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内寂静无声, 唯有桌上的烛火发出幽暗光芒。
抬眸凝望裴听雪，昳丽的桃花眼中好似落入一枚火星，荡开涟漪般的光影, 让她想起十几日前晚上的云河, 也是这般清波潋滟。
却又似一波涛漩涡, 瞧上一眼, 便能将她卷入其中。
隔着薄薄的衣物，祝惟月能感受到腰侧若有若无的凉意。
随着蛇尾慢慢缠绕, 这种感受越来越深，血肉好似被化开。蛇尾是冰凉, 她的心却是滚烫，连带着灵海，彷佛岩浆逐渐消融。
可以这样吗？
下意识的反应告诉她，她不讨厌这样做。
没有说话，她的手又抚上了裴听雪的鳞片, 算是默认了。
感受到少女轻柔的抚摸，裴听雪知她已是同意，蛇尾又顺着纤细的腰身缠上一圈。
祝惟月识海一震, 手与腰上分明是冰凉, 而她却是燥热, 这冰火两重天的感受非常奇异。
抬眼看裴听雪，他黑发倾泻，双眼微眯，眉间姝色化开, 眼角和耳朵处都泛着薄红,
这——应该是愉悦的表情吧？
她的手指在蛇尾上勾画，小心翼翼开口：“这个法子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直接划开皮肤要好些？”
裴听雪嗓音微哑：“嗯。”
师姐的抚摸给他带来极致的痒, 和无尽的欢愉，他渴望更多。
果然，没有哪个小动物可以逃过贴贴大法，祝惟月嘴角微弯，看着裴听雪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几个点。
“那，”她轻轻道，“要不要试一试拥抱？”
拥抱？裴听雪微怔。
下一秒，上半身忽然被人搂住，耳边是师姐温热的吐息，好像一块滚烫的玉，灼得他心头一颤。
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呼吸间尽是师姐的气息。
“除了你的妖形，其实人形也可以。”祝惟月在他耳边轻轻道，好似一个轻柔的羽毛挠在心口。
手指自下而上覆上裴听雪的背，即使隔着布料，她也能感受到少年人凸出的蝴蝶骨。祝惟月蓦地有些心疼，手指在蝴蝶骨上摩挲，这也太瘦了吧。
没想到怀中人却又是一抖。
祝惟月也是僵住，她好像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浑身越发燥热，裴听雪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这一切都超乎他的想象。
“师姐。”
片刻，他低低出声：“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
“你喜欢这样的我吗？”他还被祝惟月搂在怀中。
“你是说半人形吗？”没有思考，祝惟月立马道：“不管师弟是什么形态，无论是白蛇的样子，还是人的样子，抑或是现在半人半蛇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那和今日的猫和白狼相比呢？”
语气轻缓，尾音带着点软，像是撒娇，却又透露出一股委屈。
大脑一片空白，祝惟月的脸越来越红。
这还是曾经的裴听雪吗？要是从前，她根本不会把裴听雪和“撒娇”这个词联系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祝惟月怎么舍得说出一句“不”字。
毫不犹豫，她道：“最喜欢师弟，师弟剑法最厉害，师弟的脸最漂亮，还有师弟的尾巴——”
她一只手自裴听雪后背移开，覆上了少年劲瘦的腰，再由腰部移动到自己腰上的蛇尾尖，轻轻按下，感受指尖的冰凉。
蛇腰和蛇尾尖的触感不一样，腰部的鳞片较为坚硬，而蛇尾尖则更加柔软。
感受到尾尖传来的颤栗，裴听雪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喘息。
“师弟的尾巴是我见过最美的。”耳边又传来师姐的声音。
气息紊乱，裴听雪整个人好似被一个火团抱住，从背上到尾巴，皆是师姐的抚摸，他彷佛坠入了岩浆中。
浑身力气被抽干，他无力的靠在祝惟月肩头。
“天上地下，没有比师弟尾巴还要美的。”祝惟月重新拥上裴听雪，双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春雨抚摸花瓣，一切皆是轻柔。
再也控制不住，他忽然搂住祝惟月，双手用力将祝惟月肩头扣住。
少女的身子很软，很烫，这是他原来不敢奢求的。
如果此时祝惟月能看见他的眼睛的话，就可以发现那双桃花眼几乎失神，满是无尽的欲念。
得到他的回应，祝惟月抱的更紧。
距离如此之近，二人体温交融。
内心砰砰跳着，她屏住呼吸。
腰被蛇尾缠住，肩头被裴听雪扣住，她忽地生出一种被禁锢的错觉，温柔的禁锢。
忍不住耳尖发热，难道裴听雪被她摸就是这种感觉吗？
肩头忽然有湿热感传来，祝惟月愣住。
松开桎梏住裴听雪的胳膊，绮丽的面庞出现在眼前，此刻那浓密的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裴听雪——居然哭了？
狭长的桃花眼满是朦胧水色，如江南烟雨，眼底荡漾着潋滟的波。
祝惟月不知所措。
裴听雪亦是有些难耐。
遇上师姐之前，他从没有过抚摸和拥抱，这是他的第一次。
眼睫轻颤，裴听雪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却依旧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四目相对，少年神色纯情又无辜，更别提眼角处还有一滴泪了。
祝惟月忽然有一种面前的妖不是蛇，而是狗狗的错觉。
哪有人拥抱还哭啊？
打破沉寂，她开始寻找话题：“师弟，以后你若是还有不开心的事情，我们抱一抱好吗？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裴听雪闭了闭眼，又是一滴眼泪滑落：“好。”
“师姐。”少年忽地开口。
祝惟月抬眸：“什么？”
“我小的时候，家中人曾喊我‘阿雪’。”
“嗯。”祝惟月轻声应道，她曾在梦中见过裴听雪他娘亲这样喊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喊我师弟？”少年的语气透出暧昧，带出无尽缠绵，“在无人的时候。”
祝惟月自一开始见面就喊他“师弟”，到现在都未变过。可是她有很多师弟，他不是那唯一一个。玄天宗每一个后入门的男弟子都是祝惟月的“师弟”，他同师姐的关系，与其他人好像并无不同。这种称呼，在每一个宗门中，都有千千万万个。
祝惟月眨眨眼，她从来没有在乎称呼，却忘记了称呼正是关系的体现。
“好。”她轻轻开口，“阿雪。”
两个音节自唇齿间慢慢发出，道出了珍视的意思。
“其实，”祝惟月笑笑，“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裴听雪。”少女认真念出这三个字，“这个名字就很冬天，想象一下，天地一片雪白，我们坐在亭子中，围炉听雪，温酒煮茶——这就是我当时第一次见你时脑海中想象的图景。”
少年微怔，这个名字陪伴他多年，他却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而且，你整个人的气质也很像雪，很漂亮，很干净，有点距离感，接触后却发现你不是这样的，令人忍不住轻轻抚摸。”
仅仅被师姐喊出名字，他居然都感受到了欢愉。这种欢愉与疼痛带来的不同，他渴求更多。
妄念在心中破土而出，随后疯狂蔓延，好想把师姐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那你也不要一直叫我师姐。”
“嗯？”
祝惟月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腰间鳞片上抚摸，裴听雪被激地头皮发麻，一道道电流涌向灵海，他用灵力拼命压下。
她抚摸的那一块尾巴尖正是最敏感处，想让师姐把手自移开，却又贪恋更多。
极致的痛楚，却又是极致的欢愉。
最终什么也没说。
“师姐和师尊都喊我月月。”祝惟月意有所指，手指却仍是不停。
对裴听雪不再恐惧后，她的本性暴露，手指一刻也不想从蛇尾上拿开。
静默须臾，安静的房间中响起一声“月月”，如山中清泉，流水击石，直直撞进祝惟月心口，荡开道道涟漪。
内心一颤，手上没控制好力道，她在腰前的尾巴尖上又是一按。
抑制不住，裴听雪终是一喘。
祝惟月手指一僵，炙热的吐息萦绕在耳边，她的脸热得好似在发烧。
蛇尾一抖，腰部的缠绕蓦地变紧，而且又加上了一圈，大脑一片空白，她感到和裴听雪的距离更近了。
原本的蛇尾虚虚环住她的腰身，而现在几乎是紧紧贴住了，泼天的压迫感朝她袭来。
即使隔着布料，她也能感受到鳞片坚硬冰凉的触感。
暗夜幽谧，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四下溢淌。
意识到怀中少女的僵硬，裴听雪松了松尾巴，恢复至正常形态，双眼逐渐变得清明。
“师姐，抱歉，刚刚有些痒。”他声音微哑。
“……无事。”
蛇尾松开，压迫感消失不见。祝惟月却生出一股古怪的念头——腰上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她眨眨眼：“你又喊我师姐了。”
“月月，”裴听雪垂下眼睫，“继续。”
他渴望师姐的触碰，师姐的抚摸，师姐的拥抱。
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事，祝惟月变得小心谨慎：“这里，和妖丹那里一样吗？”
裴听雪轻轻点头：“嗯，不过你可以摸。”
……好直白。
她的意图这么显而易见吗？
有了前几次的教训，即使是经过裴听雪的允许，她也不敢再摸了，温热的指尖滑过其他处的鳞片。
“总之，以后你如果遇见不开心的事情，就来找我吧。”祝惟月看向裴听雪，目光诚挚，“如果能够帮到你的话，我很开心。”
“好。”裴听雪轻笑道，眼底化开浓浓笑意。
他俯身向前，轻轻抱住祝惟月，将头埋进祝惟月脖颈中：“以后我如果不开心，就来找师姐。好吗，月月？”
最后的“月月”，尾音好像带着钩子，祝惟月只感到自己的心被轻轻勾了一下。
“嗯。”她点点头，双手环过裴听雪的脖子。
第四十二章
五日后, 天玄宗今年的秘境试炼终于开始了。
秘境试炼每年都会举办，意在测评弟子的真实水平，督促弟子们努力修炼。也为弟子们提供了一个比试的平台, 选拔出弟子中最优秀的一位。
不过今年的秘境试炼有些不一样, 因为仙门大比也在今年举行。仙门大比二十年一次, 几乎各大门派都会参加, 万众瞩目。如果说秘境试炼是校园考试的话，仙门大比就是多所校园联考, 比赛中的决赛。
所以今年的秘境试炼会选拔出前十名弟子参加仙门大比，竞争较往年更加激烈, 弟子们都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祝惟月有些紧张，主角和裴听雪是一定可以过的，但她就不一定了。虽然自穿越后她感觉自己水平有所提升，不过都没有实战过。城主府那次是用毒，这次她不能用毒术, 只能指望能碰见几个好队友，要不然就得用自己半吊子的剑术了。
进入秘境之前，每个弟子都被发放了一张传送符。若是发觉有危险或是坚持不住, 便可撕开传送符, 从秘境之中出来。
不同的弟子修为不同, 随机传送地点也不同，境界越高的所在秘境难度也就越大。
祝惟月目前是金丹期，一阵眩晕之后，她进入了秘境中。
抬眼打量四周, 只见细雨绵绵, 树木郁郁葱葱，林中漂浮着朦胧的雾气, 一棵棵灵植生机盎然。
而远方则是一个又一个的湖泊，雨点落入其中散开道道涟漪，鱼儿在其中吐着泡泡。
这应该是雨境——秘境第七重。
没想到随即传送到了这，比她预想要好，来之前她大致了解了一下后几个秘境，其中第八重火境火焰滔天，温度太高，第九重雷境天雷滚滚，一不小心就会被雷劈到。而雨境则这些都没有，还有森林湖泊，生存环境较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永无止境的雨水了。
随口捏出一道避雨诀，她在丛林中行走。
裴听雪，许若瑶和宋淮之修为都比她高，所以可能进入了第八重和第九重。
想到四人的修为差距，祝惟月在心中安慰自己，原身只是个普通人，一个炮灰，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主角，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庸。
在林中走了几步后，她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琵琶音，如间关莺语，珠碎玉盘，在清风裹挟下四处倾泻，令人心旷神怡。
随后却是妖兽的嘶吼声，气势吞天动地。
这里有人？人碰到了妖兽？
祝惟月一个警觉，将自身气息隐匿，躲在一颗大树后。这棵树有两人手臂环保粗，树干粗壮，枝叶茂盛，遮住她绰绰有余，树边还生长着葱葱茏茏的藤曼。
参加仙门大比的名额有限，难保宗门弟子内部不会发生内斗，互相比试。再加上玄天宗作为综合门派，同派系之中还有竞争，原来书中有三位剑修能一起参加已是少见，完全是作者为他们开的挂。
她扒开密密麻麻的的枝叶，透过缝隙看着不远处的场景。
只见二男二女站于树下，其中一位女子穿着亮红色的衣裙，明眸皓齿，怀抱琵琶，想来刚刚的琵琶音就是她奏出来的；女子身边则是一条白狼，浑身毛色发亮，一名蓝衣女子的手覆于其上，看不清面容，这应该是御兽峰的弟子。
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位身穿黄袍的男修，祝惟月认出这是符修；身旁男子也是身穿一袭蓝衣，坐在一只老虎之上，看样子也是御兽峰的弟子。老虎浑身是黑色与黄色的花纹，与刚刚的白狼看起来一样不好惹。
好了，两名御兽修一名符修还有一名乐修，祝惟月迅速分析起形势，琵琶女修和白狼是一起的，符修和老虎是一起的，四人貌似发生了冲突。
果然，下一秒只见蓝衣男子开口，神色讥讽：“就你，靠你那废物白狼，这次御兽修第一一定是我。”
白狼上的女修冷哼一声：“哼，试试吧。”
红衣女子：“**玩意别挡老娘的路，挡了老娘的路你*******”
祝惟月满目震惊，这女修嘴也太毒了吧。
等等，这难道是天玄宗乐修的那位天才弟子——白落玉？
传言这位弟子天赋卓绝，仅几年时间便领悟了心法，成为乐修第一。不过就是那张嘴啊，一开口就是老祖安了，脾气一点就炸。
再等等，陌生的记忆从脑海中涌出，这位白落玉居然曾经和原主认识？
思绪间，前方四人已经打起来了。
“你的白狼腿已经好了啊，我还以为还要残废一段时间呢？哈哈哈，不过就是我灵兽的手下败将而已。”
“别废话，白狼受伤是不是你使诈？”
青衣男子冷笑：“你的自己实力弱，怎么可能是我下毒。废物。”
“哈哈哈哈哈原来还没好啊，凌啸上，今日定让她另一条腿也走不了路。”
听闻此言，祝惟月立即朝白狼方向看了看，白狼果是腿部受伤，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
“你闭嘴！”
电光火石之间，白狼和老虎已经开始撕咬起来。白狼露出尖锐的牙齿，凶神恶煞地扑向老虎。老虎也不甘示弱，咬住白狼的脖子不放。
与此同时，一道优美的琵琶音自红衣女子处传出，轻灵飘逸，余音袅袅。随着音律高低的变化，空气中的风好似变成了一道道刀刃，直接刺向对面二人。
黄衣符修则拿出几张防御符咒，堪堪避过这一击。
琵琶声却没有丝毫减弱趋势，宛如鬼魅，变化万千，又是一把剑刺向二人，蓝衣男子的脖子上已是有了点点血迹。
看几人一来一回的打，祝惟月觉得有些无聊。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等几人结束后她再去帮人治疗，问一下她们愿不愿意一起组队。
几刻钟后，悠扬的琵琶声与灵兽的嘶吼声终于停歇了。
祝惟月抬眸，发现场地上只有琵琶女修和蓝衣女子在，看来是她们打赢了啊。
“真是废物，就这还想来浪费我时间。”
“唉，白霜的腿又伤了。”
她正要走出树丛，却听一道婉转的声音：“道友可看够了？”
祝惟月一惊，原来那位乐修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了吗？
走出树丛，蓝衣*七*七*整*理女子打量了她一眼，面前的女修穿着青色的袍服，头上戴着只碧色簪子，生得杏眼桃腮。
“是医修吗？”
“嗯。”祝惟月点点头，她还穿着医修的袍服，不被认出来就怪了。
“祝惟月？”红衣女子挑眉道。
“白落玉？”她不确定道。
“真的是你。”白落玉笑笑。
“怎么，你俩认识？”蓝衣女子神色疑惑。
“经常在医馆里经常见到。”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等会再说这些吧，我先来帮你们疗伤。”
两位修士受伤都不严重，只是些皮外伤，倒是白狼，走路却有点跌跌撞撞。
祝惟月低下头，和白狼保持在同一个高度上，仔细观察它腿上的伤口。
“天哪，白霜居然不讨厌你。”
“白霜？是这只狼的名字吗？”
“嗯，白霜一直不喜欢被人触碰，甚至是医修，每次去医馆都得费我一般力气，没想到你给她看她居然不排斥。”
祝惟月手一顿，想到了黑市中的妖们：“可能我比较受小动物们欢迎吧。”
“我刚刚听见你说白霜中过毒？”
“是的。”女子皱眉，“肯定就是刚刚那个男的做的，嫉妒他的老虎不如白霜。”
祝惟月不知道御兽修之间还有这种事情，这不就和一些人破坏她的药田一样吗？
“真过分！”她立即感同身受道。
见这医修站在自己一方，沈筱竹立马与她亲近起来。
“你看白霜真的很喜欢你，她居然还摇尾巴了。”
祝惟月笑笑，抚摸过白霜顺滑的皮毛，开始给她治疗包扎。
一刻钟后。
“好了，结束了，毒应该被治好了。”
沈筱竹睁大双眼，拍了拍白霜的背，白霜立即昂首挺胸的走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瘸拐的样子。
她的眼中迸出欣喜：“需要灵石吗？当作酬谢。”
“不用报酬。”
祝惟月抬起澄亮的杏眼：“我们可以一起吗？”
白落玉和沈筱竹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沈筱竹道：“可以。”
在试炼中，医修攻击力较弱，所以经常和其他修士结伴而行。而且，她们也很希望能和一位医修一起组队，试炼多受伤，而医修无疑则是团队中最必不可少的那一位。
商量结束后，三人便一起行走在雨境中。
前方又是一只高阶妖兽，白落玉手持琵琶，乐声袅袅，沈筱竹和白霜近距离与妖兽作战，祝惟月则在后方补刀，以及负责结束后的治疗。
三人配合良好，顺利拿下好几只妖兽。
“回灵丹，都吃一颗。”
每拿下一只妖兽，祝惟月都会拿出几颗药丸，分给另外二人一狼，三人因此体力和灵力保持的都不错。
“白霜，张嘴。”
白狼不吵不闹，乖乖的吃下了祝惟月手中的药丹。
“真乖。”祝惟月控制不住地抚摸白狼毛茸茸的头顶，好舒服。
不知怎得，她忽然想到了裴听雪，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没有她在，他会吃药吗？会保护自己的身子吗？
“白霜今天好乖啊，乖乖吃药了。”
沈筱竹笑笑，自己也忍不住摸了摸白霜。
一轮明月渐渐升起，夜色笼罩大地，月光将林子都镀上了一层清辉。
三人准备先找一个歇息处，明日再行动。
树林渐深，冷意袭来，前方是无穷无尽的的黑暗。
祝惟月拿出一颗夜明珠，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淡淡光辉，足以照亮前方的路。
林中寂静，忽听一阵妖兽的叫喊声，随即是一阵脚步声。
几人皆是一惊，又发生战斗了？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白狼蓄势待发，白落玉的手指抚上琵琶的弦，祝惟月也是从手镯中拿出了断月。
落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一道挺拔的身影向三人走来。
“师弟？”
第四十三章
如纱的月光倾泻在树梢上, 映衬出夜晚森林的静谧幽深。不远处传来几声幽深的鸟鸣，凄惨哀切，彷佛哀嚎, 一切都显得鬼魅阴森。
而在这黑夜之中忽然出现一高挑人影, 白衣翩翩, 手持惊鸿, 雪白的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凌厉的光芒。月色晦暗，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能感受到来人身上的磅礴剑意。
“师弟？”
“师姐。”伴随着温润的声音，裴听雪手中的剑消失, 他径直走向祝惟月。
身上没有血腥味，裙角有点点泥泞，不过并无血迹。
师姐没有受伤。
“你们认识？”
“嗯，这是我师弟。”祝惟月介绍道。
见是同伴认识的人，另外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裴听雪？”沈筱竹小声猜测道。
“嗯。”祝惟月点头, 随即关切道：“师弟，你怎么在这？受伤了吗？”
与那双明亮的杏眼对视，裴听雪垂下眼睫：“我传送后就到这儿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 指了指祝惟月脖子上的月亮吊坠：“因为它, 我能感受到师姐在哪里。”
此话半真半假, 吊坠的感应是真，传送到这里却是假。因为修为的原因，裴听雪一开始就直接到了雷境，靠着自身鳞片的感应, 他一直往回走, 这才找到了师姐。
二人谈话之间，白落玉和沈筱竹悄悄打量起这位白衣剑修来, 乌发如墨，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昳丽狭长，确实如传言那般好看。
“你们之前在城主府中的事情，我们都听说过。”
祝惟月笑笑：“哈哈，我们都这么出名了吗？”
“这是我来后碰到的同伴，这是白落玉，这是沈筱竹，还有这位，是筱竹的灵兽白霜。”
裴听雪弯了弯嘴角，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师姐性格开朗，喜好交际，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
这样的师姐，会心甘情愿只陪着他吗？
*
几人在秘境中走了一天，如今又是深夜，安全着想，便寻了个山洞歇息。
却没想刚入山洞，又碰见一人。几人皆是一惊。
那人穿着黑色的袍服，发色漆黑，彷佛融入了山洞，要不是祝惟月手上的夜明珠，根本看不出山洞里还有一个人。
沈筱竹开口：“道友你好，可以让我们进去休息吗？我们分别是御兽修、乐修、医修和剑修，不会和你争抢名额的。”
这人穿着黑色衣服，应该是刀修。
男修被几人吵醒，揉揉眼睛，见一男三女，便道：“进来吧。”
沈筱竹抱拳：“多谢。”
几人便走进了山洞。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山洞挺大的，容纳他们几个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多加几个人。
石壁中生长了很多郁郁葱葱的藤曼，翠□□滴，角落处是不起眼的青苔，被潮湿的水汽浸润着。头顶倒吊着一些钟乳石和灵菇散发着莹莹白光，彷佛一盏盏小灯。
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祝惟月看向地上的男修：“你受伤了吗？我是医修，我可以帮你看看。”
男修怀疑地看了祝惟月一眼，最终望着她的青色衣袍还是答应了下来。在秘境中单打独斗不是办法，必要时应该与人合作。
他伸出自己受伤的一条胳膊：“多谢姑娘了。”
“无事。”
祝惟月拿出医药器具，将男子的衣袍掀开，狰狞的伤口立马暴露在众人面前。只见几道抓痕，深可见骨，鲜血顺着小臂汩汩流出。
沈筱竹倒吸一口凉气：“天哪，你这是被妖兽咬伤的吗？”
男修点头：“嗯，在林中碰到了几只魔熊。”
一只魔熊还好，但几只一起上他实在是招架不住，再加上原来的准备的灵药也不够多，他便决定先休息一晚，第二日再行动。
祝惟月打开药匣，拿出好几粒丹药给男修吃下，然后熟练的进行涂药和包扎，一切动作行云流水。
沈筱竹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在其中看出美感来，赞叹道：“你的手法真娴熟。”
祝惟月笑笑：“过奖了。”
见师姐神色专注，裴听雪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泛起的沉郁，这个男修好碍事。
包扎好最后的绷带，祝惟月看向黑衣男修：“对了，我叫祝惟月，你叫什么啊？”
“原来是你啊，我知道你。”男修嘿嘿一笑，没想到居然让他碰到名人了，原来的怀疑一扫而空，他正色道：“我叫莫声，是个刀修。那这几位是？”
“乐修白落玉。”
“有所耳闻。”
“御兽修沈筱竹。”
“哦，那这只白狼是你的吧？”
“嗯。”
“好可爱。”
“是吧，你也觉得？”见白霜非常受欢迎，沈筱竹的眼角都洋溢着自豪，活像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
“裴听雪，剑修。”
“我也听说过你，你是她师弟吧。”莫声指了指祝惟月，“你们来之前我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剑意了，很强。”
介绍完之后，几人开始拿出自己所准备的吃食和被子。
每当这时，祝惟月的炼丹炉都非常有用。
“长见识了，原来炼丹炉还能做饭。”白落玉咂舌，祝惟月看起来乖乖巧巧，没想到做这种事情非常熟练。
“是吗？其实这在我们医修中很常见的。”
她将炉火点燃，在黑夜中散发出红色光芒，将每个人的脸都照的红扑扑的。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直接放上来烤吧。”
沈筱竹拿出自己准备的烤鸡，白落玉拿出了一只鸭，莫声也是拿出了一只大鹅，再加上祝惟月自己的烤鸡，炼丹炉立马变得拥挤。
“哎，这里有灵菇诶。”沈筱竹看向头顶的石壁，伸出双手准备采点蘑菇烤。
“别——”祝惟月立马阻止。
“怎么了？”沈筱竹眨眨眼。
“野外的东西不能乱吃，尤其是蘑菇。”祝惟月解释道，“可能有毒，也可能让你神志不清。”
“哦，这样啊。”她讪讪把手收回。
思及裴听雪不爱吃这些荤食，祝惟月像平时一样给他拿出了一匣辟谷丹。
“你试试，”她捡起一颗粉色的药丹，“这是我的最新发明，桃花味的。”
少女嘴角含笑，琥珀般的双眼清澈潋滟，好似盛满碎星。
裴听雪从她手中拿起那颗药丸，放入口中，丹药表层的糖霜在嘴中化开，满嘴都是桃花的清香，丝丝甜甜，沁人心脾。
“还有这颗，海棠花味的。这个，是桂花味的。这个，是糖葫芦味的。”祝惟月介绍道，杏眼中倒映着跳跃的火焰。
“辟谷丹还有这么多口味？”一旁啃烤鸡的莫声突然回头。
视线落及祝惟月手中的药匣，里面的丹药花花绿绿，一点都不像他平时吃苦的发酸的丹药。在他印象里，辟谷丹都是黑乎乎的，吃起来就像生嚼药片一样，不说难吃，但也绝谈不上好吃，只有在实在没有食物可以吃的时候他才会吃辟谷丹，没想到面前居然有一位只吃辟谷丹不吃肉的人？
“你想试试吗？”祝惟月热情道。
“多谢姑娘！”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见莫声拿了一颗，沈筱竹和白落玉也跃跃欲试。
“你们也尝一下吧，这都是我改良过的。”
裴听雪无言，这几人有烤鸡吃还不够，居然还来抢他的辟谷丹。
“好吃！我的是桃子味的！我吃出来了。”
“我的是梅花味！”
“嘿嘿！我的是西瓜味。”
三人皆赞不绝口，甚至还多吃了几颗。
一道剑意忽然传来，沉浸在美味中的莫声忽然警觉：“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了剑鸣声。”
“没有，你听错了。”裴听雪也拿了一粒蜜桃味的。
“有吗？”祝惟月反问。
“不知道啊。”沈筱竹道。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莫声打着哈哈，不，他刚刚绝对没有感受错。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透骨的幽寒冷冽之意，彷佛是一条在黑暗中窥伺你的毒蛇。
但是，现在再探，那股剑意已然消失不见，正剩下静谧柔润。
这位男剑修不对劲，要小心他。
不对，这个男修和他师姐不会……
他故作无意，一边吃着烤鸡一边道：“姑娘们，你们有对象吗？都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白落玉喝了一口水，挑眉道：“怎么？你想找道侣？”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一直想找位道侣，我帮他问问。”
“哦？是你，还是你朋友？”沈筱竹打趣道。
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好好，不开玩笑，我目前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以后有的话，我希望他和我一样喜欢灵兽，和我一起照顾灵兽，还要心地善良，有责任心。很简单，然后没了。”
“白落玉，你呢？”
“我？”她扬眉笑笑，“我应该不会喜欢上男人，在一起真麻烦，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我想以后独自浪迹江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玉姐，真酷啊。”
“祝惟月呢？”莫声露出狡黠的笑容，注意着裴听雪的反应。
不知怎地，裴听雪莫名心颤了一下，师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
第四十四章
漆黑的山洞中, 唯有石壁上的钟乳石和灵菇散发点点莹光，与火红的篝火交辉相映，照亮了少年人的面庞, 空气中弥漫着水润的气息。
“祝道友, 你呢？”莫声嘴角带笑地看着身边的青衣女修。
白落玉无声一笑, 沈筱竹继续啃着烤鸡, 同时掀起眼皮看向祝惟月，裴听雪刚来时说自己跟着吊坠找来时二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裴听雪眼睫微垂, 手指无意识地在药匣上轻抚。
三道眼神同时落于祝惟月，等着她的回答。
“我若是喜欢一个人, 不论他什么样，我都喜欢。”
“你这说的等于没说，具体一点，按你这要求我朋友压根不知道怎么找啊。”莫声嘻嘻哈哈，不忘悄悄观察裴听雪反应。
“那就……”祝惟月思索片刻, “长得好看，术法高超，会洗衣做饭, 最好还会做点手工艺。”
“哦——”莫声拉长声音, “你这要求还挺高呢。”
谁说的, 裴听雪就很符合，除了做饭那一点。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后，祝惟月吓了一跳，她刚刚好像就在说裴听雪。那几个形容词就是她经常夸裴听雪的——长得好看, 全书颜值第一；术法高超, 年轻一代战力天花板；会做手工艺，裴听雪会雕刻玉器琥珀, 脖子上的月亮就是他做的。
耳尖忽然浮现一抹红，她找补道：“也不一定非要找道侣啊，你看我们宗门的长老们，独身一人的很多，浪迹江湖，多潇洒自在啊。”
“喂，你会做手工艺吗？”没有理祝惟月，莫声转头“小声”问裴听雪，其余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尚可。”温润的声音通过空气传至祝惟月耳中。
“啊？你真的会做啊？”莫声震惊，这人表面看起来是个不爱说话的酷哥，没想到背地里还会做小手工。
“幼时曾在家中学过一点。”
“哇，裴道友厉害啊！”沈筱竹夸道，之前长老让她们给自己的灵兽做点衣物什么的，她每次做的都是最丑的，让白霜在一众灵兽中抬不起头。
“那你会洗衣做饭吗？”
“会一点。”裴听雪轻轻道，“做饭，正在学习。”
正在喝水的祝惟月一愣，差点喷出了刚喝的水。裴听雪居然真的在学做饭，他一个不吃饭的人学做饭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我来给白霜喂饭。”
祝惟月拿起炉子上的烤鹅，小心翼翼地撕开送入白霜嘴里。
“她自己会吃的，不用人喂。”
“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沈筱竹在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大大的瓷碗，放在白霜前方，然后再将剩余的烤鹅放进去，白霜便开始大快朵颐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你应该没见过灵兽吧，不知道也很正常。”
白霜吃的正香，嘴角还沾着肉屑，蓝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白色的毛在火焰下泛着红光。
祝惟月忍不住开始为白霜顺毛，放松状态下的白狼摸起来手感非常好，丝毫不亚于她在黑市中碰到的那些妖。
“话说，妖和灵兽有什么不同啊？灵兽可以化成人形吗？”
沈筱竹也过来一起摸白霜，一边吃着肉一边道：“灵兽不能化成人形，不过他们有神智，但是智力水平远远不及人族，所以被称为'兽'；而妖则先天开了识海，智力水平丝毫不亚于人族，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形态，所以被称为‘妖’。”
“懂了。”祝惟月道，手却还是在白狼身上不舍得离开，温温软软热热，还会摇尾巴，好可爱。
“哎，白霜朝我摇尾巴了！”
“她这是喜欢你呢！她喜欢你的摸摸！”
见两位女道友满脸兴奋的样子，莫声也走了过来，尝试摸了摸白霜的头顶，却没想白霜的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眼神也逐渐变得凶狠。
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愣，莫声作出一副伤心样：“什么，白霜不喜欢我。”
沈筱竹立马解释：“莫道友你不要伤心，白霜原本就不喜欢被人触碰，我当时也是和她培养了很久的感情呢。如果想碰她，必须和她一起培养信任才行。”
“那为什么祝道友就能摸？”
“月月应该比较受灵兽喜欢，可能因为月月是医修吧，医修气质温和，天生就令一些灵兽想亲近。”
“好吧。”莫声接受了这个说法。
沈筱竹继续为众人讲解：“灵兽和普通的小猫小狗不一样，自我意识非常强，就算是抚摸头顶，对他们也有所冒犯，只有非常亲密的人才可以摸。若是一些灵兽或者妖愿意让人抚摸全身，那就说明他已经完全信任和喜欢对方了。你们看，白霜现在就非常信任和喜欢月月。”
正在抚摸白霜耳朵的祝惟月微微一愣，不知为什么又想起了前几日的白蛇，她当时几乎摸完了整条蛇身……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一次在山下的灵兽铺子里看见一条小黑蛇，非常漂亮，我真的好喜欢。可是它都不让我摸，我刚摸上它的尾巴它就要咬我。”白落玉也加入几人的讨论，满脸落寞。
“灵蛇吗？蛇、狐狸、和狼在灵兽中都属于自我意识强的，除了它们的主人，就没有人能碰到它们了。”
正在替祝惟月烤鸡的裴听雪身形一僵，正在抚摸白霜的祝惟月也是手指微微颤抖。
什么主人啊，你们不要再说奇怪的话了。
“还有的话就是伴侣了，对于灵兽或者妖来说，只有他们的主人和伴侣才能随意抚摸他们的尾巴。若是主动的话，就是在求偶了。”
求偶？！
祝惟月的双手抖得更厉害，她转到白霜尾巴后，不想被人察觉到，白霜感觉尾巴上的触感，勾起尾巴就在祝惟月手上扫了扫。
祝惟月的大脑却一片乱麻，腰间被裴听雪蛇尾缠绕的触感还历历在目……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再想这些了。
“你们要是喜欢灵兽的话，不用去灵兽铺子，直接来我们御兽峰就好，有少部分灵兽还是很喜欢与人亲近的，还有很多小猫小狗。”
“好，等这次历练结束就去看看。”白落玉随口道。
“我也要去看看！”
“月月呢？你想不想来？”
“嗯……”祝惟月回神，“当然，我这么喜欢小动物，自然要去看看。”
“师姐，你的烤鸡。”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裴听雪递给她一只竹签，签子上串着一大块鸡肉。
“你做的？”刚刚祝惟月在专心致志地和白霜贴贴，没有注意裴听雪在做什么。
“嗯，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有吗？”莫声嬉皮笑脸。
白落玉立马朝他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已经吃了两只鹅，还有好几粒辟谷丹。”
“秘境体力消耗大，吃的多怎么了。”
裴听雪瞳孔漆黑：“……下次。”
面前的烤鸡色泽金黄，表皮酥脆，一口咬下香味十足，肉质细腻，唇齿留香。
祝惟月不敢相信，这烤鸡貌似比她自己之前做的更好吃？！
于是她又大咬了一口，真的比她自己做的要好吃。
“怎么样？”裴听雪询问她的评价。
“好吃，太好吃了！”祝惟月差点泪流满面。
这就是学霸吗？一个平时不吃饭的人做饭居然比她好？这说的过去吗？
瞧见祝惟月满足的样子，裴听雪的轻轻勾了勾嘴角，桃花眼中漫出笑意。其实他前一段时间就在学了，储物袋里现在还有好几本菜谱，若是师姐想吃什么他都能为她做，反正他学东西快。
有生以来第一次，裴听雪欣慰于自己的学习能力。
*
吃饱喝足后，几人都拿出被褥，准备睡觉。
修仙之人经常会在野外行动，睡在一起实属平常之事，没有什么难为情之说。
而祝惟月之前也和裴听雪睡过好几次山洞，按理说应该已经习惯。
山洞外小雨淅淅沥沥，夜风吹拂，带来湿润水汽。
不知怎地，她却觉心中燥热，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中一会儿是裴听雪化形的样子，一会儿是沈筱竹的“主人”“求偶”之说。
啊不能再像想这些了！
她蓦地睁开双眼，却发现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正在看她。
裴听雪向来睡意浅，此番在野外山洞中更是如此。
凝视睡梦中的师姐，少女的脸上未施粉黛，却白皙如玉，红唇不点而朱。长长的睫毛好似一把团扇，在灵菇和钟乳石微弱光芒的照耀下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他慢慢数起少女纤长的睫毛。
猝不及防，下一秒那双琥珀般的双眼忽然睁开。
二人一时四目相对。
气氛尴尬。
祝惟月在脑中传音：“好巧啊，你怎么也没睡。”
裴听雪：“我一向睡意就浅。”
她干巴巴回道：“也是。”
随即又道：“我在担心这次秘境能不能过，所以睡不着。”
裴听雪眨眨眼：“有我在，师姐不用担心。”
“医修考核方式和你们不一样。”
“文武双全的医修肯定能过。”
“……”
祝惟月被说服了。
“我们一起，师姐一定可以过。”裴听雪再次安慰。
“那多谢师弟了。”
她触及脖子上冰冰凉凉的月亮，在黑夜中散发出莹莹光芒：“这枚月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祝惟月打开话匣子，开始与裴听雪聊师门八卦，治疗时碰到的奇葩病人，甚至说到了之前有剑修太穷吃不起饭把宗门的仙鹤烤了吃，最后被扣了三个月的月钱。
最后得出结论：“剑修果然穷啊。”
裴听雪笑笑：“放心，师姐，我很有钱。”
祝惟月说得累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裴听雪为什么要说“放心”。
“晚安，阿雪。”她忽然道，“这是祝愿你今夜好梦的意思。”
阿雪……
少年的心微微一颤，他看着沉沉睡去的师姐，少女睡姿恬静乖巧。
看了好一会儿，他在脑海中轻轻道：“晚安，月月。”
第四十五章
山洞漆黑, 空气中水汽湿润，石壁上几棵灵菇散发着莹莹白光。
修道之人，五感皆异于常人, 更何况是妖族。所以在这种环境下, 裴听雪也能将眼前之物看得清清楚楚。
祝惟月面对着他进入睡梦, 少女肤色白皙, 额头光洁，浓密的睫毛似两把小团扇, 鼻尖小巧，红唇不点而朱。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在眼中仔细地将少女的面容描摹几遍后，裴听雪居然也入了梦乡。
他很少睡地踏实，更是很少做梦。
在梦里，也是夜晚，月色如钩, 繁星密布，不过地点却不是在山洞，而是在他的卧房。
月色如纱, 烛火橘红, 两相交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暗香, 似飘渺峰上的棠花，也似祝惟月曾送他的月华花。
视线往里，师姐正坐在他的榻上。
祝惟月怀里又不知在哪抱了一只不知名的小猫，正在抚摸猫毛茸茸的耳朵——师姐总是这样。
“师弟, 你看, 这是我在御兽峰碰到的小白猫，她好像很喜欢我, 一定要和我一起回来。”少女笑声如铃。
怀中猫见到他，却忽然跳下，片刻后便不见踪影。
无论是灵兽还是妖，都很怕他，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杀性太重，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作为大妖的威压。
梦境朦朦胧胧，极不真切。
祝惟月杏眼含情：“你看，小动物们怎么总是怕你，黑市上的妖是，御兽峰的灵兽也是。”
裴听雪向她走去，淡淡的药香逐渐清晰，还缠绕着春日的桃花香气。
他喉咙滚动：“我也不知道，对不起。”
“算了，没事，它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就够了。”少女嘴角依旧含笑。
喜欢？
裴听雪微微一愣，果然是在做梦吗？
就在他发愣之际，祝惟月却从榻间站起，忽地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若隐若无的药香更加清晰，铺天盖地，直入他的鼻尖。
少女胳膊柔软。
裴听雪抬眸，只见祝惟月粉面薄红，眼神微微涣散。
“你不抱我吗？”耳边又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吐息喷洒在他的耳边。
茫然片刻，裴听雪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往常他只会搂着师姐的背，得到同意后才会用蛇尾缠住师姐的腰身。
好似掬起一捧柔软的春水，具体的感受，他也说不清。
待他的手触碰到祝惟月时，她却忽然自上而下轻移指尖。
指尖缓缓往下，从脖颈来到脊骨，再到侧腰。
师姐的体温一向比他高了很多，此番更是如一团火焰，惹得裴听雪浑身发烫。
很久前师姐也像这样触碰过他的腰，当时说他敏感。
现在依旧如此，指尖轻覆于侧腰之上，缓慢按揉。
不久前抚摸妖丹的快意再次袭来，裴听雪头皮发麻，克制不住身体的阵阵颤栗。
喉结蓦地一动。
心底的情思暗潮涌动，被囚禁的野兽尖啸着冲破枷锁，情欲喷涌而出。
他忽地欺身向前。
祝惟月顺势躺于榻上。
再抬眼，师姐半咪着眼睛，杏眼中一片涣散，眼中迷迷蒙蒙都是欲色，师姐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没想更多，视线继续往下，少女纤细的脖颈白皙若凝脂，与泼墨般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穿的是下山时的那件藕粉色襦裙，露出的一截小臂仿佛白藕一般。
脖颈上又传来滚烫的触感，师姐环住了他的脖颈，好似一朵缠绕其上的柔软棠花。
不受控制，裴听雪俯身吻了吻少女红的滴血的耳朵。
再然后，是眉眼，鼻尖，最后来到了唇瓣。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小雨淅淅沥沥，烛火明暗交叠。
雨声之中，他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师姐。”
薄唇复而下压，两唇再次相贴，情潮涌动。
裴听雪嗓音微哑：“月月。”
……
*
翌日，祝惟月醒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晨光熹微，山色空蒙，小雨依旧不停地下，彷佛宣纸上的水墨画，不远处传来阵阵鸟鸣声，刺破静谧。
她看向四周，发现其余几人都已醒来，唯有裴听雪还紧闭着双眼。
沈筱竹注意到她的视线，看向这边。
祝惟月朝她微微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沈筱竹立马眨了眨眼，几人一起等待。
祝惟月点点头。
她知道裴听雪很少睡，觉得这次他这次可能是太累了，想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少年肤色如玉，乌发如墨，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水润，泛着粉蔷薇的色泽。第一次看见裴听雪的睡颜，祝惟月感觉很是惊奇。不同于平日的高冷和不识人间烟火，睡梦中的他居然有些乖巧可爱。
她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等了约半个时辰，见再不出发会耽误时间，祝惟月准备喊醒裴听雪。
正要开口，面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却猛然睁开。
视线交汇，祝惟月发现裴听雪眼角泛着薄红，仔细看去，竟看到了朦胧水雾。
这难道是在梦中……哭了？
“怎么了？”她关切道。
裴听雪失神刹那，旋即道：“没什么。”
不敢看师姐，他躲开视线，望向幽黑的石壁。
祝惟月开口：“你昨晚做到好梦了吗？”
沉默片刻，他道：“没有做梦。”
“哦……”
“师姐，你以后……”
“嗯？怎么了？”
裴听雪抬眼看向她，眼中水色潋滟：“可以经常和我说‘晚安’吗？”
可能也是自己觉得这个要求奇怪，他又补了一句：“想要梦到好梦。”
祝惟月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在说这事情，昨晚迷迷糊糊，要不是他提醒，她都不记得自己还说过“晚安”了。
眉眼弯弯，她忍不住嘴角轻*七*七*整*理勾：“好。”
裴听雪醒后，几人一起又踏上了雨境。
莫声人看起来嘻嘻哈哈，实力却挺强，他手拿弯刀，出招时快准狠，至少有金丹三重。
加入一位刀修和一位剑修后，队伍的的战力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在第四次见到裴听雪毫不费力地斩杀一只六星妖兽时，沈筱竹暗暗赞叹，她与白落与对视一眼，一起感叹这就是大佬带飞的感觉吗？
穿过森林，是一个又一个的湖泊，湖泊一片碧蓝之色，倒映着无际的天空，水天一色，从远处看分不清湖与天的边界。
雨声潺潺，小雨落入湖泊中，泛起道道涟漪。
湖泊与湖泊之间的小路狭窄，仅能容纳一个人行走，每个人都走地小心翼翼。
莫声走在前方提醒道：“大家小心一点，这里很滑，而且水里还有妖兽会拽你下去。”
“嗯。”
一听这话，祝惟月走地更小心了。
在雨境待了一天，因避雨诀的缘故几人的衣服都一点没湿。不过若是时间在拉长一点，祝惟月觉得自己到时候不一定能继续使用避雨诀。
“小心！”前方白落玉忽然叫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条黑色的鱼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沈筱竹，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莫声便一刀将其分成了两半。
“多谢。”沈筱竹心有余悸。
他叮嘱道：“无事。这里的鱼只会越来越凶险，直到最厉害的那个出现。”
“最厉害的那个？”白落玉秀眉微皱，“这里最厉害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秘境中的妖兽会变化，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来。”
“应该是蛟龙。”
“蛟龙？！”几人都睁大双眼，不可思议道。
“裴道友之前来过吗？”白落玉问道。
“嗯，上一次来这里是，不知有没有变化。”
其余四人皆沉默，蛟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没有见过的、强大的对手。
“月月，小心！”
祝惟月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白色的剑光一闪，黑蛇没碰到她的裙摆，就已经被裴听雪打回到了水中。
“后面的妖兽会越来越多，大家小心。”
“嗯。”
莫声走在最前面，其次是白落玉，沈筱竹，然后是白霜，最后是祝惟月和裴听雪。祝惟月作为战力最低的医修，自是被放到了中间。
而白霜的四条腿在这里走的颇为艰难，要不是大家都得保存着灵力留着战斗，沈筱竹已经将白霜抱起来了。
见祝惟月小心地样子，裴听雪轻笑：“师姐，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祝惟月依旧警惕着四周：“那我也不能一直靠你啊，我是师姐，后面说不定还是我保护你呢。”
桃花眼漫出笑意，裴听雪道：“好，等师姐保护我。”
越向前走，湖中的黑鱼越来越多，还夹杂着许多祝惟月不认识的妖兽，密密麻麻，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琵琶声从前方传来，时而沉重抑扬，时而急切细碎，如珠落玉盘，银瓶乍破，白落玉已是使用灵力开始驱散鱼群。
沈筱竹手握黄色符咒，指间青光闪烁，一道道雷火符在水中散发出灼目光芒，黑鱼们瞬间僵硬。
身后也是剑光闪烁，惊鸿剑鸣，随着裴听雪腕骨用力，一个个势如破竹的剑招被勾出，惊起水中滔天波涛。
见大家都各显神通，祝惟月拿起手镯中的毒，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将毒全洒入湖中的做法。与他们的刀剑琵琶以及符咒不同，这些武器只会让这里的黑鱼一时不敢靠近，但她若是在这洒毒，会让这些湖泊几年内不见一条鱼，而且因为水循环和秘境不与外界沟通，在这里一点毒都会传很远，很久才能完全消解掉。
算了，太破环生态环境的事情，她不做。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一抹巨大的黑影自碧色的湖泊中忽然脱出，雨越下越大，天愈来愈黑，伴随着电闪雷鸣，黑影距五人越来越近。
蛟龙出水，天昏地暗。
第四十六章
天地一片昏暗。
狂风骤起, 乌云浩浩荡荡的飘过来，却又被吹成灰蒙蒙的碎絮。
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低沉的闷雷，随即是一道耀眼的闪电, 天空好似撕裂出一条裂痕,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形成一道道倾斜的雨帘。
黑蛟距离几人越来越近, 磅礴的魔气铺天盖地。
这是雨境实力最强的妖兽，修为极高, 至少有九星水平，换算成修士的境界约等于化神中期。
白霜双目眯起, 喉咙发出低低的声音，做出了一副防御姿态。
莫声微微皱眉：“这黑蛟实力较我们高很多。”
他看向众人：“迎敌吗？”
五人之中，除了裴听雪的修为和黑蛟差不多，剩下几人皆是金丹或元婴的修为，直直对上黑蛟无异于送死。
言下之意便是, 他们是否要直接捏碎传送符回去？
白落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试试呢？化神级别的妖兽，若是赢了, 这次魁首非我们莫属。”
许是被她言语激励, 沈筱竹也道：“试试吧。”
祝惟月看向裴听雪, 这里修为他最高，若是对上肯定是他出力最多。
“师弟，你呢？”
秘境中每次出现的妖兽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会随机变化, 有时甚至还能依据参加者调整, 所以此次裴听雪也能感受到这只黑蛟散发的魔气比上次更浓。
而每个人身上都携带着投影石，记录着路程和斩杀的妖兽, 结束后便依此评比。
“依师姐。”裴听雪嗓音淡淡，名次这些东西他并不在乎。
祝惟月一愣，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要她来决定。
“那就试一试吧。”圆润的杏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不赢的话怎么参加仙门大比，不去懿州的话怎么完全治好裴听雪。
“嗯。”
天越来越黑，被吸引过来的魔兽也越来越多。
脚下是惊天骇浪，人几乎站不住脚。在场几人只有裴听雪是剑修，可以御剑飞行，其余几人皆只能在陆地上战斗。
惊鸿忽地发出阵阵剑鸣，裴听雪手中的剑越变越大，直到足矣站上五人一狼。
“裴兄，你这是？”
“上来，我将你们送至陆地上。”
沈筱竹睁大双眸：“你要一人与这黑蛟战斗吗？”
白落玉沉思：“裴道友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现在应该做好分工。”
说话间，几人皆站上了惊鸿。
“不，他不是一个人，我也会用剑。”少女清澈的嗓音忽然响起，“我们先去陆地上，黑蛟等会也会过去。”
莫声点头：“祝道友说的是，若是在水面上，除了裴道友，对我们皆是不利的局面。但如果来到了陆地，我们都可以一起迎敌。”
看不到少女的眼睛，狂风却将祝惟月的衣裙吹到了前方。
腿间感受到少女的裙摆，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站在最前方的裴听雪低声道：“嗯。”
黑影越来越近，狂奔过来的魔兽也是铺天盖地。一片黑暗之间，唯有几人脚下的惊鸿闪着莹莹的光辉，在魔气中破开了一条路，带着纵横四野的剑气，将四人安全送到了陆地上。
刚一落地，无数的魔兽便向四人袭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应有尽有，魔气在这片空间环绕。
雨水飞溅，湖水咆哮奔腾，不想黑蛟也是来了。
蛟龙体型硕大，刚刚的骤雨便是它带来的。
裴听雪足尖点地，惊鸿瞬间变回了原来的大小，回到了他的手中。
不等祝惟月反应过来，他已是直接来到了半空，对上了蛟龙。
“师弟！”
“师姐，不用担心，我可御剑攀天。”
“嗯，相信你。”
少女的声音随风传进耳膜，裴听雪的指尖颤了颤。
*
顾不上再说其他，一只黑鸟扑棱着翅膀朝祝惟月飞来。
手上的炼丹炉忽然变大，她刷地一下就砸下去，重压之下，鸟的翅膀被砸断，咆哮而来的一只魔豹后退了几步。
正在拿刀狂砍妖兽的莫声瞥见这一幕，目瞪口呆：“你们医修都是这么打人的吗？而且你刚刚不是说自己会剑吗？”
祝惟月飞快道：“这样更快，等会儿再用剑。”
沈筱竹坐于白霜之上，白霜露出尖利的獠牙，一口咬下了一只突袭魔狼的脖子。
因御兽修一般只能靠灵兽，所以修士一般会辅之以另一种术法，沈筱竹便习了符术。
少女指尖青光闪烁，一道道雷火在兽群中炸开，劈里啪啦，发出阵阵烧焦的味道。
白落玉怀抱琵琶，手指纷飞，靡靡之音在空中飘荡，这是迷惑魔兽的音乐。
一只魔鹰在音乐下昏昏欲睡，莫声一刀便将其抹了脖子。
魔气与血气，在众人之间萦绕。
几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学会如何配合，发挥每个人最大的优势。
祝惟月拿出断月，用丹炉砸魔兽不是长久不举，必要时还是得使用自己习得的剑术。
少女手中白光闪现，剑气如潮，道道剑意劈向魔兽，带着点点火光。
抬眼再看天上的裴听雪，蛟龙咆哮着冲向他。
不行，不能让师弟一个人迎战。
迅速地在手镯中拿出一袋丹药，她将此挂于白落玉腰间。
白落玉不解，漂亮的风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要去帮师弟，这里交给你们了。”
没有说话，白落玉点点头，纤细的手指依旧在琵琶中纷飞，面前的魔兽应声倒地。
*
半空中。
剑气凛然，震开水浪三千，伴随一道轰然巨响，一道直上云天的剑阵形成。
黑蛟察觉他的剑意，硕大的尾巴向其拍来，带来滔天巨浪。
裴听雪弯唇笑笑，足尖轻轻一勾，便到了更高的地方。
这只黑蛟确实较他上次来的时候实力更强，不过没关系，他喜欢这样的对手。
魔气自黑蛟身中喷涌而出，裴听雪的雪白的袍服上多了几道血痕，他并不在乎，挥手将魔气斩作齑粉。
剑意凌厉，剑啸如龙，剑光所及之处，白雪飘飘，冰刃四起，刺入蛟龙血肉之中。
蛟龙发出咆哮之声，带来铺天盖地的雨水。
它感到面前的对手非等闲之辈，扬起獠牙，准备全力一击。
没有丝毫犹豫，裴听雪手持惊鸿，一道剑光刺入黑蛟的眼睛。
这是仅有的机会，必须一击毙命。
妖气太盛，震得他腕骨发麻，惊鸿险些从手中滑落。
随即是一声轰响，剑光层层爆裂，势如破竹。
蛟龙的鲜血喷洒而下，兽丹炸裂，随即而来的还有滔天的洪水，以及遗留的魔气。
一道轻快的剑气忽然一闪而过，带着浅浅的红色，将裴听雪包裹住，避开了魔气的袭击。
火星凝结，照亮了昏暗天地，宛如赤目流星。
“师姐。”
裴听雪回头，看到了祝惟月。
她的簪子歪歪扭扭，发髻早已松散，泼墨般的乌发被风扬起，随即又被雨水打湿。
狂风吹起她浅绿的裙边，生机勃勃，让人想起春日的翠竹。
“师弟，我来了。”
天地黑暗，她的眸子却晶亮。
“师姐，小心。”
蛟龙巨大的身躯坠入水中，洪水暴涨，很快便到了祝惟月御剑的高度。
避之不及，一道波浪将祝惟月打入水中。
避雨诀在此时已经没了用处，冰冷的水流兜头而下。
眼见着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落入了水中，祝惟月眼疾手快地吃了一粒回灵丹。
她不会游泳，等会只能靠灵力避开水中的妖兽了。
挥动断月，她将聚集来的黑鱼赶走。
好恶心，不能被它们碰到。
没想到击败蛟龙后，却引来了洪水，难道不应该是前往下一个秘境吗？
意识逐渐消失，不知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洪水劈天盖地，几乎所有地方都被洪水淹没了。
不知怎地，她又想到了裴听雪，蛇应该会游泳吧……
身体慢慢下坠，视线变得模糊，她忽然感到手被一道柔软之物抓住，随即一拉。
上来了。
“师姐。”
熟悉的声音响起，祝惟月迷茫的睁开双眼，对上了一双如玉的桃花眸。
眼角泛红，凌厉又危险。
然后她整个人被裴听雪抱住。
身体无力支撑，她搭上裴听雪的肩膀，大声咳嗽起来。
裴听雪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我来了，不用担心。”
惊鸿忽地变大，裴听雪抱着她来到了空中。
身体忽然悬空，祝惟月抱紧了裴听雪的脖颈，上半身紧贴着他的胸膛。
雨点还在往下落，二人的衣服越来越湿。
无心想其他，祝惟月立马低头看去，惊鸿剑下，水浪滔天，不过仔细看得话可以发现水势开始慢慢变弱。
“我们还去下一个秘境吗？”
“依师姐。”
裴听雪对这些并不在意，是否能去懿州他也是不在意，只要师姐能够好好的什么都好。
身边忽然飘过一张传讯符，祝惟月伸手捏住。
“是沈筱竹她们几人，她们都回去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她抬眼看向裴听雪，之前与魔兽的搏斗，再加上最后的一击，祝惟月已是精疲力竭。
即使到了新的秘境，她也没有多余的灵力了。
不用怀疑，今日的医馆肯定人满为患。
“好。”裴听雪轻声应道。
二人皆拿出传送符，轻轻撕开。
祝惟月在他的怀中仰起脑袋，暮色让他的肤色更为白皙，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好似西湖烟雨，月照群山。此番在水中游过，乌发尽湿，在肩膀上搭着，少年清瘦的锁骨若隐若现。
“阿雪。”
她忽然喊了他的小名。
“嗯？”
一道白光闪现，祝惟月蓦地吻了吻裴听雪的耳垂。
感到耳边传来的热意，少年明显的僵住了。
再眨眼，滔天波浪已经不见，转而是橘色的黄昏，两人已走出了秘境。
祝惟月心跳加速，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喜欢你。”
第四十七章
秘境之外, 正是黄昏。
火烧云燃烧在天边，暮色将倾未倾，绯霞漫布。
天玄宗四季如春, 两旁是盛开的桃花, 空气中浸满了桃花的清香。
残阳如血, 光影斑驳, 染红了道路旁的花树，也染红了少女精致的侧颜。
怀里抱着师姐, 透过单薄的衣物他能感受到少女滚烫的肌肤，师姐的身体比他烫得许多, 却又柔软得不可思议，彷佛抱着一滩软绵绵的秋水，或是天上遥不可及的云朵。
就在二人传送出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听见了一句“我喜欢你。”
心脏蓦地一空，足尖险些不稳。
滔天波浪不见, 再眨眼眼前却是黄昏与花树，一片静谧。
无心关注景色如何，他嗓音微哑：“什么？”
祝惟月自他怀中仰起头。
少女的琥珀色的瞳孔在日光照射下更显澄亮, 彷佛春日平静和缓的溪流, 倒映着树影婆娑的光。
裴听雪的心也被这道光漾开了。
如血夕阳照在她的脸上, 漫出绯霞般的红。
裴听雪低下头，定定看着她，桃花眼中是她小小的影子。
被他直白地看得不好意思，祝惟月耳尖也浮现了一抹红, 故作镇定道：“喜欢你。”
她喜欢裴听雪。
不知什么时候, 二人的关系早已变质，不再是寻常的师姐弟, 也不是普通的医生与病人。
她想靠近裴听雪，想和裴听雪说话，想和裴听雪一起吃饭。仅仅是想到裴听雪，内心就会变得欢欣雀跃。
见裴听雪没有说话，她挪了挪眼神，小声道：“那你先放我下来，现在我们已经出来了。”
感觉侧腰的力道变大，没想到裴听雪却抱的更紧，她几乎能听见他胸膛的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得到回应后，她又看向裴听雪，眼神直勾勾地，不再似春日的溪流，却似夏日的骄阳，令他有种快要被灼烧的错觉。
“阿雪，你呢？”
嘴角勾起浅浅笑意，颊边漾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的声线好似浸在空气中的桃花香，令裴听雪无法抵抗。
投影石在秘境外会直接失效，无人看见，所以祝惟月敢在传送的瞬间亲他。
不过，即使这样，现在好像也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时机。
两个人身上都有伤，衣服也是湿漉漉的，头发粘腻的搭在身上。
她累的没有精力再用烘干术，只能放任浑身湿透。
但是，她也选择了现在问。
“你喜欢我吗？阿雪？”
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已了解裴听雪。裴听雪的修加裙思二洱珥五九乙四起还有肉文车文补番文哦为在几人之中是最高的，比师兄师姐还要高，所以他不可能会传送到雨境，只能传送到难度更大的秘境，所以裴听雪是从其他秘境找到雨境的。
秘境中，难度越高，成绩越高，对自身的修炼也越好。
她记得第一次为裴听雪疗伤的时候，他当时已经一个人在第八重秘境雷境了。放弃了更高的成绩和更好的修炼机会，独自前往雨境找她。
城主府中破开反噬阵救她，剥下鳞片为她做月亮吊坠……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祝惟月不是愚钝的人，她知道裴听雪不会对其他人这样做。
在原著中，甚至对万人迷女主，他都没有产生丝毫感情。
她定定看向裴听雪，等待着他的回答。
喜欢吗？
裴听雪曾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和这个词有所联系。
自出生起，他就和虐待、杀戮与厌恶联系在一起。
但是，遇见师姐后，他感受到了欢愉，也有涩意，喜怒哀乐全牵挂在她一人身上。他享受她抚摸，贪恋她的拥抱，恨不得她的眼睛中只能看到他。
所以怎么可能不喜欢？
当然喜欢。
裴听雪哑声：“……喜欢。”
“喜欢……月月。”
杏眼弯弯，祝惟月扬起唇角，笑意从眼角溢出。
蔷薇色的嘴唇近在眼前。
若这里无人，她可能已经亲上去了。
不过，飞快看看四周，这里好像确实没什么人。
她从裴听雪怀里挣脱，“放我下来，我能走了，我们得一起去医馆。”
裴听雪依言，轻轻放下祝惟月，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好似怀中抱的是稀世珍宝。
脚尖刚落地，裴听雪此时还弯着腰。
祝惟月忽地踮脚，吻上了少年的唇角，少女嘴唇柔软，有如蜻蜓点水。
裴听雪一怔，不久前的梦境历历在目。
大脑轰然炸开，一簇星火从脊骨点燃，涌入识海。
不等他反应过来，祝惟月已经牵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的向前走。
“走吧，得去医馆了。”
*
医馆里，人山人海，都是在秘境中受伤的弟子。
在人群中注意到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以及一坨白色的毛茸茸，原来是白落玉和沈筱竹，她们提前几分钟出来，已经到了医馆，几人对视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对方。
祝惟月走到两人身边，打了个招呼。白狼伏在沈筱竹脚边，肉眼可见的虚弱，但她见到祝惟月，还是有气无力地向她蹭了蹭，心中喜悦，祝惟月摸了摸她的耳朵。
沈筱竹露出小腿，一位医修正在替她疗伤，大家都很忙碌，祝惟月觉得自己也不好在这多站。
她转头看向裴听雪，开口道：“师弟，去二楼么？不过二楼都是自己治疗。”
“好。”裴听雪轻轻点头。
*
来到了二楼，果然人少了很多。因弟子们修炼受伤实属平常之事，而医修人数也不够，更不可能一直在医馆中呆着，久而久之二楼就成了弟子们自己治疗的地方。
她知道裴听雪一向喜静，便特地挑了一个角落的床榻，旁边还有一个大药炉，这下四周都没有什么人了。
走到角落的榻上，祝惟月拍拍床边：“师弟，你快来，我吃点药后帮你看看。”
梦境再次浮现，当时师姐也是坐于榻上，虽然穿的不是这件衣服，裴听雪的耳尖浮现一抹红晕。
不过祝惟月并没有注意到。
她熟练的在百子柜中拿出几颗丹药，然后点燃炼丹炉，开始炼丹。
自己吃了一颗回灵丹一颗止血丹后，她走至裴听雪身边。
裴听雪的伤较她要重的多，她知道，不过裴听雪一贯不爱多说。
她在药罐中拿出一粒止痛丹，递到裴听雪嘴边：“师弟，吃吧。”
裴听雪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丸，这和祝惟月之前给他吃的不一样。
“这是苦的吗？”
祝惟月一愣，她原以为裴听雪不会在意这些口味，毕竟他之前都是只吃辟谷丹生存的。
“想吃师姐做的，不想吃苦的。”
昳丽的桃花眼定定看向祝惟月，眼角带着薄红，好似浸着水汽。
尾音很软，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落入祝惟月的心房。
祝惟月的心蓦地空了一拍。
不受控制，她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药匣，递给裴听雪。
“给你，这是之前特地为你做的，表层裹了糖霜，是甜的，不苦。”
唇角扬起微笑，裴听雪接过药匣，“谢谢师姐。”
待自己恢复好后，祝惟月开始看裴听雪的伤口。
回灵丹令两人灵力恢复了很多，衣服和头发都已经干了，但身上都还有血腥味。
祝惟月嘀咕：“等会儿回去都得沐浴。”
“嗯。”
“这里疼。”榻上的少年忽然道。
“哪里？”祝惟月垂下眼。
裴听雪撩起袖口，果见几道猩红的血痕，是秘境的妖兽做的。
今日不同于以往，医馆很忙，祝惟月看着面前正在炼制的丹药，拿出伤药，递给裴听雪。
“你自己先擦一下，我得看着这炉药。”
“那我等师姐忙好。”
刚往药炉里扔了一株灵草的祝惟月一愣。
他的声音委屈巴巴，好像一只小狗。
再看一眼药炉，涂个药也就一会，让火自己先烧一会儿吧。
她转头坐于裴听雪身边，接过药膏，“我帮你涂吧。”
眼角溢出笑意，裴听雪道：“嗯。”
冰凉的药膏敷于火辣的伤口上，他感到丝丝凉意，如同夏日甘霖。
涂好后，祝惟月习惯地朝伤口吹了吹气。
气息轻柔，好像小兽的爪子，他很喜欢这种感受。
少女神色关切，仅仅是这么被她看着，裴听雪便心生愉悦。
缠上绷带后，祝惟月照旧系了个蝴蝶结。
师弟的气息近在咫尺，蝴蝶振翅欲飞，就着这个姿势，她在绷带上落下轻轻一吻。
“师姐——”
裴听雪微怔，他觉得绷带有些脏。
祝惟月抬眸，眼底亮晶晶的，倒映着医馆的烛光。
“你是我碰见最好的队友，喜欢你，带着我一起度过雨境。”
气氛暧昧，意乱情迷。
月亮已不知不觉爬上空中，月色如纱，与烛火交辉相映。
少年如玉般的瞳孔情潮涌动，蒙着轻柔水雾，情愫不受控制地涌出。
“师姐……”
“嗯？”
他蓦地俯身，祝惟月感到面前的那双眼睛忽然放大，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到了嘴唇上。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识海中好似有电流滑过。
一瞬间，世界上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仿佛只有他们俩，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这样可以吗？”她听见耳边少年低低的嗓音。
脸隐隐发红，热气从耳朵蔓延到全身。
祝惟月立马起身，小声道：“可以……但是不能在这里。”
这里是医馆，她可不想被人看见啊。
裴听雪笑笑，抬眼看向祝惟月：“好，那我们回去。”
第四十八章
从医馆出来后, 回到舍馆，祝惟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泡在热水中，她感到酸痛的肌肉都有所缓和, 带来无尽的舒适和放松。
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裴听雪, 互相说了喜欢, 这应该算再一起了吧？
“这样可以吗？”耳边回响着裴听雪说的那句话，泡在浴桶里的祝惟月脸蓦地变红, 不知是因为水温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什么吗？明明都亲了，还问她行不行, 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不过，她并不讨厌。
今日二人的吻都像蜻蜓点水。
等等，裴听雪懂那些事情吗？
原著里他不懂情爱，现在看他好像还是不懂，甚至连牵手和拥抱都是她主动。思及此处, 祝惟月忽然有种带坏好学生的错觉。
沐完浴后，祝惟月穿戴好衣物，头发还未绾, 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节奏轻缓。
会是他吗？
内心浮现一丝期待。
打开门, 是一抹熟悉的白。
裴听雪正定定站于门前。
“你怎么来了？”祝惟月笑笑，想见的人就在面前，很开心。
他也刚刚沐浴过，头发上的水汽还没干, 随意地扎在脑后, 不过不是祝惟月送他的发带，而是一根黑色的发带。
在月光浸染下, 少年身姿颀长，白衣萧然，皮肤白皙，好似镀了层寒霜。潋滟的桃花眼天生含情，满目皆倒映着她的影子，彷佛一幅美人图在面前展开。
“怎么不用我送给你的发带？”
问题太多，裴听雪笑笑：“想见你。”
“头发没干，担心把发带弄湿。”
“可是发带买来就是用的啊。”
“舍不得弄湿。”
祝惟月扬起唇角，长睫在她的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我以后多送你一点，到时候你的每一根发带都是我送的，这样你不管拿哪一根都是我的。”
“好。”
夜风吹过，祝惟月感觉一阵凉意。
后退一步，她道：“外面有些冷，你先进来。”
少年白衣翩翩，祝惟月想到几个时辰前他满身是血的模样。
“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大碍。”
“你每次都是这句话。”
没有回答，裴听雪却道：“医馆里的话，还作数吗？”
心跳加速，热气上涌，祝惟月听见自己小声道：“作数。”
月色如纱，烛火橘黄。
裴听雪走及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影将其笼罩其中，好似一道猝不及防的进攻，侵略性十足，她已经好久没在裴听雪身上看见这种气质了。
“等一下。”身边的少女忽然抬头道。
“嗯？”
烛火下，裴听雪的眼瞳中笼罩着一层浅红色的光，盛满了祝惟月，眼角微微向上翘起，很勾人，很像妲己。
后背忽然某种柔软之物环住，胸膛紧贴着少女的衣物，低头是毛茸茸的头顶。
“亲吻之前要先拥抱。”
祝惟月抬眼，杏眼盈盈，灼地裴听雪内心一颤。
感到怀中少年身体的僵硬，祝惟月轻轻勾起嘴角，明明是个拥抱还会害羞的纯情boy。
师姐的体温很高，好像一团火焰，而蛇类则天生渴望温暖。
双臂环住她的侧腰，裴听雪哑声道：“好。”
“……师姐，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祝惟月毫不犹豫道。
“为何？”
他不懂，他明明丑陋又卑贱，性格古怪，父母不爱他，同窗也不愿靠近他。师姐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曾经他想过给师姐种情蛊的念头，但若这样的话他不就和那个男人一样了吗？
曾经千次万次萦绕于心头的名字，到了真正听见“喜欢你”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迟疑。
“因为你很好啊。”说起来，虽然裴听雪在书中的定位是大反派，但相处至今，祝惟月就没见他真正做过什么坏事，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时用剑吓唬她。
“你长得好，剑术高，原型很漂亮，对我也很好。”她轻轻抬手，触上了裴听雪的眼尾。
“你教我剑法，陪我摘药，不顾自身安危强行破阵来救我，用自己的鳞片给我做吊坠。还特地来到雨境找我，你真的很好。”
“你知道我原来不在雨境吗？”
“嗯，你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在那里。”
“所以，”祝惟月定定看向裴听雪，“喜欢你，喜欢阿雪。”
“最喜欢。”她的手指移到裴听雪的脸颊，勾勒出他的形状。
“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喜欢一个人？”裴听雪轻轻道。
这是实话，他从小被父母虐待，长大后也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爱的人该怎么爱其他人呢？
“你已经对我很好了，你不用再做什么。”
想起他从前的遭遇，祝惟月忽地眼眶发红，这种环境成长下的裴听雪，从来没有正常人的感情，却对她这么好。
手指移到少年唇角，祝惟月轻轻按了按，眼中笑意盈盈：“不知道怎么喜欢人的阿雪却对我这么好，怎么办，更喜欢了。”
上辈子祝惟月在家中有一个弟弟，父母很少关注她。来到这里后，和同窗们有深厚感情的也不是她，是早已死去的原主。
只有裴听雪，真正地在意她，采药时陪着她，去黑市时陪着她，在秘境中也陪着她。
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捧在手心的感受。
只要有他在，她便很安心，他能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阿雪，真的好喜欢你。”祝惟月抬眼，双眸亮晶晶的。
手指却还停在裴听雪的唇角。
烛火下，他的唇瓣殷红，看起来柔软水润。
蓦地怔住，裴听雪歪*七*七*整*理过脸，唇珠对着她的指尖。
裴听雪垂眸看她，长睫微动，好似纷飞的蝴蝶。
“这样可以吗？”
喉音微哑，神情却很无辜。
祝惟月浑身忽地一热。
“……嗯。”
她不讨厌这样的触碰，甚至有些隐隐期待。
下一秒，耳尖变得更红。
裴听雪居然……居然含住了她的手指。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不由得想起上次裴听雪化形时，也是拿蛇信这样舔过她的手指。
不对，不应该是她主导吗？现在怎么变成裴听雪主导了？
祝惟月不懂，脑袋迷迷糊糊。
力道很轻，她却感到很痒，酥酥麻麻，忍不住浑身轻颤。
感到怀中少女的颤动，裴听雪犹觉不够，用轻轻的力道咬了几下。
脸变得更红，热气传至全身，祝惟月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人在紧张时心跳声便会被无限放大。
裴听雪也能听到，师姐在他怀中，心跳如鼓，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感受。
久违的活着的感受，他不再是一位行尸走肉的修士。
师姐就是他的月亮，他黑暗世界唯一的光，是他存在的意义。
想靠近师姐，师姐曾经说过不喜和男子靠太近，可这番他却忍不住，想和师姐融为一体。
师姐的指尖所触碰过的地方，好似电流经过，传至心尖与识海。
他缓慢抬眸，与那双杏眼四目相对。
桃花眼带着迷蒙水汽，潋滟非常，令人不由自主就坠了进去。
祝惟月想，这一定是世间最美的眼精，她无力抗拒，自甘沉浸其中。
再眨眼，裴听雪忽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双唇。
猝不及防，唇边是极致的柔软，与裴听雪火热的吐息。
妖族生性恣意，裴听雪更是随意惯了。自小到大独来独往，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面对师姐，他却小心翼翼，生怕惊吓到她。
双唇触碰到的瞬间，他感到一股火热的气息从心中升起，尾椎感到颤栗。
从未体验过的、奇异的感受，想要体会更多。
“师姐……喜欢这样吗？”
热的发懵，祝惟月小声道：“……喜欢。”
裴听雪的吻浅尝辄止，动作笨拙，祝惟月能感受到他的小心，他不会真的不懂那些吧？
祝惟月上辈子生活在21世纪，自小受各种言情小说的浸淫，这些知识较裴听雪懂得多，所以理应她来教他才对。
眨眨眼睛，她忽地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裴听雪蓦地僵住。
原本只是简单的唇与唇相贴，猝不及防，上唇却感受到一股柔软湿润的触感。
心口彷佛被攥住，眼底漫出水意。
虽说祝惟月比裴听雪懂得多，但也仅仅只限于理论知识，她正想加重力道，却感到脸颊一阵湿湿的感觉。
欸？
怎么了？
祝惟月一怔，想到了上次拥抱的时候，她蓦地抬眸。
抬眼望去，撞进了含雨的秋波。水汽弥漫，桃花眼更加潋滟。
“阿雪……”
祝惟月轻轻开口，伸手拂过他的泪珠，“喜欢吗？”
“喜欢。”裴听雪哑声道，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我也喜欢阿雪，最喜欢阿雪。”耳边又传来少女的声音。
裴听雪太克制了，她心中难受，想要告诉他，无论如何都没关系。
揽住她的后腰，裴听雪张开双唇，不似那般刻意屏息，而是贪婪地吮吸着少女的气息。
双唇被撬开的时候，祝惟月晕晕乎乎。
舌尖相触，她压下内心的羞怯，轻轻迎了上去。
没了禁锢，裴听雪的吻，侵略性十足，祝惟月忽地生出一种被禁锢的错觉。
双唇短暂分离，她听见裴听雪低声开口，好似撒娇，又像诱哄。
“可以再深一点吗，月月？”
第四十九章
烛火跳跃, 房间里暗香萦绕。
祝惟月被吻得迷迷糊糊。
裴听雪一向聪慧，无论时剑术还是咒法，在这种事情上也是如此。
起初还是浅尝辄止的试探, 一会儿后便试着索取更多, 向更深的地方。
酥痒之意更弄浓, 传至心尖与识海。
亲的太久, 祝惟月觉得有些呼吸不了，胸口发闷。
她用手轻轻碰了碰裴听雪的脖颈。
裴听雪微怔, 又亲了一口，随即放开。
师姐原本白皙的脸此刻通红, 唇瓣也是，好似涂了口脂，殷红润泽。
还想要，他轻轻舔舐刚刚被吻过的地方，不过不知师姐同不同意。
祝惟月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没有注意到他刚刚的小动作，抬手擦拭他眼角的眼泪，心想怎么会有人亲吻还哭啊。
“今天先就到这一步吧。”
“还有后面吗？”那双桃花眼中噙着笑, 好似一个小勾, 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祝惟月。
刚刚才流过眼泪, 此刻眼尾还带着点红，潋滟水润。
祝惟月被看得有些脸红，双颊发烫，“……有, 后面的以后再做。”
“后面是什么？”裴听雪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 轻轻捏了捏脸颊肉。
祝惟月挪开眼，他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而且这问的好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学生啊。
艰难开口，她又看向裴听雪，道：“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好。”裴听雪轻轻笑道，“等你教我。”
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他一概都不了解，直到遇到了师姐，他才有了全新的感受。
贪恋师姐的触碰、拥抱和亲吻，想要更多。
从前他总是不理解那些合欢宗那些修士，认为一个人就够了，现在却体会到了这份欢愉。
祝惟月微微喘气，今日刚从秘境出来，后面又帮裴听雪治疗，一直没有休息，她感到有些疲乏。
察觉到怀中少女的疲累，裴听雪垂下眼眸：“要休息吗？”
“嗯。”祝惟月点点头。
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她双目睁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先回去吧。”
裴听雪一愣：“这么着急赶我走？”
“不是，”祝惟月脸红，“就是有些累了。你也要好好休息，那黑蛟几乎是你一个人斩杀，肯定也很累。”
“好。”裴听雪后退一步，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那今晚好好休息。”
“嗯，你也是，好好休息。”祝惟月踮脚亲了亲他的眼角。
*
翌日，宋淮之和许若瑶也从秘境中出来了。
同样带着满身的伤口，休息几日后，便到了公布试炼成绩的日子。
预料之中，祝惟月她们小队都得了所在赛道的前三名，皆有了参加仙门大比的机会。
夕阳西下，暮色将倾未倾，漫天都是红霞，染红了满山的白棠。
师徒五人自飘渺峰来到了斋堂。
祝惟月习惯性地站到了惊鸿上，许若瑶张了张嘴，最终看着两人亲昵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她和宋淮之对视一眼，互相都想到了秘境中碰见小师弟，但是他却没有和他俩一起，反而是往回走。
去找谁？答案不言而喻。
站于剑上，瞧着梦幻的景色，祝惟月戳了戳裴听雪的腰，小声道：“那天在秘境里，你还记得吗？”
裴听雪轻轻抬眸：“记得什么？”
“最后你斩杀黑蛟的时候，我御剑到你身旁了。”
“嗯，我记得。”
少女乌发飘舞，身着青衣，以剑气护他的那一幕，他当然记得。
“所以我其实已经学会御剑了。”身后少女嗓音清澈。
裴听雪笑笑，轻轻握住了祝惟月的手：“那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御剑，我在的时候就来惊鸿上。”
“好。”祝惟月笑眼弯弯，悄悄捏了捏裴听雪的手。
在外人面前，两人不敢有过分的动作，只敢悄咪咪的牵手，不过祝惟月觉得是时候公布了。
谈恋爱就该大大方方的，藏着掖着算什么呢，起码得让身边人知道。
天玄宗的斋堂一向非常人性化，食物美味不说，甚至还可以有包间。
为了庆祝这次四人皆可参加仙门大比，却又没时间下山，几人便决定直接在斋堂雅间庆祝。
等待上菜的期间，玄微真人道：“马上去的地方是听雪的家乡啊。”
“嗯。”裴听雪轻轻应道。
“懿州有什么好玩的吗？”许若瑶好奇。
“那边靠海，气候湿润，有小桥流水，风景秀美，如诗如画。”
“感觉和云州有所不同。”
“的确，沿海更加富庶，万剑宗在几个宗门中就很富有啊。”玄微真人笑道。
像是想到什么，祝惟月问道：“师弟一直在万剑宗，是怎么被师尊收为徒弟的啊？”
她最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裴听雪性格孤僻，在万剑宗应该也没有所谓的师尊，怎么玄微真人去了一趟，他就和师尊一起过来了，难道这就是作者的故意安排？只为了给主角团设置一个boss？
“缘，妙不可言，收徒就讲究一个缘分。”玄微真人又展开了那把扇子，笑意吟吟。
“嗯，师尊说的对。”裴听雪垂下眼睫，思绪却飘到了两个月前的万剑宗。
其实，自娘亲死后，他在万剑宗呆的时间便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四处游历，斩妖除魔。
相比一直在宗门中，他更喜欢拧断别人的脖颈，或是一剑插入别人的心房，感受他人的死亡，生命的消逝。
那天，裴听雪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忽然想回万剑宗看看。
一如既往，他首先去了秘境，出来时浑身是伤，但他并没有去医馆，妖族体质天生便好，不久后可以自行恢复。而且，只有疼痛才能提醒他，他还活着，他还在这个世上。
他于小道上行走，不想却碰到了来拜访的玄微真人。
玄微真人见陌生少年满身是血，认出了这是掌门的孩子，便给了他几粒丹药，说自己的三弟子是位医修，药学天赋很高。
他本想直接拒绝，却在看到丹药的那一刻迟疑起来，因为丹药上裹着层糖霜。
炼制丹药需要灵力，而且药性本苦，很少有药修会费心将丹药做成那样。
至今，他只碰见过一次丹药上裹着糖霜——
那是幼年自己在母亲发狂下受伤时，莫名出现的那粒丹药。
没有多说其他，他当即行了个拜师礼，询问玄微真人是否愿意收他徒。
然后，他便见到了祝惟月。
“你们仨也都是因为一个‘缘’字啊，玄妙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为什么惟月不是她的亲传弟子？”
“也是。”祝惟月应道，修仙界确实就靠一个缘分。
“好了好了，菜都上了，可以吃了。”宋淮之道。
作为大师兄，他一向非常照顾师弟师妹，甚至是不管事的师尊。
萝卜牛腩又烂又软，叉烧肉甜而不腻，桂花酒酿柔软细腻……
可对着这么多菜，祝惟月今日却没什么胃口，一方面是刚和裴听雪确定关系的喜悦，另一方面是对即将到来的懿州之行的担忧，在原书中那就是裴听雪黑化的地方。
“明天就要去懿州了，不知道对手怎么样啊？不久前在迷雾森林才见过，一个月后又得见了。”许若瑶道，挂念着即将到来的比试。
“若瑶不用担心，放松就好，你们就当去玩一玩，正好也带听雪回家乡看看。这么久了，应该也挺想家的。”
“相信各位爱徒，到时候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名次不重要，大家就当去玩一趟。”
“好耶！谢谢师尊！”
“谢谢师尊。”
玄微真人注意到祝惟月的反常，他这位三弟子一向是最爱吃的，今日却不怎么动筷子。
他夹起一块凤尾虾，放入祝惟月碗里，“惟月，多吃点。”
“嗯，多谢师尊。”
“怎么了，感觉你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事，就是也有些担心比试。”
“没事，为师都说了，不用紧张，就当去玩一玩就好。”
“好，多谢师尊。”祝惟月扬起笑容。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忽然站起了身。
“怎么了，惟月？”玄微真人抬眼。
其他三人也皆是一愣。
“就是，有件事想和你们说一下。”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心悦裴听雪。”
“而且，他也喜欢我，我、我们……在一起了。”
许若瑶喷出一口茶，这么快么？！
宋淮之慢慢拍着她的背。
玄微真人则反应不大，只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秘微笑，几人的投影石他都看过，某位小子被传送到了雷境却千里迢迢的跑到了雨境，后面还抱着他的小师姐，果然有猫腻。
“什么时候？”
“秘境里。”
“你们要双修吗？”
脸蓦地一红，祝惟月迟疑道：“……或许大概可能吧。”
裴听雪却是直接应道：“嗯。”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那些事情，但是合欢宗双修他却是知道的。
玄微真人又喝了一口茶，为了明天的行程，今日都以茶代酒。
连喝好几杯茶，看得出他很是高兴，又是给裴听雪夹菜又是给祝惟月夹菜的，祝惟月在他身边呆了好几年了，他自是知道她的脾性。
而裴听雪过来虽不过几个月，但是他性格温润，修为很高，是数一数二的剑术天才，更重要的是对祝惟月很好。活了这么多年，他自己虽然并没有道侣，却知道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其他都是虚的。既然两个小娃娃互相喜欢，那就由他们吧。
“好，为师赞成。你们何时成婚，为师一定送份大礼。”
热气从耳朵传至脸颊，祝惟月脸色更红，救命啊原本只是宣布在一起，怎么现在都说到成婚了。
裴听雪微微一怔，他之前没有想过成婚。因家庭缘故，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这个词会有联系，他不想师姐变得和自己娘亲一样。
见两位小辈都很害羞，玄微真人也不打趣了，只道：“好好好，你们互相欣赏就好，成婚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五十章
仙门大比召开在即, 这次在秘境中取得好成绩的弟子们都有机会参加，由各自师尊亲自带队。
云州和懿州距离很远，必须乘坐云舟才可以到达。
翌日清晨, 祝惟月便看到了一艘巨大的云舟悬在山门前。
云舟, 顾名思义, 便是可以在天上飞的船。这个世界没有飞机, 各种飞行法器便相当于飞机。
站在云舟上，俯瞰下方景色, 祝惟月觉得有些稀奇，毕竟自己是第一次乘坐。
一些御剑弟子像流星一样滑过, 她还见到了许多飞马、飞牛，甚至还有一个空中楼阁，华美至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大约要一日才能到。”裴听雪走至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站于栏杆边。
“嗯。”祝惟月点头, 欣赏着近在咫尺的云层。
她指着一朵云朵，对着裴听雪道：“你看，这像不像棉花糖？”
裴听雪微怔：“什么是棉花糖？”
祝惟月一愣, 她忘记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棉花糖。
“棉花糖是我家乡的一种点心, 外观就像云朵一样，圆圆的，很蓬松，吃起来轻盈细腻, 入口就化在了舌尖上。总之, 吃的时候就很像在吃云朵，超有幸福感的。”祝惟月眨眨眼, “就是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你一定要去尝一下。”
“嗯，好。”裴听雪笑笑，“师姐倒是很懂吃。”
“世界之大，唯吃与玩不能辜负。”祝惟月得意洋洋。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马上就是裴听雪黑化的时间了。82的好感度，不知能不能顺利度过，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没刚刚那样好了。
“在想什么？”
裴听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在想马上的比试。”
“真的吗？”
“嗯。”祝惟月在他的怀中仰头，“师弟，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裴听雪顿了顿，随即在她的额头吻了吻，“我只喜欢你。”
若是这个世界没有祝惟月，那么将毫无意义。
祝惟月就是他的月亮，他的太阳，他黑暗世界唯一的光。
意料之外的回答，祝惟月又问：“那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当然。”
“一直到老吗？”
不知道师姐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裴听雪垂下眼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求之不得。”
祝惟月笑笑，握住他的手，“那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和我一起走遍十二州，看遍大好河山。”
“好。”
云舟上风很大，祝惟月被吹的发丝飞扬。
“头发被吹乱了。”她捂住头顶，本就松散的头发此刻更是惨不忍睹。这边女子的发型繁复，她懒得学，一向便只用最简单的绾发。
“我来帮你。”裴听雪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理了理刘海，然后将头发重新绾好。
祝惟月：“你会梳头发？”
“会一点，我近日在学。”裴听雪低声道。
他最近在集市里买了《十二州菜谱大全》《当代女子服饰图鉴》《从入门到精通：十二州女子发髻图解》……
“你怎么在学这个？”祝惟月瞥了一眼裴听雪的发型，很简单的马尾，用的是她送给他的玉白发带。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装饰物，而且他也不像是那种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
垂眸看她，裴听雪道：“为你学的，我想为你梳头。”
他正在学习如何做一位好的道侣。
心脏蓦地漏了一拍。
自从能自己独立梳头后，就没人帮她梳过头发了。
“这你怎么学啊？看书吗？”
“对，我买了一些菜谱，发髻的书，还有……”
裴听雪忽地耳尖浮现了一抹红。
祝惟月好奇：“还有什么？”
裴听雪神色不变：“还有讲解服装的。”
少女脖颈白皙柔软，给人感觉脆弱不堪。若是从前，裴听雪只想直接拧断，但如今他却想小心呵护。
师姐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裙角飞扬，在灰蒙蒙的天中是一抹亮丽的色彩。
“这里风大，有点冷，我们进去。”
“好。”
甫一走入内房，就听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嘿，裴兄，祝姑娘，来下棋吗？”
祝惟月转头，发现正是那天的莫声。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在这里站着也无聊。”
“好。”
走入里面后，才发现这里人玩的是围棋。
失策，她刚刚下意识以为是五子棋，这围棋她一点也不懂啊！
虽然不懂，但祝惟月也装模作样地看着。
对弈者是两位不认识的刀修，皆是莫声的同门。
在最后黑袍刀修赢的时候，众人鼓掌，祝惟月也夸了一句“好厉害”。
这只是一句社交场合下的常用交际语，不过她也确实觉得这人确实挺厉害的，毕竟她一窍不通。
裴听雪却神色微变，走至黑袍刀修面前，“让我来试试罢。”
“好啊，裴兄。让我来让我来，我来和裴兄玩一局。”
对于队伍中能带飞的大佬，莫声很是热情。黑袍刀修闻言，便让了座位给他。
因是裴听雪，祝惟月得以凑近看，虽然依旧看不懂，只能照着周围人的反应来理解。
棋盘上黑白纵深，裴听雪执白棋，莫声执黑棋。
棋局逐渐扩大，不知不觉间，白棋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
执黑棋的莫声皱眉沉思，执白棋的裴听雪却从容不迫。
见二人的神色，祝惟月已是了解这局的胜负。
果然，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莫声就说自己输了。
有人不解：“这不还没下完吗？”
“已经输了，无力回天。裴兄，我甘拜下风。”
祝惟月站于裴听雪身后，轻轻戳了戳他的脖颈，小声道：“师弟真厉害。”
裴听雪未说话，只扬唇笑笑。
这下醋意终于没了。
“你们在这下棋啊？”宋淮之和许若瑶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
“师兄，师姐，过来看看吗？”祝惟月双眼亮晶晶，朝二人挥了挥手。
“好啊。”
宋淮之也喜好下棋，便坐到了裴听雪对面。
几刻钟后，宋淮之眉头紧锁，捏着黑子举棋不定，久久没有动作。而裴听雪依旧落子如飞，彷佛不需要思考。棋子落于棋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如昆山玉碎。
这盘棋下了很久，久到祝惟月有些无聊。
察觉到身边少女神色乏乏，裴听雪落下最后一子：“师兄，你输了。”
宋淮之皱眉，随即恍然大悟，道：“自愧不如，还是师弟更会。”
裴听雪轻轻颔首，看向祝惟月：“师姐，来玩吗？”
“我……不会围棋。”祝惟月小心翼翼道。
旋即抬眸，望向众人：“不过我会五子棋，你们听说过吗，五子棋？”
在座皆是摇头。
裴听雪轻笑：“那师姐可以教教我们。”
“好啊。”祝惟月开心道，“这是我家乡的一种玩法，很简单，这种棋盘和棋子很适合。”
裴听雪：“愿闻其详。”
祝惟月俯身，在棋盘上将五颗白字摆成一行，道：“规则非常简单，只要像这样，将五子连成一线，或一行，或一列，就赢了。”
“好。”裴听雪应道。虽然他没听过这种棋法，不过师姐开心就好。与刚刚观看围棋的懵懂不同，师姐现在神采飞扬。
半个时辰后，这盘棋还没下完。
莫声在一旁看着，这黑子和白子搞得棋桌都快装不下了！
他内心冷笑，这五子棋听着规则很简单，裴听雪能让他一刻钟认输，居然陪着他师姐玩了半个时辰。
再看这棋局，可不就写着“缠缠绵绵”几个大字吗？
围观几人也自是看出，都露出了神秘微笑。
“我赢啦！”祝惟月落下最后一粒黑子。
“嗯，师姐真厉害。”裴听雪满眼宠溺。
莫声：“……”
许若瑶：“……”
宋淮之：“……”
围观众人：空气中不知道飘了什么酸臭味。
“好啦好啦，你们玩吧，我们已经玩了很久了。”祝惟月道。
她和裴听雪都站了起来，将棋桌让给其他人。
现在正是下午，距离到达懿州还有一个时辰。
她和裴听雪在云舟上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御兽峰的座位边。
“呜哇。”她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兽声。
“月月！裴道友！”
沈筱竹欣喜道，白霜正卧于她的身边。
“筱竹！还有白霜！”
祝惟月立即摸了摸白霜的耳朵。
裴听雪无言，师姐总是有这么多好友。
这里有好几位御兽峰弟子，除了白霜，还有一只火红的狐狸，和一只黑色的老虎。
作为一个毛茸茸控，祝惟月自是双眼放光。
摸了会白霜后，狐狸又往她身上蹭。
火狐的主人是一位小个子女生，在一旁道：“菲菲今日终于安静下来了，看来她很喜欢你哦。”
“有的人可能天生招灵兽喜欢吧，白霜也很喜欢这位道友。”
“小狐狸怎么了？”祝惟月一把抱过这只红狐。
“不知道，一个时辰前菲菲就有些躁动。”
“白霜也是，不知道怎么了？”
“是怕生吗？”
沈筱竹皱眉：“不清楚，之前出去时也没见这样啊。”
“欸，你们看，小狐狸向我摇尾巴了。”
……
小辈们玩的正开心，带队的几位师尊们却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距离懿州越近，浓云越厚。
懿州和幽州的交界处，原本是仙魔大战的地方，一位魔族大能被封印在此处。
当年这里战局惨烈，尸骨堆积成山，许多修士殒落于此。
时隔多年，长老们又嗅到了那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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