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少年逐日的带领下, 问渔也终于来到了新的犬妖族族地，看着陌生的地方，那不算太陌生的环境和布置方式。
还有那个算不上太熟悉，却一点也不陌生的犬妖族族长。
枫华还在沉睡中, 问渔随手掏出一柄灵剑就扑了上去。
本来出来迎接逐日的丛望山：？？？
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当然被袭击的惊讶还不如看清楚来者是谁的时候那份震惊, “问姑娘？”
她居然还活着！
还在气头上的问渔闷不吭声就揍，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 就只是想跟谁打一架散散脾气。
丛望山当然也看出来了。
五十年过去, 丛望山已经是八境巅峰，眼看气息沉稳, 似乎很快就能进阶九境的样子，问渔这个刚到五境的小杂鱼根本是不可能真对丛望山做点什么的。
也就纯粹只能发泄一下。
犬妖族的族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哪儿来的小姑娘，冲过来就敢打他们族长, 看着那位特别的犬妖逐日还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热闹的样子,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更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这个小姑娘。
“啊, 是她！”
五十年过去, 这个曾经在犬妖族族地短暂逗留过的小姑娘，其实给当时的犬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力量, 也是在她离开之后，他们才知道，这个浑身通透妖气就跟真的妖族一样的小姑娘，其实是个人类。
那之后，她再也没出现过。
似乎只有族长知道她的身份来历, 可在那之后, 族长也没有再提起过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丛重也在赶来的人群中, 一眼就认出了问渔，“啊，是她啊……”
相比较其他不知情的族人，丛重知道的稍微要多一些，他明明记得，当时问渔突然离开之后，父亲一句话没说，但确实情绪有很大的变化。
而且他很清楚地记得，他认识的那个问渔，就是为了找逐日，才来到他们犬妖族的族地，可是在逐日醒来之后，父亲却并没有告诉逐日曾经有个问渔来找过他。
这让丛重很不解，但他足够聪明，从父亲的这个决定里解读出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如今再次见到问渔，还是追着他父亲打的问渔，丛重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心情，却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能回来呀，就好。
只是打到后来，眼见问渔在丛望山手里讨不了好，看得手痒痒的逐日一撸袖子就冲上去帮忙。
逐日的实力比起丛望山来也相差许多，但有一点，那就是逐日在血脉浓度上，远超丛望山。要知道，在如今的犬妖族，丛望山的血脉强度已经是全族最强悍的，却突然来了个不知道具体来历的小犬妖，血脉强度比丛望山还要强悍，甚至还隐隐带着能够让长老们都纷纷生出低头念头的威压。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长老们从来没有反对过丛望山对逐日的帮助，只要能让逐日留下，对犬妖族绝对是极大的好处。
后面的变化也证实了他们这个选择的正确性，在面临妖血石矿脉枯竭之后的重重危机时，也是在逐日的帮助下，才一一解决，包括现在这个焕发着生机的新族地，都是逐日找来的。
却没有想到有一天，逐日居然会帮着一个外来的姑娘，跟族长动手。
丛重的动作也很快，在逐日动手的同时，他也冲了出去，第一时间就拦住了逐日。
“你又不是我的对手，你跟我打什么？”
丛重笑着：“她也不是父亲的对手，不一样在跟父亲动手？”
逐日一愣：“你也……认识她？”
听丛重这语气，似乎还带着一点熟稔的感觉，让逐日有些不爽，“族长也认识她？”
丛重这才想起来，逐日失去了记忆，而父亲似乎也没跟逐日提起过问渔的存在，顿时怔住。突然就明白问渔为什么一回来就追着父亲打的理由，别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气短。
然后默默让到一边。
就让他们打一架吧，反正父亲也不可能吃亏。
这一打，就打到天色渐晚。
问渔把手里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灵剑往地上一扔，气馁道：“不打了！”
打什么打，半点都打不过，对方还是一副任由她胡闹任性满脸包容的样子，越打越气。
逐日也停了下来，偏头看着丛望山。
丛望山则是抿唇笑着，“问姑娘的脾气，不减当年啊。”
“呵。”问渔冷笑，“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发脾气？”
丛望山倒是笑容更甚，好家伙，这脾气发的，连一声客气的前辈都不喊了，看来是气得不轻。
“问姑娘是在怪我，没告诉逐日你的事情？”丛望山倒是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关键所在，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这也确实怪我，当年并不知道问姑娘能在那家伙手里幸免，正好遇上逐日醒来，我当时确实犹豫几分，就想着，要不然算了，免得给逐日增添烦恼，所以，就没有告诉逐日，你的存在。”
那时候他是真以为问渔已经遇到了不测，以妖狐族那家伙的德行，还有那家伙和问渔之间修为的差距，他不认为问渔能在那家伙手里讨到好，而且那之后那么长时间没等到问渔的消息——
所以在逐日醒来之后，他选择隐瞒了问渔的存在。
逐日已经没有记忆了，何必再用一个曾经出现，却已经消失的人，去困扰他？
当然，丛望山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他能感觉到问渔的存在可能对逐日造成的影响，既然想要留下逐日成为犬妖族的强大助力，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和不会再出现的人，也就没必要让逐日知道了。
谁知道问渔不仅没死，还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他打一架，这也挺好的，能活着，就挺好的。
逐日从两人那没头没尾的对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扭头看着问渔，“所以是族长觉得你出事了，这才没告诉我，你的存在，而让你出事的人，就是妖狐族那谁？”
问渔点头。她当时那状况，说是出事也没差，要不是枫华帮忙挡住那妖狐族祭司的攻击，正好轮回镜又按捺不住寂寞搞事将她带走，她说不准还真得交代在那里。
逐日再扭头看着丛望山：“就那谁，对小渔出手之后，还有脸跑到犬妖族来计较得失？让我们负责他们的损失？”
丛望山捂着脸，喃喃道：“人家也是有名字的……”
他和妖狐族祭司祖雷相交多年，之前关系还算得上不错，也是经过这事之后，他才发现，那老小子发起疯来还真是六亲不认，扭头就带着族人来掀他们犬妖族的底，大打出手，还嚷嚷着让他交人，说是什么妖狐族的圣物被人偷走了。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能交个什么？
要不是祖雷突然找上门来，他都不知道祖雷居然暗地里对问渔出手，看那模样不仅失败，代价还很惨重。他还怀疑是祖雷弄死了问渔，结果损失太大，到他这里来找补偿呢！
逐日还有疑问：“那魔族那边又是什么回事？妖狐族那家伙怎么还得罪魔族了？”
当时犬妖族和妖狐族僵持不下，本来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便宜，还是后来魔族出现，突然对妖狐族出手，这才直接把妖狐族打了下去。
当时事情闹得太大，已经不是两个部族之间相争，由于魔族的介入，整个妖界都惊动了。
妖狐族也因此有了喘息之机，没有被魔族搞绝种。只是这些年来，妖狐族那边一直很艰难，据说魔族一直没放弃折腾他们。
丛望山也不知情。
问渔摸摸鼻子，突然有了个猜测，“唔”了一声。她有一种感觉，这盯着妖狐族搞事的魔族，说不定就是巫三月。魔族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且以巫三月其实很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本来还在等着她回去，要是知道妖狐族对她下手，那必然也会对妖狐族做点什么。
唔，其实很好理解。
看问渔这表情，也明白她肯定知道点什么，可她没说出来，大家也没问。
倒是丛望山问了问渔一个问题，“问姑娘这次也算是找到逐日了，还是要坚持带逐日回去吗？可我觉得，逐日在这里发展会更好，你看他来了咱们族地，血脉上的问题就解决了不是？而且在哪儿不是修炼，也不是非要回家啊？”
丛望山是真舍不得逐日，这孩子聪明伶俐实力强大，血脉纯度还高，他还真想着，逐日要是他的孩子，是他们犬妖族的孩子该多好。
最开始因为逐日的身份跟他闹得不可开交妻子，在这么多年跟逐日的相处之中，倒是改变了对逐日的看法。虽然对他还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各种嫌弃，可对逐日的态度那是一天好过一天。
啧。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气也散了，问渔当然还是要离开，她可没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就给谢知风送了消息，还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已经到了翁城，又到底等了多久。
“回家还是一定要回的，有些事不好解释。”比如她真不好说，自己和逐日其实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当然，眼下还有挺长的时间，逐日，你可以慢慢想。”
问渔也知道，逐日现在失去了记忆，过去对于他来说是一片空白，她都不好跟逐日解释。
按照她的推论，下一次轮回境碎片的出现时间，说不定还真就在五十年后，她自己都还要在这里呆五十年，就算想要带逐日回去，她也做不到的。
“你要离开？”听懂问渔的话，逐日很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你要离开？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上一刻还觉得自己是最重要的，结果扭头人家就要扔下他离开，这是什么道理。
“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你放心，我一时半会都不会离开，就算要走，我也会带你一起走的。不管丛族长说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
丛望山笑一声，道：“这是真生气了，连前辈都不喊了呀。”
“呵。”问渔冷笑，瞪一眼丛望山，再跟逐日说：“至于你，我倒是想直接带你走。”
“那就走？”逐日顿时乐呵呵的。
丛望山扶额，简直没眼看。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觉得你那边应该没那么容易。”
别以为她不知道，从见到逐日那时候起，她就发现，逐日身后跟了不少人，或者说不少妖族，他本身应该是在做什么事，因为突然发现她，就不管身后那些人，跟着他就跑了。
跟了这么长一段路，这会儿再听着逐日要跟着她跑掉，她都感觉到那些人传来的焦躁和郁闷，简直是扑面而来。
“你应该还有什么事要做吧？”
逐日挥挥手，“不是什么大事，不去也罢。”
问渔突然就笑了。因为听到逐日这话，那边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妖族看着就忍不住，尾巴都露出来了。
丛望山也笑了：“问姑娘大概不知道，逐日很是整齐，这一次妖王之争，大家都很看好他。”
问渔：？？？
什么？怎么这就妖王之争了？
逐日才多大？
上一次见面还是个只会嗷嗷嗷的小狗子，连化形都做不到，这才五十年过去，小家伙就要争妖王了？
“怎么，不相信呀？”见问渔惊讶的表情，逐日倒是不乐意了。
“确实很惊讶。”
妖族是长生种族，大部分的幼崽都要百来年甚至几百年才能勉强成年，就算加上在这个世界耽误的几十年，逐日都不到百岁，按照妖族的年纪来说，还是个孩子呢！
这个世界的妖界这么不顶用吗，居然连半大的孩子都能竞争妖王了？
逐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看懂了问渔的眼神。
082 知风
第82章
后来问渔才知道, 所谓的妖王之争，也是前任妖王要退位，这才让妖界所有百岁以下的年轻幼崽竞争，成为下一任妖王的候选人。
逐日如今是势头最好的一个, 身后当然也少不了追随的人, 身后跟的也都是妖王殿长老那边派来保护和观察他的人。
毕竟是百岁以下的幼崽，实力肯定不会太高, 防不住会有人用什么不好的手段。
妖王, 还有妖王殿当然不会放任在这样的竞争中内耗有着光明未来的幼崽，每一个幼崽都值得爱护, 当然不会允许在妖界内部出现这种事。
在问渔出现之前，逐日对争这个位置还挺有兴趣的, 毕竟不做点什么，日子总会很无聊。
但在问渔出现之后, 逐日觉得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特别是问渔说着要走, 却不带他走的话, 这让逐日不乐意了。
“这可不行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家？你怎么能自己走？还有之前, 不就是因为没找到我，然后你突然离开还没能带上我？你这就走了, 就不怕再遇到点啥？又没能带我回家吗？”
问渔：当然怕？
这不就是本来和轮回镜都商量好了，说等到她六境再回这里，结果谁知道这半路上还会出意外，让她发现这中间可怕的时间差？
当然问渔也明白逐日的担心，毕竟这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可是——
逐日理直气壮：“我不管。”
问渔也很想不管, 但她还真没办法不管逐日。大概是太久的追寻成了某种执念, 明明没有相处过太久的时间，她对逐日的包容度就是不一样。
要是换成其他人, 她高低能一脚踹出去。
眼看着妖界下一任妖王最具实力和潜力的少年就这么被一个人类拐走了，其他跟随在逐日身后的妖族很不服气，对逐日有意见的同时对问渔就更有意见了。
还是丛望山拦住了他们。
身为触摸到九境壁垒的八境巅峰强者，丛望山偶尔看起来没什么强者的威压，笑呵呵跟个老好人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战斗力在妖界也是顶流，特别是妖狐族被他们打蔫巴下去之后，他就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经历这几次之后，再见到问渔，丛望山就有一种感觉，那是身为八境巅峰强者的诡异触觉，他有一种感觉，即便是这次，问渔应该也没办法成功带走逐日。
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束缚在逐日身上，将他留在了这里。不过这话丛望山可不敢跟问渔说，这话真说出来，不管问渔信不信，首先肯定得再先打他一顿——打不打得过另外说，动手是一定的——而且以问渔那个小姑娘的脾气，他真这么说了，说不定直接就带走逐日，再也不给他们机会接触。
所以丛望山放任逐日离开，也算是圆了这师兄妹俩短暂的缘分。
问渔当然是第一时间去找谢知风。
谢知风到翁城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问渔的踪迹，甚至还犹豫了一瞬间，是不是要继续在这里，看看这一次的消息到底是谁的陷阱，还是问渔遇到了什么麻烦。
只可惜，那一只纸鹤之后，再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
就跟过去的多年一样，他想给问渔送一只纸鹤，都掐算不到问渔的气息，掐出来的纸鹤依然只会在他面前打转，却不会去寻找目标人物。
所以他只能等吗？这一等，就等了好些天。
幸好，自己最好的就是耐性，不就是等嘛！他就不信了！
然后有一天，他刚刚按照平时的习惯，随手掐了一个纸鹤，还在想着它会跟以前一样围着自己打转的时候，它就已经化作一道灵光飞了出去。
这是！
谢知风根本来不及细想或者说根本不敢细想，直接追着纸鹤飞去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然后，在翁城外面跟问渔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谢知风的脑子里闪过太多的念头，却几乎是一片空白地走到了问渔面前，脸上扯出一个古古怪怪的笑容：“你，回来了？”
问渔倒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昂，回来啦！”
谢知风挑眉看着问渔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五十年的时光对于问渔来说，仿佛没有任何痕迹。
“这次不会再突然消失了吧？”
问渔摸摸鼻子，“这也不是我想的呀，冤枉着呢！”
要不是那个妖狐族的祭司非要一副拿她祭天的样子，后面也不会因为轮回镜失控，连一声再见都没留下就走了。更不会把逐日留在这里五十年，任由犬妖族那些家伙忽悠。
逐日也在这时凑了过来，“这就是你要找的？就这？”
谢知风这才发现，问渔身边还跟了一个少年，明显的妖族气质，浑身大妖的气息，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纯善又天真，其实眼底却藏着已经见过血的冰冷。
妖族。
谢知风抿唇笑了笑，“终于找到了？”
问渔也笑着，“找到啦！就是这小子失忆了，并不记得我了。”
逐日不乐意了：“诶诶诶，虽然我没记忆，但是我觉得我记得你啊！”
“你哪里记得了！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我是谁，我都信了呀！”没有半点怀疑，问渔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所以记忆什么的，我觉得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逐日有一种感觉，这记忆什么的，必然是找不回来了。可他觉得没影响，虽然有些可惜，但在看到问渔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即便没有记忆，那也可以重新认识呀！
“嗯嗯嗯，我知道了！”问渔安抚地揉了揉少年温暖的发顶，“逐日最乖了。”
谢知风一副牙酸的表情看着问渔，似乎没想到她还能这样哄孩子，当年巫三月跟着她的时候可没这待遇。
果然，是不一样的。
逐日这会儿也抬眼看着谢知风：“小渔，这人是谁啊，看着好老呀！”
突然被变老的谢知风也是一愣。
问渔直接笑出了声。虽然时隔五十年，但谢知风看起来还是风华正茂的样子，与“老”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被逐日这么一说，还真感觉如今的谢知风，跟多年前那个青葱的少年，确实不一样了。
看着问渔的眼神变化，谢知风倒是笑了：“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谢知风长大了，沉稳了，但问渔还跟多年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这话问渔没办法接，因为对于她来说，也才过去没多久而已。
“这些年你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见问渔转移话题，谢知风只笑着点点头道：“我倒是还不错，”他原地转了一圈，“应该看得出来吧？”
六境巅峰的修为，可不是唬人的。
“不错不错了！”
问渔如今也是五境修为，看起来也过得不错的样子。
不过问渔并没有告诉谢知风，自己的*七*七*整*理修为是在短时间内提起来的，就像是开了外挂修改器一般，不能作为参考。能有谢知风这样的提升速度，已经是很厉害的年轻人了。
至于今后的打算，谢知风还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在等到问渔之前，他也就是漫无目的到处走，说是历练，就跟流浪差不多，走到哪里算是哪儿，反正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寻找问渔。
相处那么长时间，连具体问渔是从哪儿来的他都不知道，也是挫败。
如今问渔回来了，他心底到是有了一个念头。
“之前就想要邀请你去我家做客，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这个邀请依然有效，你，去吗？”
“当然好呀！”
说实话，逐日已经找到，在轮回镜给她目标和反应之前，她也没有其他的事需要做，完全可以好好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你啦！”
“我没有任何问题。”谢知风转眼看着逐日，“只是我担心你家逐日，应该没这么轻松。”
逐日炸毛：“要你管！我就要跟！”
问渔一把摁住炸毛的逐日：“好好好，你跟着。”
“但是……”谢知风点了点那些暗中跟着，却暗得不是很明显的妖族，“你自己不是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有些责任，揽在身上之后，也没那么容易摆脱。
虽然逐日完全可以不管妖界这边一切，只身就跟着问渔离开，他觉得完全没问题，但过去这些年，在不知道问渔存在，更不知道她还会回来的前提下，逐日确实往自己身上揽了不少事。
至少妖界储君之位之争，他还挺乐在其中的，而且，他也确实给出去不少承诺。
在这之前，他只觉得是自己力所能及，承诺下来也没关系，但现在，这些承诺似乎都变成了困住他脚步的束缚。
逐日原地转了两圈，就想回身去跟那些妖族解释清楚，让他们趁早做出其他抉择。
然后就被谢知风拦住了。
“我觉得这个储君的位置，还有未来的妖王之位，你可以好好争一下。”
“嗯？”
“如今人界妖界还有魔界之间势如水火，小渔来妖界要隐藏身份，你要跟着小渔去人界，同样也要掩藏行踪。但只要你站在高位，取得妖界的话语权，以此促进人界和妖界的和睦关系，到时候你和小渔想去哪儿，是不是都不用乔装打扮了？”
逐日陡然心动。
可他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就能做到。
他也很清楚，这也是谢知风将他支开问渔身边的手段，但是看着问渔那亮晶晶的眼神，逐日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逐日眯眼笑道：“只是妖界的话语权，那可不够。”
谢知风伸手到逐日面前，“人界这边，我也是可以努力的。”
问渔看着这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说定了什么似的，叉着腰笑：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哪儿有那么容易！
083 知风
第83章
促成人界和妖界至少表面上的和睦共处, 沧源界那位老祖宗当然可是努力了好几百年才做到。
就眼前这俩年轻人，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似乎没那么多时间。
轮回镜那边给了问渔一个并不明显的时间，也是她自己推算出来的, 也就五十年左右, 下一枚轮回镜碎片就会出现，到时候, 她怎么也要带着逐日离开。
当然, 他们想做就去做，到时候逐日走了, 也能交给其他人来继续。
谢知风则是扭头看着问渔：“我这边，就还需要小渔你帮忙了。”
“啊？我, 怎么帮忙？我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人界这边想要取得话语权，可跟妖界不一样。”
妖界更看重血脉, 只要血脉浓度够高, 即便是幼崽, 成长起来的那一天也足以成为妖界顶流。但人界不一样, 没有实力，没有人手, 没有足以镇压一切的身份地位，想要话语权是不可能的。
“所以需要你的帮忙呀！”谢知风再次将手伸到了问渔面前，“小渔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将这人界搅一场新的风暴起来？”
问渔扶额：“喊你一声谢小风不是让你真的发疯啊！不是说争取话语权，你这架势你要天下大乱啊！”
谢知风抱臂望着问渔：“那可不, 正常手段争取话语权太过麻烦, 乱世才出英雄嘛！”
“真没想到，浓眉大眼的你, 居然是这样的人。”
谢知风轻笑一声。
不过问渔也知道，以谢知风的性格，必然是知道什么，才会说这种话。
“怎么，你是听说什么了？要天下大乱了吗？”
谢知风看一眼逐日，再看着问渔，“你是真不知道啊？”
问渔摊手：“我确实不知道呀！”
“过去这么多年，你是在什么地方与世隔绝了，什么大事小事都不知道？”
谢知风就觉得问渔的情况很不对劲，以前那段跟问渔相处的日子他就发现，问渔知道得很多，却对这个世界一些常识的东西了解很少。大概问渔所在的宗门就主打一个与世隔绝，独自发展，明明各种法诀手段都有着另辟蹊径的精妙，却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认知和了解。
如今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我行我素。
问渔却不好解释自己这么多年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心里打算着，找个合适的时机组织一下语言告诉谢知风真相，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四十多年。
“问小渔！你发什么呆呢！”谢知风一脚踹开突然冲到问渔面前的魔兽，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问渔，“想喂魔兽也不是现在吧？”
问渔挥挥手：“哎呀，这不是有你在吗？要是在你面前都让我喂了魔兽，那你不得自裁谢罪啊！有你在，我放心，所以我发发呆怎么了？”
她也就是刚刚心有所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有把握住。
早在来这个世界的十年后，她就突破到了六境，那时候她还担心，人到了六境，会不会触发什么隐藏条件，让轮回镜突然发作什么的，结果无事发生。
所以轮回镜最初跟她要求的六境，还真不是修为限制，而是时间限制。
如今离她预设的五十年，只还剩几年了，刚刚就有一瞬间的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近了。
“想什么呢？”解决了魔兽，谢知风活动活动手腕，有些不解地看着问渔，“这些天你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很明显？”
谢知风指着问渔的脸蛋，笑道：“你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你很心慌了，是出什么事了？”
问渔捂着心口，“没出什么事，但是就怕出什么事，这心慌的感觉，似曾相识啊……”
“你这架势，”谢知风收拾一下储物袋，瞬间清点一下物资，“是想跟我好好聊聊？”
问渔早就想跟谢知风好好聊聊，但是每一次想要开口的时候，总有点什么事耽误一下让她开不了口。后来风平浪静之中，她差点都忘了提及——
而这会儿，她想开口，心跳得却更加激烈。
见问渔脸色不对，谢知风捏住问渔手腕轻轻一探，“你怎么回事？”这心跳的完全不像是正常修士应该有的，“难道还被刚刚的魔兽吓到了不成？”
问渔摇头。
当然不是被吓的，而是想要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明明此时此刻也没有谁来打岔，却生生说不出口。
谢知风皱眉：“一般你这情况，就是跟逐日有关？”
认识问渔这么长时间，相伴这么多的岁月，谢知风很清楚，一般情况下，能这么牵动问渔心神的，也只有跟逐日有关的一切。
“是又出了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问渔捂着心口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是我想说，却说不出口？”
“还能这样？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问渔很想试着换其他方式表达，结果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大概是某些一旦泄露就会引起难以控制的变化的事情？”
比如，命运。
难道是她想说的话，触及命运不可动摇的隐秘角落？
正如轮回镜一直想提醒她的，她所经历的一切，一直都是命运的一部分？
但是，到底触及了哪一部分？问渔还没想明白，她现在还差一个关键的点，就能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
也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气息突然靠近，就在问渔正准备警戒的时候，谢知风的面色也是一变。
“聆二叔！是聆二叔，我看到聆二叔了！”
听着呼唤声当中的激动，定然是看到了熟人，而在场的唯一能称为对方熟人的，大概只有面色古怪的谢知风了？
眨眼间，来人已经跑到了谢知风面前，“聆二叔，真的是聆二叔！”
紧随其后还有另外几名年轻人都跑了过来，看着谢知风，似乎都很激动。
虽然看上去都面生，但是他们老谢家的年轻后生，衣服上都有着谢家特有的徽记，还有那显眼的腰牌，都是问渔眼熟的，想装作不认识都不行。
他们，在喊谢知风，聆二叔。
仿佛有一道惊雷劈中了问渔的脑子，就差一点，她就能触摸到真相了。
谢知风捂着脸，他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家里这些后辈。当年带着问渔回家溜达一圈之后，被家里人误会不少，还以为他是带着心上人回去，差点没把问渔吓飞出去，之后两人找了个机会就跑了，这些年轻易也不会靠近谢家族地，至少问渔是不想的，只有谢知风偶尔回去看一眼。
谁能想到，会在时候遇到家里的小辈，算起来，这也没多少年，自己都已经是长辈了吗？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年岁已经过百的谢知风抻直了腰板，抬眼就看到问渔神色恍惚。
是了，提到谢家那些热心到爆炸的人，问渔的神情总是很复杂。
“啊，你要是不想见他们，也可以先走？我打发了他们就来找你。”
少年人脸色都变了，“聆二叔，我们还在呢……”
等于是当着他们的面就这么说，完全不给他们面子了。
他们也知道，聆二叔这么多年不怎么回家。
最开始一直在外面历练，后来身边多了一个小伙伴，还是个女孩子，家里人还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展，结果就发展成聆二叔被人家拐走了，这么多年都不着家，事情也没了后续。
但这并不妨碍家里的年轻人对这位聆二叔的向往和崇拜。
问渔的重点却在另外一个上，手指虚点谢知风，“他们，喊你聆二叔？什么聆，哪个聆？”
谢知风也没想到问渔关注的居然是这个，一脸茫然地说：“啊，我没说过吗？”
问渔就知道，那个隐秘的线，似乎终于快要接上了，“你没说！”
谢知风拱手道：“鄙姓谢，单名一个聆，字知风。”对外他一直自称谢知风，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他眼睁睁看着问渔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脸色变了个彻底。
“你叫谢聆？谁人聆玉音，万物皆无心*的聆？聆听的聆？”
谢知风点头。他是真不知道，他这名字有什么不对，但问渔的表情实在是太不对了，这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另外几位少年也觉得现场气氛不对，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乖巧选择闭嘴，还偷偷往后让了让。
问渔捂着脸，脑子里有无数的画面开始飞舞，将所有一切无法解释，还有想不通的问题，全都串联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
谢聆，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问聆宗的问，是问渔的问。
而问聆宗的聆，就是谢聆的聆。
万年前，一手建立起问聆宗，称霸整个沧源界万年之久的老祖宗，就叫这个名字。而那位陪伴老祖宗多年，陪着他踏遍沧源界山山水水的小祖宗，就是她本人？
所以，她这根本不是去了沧源界另外的世界，找不到回家的路——这就是沧源界，万年前的沧源界，看起来是不同的世界，却是处在一条时间长河不同时间点的两个世界。
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个历史的一环。
什么小祖宗，由始至终，都是她本人。
不过是在她的未来，遇上了他们的过去。
084 知风
第84章
“你没事吧？”
谢知风, 大名谢聆，问渔对他的了解都来源于时偃他们对老祖宗的描述，还有藏书阁中留下的书卷记载。但此刻听到他陪着小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问渔就不是很愿意相信这个现实。
问渔抹了一把脸, 意味深长地看着谢知风, “啊，我没事, 好的很, 从来没这么好过。”
谢知风：听起来就感觉很不好的样子。
“先别管我了，那边几个还在等你呢！”问渔把谢知风往旁边一掀, “我现在不是很想看到你。”
想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谢知风顺着问渔的力道往旁边趟过去，看着眼前几个眼巴巴望着他的少年, 也觉得有些糟心。
“说吧，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谢知风跟几个少年说着话, 问渔就在一旁撑着下巴仿佛在看热闹, 但其实脑子里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
【这就是你一直不肯道出真相的原因？】
这话, 是问渔在心底问轮回镜的。也算是触摸到了真相, 问渔肯定要跟轮回镜求证一下。
安静片刻，问渔才听到那一声仿佛从历史长河深处探出来的一声叹息：【嗯】
【你啊, 明明可以说，却非要我猜，你就不怕我猜错了，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来，到时候这历史就走偏了？】
【不会】
也就不知道轮回镜这句“不会”到底是想说她不会猜错, 还是历史不会走偏了, 反正还是要她猜。
她也不想猜了，反正都这样了, 随便吧！
打发走那些“暴露”自己身份的少年，无视他们依依不舍的眼神，谢知风回到问渔身边，“现在可以跟我说到底怎么了吧？是我的名字不对？”
他刚刚也整理了一下，虽然这段时间问渔的情绪持续不对劲，当刚刚那不对劲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就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
他和问渔都没有意识到，原来问渔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叫谢聆。
谢知风也抹了一把脸，算起来，他们认识都快百年了，相伴也好几十年，居然都没交流过这个问题，是真的都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只关心问渔这明显有心事的模样，纠结得超出了他对问渔的了解。
“问小渔，你藏着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呢？”
两人相伴这么多年，除了有些问题没意识到需要交流之外，现在是真的，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默契，到今天才发现，问渔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这样啊……”问渔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悠闲地靠在树上，要是嘴里再叼个草根，那架势就凑齐了，“谢小风，你不是一直都好奇我是从哪儿来的嘛。其实一直以来，我是想说也说不出口。”
谢知风当然会好奇问渔口中那个神奇的能包容一切的师门在哪里，这么多年他们一起走过名山大川，见识过那么多地方，却没有一处符合问渔所说的师门所在。
问渔也一直都没说过那个师门在哪里。
看问渔这架势，终于要告诉他了？
谢知风也换了个姿势，在问渔身边坐下，也不废话，就安静地听她说。
结果问渔却很快换了一个话题，“谢小风，你既然对我的神仙师门感兴趣，那有没有想法建立一个同样的师门啊！”
“啊？”话题转移得太快，谢知风的腰都差点闪了。
“虽然没说，但你不是一直都在暗戳戳想要找到我的师门在哪里嘛？”
谢知风“嘿嘿”笑了几声，略过这个问题没回答。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啊，而是我的师门根本不在这个世界。”
谢知风猛地愣住。
问渔也明白，虽然是同一个世界，但是隔着万年的时光，难以跨越的距离，怎么也找不到的。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着要去打破那个壁垒，带着逐日回家，但后来发现，做不到，一切都不由我决定。”
历史的长河长流不息，奔腾往前，她不过是其中一个小石子，随波逐流。
她也尝试过，想要告诉谢知风真相，但总有一个力量阻止着她，就像之前一直有个力量阻止着轮回镜一样。
命运的力量。
以前看番看小说的时候，总会感慨命运的力量真那么强大。真正经历过后才知道，很多时候已经不是命运的力量，而是感受到命运的震慑，自己就开始担心，担心自己任何一点不对，就会改变命运的齿轮。
有些齿轮可以修整，会走向更好的未来。
但是有些齿轮一旦动了，那么某些东西，就会像是蝴蝶翅膀扇起的风尘，消失殆尽。
比如还在未来等着她回去的时偃他们——
如果她告诉了谢知风真相，那谢知风后面还会建立问聆宗吗？没有问聆宗了，那还有后面的一切吗？
问渔不敢肯定。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就是触发这一切的，是小祖宗，也就是她的死亡，她以身献祭封魔印，亲自封印魔神，才让谢知风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想到这一点，问渔就觉得头疼。
未来那情况按照剧情走，她说不准还要再跟封魔印干一场，虽然看节奏，以她和路谦他们的关系，他们应该也做不到把她这么个“活生生”的人给投进封魔印吧？
但是现在，也就是万年后的过去，小祖宗光荣牺牲的节点，就是沧源界这一次最大的危机，魔神降世，小祖宗不得不牺牲自己，封印魔神，换来沧源界万年和平。
等等——
问渔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
魔神！
这让问渔想起一个关键的信息，在她认知里，够得上魔神这个级别的，如今只有一个存在。
巫三月！
同样，她也想起了当初，她在问聆宗灵山醒来看到的那个自称巫肜的魔族少年，丹心秘境里有过短暂相处的巫肜！
如果是同一个世界，过去和未来的轨迹，终于在这一刻重叠。
巫肜，那个肜字，不就是三月吗！
巫三月！
如果巫三月就是那个被她封印的魔神，那之后出现的巫肜，到底是巫三月的后人，还是巫三月的转世？
所以，巫三月，会变成魔神？
成神，哪有那么容易的。
“在想什么呢？”谢知风又凑了过来，“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刚刚不是还在说建立宗门的事吗？”
他脑子里都已经开始畅享那所谓的神仙宗门该是什么样子，结果一回头就发现问渔又在走神了。
“问小渔，你这状态很不对啊，真没事？”
“我好得很！”
问渔蹦起来，伸了个懒腰，望着不远处正在缓慢落下的夕阳。
就算有很多东西想不通也没有关系，走一步，算一步。对于小祖宗的一切她都熟练的学习过，她就不相信再来一次，还会出什么问题！
“之前就说有骨龙石的消息，走吧，我们去看看！”
既如此，那将自己的残剑枫华修复好，也势在必行。
过去那些年，机缘巧合之下，问渔在谢知风的帮助下找到了修复残剑枫华需要的进阶关键材料之一，玄睛土。
当时还以为是意外之喜，如今看来，仿佛都是必然的。
就连这骨龙石的消息，都是逐日送来的。
逐日经过妖族试炼，如今已经是妖界储君，只等合适的日子，就能接任妖王之位，前不久还跑来跟问渔嘚瑟过。
仿佛时间久了之后，逐日也快忘记当初说好的，她还要带他回家的话。其实对于现在的逐日来说，那个在他空白的过去里从未存在过的宗门，没有任何痕迹，如今的妖界更像是他的家。
那时候问渔都没忍心打断逐日那开心的模样，提醒他，他们终究要离开。
但是这会儿问渔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轮回境会在那种情况下将逐日带过来，但其他人比如时偃想尽办法也没办法靠近。
因为逐日就是这命运中的一环。
“你又在想什么？”
明明已经决定了下一步要去哪儿，谢知风却发现问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头就是一紧。
“问小渔，你很不对劲。”
“啊，确实很不对劲。”问渔的声音差点在风中消散，“就是突然发现，有些事，有些人，确实回不去了。”
问渔扭头看着谢知风，“谢小风，帮个忙吧，建一个我熟悉的，你向往的宗门，让它的名头响彻这个大陆好不好？”
谢知风就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问小渔，你是不是，又要离开了？”
“暂时还不会？”问渔能感觉到轮回镜的安稳程度，还有它透露出来的信息。
这次要离开的话，大概只有等她跟所谓的魔神最后一战？
那也不能真就这么送命吧？
【轮回镜啊，你说我不会真送命在这里吧？】
然后给这个诡异的命运圆环划上一个终点？
她可不干。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是会罢工的。】
当初她只以为那个传说中的小祖宗，是没有办法才会选择跟魔神同归于尽。但是现在看来，要是那个小祖宗就是她本人的话，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可没那么伟大。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085 知风
第85章
在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万年前的沧源界之后, 问渔第一时间就拿着两边的地图进行了对比，发现万年期间，沧源界的变化挺大的。
除了一些大的坐标地点可以对得上，其实大部分的地貌都不一样了。
修仙界的变化还不一样, 除了沧海桑田之外, 还有修仙大能们随手一指，就能移山填海, 地貌这东西, 除了标志性的，还真不好比较。
就比如问聆宗, 最开始其实也就一座灵山，和周边几座不起眼的小山包, 最后能发展成那副模样，那些山头高峰, 都是眼前这个人, 还有问聆宗一代又一代的弟子从四面八方搬过来的。
其他的不好说, 这灵山还是能找找的。
只是当问渔真的带着谢知风找到灵山的位置时, 那表情只剩下一言难尽。
她记忆中的灵山漂亮又充满仙气，是整个问聆宗的核心也是关键所在, 里面有着最美丽的景色和最澎湃的灵脉，涌动着仿佛会呼吸的灵气，即便隐藏在无数的云雾之中轻易不能看见，也因为灵山禁制寻常人也无法靠近，却依然是问聆宗的圣地一般的存在。
但现在的灵山, 只是一个小山包, 甚至只有轻薄的灵气，跟记忆中相差甚远。
“这里有什么特殊？”
有灵气的小山包到处都是, 这里的地理环境也没什么特殊，谢知风不是很明白问渔为什么要来这里。
问渔笑着：“大概是缘分？”
不管现在的灵山长什么样，这是她醒来的地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起点，总归是有点缘分的。
“你要选这里？”谢知风看了一圈，“也不是不行。”
虽然这个小山包没什么特殊，但这附近灵脉走势很有些地势，稍作修正看起来很有潜力的样子，作为起点，似乎也不错。
“啊，我就觉得，这最原始的模样，想让它成长为什么样子，都由我们说了算，感觉好像还不错？”
“是啊，确实还不错。那你具体有什么想法？”
想法当然有，但是不好说。因为问聆宗的崛起，跟历史上的小祖宗没有半点关系，当然跟她也没关系，全都是眼前这位“老祖宗”一手建立，满满的都是他的心血。
问渔手指一点，眼前出现一片幻影，仿佛隐藏在无尽的云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也能让谢知风感受到其中的巍峨和壮丽，只有一个画面，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灵气。
“这是……”
“啊，我的师门，厉害吧？”
“厉害了！”
“就是给你参考一下。”问渔笑着拍散了眼前的虚影，“怎么样，喜欢吧？有想法了吧？”
“有有有，想法可多了。”谢知风没忍住伸手戳一把问渔的额头，“谁能有你的想法多！”
他对问渔可是了解颇深，这家伙是打着注意让他当苦力呢！
问渔话音未落，手里一条灵脉就投入了眼前的小山包里，小小的山峰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灵息，万物生长。
“嚯！”
谢知风都被问渔这大手笔吓到了。
这条极品灵脉还是他跟问渔一起找到的，当时他还以为问渔是留着修炼用，毕竟认识这么久，他也算是很清楚问渔那神奇的经脉到底有多神奇，寻常修炼根本无法满足问渔对灵气的需求，谢知风就带着问渔盯上了灵脉。
之前那些小的灵脉问渔都吸收了，手里就没剩几条更好的，这条极品灵脉算是最好的，结果人家一抬手就给埋进这个小山包里。
“你还真是很喜欢这里呀！”
“怎么能不喜欢呢！”
这里以后可是谢知风的大本营，这家伙可是要在这里度过好几千年呢——咦惹，想到自己要先领盒饭，问渔就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地方，地理志上都没有记载，也难为你能找到这里来！”
“缘分嘛！”问渔小手一挥，随手就从旁边拎了一块石头过来，在石头上刻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灵山。
谢知风一愣，“这是……”
“以后这就是灵山啦！”问渔一叉腰，“我的地盘！”
谢知风顿时忍俊不禁，“好好好，你的地盘，都是你的。”
在抬眼望着这小山包，心想，问小渔的气场确实不一样。明明她养自己都很难过了，灵台里还蕴养着一柄“贪吃”的残剑，这会儿有要把这小山包划进自己的地盘。
问渔穷是有一定道理的。
当初还觉得这姑娘出身豪门，出手阔绰，如今看来，她手里那点东西，确实不够花。
“好了，明明是出来找骨龙石的，结果你半路绕了这么远，就为了这个小山包，如今地盘也划好了，骨龙石还找吗？”
“当然找！”
这不是突然奇想，想先来灵山这里划个地盘，也算是留下点痕迹，就怕出什么意外，至少她也给谢知风打开一个起点——
而且，对比地图之后，逐日送来的骨龙石线索所在之地，实在是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那个地方，问渔一点也不陌生，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出现在那个地方。
摇梦山。
说起来这个地方，跟她还真是有缘分。
她是在那里捡到的巫三月，也是在那里被妖狐族那位祭司再次逼走。
这次再过来，摇梦山已经变成了巫三月的大本营，这家伙，生生把那一片，变成了魔界的领地，直逼旁边的漆黑森林。
得了谢知风这边的线索，问渔对比万年相差的地形图，就知道摇梦山那个位置，说白了就是之后的魔渊所在。那感觉，就挺感慨的。
这也更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测，今后跟沧源界作对，并且差点毁了沧源界，最后被她牺牲性命封印的那个陌生，八九不离十就是巫三月这个小子了。
可是为什么呢？
问渔想不通。
早些年谢知风就问过她，要不要去魔界找巫三月，她也跟谢知风了解过，在她不在的那五十年，巫三月做过不少发疯的事，不仅对着魔界发疯，也对着妖界发疯，倒是对于人界，颇为忍让。
谢知风都说，巫三月大概是看在问渔的面子上。
问渔却觉得，自*七*七*整*理己那点面子恐怕不够用，现在看来，巫三月应该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倒不是问渔对巫三月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意见，而是魔族这种神奇的生物，在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行为处事上，有着血脉本能带来的区别。
不能以常人的认知去断定一个魔族。
生而为恶，说的就是魔族。
也有巫盈盈，还有巫三月这种，对人类有着奇特的好奇，能够跟人类和睦相处的，不多，也不知道上限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
问渔了解过魔族和人类相爱之后的不少故事，大部分都是以悲剧结尾，比如巫盈盈和荀朗这样的，是没机会发展到后来，还有更多的，都是魔族压制不住自己血脉的本能，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总归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总有人因为魔族一时半会儿的清醒，和致命的诱惑力，飞蛾扑火。
自认为对爱情过敏的问渔恨不得离魔族越远越好，认识巫盈盈和巫三月，那纯粹是个意外。再加上刻在自己记忆里，不管是轮回镜提供的剧情里这具灵骸的牺牲，还是万年前小祖宗的献身，都让她对魔族敬谢不敏。
所以想到要去摇梦山，如今巫三月的大本营，更有可能是她未来的葬身之所，问渔就心情复杂。
“又想什么呢？”
谢知风就觉得问渔最近奇奇怪怪的，似乎从不久前开始，这姑娘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走神的时候那眼神落在遥远的地方，隔着他根本无法触及的壁垒。
其实问渔之前说的话，他也听懂了，说什么她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他当时就信了。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后来越想越不是滋味。
那个世界，是他无法触及的——问渔说那个话的意思，总感觉距离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不远了。
而且看问渔这总是失神的样子，谢知风就有一种感觉，这一次问渔离开，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谢知风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会永远失去问渔，这样的认知到让他心情指数下滑了好几个阶段。
唔，确实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说实话独自一人太久，身边没有谁都没关系，但是想到没有了问渔，他居然很是受不了。
这时候，就听到问渔轻叹一声：“谢小风啊，要是有一天魔界跟人界打起来，非要牺牲点什么才能让魔族败退，你说怎么办呀！”
“牺牲点什么？”谢知风不是很明白。但是问渔说的那种情况他很理解，魔界和人界，包括妖界，就从来没有真正的和平过，隔三差五大战一回都是正常，在这样的碰撞下，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牺牲。
“比如非要牺牲我，你说这可怎么办呀！”
谢知风：“……”
这一刻的谢知风恨不得tui问渔一口，然后再告诉她什么叫做童言无忌。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天下的安危，哪轮得到来牺牲你！”
086 知风
第86章
谢知风也没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一语成谶。
问渔不过是一个从外界来到沧源界的无辜之人，又怎么会与沧源界的未来挂钩。
直到巫三月真的带着魔界大军压境的时候，谢知风才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以常人的心态去推断一个魔族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这个魔族曾经表现得那么看重问渔。
但仔细想想, 巫三月和问渔相处的时间，很是短暂。
问渔这次出现之后的几十年, 也没有刻意去惊动正在魔界大杀四方, 偶尔骚扰妖界的巫三月。只带着谢知风在人界活动，也就偶尔去妖界看看逐日, 免得这孩子觉得问渔不要自己了，扔开妖界那一摊子就要离家出走, 这几年看起来，倒是在妖界混得风生水起, 离正式的妖王之位, 也只是一线之隔了。
问渔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摇梦山的时候, 魔界大军压境的消息, 就已经传到了耳边。
“巫三月动真格了？为什么？你有消息吗？”
相对于谢知风这个本土人士，虽然老是一个人单飘看起来无依无靠势单力薄的样子, 但是这家伙是真的朋友遍天下，只是习惯一个人行动，身边最多也就只有一个问渔而已。
问渔则是一直认为这是另外一个世界，总是缺少一点归属感和真实感，几乎没有更多交朋友的打算, 毕竟迟早都是要离开的, 认识谢知风纯属意外，当初要不是谢知风兴致勃勃非要跟她一起到处跑, 两人默契挺好，恐怕还没这缘分。
所以有什么不知道的，问谢知风就好，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一会儿也能打听出来。
“确实动真格了，但为什么还不知道，反正等这边察觉不对劲的时候，魔界大军已经压到了翁城之外。”
翁城，这个缘起之地，最后果然还要落到这里来。
这也让问渔想起来，自己曾经跟着时偃和逐清风去妖界的时候经过的那片废墟，那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想起来，那应该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翁城。
“他有什么诉求？”问渔也听出来谢知风话里的意思，“只说大军压境，也就是说巫三月带着魔界的军队，处于威胁姿态，并没有大肆进攻？他在等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谢知风摇摇头，“没谁知道这位新的魔王，哦不，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统一了魔界，现在应该叫他魔尊了。”
谢知风若有所思看一眼问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猜测，我总觉得他是为了你来的。”
其他的不说，这么多年，虽然大部分时候处理事情都由他出面，但随着修为和履历的提升，他谢知风的大名在沧源界已经有了那么点影响力，直到他的人更多了，当然也就会了解到他身边有问渔的存在。
以这些年谢知风对巫三月并不算多的了解，巫三月对问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明明相处时间不长，可那个孩子，成长的路上仿佛将问渔摆在了一个奇特的位置，势在必得。
最开始问渔刚消失，巫三月就跟疯了一样找妖狐族的麻烦，恨不得将妖狐族整个从沧源界上抹除，也是可惜了，那时候巫三月的实力还够不上，要不然等问渔再回来，妖狐族可能是真没了。
当然那时候巫三月也没放过谢知风，似乎觉得问渔的失踪，谢知风也是原罪，因为谢知风阻拦他跟着问渔。
说着谢知风自己可能都觉得，要是那时候自己没有听问渔的，就那么离开，那后面问渔遇到意外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能做点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那时候的自己，对上妖狐族那位，大概也是送菜，说不定还会拖问渔的后腿——这一点自知之明，谢知风还是有的。
早些年巫三月发疯的时候，连带着谢知风，还有妖狐族，甚至犬妖族都被折腾的不轻，当时的逐日恐怕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个魔族大概有病。
最后还是谢知风转移了巫三月的注意力，给了巫三月另外一个目标，让他沉迷于一统魔界当中，暂时没空跟他们折腾。
如今，当年那个少年，似乎是真的做到了，成为在魔界说一不二的人。
“听你这话的意思，巫三月如今的修为，至少也是九境？”
没有绝对的实力，在魔界那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永远也不可能有话语权。
谢知风点点头，笑得有些无奈，“谁知道，居然是巫三月先做到了这一点。”
之前玩笑般跟逐日约定要取得话语权，不过是谢知风的缓兵之计，转移逐日的注意力，免得那家伙要死要活要跟在问渔身边，撵都撵不走。
现在看来，逐日已经成了妖界储君，巫三月已经成了魔界至尊，而他谢知风还只有一个小山包。
落差太大，果然还是自己不够努力呀。
“你怎么想？骨龙石还要吗？”
骨龙石的线索在摇梦山，而巫三月的魔界大军也在那里，要去找骨龙石，必然会跟巫三月对上。
虽然问渔有万般隐藏的手段，但谢知风觉得，以巫三月对问渔的执念，想必要认出问渔，应该不难。
“当然要去，这就去。”
不仅是为了骨龙石好让枫华恢复完全体，更是为了去摇梦山看看，未来的魔渊封魔印，如今是什么样子。还有巫三月，是不是真的就是不久将来那位会被他封印的魔神。
——
巫三月如今已是魔界至尊，唯一的魔尊，众多魔主全都成了他的追随者，不仅是屈服于他绝对的武力值之下，更是有意见的那些在这百年间，都已经被巫三月强制解决了。
最开始实力不济的时候，他可能还会用些手段，比如他最先动手的那位血魔魔主，据说下场很是凄惨，反正在那之后，没人再见过那位跟巫三月有过血海深仇的血魔魔主，巫三月那之后实力再次猛增——魔族提升实力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吞噬同类，是最快捷的方式。
当然，这样的方式也有着不小的隐患，毕竟是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消化融合之后，面临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混乱，不仅是力量上的，还有血脉和心智上的。
用这种方式修炼的魔族，多半都没什么好下场。
巫三月看起来还好，能以半魔之身做到这种地步，当年的那个小孩很有天赋。
问渔远远地看了巫三月一眼，隔着魔族的大军，掩藏着身份，也很确定，如今的巫三月这实力，大概是她这刚六境的小弱鸡没办法应对的。
九境，强横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年的小孩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眉眼间的少年意气也只剩下危险的气息，冰冷又陌生。
哦，还是有一点熟悉的感觉，那就是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最初的审美影响带跑偏了，如今看起来似乎是喜欢上这种华丽的风格，虽然还不到金碧辉煌的程度，但是身上挂满饰品，依然像是圣诞树一样琳琅满目。
问渔想笑的，但也就是那一眼，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远远地，那位九境强者的目光就劈开了空间距离的界限，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差点劈得她神魂俱裂。
算起来，谢知风跟巫三月打交道的时候比问渔还多一点，所以在问渔抬眼望去的时候，谢知风已经本能往前一步，挡在了问渔身前，可动作依然慢了一瞬，巫三月的目光依旧落在了问渔身上。
再高明的隐藏手法，在九境强者面前，都犹如浮云泡沫，没有半点意义。
念头急转之间，原本还在遥远之处的巫三月，已经如黑色流烟一般，出现在了谢知风眼前，动作之快，无人能反应过来。
谢知风根本避无可避。
一道火红的幻影，也同时出现在谢知风眼前，在黑烟凝成人形那一刻，红色幻影也化作一柄宽厚的长剑，矗立在谢知风和巫三月之间。
问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次意外过来，缚魂绫和小人偶都没能跟过来，身边只有枫华最靠谱，祭炼到最后阶段，只差骨龙石的枫华，在彻底炼化了地狱熔岩火之后，如今面貌大变，虽然还是残剑的形态，但是残缺的部分已经由地狱熔岩火化作的实体弥补，看起来气势非凡。
巫三月感受到枫华上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问渔的气息，不由得弯了弯唇。
“小渔……”
一百年了，还真让他等到了这一刻。
“还真是，许久不见了。”
那微微上挑的语音，带着让人神魂发颤的冰冷触感，危险又充满诡异的诱惑力。
谢知风的笑声也同时响起：“魔尊这是吃了魅魔？说话怎么还带钩子了？”
问渔：“……”
谢知风，你会说话就多说点。
对上谢知风，巫三月的声音再次冰冷了几分，“谢知风，怎么哪儿都有你。”
刚刚那一瞬间，巫三月突然出现的时候，不管是问渔还是谢知风都感受到了，这位新晋的魔尊大人本来是打算直接出手干掉挡在自己眼前的谢知风的。
对于现在的巫三月来说，谢知风的存在就跟蝼蚁差不多，相差太远。
要不是问渔的枫华剑出现，转移了巫三月的注意力，谢知风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撕碎。
可现在谢知风再次带着挑衅意味出声，巫三月的手指再次动了。
问渔上前一步，将谢知风拦在了身后。但是刚一动作，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样的动作对巫三月来说，无异于再一次的挑衅，而且她是哪儿来的自信，就觉得巫三月不会对她出手了？
087 知风
第87章
“小渔姐姐。”
听着巫三月这一声呼唤, 别说谢知风了，就连问渔自己都是一个哆嗦。
百年前的小小少年追着喊“小渔姐姐”就算了，如今百年过去，问渔外表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 巫三月却已经从一个半截大的瘦弱小孩子, 长大成人，变成了眼前这个诡谲却耀眼的青年, 让人忍不住想看, 却在看到的瞬间又忍不住移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问渔也默默移开了目光, 明明没觉得自己欠对方什么，但是被巫三月那双眼睛一盯着, 总感觉到有些心虚。
可她也没做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问渔舔舔后槽牙, 再次抬眼看着巫三月, 顺便把谢知风也往身后扒拉了一下, 就怕一会儿巫三月做点什么, 她和谢知风跟巫三月的修为有着明显差距，肯定会吃亏。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 直接把巫三月给惊动了。
那血色的眸子瞬间一凝，带着杀气就瞪向了谢知风。
“三月！”问渔突然出声，打断了巫三月那凌人的眼神和气机，“你现在这样子，变得可真厉害。”
眼见巫三月被问渔转移注意力, 没再杀气凛然的瞪着自己, 谢知风默默松了一口气。
九境强者的威压，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且谢知风打过交道的魔族也不少, 就巫三月这样的，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一时半会儿还摸不准，巫三月到底想干什么。
但至少现在看起来，问渔在巫三月面前，还能说得上话，就是不知道巫三月这表面正常的模样能维持多久，又能听进去多少。
谢知风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寻思着这局要怎么破。
问渔其实也没想过要跟巫三月叙旧，但是人既然来了这里，迟早都会跟巫三月对上，她是早有心理准备。
既然这是面对上了，那就得好好琢磨琢磨。
问渔手指点了点不远处黑雾弥漫的魔界大军，狰狞的魔气是扑面而来，裹挟着猩红的血腥气，让人倍感不适。
“所以你是真要攻打人界？为什么？”
问渔是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剧情，非要走上这一步，让他们站在对立面上，让她也不得不走上非要封印魔神的剧情道路？
这魔神就非封印不可了吗？
好吧，如果真到那一刻，她恐怕真的会选择出手，踏入这个该死的轮回，至于自己死不死的，那就真说不准——未来早就书写好了，并没有给她太多选择的机会。
巫三月笑着，“这不是本就应该的模样？”他白皙的手指轻轻落在问渔的额头，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要唤起问渔某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小渔姐姐，我以为你更应该明白。”
问渔干巴巴地说：“我……应该明白什么？”
一抹带着猩红的光点落在问渔眉心，“我们不是都看到过，未来的模样？”
问渔陡然心惊，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巫三月轻笑地看着问渔身后的谢知风，“你看，只有我才知道，小渔姐姐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身后这个谢家的小子做不到，那个浑身杂毛的小妖也做不到……”
巫三月轻轻凑到问渔面前，仿佛情人间的低语，在耳边低喃：“那高天的王座，只有我能陪你啊，小渔，姐姐……”
问渔闭了闭眼睛，将心头蔓延的毛骨悚然掩去，抿唇道：“三月，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嗯？”巫三月似乎不解地望着问渔，那血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的光芒在跳动。
“魔族也会被夺舍吗？”
巫三月顿时失笑：“小渔姐姐说笑了。”
“所以魔族也会被夺舍吧？”问渔似乎从巫三月的笑容里确定了什么，眼睁睁看着他的笑意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冰冷淡去，“或者不能说夺舍，魔族来说，更像是寄生？”
问渔眼神无比坚定又坦然：“三月，你到底在自己体内，养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你还能记得本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嘛？”
问渔可还没忘记，半魔巫三月的魔族血脉是来自于魔界最古老的巫族圣女巫盈盈，而巫族血脉传承中最大的天赋，就是控鬼之术，伴随着对鬼魅的吞噬和控制，只有巫族血脉能够缓慢缓解反噬的力量。
可要是反噬的力量太过强大，血脉之力也无法缓解，人迟早得疯。
问渔和巫盈盈相处的时间不长，却听巫盈盈提起过不少，后来更是刻意了解过，巫族具体怎么操作的她不知道，却很清楚这其中的隐患。以巫三月这逆天的进阶方式和速度，会触发这样的隐患，问渔一点都不意外。
“三月，当年你母亲交给你的血魂珠，你真的将里面的血眼厉鬼，也一起炼化了吗？”
空气陡然凝固。
那颗血魂珠里，不仅有着巫盈盈所有血脉力量，还有她未曾放弃的血眼厉鬼化作的鬼修契约，以及那位血魔魔主的血魔蛊，几方力量汇聚，可没那么容易消化。
而那时候巫三月，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身负半魔血脉，连自身都控制不好，别说修炼——
在她还没离开这里之前，巫三月就已经完成了对血魂珠初步的吸收，那时候那个半魔少年还是那么鲜活，忙不迭冲到她面前，就怕自己被丢下。
被她和谢知风忽悠得暂时离开之后不久问渔就离开这个世界，对于巫三月的发展不是很了解，可谢知风那里有完整的时间线，就算不知道，看着巫三月能在百年间从一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无名小卒变成九境强者，一统魔界的大魔尊，也能知道他在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疯狂的事。
“血脉吞噬的后遗症，真的全都化解了吗？”
问渔手动微微颤动，似乎想要确定些什么，下一刻，纤细的手指就已经被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握住，那刺骨的凉意，让问渔一个哆嗦就想要退缩。
却听到巫三月轻笑地声音：“小渔在想什么？想要确定的话，你大可以摸摸看？”
说着，就想牵引着问渔的手指落在自己身上，那力道不大，却不容问渔的拒绝，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落在了巫三月的心口，明明是落在柔软的布料上，却感觉像是落在了无尽冰冷的荒原，只有刺骨的寒意和刺耳的哀嚎。
“感觉到了吗？”
巫三月依然笑着，可问渔就觉得对方的笑容不怀好意，仿佛正等着什么期盼已久的好戏。
有些话在问渔的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能说出口，只能一声叹息：“三月，路是你自己选的，正如当初你母亲所说，她不会为你将来的道路指出方向，也并不会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强加在你身上……”
“问渔。”巫三月突然开口打断问渔的话，那声音更加冷凝，“别再拿我母亲当做挡箭牌，她想什么做什么不重要，她人已经没了。现在是你站在我面前，我想知道的，是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
问渔张了张嘴，她想打人，这也是能说的嘛？
巫三月笑出了声，冰冷的手指落在问渔的眼睑上，寒意通过眼睛刺进大脑，问渔再次一个激灵，“你大概不知道，虽然你总是避重就轻很多话都不愿意说，但你这双眼睛，一眼都能看到底，你在想什么，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问渔：？？？
对于巫三月这个不靠谱的结论，问渔很不服气，顿时就想扭头去找谢知风求证，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浅薄到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的人了？
但脑袋刚拧了一半就发现动不了，巫三月修长的手指捏住了问渔的下巴，仿佛整个脸都落在他的掌心，根本动不了一点。
“看哪儿呢？我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你还想着要看其他地方？”
谢·其他地方·知风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在九境大佬的威压下，不仅半点也动不了，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巫三月故意的。
这场面有些尴尬，谢知风很清楚巫三月想干什么，巫三月对问渔的执念从来未曾减少，当然他也知道问渔对巫三月的回避，这些年其他的不说，他都刻意隐藏着问渔回来的消息，这样跟巫三月正面对上的日子，他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魔修功法为什么会那么让人堕落，不就是因为这种走捷径的方式可以让人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收获，至于反噬，能活到那一天再说——
现在局面僵持住，也不过是巫三月起了逗弄问渔，甚至谢知风的心思，他就想在谢知风面前看看，那让人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的模样。
强烈的恶意。
谢知风挣扎着动了动手指，轻微的举动，却换来巫三月轻飘飘的一瞥。
也就在此时，一道带着霞光的烈焰从天际陨落，仿佛末日的流星坠入众人的眼帘，那目标赫然就是问渔三人所在之地，毁天灭地的架势，誓要将在场的人都碾做灰烬一般，势不可挡。
“流星！陨落！”
088 知风
第88章
流星陨落。
还有逐日的声音。
这些问渔都不陌生, 她只是没想到，逐日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带着他前段时间才感悟的绝招。
一段时间不见，那曾经看起来小打小闹的“绝招”, 如今再见, 已经裹挟着倾天灭地的威压。
规则之力。
这是九境才能有的力量，逐日这是突破了？
问渔顿时心有所感, 之前束缚在她身上, 让她动弹不得的力量也瞬间消失。机不可失，问渔立刻后退, 还顺手牵走了谢知风。
动作间，问渔看了一眼谢知风, 眼睛里那意思，似乎充满了怜悯和嫌弃。
谢知风：？？？
问小渔你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问渔当然也不管巫三月是什么表情, 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至于逐日的攻击, 她对逐日还是有这点信任的。
果然, 问渔带着谢知风离开被控制的气场之后，勉强恢复了自由, 巫三月却依然在原地，没有动弹。不是他不想动，而是逐日这一招，用一种他也无法挣脱的力量锁定了他。
有一种动不了，也避不开的宿命感。
巫三月顿时就笑了。
而那边的逐日, 也早已经随着流星陨落的瞬间, 落在了问渔面前。
而陨落的流星，也在眨眼间炸裂, 将巫三月完全吞噬，巨大的冲击浪潮，将那些见状不对想要冲过来魔族大军如浪花一般掀到远处，只留下原地一个巨大的坑洞，烟雾弥漫。
逐日呲牙笑了笑，看着那个伫立在原地，似乎没有被这袭击和风暴影响到的巫三月，再次把问渔往身后拢了拢，至于谢知风，那大概是买一送一附赠的。
巫三月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怕，阴冷的声音像是从后槽牙里发出来的，“小，杂，毛。”
这些年，巫三月找妖界麻烦的时候，也不是没对上过逐日，而且跟问渔相处的那段短暂的岁月，在他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时间里，让他清楚地认知到，逐日对问渔的重要性。
那是问渔什么都不管，只想要找到的人。
看不惯，看不顺眼，这些年也没能把这个杂毛小子摁死，就像那妖狐族一样，怎么都没办法铲灭干净。
逐日嗤笑道：“说谁小杂毛呢？你这半魔小子，如今当上魔尊就膨胀了是吧？嚣张到这种地步，是欠收拾了？”
虽然晚了一步，但逐日现在确实顺利进阶九境没错，以大妖强悍的体质，跟巫三月这个九境魔尊对上，也是有一战之力。
逐日根本不怕巫三月，即便巫三月身后还有着千军万马。
当然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合打起来就太正常了。
至于巫三月身后的魔族大军，问渔和谢知风联手画地为牢，就将修为不够的全都拦在了后面，能冲出来的，都是修为高深，远在他俩之上，根本不是他俩这小身板能够阻拦的魔界大人物。
说不得在被巫三月收服之前，都是在魔界各据一方的魔主和魔王。
当然，敢在这时候跟问渔来到这敏感地带，就为了寻找骨龙石，谢知风也是有备而来。
除了正面拦住魔尊巫三月面前的逐日，随后赶来的还有妖界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和谢知风特意联络来的人界大佬们，都已经赶到了现场。
不说大战一触即发的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以逐日和巫三月为首早就打做一团，九境强者的战斗，不是一般人可以直视，这俩也还顾忌着不是谁都能承受九境强者的战斗威压，早已经撕开虚空，打得无影无踪。
至于其他人，被问渔和谢知风突然的手段拦住大部分之后，剩下的也都是顶尖战斗。
在这样的战斗场面里，问渔和谢知风就像是狂浪海面上飘零的浮叶，难以自控自己的身体，无时不刻在危险的边缘跳跃，谁也不知道下一抹致命的攻击是不是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等两人狼狈不堪逃出战斗的漩涡之后，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还真是狼狈呀！”谢知风感叹着。
“很久没这么落荒而逃的，还有些不习惯了。”
这让问渔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和谢知风还是簇新的新人，在外面闯荡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被什么人或者什么灵兽的，追得落荒而逃。
笑声更大了一点。
“现在怎么办？”
这样的场景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支撑的。
大战即将来临，自己却还是个六境，这就显得太单薄了一点。就算天降奇缘，他俩最多也就进阶到七境，相差太远了。
怎么就不能给他俩一个机会，原地登顶呢？
而且就以她这小身板，才六境的小菜鸟，什么样的大场面，需要她来压轴？
等等，问渔一愣。
她突然就想起来，她这小身板可不简单。如果说真有那么一线可能的话，也只有她这具灵骸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到一定程度。
问渔：“……”
原来就这么一出啊！
“你在想什么？”看到问渔神色变幻，谢知风就觉得这姑娘没想什么好事，“我们还是离远点，这地方不适合我们呆，还有那什么骨龙石，你有线索了吗？这已经打起来了，我们想要再进去找骨龙石，似乎不太可能了。”
到现在谢知风还没忘记他们本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骨龙石，要不然也不必在这魔界大军压境的关键时刻出现在这里，要对上巫三月，也是心里有数，所以谢知风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安排，问渔也是有备而来。
“那阵法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能在短时间内阻拦魔界大军，已经是这俩年轻人手下的惊天之举，再多肯定是没有了。这还是问渔这些年琢磨阵法和符箓到极限，才勉强做到这地步。
“那我们现在溜？”谢知风诚挚建议。
“等我一下，我有点想法。”
“你一天想法那可多了。”谢知风一把拽住问渔的后领，“你想做什*七*七*整*理么？”
“唔。”问渔乖巧地拿出一大堆阵盘和符箓。
好家伙。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
明明问渔一直都跟自己在一起，几乎就没分开过，他都不知道问渔居然攒了这么多好东西。哦，不对，应该还是知道的，平时问渔只要休息或者闲暇时间，就在干这些，偶尔还会带着他一起，分享一些新的感悟，连带着他在阵盘和符箓上的造诣都突飞猛进。
就是不知道，问渔居然攒了这么多，看起来就是个大动作。
谢知风仔细看了一圈，就发现这些阵盘看起来都独立，但要是放在一起——
“问小渔，你这是要做什么？”不好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你这是要干大事不带着我？”
问渔笑着把阵盘全都塞给了谢知风，“带你带你，怎么能不带你，这都是你的。”
谢知风：“……”
“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其他的我也不多说，跟魔界这一战，看着就避无可避。”
“我以为你会对巫三月做些什么，毕竟……”
毕竟巫三月和问渔之间有着不一样的交情，而巫三月对问渔的执念，总是不一样的。
这一次魔界入侵，真的就没办法阻止了？
问渔摇摇头，“那已经不是巫三月了……”至少不是她最初认识的巫三月，“他如今可是魔界的魔尊，怎么会因为我一言半语就改变想法？”
大军都已经压到眼前，这大战是一触即发，哦不，其实已经打起来了。不过刚开始，还没到真正生死相搏的时候，只是由于问渔和谢知风突然和巫三月对上，逐日再一掺和，这个过程被提前激发而已。
谢知风沉思。之前问渔和巫三月的对话，他近在眼前，巫三月也没有特意隐瞒的意思，所以谢知风听得清清楚楚。
“你是说巫三月血脉的问题？”
“谢小风你对魔族还有什么奢望吗？这不是迟早的事？”
问渔不敢说要是自己在，或者巫三月还有机会跟在自己身边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但实际上就是她离开了，巫三月也没机会留在她身边，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再说什么都晚了。
倒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搜集到完整的轮回镜，再次开启时空旅程，去捏造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但是吧——问渔垂眸。
改变后的世界就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就连她自己也会不一样，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会发生改变，未来变成未知数，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崩塌。
去赌一个不一定的未来吗？
她突然就理解了轮回镜的所作所为，不想她知道得太多，只顺应她当时的选择，让历史和未来都走在应有的轨迹上。
啊，时间悖论，她懂。
现在她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至少在她能力范围内，阻止眼前魔界入侵，避免生灵涂炭。
而谢知风却在此时开口：“其实这里的事情，跟你没多大关系，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你要等待的契机，还没到吗？”
谢知风只以为问渔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迟早都会离开，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满心的不舍顿时蔓延到四肢百骸。
问渔还在扒拉阵盘的手一顿，满脸震惊地看着谢知风：“你要撵我走？”
089 知风
第89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他何曾愿意让她来开, 但现在这局面，他只觉得，问渔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离开, 只是……”
问渔打断谢知风的话, “没这种想法就最好，不然我会当真的。”
有一句话, 在问渔坦白自己的来历之后, 谢知风就忍了很久，也终于说出了口：“但我们都知道, 你总是要离开的……如今这场面，你也知道巫三月疯起来会是什么样, 还不如早点离开。”
“那逐日呢？”问渔抬眼望着谢知风，眼神犹如宁静的大海, 波澜不惊却深不见底, “我要走, 肯定是要带走逐日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失去逐日这一员九境大妖, 沧源界真的就能与巫三月的魔界大军为敌了吗？”
正如她刚来这个世界了解的那样，肉眼可见大部分修士的修为并不高，高阶修士都是极其珍贵的财富，灭一个就少一个。
出了巫三月这个逆天的魔尊，足够在这片大陆上掀起腥风血雨, 而逐日就是这个关键命运中的一环, 她怎么也没办法将逐日带回去的原因——
谢知风没说话。他也很清楚，现在就是将巫三月摁回去的关键时刻, 要是没有逐日在这关键时刻作为巫三月的压制，人界和妖界就会面临多少生灵涂炭，以巫三月那不知从何而起的疯魔尽头，不把沧源界彻底掀翻共沉沦是不会罢休的。
说实话谢知风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只下意识的想要让问渔离开这是非之地，总觉得不应该让她卷入这一场纷争，她有她的地方要回去。
“你那是什么眼神？”问渔轻笑，“你怎么一脸担心我再也回不去的意思？”
虽然按照历史记载来说，那位“小祖宗”确实再也没能离开魔渊，可并不代表她就要永远留在这里呀。灵山问聆宗还有人在等她，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不管如何，她都一定会回去的。
而谢知风在听到问渔说那句“再也回不去”的时候，仿佛触动心底最隐秘的担忧，猛地一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知风的变化也没逃过问渔的眼睛，“谢小风你怎么了？灵力波动这么厉害，这是要进阶了？”
他这可不是要进阶了，分明是有了心魔了。
问渔手里的动作一顿，“我还说找个地方去进阶，你在这边守着呢，那要不我们一起进阶看看？现在这情况提升自己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你放心，有逐日在，巫三月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进展，我们还有时间，但不多。”
以逐日的战斗力，肯定会给巫三月造成不小的麻烦和阻拦，要说不担心不可能。
“说吧，要我做什么？”
给他这么多阵盘和符箓，问渔肯定是有安排的，虽然不知道问渔想做什么，但谢知风对问渔有着谜一样的信任。
“封魔阵你会吧？”
谢知风：？？？
在这里说这个真的合适吗？
“你想干什么？布封魔阵，现在？这时候？在这里？什么样的封魔阵，能对付九境魔尊？你知道这样的封魔阵，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你就敢弄？”
封魔阵都是有阵眼的，越高级的封魔阵需要的祭品要求也越高，所谓的祭品，除了支撑阵眼之外，更是整个阵法的灵魂所在。高级别的封魔阵对付的肯定都是高级别的魔物，进去了肯定就别想出来，阵法中的魔物肯定不会放过阵法中的任何生物，所以高级封魔阵当中作为阵眼的祭品，根本别想生还。
封魔阵谢知风当然知道，可他并不想知道问渔到底要让谁来当这个祭品。
问渔也没想到谢知风反应这么快，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人就反应过来关键所在，所谓的祭品，总是无法避免的。不过她一直很努力在改善这封魔阵的细节，阵眼避无可避的话，至少这祭品不应该是活人。
偶尔这么想的时候，问渔就觉得，原剧情里路谦这个气运之子会选择将沉眠在灵山的那具灵骸投入魔渊封魔印，也十分能理解。
“你放心，我惜命着呢！”
“这话你说过太多次，总不会以为我就会信吧？”
“那我换个说法，我回家的关键就在巫三月身上，你信吗？”
谢知风怔住，片刻后才艰难地开口：“这，你从来都没说过……”
“因为我也是刚知道。”
也就在跟巫三月对上的那时候，他只言片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有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和一言不发装死的轮回镜，问渔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剩下的轮回镜碎片，必然在巫三月身上。
以巫三月的聪明程度，还有巫盈盈当初告诉他的某些细节，和妖狐族祭司造成的后果，相信他也猜到了某些关键。而巫三月跟她说的那些话，更是他得到了轮回镜碎片，窥探到了某些未来碎片的证明。
可以说巫三月拿捏住了问渔的命脉，她要想回去，必然跟巫三月之间要决出个结果来。
“我知道了。”谢知风点头，“你是打算用这些阵盘和符箓来布置封魔阵，交给我。”
都说到这程度，对于问渔的手段和行事方式已经很熟悉的谢知风当然把这任务揽在身上，封魔阵他也熟悉，特别是经过问渔改进之后的封魔阵有什么样的威力，他也心知肚明。
退一万步说，到时候开启封魔阵真需要祭品，那亲手布置阵法的他也能先一步将问渔踹出去。
眉眼低垂的谢知风看起来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温柔缱绻：“那你呢，你要去哪里，又是什么安排？”
“我去闭关！”
“嗯？”谢知风失笑，“不要把闭关说的这么荡气回肠好不好？有合适的地方？你要闭关多久？需要我护法吗？你已经安排好要冲击七境了？……”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哦！”问渔顺手把谢知风扒拉到一边，“嗯嗯嗯，你都能把妖界和人界能动弹的大佬都一同安排到这里来，我也能给自己安排点什么。你放心，我回灵山，就在那里闭关冲击……”
问渔的话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不会太长时间的，我很快就好。你对我可得有点信心了，这么多年，我忽悠过你？”
“那不是天天在忽悠吗？”见问渔面色一变，谢知风顿时笑着改口：“我这就去，你也要注意安全，巫三月那边，不会死心的。”
“我明白。”
——
回到灵山问渔就布置好防护阵法准备闭关，当然第一件事还是想办法跟轮回镜交流。
“主打一个不吭声准备到什么时候？我都已经按照剧情走下去了，封魔阵也在准备了，就连选的地址都在摇梦山，这个应当是后世魔渊所在的地方，你总该说点什么了吧？”
“所以我猜对了吗？巫三月身上真有轮回镜的碎片，他看到了多少，轮回镜碎片里的画面会不会误导他？毕竟同样的画面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理解，更别说巫三月那种正常画面都能解读出其他意思来的思维方式，你连我都能误导，何况是他。”
“好吧，这并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碎片要是真在巫三月手上，他又了解到部分真相，不管最后如何，以他的为人和手段，绝对不会给我机会靠近碎片，甚至有可能在我之前就将碎片炼化，主打一个鱼死网破。”
“还有，未来的那个巫肜，和现在这个巫三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唔，当然也有可能，你到最后也没能恢复原貌，毕竟这里就是我的终点？对吧？”
“既然都想让我去送死了，何不痛快点？我现在就一个六境，以灵骸的特殊性，按部就班修炼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到九境，你还藏了什么手段，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灵骸经脉强度再高，只是六境，跟九境根本没有可比性。
问渔念叨了半天，纹丝不动的轮回镜终于有了点反应。
手腕上熟悉的灼痛再次传来，而这次有点不一样的，则是下一刻传来的，仿佛有什么剔除自己血肉，从骨血中脱离出来。
一道小小的光点摆脱她的手腕，出现在她的眼前。
最后幻化做一面银色的小小手镜，巴掌大的镜面上有着她清晰的倒影，眉眼带笑的模样很是熟悉。这就是她自己，明明看了这么多年，每次亲眼目睹的时候总会惊艳到自己。
哎，我可真好看。问渔心想。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突然而至的小小光点打断，从镜面弹射而出的金色光点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就直接没入了她的眉心，这个位置仿佛还残留着巫三月指尖冰冷的触感，也不知道巫三月是哪儿来的习惯，未来的那个巫肜也是，老喜欢戳她眉心。
如今就连这突如其来的小光点，也往眉心钻。
都对她的识海感兴趣吧！
在光点闯入那一瞬间，问渔还能胡思乱想，但下一瞬间，她就被铺天盖地的灵力冲击得晕头转向，整个身体吱嘎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能支离破碎，神魂更是传来撕裂的疼痛，难以支撑的拉扯险些将她吞噬。
哎哟我去。
问渔心想，轮回镜终于造反了？
090 知风
第90章
【是仙力】
轮回镜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只是这会儿问渔已经疼得神魂不稳，已经没力气跟轮回镜争辩什么。
穿越之后这么多年，问渔自认为已经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生死关头各种危机也不是没遇到过, 因为灵骸的承受能力和自身的实力, 她也没觉得有多难以承受，修炼经脉的疼痛早就刻入骨髓习惯成自然。
自己之前还是太狂妄, 对那样的疼痛不以为意, 等到真正撕心裂肺的疼痛到来，她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准确的说, 是半仙之力】
这是早已经一步成仙，飞升到上界的问聆宗老祖留下的一滴仙力, 在他飞升离开之前，借用突破天际的力量, 存储在了轮回镜之中。
而轮回镜也终于等到这一刻, 将这一滴仙力送入问渔的身体。
以凡人之躯消化仙力莫过于饮鸩止渴, 寿星老头上吊嫌命长。这仙力是好, 也不是谁都能消化的，仙力和灵力之间的壁垒问渔终于有了切身体会。
即便是修仙之人, 对于上界来说，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只是比普通人更强大，也多了一线生机能过跨越屏障，飞升成仙而已。
当然问渔她这灵骸不是普通的凡人之躯, 未来的老祖宗, 在炼制这灵骸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是有备而来。
问渔知道, 但问渔不能说。
当问渔从这极限的拉扯中再次睁眼，眼底已经是一片清冷的光芒。
能消化这一滴仙力，即便只是半仙之力，也说明这灵骸的资质，只要给问渔机会，迟早能一步踏天，脱俗超凡。
只可惜，恐怕已经成长为老祖宗的谢聆也不知道，他登天之前那一滴半仙之力本来是给重新归来的小祖宗准备，却被问渔在轮回中，用在这个时刻。
问渔有一瞬间的坏心眼，很想问问尚且不知情的谢知风，如果知道未来是这种可能，他会是什么样的选择。
只可惜她也很清楚，都到现在了，世界规则也不会给她说这些话的机会。
然后再一看，就发现灵山这边的变化似乎有些大，如今灵气弥漫的样子，恍惚已经有了后世那葱郁灵山的模样。想来是她在炼化半仙之力的时候再次发挥了转换器的功能，在沧源界不能有仙力的存在，她这灵骸却可以将仙力炼化为灵力，这效果可比吃上百八十条灵脉的效果强多了。
之前还想着留这么个小山包给谢知风，他也是不容易，现在看来，这效果直接拉满。
结果正想着，解开禁制的瞬间就感觉到灵山外面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安静。
有人，还是个熟人。
正在灵山外围寻思建造宗门应该从哪儿开始的谢知风一抬头，就看到问渔那笑盈盈的模样近在眼前，突然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来灵山的时候就看到这边草木葳蕤大变样，灵气浓度天差地别，灵山中心传来的灵力波动也说明问渔进阶的程度和方式与他想象有很大区别。
但此刻亲眼看到上一次分别还只是六境勉强六境巅峰的问渔陡然间已经是九境的威压，谢知风就觉得恍如隔世大概已经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
刚七境出头没多少的谢知风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事情的失控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深刻的认知到，不管问渔想做什么，现在的他好像也没有力量去阻止。
九境的问渔，仿佛下一刻就能破空而去。
“啧。”谢知风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异色。
“你那是什么表情？”问渔嬉笑着，顺手摁下谢知风柔软的发顶，这种角度的尝试还是第一次，毕竟在九境威压下，就算是谢知风也很难生出挣扎的动作来，“我这样才是正常的呀！一步到位嘛！”
“有你这么一步到位的？谁家进阶这么夸张？”
本来问渔进阶就比一般人更困难，他跟着这些年一起攒下来的家底都不够喂问她这个无底洞的，很是让谢知风有一种紧迫感，拼命攒灵石，寻宝物，就想着要给问渔打好基础。
结果人家轻描淡写一次闭关，就直接九境了。
再回想跟问渔纠葛颇深的逐日和巫三月，也都先后九境，所以整场游戏就只有他是局外人对吧？
问渔仿佛看懂了谢知风的纠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别慌，后面留给你的才是任重道远，努力成为这个世界的支柱吧，少年！”
谢知风：“……”
“少年你个头啊！”
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光明正大的七境强者——好吧，在九境面前确实不值一提——在问渔眼中还是当年那个少年。
当然，也只有在问渔面前，谢知风还保留着一如既往的少年意气，就像是问渔一样，百年的岁月似乎也没给她带去任何改变，一如初心。
至于支柱什么的，谢知风唯一的感觉，问渔这些话说的，就像是在为以后做什么交代一样，听起来就心惊胆战。
觉得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结果可能不是他想要的，谢知风立刻转移了话题。
问渔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你怎么在这里？”
她掐指算了算，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她应该没耽误太多时间，按理说谢知风应该还在摇梦山那边，人为什么会在灵山这里——
“逐日怎么样？他没事吧？”
谢知风笑着：“我以为你会先关心一下巫三月怎么样了。”
毕竟巫三月的情况才关系着未来的走向，只要巫三月不放弃对外界的侵蚀，这场动乱就不会停歇。
“或者说，你好像很清楚巫三月那边的变化？”
问渔默默看一眼谢知风，就知道这小子聪敏的程度，偶尔多说几句就能被他参悟出更多的意思来。
“我当然只关心逐日，我关心巫三月干什么。你能这么有闲心在这里守着，就说明巫三月那边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至少现在还能被压制着，所以我关心逐日有没有受伤多正常？”
而且，巫三月的未来，要是她这里不出意外的话，她确实看得很清楚。
但是在她了解到的沧源界历史中，并没有逐日的痕迹，或许有，也隐藏在了“老祖宗的小伙伴”当中。所以她不得不担心逐日的命运，会不会在她一不注意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逐日没事，但确实受伤了，已经回了妖界修养，闭关之前他说，他多少应该为大家争取了十年的时间。因为巫三月也受伤了，魔界大军已经收缩起来没有继续往前压制，据说这位魔尊也正在疗伤。”
都是九境，打起来各有折损。
问渔摇摇头，“巫三月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谢知风也沉吟着：“小渔，当初你跟巫三月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说的可不少，你指哪一句？”
“巫族血脉天赋的潜在危险，还有巫三月吞噬了那么多魔族强者，强行提升修为的修炼方式，那些隐患是真的存在？”谢知风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但我看你的意思，巫三月吞噬之后并没有消化完全，那些残留的意识应该会影响他的判断和神志？”
问渔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又知道魔族本身是不是就喜欢沉浸在这样的混乱中。那些无望挣扎痛苦呐喊的灵魂碎片，说不定就是他们力量的来源。”
“那你为什么会跟他说那种话？”
“你还挺敏锐的。”问渔若有所思地看着谢知风，“巫三月如今在魔界的封号是魔尊对吧？”
“是，统领所有魔王和魔主，如今被称为魔界唯一的主人，永生魔尊。”
永生魔尊——
“那你可听说过，魔界是否有魔神的存在。”
“魔神？”谢知风怔住。
这仿佛玩笑一般的封号，在这沧源界，谁又能称神？但问渔的表情无比认真，让谢知风也不得不认真思考。
“如果你想问的是魔界是否还有比魔尊更高一级的存在，我想我这里应该有答案。据我所知，魔界的起源，与传说中的另外一个种族有关，域外天魔。”
“据说是久远的年代，仿佛是远古时期，这片大陆上并没有所有的灵气也没有所谓的魔气，直到有一天，天空被撕开了裂隙，在绝望中诞生出了魔族。”
“那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被投放过来的原生种。他们的口中，也确实提到一个种族，叫做域外天魔。他们也属于域外天魔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战败一系，然后被流放到了这个世界。”
“不过这只是魔界流传的一个小小传说，并没有实际上的依据和历史痕迹。”
“你会提到这个，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吗？”
问渔确实察觉到什么，大概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在未来的记载中，小祖宗在魔渊封魔印以身封印的是魔界魔神，虽然没有提及名字，但反复说过，是与魔神的一战。
问渔并不怀疑这里面的魔神指的就是巫三月，但魔神和魔尊之间一字之差，仿佛隐藏着什么关键的信息，就等她去发掘。
“你是怀疑，巫三月如今的状态，与域外天魔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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