以及,他早就明白了自己有多么爱凛乌,放不下,割不断,舍不掉,也是离不开……
把选择交给凛乌,拒绝或是接受。
而不是握在他自己手里,告诉或是吞下。
他左手略过凛乌的右肩上的头发,勾起一缕。
凛乌没睡着。
这一时半会,怎么可能就睡着了。
“师尊……尾羽,那是给……”声若蚊蝇。
心如擂鼓。
凛乌……凛乌在想刚刚的话本,他是真喜欢啊。故而没怎么听到珩澈本来就小得很的声音。
他并未睁眼,只是温声询问:“嗯?阿澈说什么?”
自己若是睁眼,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珩澈满心焦急,想说得大声点,却发现自己紧张得没办法做到。
他咬咬牙,撑着椅子扶手靠近了些。
比刚才更小心地开口,声音微颤:
“师尊……我,我…心悦你……我喜爱你……”
……
…………
………………
良久的沉默中,珩澈听到的只剩自己的心跳。心意的表明让他松了口气,但这样的沉默,也让他慌张害怕。
半晌,躺椅上的人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珩澈,正当珩澈想着凛乌会如何拒绝他时……
凛乌那漂亮的薄唇微启:“我说,你到底亲不亲?”
珩澈:“……?”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珩澈脑后与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迫落在凛乌怀中。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凛乌方才的那句话,只觉得唇上一暖。
对方温柔的力道撬开他的齿关,舌尖慢慢摩挲,气息相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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