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顺毛
达达利亚想问为什么她和林尼在皇宫门前拥抱,对上林尼挑衅的眼神时,话又在嘴里拐了个弯。
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至冬不跟我说一声?”
说着,他上前一把揽过花卷的肩膀,语气轻快,“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托克很想念你,我的家人也很想见见你。”
“啊……”花卷张了张嘴,把‘已经见过了’几个字咽了下去,模棱两可地回答他,“就是有点事来了,很快就会回须弥的。”
“那你也该跟我说说嘛。”达达利亚揽着她的肩膀,目光却紧盯着林尼,“毕竟我可是你在至冬最好的伙伴。”
花卷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达达利亚话里有话呢?
林尼接收到达达利亚的眼神,也没生气。他甚至都没看达达利亚一眼,只是笑着走到了花卷的面前。
“那我们可就说好咯。”他伸出小指,“拉钩。”
花卷茫然的“啊?”了一声,然后乖乖伸出了自己的手,和林尼拉钩盖章。
林尼笑眯眯地收回手,“那就是我们俩的秘密啦,按你们璃月的话来说,就是立下了契约对吧?”
“契约已成,可就不能反悔咯。”
他朝花卷摆了摆手,“那我先回壁炉之家啦,下次来枫丹可要记得来找我哦,琳妮特可是很想和你一起品尝下午茶和小蛋糕的,菲米尼也很想念你。”
花卷点点头,“我会的。”
然后林尼就朝着阿蕾奇诺离开的方向去,全程看只是达达利亚朝达达利亚笑了笑以示礼貌。
达达利亚有些气急。这家伙完全不把他放眼里啊,可恶!
等到林尼走远了,达达利亚的声音才从头上传来。
“花卷,你已经看了很久了。”橙发青年的声音有些委屈,“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吗?”
花卷很想说她已经看了一天了,但实在不想多个人知道自己会变成猫这件事,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她顺从达达利亚的话,抬头看他。
“好久不见,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盯着她的眼睛,总觉得不对。
为什么是达达利亚?应该是阿贾克斯才对,明明在梦里她是这么叫他的……
“花卷,你可以……”达达利亚想说她可以叫自己原本的名字,但他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打断他话的是派蒙。
派蒙哭着飞扑进了花卷的怀抱里,身上还落有雪花,可谓风尘仆仆。
“呜呜呜,三天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派蒙抱着花卷的脖子哭诉,“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这三天过得有多辛苦。我先去蒙德找温迪,然后又从蒙德来至冬……呜呜呜呜下好大的雪,还有好多魔物……呜呜呜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派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花卷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心疼地抱着她安慰。
“好啦好啦,没事啦,你已经找到我了,派蒙。”
“呜呜呜呜你都不知道一路来有多危险……”派蒙抱着花卷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我可担心你了呜呜呜……”
“好啦好啦,已经没事了,已经安全了。”花卷轻声哄着她,“回去的时候我帮你把它们都打一顿,好不好?”
“打!狠狠地打一顿!”派蒙咬着牙说道,“谁让它们欺负我!”
达达利亚看着两人。
可恶,完全没有发挥的空间。
等花卷哄好了派蒙之后,这才回头看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你刚刚想说什么?”
被花卷这么看着,她怀里嘤嘤哭泣的派蒙也抬起泪眼看他,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只能闷闷道:“……我只是想说,许久不见,我很是想你。”
这话花卷是信的。想念是真的,还拿小猫咪当代餐呢。
他揽着花卷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声音沉闷,“我可是日日都想着‘如果这趟出差可以遇见花卷就好了’,可是你连到至冬来都不找我,也不跟我说一声。”
青年满脸委屈,连头发都耷拉着,像一只被抛弃的狗狗。
花卷默了一瞬,“可是,你前几天不是在休假吗?哪来的日日出差?”
她来至冬是被动的,被从深境螺旋传送过来的。
况且……她在至冬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他达达利亚,只是那时候她还是只猫。她也用猫语叫了他的名字呀,可惜他听不懂而已。
达达利亚更委屈了,因为花卷根本没有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重点是他天天出差吗?明明就是他很想很想她!做梦都是她!
他想继续控诉自己的委屈,仔细品了一下花卷刚刚说的话,发现有点不对。
达达利亚低头看着花卷,眼里是真切的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休假?”
花卷动作一僵,但她很快就找到了应对的借口。
清了清嗓子,眼神往左飘,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嗯……就是刚刚碰到了「仆人」,然后我就……我就问了她最近你怎么样了,是她告诉我你最近在休假的。”
她很明显实在撒谎,她怀里的派蒙看出来了,但是达达利亚没有。
青年眼神一亮,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这么说来,花卷你是关心我的,对吗对吗?”
花卷被达达利亚期盼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不过她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是的哦,达达利亚是我在至冬最关心的人呢。”
她怀里的派蒙抽噎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花卷这话怎么这么像海王会说的呢?
“既然我是你在至冬最关心的人……”达达利亚垂下眼眸,拖长了尾音。
他伸出另一只手,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落在了花卷的耳朵上,然后一路往下划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了花卷的下巴。
花卷只觉得脸上一阵凉意,达达利亚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想后退,却因为被达达利亚揽着肩膀而无法挪动脚步。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花卷迫于他的动作,顺着扬起了脖子。
黑与白两色相撞。
达达利亚低下头,眸光沉沉地看着花卷,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林尼之间的小秘密呢?”
他的声音低沉且有磁性,有点沙哑。
——为什么你会和他抱在一起?
——为什么先见到你的人是他?
——为什么你和他之间有秘密?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很近,彼此呼吸交缠。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花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想躲开,却又因为捏着她下巴的手而被迫看着达达利亚的眼睛。
“不……不可以的……”
达达利亚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在颤抖。少女的眼神清澈得像是林间的小鹿,无辜且迷茫,她的眼睛眨啊眨,卷而翘的睫毛就像小扇子似的。
看得人心软。
看得达达利亚想要将她带回家里藏起来。
“我们璃月最……最重契约,食言之人当受食岩之罚……”
花卷一边说着,温暖而干燥的手落在了达达利亚的脸上,笑着说道:“达达利亚最好了,一定舍不得我受食岩之罚的,对不对?”
达达利亚构建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
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弯弯的眉眼,脸颊浅浅的酒窝,达达利亚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长臂一揽,将花卷抱进了怀里,明明个子高还硬是要将脑袋搁在花卷的肩上,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
青年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是啊,我舍不得。”
花卷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还揉了一把他松软的头发,就像是在安抚大狗狗一样。
宫殿之外是飘零的雪,灰色调的宫墙肃穆而庄严,这里的一切都是冷色调的,唯有青年的一头橙发最为灼目。
两人拥抱着,交换体温,静谧而美好。
但——
在花卷怀里的派蒙发出抗议:“你们两个能不能顾一下我的死活?”
她尽力推着达达利亚的胸膛,语气愤愤,“我快要被憋死了!!憋死派蒙花卷可就没有向导了!!”
花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抱着派蒙,连忙从达达利亚的怀里挣脱出来,搂着派蒙继续哄小孩。
但是派蒙很生气。
“啊真是气死我了!我大老远从须弥来找你,一路上吃了这么多苦,你居然想要憋死我呜呜呜呜……”派蒙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错了我错了,好派蒙,不会再有下次了。”花卷连忙道歉。
“我才不信你!”派蒙哼了一声,又瞪了一眼达达利亚,“公子看不见我就算了,连你也忘记我了,我真是……真是难过得心都要碎掉了!”
花卷抱着派蒙亲了一口她的额头,柔声道:“对不起,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派蒙原谅我好不好?”
派蒙抱着胳膊,虽然还是气鼓鼓的,但明显怒气已经散了不少。
她看了眼花卷,“真的吗?”
花卷连连点头,“真的真的,回去给你买椰枣蜜糖好不好?还有甜甜花酿鸡。”
提到吃的,派蒙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在看到花卷的笑容之后,又故作冷静。
“那……那好吧,不……不可以再有下次了哦。”小精灵抱着胳膊,悄悄看了眼伙伴,红着脸收回视线,“看在……看在好吃的份上,加上派蒙大度,就……就原谅你好啦……”
花卷笑眯眯地点头,“嗯嗯,派蒙最大度了。”
派蒙给花卷带来了学院庆典快要开始了的消息,以及她去蒙德时,路上遇到了要去沉玉谷的钟离,对方向派蒙询问了花卷的近况。
“好好好,知道了,回去须弥就给钟离先生写信报平安。”
花卷应了一句,然后问起了派蒙各学院的代表。
柯莱果然是生论派的代表,让花卷意外的是这次赛诺依旧是素论派的代表。
“奖品里不会又有限量版的牌背吧?”花卷挑眉。
“好像是的哦。”派蒙点点头。
“果然……”花卷撇了撇嘴,牌背果然就是牌佬诱捕器啊,“既然快开始了,那我们也要回须弥去了。”
她低头看怀里的派蒙,“你撑得住吗?”
“我当然没关系啦。”派蒙晃着小脑袋,“怎么说我也是跟你游历了七国的旅伴,怎么可能因为三天的奔波就撑不住呢?”
“派蒙你真棒!”花卷笑着又亲了一口她的脸颊,“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花卷扭头看向一直在听她和派蒙讲话的达达利亚。
青年身披着银色的大衣,衣领有一圈灰色的狼毛,戴着一副红色的围巾,身形高挑。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落在花卷的身上。
“达达利亚,我要回须弥咯。”她朝达达利亚摆摆手,“下次再见啦。”
在花卷将要离去时,达达利亚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花卷疑惑地看着他,“嗯?”
达达利亚垂眼看她,一脸认真,“小姐,我也想要。”
“啊?”花卷有些不解,“想要什么?椰枣蜜糖还是甜甜花酿鸡?”
达达利亚目光直视着花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花卷:???
见花卷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达达利亚索性弯下腰,扭过脸颊对着花卷。
还是什么都没说,但要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花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达达利亚。
这是干什么?!!
派蒙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达达利亚,嘴巴张成了o型。
达达利亚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亲亲,于是看着花卷,有些不开心地说道:“花卷你不是经常亲朋友吗?为什么我不可以有?”
他可是见到好多次了,亲稻妻的宵宫小姐,亲璃月的甘雨小姐,亲枫丹的琳妮特小姐,甚至女皇陛下她也亲过。
这些都是她的朋友吧,那他现在也是。
既然她都亲了派蒙,她还和林尼有小秘密,那他要个亲亲不过分吧?
“可是……”花卷有些语塞。
可是那都是女孩子啊,女生亲女生当然没什么顾忌啊……
对上达达利亚有些委屈地眼神,花卷只觉得有些心累。
达达利亚今天好奇怪啊,好像在怄气一样。
他又等了好一会,还是没等到想要的亲亲,心里不免被酸涩填满。
达达利亚垂眸敛去眼里的失落,正想起身和花卷道别时,却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拉住了。
少女的手拉着他的手臂,垫着脚凑上前,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动作很快,一触即分。
达达利亚只感觉脸上被一片温热碰了一下,原本被寒风吹得快快要冻僵了的脸印上了柔软的唇。
就像在暗夜里点燃了一支烛火。
热意在脸颊燃烧蔓延,突然就烫了起来。
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直接传到了心底。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呆看着少女抱着小精灵远去。
一片风雪中,这位最年轻的执行官摸着自己的脸颊,低低的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钟离先生:
感谢挂念,目前我在须弥一切安好,小吉祥草王亲自指导我的论文写作,目前进程已过半,不出意外的话六月底就能提交了。
不知最近璃月的大家都还好吗?
近来多雨,你虽不易生病,但还请注意身体。随信附赠的是须弥最受欢迎的水果糖,希望喜欢。
祝愿安好。
——花卷】
胡桃正打算出门推销生意,见自家客卿坐在椅子上看信,眉眼之间透着愉悦。
胡桃:客卿你在笑什么?
客卿先生收好信件,笑笑:多谢堂主关心,没什么-
达达利亚:我想把你带回去藏起来
花卷(掏出无锋剑):你在说什么?
藏起来?不可能的,根本打不过-
学院庆典的限制是每人只能参加一届,这条规矩在此文作废orz
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感觉达达鸭好适合黑化囚禁什么的(dbq我是个变态)……
第72章 这不公平
“叮咚——”
【任务·黄沙与梦乡】之「智慧的庆典」
[提示词:「捉迷藏」]
[温馨提醒:此前任务完成过程过于被动,请积极主动完成!]
花卷看着任务面板上的提示词,眉头微挑。
清泠泠的目光落在餐桌对面的人身上。
“我们来捉迷藏,你觉得如何?”
赛诺:?
“咳咳。”花卷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看着任务题目,脑子飞速运转。
智慧的庆典,想来是和学院庆典有关了。
“我不会拒绝你的组队请求,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花卷支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餐桌对面换上了一身须弥学者服饰的赛诺,“为什么这种学院之间的对抗赛会出双人任务机制,还不限队友学院?”
摘下胡狼帽的少年露出了他往常藏在帽子之下的白发,一缕刘海往右撇,遮住了一只眼睛。略长的头发披在肩头,十指交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是因为泄题而紧急定制的方案,出题人具体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赛诺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花卷,“总之,这个提议是获得了草神大人的认可的。”
他朝餐桌对面的花卷伸出手,眼神坚毅。
那只手比花卷的手要大上一圈,常年握长枪,手掌里有不少茧子。
“来吧。”赛诺沉声道,“我们一起获得本次学院庆典的胜利吧。”
花卷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想打击你,只有第一个比试才是需要队友合作吧?之后两个项目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不会的。”赛诺语气笃定,“只要你为我加油,那就是帮忙了。”
“嗯……可是加油的话,柯莱今年是第一次参加学院庆典……”花卷眨眨眼,看赛诺的脸色微变。
她眼珠一转,突然就来了一句,“啊,我突然想起来,柯莱好像也找我组队了呢。”
其实柯莱并没有找她,只是她突然想看看如果她这么说,赛诺会是什么反应。
大风纪官歪了歪头,面上依然是他一贯来的没有表情,但花卷就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错愕。
像是没料到她完全不配合他的演出。
花卷强忍着即将上扬的嘴角。总感觉这样的赛诺有点呆萌可爱,让人想逗他。
“那……”赛诺有些迟疑,花卷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纠结,随即定定地看着她,“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选的是谁。”
这话时料定了她会选择柯莱。毕竟柯莱在陌生的环境里非常社恐,而且是第一次参加学院庆典。
如果柯莱有找她组队的话,她确实会选择柯莱,身世可怜的乖宝宝总会惹人怜爱些。
不过,现在的话——
她将手放在了赛诺的掌心里,笑眼弯弯。
“那我选你。”
掌心里蓦然多出一抹温软,赛诺微微愣神。他下意识握住了掌心里的手,有些不解地看着花卷。
“我以为你会选柯莱。”
花卷耸了耸肩,唇角上扬,眸光轻盈,“刚刚是逗你的啦。只有你来邀请我了。”
赛诺眯起眼睛看她,“欺骗风纪官可是重罪,你是真的不怕?”
“我可害怕了,我平时都很遵纪守法的呀。”花卷冲他眨眨眼,单手托腮,一脸的无辜,“那么大风纪官会判我的罪吗?”
她故意放软了调子,被赛诺握着的手还勾了勾他的手心,眼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花卷未修剪指甲,轻轻刮过他的手心,痒痒的,那种痒意能渗透皮肤,渗进血液里,一直蔓延全身。赛诺感觉有根羽毛在撩动着他的心,又轻又痒。
赛诺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收紧了手掌,让那只不安分的手不能乱动。
他板着一张脸,语气严肃,“我会的,风纪官才不会徇私枉法。”
花卷轻笑,“你不会的。”
午后安静温暖的阳光从窗子里洒进来,在少女的发顶上投射出一道光斑,她那双黑若曜石的眼里盈着细碎的阳光,倒映着赛诺不自觉睁大眼睛的样子。
她笃定地说道:“赛诺最好了,才舍不得判我的罪呢。”
赛诺抿了抿唇,有种心事被窥探的感觉。
他默默地握紧了花卷的手,垂下眼帘。
舍不得。当然舍不得。
既然已经答应了,花卷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饭还没吃呢,一直拉着手算怎么回事?已经有好几拨路过的路人莫名地打量他们了,花卷可不想再传出奇怪的谣言。
她撇了一眼关键词,小口吃着胡萝卜蜜酱煎肉,随口问:“第一个项目是什么呀?”
赛诺也拿起了刀叉开始吃东西,“下午才会知道。”
“话说,学院庆典风纪官是要站岗执勤的吧?”花卷挑眉挑眉,“今年又是谁帮你代班?”
“我拜托坎蒂丝帮忙了,她答应了。”赛诺抬起头,“她是个好人。”
花卷了然地点头。
两人愉快地吃了一顿午餐,在花卷擦嘴时,沉默了一顿饭时间的赛诺开口了。
“你知道如果觉得冷的话,要去哪里会变暖吗?”赛诺问。
花卷有种预感,感觉这会是个冷笑话。但考虑到他一顿饭都没说冷笑话,也可能只是个普通问题,于是花卷回答了一个标准答案。
“去纳塔。”火的国度,谁去谁热死。
“不对。”赛诺闭着眼摇头,随即睁开眼,眼神坚定,“应该去墙角,因为那里有九十度!”
花卷:“……我就不该对你抱有什么期待。”
赛诺疑惑地看着她,“不好笑吗?”
花卷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身走到了赛诺的面前,伸手揉搓着他的头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赛诺,以后在小提面前的时候,记得中午才说冷笑话,知道吗?”
“为什么?”赛诺皱起眉,似乎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花卷拍了拍他的脸,皮笑肉不笑,“你早晚会被小提打。”
赛诺一把抓过花卷放在他脸上的手,稍稍用力一扯,花卷顺着惯性往前一扑,而赛诺搂着她的肩,顺势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花卷一愣,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脑袋“轰——”的一声就红了。
“你……你干嘛?”
花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赛诺力气大,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紧紧地盯着花卷的眼睛,像狼一样锐利,隐隐透着不满。
“我早就想说了,为什么你叫提纳里叫‘小提’,而我就是全名。”赛诺微皱眉头,紧紧抿着唇,揽着花卷腰的手微微用力,“这很不公平。”
花卷凉凉地看着他,“因为小提不仅是朋友,还是我的老师,叫‘提纳里老师’的话太长了,叫‘提纳里’又有些不尊重,所以就叫‘小提’啊,多亲切。”
“我也算是你的学长吧,你叫我全名不也不太好吗?”
他和提纳里是同一时间认识花卷的。
前来须弥求学的异乡人没有导师,还是刚毕业的提纳里接纳了她,带着她在禅那园做课题。
花卷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笑容看起来真诚些,“那么请问赛诺学长,你是希望我叫你小赛呢还是小诺呢?还是说更亲昵一点,叫你小赛诺?”
赛诺沉默了一会,默默转过头,轻声吐槽道:“好难听。”
“你也知道不好听啊。”花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那你不高兴什么?而且我叫小提都叫了那么久了。”
赛诺赌气似的扭过头不看她,但也没松手,就这样抱着让花卷坐在他的腿上。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的视线,这让花卷感觉很不爽。
下次不能单独跟赛诺一起吃饭了,每次都有被传流言的风险。
她瞪了眼赛诺,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盯着赛诺的耳朵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既然避免不了谣言,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亲爱的大风纪官。
花卷将绑成辫子的头发散下,长发披落,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随即她两手揽着赛诺的脖子,凑到了赛诺的耳边。
头发顺着她的动作又往下滑了几分,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脸。从别人的角度看,只能看见赛诺抱着一个穿着枫丹服饰的黑发少女,两人动作亲昵。
她抱着赛诺的脖子,将嘴唇凑到了他的耳朵边,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那赛诺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眼看着那只耳朵渐渐染上粉色,花卷坏心眼地笑了起来,继续开口:“嗯……我想想,会是赛诺哥哥吗?”
她着重咬了“哥哥”两个字,尾音微扬,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赛诺感觉右耳一直在发烫。花卷说话时,热气扑洒在了耳根,他能感觉到她嘴巴一张一合时擦过他耳朵,每一次都让他的心跳快上几分,搂着她腰的手也不断收紧。
她的声音轻而软,话音落下时,赛诺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钻进了一根调皮的羽毛,在他耳廓里打着转也就罢了,还顺着耳朵一路钻到了心脏里,整颗心都酥酥麻麻的。
不自觉勾了勾手指,赛诺喉结滚动。
“其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他的声音有些干,带着几分哑意。
“噢?”花卷搂着他的脖子,视线透过发间的缝隙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很多人都在悄悄看着这边,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她又往前了一些,几乎要贴着赛诺的耳朵了。
她能感到赛诺放轻了呼吸,搂着她腰的手紧绷着,也没错过他有些期待地目光。
赛诺在紧张。
“赛诺——”花卷轻笑着,在他耳边恶魔低语,“你个大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赛诺左思右想睡不着,把被子掀了
——她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换个新封面,换换心情
第73章 躲起来
赛诺扭头看着已经退开的花卷,紧抿着唇,神色莫名。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报风纪官,实名举报有人诈骗。
她成功地拔高了赛诺的期待,又用短短几个字砸碎了。
花卷对于他闹别扭的样子有些好笑,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服,轻声道:“好啦,我们应该要去集合了,不是说第一项比试是下午开始吗?”
稍稍服个软,安抚一下大风纪官被她激出来的小脾气。
赛诺这才不情不愿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感受到周围探究的目光,他沉着脸环视了一圈周围,而咖啡馆里的食客在接收到来自大风纪官的威压时,都默默低下了头。
食客们很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之前两次肃清行动,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含泪忍住八卦的心。
花卷自然没错过赛诺的动作,跟着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低下了头,这才用发绳随手绑起头发,拉着赛诺出了咖啡馆。
等到两人离开了,咖啡馆的门关上之后,咖啡馆里的食客们才松了一口气。刚想探讨刚刚的八卦,却见门口走进来了好几个风纪官,于是又默默闭上了嘴巴。
比赛的主场地设置在了净善宫门前的广场上,这一次的住持人是妮露和提纳里。这本来该是艾尔海森的活,但知论派举荐的代表一个是他,一个是珐露珊,珐露珊有项目在身,并未参加,于是只能艾尔海森上了。
明论派的代表依然是莱依拉,穿着蓝色衣裙的少女依然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身体晃晃悠悠的,看得花卷非常担心。
生论派代表柯莱,妙论派代表卡维,因论派代表阿帽,素论派代表赛诺。
赛诺带着花卷来到主场地时,霎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这些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蓦然被大家这么看着,花卷心里没由来的发虚,默默退了一步,想要松开赛诺的手。
但赛诺毫不相让,依然紧握着,甚至将手指扣进了花卷的指间,直面众人的目光。
花卷小幅度挣了挣,结果她越挣赛诺扣得越紧,还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呦,”最先出声的是流浪者。人偶少年抱着双臂飞在半空中,垂眼看着两人,带着几分轻嘲,“大风纪官年纪还小吗?比赛还要人陪着。”
赛诺抬头看他,语气平静,“没办法,花卷愿意陪我,不像有些人,找不到搭档。”
流浪者一噎,对上花卷安抚的目光时,扭过头不和赛诺置气。
“花卷。”卡维上前一步,走到了花卷的身边,“我在须弥城里找了你好久,你常呆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也没见你。”
他伸手拉起花卷的另一只手,“比赛还没开始,搭档是可以更换的,不如你跟我组,我们还可以探讨一下你尘歌壶的装修方案。”
赛诺瞪了他一眼,“明抢就过分了吧?是我先找到她的!”
“其实……你如果想要获得胜利的话,确实应该考虑更换搭档。”艾尔海森也站在了花卷的面前,“比如我。”
“切,一个个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流浪者落到地上,站在了花卷的身边,一把将花卷的手从卡维手里夺了过来,“你说过的,你是我老婆,你应该跟我组。”
花卷:????
赛诺:?
卡维:?
提纳里:?
艾尔海森:“阿帽同学,建议你不要乱说话为好。”
流浪者轻哼了一声,挑衅地看着艾尔海森:“你有意见吗?这是她亲口说的,小吉祥草王都听到了。”
他又转头去看派蒙,“你也听到了是吧?!”
流浪者的目光有些凶,吓了派蒙一跳,面对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派蒙一下就慌了神,连忙摆着手。
“啊……不是……我……其实我是个聋哑人……”
“聋哑人?”流浪者眯起眼睛,“不如我想办法给你找个医生,帮你治疗治疗?”
派蒙浑身一震,立刻紧绷着小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突然就好了呢。”
“所以?”
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多,派蒙感觉有些怕怕的,一边对手指一边小声嘟囔着:“花卷……花卷确实有这么说过没错啦……”
不过那是气话而已啊,怎么想也不能当真吧?
顿时所有目光又都集中在了花卷的身上。
花卷:烦了,毁灭吧。
“那肯定花卷是被黑恶势力威胁才这么说的。”赛诺挡在了花卷身前,目光凛然,“她说过她喜欢的是我。”
艾尔海森目光微凉,声音冷冽:“牌局上的话并不能作数,我想大风纪官应该最清楚这点才对。”
卡维接话:“就是,之前和我一起探索遗迹的时候,她可是说了我最适合结婚的!”
花卷小声反驳:“我说的明明是托马……”
派蒙躲在妮露的身后悄悄探出头,环视了一圈场地里的人,捂着嘴,轻声吐槽:“怎么还有托马的事情?你们只是想要组队搭档而已,不至于争成这样吧?!”
(远在稻妻的家政官狠狠打了喷嚏,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疑惑。)
柯莱、莱依拉和妮露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三人面面相觑。
妮露:“大家这是……”
莱依拉:“这不会是传说中的……”
柯莱:“果然是修罗场吧……”
几人之间毫不相让,目光像是电光一样,相触及噼里啪啦,现场氛围焦灼。
感受到柯莱三人惊讶的视线,以及老师阴恻恻的目光,漩涡中心的花卷感觉自己就像是陷阱里的猎物,一个个都在商量着怎么瓜分。
好可怕,好荒谬。
不至于吧?又不是多了她就能稳赢……
“停停停!”
花卷猛的扯回自己的手。
她往前走了些,揉着自己被拽红的手腕,瞪了几人一眼,“比赛都快开始了,而且我已经答应了赛诺,我不可以食言。”
璃月人信奉岩王帝君,最重契约,绝不食言。
几个人皆是轻飘飘地看了眼对方,抱着胳膊散开了。
“咳咳,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那么就由我来为大家宣布第一场的比赛项目好了。”
妮露当了两年的评委兼主持人,也已经熟悉了流程,连忙起身打圆场,要不然现场的氛围压得同为选手的那两个可怜的小女孩都要喘不过气了。
“第一个比赛项目名为‘观棋不语’,大家抽签选定身份,一人为‘王’,其余为‘将’,抽到‘将’身份的选手要做的就是将‘王’或者是其队友找到并带回这里,找到‘王’和其队友为3积分,‘王’为2积分,‘王’的队友为1积分。
而抽到‘王’身份的选手要做的就是躲避‘将’的追捕,并在最后回到这里,时限为两小时。”
‘王’的风险与机遇并存,一旦队友给力,拿下三分的话,远远领先于其他零分的选手,但同时会被多人搜捕,一旦出点差错,那‘王’就会成为‘将’的养料。
作为特邀评论员的派蒙探出脑袋:“嚯呀,这不就是躲猫猫吗?”
花卷也挑了挑眉。
点题了。
提纳里也站了起来,感受到老师微凉的目光,花卷默默往赛诺的身后躲。
“目前只有赛诺有队友,所以‘王’这个身份自动归他和他的队友。”提纳里将两个勋章交给赛诺和花卷,“其他人则为‘将’,要在两个小时内找到并带回躲藏在须弥城中的赛诺。”
他垂眸看了眼握着赛诺手腕的花卷,补充了一句,“和他的队友。”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看向了赛诺和花卷。
花卷:害怕.jpg
“现在,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开始躲藏,十分钟之后,‘将’身份的选手开始搜寻‘王’的下落。”
妮露手中的沙漏倒转,话刚落音,赛诺一把揽着花卷将她打横抱起,动作迅速地离开了主比赛场地,即使穿着须弥学者服饰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花卷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环着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
赛诺无视了身后一把又一把眼刀,抱着花卷飞奔了起来。
“赛诺,你慢一点!”花卷被他抱着直接跳下了街道,有些害怕。
不是怕这个动作,是怕他摔伤,毕竟他抱着自己行动不便。
赛诺倒是冷静,声音沉稳,“慢不了。”
他朝花卷笑了笑,坚定而自信。
“我会带着你赢下第一场的。”
主场地里的其他选手等待着十分钟的躲藏时间过去。
卡维和艾尔海森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合作搜寻须弥城,一向不与人合作的流浪者也因为未知原因而选择了与他们两人合作。
卡维走到了柯莱的面前,诚恳地说道:“柯莱,我们合作如何?”
柯莱有些不太想加入这几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但考虑到自己一个人找的话确实是有些吃力,一时间有些犹豫。
合作也不是不行,虽然她没什么把握就是……
可是要抓的人是花卷和赛诺前辈……
柯莱心里在天人交战着。
“柯莱,这是一场比赛,只有输赢,没有其他。”卡维道,“之前的学院庆典比试你也看过吧,提纳里和赛诺关系这么好,在比赛中也是互为竞争关系,这没什么的。”
“而且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在这偌大的须弥城里找两个人,也是有些困难的吧,和我们合作岂不是更好?”
“合作与竞争是可以共存的,不是吗?”
柯莱被卡维说动了,包括莱依拉,同意了加入合作。到时候找到人一起带回主场地,积分的话再商量,先发现和先抓到的就算最高分,这样公平。
“几位看起来好像不太在意这次积分的样子?”莱依拉有些好奇。
卡维摆手,“没有,虽然确实很想把赛诺找出来没错,但为学院争光的事怎么会不在意呢?”
沙漏很快见了底,十分钟已经到了。
在沙漏的沙子完全落下之后,几个人迅速离开了主场地,向着赛诺离开的方向奔去。
流浪者用的是飞的,直奔高处查看。艾尔海森虽然天天自诩文弱的书记官,实则在须弥也是少有对手,身形灵敏的略过街道。柯莱是巡林员出身,常穿行在森林里,动作也很快。
卡维和莱依拉体弱些,尽力跑起来跟上三人的脚步。
几人按照商量好的路线分头行动。
两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躲的人来说是非常难熬的,每时每刻都有暴露的风险。
听着周围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和破风声,花卷的心跳已经快要狂飙到一百八十了,手心也在不断冒汗。
偏偏视野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更加放大了周遭的声音,连心跳声和呼吸声也觉得有些喧闹。
她想挪动一下身体,但这里实在是太窄了,根本没有活动空间。
害怕自己乱动会发出声响,花卷按下了自己想挪动脚的想法。
她能感觉到赛诺正握着她的手腕,温暖的手扣在她的手腕上,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
搂着她腰的手往旁边挪了些,让她能稍稍放松。
“赛……赛诺……”
花卷弱弱的开口,尽力压低了声音。
太黑了,加上耳朵里一直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更紧张了。
“没关系,。”
赛诺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虽然同样很小声,却无端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庞,花卷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抹温热的柔软扫过,这让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第74章 心跳与共鸣
赛诺作为风纪官,时常追捕各式各样的逃犯,等待犯人露出马脚是一件很需要耐心的事,因此久而久之,风纪官的心里都有了自己的计时器。
现在才刚刚过去了十六分钟而已,还有一小时四十四分钟的追捕在等着他们。
藏起来是最好的办法,藏得隐秘更是重要。
感受到紧靠着自己的花卷连呼吸都颤抖了几分,赛诺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知道花卷在紧张,赛诺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安慰她。
“别怕。”
就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赛诺感觉自己的嘴唇似乎刮过了花卷的脸颊,而花卷突然停滞的呼吸证明了他的猜想。赛诺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心跳也乱了几分。
花卷半跪着坐在赛诺的腿上,身体几乎是紧贴着赛诺的胸膛,双手并拢在身前,脑袋紧靠着结实的木板。赛诺则是同样是半跪着,一手握着花卷,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尽量弓着身子。
两人以这种诡异的姿势躲在了街道旁堆积木箱的一个木桶里。木桶不大,两人很勉强才挤了进来,想办法盖上盖子之后,维持着挤进来时的姿势完全动不了。
别说是舒展身体了,就算是换个姿势都难。
花卷很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裤子,要不然维持着自己姿势真的是要尴尬死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听信赛诺的建议,和他一起挤在这个桶里啊!!捉迷藏而已,躲哪里不是躲?
虽然……虽然这种地方确实很隐蔽就是了。
至少从外观看,这个桶完全不像是能塞下两个人的样子。
虽然有体型原因在里面,比如她如果是和艾尔海森或者卡维躲的话,肯定是躲不进来这里的。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风声,而后是什么落地的声音。有人停在了木桶附近,交谈的声音透过木桶传了进来。
“那边找过了吗?”
“教令院那边已经找过了,没看到有。”
“高处也没有,我查看过树顶了。”
“赛诺作为风纪官,肯定是最了解须弥城的,也不知道那家伙会带着花卷躲到哪里去。”
是流浪者和卡维的声音,看样子是在已经找了两个地方了。
花卷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多分钟了。四十多分钟找完教令院和须弥城的树顶,这两人速度很快。
“你去找艾尔海森或者柯莱吧,我去大巴扎帮莱依拉找找。”卡维。
“可以。”流浪者一口答应了,友善得花卷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破风声,木桶外的交谈声停止了,只有来来往往的声音和隐隐传来的叫卖声。
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又响起了柯莱和艾尔海森的声音,两人各自说了一下自己找的地方,但都没有收获。
之后陆续又有莱依拉和卡维的声音响起,还有流浪者穿行在街道时发出的破风声。
总而言之,他们藏身之处一直被路过,但没有人发现。
最近的一次花卷听到莱依拉的声音,她完全是站在木桶旁自言自语,想着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找过。只要她再往旁边走走,敲一敲这个路边的木桶,就会发现不对劲。
藏了人的木桶敲击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好她没有。
花卷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脖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也很酸,再不活动一下的话,花卷觉得自己的脖子可能会就此断掉。
虽然这么说很夸张,但脖子真的很难受。
她估算了一下桶内的空间,后脑勺抵着木桶的边缘,实在是退无可退。木桶外时不时传来其他选手的声音,她也不敢说话,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花卷放缓了呼吸,悄悄搓了一下手心的汗,尝试着转动脖子。
稍稍挪动了一下,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应该还能再转过一些。
花卷又往脖子很酸的左边转了一些,感觉好像有什么擦过她的脸颊,而后鼻尖撞上了赛诺的鼻子。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感觉上嘴唇好像碰到了一片温热。
藏在木桶里的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一片漆黑,花卷却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座建筑,可莉往其中丢了个炸弹,“轰——”的一声巨响,升起了巨大的蘑菇云。
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鼻尖相触的两人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等到木桶外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时,花卷这才反应了过来,着急忙慌却又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挪回了刚刚的角度。
她感觉赛诺的嘴唇又擦过她的脸颊。
救……救命啊!!
这也太尴尬了吧!!
花卷在心里疯狂咆哮着,她真的很想立刻钻出木桶然后向赛诺道歉,以此减轻自己玷污风纪官的罪行,但她不能,出去的话就输定了。
按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似乎在颤抖,然后她听到赛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心跳持续加速,花卷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已经湿了,被赛诺握着的手腕也在发烫,烫得她感觉自己脑袋晕晕乎乎的。
“对……对不起……”
听到花卷细若蚊呐的声音,赛诺努力平复下自己过速的心跳,却发现根本静不下来。
喜欢的人就在他的面前,他们还离得那样近,而且就在刚刚……
虽然不能算吻,但确实是碰到了……
……心跳根本平稳不了。
“不……不必道歉。”他的声音暗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
那道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又低又哑,带着点磁性,听得花卷心一颤一颤的。
桶里的温度直线上升,花卷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虚,几乎要坐不住了。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扣住了她的脉搏,脸颊上印着的唇退开了,接着传来了赛诺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
花卷觉得自己有罪。
她刚刚才非礼了大风纪官,虽然紧急道歉了,赛诺也原谅了她,结果现在赛诺又跟她道歉……
心脏咚咚乱跳,心情也越发紧张了。
她闭上了眼睛,脑袋紧紧靠着桶壁,不敢再乱动,也不敢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花卷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完全麻了,脖子也僵了,但脸依然是烫的,烫得她怀疑自己发烧了。
终于,赛诺碰了碰她的手背。
“还有十分钟,我们该回主场地了。”
即便这时候他也依然压低了声音。
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花卷连忙点头,也不管赛诺能不能看见。
仔细听了一下木桶外是否有其他选手的声音,赛诺小心地打开了木桶盖子,探出头迅速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认他们不在,动作迅速地从木桶里出来,丝毫没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迟缓。
他又将腿麻了的花卷从木桶里拉了起来,花卷想拜托他搀扶一下自己,等她恢复一下就可以回主场地了,结果赛诺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就像躲起来时那样,赛诺抱着花卷一边避开人群,一边快速往净善宫的方向奔去。
“看到他们了!”
是柯莱的声音。
花卷忙往赛诺的身后看去,看到柯莱站在人群中,她身旁的艾尔海森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向着他们跑来。
在空中巡视的流浪者也听到了柯莱的话,俯身向着赛诺飞来。
卡维急忙从大巴扎跑出来,脚步不停地追向他们。
赛诺完全没被几人影响,脚尖借力跃起,抱着花卷一跃而上,穿梭在人群之间,速度更快了些。
身后的几人紧追不舍,甚至流浪者还凝聚风元素向着赛诺袭来,全都被赛诺灵巧地避开了。
花卷赶忙伸手抱着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没抱稳给他添麻烦。
赛诺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护着花卷,怕自己太快而撞到她。
花卷看着赛诺的侧脸,看他因为速度快而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看他在躲避攻击的间隙,还不忘低下头安慰她,说了一句“别害怕”。
在赛诺抱着她踏入主场地时,沙漏里的沙子漏完最后一点。在他的身后,流浪者的指尖堪堪擦过花卷飞扬起来的头发。
赛诺小心地将花卷放了下来,一手搀扶着她。
向来冷面的大风纪官扬起了嘴角,白发之下,那双赤色的眼眸盈着午后的阳光,温柔坚定,自信而又明亮。
“你看,我就说会带你赢的吧。”
“叮咚——”
花卷听到了她熟悉的播报声,面前浮现了任务面板。
「智慧的庆典·已完成」
其他选手慢赛诺一步回到了主场地。
柯莱急忙来到花卷的面前,两手托着她的脸,关切地问:“花卷,你是生病了吗?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
花卷:“……没有。”
流浪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缓步来到了花卷的面前。
“那家伙没占你便宜吧?”
花卷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啊,赛诺为人正直,才不会做这种事啦。”
她占了他的便宜倒是真的。
想到这,花卷不免有些心虚,悄悄地朝赛诺那边看去,却意外对上了赛诺的视线。
花卷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花卷,你们躲哪去了?卡维他们五个人都没找到你们。”一路跟拍的派蒙发出疑问。
莱依拉掌间凝聚起了冰元素,微凉的手落在了花卷的脸上,让她感觉自己直冲大脑的血液终于冷静了下来。
花卷一边享受着莱依拉的照顾,还蹭了蹭她的掌心,一边回答派蒙:“大巴扎出口斜对着的屋子旁边的木桶里。”
派蒙点头:“哦~木桶里呀,难怪找不到。”
原来如此,原来是藏在木桶里。
……等等,木桶里?
“你们……两个藏在木桶里?”派蒙迟疑地看着他们,有些艰难地把话问了出口。
花卷点点头。
“什么?!!!”
卡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赛诺和花卷。
他们路过了这么多次都没往哪里想,敢情一直在和正确答案路过啊?
柯莱也有些惊讶,“这么小的桶里你们居然能塞进两个人?”
“你这话说的。”花卷靠在莱依拉的肩上歪头看她,“我和你也能躲进去呀。”
“可是那会很挤呀……”柯莱说完后才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挤,躲藏困难,才更不会往哪里想。
花卷眨眨眼:“如果能躲过,挤一挤也没什么吧,那可是3积分啊。”
第一天的比试到此结束。
接下来的两场都是个人战,花卷和派蒙作为特邀评论员到处拍照。
本次学院争霸赛最后夺冠的是艾尔海森,表彰的奖旗也再一次归知论派所有。
因为他获得了比赛奖品——限定牌背以及三十万摩拉奖金。
在活动结束后的当天晚上,他于兰巴德酒馆请客。
——“这是我们的传统!”上上届冠军选手卡维如是说道。
——“对啊,我也请了的!”上届冠军选手花卷附和。
当晚,须弥城久违的下了雨。
妮露和提纳里因为有收尾工作,来得稍晚了些,两人在兰巴德酒馆门口碰面。
提纳里甩了甩尾巴和耳朵上的水,不由地打了几个喷嚏。
“提纳里先生是感冒了吗?”妮露关切地问。
提纳里耸耸肩,“也许是吧,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两人一同进了酒馆,来到了二楼,其余人已经点了满满一桌菜。
请客的艾尔海森手里拿着一本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卡维和柯莱在聊天,赛诺在讲冷笑话给莱依拉听。
花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冲着姗姗来迟的两人招手。
“小提!妮露!”
“别喊这么大声。”提纳里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声音含笑。
花卷摸摸被提纳里拍的地方,嘿嘿笑了笑。
屋外雨声阵阵,屋内言笑晏晏。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事,已设置存稿更新,请放心
第75章 高热
魈被派蒙拉进屋时,花卷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
派蒙想把她拉到床上休息,奈何力气不够,只能去找帮手,于是急急忙忙向着往生堂的方向飞去。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魈,派蒙也不挑,拉着魈就往家里走。
“我刚见花卷似乎状态有些不对,不太放心便跟来了……”魈被派蒙拉着走,还不忘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了璃月港。
但是派蒙顾不得其他。
“魈你快跟我来,花卷她好像生病了!”
魈心里一紧,“生病了?”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花卷,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脸颊发热,额头滚烫。
魈赶忙走上前,将手放在花卷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她的体温。手掌下的皮肤烫得厉害,但花卷的脸色和唇色却异常苍白。
“是发热。”魈皱起了眉头,“她最近淋雨了吗?怎么会发烧?”
“没有淋雨,最近下雨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派蒙捏着衣服低着头,“她生病……可能是因为我……我们回来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早上,我煮了一锅蘑菇汤,后来我才知道不小心用了毒蘑菇……我们都喝了,只是她刚好去听了植物宣传讲座,被她老师发现中了毒,这才给她服用了解毒药剂,她又将解毒药剂带了回来给我用……”
“可能是因为中毒的副作用……”
派蒙语气低落,手指绞着衣服,很是愧疚。
魈明白了派蒙话里的意思。
可能是服用毒蘑菇中毒的后遗症。至于为什么两人都喝了汤,但派蒙却没有后遗症,这也不奇怪,毕竟花卷是人类,派蒙……种族不好说。
“屋里有药吗?”
“没有。”派蒙摇摇头,“她很少生病的,我们一般备着的都是疗伤的药。”
“我先在此照顾她,劳烦派蒙你去不卜庐开个药了。”
派蒙点点头,急忙拿着钱包就飞了出去。
魈将花卷从桌上抱起,在步入房间时,虽然花卷已经烧得昏昏沉沉了,他也还是低声说了句“冒犯了”,这才抱着她走了进去。
将花卷安置在床榻上,魈转身去打了盆水,拧了湿毛巾盖在她的头上。
花卷意识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头还很重,每次呼吸胸口都像压了一座大石一样,闷得很。
她动了动手指,手臂酸得要命,只是抬起来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额头好烫,脸也好烫,又热又难受。
隐隐能感到有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花卷不由地更凑近了些。
很快,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起来,然后是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但是她听不清。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啊……
花卷想要睁开眼睛看,但是眼皮很沉重,她努力尝试,但只睁开了细细的一条缝,视野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额头被放上一条冰凉的毛巾,这极大的缓解了她脑袋的热意。
喉咙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刺痛,口干舌燥的。
“水……”出于本能的,花卷努力挤出了一个音节,光是蠕动嘴唇都很疲惫,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水……”
床上的少女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着,眼睫轻颤,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魈赶忙从厨房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小心地扶着花卷,让她身子靠在了他的肩上,然后将温水凑到了她的唇边。
她唇色苍白,干燥得厉害,又因为意识昏沉,并没有喝水。
魈又找来了个勺子,小心地勺了小半勺水,凑到花卷嘴唇边,湿润着她有些干裂的嘴唇。感觉到有水,花卷掀起了眼皮,一片模糊间,她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侧脸。
她下意识地垂着头喝水,很快就将那小半勺温水喝完了。
不够,还是不够,嘴巴里似乎不会分泌唾液,整个口腔都是干燥的,温水流淌过喉咙时还会隐隐刺痛。
好难受……
唇边再次递来一勺温水,花卷看见了魈关切的眼神。那双璀璨的金瞳流露出来真切的情谊,有担忧,也有焦急。
他温柔而耐心地揽着她,举着勺子给她喂水。
是魈啊。
发烧的花卷会变得脆弱和娇纵。看着魈关切的模样,她脑子昏沉,嘴巴干得厉害,却还是恶作剧般的紧闭着唇。
对上那双乌溜溜,泛着生理性眼泪的眼眸,魈叹了口气,温柔地劝诫着她:“花卷,要喝水。”
花卷还是抿着唇,眼皮耷拉着,很没精神的样子。
“喝点水吧,会好受些的,我让派蒙去开药了。”
迷蒙间,有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抚过了她发热的脸颊,花卷听到魈的声音传来,他放轻了语气,像是哄小孩那样哄她。
“花卷,你生病了。”
“喝口水,好吗?”
花卷努力掀开眼皮,看到他精致的侧脸,温柔而关切的眼神。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乖乖低头,喝下了那一勺温水。
魈将那一杯温水尽数喂给了花卷喝下,这才将她安置回床上,替她换洗额头上的湿毛巾。
派蒙拿着一包药从门口飞了进来。
“开好药了。白先生不在,是阿桂帮忙配的,说是等白先生回来了会告知他,届时白先生上门问诊。”派蒙语速很快,因为这一趟来回得急,额头上满是汗。
“好,你照看一下花卷,我……我去煎药,。”
魈说着想要接过派蒙手里的药。他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花卷虚弱的样子,身体自然而然的就忙碌了起来,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
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衣角。
床上的人意识昏沉,不知何时拉住了他衣服上的飘带,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魈试着从她手中抽出衣服,却发现她意外的用力。明明生病了虚得很,拉着他衣服的力道却不轻。
魈抬眼就对上了花卷委屈的眼神。
少女抿着唇,眼眸湿润,眼泪将落未落,像是随时准备发大水一样,看得人心软。她握紧了手中的衣料,被水浸润过的声音还是糯而涩,带着点沙哑。
“魈……”
她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委屈而无助地看着魈,眼里满是眷恋和依赖。
魈被那一眼看得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咬着唇撇过头不敢和她对视,有些无措的看派蒙。
“那……那我来好了。”派蒙拿着药嗫嚅着,看花卷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知道花卷在生病时会特别依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派蒙上前轻轻摸了下她发烫的脸颊,热意似乎顺着相接触的皮肤过渡而来。
然后她对上了花卷湿润的眼眸,无助又委屈。
“派蒙……”花卷嗫嚅着,轻声喊了一句派蒙的名字。
派蒙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那一包药转身就往厨房飞去了。
衣服被花卷扯着,魈走不开,索性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上,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陪着她。
花卷知道自己是躺着,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怎么样都觉得不舒服,整个人都好重好累,肌肉抽动着。
一阵又一阵的委屈朝她袭来,花卷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感觉,那酸涩的情绪就这样堵在她的胸口,不上不下的。
魈发现她一直皱着眉,轻声问道:“怎么了?”
听到魈那令人安心的声音响起,花卷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也没有力气回答,只能摇摇头。
很快,派蒙捧着一碗煎好的药飞了进来。
魈先是将躺着的花卷扶起来靠着他,这才接过了派蒙手里的药碗。药还是烫的,一股土腥味顺着热气散了开来,那股味道一直往花卷的鼻子里钻,她闻着感觉更难受了。
“这个药好像很苦,她生病的时候最讨厌苦味的药了。”派蒙看了眼已经皱起眉头的花卷,“喂她吃药可是个苦差事,必要的时候魈你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我去买点糖。”
说完,派蒙又一溜烟地飞出去了。
非常手段?
魈虽不解,却还是用汤匙装起一勺汤药,细心地吹凉了,然后递到了花卷的唇边。
花卷这一次更不配合,紧紧地抿着唇,甚至还扭过头躲避着装了药的勺子。
“花卷,要喝药才会好的。”
魈像刚刚那样柔声哄她,可是花卷并不像刚刚那样乖顺,就是扭着头躲勺子,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在闻到药的时候面露嫌弃。
“喝完药的话,派蒙会给你糖吃的,吃糖就不苦了。”
花卷将身子往旁边挪了些,甚至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地抗拒着这闻起来又苦又腥的药。
“花卷?”
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心里堵着的酸涩情绪一瞬间蔓延开了,花卷只觉得自己又难过又委屈,索性紧紧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到。
感受着隔着衣服传来的热意,魈试着将勺子放在她嘴唇边,结果她将头扭向另一边。
他垂眼看了她良久,见她还是不肯张嘴喝药,轻声叫了她一声,结果被掀开眼皮的花卷委屈地瞪了一眼。
看她一副完全不肯配合的样子,魈心里也有些着急。
“花卷,不喝药是不会好的。”
花卷还是不理他。即使在病中,她也依然知道魈是不会强迫她的人,更加耍起了小性子。
——“喂她吃药可是个苦差事。”
魈突然就明白了派蒙为什么这么说。
非常规手段吗?
魈看着那碗药,抿了抿唇。
“多有得罪了,花卷。”
那碗本来要喂给她的药被魈含进了嘴里,他放下碗勺,抬起花卷的下巴,微微转过头靠近她,稍稍侧脸,贴上了她紧紧闭着的唇瓣。
仙人的唇是热的,药是苦的。
那双璀璨瑰丽的金瞳垂着眼睫,抬着她下巴的手也在轻轻颤抖着。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花卷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本就糊涂的脑子更是发生超载反应,直接宕机了。
错愕之下忘记反抗,唇舌被温柔地打开,苦味的药汁就这样尽数被渡进了她的嘴巴里。
下意识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苦味蔓延了整个口腔。
花卷的唇很烫,烫得魈心跳都快了几分。
花卷愣愣地看着退开的魈。
他的脸很红,红得像要滴血似的,连眼睛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羞意。
好像他也发烧了一样。
若不是他唇边还有褐色的药汁,以及唇上还未完全褪去的感觉,嘴里苦得要命的味道,花卷都要以为刚刚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喂药。
“抱……抱歉,多有得罪,我……”魈整张脸都是红的,连青发之下的耳朵也烫得厉害。
花卷懵了又懵,脑子糊成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由着魈安置着她躺下,帮她掖好了被子。
买糖回来的派蒙进门就看见花卷盖着被子闭着眼,魈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已经空了的碗,派蒙有些诧异。
“就喝完了?”
这么快?
往常香菱或者柯莱喂她喝药的时候,都是要哄好久的。明明平时是很可靠的人,生病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又娇气。
“嗯。”魈低低的应了一声,扭过头没看派蒙。
“魈,你怎么了?”派蒙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她这氛围有点不对劲。
而且魈为什么好像有点避着她?
“没……没什么……”
“话说回来,你是看到了我们回璃月吗?”
“嗯。”魈点头,“正好在黄金屋附近除魔,看到了你们回城。”
他还是没看派蒙。
“……魈?”派蒙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有点怪怪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无碍。”
魈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背对着派蒙,“她已睡下,那我先告辞了。”
还不等派蒙说什么,青烟起散,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派蒙不解地挠挠头。
什么嘛,怎么说话不看人呀?好怪。
被子里的花卷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虽然嘴巴里的苦味怎么都散不去,但是药效在身体里流淌,催着她休息。
眼皮越来越重,她沉入了黑暗里。
屋外阴影处,魈靠着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他手落在唇瓣上,指尖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说:
派蒙的非常规手段:硬灌
魈的非常规手段:硬灌
第76章 良药苦口
意识从黑暗中挣脱,花卷睁开了眼。
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昏黄。橘色的阳光从窗子里洒了进来,天边的云被暮色染成了橘红,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
脑袋还是有些重,但至少已经恢复了点力气,也没有这么难受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扶着墙小心地挪到了房门边上,一开门就看到了客厅里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的发小四人组,正在写药方的白术,长生缠绕在他的脖颈上,七七在椅子上晃着小脚,时不时朝房间看来,还有在听白术说她病情的钟离,以及抱着胳膊一起听的派蒙。
“花卷。”
七七的声音乖巧又软糯。她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到了花卷的面前,仰着小脑袋看她,眼里满是关切。
花卷蹲下身子摸了摸七七的头。小僵尸身体温度比寻常人要低,这种温度让还在发烧的花卷感觉很舒适,不由地多碰了两下她的脸颊。
随着七七话音落下,客厅里的众人将视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到派蒙蓦然亮起的双眼,看香菱和重云松了一口气,看胡桃和行秋眼里闪过惊喜,看白术一副放心下来的模样。
至于钟离……她根本不敢看钟离的眼睛。
关于自己闹脾气不肯吃药,魈以口渡药这件事……花卷光是想到就觉得羞愧难当,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亵渎了帝君座下的仙人,花卷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帝君。
“太好了呜呜呜,你终于醒了,这都睡了一下午了。”派蒙哭着朝她飞来,想要扑进她的怀抱里。
没等花卷接住她,就被行秋眼疾手快揪住了衣领。
“派蒙,花卷还病着呢,你这扑过去可不得把她撞到。”
“对哦对哦。”派蒙挠挠后脑勺,看了一眼花卷,眼里满是愧疚。
花卷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派蒙的脸,感觉手心那柔软的触感,心血来潮捏了两把。
“派蒙。”花卷轻声开口,“我发烧这事和你没关系,不必感到愧疚。”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明显的鼻音。
“可是……”派蒙想说昨天蘑菇汤的事,却见花卷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只好捂着头,话锋一转,问起花卷的状况了,“好吧……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对对对,你现在有感觉好些吗?”胡桃和香菱也凑了上来,关切地问。
花卷其实还有些头疼,喉咙也还很干,手脚也还发软,但比起中午已经好些了。中午的时候高烧,全身都没力气,意识都是半迷糊半清醒的。
面对朋友们的询问,她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不想让她们担心。
“你都不知道,派蒙来跟我说的时候我都吓坏了。”香菱拍着胸脯,“我们几个就你最少生病,一病就很难好,吓得我赶紧扔下锅铲就跑来了。”
“我是听我家仪倌说派蒙急急忙忙去了不卜庐,又带了一包药回来,我怕出什么事就来看看了,来到就听派蒙说你发烧了。”胡桃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炙热的温度隔着皮肤传递到了她的掌心,胡桃皱起眉,“怎么还是这么烫?”
花卷扶着门框摇头。
重云凝聚了冰元素,问需不需要降温,被白术制止了。
白术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七七,麻烦她去往生堂找阿桂开几帖药来,这个活被重云领了,原因是他跑得会快一些。
七七歪着脑袋看着重云一溜烟的跑走了,然后回过头看白术。
“白先生?”
“不要紧,重云小方士去取也是一样的。”
香菱和胡桃扶着花卷在沙发上坐下,期间花卷无意间和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看她的钟离对上了视线,一下就回忆起了自己喝药不配合的样子。
花卷赶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脸颊发烫。
“怎么了?好像脸又红了些。”香菱注意到了她又红了几分的脸。
“没……没有。”花卷垂着眼眸,声音微微发颤,握着香菱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好在没人追究这个小小的插曲。
“从脉象来看,你这是着凉后引发的感冒和高热,最近要注意休息。”白术道。
花卷默默点头,“麻烦白先生跑一趟了。”
“无碍,毕竟是收了诊金的。”白术笑笑。
白术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吃药,不要因为苦就不肯吃。花卷不爱吃苦药是出了名的,在得到了花卷的应答之后,白术就带着七七离开了,临出门时还和回来的重云打了个照面。
香菱问花卷有什么想吃的,她去做。
花卷仔细想了下,身体软绵绵的,却不觉得饿,没什么胃口,便摇了摇头。
“你还是要吃点东西的。”胡桃不赞同的看着她,“今早赶路从须弥回来,下午又睡了那么久,生病的时候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住的。”
“……那煮点粥吧。”花卷妥协。
说完就靠在胡桃的肩膀上,眼皮微合,一副很累的样子。
“那我回去煮点粥带过来,你吃完粥再吃药吧。”
香菱话说完,匆匆跑出了花卷家,往万民堂的方向去了。
“刚刚白先生说你是着凉后引起的感冒和高热。”行秋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了花卷的面前,问道,“你最近淋雨了吗?”
四五月气温并不低,但正是梅雨时节,多雨加换季,最容易感冒了。
花卷接过那杯水,小声说了句“谢谢”,虽然有些费力,但还是喝完了那杯水,喝完后才感觉干渴的喉咙好受了些。
“没有啊。”派蒙摸着下巴,回忆了最近的行程,“也就学院庆典最后一天,临晚上的时候下雨了,但我们没淋雨,打着伞回了净善宫的。”
“可能是不慎沾染了水汽吧。”重云轻声道。
几人询问过后,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虽然他们都说可以陪着她,但花卷也不好过多的打扰朋友们的时间,于是在她的催促下,各回各家了。
胡桃说回往生堂看看,晚些时候会过来照看,而钟离应胡桃的吩咐暂时留了下来,带着重云拿回来的药去煎了。
香菱很快就带着一份晚饭以及一份清粥回来了。
晚饭是给派蒙的,清粥是花卷的。
香菱的手艺不必说,就算是熬粥也煮得完美,软烂适中,最好入口。
花卷实在没胃口,但香菱哄着她吃,加上不想浪费朋友的一片心意,强忍着吃完了那一小碗清粥,然后被香菱扶着回了房。
“你吃过药后睡一觉,睡醒了再洗澡。”香菱扶着她躺下,“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忙也是没关系的。”
花卷:“我不介意啊。”
有气无力的。
香菱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正打算去厨房看看药怎么样了,一转身就看到钟离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苦涩的药味瞬间在房间里蔓延了开来。
香菱很自然地想去接药碗,打算喂给花卷,但钟离丝毫没有把药碗给她的意思。
“钟离先生?”
“可否劳烦香菱你帮我带份晚饭过来?”钟离端着药碗坐在了花卷床边的那张椅子上,手握着汤匙,“花卷这边的话,我来便可。”
“哦,账单记往生堂就好。”
香菱有些难为地看着钟离,“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花卷她一贯喝药很慢……”
不只是慢,根本就得哄着来,像对小孩子那样。
“无妨。”钟离回头,微笑着道:“交给我便可。”
“那好吧,那就麻烦钟离先生了。”
香菱离开后,派蒙在客厅里吃着晚饭,房间里就只剩下钟离和花卷两人。
花卷扯着被子盖着脸,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拉下,只露出一对眉毛和眼睛,悄悄看向在吹凉汤药的钟离。
模样俊逸的青年手持汤匙,温柔地吹凉着药碗里散发着苦味的药汁,在暖黄的灯光下,能看到一阵又一阵的雾气被吹散。
苦味萦绕在鼻尖,花卷猛地将被子拉上,又缩了回去。
“花卷。”
她听到钟离的声音响起。
听不到听不到,这是幻觉……都是假的!
“该喝药了。”
花卷将被子拉得更高,躲得更里面去了,甚至还将手也缩了进去,就像蜗牛遇到危险就缩回自己的壳里那样。
她听到碗和桌子碰撞的声响,然后是钟离的声音。
“良药苦口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毕竟不喝药的话只会加重病情,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钟离的眉眼也沉了下来,语气也重了些,不怒自威。
钟离的话总是有理且有力。这种话花卷也听过很多次了,偏偏他说的总能听进去。
花卷抿着唇良久,最终还是妥协了,探出头坐了起来,张开嘴喝下了钟离递来的勺子里的药汁。
苦涩与土腥味直冲喉咙,让她几欲作呕,本就迷蒙的脑子更是一团浆糊,本能的想将药吐出来,却又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嘴,强制自己吞下去。
眼看钟离又勺起汤药,花卷直接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捂着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等到喝完了,她这才软软的靠在床头,眉头紧锁,想吐又不敢吐。
她看到钟离垂着眼眸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她安置躺下。他似乎笑了一下,眉目温和,轻声赞扬了她一句——
“乖孩子。”
看着那双含着笑意的黄金瞳,以及那声夸赞,丢了很久的羞耻心终于回归,花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直冲着她本就晕乎的脑袋而去。
突然就有了力气,掀开被子将自己藏进了被子里,不敢看钟离。
看着空落落的药碗和缩在被子里的花卷,钟离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抬手拍了拍隆起的被子,轻声道:“我刚刚的语气重了些,实在抱歉……”
听到钟离的话,花卷猛地又把被子掀开了。
“不……不是的!”她紧紧揪着被子,抿着唇,“我……帝君你不必道歉,该道歉的其实是我……”
她生病了,帝君是受胡桃所托来照顾她的。
花卷知道自己的坏毛病,一生病就任性,不爱吃苦的药,这都是源于小时候的经历。
父母时常不在家,每次生病虽然好友都会来照顾她,但很多时候她醒来时,总会看到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她没有人在。心理防线脆弱的孩子觉得委屈,便趁着生病,依赖起了身边能看见的人。
是她任性不肯吃药,帝君也不可能强捏着她的嘴巴灌进去。
语气重了些又如何,本就是出于关心才这样的,就像提纳里和香菱偶尔也会对她说些重话。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
该道歉的是她这个任性的家伙。
主……主要是想起了中午的事,总让她有着愧对帝君的感觉。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当着璃月所有人的面阅读妈妈写的猎奇小说的那种羞耻感。
花卷捏着被子,小声说:“帝君你照顾我已是出于善心,我知道生病的我很麻烦,劳烦你喂我就算了,我还不肯吃……总之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帝君,真的对不起。”
一只微凉的手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听到契约之神的叹息。
“你更是不必道歉。”
夜晚的风顺着窗子吹进来,花卷悄悄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
第77章 糖果
“说起来,我们来到的时候你正在昏睡。”钟离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不疾不徐,“派蒙说,她最开始是拜托了魈照顾你。”
“你们二位是吵架了吗?”
“没……没有啊……”
提到魈,花卷的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做贼心虚地用被子盖着半张脸。
“他就守在附近,无论我怎么说都不肯进来。”钟离停下了动作,垂着看着花卷,轻笑道:“虽不知二位发生了什么,但若你们有误会,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不不,我们没吵架,帝君你不必道歉。”花卷连忙否认。
“魈……魈他帮忙照顾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呢,并没发什么什么误会……”
被子挡着的脸烫得要命,花卷也不敢再和钟离对视,生怕被他看出什么。
嘴巴里泛着苦味,花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捏着被子的手也更紧了些。
她悄悄抬眼看着钟离,犹豫着要不要拜托他给自己倒杯水。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糖。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捏着那颗粉红色的糖果,动作轻柔地剥去了那层透明的糖纸,然后递到了她的唇边,墩墩桃的果香一下就钻进了花卷的鼻子里。花卷眨了眨眼,眼里略带迷茫的看着钟离。
光是闻着糖果的香味就觉得甜,花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不敢动。
“吃吧。”
他又将糖往前递了递。
花卷犹豫了一会,最终屈服于本心,她伸手想要去拿糖,却被钟离避开了。
“帝君?”
糖果再次被递到她的嘴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捏着粉色的糖果,俊美的青年低着头,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吃吧。”
声音从容而有力,令人安心。
花卷抿了抿唇,低头小心地避过他的手指衔住了糖果,将糖果吃进了嘴里。
甜味瞬间就在嘴里蔓延开,压下了那股苦味。
是须弥的糖。
见少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慢慢张嘴,避过他的手指,将那颗粉色的糖果衔进嘴巴里,钟离眸色深了深。
他收回手,不动声色的摩擦着手指。
苦味被压下之后,药效渐起,本就疲惫的眼皮变得愈发沉重。在陷入沉睡之前,她感觉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少女陷入沉睡,钟离注视她良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指尖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热意穿过手套,向着他奔腾而来。
“「命运」到底太过于公平。”青年声音低低的,似叹息一般,“只是对你却不公。”
在许多童话故事里,「命运」的尽头是恶龙,恶龙无恶不作,所到之处皆是灾厄与哭泣。勇者需要手持圣剑,打倒恶龙,保护无辜的人。
勇者在许多人的认知里,都是男性,就像多数故事的主角是王子一样。
但在提瓦特,勇者是个女孩。
青年收回手,感受着手上的余温,轻声道:“晚安,我的勇者。”
他熄了灯,退出房间时,就着清冷的月光看了眼躺在床上安眠的少女,然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
花卷第二天已经好了些,虽然还是喉咙干和鼻子不通气,头也还是有点重,但至少有力气了,于是她挣扎着要出门。
派蒙吓坏了,赶忙把她按在了床上。
“你你你——你还没好呢!这是要去做什么?”
花卷虽然虚弱,但还是撑着要起来。
“我要去做委托,昨天都没做,已经损失了八万摩拉和六十原石了。我最近在搞尘歌壶的装修,收集数据的尾款也还没付,根本没什么钱了,再不去接委托的话,我会死的。”
“你去的话也会死的!!”派蒙发出尖锐的爆鸣,“你这样要是遇到要战斗的委托根本不行,很容易受伤的!”
“求你!!快躺回去休息!!”
“可是委托……”
眼见花卷还要挣扎着起身,派蒙心一横,咬牙闭眼,“我去帮你做!你给我在家好好休息!”
花卷动作一顿,就这么看着派蒙,看了几分钟后,掀被子的手更快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来做的话,还不如我拖着病体去做,至少剑我还是能拿得动的。”
为了向派蒙证明自己没问题,花卷召唤出了无锋剑,要给她演示一下自己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冒险家,战斗招式已经刻在了她的肌肉记忆里,就算闭着眼睛都能完成战斗。
于是,听闻花卷生病了前来探望,刚刚踏进花卷家的万叶,还有拼命想要阻止她出门的派蒙,两人眼睁睁看着花卷瞄准了面前的一截干柴,闭眼挥剑。
手起剑落,木块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客厅里安静了两秒。
派蒙捂着脸惊呼:“啊啊啊啊啊——!!你把桌子砍烂了!!”
万叶:……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派蒙:“不!!万叶!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快阻止花卷!!”
花卷到底还是被按回了床上休息,万叶在派蒙泪眼朦胧的恳求下,答应了帮花卷去做今日的委托。
“不……不能麻烦你,合格的冒险家怎么能让别人代班……”花卷拽住了准备离去的万叶,“你是来探病的,这种事情怎么能麻烦你。”
万叶停下脚步,垂眼看着她,看了好一会,什么也没说。
花卷被万叶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从万叶的眼里看出了受伤这种情绪。
“原来,”万叶轻声开口,“在花卷的心里,我是别人吗?”
花卷:“……!!”
这话听起来好怪,而且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他握上那只拉着他衣摆的手,蹙着眉,赤枫色的眼眸紧盯着花卷,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泉。
“你上次说,希望我能依赖你一些。”他的手指挤进了花卷的掌心里,剑客的手指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这话是假的吗?”
“不……当然不是……”花卷连忙辩解。
这根本就是小说台词啊。
花卷也不敢这么说出来。
“不管是不是真的。”万叶垂下头,那双满是温柔的眼里倒映着脸颊微红的她,“但我希望,你可以依赖我一些。”
“你现在生病,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除了这个不要再想其他,别的交给我,好吗?”
看着那双眼睛,花卷说不出拒绝的话,不由地点了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时,面前的万叶笑了起来。少年舒展着眉眼,温和如玉,如春风拂面一般,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心,莫名的想要信任他。
他的手指悄悄挠着花卷的手心,眉眼弯弯。
不仅如此,万叶还伸出小指跟花卷拉钩,拇指盖章。
“用你们璃月的话来说,拉钩等于契约。”他的声音如一泓清泉,“那么,既然定下来契约,我就一定不会食言的,你也是。”
“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会为你完成委托的。”
万叶离去之后,派蒙这才看向还维持着拉钩姿势,忘记收回手的花卷,见她还愣愣地看着房门,脸颊红得像是苹果一样。
小精灵抱着双臂,半月眼看她。
“喂,万叶都已经走远了,你在看空气吗?”
“我才没有看空气,笨蛋派蒙。”
花卷瞥了派蒙一眼,然后飞快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但是睡不着,手心里的痒意怎么也下不去。
辗转反侧了几次后,花卷睁开了眼,转头看飞在半空中的派蒙。
“派蒙,我想喝水。”
派蒙:“……好啦好啦!我去给你倒!”
喝过水后,花卷重新躺了回去。刚刚挥剑使了一下力,现在右手手臂酸得不行,像是对她一意孤行的反噬一样。
派蒙坐在桌子上看着她,一副“你要是敢起来我就去叫香菱了”的表情,想到香菱生气起来的样子,花卷默默翻了个身,闭眼休息。
她昨天几乎睡了一天,现在身体虽然疲惫,但是毫无困意,虽然紧闭着眼睛,但完全没有要睡着的意思,反而静下来之后脑子里一团乱麻。
鼻子不通气让她更加烦躁。
“派蒙。”
她轻声开口。
“又怎么啦?”派蒙应了她一声,并没有不耐烦。
“我说真的,发烧和‘骗骗菇’没关系,它没有这个副作用。”花卷把被子盖过半边脸,闷闷地说道,“如果你不相信,觉得我是为了安慰你的话,可以去看看《植物图鉴大全》,在书架的第三排有,菌类篇的第四个就是。”
“白术也说了,这是着凉引起的,不是什么副作用。”
“所以你不必为我的生病感到愧疚。”
派蒙很久都没有回话。
花卷睁开眼,回过身朝派蒙看去,看到小精灵红着眼看她,眼里满是愧疚。
她扑到了花卷的身边,小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把脸埋在了她的肩上,声音带着哭腔。
“我做不到……你昨天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烫的,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因为我的鲁莽害得你出事,在这片大陆上,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呜呜呜……”
“你知道我来自天空岛,知道我们的初遇是一场注定好的戏码也不怪我,还留着我,我……我却总是添麻烦……对不起呜呜呜……”
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花卷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怎么会怪派蒙呢?你和我走了这么长的旅途,这些陪伴是真实的啊,况且就算是‘你接近我’这件事是有目的的,但你对我的关心也是真的。”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知道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派蒙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感情与陪伴是这世界上最深的羁绊,她有好多好多的朋友,可她还是会觉得孤独,尤其是在夜晚回到家时,家里空落落的。
可是派蒙出现后,无论花卷去哪里,派蒙都会陪着她,回到家里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她这十八年的人生可谓跌宕起伏,但她说到底也才十八岁。
至于这一场病,真的不是‘骗骗菇’的副作用,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点关系。
不是源自副作用,也不是源自着凉,那晚下雨,从兰巴德酒馆到净善宫也就那么点距离,根本没溅到什么水花。
她不敢告诉派蒙真正的原因。
她之所以会生病,是因为传染。
第78章 留点时间给我吧
关于传染这件事,还需要从几天前说起——
在学院庆典结束之后,花卷还是住在净善宫里。
因为在纳西妲的指导下,论文进程飞快,加上住在须弥城里不会有艾米尔的料理,花卷倒也没着急回璃月,想着多呆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反正纳西妲也不介意。
学术大佬亲自指导写作,收集数据也方便,加上须弥的委托也比较轻松,柯莱天天投喂,还有流浪者拌嘴解闷,何乐而不为。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花卷一大早就去清完了委托,还顺路帮了几个人解决困难,这才带着今日份的数据回到了尘歌壶里。
当她抱着论文准备去找纳西妲的时候,耳畔响起了只有她能听到的机械音。
一道尾音略长的“叮咚——”声。
声音落下,面前弹出了那块半透明的白色任务面板。
【任务·繁花开遍百里路】之「五彩斑斓的梦·已开启」
[提示词:「壁咚」]
[温馨提醒:此前任务完成过程过于被动,请积极主动完成!]
花卷停住了将要踏出尘歌壶的脚步。
繁花开遍百里路,这个任务的对象是她的老师,那位生论派天才学者,提纳里。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提示词上。
壁咚?
她壁咚小提的话,真的不会被打死吗?那可是老师啊!
花卷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停地思考着对策,下意识地咬着指甲。
壁咚小提这可是件大事啊,要是被人看到了的话,不仅是她完蛋了,估计小提也会遭人闲话的。想到上次和赛诺吃饭时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花卷能想象到如果这种留言出现在提纳里的身上,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在大雨滂沱的夜晚,敲打着提纳里的房门,声嘶力竭地求他不要将自己除名……什么的。
光是想想花卷都觉得害怕。
寒窗苦读五载,要是因为这个垃圾任务而被终止学业,花卷觉得自己可能会毁灭提瓦特。
终于,在第四十九次来回时,她想起来了一件事——提纳里在今天有生物学知识科普讲座,举办的地点就在教令院的教室里。
花卷正好可以在讲座结束后堵他,然后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壁咚,顺势完成任务。
简直完美!
盘算着时间,花卷发现讲座开始的时间很近了,现在出门赶过去的话,时间应该差不多。
刚打算出门前往教令院,结果被派蒙叫住了。
“你等等!先别走!”
派蒙火急火燎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拽着花卷的衣角就把她往厨房里拉。
小精灵的力道不大,但花卷还是顺着她的意,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厨房。
一边走还不忘问她怎么回事。
“怎么了?”
“我根据香菱之前给的菜谱煮了蘑菇汤,你尝尝再出门吧。”
派蒙把花卷拉到了厨房里,然后将桌上放着的一碗蘑菇汤端给了花卷,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派蒙的眼睛亮晶晶的,里头满是期待,“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菜,你快试试!”
厨房里散发着蘑菇和牛奶的香气,还有日落果的味道,花卷往碗里看了一眼。
派蒙把蘑菇都剁碎了,混合着牛奶煮成了奶白色的汤,隐约能看到黄褐色的蘑菇,还有日落果的碎屑。
“这是用牛奶、蘑菇、日落果还有甜甜花煮的,香菱之前煮过一次给我吃,超级超级好喝的!你快尝尝看!”
“你用的什么蘑菇?”
“嗯?就是蘑菇呀,在道成林摘的。”派蒙歪着头回忆蘑菇的样子,“就是一种黄色偏棕色的蘑菇,没有花纹的,我记得柯莱说过这种是可以吃的。”
一般没有花纹,色泽黯淡的蘑菇是可食用的,而色泽艳丽,气味诱人的蘑菇反而是有毒的。
花卷回忆了一遍提纳里的话,确实有一种黄偏棕色的蘑菇是可食用的。
而且,既然柯莱说可以吃,那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花卷闻了闻香气四溢的汤,然后仰头把蘑菇汤喝了。
蘑菇的味道渗透到了牛奶里,牛奶的浓香将蘑菇包裹,加上日落果的清新口味,以及甜甜花的甜,喝起来口感丝滑,香浓甜蜜,非常适合搭配松饼。
“很不错哦,派蒙很有天赋。”
花卷放下碗,伸手捏了捏派蒙的脸,笑着道:“加油修炼成大厨,以后家里就不用我做饭了。”
毫不吝啬赞扬。
被夸奖的派蒙吐了吐舌头,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这次能成功主要是因为香菱把食材的克数和步骤全都写好了,我一定努力。”
“那我先出门咯,任务发布了,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给你带椰枣蜜糖。”
“好哒~一路顺利哦~”
花卷交代了派蒙一番后,这才捏着通关文牒出了尘歌壶。
结果刚出尘歌壶就遇到了流浪者。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模样精致的人偶少年瞥了眼打算出门的花卷,抱着胳膊,脸上是她熟悉的,略带嘲讽的笑容。
“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出门都不擦嘴的吗?”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是说,须弥城最近流行在嘴唇外装饰一圈白色?”
花卷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喝了牛奶蘑菇汤。
“才没有!!”
她赶忙想要找手帕擦嘴,但是越急越是找不到,偏偏流浪者还一直看着她,看得花卷越发焦虑。
然后越是找不到。
她听到流浪者“啧”了一声。
花卷刚想和他抬杠,就见他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站定,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拿出一张手帕帮她擦起了嘴角。
人偶的手是凉的,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大,花卷就着这个动作,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但流浪者没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嘴角的位置,眼神专注,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
花卷呆呆的看着流浪者的动作,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出口的话。
须臾,流浪者帮她擦完了嘴,对上花卷直白的目光,感觉到手上的热意,赶忙松开手退开了半步。
脸颊似乎有些烫,流浪者将手帕塞进了花卷的手里。
“记得洗干净还我!”
语气略凶。
丢下这一句话,还不忘瞪了她一眼,踏步离开了。
花卷:“?”
她低头看着被塞到手里的手帕,有些茫然。
虽然流浪者好像一如既往的凶,但花卷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好像说这话时……比平时拌嘴的时候软和很多呢?
就像……就像小猫一样,假装凶狠,但实际可爱得不行。
花卷眨眨眼。
突然就觉得,流浪者很像一只小猫呢。
她甩甩头,收好手帕,继续往教令院的方向走去。
躲在暗处的流浪者见她走得毫不留情,忍不住咬牙切齿,轻哼了一声。
……
讲座是有关植物学的一场科普,旨在告诉大家哪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哪些是不可以吃的,毕竟现在又到了蘑菇成熟的季节,开办一场科普讲座或许能够减轻巡林员的负担。
已经有太多人在这个季节进入道城林,然后因为服用了毒蘑菇而栽倒在森林里了。
花卷来的时候,教室里只有提纳里一人在做准备。她来得快,离讲座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还没开放进入,花卷是仗着自己是提纳里唯一学生这个身份进来的。
“小提!”
花卷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讲台前,两手撑着讲台上,托着脸,笑容明媚,“讲座之后你有空吗?”
很好,直入主题!
提纳里将几张蘑菇图片叠在一起,又拿起其他资料翻看,随口答道:“有啊,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哑些,低低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花卷歪过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耳朵耷拉了些,不像平时那样高高竖起。
“小提,你感冒了?”
“嗯。”提纳里眼睛都没抬一下,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学院庆典结束那晚不小心淋了雨,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有些低烧加感冒,不过现在好多了。”
花卷皱眉,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些不开心,“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生病了也不告诉她,这是拿她当外人?
“告诉你难道我就会好吗?”
“那我可以照顾你呀。”
“那可别了。”提纳里抬头,眼里闪过笑意,“你能完成论文,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照顾了。”
“小提!!”
花卷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问:“那你怎么还继续讲座?”
“又不是很严重,只是有些小感冒而已,不影响。”提纳里一手翻看《植物图鉴大全》,另一只手精准地落在了花卷的脸颊上捏了捏,“不像你,但凡感冒就要找我请假,说病了的时候脑子不清醒,写不出论文。”
花卷是包子脸,脸颊肉肉的,捏起来手感非常不错。
提纳里愉悦地多捏了两下。
花卷被气得脸颊鼓鼓,有些不开心,“什么嘛,说得我很娇气一样……你吃药了吗?”
提纳里点头:“吃过了。”
“所以,问我讲座后有没有时间做什么?”
“嗯……既然你有空的话,那讲座之后可以留点时间给我吗?”花卷按下提纳里捏她脸颊的手,趴在讲台上,仰着头看提纳里,目光里隐含期待,“可以吗?”
“拜托了,就一小会,一小会就好。”
花卷捏着手指比划了一下。
提纳里以为是要找他商量论文的事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很快,教室开放了,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都是来听科普讲座的须弥城居民。花卷也挑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讲座的开始和结束。
第79章 致幻
本次科普讲座和以往一样,提纳里会结合植物的图片和特性,采用对比的方式给大家科普什么样的蘑菇属于是可食用蘑菇,有什么特性的蘑菇是有毒的。
少年的声音微哑,还带着明显的鼻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加上他说的很多都是花卷已经学习过的内容,听起来不免觉得有些无趣——虽然老师讲得很有趣。
至少她周围的人都听得非常的认真。
这实在不能怪她,她已经听提纳里讲过很多遍了,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了那种。
想当初,别人巡林她背书;别人加入研究组,她一边种地一边背书;等到别人背书了,她一边写论文一边背书。
不光背书,提纳里还会抽查她的进度,非常严格。
因为还没到讨论环节,教室里一片寂静,耳边只有提纳里不疾不徐的声音,还有窗外传来的幽幽鸟鸣。
花卷忍不住放空自己的大脑,开始神游。
“第三排从左手边数第六位朋友,你来说说吃了这蘑菇会有什么反应?”
第三排左边数的第六位正是花卷。
花卷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紧急回神,左右看了一圈,又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提纳里叫的是她。花卷对上提纳里的视线,从老师的眼神里,她看出了警告。
——你这家伙,听我的讲座还敢走神?
花卷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看着提纳里展示出来的蘑菇图片,仔细回想了一遍脑海中记得的植物图鉴,能想起来蘑菇的名字,是一种叫“骗骗菇”的菌类,但不太记得清楚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隐约记得她看过,清晰地记得她忘记了。
几十双眼睛盯着花卷,她慢悠悠地起身,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自信一些。
“提纳里老师,明知我不会还问我,你是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吗?”少女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很好,你已经成功了。”
提纳里沉默了两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他手中的笔被折断了。
“这是你写第三篇论文时的主要研究植物,你怎么会不知道?”
花卷眨眨眼,看起来很是无辜,“那就是我忘了。”
“忘了还这么理直气壮。”提纳里冷笑了一声,“回去自觉背,必须一字不落地给我背下来,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准错,我会抽查的。”
“提纳里老师,你是在命令我吗?”
提纳里一不小心又折断了一支笔,“我是在警告你。”
事已至此,花卷也不敢再抬杠,怕杠着杠着被老师逐出师门,乖乖低头应好。
周围的视线或探究,或好奇,总之都是在看热闹,花卷闭上眼不断催眠自己:看的不是我看的不是我……
提纳里可没听到她的碎碎念,不然又该吐槽她了。
他抬手让花卷坐下,自己向大家介绍起了服用这种蘑菇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种蘑菇名为‘骗骗菇’,外表极具迷惑性,因长得酷似普通可食用蘑菇而得名,有个别名为‘沙漠中的旅人’。虽然长得无害,但实际是有毒的,且有强烈的致幻反应。
服用骗骗菇后,起初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大约在一至两小时之后,会产生幻觉,毒发很快,身体会在一瞬间没力气,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同时会极度地渴望食物和水。”
“虽然‘骗骗菇’本身的毒素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如果身体处在极度的饥饿和干渴的幻觉下下,中毒的人会大量进食和喝水,不及时服用解药的话,被撑死也不是没可能的。”
“目前为止,因服用‘骗骗菇’而死的有两例,都是处于幻觉状态下暴饮暴食而撑死的。”
提纳里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花卷。花卷自觉举手投降,表示自己回去一定会好好背书。
有人举手提问,“既然长得像普通的蘑菇,那要怎么样才能避免呢?”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提纳里笑了笑,“虽然长相上难以区分,但气味是不同的,‘骗骗菇’会有很重的腥气,闻起来有些刺鼻,就像是返潮发霉的味道。除此之外,清水煮的汤汁会呈乳白色,如果不能通过气味辨别出来,可以先单独煮一小部分确认。”
讲座结束之后,又解答了一些学者的问题,提纳里这才有了空闲。
花卷一直坐在刚刚的位置上,托着腮看着提纳里向来听讲座的人解答疑问。等到最后一个学者走出教室,她这才立刻弹射起步,迅速把门给关上了。
教室里安静,她关门的动静不小,吓了提纳里一跳。
就连刚出去的那位学者也被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紧闭的教室门。
“提纳里先生是有事吗?”学者拍了拍被吓到的心脏,转身离去,,边走还边嘟囔着,“那下次去禅那园再提问好了。”
花卷没管自己有没有吓到人,还顺便把门给反锁了。
提纳里:“……你关门干什么?”
问论文不需要关门吧?
还锁门,这是要干嘛?难道是终于被论文逼疯了,要欺师灭祖了吗?
花卷没回答他。她转过身,那张可爱系的脸紧紧绷着,一言不发地走上讲台,径直走到了提纳里的面前,平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黑眸深若幽潭,冰凌凌的,一眼望不到底。
直直地望着他。
提纳里眼见着花卷不断朝着他靠近,气势迫人,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想问花卷要做什么,但花卷还是什么都不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两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在提纳里诧异的视线中,花卷双手握住了提纳里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到了墙上。
猛的被这么推了一下靠着墙,加上问她又不回答,提纳里不免有些生气。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提纳里话没说完。或者说因为太震惊而就此截住了话头。
在他的面前,他唯一的学生抬起手,“啪”地撑在了墙壁上。一手拄着墙,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就这样把提纳里困于自己与墙壁之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午后的阳光从窗口倾泻而入,斑驳的树影落在了教室的桌椅和墙壁上,停在窗口的小鸟好奇地歪着头看着两人。
有风从教室外吹了进来,温柔且和煦,轻柔地拂过他们之间。
提纳里看着花卷的眼睛,而花卷也直视着提纳里那双苍翠色的眸子。
她似乎也有些紧张,原本冰凌凌的眼眸因为紧张而软和了下来,紧张和怯意在里面漾开,柔软得像是一池春水,倒映出了他现在呆愣的样子。
提纳里垂着的手不自觉地曲起了手指,心情也因为这略带旖旎的氛围紧张了起来。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
两人都没有做声,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对方。
一个是在等花卷开口,一个是头脑风暴着,在想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壁咚了,为什么还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
花卷刚想说些台词缓解气氛,视野突然模糊,脑袋也有些昏沉。
心跳开始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砰砰作响,撑着墙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这不正常。
花卷用力眨了眨眼,发现视线范围内像是蒙上了一层糊了雨雾的玻璃,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
闭眼甩了甩头,她努力睁大了眼睛,这才感觉视野清晰了一些。
但是……但是好奇怪啊……
花卷觉得眼前好像有五彩的小蘑菇在跳舞,一朵又一朵烟花炸开,兰那罗们跑跑跳跳唱着歌谣,手拉手转着圈圈。
她脑袋晃了晃,凝神往前方看去,小蘑菇和兰那罗都不见了,烟花也不见了,眼前的提纳里好像变成了一只大蘑菇,还是绿油油的大蘑菇,像蕈兽一样,可可爱爱的。
大蘑菇有双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花卷疑惑地歪着头,老师变蘑菇了,那她还能毕业吗?
思维开始变得迟钝,身体散发着饥饿的信号。喉咙干渴,嘴巴里干得连唾液都没有了,她就像是被抛在沙滩上的游鱼,渴望着水和食物。
花卷舔了舔嘴唇,感觉嘴巴异常的干燥。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沙漠里不小心弄丢了背包,为了寻找绿洲而徒步了三天三夜的旅人,又饿又渴,身体还异常的疲惫。
水,没有水的话,她会死在这里的……
“水……”
“好渴好饿,我……我想喝水……”
花卷的意识逐渐涣散,身体的深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食物和水。
她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可口的食物和清澈的甘泉,身体被欲望支配。
她往前凑了些,壁咚着提纳里的胳膊发软,脚也好像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往前栽去。
提纳里赶忙接住了往前扑来的花卷,扶着她软趴趴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手碰到她的脸,发现她的体温烫得吓人。
他侧过脸看了花卷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和嘴唇发白,并不像发烧。
提纳里一眼就看出了花卷的状态不对。眼神涣散,身体发软,脸色苍白,还突然渴望食物和水,这是吃了骗骗菇的症状。
讲座上刚讲的,怎么这么快就中毒了?
难道说出门前就食用了?
提纳里扶着花卷的肩轻晃了一下。花卷垂着头靠在他肩上,瞳孔涣散,呢喃着好渴好饿,一看就是陷入了幻觉里。
如果是中了骗骗菇的话,那得尽快服用解药才行,不然等会就麻烦了。
“你——”
提纳里想问花卷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系数堵了回去。
脖子被一双手环着,炙热又柔软的唇印了上来,堵住了提纳里将要说出口的话。
第80章 吻
本来靠在提纳里肩上的人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抬起头朝着他靠近,炙热又柔软的唇瓣就这样压了上来,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吞了进去。
提纳里身后紧贴着墙壁,身前是搂着他脖子的花卷,避退不得。
手中拿着的植物图片随着“哗啦啦”的一声响,散落了一地。
那双黑眸紧紧地闭着,眼睫轻颤,带着几分湿意,像是被泪水浸过。
花卷似乎将他的嘴唇当成了泉水,正贪婪地寻找着清润的水源,不断地所求着,又因为找不到而愈发焦急。
提纳里人处于呆滞状态,轻而易举地就被少女打开牙关,攻占了城池。
将他的呼吸咽下,渴求着一切带着湿意的甘甜。搂着他脖子的手越发用力,吻也在逐渐加深,像是在宣泄着她的焦急与不满。
提纳里脑海中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他与她呼吸相互交缠,唇舌相接,她的胳膊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不断地靠近着他。
提纳里没有闭眼,他能看到少女皱起来的眉,听到她从喉咙里闷出的不满,明明身体软倒在他的怀里,搂着他脖子的力气却不小。
身后的墙壁是凉的,但少女的吻是炽热的,烫得他几乎要融化在这个吻里。
理智告诉提纳里,他现在应该终止这个吻,然后尽快找出解药给她服用,可是他的手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他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充满索求的吻。
她吻得毫无技巧,掠夺着一切空气。
嘴里传来的刺痛唤醒了他即将崩溃的理智,铁锈味在嘴巴蔓延开。提纳里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赶忙抬手将花卷敲晕了过去。
少女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低声呓语着,还在念叨着好渴好饿。
提纳里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干渴许久重回水里的鱼一样。
感觉到怀里的人脑袋又动了,提纳里也顾不得许多,用袖子随便擦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打横抱起花卷就冲出了课室。
花卷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入目是熟悉的摆设——提纳里的房间。
……小提的房间?
自己不是在教令院的教室里壁咚他的吗?怎么会躺在床上?
花卷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疼,像是被人狠狠地劈了一掌一样,她抬手揉了揉脖子。
脑袋有些重,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
所以发生了什么?
花卷捂着头回想了起来,只零星想起了自己眼前出现了很多会跳舞的蘑菇,还有兰那罗在唱歌,还有……还有什么?
哦,对了,还有小提变成了一只绿油油的蕈兽。
花卷侧过头。提纳里正趴在床边假寐,看起来很是疲惫,而且嘴巴还有些肿。
视线流连在提纳里的耳朵上,那对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看得她心痒痒,想要去摸摸。
她小心地看了眼提纳里,见他闭着眼。
悄悄摸一下,应该没关系的吧?
花卷伸出了手,指尖刚碰到耳朵尖,趴着的人就醒了过来。那双苍翠色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是盛满了一泓清水。
他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没事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鼻音。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嗯……”花卷从床上坐了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地收回手,拍了拍自己还有些昏沉地头,“我怎么了?感觉好像去沙漠里徒步了好几天,还没吃没喝一样。”
“你中毒了。”提纳里道,“是‘骗骗菇’,怎么讲座上刚讲你就中毒了,最近又去道城林乱采蘑菇了?”
“不是啊,我最近我怕遇到艾米尔,都没往那边走……”花卷说着说着,猛地锤了下手心,“我出门前喝了蘑菇汤!派蒙说是在道城林采的蘑菇,还说柯莱说过是可以吃的来着……”
在提纳里的注视下,花卷越说越小声,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
半晌,她听到提纳里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想来派蒙应该也是中毒了,你等会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一份解药。”
“好。”
花卷点点头。她打量着提纳里,但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红肿的嘴巴上,没办法,实在是太扎眼了,仔细看的话……好像还破皮了。
忍了又忍,花卷还是没忍住,指着提纳里的嘴唇问道:“小提,你嘴巴怎么受伤了?”
少女歪着头,眼里的好奇和关切不像假的,语气也很真诚。
听得提纳里觉得气急。
“你不记得了?”他语气随意地问。
“啊?”花卷一懵,眼神里带着不解,就差写上‘发生了什么’几个大字。
提纳里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被狗咬了。”
鼻音还是很重,还带着几分闷闷不乐。
哈?被狗咬了?
“你是想要亲小狗,被小狗强烈反抗了?到底是哪条小狗这么不识好歹?”花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提纳里。
除了想要亲近小狗被拒绝,花卷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导致嘴巴被狗咬伤。
总不能是和小狗抢吃的吧?
提纳里:“……”
他轻哼了一声,没再理会花卷,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一支药剂,直接扔到了花卷的怀里,转身离开了。
花卷接过药剂,愣愣地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
走了?
为什么?
她不就问了句为什么嘛?
这是生气了吗?
花卷赶紧下了床,跟上了提纳里的脚步,拉住了准备往须弥城去的提纳里。
“小提,你别生气。”她握着提纳里的手腕,指尖内扣按在了他脉搏的位置,安抚似的摸索了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帮我解毒。”
提纳里停下脚步,拉着他的花卷也随着停住了步伐。
他深深地看了花卷一眼,那双眸子里情绪翻涌着,隔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
“不必客气。”
化城郭到须弥城的路不算长,花卷拉着提纳里说了一路的软话,但提纳里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让花卷疑惑又心虚。
以为是自己的壁咚加中毒惹得老师不开心了。
更让她心虚的是任务还没有完成。
花卷纠结着要不要再找个机会壁咚一下提纳里,又怕自己这么做了的话会让提纳里更不高兴。
又怂又想干。
很快就走到了分岔的路口,一边前往净善宫,一边前往教令院。
提纳里要回教室里去收拾散落的东西,花卷则需要赶紧回去给派蒙解毒。
见提纳里走得毫不犹豫,花卷想也没想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
少年语调平淡,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花卷张了张嘴,有些哑然。
对上提纳里微凉的眼神,花卷低下了头,拉着提纳里胳膊的手也松了松。
“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可怜。
“你为什么道歉?”提纳里问。
“我……”花卷抬眼看着他,攥紧了手中装着药剂的小瓶子,老实回答,“因为你生气了。”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而已。”
花卷不解地看着他。
提纳里上前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而已,不是因为你吃了毒蘑菇,你不必介怀。”
那双微凉的手捧起了她的脸,黑若曜石的眼眸中倒映出了狐耳少年温柔的笑,以及那双满是宠溺的眼睛。
“我不是生你的气,别在意。”
“回去好好休息吧。”
花卷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有点烫。
“叮咚——”
熟悉的声音拉扯回了她的思绪,任务板弹出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五彩斑斓的梦·已完成」
花卷回到尘歌壶里的时候,推开主宅的门踏进客厅里,就看到派蒙抱着桌子在啃,地上掉落着一地的日落果皮以及甜甜花。
赶忙上前将桌子从派蒙口中救下来,抱着她远离餐桌。
好在派蒙个子小力气也小,虽然她一直在挣扎着,还一直喊着要吃东西和喝水,但花卷还是牢牢地把她钳制在怀里。
抱着派蒙冲进厨房里,倒了一小杯温水,迅速拿出提纳里给的解毒剂倒了进去,然后喂给派蒙喝。
派蒙在喝过药剂之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然后脑袋一歪,趴在她的怀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花卷这才松了口气。
将派蒙安置在床榻上,花卷开始打扫起了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厨房。把垃圾全都清扫一遍,又将那些被派蒙啃过的桌子全都收了起来,打算冬天的时候当柴火用。
无意间路过镜子时,花卷下意识地往镜子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愣住了。
镜子里的少女乌发白肤,嘴唇又红又肿,分外扎眼。
她走上前对着镜子看了起来,又伸手摸了摸,确实有些肿。
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花卷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镜子,眼里满是震惊。
花卷虽然恋爱经验为零,但她对此也不是毫无了解——这段时间的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她迅速反应过来了是怎么一回事。
……天呐。
她干了什么?
她不小心吃了骗骗菇,还一无所知地去听了讲座,在讲座结束之后壁咚了小提,再然后就是……就是毒发了。
紧接着,中毒了失去意识的她,把小提给……强吻了?
——“你不记得了?”
——“被狗咬了。”
提纳里那轻飘飘的两句话在花卷的脑海里回荡着。
所以,不是被狗咬了,是被感觉又渴又饿的她咬的,而且她还忘记了这件事,一无所知地问提纳里为什么受伤了,还问他是不是想要亲近小狗被拒绝了。
花卷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退了两步,然后跌坐在了沙发上。
简直……简直蠢爆了!!——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每次看到女主吻了男主但事后不记得了,还问男主嘴巴怎么受伤了,男主说被狗咬了的剧情时,我都觉得好扯啊,直到我大学认识了我的舍长。
我:你嘴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呀?摔跤吗?
舍长:小时候被狗咬的。
我:??
突然就有了一种“小说诚不欺我”的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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