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大打出手
身躯高大的男人站在花坛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的人儿,眼睛哭得泛红,眼睫上挂了泪珠, 鼻子耸动着, 活脱脱是只委屈至极的小白兔。
要不是他实在不甘心, 不信她铁石心肠,没有心肝,车子刚开出去几十米, 他就下车了,他还真看不到这一幕。
他没说话,深深沉了口气,蹲下身, 双手扶着她的瘦而薄的肩膀站起来, 默而无声将她拥进怀中。
良久,大手摸着她的脑袋, 语调平静:“哭什么?”
“明明不舍得, 为什么还要刻意疏离冷落叔叔?都是个大学生了,怎么还干这种损叔叔不利自己的事儿?”男人的声音喑哑无奈, “你要是感觉挺开心,叔叔也都认了,现在哭成这样,你让叔叔怎么认?”
陈瓦霜没吭声,缩在他胸前继续啜泣, 眼泪浸在他高级的衬衫,不一会儿便是一大团湿渍。可他的怀抱再温暖有力, 气息再熟悉着迷,她也不能贪恋。
她止住哭泣, 在他衣服上蹭干眼泪,离开怀抱后倔强地说:“我没哭,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糊弄鬼呢陈瓦霜。”他叫了她的全名,“今天你不给叔叔一个说法,叔叔就不走了。”
“你要什么说法?”陈瓦霜不解地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这么大个男人,却总像个耍赖的小学生。
“好好儿的,怎么就把叔叔晾一边不理不睬,叔叔哪里得罪你了?”陆墨白说道,“不解释解释?”
陈瓦霜敛了眼神,低低地道:“没有得罪,我只是觉得走太近了不好。”
“哪儿不好了?”
“会被你相亲对象误会。”
陆墨白听了简直没耐心:“谁跟你说我要去相亲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啊。”他的眼神沾了寒光,直直盯视于她,咬字格外用力,“你跟我走近了又怎么样?你在怕什么?怕我护不了你周全?怕我会弃你而去?”
一字一句,不似表白,胜似表白。
精准戳中陈瓦霜的心。
可是……
鼻子又开始发酸,眼中蓄满泪,白嫩脸上全是泪痕,睫毛也粘连在了一块儿。
都不知她怎么这么爱哭,看得男人又气恼又心疼。
他叹了一声,抬手捧起了她的脸,温声地叫她:“兔啊……”指腹轻轻擦拭她光滑脸颊上的泪痕,“叔叔只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她呆呆地说。
“现在喜欢叔叔吗?”男人的目光灼热如火,让她不敢与之对视……
陈瓦霜收起眼神,没听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句,低声说:“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哑着嗓音说:“你以前说叔叔凶你、骂你,你不喜欢叔叔,现在呢?还是不喜欢叔叔吗?”
陈瓦霜望着这张英俊无边的脸,吞咽了一下,可她答不上来。
有一瞬间,她也想反问他,是不是喜欢她,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的种种行为?
可是她根本不敢问。
一旦问出了最害怕的那个答案,她根本无法面对。
心中万般纠结之时,耳边听见他冷冷的一声笑:“看来还是不够喜欢。”
“也是,都能把叔叔推给一个陌生的相亲女人,哪里是有半点儿喜欢的样子。”
“你大概就只是习惯性地依赖着叔叔,就跟对邵京棋一样。还是你怕叔叔跟他一样,是个花心不负责任的人?”
快速且连续的话语,让陈瓦霜说不出话来,陈瓦霜好想回答“不是的”,可是这一瞬,却觉得就坡下驴才是最明智的,于是咬了下唇,违心说道:“嗯,我对陆叔叔,就跟依赖京棋哥一样……我真心实意地希望你们都过得好。”
再次说完言不由衷的话,陈瓦霜已经呆滞,她连眼泪都不流了,心脏疼得发麻。
暮春初夏的凉风里,男人的身体微微一怔,唇线拉得笔直,完全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
看着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陆墨白咬了咬牙:“陈瓦霜,你念大学,就是学如何伤人的是吗?”
陈瓦霜:“……”
他嘴唇翕动,心中怒火无处发泄。
这些话狗才信呢!
“真行,嘴比骨头还硬,我要是信了你的鬼话,显得我跟弱智没区别。”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了烟盒,轻轻一抖,钻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再用她送的打火机点燃。
心里闷得不行,瞥眼看着小兔:“送你回宿舍,我是吃饱了撑的,要来这儿领气受,你的良心不会痛?”
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不巧遇到了两个女同学,打了声招呼,她们看着陆墨白,眼睛里的惊艳不言而喻。
靠近宿舍区的时候,陈瓦霜说:“就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去。”
“这几天给我好好反省,五一假叔叔再找你。”他利落地说,见她没反应,不耐道,“给个回应。”
“知道了。”
站在原地,回看他清隽的身影逆着光前行,很快被夜色吞没,陈瓦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进了宿舍区。
*
坐在车里,男人冷静地思索了一番。
清明节前后,她的态度有明显变化,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是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邵京棋劝告过她?让她遭受了压力?
放烟花那天遇到的人实在太多,现在网络又这么发达,谁都有可能把事情添油加醋,越描越黑,要查的话无从可查。但是谁会这么没眼色地透露给自家老爷子?一个直觉,能把这件事捅给老爷子知晓的,邵京棋的嫌疑最大。
……
两日后,邵京棋回国。
陆墨白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邵总办公室。
邵京棋坐在桌前抬眼看他,扯起了一贯的微笑:“看来太阳是真的打西边出来了,陆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指导工作,刚刚助理通报,我还在想哪位陆总。”
陆墨白不恼也不气,说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哥们儿有件事想请教一下邵总。”
边说边向邵京棋一步步走近。
坐在办公桌后的邵京棋冷静地注视着这个男人:“陆总无所不能,需要我指点?”
陆墨白随意地侧身坐在邵京棋宽大的胡桃色办公桌上,还摸出了烟盒,抖了半截烟出来递至邵京棋面前。
“抽烟?”陆墨白问。
见邵京棋纹丝不动,只用嫌恶的眼神看着烟盒,陆墨白笑了笑,挑起眉:“哥们儿真不来一根?”
邵京棋不清楚他要摆什么阵,但直觉上肯定跟陈瓦霜有关。他继续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夹走了那根烟。
陆墨白浅淡地笑道:“这个牌子的香烟小霜儿都不嫌弃,闻了之后没再咳过。我也是换了很多种才试出来,有次抱着她,她还嘀咕我身上的烟草味儿有些好闻。”
说罢,自己也叼了一根,点燃了。
“我记得你高中第一次抽烟还是我教的。虽然你比我大,但我烟龄比你长。”陆墨白吁出了淡蓝烟雾。
“你今天是过来叙旧的?还是来吹牛的?”邵京棋听见他大言不惭,压着心中怒火终于开口,“呵,你抱着她?是指用强迫的方式?”
“强迫?怎么会?哥们儿不是那种人。”陆墨白笑,手指夹着烟扶在桌子边沿,任由烟雾袅袅上升。
“过来是想跟你打声招呼,放过陆启明,他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长辈。”陆墨白说道,“他有高血压等各种基础疾病,一些事儿真没必要告诉他。”
邵京棋不由冷笑,站起了身,把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随后面对他说道:“怎么今天来我这儿扮演大孝子?你干的那些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让你爸知道的?哦,看来是家里给了压力,过来我这儿讨个说法。”
果然是他透露给老爷子知道的,真他妈行。陆墨白缓了缓:“放了场烟花给小姑娘庆祝生日而已,这件事明面上看气到的是我爸,被骂的是我,实际上伤到的是小霜儿。”
邵京棋冷冷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陆墨白直视着他:“作为情场老手,小姑娘是什么心思,你会看不出来?”
邵京棋心头那团妒忌的火焰,在这一刻燃得更旺。但他仍然嗤笑:“第一,小霜儿没开那个口,你他妈少自作多情;第二,别忘了你肩膀上还扛着陆家的责任重担。”
“别扯犊子,你自己都千方百计不想结的婚,怎么就觉得我会低头屈服?”陆墨白声音冷冽。
邵京棋哼道:“我家的情况与你家并不同,何况你伯父才走多久?你堂哥正在升迁的紧要关头,你真觉得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让你能随随便便去岛上放一个小时烟花,全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越说越激动,“我为了不联姻,这两年要待在美国跟洋鬼子周旋,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她。”
“凭什么?呵——”陆墨白离开桌子,走了过去,与之面对面地站着。
他的个子比邵京棋要高,身体也比他健壮,站在他面前,一向占尽各种有利局势,可是他并不想用生理优势说话。
陆墨白敛了下眼神,冷笑一声:“小姑娘的眼泪很值钱,不该受这种委屈。”随即抬眸,语气坚定地道,“我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话却听得邵京棋大为光火,他不由靠近,像上次在机场那样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好大的口气!她要是伤心难过受委屈,也全都是你带给她的。你明知道她是个收养的孩子,没有任何继承权,即便有,你们家也不可能会同意,你还要招惹她做什么?你能不能离她远一些,啊?你只要离她远一些,她就不用受这些委屈!”
陆墨白见他揪自己衣领,眼神狠厉声音愤然,自己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同样揪了他的衣领,语气激烈地道:“离她远一些?那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他妈早早有喜欢的姑娘,早早经历人事,早早享受左拥右抱,这些年过得滋润无比。老子因为你一个黑状就去了部队十年,直到二十六岁才遇到一个好姑娘,想让我离她远一些?我告诉你,做梦!”
“做梦?!我辛辛苦苦一手养大的孩子,凭什么要被你占了便宜。”邵京棋真的很想揍一顿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心随意动地一拳挥向了陆墨白。
奈何这个男人在部队接受过专业训练,退伍后又成天在拳击馆里泡着,他的反应速度极快,手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之大,仿佛要捏碎邵京棋的腕骨。
他还毫不在意,甚至吊儿郎当:“拳头还挺大啊……邵京棋,想揍我很久了吧!可是你真觉得自己能揍得了我,揍得过我吗?”
这种挑衅的语气,让邵京棋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力量,再次挥舞着另一个拳头朝向陆墨白的脸,陆墨白躲闪及时,并且一个闪身,一个反手,便擒住了他的两只手,再将他的手扭至腰后。
“哥们儿一向儒雅绅士惯了,看不出来这次挺有血性啊!”陆墨白哧地一笑。
邵京棋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脱,便用肩膀去撞身后的人,陆墨白躲开了一下:“要不,我故意装作不知情,让你揍一顿?”
“陆墨白,你他妈得意什么?真觉得自己能保护得了她吗?就算你不管顾陆家人的意见,你觉得她的爸妈会同意吗?”
陆墨白受不了这刺激,钳着他的手越加用力,声音笃定地道:“老子一表人才,她爸妈怎么会不同意?”
话音刚落,门推开了。
那道门原本就没关上,陆墨白进来时没关紧,露了条缝,孙文莉带着两个副总,稍稍敲了下门,门就推开了。
门外的三个人愣住。
这是什么情况。
邵总好像被陆总单方面碾压制住了,那他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陆墨白见状手松开,趁着这空当,邵京棋手肘用力往后一击,狠狠击在陆墨白的腹部,猝不及防疼得他唔了一声。
总算在下属面前挽回一些面子,邵京棋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冷地对门外的人说:“有法外狂徒上门闹事,不会叫保安?”
陆墨白却冷呵:“倒也不用这么装蒜,邵总的手腕可能有淤伤,有这工夫给他准备准备药油得了。”
说罢他也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摸了一下裤兜,确定打火机和烟盒都在,这才信步离开办公室。
孙文莉看着陆墨白矫健的身影,感慨这个身穿浅灰衬衫的男人真的帅!
另外要不要给邵总准备药油?她观察了一下邵总的手腕,被袖子遮挡,也看不出端倪。
直到邵京棋冷冷地发话:“刘总、袁总进来,孙助理该干嘛干嘛去。”
孙文莉这才应声离开,回到工位上,回想刚才那一幕,比在机场还要刺激。此情此景,不难得知,陆总一定是因为邵总透露了消息给他父亲,过来找邵总算账的。
真牛逼!
不是两位总裁,而是让两位总裁打架的小霜霜才是真的牛逼!
……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翻楼赴约
放假之前, 大部分人都非常懈怠,陈瓦霜每天除了上课、练功,依然强迫自己去自习室刷题, 或者多阅读一些书籍。
那晚看到陆墨白的同学找陈瓦霜打听, 陈瓦霜没什么情绪地说他是自己的叔叔。
同学不住地啧舌:“我们学院帅哥已经够多了, 但他那样的,还真是没看到过。”
另一个同学也表示赞同:“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不说,一看就很有气场。”
陈瓦霜敷衍几句, 不想多聊陆墨白的事。
不久,她接到了邵京棋回国的信息,放假当天,他打电话说过来接她。
陈瓦霜现在见谁的心情都没有, 只想平静地过日子, 便拒绝说家里的司机会来接。
不想邵京棋笑着对陈瓦霜说:“已经跟你妈妈讲好了,晚上哥哥跟你一起吃饭, 饭后再送你回家。”
果然, 现在妈妈对邵京棋完全没有防备,一心提防陆墨白。
下午, 陈瓦霜坐邵京棋的车回城。
她一向把邵京棋当哥哥,坐车也好,吃饭也罢,都和平时一样,心情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在餐厅里, 他像从前一样帮她夹菜的时候,陈瓦霜明显拒绝了, 说自己夹就好。
从餐厅离开时,邵京棋说她好像瘦了, 伸手便要掐她的脸,她十分明显地躲开了。这让邵京棋有些尴尬,试图摸她的脑袋,她也第一时间感觉不妥,走在了靠前的位置避开他。
等她坐上车,邵京棋终于忍不住说:“霜霜,怎么觉得你跟哥哥生分了许多?”
陈瓦霜愣了愣,下意识地否认:“没有啊,我觉得跟以前一样。”
“是吗?”他淡笑,“那我掐你的脸摸你的脑袋,你也不让?”
陈瓦霜道:“主要是已经长大了,这样不好。”
邵京棋凝神看着确实已经长大了的姑娘,十九岁的大好年纪,跟以前相比,少了一些稚气,多了几分娇羞的少女感,仍然不能算成熟,但这种将熟未熟的感觉,更令人着迷。
“可你在哥哥眼里,仍然是小姑娘。”他声音温和,又有些失落。
“那京棋哥你要适应一下,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试图把话说得轻松一些。
呵的一声,沉默了几秒后,邵京棋突然开口:“可你不会拒绝你陆叔叔摸你的脑袋对不对?”
听见陆叔叔三个字,陈瓦霜的心头猛然一跳,呼吸顿促,莫名觉得紧张。
她的确是,除了跳舞时无法避免的肢体接触,心中挺介意一些男人与她发生触碰,比如来摸她脑袋,拍她肩膀,她都觉得很讨厌,但陆墨白是个例外。
甚至有好多次,她一看到他,就想主动抱他。
车内死寂一样的氛围,陈瓦霜用力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但你陆叔叔有自己的使命,你要明白。”邵京棋仿佛在劝告,“一些细节我不便跟你多说,你一定也听说了他家里安排相亲的事?”
陈瓦霜心里稍顿,低声回:“我知道。”
“所以他抱你也好,摸你的头也罢,从前怎么样哥哥不论,但以后你不能再跟他没规没矩,哥哥是为了你好。”
他说话掷地有声,一改先前的温和体贴,突然变得冷酷无情。
陈瓦霜的喉咙在这一瞬间哽住了,看向邵京棋,发觉他的脸容目光皆有冷意,仿佛假设她不听话,就会有她无法承受的后果发生。
她不想再聊下去,只说:“快开车吧,我想早点儿回家。”
邵京棋把她送回了家,顺便还进去坐了会儿,和陈庆媛、夏新杰聊了聊天。
陈瓦霜半分聊天的心情也没有,回去后就上了楼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辗转了几次后,陈瓦霜终于发信息给陆墨白。
陈瓦霜:【陆叔叔,我放假回家了。】
陆墨白:【好嘞,乖乖等叔叔过去找你。】
陈瓦霜:【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饭。】
陆墨白:【明天晚上就有。】
陈瓦霜:【好,那我明晚请你。】
欠他的最后一顿饭,终于还是要请的。
请完就不再欠了。
但仔细盘算一下,还欠了他好多好多别的东西,还都还不清。
*
翌日中午,陆墨白像往常一样,假期回家看看,陪老爷子吃顿饭。
论及他对父亲的感情,的确没有像伯父那样亲,毕竟初中之前他都是伯父伯母带大的,甚至大十几岁的堂哥,对他的照顾也比这个父亲还多。
但伯父突然去世,让他的思想有了些转变,尤其是猛然发觉家中有血缘的长辈只剩下父亲和一个六十五岁的姑姑,不免感觉凄惶,即便跟父亲有嫌隙,应尽的子女义务总要尽到。
只要不提相亲结婚的事,一切都好说。
奈何哪壶不开提哪壶,吃饭时,陆启明便聊起了相亲的事,陆墨白还是那句话:“相亲的事免谈。”
这次更是补充了一句:“再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怎么可能会去相亲。”
陆启明这些天听了些传闻,包括他去找邵京棋打架的事,不由气得说道:“不管你心里有没有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陆家大门。”
陆墨白嗤笑:“爸,都什么年代了,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
“不管亡了多少年,婚姻大事,总要得到父母的同意,你少给我扯这些。”陆启明缓了缓,“还有,你是不是找京棋打架了?你以为你还是十四五岁的高中生?跑去人家办公室去打架,传出去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陆墨白真是无比厌烦邵京棋,都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这辈子是不是只学会了告黑状?他气愤道:“邵京棋怎么什么都跟您说?安的什么心?离间我们父子?”
陆启明看了一眼儿子:“不是他说的,但你大小也是个总裁,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陆墨白不想把他的血压气得升上去,无语道:“我要说是他先动手的,您信吗?估计您也不相信。”
陆启明:“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你上门去挑衅就是不对。”
“那他把那些消息传给您就对了?”
“你——”
说完这个字,陆启明突然不适,满脸涨红,青筋也突了起来,吓得许如霞赶忙放下筷去扶他的身子,又喊着:“张姨,快拿降压药!”
亲见父亲在自己面前血压上升,陆墨白没再敢顶嘴,帮忙扶着他去舒适些的沙发上坐下,还倒了杯温水端过来让他服药。
好好的午餐,弄得人仰马翻,但陆启明似乎还没有出完心中那口气,服下降压药又说:“你这个逆子给我去楼上好好反省。”
想当年初中高中,他犯了事儿也是这样被亲爹关起来,陆墨白发笑,感觉这个亲爹只会这么几招。
念着他的身体,陆墨白难得地顺从没再回怼反抗,上楼前还跟继母说:“许阿姨,打电话叫司机送去医院看看吧。”
陆启明休息了一会儿,去医院前先上了二楼,见儿子在房间躺着休息,心气还是不顺,索性把客厅的门锁了起来。
陆墨白起床后打不开门,然而老爷子已经拿着钥匙去了医院,张姨说:“我也没有钥匙,要不少爷你先待会儿吧,等董事长回来就好了。”
好什么啊?
晚上有个重要的约会。
跟小兔的关系好不容易有缓和的趋势,要是今天赴不了约,小兔不生他气?
然而一直等到下午五点,也不见老爷子回来,打电话问许阿姨,得到的回答是:“你爸还在气头上,说你什么时候答应相亲了,就什么时候放你出去。当然这只是气话,我们现在在外面散步,估计没那么快回家。”
陆墨白烦躁不堪。
恰在此时,小兔发来信息,告诉他餐厅的地址。
陆墨白看着餐厅名字凝了凝神,那是个知名的高档餐厅,特别适合情侣约会,足见小兔的重视……他的嘴角不由抿起,笑容遮都遮不住。
起身走到客厅外的阳台,高大的男人用睥睨的眼神看了眼地面,大约五六米高,扣去他的身高和手臂长度,也就三米多,比在部队训练还要松……
张姨快五十岁了,接过了自己婆婆的班一直在陆家做事,忽然听见砰一声响,一团黑影赫然出现在院中,她不禁吓得大叫一声,跑过去看的时候,陆墨白站起了身,拍了一下手掌。
“小少爷……”张姨惊讶得说不出话,“你怎么跳下来了!你没事吧?”
陆墨白无所
依譁
谓地偏了下头:“跟我爸说一声,我要去跟我的好姑娘吃饭,晚点儿再回来。”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来到车旁,上车后才发现,刚刚换衬衫时把手机落在房间了,他一直以为在裤兜里。
不过这不重要,问题不大。
*
陈瓦霜抵达餐厅时,陆墨白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十分清闲地喝茶。
“陆叔叔。”陈瓦霜叫了一声。
今天的陆墨白,情绪状态过分放松,让陈瓦霜觉得怪怪的。
他还奇怪地问:“刚才没有打我电话或者发我微信吧?”
“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手机落家里了。”
现在的人手机不离身,忘带钥匙都不可能落下手机,不过陈瓦霜没多想。
坐下来后像往常一样,闲聊、点菜、喝茶,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陈瓦霜发现他看过来的目光格外不一样,仿佛沾染了什么水光,春.水荡漾,连嘴角的笑也莫名多了几分情意。
陈瓦霜尴尬道:“陆叔叔你在笑什么?”
陆墨白抿唇:“觉得今天很有成就感。”
“什么成就感?你谈成了什么项目吗?”陈瓦霜不解地问。
“工作项目哪有什么成就感,”他闲闲地道,“跟小兔吃饭才有。”
陈瓦霜着实听不懂:“你又不是没跟我吃过饭。”
“这次的意义不一样。”
陈瓦霜皱了眉,这顿饭的意义确实不一样,简直就像吃散伙饭……要是这样直白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估计他得气得掀桌。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陈瓦霜思索如何开口最合适之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林家凯”,她不禁犹疑:“是阿凯打过来的,可能是找你的吧,要不你接?”
陆墨白却道:“你先接。”
陈瓦霜按了绿色通话键。
电话里响起急促的声音:“小霜,我们老大这会儿跟你在一起吗?”
“是啊,怎么了?”她看了眼陆墨白,发现这厮还挺自在,仿佛早有预料。
林家凯松了口气:“知道老大跟你在一起,那就没事了。”
“不是,你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要不然我有事。”
“嗐,没什么,老大中午在家吃饭跟他爸吵了一架,气得他爸血压上升,后来他爸把他关在了二楼,再后来,他就翻楼离开,说要跟个姑娘吃饭……我猜就是跟你,来确认一下……”
“什么?!”陈瓦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慢慢吃,告诉老大一声,晚上别太晚回家就行了。”
挂掉电话,陈瓦霜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墨白,怪不得他刚刚会莫名其妙地说今天跟她吃饭有成就感,翻楼出逃来赴她的约,能不有成就感吗?
男人的目光灼热有神,嘴角似笑非笑:“怎么了?有话要跟叔叔说?”
陈瓦霜张张口,却发现自己舌头打结。舔了下唇,这才问:“陆叔叔,你真的被你爸关起来了,你还翻楼了?”
陆墨白瞅着愣愣的小兔,好整以暇地道:“区区二楼,哪能困住叔叔。”
随后笑眯眯:“小兔的约,叔叔排除万难也要赴。”
陈瓦霜:“……”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亲吻
餐桌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双双没了声音,惹来一顿暧昧不清的沉默。
想想陆叔叔为了赴约,不惜从二楼翻下来, 而她却打算跟他说点儿伤人的话语……这样显得十分不人道, 十分残忍。
坐在对面的男人见她只顾着低头喝水, 吊儿郎当地说:“怎么,被叔叔感动到了?”
“不用这么感动,生存小技巧而已。”
陈瓦霜睨了他一眼:“没有被感动, 我只是……饿了。”
“中午没吃饭?刚刚点的菜够么?”
陈瓦霜:“吃了,够了。”
恰巧服务员端上来一道汤和一道菜,陆墨白拿碗给她舀了汤放在她面前:“饿也不能吃太快。”
“哦。”
吃饭的时候不适合讲那些话,陈瓦霜只好装没事人一样, 聊点儿别的:“陆叔叔, 我听说你跟京棋哥打架了?”
“啊,”他肯定的语气极轻, 仿佛那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邵京棋先动的手,但他不是我对手, 刚出手就被我制服了。”
“你怎么还挺高兴的?”
“制服了他我当然高兴。”
陈瓦霜撇嘴:“这么大个人了还打架。”
“我那是自卫好吧,何况最后他还当着下属的面偷袭我,朝我腹部狠揍了一拳,真是阴险。”
陈瓦霜之前没听到邵京棋说这点,睁圆了眼睛问:“那要紧吗?”
人在下意识里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陆墨白看着她,忽然咧着嘴笑, 像个纯情大男孩,满意地说:“看来你还是更关心叔叔的。”
陈瓦霜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点, 回过神后不好意思地低头夹菜:“我只是随口问问。”
陆墨白继续说:“但是真的疼啊,叔叔现在都疼着,要不兔帮我揉揉?”
陈瓦霜脸颊开始发烫,努力地镇静下来:“你经常去拳击馆,一定很扛揍。”
“扛揍是一回事,你帮我揉揉是另外一回事。”
陈瓦霜没再回应他,开始喝碗里的汤。
跟往常一样,只要不聊那些头疼的事,他们吃饭的氛围一向都是很融洽的,陆墨白看上去高兴的心情都要溢出来了,这让陈瓦霜感觉自己像个躲在暗处的老阴比。
*
吃罢饭去外面的停车场,天空竟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两人冒雨跑进车里。
陆墨白却不急着开车,懒洋洋地说道:“先坐会儿,在车里看雨也挺有意思的。”
雨滴顺着车玻璃滑下去,在透明干净的玻璃上留下一道道雨痕,陈瓦霜想起了那句歌词“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心中感慨,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说不出口了。
她望着这个状态放松的男人,深吸一口气:“陆叔叔,我想跟你说件事。”
“这么严肃,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靠着座椅偏头看着她,微笑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否决的。”
陈瓦霜真心觉得,这个男人能洞察人心,但也油盐不进。
“哦,那我要是说件好事,你也否决?”
“是不是好事,你说了不算,得我说了才算数。”
陈瓦霜皱了下眉,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要说出来。她调整呼吸,语气平和地开口:“我前段时间看书,看到心理学上有个‘21天效应’的说法,说一个人的新习惯形成并巩固至少需要21天,我在想,陆叔叔能不能21天养成一个新的习惯。”
“什么习惯?”
“就是……不联系我的习惯。”
“不能。”他想也不想就回答,“你在哪儿看的鸡汤,不怕是毒鸡汤啊?我凭什么要养成不联系你的习惯?我明明可以联系你,为什么不联系你?就算给我210、2100、21000天,我也养不成这习惯。”
“你这是在变相地想跟我断绝关系呢?”陆墨白挑明了说,“心真狠。”
陈瓦霜吁出口气:“并不是,我还没说完,我是想说,如果熬过了21天,陆叔叔也可以跟我联系的,但也许这21天你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人,更多新鲜的事……”
“你干脆直接让我撇下你去相亲找个别的女人得了。”陆墨白气不打一处来,“打的一手好算盘,连叔叔都敢算计,真行啊。”
陈瓦霜一出手,便拳拳打在棉花上,不论说什么,他都能堵住她的话,这不由让她觉得沮丧。
“我这两年都不会找男朋友。”她不想被他止住话语,继续讲自己的打算,“我想好好学习,多学点儿东西。”
“好好学习跟你找对象有冲突吗?大学里那么多学霸一边学习一边恋爱,两手都抓,你怎么不学学他们?”陆墨白质问道。
面对这个软硬不吃的男人,陈瓦霜无可奈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不由说气话:“行,那我在大学找个对象。”
“你敢!”很强烈的一道语气,仿佛在命令她,“陈瓦霜你试试看?!”
陈瓦霜吓得一怔,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他也许真的是气极了,胸腔起伏喘着粗气,直直地盯看她,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车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在冰霜凝固了一般的氛围中,陈瓦霜以为自己即将遭受一顿劈头盖脸的凶骂,没想到几秒后等来了一句很低沉很低沉,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叔叔下车抽根烟。”
男人眉心紧锁,拉开车门便下了车。
*
而车外,夜雨转大,雨点密集,门啪一声关上后,他却只背对着车门,站在雨中点了根烟,丝毫不管顾雨会不会把自己淋湿。
陈瓦霜愣愣地坐在车里,望着他的背影,鼻子开始发酸。不用想也知道,他有多气恼。
他站在雨幕之中一动不动,陈瓦霜想起那次在普吉岛遭遇大雨,那时候他俩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亲近,他发现她的窘迫,脱下衬衫给她穿,自己却毫不在意地光着膀子,还逗她笑。
他们是一起淋过雨的……现在他却被她气得跑进雨里。
唉,她是真的,冷酷又无情。
陆墨白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叼着那根已经半湿的烟回眸,烟头火光在雨中若隐若现,他只静静地看着小兔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她像是来认错,然而脸上分明带着委屈,望了他一眼,很快便垂下了头:“陆叔叔,快上车吧,会感冒。”
陆墨白眸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伴随叼着的烟上下一抖,男人迅速把她闷进了自己的怀里。仿佛是用身体在帮她挡着雨,把她抱得极严实,大手在头顶盖着也像是为了遮雨。
陈瓦霜贴在男人结实硬朗的胸前,他的衬衫已经被雨淋湿,明明应该是冰凉的,可是男人的身体却有些滚烫,让她一时不知道这种又冷又热的感觉如何形容,只是心底涌起诸多酸涩,稍稍吸一下鼻子,眼泪就钻了出来。
抽泣声和雨声混在一起,陆墨白的心脏怦怦跳动,震着陈瓦霜的脸颊,传至耳朵内的声音亦稳健有力。
嘴里叼着的烟被扔远,男人吁出最后一口烟雾。
“刚刚吓到你了吗?”他低低地说,“是叔叔不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陈瓦霜埋在他胸前摇了摇头。
不是的,那种情况下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发火,她并没有介意这点。
他还主动认错……那次说以后不再凶她骂她,一点儿也不是开玩笑,是很认真地在执行,今天实在是被她气到了,才不得已发火。
男人接下来的话语仿佛是发出喟叹,又更像是在控诉她的无情:“可是兔啊……叔叔是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舍得伤叔叔的心。”
“???”
他在说什么?陈瓦霜愣住。
他这是在……告白?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告白……
也不像认真告白,那她应该说什么?
陈瓦霜的心情繁复无法言语,喉咙也仿佛堵了一团被雨水浸湿的棉花,只余下哭声呜咽。
忽而冰凉的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伴随怀抱的松开,陈瓦霜抬了头,看着这张被雨水冲刷过的英俊脸庞。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再流露凌厉的光,多了几分柔和与深情,脸容被雨水洗后更显清俊,挂着的雨滴勾出人心底的欲念,薄唇微微一翕,便让陈瓦霜内心一沉,再多对视一秒,就会想要忍不住亲上去,她赶紧收敛眼眸。
可仅仅是这低垂眼眸的一瞬,捏着她下巴的手一用力,她的头抬得更起,这张好看的脸不断迫近,不断迫近,放大的五官逼迫感十足,陈瓦霜不由自主闭上了双眼。
等回过神来,她的身体被他禁.锢住,一手搂在她腰际,一手掌着她脑袋,柔软唇瓣被他牢而有力地吮住。这一刹那,陈瓦霜莫名想起小时候舅妈把摸来的田螺装桶子里,田螺的吸盘便是这般紧紧地吸在桶壁上,得花些力气才能扒开。
大概半秒光景,容不得她多想,男人灼热粗重的气息喷在她脸上,火热而滚烫的双唇开始游走,时而衔着,时而吮吸。陈瓦霜感觉难以呼吸,便微微张了一下口,只是这一瞬,他便趁虚而入地探了进来。
本能反应让她的小舌头往后缩,却更给了他可乘之机,男人带着十足的霸道不断入侵,仿佛要在她口腔肆意掠夺。可是极大的不适也让她开始了反抗,试图把他推出去,但没什么用,小舌头只要稍稍往前伸一点儿,便被男人抓住时机,轻轻含住了。
陈瓦霜大脑一片空白,等那片空白一点一点被柔软、湿润、发麻以及疼痛等感觉占据,一点一点地被那股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儿布满的时候,男人的嘴唇迅速离开,而陈瓦霜却意犹未尽,还在寻找。
“……”彻底分离开来,她发懵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小手依然紧紧地抓着他胳膊上的衬衫。男人掌着她脑袋的手自然下垂,任由她抓紧自己。
隔着薄薄的雨帘,他的眼睛里依旧是月光下一片幽寂的海,深邃而孤独,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情感并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多了几分忧虑。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陈瓦霜急促地呼吸着,两人都没有说话,许久,抱在她腰上的手拾起了她的手,在手掌心捏了捏。
“手都是凉的,衣服也湿了,快上车。”他直接拉开后座的门,把她送了进去。
车内开了暖气,陈瓦霜一直被他抱着挡了不少雨,身上并没有多湿,不一会儿就干了。
坐在后座,看着他的侧脸,陈瓦霜舔了舔还有些发麻的嘴唇。
刚才的亲吻,都说不好是谁主动的,像是他主动一些,但明明自己也动了念头。
可是亲完之后,又要怎么办?
陈瓦霜无言以对,任由车里寂静且沉默。
下车时,雨已经停了下来,两人几乎同时下车,同时关车门。站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陆墨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陈瓦霜与他面对面地站着,别过眼神,抿了抿刚才被他亲过的唇。
听见他深重的喘息声,随后她的脸颊被捧了起来,他的手还是有些冰凉,拇指指腹轻轻地按压着她柔软的嘴唇,狎昵又暧昧。
良久,陆墨白无奈地沉出一口气,温声问:“傻小兔,身上衣服都干了吗?”
“干了。”她一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哑。
“那就好,回家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陈瓦霜点点头。
“还有,这些天叔叔可以尽量不打扰你,但是你要记住……”他停顿了一下。
“?”陈瓦霜望着这个眉眼里尽是缱绻星光的男人。
“叔叔在慢慢追你。”
……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缓兵之计
夜深人静, 陈瓦霜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向朦胧昏暗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一些事他不说, 她也明白的,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一旦开了口, 便总觉得要给对方一个回应才好。
比如:那你慢慢追。
或者:不行,你不能追。
追求是他的自由,她好像无权干涉。
可是……
巨烦无比, 陈瓦霜扒拉一下头发,搓了搓自己的脸,最后用薄被蒙住了脑袋闷头睡去。
翌日,蒋婕和潘薇约她出门逛街。
吃饭时, 陈瓦霜听她们吐槽各自的男朋友, 心中滋味百千。仿佛全天下都在恋爱,只有她在为了拒绝一个人而苦恼。
她不由说道:“问你们个事儿。”
“什么?”
“就是……”陈瓦霜顿了顿, “我有一个朋友, 最近有点烦,不知道要答应还是拒绝一个男生的追求。”
蒋婕条件反射:“你说的朋友不会就是你吧!”
陈瓦霜皱眉不已, 面色尴尬地否认:“不是,就是一个朋友。”
潘薇:“具体展开说说?”
看着她俩将信将疑的神情,陈瓦霜只好开始编:“有个男生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越,长相、能力、家境,都很牛逼, 当然我朋友也很漂亮,家里有点儿小钱, 但出身没法和男方比……男生喜欢我朋友,在追我朋友, 偏偏两边家里都不同意,尤其是男方家里不同意,我朋友就挺烦的。”
蒋婕若有所思:“确实挺烦的。不过关键得看那个男人的态度,要是那男的能搞定家里,为什么不尝试尝试?”
陈瓦霜:“男方家庭背景深厚,不是那么容易能搞定的,而且家里在催他相亲。”
潘薇:“这就很难评了,除非男方搞定了家里,女方家里要是没这么强势,多半都会同意。”
“但是男方说会先慢慢追她,女生感觉有点儿烦。”
蒋婕直言不讳地说:“他都发话慢慢追了,你朋友烦啥啊?我要是也长得漂亮,吸引到这种长得帅又牛逼的二代三代来追求自己,那我简直要横着走。”
潘薇也帮腔:“那是的,我男朋友不够高不够帅,但我觉得太帅的咱也驾驭不了,知足常乐吧。要是有个帅逼男人来追我,那我就好好享受这种被追求的感觉。”
“就是就是,你朋友会不会有点儿矫情了?”
感觉自己中了一箭的陈瓦霜无言以对,半晌才说:“她可能是不想欠他的吧。”
“欠啥啊,我看她欠抽……”蒋婕继续吐槽,“追求喜欢的对象总得付出点儿成本吧,长这么漂亮,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陈瓦霜努力给自己解释:“不是自信的问题,可能是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被教育的,觉得看不到未来,觉得他们家高不可攀,所以没有办法享受追求的过程。”
“没必要啊,估计是因为她没谈过,我现在谈过之后才发现,不要设太多条条框框,找对象也得试错,多谈几个不要紧。”
潘薇也认可地说:“是的,男人还有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陈瓦霜深吸口气:“我朋友说,她其实挺喜欢这个男生的,真的挺喜欢,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男生……可能就是太理智了,也要考虑自家爸妈的意见,没有你们这么豁达。”
“姐妹,告诉你这位朋友,尽情享受这个帅逼的追求,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都让他带着开开眼。”
潘薇则想的还要远一些:“最好利用他获得一些资源,实现自己人生的越级。”
“对,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瓦霜无力吐槽:“会不会太现实了?他们俩都属于没有那么功利的人,感情也很纯。”
说这些现实向的东西,总觉得要玷污了这份纯真的感情,陈瓦霜不喜欢这样。
“现实啥啊,”蒋婕道,“再过几年你就明白还是现实点儿好,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牢牢把握住,要不然将来有她后悔的。”
“……”
一场天聊下来,陈瓦霜感觉自己被箭扎成了筛子。
但又觉得她们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除了扯什么利用对方拿资源……她实在不想让这么珍贵的感情,变得那么世俗。陆墨白是那么真挚热烈的人,不应牵扯这些。
最后陈瓦霜只能微微一笑:“行,我会转告她的。”
蒋婕岔开话题:“吃完饭去陆叔叔的酒吧不?看看帅哥养养眼。”
“能不能换个酒吧?老是去那儿,不会腻吗?”陈瓦霜不大想过去。
潘薇道:“怎么会腻,你陆叔叔那么养眼,谁要是嫁给他,晚上能睡得着?”
蒋婕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还是你会,一语双关。”
陈瓦霜有些没听懂,一脸懵懵地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长得很帅,看着这个人都不用睡觉了,还有是说他体力好得让人没法睡觉……体力好啥的,你懂吧。”
“!”陈瓦霜心中一顿,不由捂了下眼睛,“你们能不能别YY这么多!”
“我还怎么直视他?!”
“大胆直视呗,这么好看的男人,看一眼就让人心情愉悦,多看几眼就是赚到。”
“那我希望他今天不在酒吧。”
“别,你现在就跟你陆叔叔联系,就说小侄女驾到,让他速速接驾。”
“不是接驾,是接客。”
陈瓦霜:“……”
*
这两个女人找了男朋友后,就变得这么奔放不羁,调.戏起小哥哥来丝毫没有把男朋友放心上。
陈瓦霜有时候真羡慕她们,她也试图变得奔放一些,可是刚在吧台坐下,那个男人便从楼上下来,投过来一束眼神,她登时就招架不住。
以前招架不住是因为他老是凶巴巴地盯着他,现在是因为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情愫,让她不敢去接。
何况昨天晚上他们还亲吻了,一想到亲吻两个字,陈瓦霜的脸便开始发红。
他倒是一脸淡定地靠近吧台,看着她笑:“要喝饮料么?叔叔给你调一杯。”
蒋婕和潘薇嚷着:“听者有份,陆叔叔我们也要喝。”
陆墨白悠闲地道:“别问我,问她。”
男人看过来的眼神明显暧昧,就连蒋婕潘薇也忍不住起哄:“哟哟哟,这么听她的话。”
“小侄女的话我当然得听。”
他说这话时,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难为情,陈瓦霜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怎能这么镇定自如,而她连三言两语都抵挡不了,脸颊已经开始发烫,只好催道:“快调啦,真罗嗦。”
“还挺着急。”他直直地看她,语调散漫。
“反正快点儿调。”
后来,蒋婕和潘薇去了舞池蹦迪,她对陆墨白说:“陆叔叔我有话要问你。”
他笑得有些荡漾:“去楼上说?”
陈瓦霜点了点头。
楼上的办公间,沈麒麟正在电脑前做账,陆墨白道:“你先下去吧。”
沈麒麟笑吟吟地应声,意味深长地朝陈瓦霜点一下头,离开时把门带上了。
室内现在就剩下她跟陆墨白,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陈瓦霜便发觉这样封闭的空间对她而言十分危险,不由防备地离他远一些,更不敢看他。
男人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嗤笑:“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
陈瓦霜没吱声。
他懒洋洋说道:“放心,说了慢慢追你,当然得按规矩来。”
“那你昨晚……”陈瓦霜抬起眼眸看着他,没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昨晚是被你气得。”
陈瓦霜愣了愣,昨晚那个吻,是被她气得亲的?好像也说得过去,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并不觉得后悔。”他看向她笃定地说。
这种事有什么可后悔的,她也不后悔。只是有过这种亲密接触,感觉总会不一样。比如她有一些羞涩难当,但他好像并没有。
“想问叔叔什么?”他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陈瓦霜先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问:“你昨晚回家,是不是被家里骂了?”
他接过水,淡淡地道:“就这点儿小事,叔叔挨骂都是陆家的老传统了,叔叔早就习惯。”
他说话时风云淡风轻,陈瓦霜分辨不出他是否真的轻松自如。
“可是……”陈瓦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只是凭直觉认为他为了见她都翻楼了,他们家一定会更严苛,给他施压也一定会更强劲。
“没什么可是。”陆墨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些天你先好好上学,不是要考四级吗?考完四级就是期末考试。”
“等你放暑假,叔叔带你去玩儿,你想去哪儿?”
陈瓦霜道:“我暑假想去实习。”
“去哪儿实习,舞剧院?”
“不是,去舞剧院实习的机会还轮不到我们大一新生,之前那个学姐说可以带我去剧组。”
“跑龙套?”
“不跑龙套,学习剧组统筹之类的。”
他笑:“行,到时候再说,反正你也才19岁,又扯不了证。”
陈瓦霜惊了惊:“什么啦!”
她整张脸都不自然,都还没追呢,怎么就说扯证了……
陆墨白却噙着笑站起了身,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抱在了怀里搂了搂。
“惊讶什么,不是早晚要考虑的么?”
那也太早了。
陈瓦霜离开了他的怀抱,说道:“我得回家了,我今天出门时跟我妈妈说会早点儿回家。”
“行,叔叔送你。”
*
车子照旧停在距离房子不远的地方,他笑着问:“要不要亲亲叔叔再回家?”
“?”陈瓦霜摸着安全带搭扣的手,抖了一抖。
他却发笑,痞劲十足地看她:“现在这个阶段叔叔不能随便亲你,但是你可以亲叔叔。”说罢身子还倾过来一些。
“为什么我可以亲你啊?”陈瓦霜有些费解。
“因为叔叔希望你能亲亲我,这样我能安心睡个好觉。”
陈瓦霜注视着这张俊美无匹的脸,明明眼睛带了笑意,但又仿佛隐藏着什么顾虑……他逐渐靠近,凑了侧脸过来,仿佛是在示意她亲脸颊。
唉,昨晚都亲成那样了,好像亲一下脸颊也没什么。
潜意识里,陈瓦霜拒绝不了这个男人,只好微微噘唇,快速地朝他脸颊上碰了一下,尔后再迅速地离开,推开车门下了车,连再见都忘了说。
整个过程简直就像个拿了根香点燃一枚炮仗的小孩,一见到火星子便吓得把香都扔了,再逃得远远儿的。
陆墨白坐在车里,看着她逃离的身影,伸手碰了碰刚才被她啄了一口的地方,勾勾笑,再从心底深处沉出口气。
昨晚在家里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家父亲,还有伯母,他们已然知晓他去见的人是谁。
这种情况,知道了反而更好,当初在伯母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伯母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小丫头的感情,远远不是一时冲动。
他还猜到了他们会拿夏家的公司说事,态度十分决绝地说:“不管我跟她怎么样,你们都不能动夏家的公司!”
“何况我目前并没有跟她在一起,刚刚不过是跟她吃了个饭,但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去相亲。”
“这件事不用你们再操心,这两个月我自己会跟堂哥谈清楚,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
这算是缓兵之计?
但能缓两个月,已经很难得了。
堂哥今年借调去了外地,等他借调回来,顺利的话就会升职。
他姓陆,不会否认陆家带给他的一切。
但同样的,他也不会违悖自己的感情。
点了根烟,抬头望着那栋两层半的小楼,二楼某个房间内,橘黄色的灯光点亮,有个人影晃了晃。
男人笑笑,这才驱车离开。
……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暧昧感
五月之后, 天气时时晴朗,气温越来越高。
陈瓦霜在排练厅里练舞,即便有冷气也会出一身汗, 但这种出汗的感觉很爽快, 比东想西想强上许多。
有次练完舞躺在垫子上一动不动, 同学叫她去吃饭,她懒得起身,只说:“再躺会儿, 想点儿事。”
同学以为她在思索刚才的动作,其实她脑子里在想某个人。
这几天他说到做到,尽量不打扰,但过分的安静, 又让人感觉不踏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可现阶段她的确什么也做不了。
从垫子上坐起身,软垫上全是汗渍。
林微微正好给她打电话:“学妹, 我昨天就拍完戏回学校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
陈瓦霜先回宿舍冲了澡,再和林微微去外面吃饭。
上次面试的戏成功了, 林微微请了一周的假,吃饭时跟陈瓦霜吐槽:“那个男主演还挺耍大牌的,心眼儿也多,好像要撩女主演,但对方不吃这套。”
陈瓦霜道:“女主演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吃瓜是有, 但我也不清楚,我跟她不在同一个组。”
陈瓦霜问她:“那你说暑假可以带我去剧组,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都联系好了, 暑假直接去横店,我之前有合作过的一个选角导演暑假有个戏有很多面试,说是可以给我个多一点儿戏份的角色,演一个妃嫔的丫环。他们剧组有很多碎活儿,你实习又不要工资,他们可乐意收免费工了。”
陈瓦霜想去体验体验剧组生活,便说:“嗯,那我尽量说服我妈妈。”
“不过你要是觉得累,就当去旅游呗,玩个一周就回来。”
拍戏也有讲戏、排戏,跟排练舞剧有一些共通之处,遇到厉害些的导演还能学到很多东西,陈瓦霜挺期待这次横店行,并不打算只当玩儿。
6月1日那天是星期五,陆墨白过来接她,上车时还开玩笑说:“叔叔带你吃顿好的,给你庆祝节日。”
陈瓦霜睨着他:“那怎么也要送份儿童节礼物吧。”
“想要什么礼物?叔叔给你买,洋娃娃?还是公主裙?”
“我又不是真儿童!”
“也没规定娃娃和公主裙只能儿童穿啊……”
“可是你的语气,感觉是在拐卖小女孩。”
陆墨白瞥她一眼,笑吟吟道:“你的感觉没错,我的确打算把你拐走。”
自从那天起,仅是见到他这个人,或者跟他说几句话,都能感觉得到空气中充满浓浓的暧昧感。
也不是不喜欢,这些天想起一幕幕,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微笑,偶尔幻想一下如果跟他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可是想起一些事,内心又不禁像石头坠落在幽深孤寂的海中,不断地下沉,却永远也沉不到海底。
偶尔会怀念最初,没有任何负担地只把他当成自己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陆叔叔……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陈瓦霜靠着座椅,看向窗外,夕阳斜斜地照着路边的树木,经过一个工地,工人收工后成群结队去住宿的板房处吃饭……这应该是他们一天当中最轻松的时刻吧。
开车的男人问她:“兔在观察什么?突然这么安静。”
陈瓦霜笑笑:“在看那些农民工。”
“看出什么了?”
“觉得他们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笑容朴实又真诚,他们可能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老乡吧?”
陆墨白:“有这个可能,很多工地的农民工都有地域集结的特点。”
“那他们说话是用家乡话说?”
“未必,有的地方一个乡镇就有多种方言,或者两三个老乡里面夹了一个非老乡,那么交流一般就用普通话。”
陈瓦霜点点头:“也对。”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好转了些,虽然之前觉得陆墨白是个没耐心的人,但慢慢的发现他在一些事上又很有耐心,比如对她提出的各种奇怪接地气的话题,从来都不会不耐烦,也不会说她low,反而很有兴致地参与,不会让她的话掉地上。
忽地听见陆墨白问:“兔还记得老家的方言么?”
“已经不会说了,但如果我听到的话,应该能分辨得出是老家方言。”
他却道:“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回老家去看看?”
陈瓦霜猛烈摇头:“没有,我妈妈不让。”
“要是叔叔偷偷带你回去看看呢?”
陈瓦霜心里莫名紧张了一下:“还是不要了。”
“只是去看看,不是去寻亲。”
“可我不想去。”
“行,那就不去,我只是说说。”陆墨白转移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
*
吃完饭,陆墨白再次笑着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叔叔给你买。”
陈瓦霜:“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真的要礼物。”
“但我不是随耳一听。买个娃娃?”
陈瓦霜点头:“好吧。”
“买只小兔子?”他笑。
恰好附近有娃娃机,陈瓦霜抿着唇道:“不如你给我抓一只。”
陆墨白点着头:“行,看叔叔的。”
试抓几次,终于抓到一只有对粉红小耳朵的雪白毛绒兔子,陈瓦霜笑眯眯地拿着它走在广场上。
今晚的商业广场上有格外多的小朋友,还有小朋友玩着滑板横冲直撞地朝他们冲过来,陈瓦霜的手被陆墨白一把抓住,牵着走到了一旁,耳边听见他说了句小心。
然后,男人的手再没放开。
想一想,这还是他俩第一次正式地牵手,虽然早都亲过了,也抱过很多次,牵手却是第一回。这个顺序还蛮奇怪的,也有一些新鲜感,没来由还让她觉得羞涩。
他的手掌还是有些粗粝,手指有层薄薄的茧,但已经比从前柔和了许多,只是力道没改变,稍稍一用力就能把她的骨头捏碎似的。
陈瓦霜步子迈得没他大,在他身后慢慢跟着,抬头望着他流畅的侧脸,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因此不知道他是在窃喜,还是面无表情。直到他忽然止住脚步回看过来,陈瓦霜才发现他嘴角残留的浅笑。
有点儿尴尬,她抽走了自己的手,干干地回笑。
他好像有点儿不乐意,命令式地说:“过来让叔叔抱抱。”
陈瓦霜没有动,不过他的身子已经倾了过来,按着她的背把她贴了过去。
“最近是不是有人给你压力了?总觉得你今天不是很高兴。”他在耳边低语。
“没有,没有人给我压力。我妈妈以为我跟你没什么联系,事实上我们确实也很少联系。”
“哦,这是在怪叔叔没时常联系你。”
“我没这个意思。”陈瓦霜郁闷道。
他沉了口气出来:“那么你的压力就是来自于我追你这件事。”
陈瓦霜顿时沉默。
“对我没信心?担心没未来?”他直言不讳地问。
这个男人的眼睛太毒了,总是能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想的,可是深层次的原因,又不仅仅是这些。
他摸着她的脑袋,话语十分诚恳:“兔,我可以像从前一样,跟你保持一种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看你装傻充楞,但我们总不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
“何况长辈们全都知道了,我们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虽然觉得这事瞒不了一点,但陈瓦霜还是有些意外,叹了口气:“长辈们全都知道了?”
“不要装傻,他们全都是久经考验的老战士,我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我没跟你眉来眼去。”陈瓦霜嘀咕了一句,仔细想想,清明节那天爸妈让她远离陆墨白,一定是受了他伯母的敲打。
“你相信叔叔会很快解决这些好不好?”他说罢松开怀抱,捏着她的手,又抚了下她的脸,目光明亮有神地看着她,“叔叔不会让小兔子受半点儿委屈。”
陈瓦霜忽然笑了笑:“陆叔叔,那你要是让我受委屈了怎么办?”
“……”好像把他问住了,他脸色稍凝,“你把假设收回去,这事儿就不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
看他这么笃定,信心满满,身上那股子桀骜张扬重现,陈瓦霜心中莫名踏实,她说道:“我朋友说,被人追求,要多考验考验对方才行。”
“行啊,随便你怎么考验。”他手指抚摸了一下她的唇,暧昧地问,“想怎么考验叔叔?”
“唔,没想好。”
“别问你和我妈同时掉水里之类的问题就行……”他的心情好像放松下来,“你知道不会有婆媳问题。”
怎么就扯到婆媳问题了……陈瓦霜微微皱眉:“好扯,我没想那么远。”
他闲闲地道:“你可以想这么远了。”
呆呆凝望他,此刻男人的眼睛里藏着万千星光,缱绻又深情,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然而陈瓦霜很快收起眼眸抿了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圈了他的腰,继续感受他身上的温度和心跳。
陆墨白抱着小兔单薄的身体,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蹭了蹭她的头发,安静许久才说:“你可以永远相信陆叔叔。”
陈瓦霜没有回应,只是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儿,气息令人心安,便用力吸了吸。
……
*
6月份暑气逐渐蒸腾,陈瓦霜在学校里过得极充实。那只兔子公仔被她带回了宿舍,摆在枕头边。
端午假来临,陈瓦霜陪妈妈去了趟外婆家。外婆的身体最近有所好转,不过出行还得借助轮椅,陈瓦霜推着她在小区里走了走。
没来由地,外婆问她:“小霜,你现在找对象了没?”
虽然不是亲外婆,但是这些年一直相处融洽,跟亲的也没什么区别,陈瓦霜顿了一下,摇头道:“还没有。”
“要是找了对象,带给外婆见见。”
“好。”陈瓦霜很自然地回。
外婆突然感慨:“要是你姐姐还在,估计这时候都结婚了吧,可能孩子都有了。”
“嗯,如果姐姐结得早,估计是有孩子了。”平时外婆很少提夏凝,这时候突然提起来,仿佛话里有话。
老人笑了笑,看着她说:“我儿子多,但就生了你妈妈一个女儿,现在上了年纪,过一天算一天,也想在走之前抱抱曾外孙辈,男孩女孩都好。”
陈瓦霜陪着笑,有些无奈地说:“可是外婆,我还在念大一呢,至少也要等三年后大学毕业再说这个。”
脑子里却情不自禁想,就算一毕业就结婚,陆墨白也快满三十一岁了。现在的人结婚越来越晚,这个年龄也不算大吧……可是……
不对,在想什么呢?陈瓦霜摇了摇脑袋。
老人道:“那我努力再活几年。”
“外婆你身体硬朗着呢,一定能长命百岁。”
“……”
次日午后,陈瓦霜找借口跟朋友逛街,去赴陆墨白的约。
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陆墨白说:“上次见面是儿童节,马上是考试季,下次见面是你放暑假后?”
陈瓦霜:“是的,要考四级,还要期末考,大概7月中旬放暑假。”
“看来你还挺满意这种节奏。”
陈瓦霜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嗯,节奏是还行。”
陆墨白睨了她一眼,把一桶爆米花往她手里塞:“小没良心。”
节奏是挺好的嘛,不是他说的慢慢追么?
边吃爆米花边看电影,陈瓦霜因为蹭过导演课程,现在看电影不光注意故事,还会观察一些导演、摄影技巧。
正认真观看时,陆墨白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低声说去外面接通电话,陈瓦霜没有在意地点头。
不久,陆墨白回来,目光有些深意地看着她:“走吧,我们得提前离场。”
“?为什么?”陈瓦霜不解地问。
陆墨白表情有些凝重,好像有什么事,陈瓦霜没等他解释,抓起包包,抱着半桶爆米花随他离场。
出去后,陈瓦霜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墨白看着她,嗓音有些低沉:“我堂哥回来了,他想见你。”
陈瓦霜:“!”
……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陆家老狐狸
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 陈瓦霜呆立原地。
什么意思?陆家堂哥要见她,这是见家长的意思?不对,充其量只能算个面试, 还是一面。
可是……陈瓦霜很不解, 更觉得没有必要。陆墨白还没追上她呢, 怎么堂哥就要出手了,她脑海里甚至闪过“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古早电视剧画面。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 陆墨白扶了扶发愣小兔的肩膀,温声说道:“你要是不想见,我可以拒绝掉,刚才我并没有答应他。只是他最近一直借调在外, 难得回来, 得知我们在一起看电影,便说想见见你。”
陈瓦霜抬眼看着陆墨白, 最近这些日子, 这个男人仿佛瘦了一些,人也仿佛成长了, 往日里的暴躁不耐烦全都不见,多了一些成年人的成熟、懂事、温和。
他像是为了什么目的不得不低头,不得不磨平自己的棱角。
想到这里,陈瓦霜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捏了一下。不用多言,还不都是为了她才变得成熟, 否则他仍然还是那个有棱有角、意气风发的陆叔叔。
她张了下口,挤出个笑:“好啊, 去哪儿见?”
“陆家的一个茶社。”
“哦。”
他却不放心:“你要是不想见,不用见的, 毕竟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陈瓦霜表情轻松:“没事儿,只是见一下你的堂哥,我连你妈妈都见过了呢。”
他像是被这话逗乐了,呵着出声,伸手把她拿着的爆米花取走:“那这个不要了吧。”
“嗯。”
坐在车里,陈瓦霜有些安静。陆家情况她是知道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堂哥才是陆家真正当家的人。尽管陆墨白安慰她:“你不用太紧张,只是见个面,喝个茶,随便聊会儿天。”
但陈瓦霜能不紧张就怪了,她问道:“你是怎么跟你堂哥描述我们之间关系的?”
陆墨白侧头望她一眼:“还能怎么说?就说我喜欢上了一个挺好的姑娘,在努力地追她,那姑娘还挺难追的,时常把我晾一边。”
陈瓦霜拧着眉心:“你怎么跟他讲这个。”
他却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况,继续说自己的:“可是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那个姑娘,就算她对我冷暴力至死,我也还是喜欢她。”
陈瓦霜:“……”
倏然听见这坦荡又热烈的表白,陈瓦霜怔忡不已,心绪百转千回,最后低低地说:“我没对你冷暴力过,你不能瞎说。”
车子很快抵达一家茶社,走进厅面,有位穿着衬衫系了领带的男人过来迎接:“墨总,来了。”他又朝陈瓦霜点点头,随后毕恭毕敬地说,“已经在里间了。”
陆墨白正要带着陈瓦霜前行,那个男人低了一下头说:“抱歉墨总,只单独见她。”
陈瓦霜呼吸蓦地沉了,用求助的眼神投向陆墨白。他回看过来,温和道:“没事的,我就在外面等你。”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瓦霜推开那间私人会客茶室。
室内装修富有中式独特的古典清雅,花梨木的桌椅、柜子,墙上挂着几幅盖了红印的中国字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正夹着杯子往茶盘上倒水,那便是陆墨白的堂哥陆既白。
听见开门声,中年男人看过来,朝她微微一笑:“小陈来啦。”
在她靠近时,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好,站起身招呼:“来得还挺快。”
陈瓦霜注视着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大腹便便,反而有一些优雅从容,个子没有陆墨白高,但整体很和谐。
她愣了一下,紧张不堪地乖乖地叫了声:“陆叔叔好。”
对方不禁笑:“你叫我陆叔叔,那就岔辈了,要是将来跟墨白一起,不得乱套?还是和墨白一样,叫我堂哥吧。”
“抱歉,堂哥好。”
这个男人说话温和有礼,又好像在暗示什么,让陈瓦霜的紧张感缓了缓。
陆既白点着头,示意她坐:“不用这么客气,快坐吧。”
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桌面摆的是一套紫砂茶具,陈瓦霜双手撑着膝盖,揪了一下裙子边边,身体紧绷感不言而喻。
他笑着说:“我们就是喝喝茶,聊聊天,像家人一样,不要太拘束。”
“好。”陈瓦霜点了下头。
“墨白跟我说你今年19岁。”
“是的,满19了。”
“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
陈瓦霜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他像在夸她年轻,但又像在暗示她还很小,太年轻……只好尴尬抿唇。
陆既白给她倒茶:“墨白已经跟我说了你们的情况,也是难得,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和尚,也有思凡的一天,所以我呢,就想见见你。”
他跟她见过的很多长辈很像,说话不紧不慢,客客气气,让人如沐春风,是这个圈子很常见的类型,但同时也具备“他们说的话你永远也听不懂”的特点。
表面上听起来他觉得你非常不错,对你做的事也非常认可,但实际上是不是这个意思,得琢磨半天,还未必琢磨得透。
这种说话艺术,她感觉自己一辈子都学不会。在这一瞬,她有些想念陆墨白,毕竟跟他说话,永远不必兜圈子。
“小陈跟墨白认识多久了呢?”
“一年半。”她如实回答。
对方点头道:“嗯,比起一般相亲结婚走流程那套,确实算久了,有足够多的时间去了解他。”
他像是在肯定,但又像在否定,毕竟一年半也不算足够多……陈瓦霜一时没吭声,只好执起杯子喝茶。
陆既白亦喝了口茶,缓缓地说:“墨白一岁多就去了我家带着,虽然名义上是我弟弟,但当时我已经读高中,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地长大,给他换尿布,教他骑自行车,辅导他功课……”
“就算是现在,我也是把他当成一个还没长大、并不成熟的孩子来看待。”他笑了笑,“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老父亲心态?”
这句话就好像在敲打她,言外之意是:陆墨白还不成熟,做的决定可能是错的。
陈瓦霜有些头大,但只能陪着笑:“算的。”
“没办法,自己带大的孩子,处处都要操心,小时候他调皮捣蛋经常惹祸,叛逆期更是远近闻名的打架王,我没少被老师找,也没少给学生家长赔礼道歉……”
聊了通陆墨白的成长黑历史,陈瓦霜发现他对陆墨白是真的很关心,他也真的很了解这个堂弟。
后来,他笑眯眯地问:“小陈现在是在学什么专业?”
“舞剧专业。”
“很不错的专业,努力学习,将来成为一名真正的艺术工作者。”他说,“希望能看到你在舞台上发光发亮。”
“……”
这样迂回曲折的谈话,陈瓦霜虽然不习惯,但是都已经来了,他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他问了许多学业方面的问题,包括她高考的成绩,夸她文化基础不错,又问她除了跳舞,还有什么爱好。
陈瓦霜道:“因为班里时常要排剧,最近对导戏有些感兴趣,有时候会蹭导演课,也喜欢阅读。”
引得他一阵夸赞。
她以为陆既白会问问她的身世,问她小时候的一些事,可是他并没有问,大概他们这类人都不会直接问让人难堪的事吧。
正当她觉得越来越放松时,陆家堂哥忽然说:“上次他去香港,不想找他父亲担保,便去找我担保。我后来听说,你跟他一起去的?”
陈瓦霜心中一顿,上次坐私人飞机遇到了这个圈子的人,他知道也不奇怪,便点了一下头:“嗯,当时我也想去香港,就一起结伴过去了。”
“那么墨白去香港,找了他母亲吗?”
陈瓦霜愣住:“您知道他母亲在香港?”
他没说话,但笑容说明了一切。
想想也是,这种事他们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估计只有陆墨白一直被蒙在鼓里。
“墨白见到他母亲了吗?”
虽然寻亲这件事是他们二人的秘密,但是在陆家堂哥面前,陈瓦霜撒不了谎,只好如实相告:“他没有见到……但是我见到了。”
对方脸上闪过一丝犹疑:“你见到了?”
“嗯。”陈瓦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听罢,十分罕见地收起了和颜悦色的表情,脸上变得有些难以捉摸。陈瓦霜心里愈加不安,也不知这件事让陆家人知道了,会不会对陆墨白不利。
……
*
总算结束了谈话,陈瓦霜离开茶室走到外面大厅,见陆墨白坐在窗边愁闷地抽烟,青烟袅袅,而面前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摁灭了两三个烟头。
看到她的身影,男人焦虑的脸容一瞬间得以放松,他掐灭半支烟后站起来说:“聊完了?”
陈瓦霜走到他面前,点点头:“你堂哥说他还约了人,让我们自便。”
他吁了口气,一把抓过她的手,摩挲了一下,抿勾出笑容:“那我们先走吧。”
坐在车里,他问:“跟我哥聊了些什么?”
陈瓦霜一一告之,最后才说:“他还问你去香港是不是见了妈妈……我跟他说了实话。”
陆墨白似乎并不惊讶,口吻平淡地道:“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他们从来没有阻拦过我去找她,只是我懒得节外生枝,不想被问太多,才没告诉他们。”
“那就好。”陈瓦霜放下心来。
他朝她淡笑:“跟我哥说话累不?”
陈瓦霜整个人忽地一松,人靠在了座椅上,回看着他说:“有点儿。”
“是有一点儿还是很多点儿?”
陈瓦霜嘀咕:“主要是……我听不懂他的话。”
陆墨白不由咧嘴笑:“听不懂就对了,他们这些人说话最爱拐弯抹角了,明面上在夸你,实际上是不是在损你,你也琢磨不透。”
“是的是的。”陈瓦霜仿佛找到了知音,“我的感受就是这样。”
陆墨白伸了手过来,薅了下她的头发:“不用在意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平时在家里也这样跟你交流吗?”
陆墨白启动车子:“不会,主要是我听不惯,会不耐烦地怼‘哥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我没空琢磨’……”
“这么直接……”陈瓦霜道,“但我感觉他还是挺宠你的,从小宠到大。”
陆墨白冷笑:“宠什么啊?小时候我没少被他揍,后来把我扔去军校也是他出的主意,一直到他发话可以退伍了,我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吗?那他还挺专.制?”
“何止专.制,简直是一只冷酷无情、城府极深、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
早在五一假期闹完那一场,陆墨白便主动联系堂哥,跟他说明自己的情况。结果堂哥铁面无私地让他这两个月去谈一个合作项目,如果谈下了,再给他机会。
因此这两个月,他没日没夜地修改方案,开各种会议,在最讨厌的饭局上跟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推杯换盏,周旋在一些合作者、竞争者之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项目谈下来。
堂哥看他把项目拿下,便给机会见小兔,按一贯风格,即使见完也不会直接给回复,但陆墨白是真不在乎堂哥的意见了。
今天他本就抱着带女朋友见家人的心态过去,结果老谋深算的陆家老狐狸似乎猜到了他的本意,特地阻拦他进去,单独见可怜的小兔。不过那又如何,这段时间他一直顶着压力拖着没去相亲,对方多少知道他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虽然可能会影响到堂哥的仕途,可是陆墨白总觉得没到那个地步。
他这两个月,还主动去看望了几位健在的老前辈,也去拜访了一些长辈,或许他们不能实打实地帮到堂哥,但是人情世故总要有来有往,人家才能记得你。
这些努力搁以前,他自己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望一眼靠着座椅眯着眼睛休息的兔,她似乎跟老狐狸过招消耗了太多心力,累得睡了过去,呼吸浅浅,睡相很乖。男人微微抿唇,现在他为了这只小没良心的兔拼命,还挺有成就感的。
车子行驶一段路后,在路边停了下来,陈瓦霜睁开双眼,茫然地问:“到了?”
可是一看窗外,她疑惑不解:“怎么停路边了?”
男人咧起嘴角:“突然想要小兔给叔叔一个奖励。”
“什么奖励?”
男人看着眼神困倦又迷蒙的人儿,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凑至她面前,痞里痞气地说:
“亲叔叔一口。”
……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承认喜欢他
“为什么又要亲你啊?”陈瓦霜明显察觉自己的双颊在发烫, 浅淡的粉色浸染白皙的脸庞。
陆墨白凑得极近,灼热的呼吸不断地扑在她的脸上,男人的五官被放大, 让她不知道朝哪里看才好。
“刚才你被我堂哥关在里面审讯似的, 我在外面担惊受怕, 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破门而入了……”他的声音竟有几分委屈,“所以你得安慰并奖励一下我。”
陈瓦霜讶异地道:“这也要安慰奖啊,你都这么大男人了……”
怎么还, 这么不要脸。
他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在心里吐槽他,又问了句:“亲一下?”
陈瓦霜无奈,只好像上次那样,朝他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这个口子就不能开, 男人才不会罢休, 在她离开的瞬间,修长有力的手指迅速捏住了她的下巴, 滚烫的唇亦朝她而来, 轻轻一吮,含住她的唇瓣。
虽然有些意外, 但又好像并不意外……陈瓦霜乖乖闭上了双眼。
柔软的双唇被他来回碾压,舌尖轻启探入,一股清淡的薄荷烟草味便袭卷而来,陈瓦霜竟莫名有些怀念这种味道。
年纪不过十九岁,正是花一般绽放的少女, 喝了茶的缘故,传递出好闻的茶香味, 让男人亲起来觉得她愈加馨香可口……偏偏小兔这次比上次配合了许多,灵活小舌头和软软的唇, 一下一下地给予回应,男人心里有股冲动,仿佛按捺不住要把她拆吃入腹。
觉察她被安全带勒着不大舒服,还腾出一只手松开了她的安全带,让她的身子得以解放,两个人靠得更近。
小兔的手搭着他的肩颈,一点一点地迎合他,不知不觉,沉醉其间。
等亲吻完毕,整张白嫩小脸已是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缺氧缺的。陈瓦霜缓了缓呼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移至他的下颌,正摸着他的脸。
她不好意思地低垂一下头,收回手,瞬间又被男人抓住,握在手心里玩了下她的手指头。
他的呼吸有些深,漆黑眼眸里全是势在必得的占.有.欲,最后抚着她的脸颊笑:“脸真烫,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陈瓦霜眼睫轻颤,不满似的哼了一声,试图扭转身体坐正,但是那人没让,搂抱着她,把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颈窝,还大言不惭地说:“看来要多亲几回,你才会适应。”
她没有应声,只是由他抱着,直至心跳平稳。
“我饿了。”她说。
搁以往,陆墨白一定会说:“想吃什么?”
然而现在,男人松开怀抱,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兔,下次听见这三个字,我就不是带你去吃饭了。”
陈瓦霜:“……你好讨厌!”她用力推开了他,扭身不再看这个狗男人。
男人带着满意的笑容坐回座位,系上安全带的同时,也提醒她系上。
“走吧,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
去了一家私房菜馆尝鲜,主厨以前做过国宴。
陈瓦霜对吃的并没有什么要求,能果腹就行,不过那道火焰醉鱼还不错,据说火焰用的酒是茅台。
陆墨白正给她夹挑完刺的鱼肉,放桌上的手机刚好屏幕亮了起来。眼神盯向屏幕,把鱼肉搁她碗里再点开手机,继而发出一声笑。
陈瓦霜:“怎么了?”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陆家领导居然直接回复。”
陈瓦霜心里沉了沉:“说什么了?”
他把手机递至她眼前,陈瓦霜看着上面写的那句话:【人生短短数十载,能战且战。】
陆墨白吃吃地笑:“能领悟精神吗?”
陈瓦霜装傻地摇头:“不能。”
“真不懂啊?”
陈瓦霜抿了唇,没看他。
“行,叔叔先战斗着。”他笑了笑,“但其实,他们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那个人跟他们没关系。”
“那是谁?”陈瓦霜没多想地问。
男人目光灼灼,黑色瞳孔闪烁着光,直直地看着她,口吻平淡地说:
“是你。”
陈瓦霜:“……”
他的意思她当然明白,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关键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态度够不够坚定,陈瓦霜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有点儿小小的“自私”,要先看到对方坚定不移,自己才有底气。
她朝他报以微笑:“哦,知道了。”
考完四级的那个晚上,陈瓦霜跟正好在出差的男人通话。
闲扯一顿后,他交代:“马上就期末考试,先好好考试。”
陈瓦霜:“嗯,我考完试休息两天就和学姐去横店,去跟剧组。”
陆墨白的声音开始不悦:“去多久?”
“我跟我妈妈商量过了,她说可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电话那端声音凉了半截:“一个月,你是打算又把我晾一边呢。”
“实际上未必,没准待半个月就走了。”
“一个礼拜,不能更多。”他不容商量地说。
陈瓦霜郁闷了:“一个礼拜能学到什么?”
“那不是我要考虑的,你欠了我那么多日子,不用赔啊?”刚才这个男人还温柔体贴地嘱咐她提防中暑,这会儿又变得蛮不讲理起来。
陈瓦霜道:“怎么就欠你那么多日子了……我都还没答应你。还有,上回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是还支持我去横店的吗?”
“上次是上次,上次我也没有料到进展会这么顺利。”提到此,他的声音都变得志得意满起来,“我好不容易有点儿盼头,你这不是给我泼冷水么?”
陈瓦霜无言以对,只好缓了语气:“那再看看吧,我中途也可以回来看你的嘛。”
以前完全没发现他有黏人的一面,她以后总有忙的时候,他总不能把她拴裤腰带上吧。不过陈瓦霜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现在是新鲜期,听说情侣在最开始会天天都希望见到对方,过了这个时期,没准就相看两厌了。
*
考完试那天,陆墨白过来接她,搓着她的脸直摇头:“怎么又瘦了,知道的是你在忙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什么酷刑。”
“考试不就是炼狱嘛。”陈瓦霜说。
“亲亲。”
绵长炽热且缠绵的一个亲吻,还有一点点霸道,陈瓦霜发现自己还挺喜欢他的占.有.欲。
只是有时也会被气得跳脚。
吃完饭在街上闲走,聊及去横店的事,陆墨白的帅脸就垮下来:“就算你想去实习,犯得着去那么远吗?这里也有大把的影视开拍,怎么就不能在附近找实习?好歹天天都能回家,我想见你也不用费那么多周折。”
陈瓦霜耐心道:“横店的影视产业规模比较集中,何况我是学姐带过去的,留在这里实习还得重新找。”
陆墨白不以为意:“找剧组还不容易,我帮你问问。”
“不用,”陈瓦霜直摇头,“我还是想去横店。”
“那你过去之后,一天要给我打三次电话,要跟我说早安午安和晚安。还有,遇到一些猥琐的人不要搭理,不准乱给人联系方式,尤其是男的,谁要是欺负你,就及时告诉我……”
陈瓦霜看着他,不由发笑:“知道啦,但一天打三次电话也太多了,能不能减少一点?”
“至少一天两次,早一次晚一次,没得商量。”
陈瓦霜哄道:“一天一次行不行?其余的时间微信联系,我遇到了好玩的事都会分享给你。”
“这还差不多。”
有时候觉得,这个男人根本还是个小孩,虽然年纪这么大了……
“要不是知道你也在认真工作,我一定会觉得你是个纨绔子弟。”她无奈道。
“不用觉得,叔叔本来就是。”
正说着,陈瓦霜的电话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的“京棋哥”三个字,她愣了一下,陆墨白眼睛很毒,看到他的名字,索性把她的手机夺了过去。
“邵总……她跟我在一块儿。”
“各种意义上的在一块儿。”
“家里早没问题了。”
……
陈瓦霜除了扶额,只能扶额。
前几天邵京棋便联系说会回国,想必是回国了。可是陆墨白这么挑衅,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哎,还没正式答应他呢,将来要是答应了,不得管得死死的。
挂掉电话,他把手机递过来,说道:“走吧,去酒吧。”
“你的酒吧?”
“我那破酒吧邵总瞧不上。”
*
位于瑰丽酒店的某酒吧,装潢时尚又前卫,从窗户眺望便能将那条“大裤衩”的风情尽收眼底。
这儿不喧嚣,适合聊天。
抵达时,陈瓦霜一眼就看到已经坐在吧台喝威士忌的邵京棋,他看上去似乎状态不大好。偏生陆墨白还执意牵着她出现,邵京棋耷着眼皮扫了一眼,目光注视他们牵着的手。
陈瓦霜挣脱不得,只能尴尬地叫了声:“京棋哥。”
“小霜,来陪哥哥喝酒。”
随即推过来的一杯酒,被陆墨白一把取走:“怎么,邵总今天遭受什么打击了,需要兄弟我陪你醉一场不?”
“我只约了小霜,你来凑什么热闹。”
“不是说了?我们在一块儿,分不开。”
又来了又来了,陈瓦霜抽出手,说道:“找个地方坐吧,别在吧台坐。”
好说歹说,找了舒适的沙发坐下,陈瓦霜闲问几句什么时候回来的之类。
碰杯喝酒喝饮料,邵京棋脸上写满了不爽,后来干脆对陆墨白说:“我想单独跟小霜聊聊,陆总要是不介意,先回避一下?”
“不能。”陆墨白直接道,“谁知道你会对她做什么。”
这两个人真是……陈瓦霜大概能猜到他想聊什么,便抓着陆墨白的胳膊摇了摇,央求道:“陆叔叔,你去过道抽根烟吧,我刚好也有些话想单独跟京棋哥说,很快就好。”
男人这才点头起身:“成,媳妇儿的话我总得听。”
陆墨白一走,陈瓦霜松了口气,但邵京棋仍然不愉快:“怎么,已经扯证了?”
唉,邵京棋也会气人了,她还没满二十岁,扯啥证。她摇摇头:“其实我都还没答应他,但是……”
“但是跟答应也没啥区别了?”他问。
……
陈瓦霜沉默以对。
“跟哥哥说实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喜欢陆墨白吗?”
陈瓦霜心中一动,看着邵京棋,压抑心脏的狂跳,轻轻地点了下头。
邵京棋脸容表情在极力控制,最后化作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冷呵:“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陈瓦霜低低道。
一声冷笑传来,邵京棋没有再说话,低沉的气氛令陈瓦霜有些不适,她小小地叫了声:“京棋哥。”
“虽然早在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那小子对你居心不良,早早地对你露出了獠牙,但哥哥总觉得,至少得等你长大一些再说,何况前段时间他们家的情况并不乐观。”他仿佛心有不甘,“看来是我低估了这匹野狼,竟然能争取到他堂哥的票。”
陈瓦霜低声说:“可那次周爷爷的寿宴,并不是我跟陆叔叔第一次见面。”
“什么?”邵京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
陈瓦霜道:“嗯,之前已经见过一面,发生了一点儿小摩擦,但我们没有交流,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邵京棋愈发冷笑:“所以你还瞒着我跟他有过多少交集?”
陈瓦霜见他面色阴沉而凝重,不想再刺激他,没再吭声。
“你对他是一见钟情?”邵京棋问。
陈瓦霜停滞一下,喃喃道:“不是。”
他似乎并不相信,眼神存疑,颇不服气,语气都激烈了些:“陆墨白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到你?兵痞子一个。他能给你的,难道哥哥就给不了你?”
陈瓦霜定了定,不想撒谎,也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是给不了。”
“什么?!”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比如呢?”
陈瓦霜想了想,回道:“不是物质方面的东西,衣食住行对我来说够用就好,我自己毕业了也会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那是什么?”
陈瓦霜看着这个照顾了自己十一年的男人,深吸口气,说道:“在他面前,我可以放松地露出自己的另一面,这一面未必是不好的,却是我小心翼翼地在你们面前藏起来的。”
邵京棋愣住,直视这个悄然长大,稚嫩感逐渐消退的女孩。
话已至此,这一刻陈瓦霜想勇敢一点儿。
“在他面前我会喝醉后骂人打人,会释放情绪号淘大哭,也会跟他说自己对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浅薄见解,我年纪确实不大,认知见解也不够深,可他从来都很有耐心地听,甚至还会支持我去做一些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照顾,但我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完全单纯无知不谙世事,我只是被你们照顾得太好,不知不觉习惯性地做一个讨你们喜欢的女孩子。”
邵京棋沉默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喉结咽了咽,点头道:“很好,好极了,当年反目的兄弟,又要来抢走我一手养大的妹妹。”
又提从前的事,陈瓦霜不禁无语。
“我觉得当年的事,你也是有责任的,事情都不弄清楚就怪陆叔叔。”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磕碰的声响,仿佛是在提醒她不要乱说话。见他目光冷凉,陈瓦霜只好止住了言语。
“你还没过门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陈瓦霜:“……”
“跟你妈说过了?”
“还没有,等我从横店实习回来,再跟我妈妈讲这些事。”她说道。
漫长的沉寂中,陆墨白懒洋洋地走过来:“烟抽完了。”
“……”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尝尝
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 那个男人自然地牵她的手,她没拒绝,乖乖跟随走出酒吧。
有一头名为妒忌的野兽在邵京棋身体里乱窜, 窗外的繁华夜景倒映在他眼中, 也成了荒芜的废墟。
夏凝去世前, 有次跟他说想圆一个谈恋爱的梦,让邵京棋做她一天的男朋友。
彼时邵京棋一直以为夏凝心里喜欢的人是陆墨白,但那天他却觉得,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有爱的,拥抱的时候、亲吻的时候,那种感觉装不出来。
夏凝是在秋天的时候走的,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这个季节。
她走之后, 邵京棋消沉了几天。凛冬到来时, 他便交了个同校的女朋友。
也许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长情深情的男人,这没什么好微词, 人总要向前看。只是想起夏凝, 心里还是会有淡淡的疼痛和遗憾。
次年暑假,邵京棋在婶婶家遇到了陈庆媛和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有双很灵的眼睛, 身子瘦不拉叽,但两颊肉鼓鼓的,一问才知是陈庆媛领养的女儿。陈庆媛给她报了个舞蹈班,让小姑娘开始练习舞蹈基础。
邵京棋见陈庆媛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知道她已经找到了新的寄托, 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偶尔他有空,会帮忙接送小霜上下课, 她的学习基础很差,他只要碰到, 都会辅导她的功课。
有女朋友后,他在学校附近弄了个房子,女朋友闹脾气,他懒得哄,很快就分手换人,记得有一任女朋友也是个舞蹈生,饶有兴趣地教小霜跳舞。
他的历任女友,都对小霜挺好的。
而他对小霜,习惯地给予照顾。
这种日子过了六七年,不知道是从哪天起,小姑娘突然长开了,身体纤细柔软,皮肤白嫩,笑得还很甜,乌黑眼睛里拥有他找的那些妖艳女人所没有的纯澈。尽管她长得并不像夏凝,但他对小姑娘长成这样亦有一丝成就感,毕竟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不过他并没多想,妖艳女人该找就找,该换就换。
直到陆墨白出现,那个十年不曾联络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十几岁时不成熟的青春往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想过将来碰面也能把酒言欢,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身上雄性生物好斗的本能,在他们三人相遇的一瞬间被唤醒。
高中时代的嫉妒与不服,再次席卷而来。那会儿他的长相、成绩皆属上乘,还是校学生会主席,是学校里最该吸引女生的人物,然而陆墨白啥也不做,就光是站在那儿也能压他一头。
当时学校内网有个BBS,一堆学生每逢上机课就爱在BBS上灌水,只要有人发了关于陆墨白的帖子,跟帖评论总是最多,还老是有人发告白陆墨白的帖子,跟风回帖表白的人也贼多,男男女女都有。
事后回想一番,即便没有夏凝喜欢陆墨白的乌龙事件,他们的兄弟情也早晚会分崩离析。
展眼十年过去,他已经成为一个处处衡量利益得失的合格商人。而陆墨白归来,身上却仍然带着意气桀骜的痞劲儿,甚至为了见她连楼都敢跳,仿佛昭告天下再过个十年,他也仍然是那个不羁的少年。
妒忌,妒忌得发狂。
但自己真的太大意了,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终究还是跟了那个狗男人走。
……
*
晚上的路况疏通了许多,滴酒未沾的陆墨白打着方向盘,不咸不淡地问:“邵京棋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陈瓦霜闷声:“就是问我跟你的事。”
男人嘴角已经勾起:“你怎么说的?”
“就闲聊,东拉西扯的,他其实知道你得到了你堂哥支持了,”陈瓦霜道,“他还问我有没有跟我妈妈讲,我说还没。”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征求你妈的同意?毕竟你妈同意了你才能同意。”他发笑。
陈瓦霜声音跟蚊子似的:“从横店回来后再说。”
男人的嘴角已经要咧到耳朵:“行,不着急。”
陈瓦霜懒得吐槽他装出一副不着急的模样。
两日后,陈瓦霜跟林微微坐飞机抵达义乌机场,再打车去了横店,办好酒店入住。
选角导演见到陈瓦霜,还试图劝她去演戏,陈瓦霜表示自己这次过来只想在剧组免费实习。
选角导演点头开玩笑:“估计让你去演个妃嫔的丫鬟,那些妃子也不让。”
在剧组待了一周,她以为能跟着导演学些导戏技巧的,结果被安排去了服装组,给服装老师看管服装。
陈庆媛一直不放心地劝她:“你在那边玩几天就回来,天气这么热,你非要去受罪。”
陈瓦霜对妈妈说:“也没有多辛苦,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跟陆墨白聊天,说的内容就格外丰富。
她负责看管的是群演服装,每天都跟各种群演打交道,发现这是一群各有各故事的追梦人。
发盒饭时,她最喜欢端个饭盒跟大家待一块儿,边吃边聊天。
这儿差不多有十几二十万群演,其中不乏一些长得漂亮的女生和长得英俊的男生,他们的演技甚至比一些主演还要自然,虽然心有演员明星梦,奈何没人捧只能做群演,偶尔幸运的人能得到有几句台词的角色,拿的钱就多一些,但更多的人,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活儿……
“陆叔叔,我今天吃饭时跟一个二十八岁的小姐姐聊天,她扮演街上走的路人,高光镜头是被主角找人时认错了背影。”
“她已经来横店七八年了,长得还可以,所以时不时能接到有台词有高光的角色,但每个月加起来收入也就三四千块钱……可是为了她的明星梦,她一直坚持着,期待哪天被导演看中一炮而红。”
陆墨白在手机那端说:“能从群演一炮而红的人,本就是凤毛麟角,以前的机会更大,现在资本进场,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少。”
“是啊,她也清楚,不过她不想去做别的工作,就先凑合着干。”
陆墨白:“我倒是好奇,你中午吃饭是不是蹲地上吃的?”
“……差不多,我中午找了个台阶坐着跟小姐姐边吃边聊。”
手机里传来一声笑。
陈瓦霜:“不准笑,大家都这么吃盒饭,我觉得还挺自在的。”
“嗯不错,有叔叔当年执行任务时吃盒饭的风范了。”
陈瓦霜抿唇,果然,在他面前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自然随意。
陆墨白后来告诉她:“明天我去杭州出差,到时过去找你。”
陈瓦霜微微惊讶:“你来横店?”
“你这口气听起来还不欢迎?”
“我没这个意思,不是说好我回去看你的吗?”
“等你回来看我,叔叔都老了。”
“特地找了个由头过去出差,我这算不算公费恋爱?”他有些得意。
“不算,”陈瓦霜回道,“顶多算公费追求。”
“行,叔叔就假公济私,去追小兔。”
陈瓦霜:“好呀。”
*
陆墨白是上午来的横店,陈瓦霜请假休息,带着他在影视城闲逛。
天气实在太炎热,走一会儿便汗涔涔,陆墨白不断地摇头:“连续几天都是高温,工作的地方有空调吗?”
“没有,只有风扇。”
“你倒是干得不亦乐乎。”
“习惯了也不觉得热,而且我好歹不用晒太阳……”
才逛了一个角落,他便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回酒店吹空调,你不怕中暑,我还怕呢。”
陈瓦霜嫌弃道:“陆叔叔,你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
“我一直这么娇气行了吧。”
陈瓦霜鄙夷不止,不过当时快到午饭时间,她便跟着回了酒店,陆墨白懒得挪地儿,直接在酒店的餐厅吃午餐。
点了许多菜,他还责怪:“天天吃盒饭吃得面黄肌瘦,你不会给自己吃点儿好的?”
陈瓦霜左右看看自己的手臂:“也没面黄肌瘦,剧组盒饭挺好吃的。”
“还吃上瘾了。”
“可能是一直在干活,肚子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真是给口吃的就能养活你。”
陈瓦霜一边絮叨学姐这次挺幸运,演的角色戏份有些多,住的是剧组安排的酒店……后来又说:“晚上要不请学姐吃饭吧,我看看她有没有时间。”
他无所谓道:“随你安排。”
吃完饭,陆墨白问她要不要吃冰激凌?陈瓦霜点头说好。
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陈瓦霜挑了香草味的冰激凌,拿着个勺子慢慢吃。
他看着她,忍不住摇头笑:“爱吃冰激凌的小兔子……走了,回房间休息休息。”
走到门口陈瓦霜才回过神:“要不我回自己的房间吧。”
他瞥一眼:“怎么,你还要避嫌?之前那么多次住一个套房,也没见你避。”
陈瓦霜滞了滞,可能是之前她心里坦荡,并且觉得陆叔叔对她没有那种意思,现在究竟不一样了。
“赶紧进来。”男人懒得多说,直接打开了门。
他订的房间是一室一厅的小套间,里面也算宽敞。陈瓦霜跟着进去,坐在沙发上继续吃冰激凌,陆墨白从冰箱里取了两瓶水,拧了一瓶自己喝。
见她仍旧乖乖地舔冰激凌,凑过来直接坐在了小兔的身边,两个人靠得极近。
他一坐下,陈瓦霜便感觉有一股无形的男性荷尔蒙扑天盖地而来,将她全身心都笼罩。她往边上挪了挪,但她一挪,男人也相应地挪动。
陈瓦霜悬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心,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冰激凌只吃了一半,她便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男人疑惑问:“不吃了?”
“待会儿再吃,我想去洗个脸,感觉脸上黏糊糊的。”
“去吧。”
陈瓦霜赶紧起身去洗手间,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见她逃得又急又快,眉心不由拧起。这小兔在搞什么鬼?好像不大喜欢他靠近。
陈瓦霜一边慢吞吞洗脸,一边思索还是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吧,太危险了。也挺奇怪,之前那么多次住在一栋别墅或者一个套房,她都淡定得很。而现在明明已经亲过好多次,抱过无数次,在一个房间反而心生紧张。
洗净脸,拂走脸上的水珠,再度走回客厅。陆墨白拿着摇控器在无聊地调电视频道,最后看了个新闻频道。
“洗完了?”他随口问。
“嗯。”
“冰激凌都化了。”
“没事,我不吃了。”陈瓦霜道,“陆叔叔,我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陆墨白不解地看她,这小兔究竟搞什么鬼?耐着性子朝她伸了手:“急什么,先过来坐会儿。”
见她还站那发愣,陆墨白没了耐心,只好起身一把抓过她的胳膊,顺势把她抱着坐在沙发上。
他靠着沙发背,陈瓦霜跨坐在他的腿上,被他牢牢地搂着腰,动弹不了。
“就在叔叔这儿休息不行?”他目光深深,直白地问。
陈瓦霜努力保持镇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收敛了眼眸说:“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
陆墨白嘶了一声:“你是要跟我划清界线还是怎么着?”
“不是,”陈瓦霜一字一句地解释,“就是觉得你也要午休,我占着你的床不好。”
男人像是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体贴周到为我考虑?”他呵了一声,似乎察觉出她的不安,没好气地道,“小脑瓜在想什么呢?不说叔叔很少午休,就算咱俩睡一张床我能把你怎么着?”
“才十九岁的小兔,脑子里想的东西比我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还要复杂。”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陈瓦霜红着脸没吱声,只是听他的意思,大概是不会发生什么,紧张感自然地消失了一些。
“一天到晚,就会气人。”
她哪有气他……
“过来,让叔叔尝尝。”
“什么?”小兔呆呆看他。
“冰激凌的味道。”男人的喉结滑动,嗓音很低。
呆萌的小兔再次愣住,等反应过来时,她软软的嘴唇已被他衔了一瓣,细细地含着、吮着。等她紧绷着的身体稍稍放松,男人这才敢用力一些,唇瓣来回轻轻碾过,继而舌尖探入,搜索香草冰激凌的余味,慢慢地咂摸、品尝……
在普吉岛上的时候,练习射击时凶了她,导致后面她都不大敢说话,那个傍晚跟她走在晚风吹拂的小镇上,见她小舌头舔着雪糕,就想过这一幕……算算时间,正好一年。
这只小兔还挺敏锐,也许她在他坐下的一瞬,就察觉到了他的欲.念吧。心下一沉,唇上不禁更用力了些。
等亲吻完毕,怀里的人儿已经软成了一瘫泥。
男人掌着她的脑袋,喘息微微:“这不是挺甜的么……刚才吓成什么样了?叔叔能吃了你?”
而面前的兔,小脸已然涨红。
……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拥睡
四目相对, 男人的眼睛明亮有神,眼尾带笑,陈瓦霜脸上发红发烫, 低垂眼眸别过视线。陆墨白轻声笑着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都快滴血了。”
陈瓦霜试图从他身上下去, 说着:“我要回房间了。”
“不许回, ”他语气并不激烈,直接抱着小小的人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难道叔叔这儿没床?”
耳边还听见他说了句极其暧昧的话:“叔叔陪你午睡。”
陈瓦霜两条腿夹在他腰际,悬空感让她害怕掉下来,只能死死抱着他的肩颈,下巴支在他肩膀上。惹来男人的一声低笑:“某只小兔最爱口是心非了, 嘴上说不要, 身体很
YH
诚实,夹得还挺紧。”
陈瓦霜:“……”
人被平放在了床上, 他的身体也弓着倾过来, 手撑在她身侧,脸跟她平行, 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触碰,可是他那身体就跟一堵黑压压的墙似的,即便两个人之间隔着许多空,她也不免幻想这堵墙压在她这脆弱的小身板上会有多疼。
“我鞋子都没脱。”她侧过脸,避开视线。
他没说话, 只是收起了弓着的身子坐在床上,一手捏着她的脚腕, 一手帮她脱掉了平底小白鞋。
“脚脖子这么细。”他看着小兔纤细白皙的小腿愣了一下。
陈瓦霜今天穿了条中长裙,坐起来顺便理了理裙摆时, 床铺忽地一抖,那堵黑色的墙终于还是倒在了她旁边。
人是俯卧的姿势,脸还朝向她,随后听见他慵懒的声音说:“兔,给叔叔捶捶背。”
“我又不是按摩师。”
“叔叔给你脱了鞋,你给叔叔随便捶一下,很公平。”
陈瓦霜:“……”
虽然两个人都在一张大床上,这种情况她从未遭遇过,但心里有一种直觉,今天不会发生什么,她对这个男人还是挺信任的,于是稍稍放心,握紧拳头捶他。
“兔的拳头是棉花做的?”
真是!陈瓦霜一皱眉,便开始用力地捶他,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但是那人还挺享受的是怎么回事?
他拿了一个枕头垫在自己的脸上,笑了笑:“兔,力道不够,要不你给叔叔踩背得了。”
这人简直有受虐倾向!陈瓦霜捶得汗都要出来了,最后她一掌拍在他背上:“不捶了,我还累呢!”
“那要不,我给你捶捶?”
“不要,你那拳头沙包似的,我会被你捶得骨折。”
“叔叔保证轻点儿。”声音逐渐暧昧。
陈瓦霜瞥他一眼,没再回应。
好在这床够宽大,陈瓦霜仍旧坐着,离他远远儿的,后来想了想,便爬向床尾那端。
刚爬到一半,男人的声音响起:“去哪儿?”
“拿手机。”
陆墨白一把从后面揽过了她的腰:“睡觉就睡觉,玩什么手机,不准去。”
陈瓦霜被牢牢抱着,两个人一起躺在了枕头上。
“我睡不着。”
“先跟叔叔说会儿话。”
“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说着说着就睡过去了。”
陈瓦霜侧身而卧,背后是男人精壮的身体,贴那么紧,体温又那么高……她挣扎着动了动:“那你松开我。”
他只松开了一点点,强壮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两只手搭在她的腹部,像个幼稚鬼怕她会走一般。
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男人某处无比地……让她不适,他却偏偏很满意这种个人身心的配合,得意笑出声时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
陈瓦霜有些抓狂,这个男人都不尴尬的吗?她抓着他的手腕,试图分开,但是两只手搭在一起,就跟手.铐似的,怎么掰都掰不开。陈瓦霜最后放弃了挣扎,在他滚烫的怀抱里,安静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
“我、对、你,无、话、可、说。”她一字一顿。
他贱兮兮的:“是么,那真不巧,叔叔对你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陈瓦霜再次抓着他的手腕试图掰开,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紫檀手串,这副手串他自从戴上就再也没取下来过。她愣了一下,说道:“能让我看看你的手串吗?”
“自己取。”
陈瓦霜取下来,在手里把玩着,又和自己的手串对比了一番,完全是一样的。
“奶奶送给你的时候,你怎么没戴?”她问。
“没这习惯。”
“那你现在又习惯了?”
“你说呢?”
陈瓦霜冷哼:“我不好说,奶奶反正是做着玩儿的,也许搞批发似的,去看望她的人,人手一串。”
良久,陆墨白感觉抱着这只小兔也挺热的,便松开了手,平躺在床上,闲闲地道:“别人有没有我不在乎,反正在我这儿,只有咱俩的是一样的。”
陈瓦霜终于获得了一些自由,又帮他把手串戴在了右手。
男人躺在一旁安静地眯起了眼睛,没再撩她。
看他的睡颜,眼睫如同风吹鸦羽一般,微微抖动,优越的鼻子跟一座小山似的,陈瓦霜不由曲起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陆叔叔,你的鼻子真高,像座小山峰。”
男人只从喉咙里嗯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似乎允许她这样玩儿,于是她大着胆子摸了下他的眼睛,触碰到他的眉骨,再壮起胆子,揉了一下他的脸颊。
“以前你老是揉我的脸,现在我要揉回去。”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任由她玩儿。
陈瓦霜这才体会玩人家脸的乐趣,开始捏他的下颌,还食指抵着他的下巴轻佻地说:“小妞,给爷笑一个。”
闭上眼睛睡觉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睁眼,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另一手按着她的背,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抱紧了说:“别闹,睡会儿。”
“你不是没有午睡的习惯吗?”陈瓦霜趴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
“今天有。”
懒得理会他,陈瓦霜继续自顾自地玩,小手掐他的脸,嘴巴絮叨个没完。
扯天扯地,问他长这么帅,高中时期是不是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他说一封没看全撕了。问他读军校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女生继续和他联系吗?他说一个没回。
又说起他妈妈的事,陈瓦霜还坚定地说:“我觉得你一定还会跟你妈妈见面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扯到了旅游上,陈瓦霜说道:“法国有个小镇叫伊瓦尔,镇上的房子大多是石头建的,石头缝里也能种花,所以在镇上随意地走,随处可见满墙满墙的鲜花和碧绿的爬山虎,可美啦……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想着在那里养老会很不错,但现在觉得还是国内好,我舍不得国内的美食。”
男人的眼皮越来越沉,直至连一个敷衍的“嗯”都发不出来。
……
*
陆墨白做了个梦,梦到有个一岁多的小奶娃趴在他身上,正在奶声奶气地学说话,细皮嫩肉可爱至极,看模样应该是个女孩。
正抱着她玩儿的时候,旁边冲过来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枪上还装了自动播放的音乐和灯效,灯光闪闪,嘈杂声不断,男孩跳上床来拽他胳膊,语气恶劣地说:“爸爸陪我去玩!”
男人在梦里骂了句“臭小子”,便气得醒了过来。睁眼发现小兔枕在他胸前,安静地睡了过去。浅浅的呼吸,大约冷气有些足,身上又没盖被子,蜷缩成了一只小冷兔。
男人摸了一下她的手,凉得很,赶紧抱着这只小兔坐起来,想把她放进被子里,结果一动,她便醒了醒,哼哼唧唧地挥手打人。
梦里被臭小子拽,醒过来又被她打,看来将来他的家庭地位堪忧。
折腾一番,人被他塞进了被子里,身子仍旧蜷缩着。他起初坐在一旁,看着她乖巧睡着的模样,后来想了想,掀开被子一角,抱着小兔,让她睡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中午也没有午休,陈瓦霜这一觉睡得无比沉。
刚开始,陈瓦霜梦见自己在又黑又冷的地方打着赤脚行走,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时候,旁边有小孩在嘲笑她没有爸爸和妈妈,说“你妈妈不要你了”“你爸爸是个坏蛋”……
陈瓦霜拼命地否认,和那些小孩吵架,最后哭着拣起地上的小石头扔向对方。
后来梦境一转,转到一个温暖些的地方,像是刚才说的伊瓦尔,有蓝天白云、温暖阳光和芬芳鲜花……
不知睡了多久,将醒未醒之时,她好像被梦魇住了,一直醒不过来,人仿佛在躺在一个暖和舒适的摇篮里,口中好像在舔什么糖,软软的,甜津津。
察觉实在有些不对劲,这才睁开双眼……这画面有点儿难以想象,她趴在男人身上,嘴唇正含着他的唇瓣。
她吓得支起了身子,男人朝她笑,还帮她擦了擦嘴唇。
“终于醒了?”
“?”陈瓦霜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仿佛在质问什么。
岂料他先发制人:“你睡觉的时候,有亲吻人的习惯?”
“我没这习惯,你别瞎说。”谁知道是不是这个男人趁她睡着,主动亲过来的。
陆墨白语调放浪:“哦,那就只是想亲叔叔。”
“还是做梦梦见在亲叔叔?就咬着叔叔的嘴唇和舌头不放。”
陈瓦霜小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他却抿了抿笑,抚摸她的脸和唇:“害羞啦,叔叔又不介意。”
她无言以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了身:“我得起床了。”
溜下床头也不回去了洗手间,陆墨白侧起身子支着脑袋看她像只落荒而逃的小兔一样离开,目光落在自己身体的某处,眉心微拧。
这玩意儿真是不好惹,短短一个午觉,变了好几回。
陈瓦霜掬了清水洗脸,从心底沉出口气,挺奇怪的,刚才好像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心中正觉怅然之时,陆墨白走了进来,他直接进了淋浴间。她没敢回头看透明玻璃的淋浴间,更不敢多停留。
回客厅找到手机,学姐回了信息说今晚要拍夜戏,没空吃饭。
晚餐便只有他们两个人,饭后,陆墨白租了个电动车,载着她在街区之中乱窜,有夜风拂面而来,让人感觉十分凉爽。
陈瓦霜紧紧地抱着男人劲瘦的腰,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背上。
后来,陈瓦霜说有些渴,他把电动车停在一家小超市门口。她买了两瓶水过来,男人长腿抵着地,接过她递来的水。
两人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在电动车上,随意地说了几句话。忽然,陆墨白清亮的眼神注视着她,唇角淡笑:“兔,等你回北城了,我就找个合适的时间,正式去夏家拜访你爸妈。”
陈瓦霜心中一跳。
望着这个男人笃定的神情,她抿了抿唇,终是点了下头。
“好。”
……
第 60 章
第六十章自由恋爱
陈瓦霜在服装组当免费苦力干了三周, 陈庆媛每次一联络就是催她回家。陈瓦霜感觉收获也差不多了,便打点行李准备回去。
出发前一晚,请学姐吃饭, 林微微说起一件很气愤的事。
流量咖杜轩昂上部戏杀青后, 来横店进了个新的剧组, 林微微那天刚好去那个剧组面试,结果杜轩昂让经纪人来加她的微信,她没想那么多, 添加好友后跟杜轩昂聊了几句,才发现他的目的是约.炮,还说跟导演提一句就能让她演个好角色。
“这种垃圾男人真是恶心死我了,”林微微气愤道, “我特么虽然想红, 但真不屑用这样的手段。”
陈瓦霜安慰她许久,晚上回到酒店, 跟陆墨白闲聊这事。陆墨白说娱乐圈有很多人红了之后就容易飘, 也有不少人一开始人品就不怎么样,纯粹为了追名逐利而去, 她能保持初心算难能可贵了。
聊及明天回北城的事,陆墨白问:“明天几点的飞机,叔叔去接你。”
陈瓦霜:“我妈妈会去接我,等我回家休息几天再找你哦。”
陆墨白没勉强:“行,到家后给我回个信息。”
次日, 陈庆媛在机场一看到她就直摇头:“你看看你,累成什么样了, 又黑又瘦,脸上还长了痘。”
陈瓦霜摸了摸脸颊上一粒红肿的痘, 说道:“天气有些热,可能是上火了,以前也长过,两天就消下去了。”
“你这几天哪儿也别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调养。”
“知道了妈妈。”
她乖乖在家里休息,陆墨白这两天恰好有些忙,晚上也要应付饭局,两人相安无事。
这晚,陈瓦霜洗完澡出来,陆墨白发起通话,她一边敷面膜一边跟他聊天。可能是喝多了,男人借着酒劲像个小孩子一般跟她撒娇,让他去洗澡也不去,还痞里痞气地说:“兔过来帮叔叔洗,叔叔就去。”
陈瓦霜无语道:“那我不管你啦。”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没良心的兔,叔叔一直等着你发话呢。”
虽然他没说发什么话,但陈瓦霜秒懂,不由感觉压力陡增。
这几天家中氛围和谐,一旦提起这些事,恐怕又是一场地震。她的声音细如蚊子:“再等一等好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磨叽了啊,实在不行叔叔直接上门提亲得了。”男人散漫道。
陈瓦霜听得眉头直皱,只好说:“就这两天。”
正聊着,门敲了敲后被推开,陈庆媛叫了一声:“宝贝。”
陈瓦霜的手机开了外音,她赶紧拿起手机说有事先挂了。陈庆媛见她慌乱的样子,犹疑地问:“在跟谁聊天?”
“跟同学……妈妈找我有事?”陈瓦霜声音略紧张。
虽然有些奇怪,但陈庆媛没有追究,坐在床边对宝贝女儿说:“这几天有空去见个人吧。”
陈瓦霜心下一沉,呆呆地回看妈妈。
“你嫂子给你介绍了一个男孩子,家里也在开公司,人在国外念的大学……”
陈瓦霜没听进去,默然注视陈庆媛,忽地开口:“妈妈,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陈庆媛神色一顿,似是不敢相信,但又很快猜到了答案似的,“谁啊?不要告诉我是你陆叔叔。”
果然,就算她不说,妈妈心里也有数。陈瓦霜一时没了言语,只把面膜从脸上扯了下来。
“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讲过了?让你跟陆叔叔保持距离,他们家的情况比你想的要复杂,不单单是比我家有钱的事……这几个月你是不是跟他频繁联系?”陈庆媛焦急地问。
陈瓦霜咽了咽,低声道:“嗯,我还见了他堂哥。”
陈庆媛完全惊愣住:“你见了你杨阿姨的儿子?”
“是的,他说想见见我,就安排在他们家开的一家茶社见的面,聊了下天。”
“什么时候的事?”陈庆媛神情很严肃。
“端午节。”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妈妈?”陈庆媛语气稍重。
“因为我当时马上就要考试,所以这件事暂时搁在了一边,没跟你们说。”
“可是……陆家的其他长辈知道吗?”
陈瓦霜诚恳地说:“陆叔叔告诉我,当时安排他相亲主要是想为堂哥铺路,既然现在堂哥没意见,长辈们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陈庆媛站了起来,十分果断地说:“不行,你想得太简单了。就算你陆叔叔不用去相这个亲,他们家也还会有其他的安排,他会这样说,也只是想让你放心,妈妈不能看着你一点一点地陷进去,到时没办法收场。”
听见这样坚决的话,陈瓦霜一点儿也不意外,陆墨白提醒过她爸妈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还交代她:“如果你爸妈还是反对,你也没必要跟他们争论,告诉叔叔,我来说服他们,我的态度更有说服力。”
但对她个人而言,这段时间她背着爸妈,偷偷地跟陆墨白黏在一起,看似水到渠成,心里却总藏着一丝不安与隐忧。现在妈妈反对,她反而安下心来。
于是她平静地说:“那要不先不提这事,挺晚了,先睡觉。”
陈庆媛看着这么冷静的宝贝女儿,心中愈加奇怪,没有当即离开。
“告诉妈妈,你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陈瓦霜声音轻轻的:“并没有到哪一步,我跟陆叔叔说好了,会先征求你们的意见……我还没答应他。”
虽然他们现在这情况,答不答应都已经不是很重要。
陈庆媛听罢直叹气:“妈妈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陈瓦霜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哦”了一声。
大约是意识到这样聊下去也聊不出结果,陈庆媛无奈吁出气,哄道:“听话,先好好睡觉,明天再说。”
妈妈离开后,陈瓦霜瘫在床上,她的心情有些奇特,并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委屈。
别的同龄女生都在大学里自由地恋爱,她的感情却要牵扯这么多人,还有家族利益,她的确没有底气如他那般坚定。
她也理智地思考过,他们年龄差那么多,他三十岁的时候,她大学都还没毕业,经济也没独立,谈什么爱情婚姻,太幼稚了。
可是……
*
第二天,陈瓦霜起得有些晚,下楼时陈庆媛和夏新杰已经用完早餐,他们都没有提昨晚的事,只在出门时吩咐:“今天好好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陈瓦霜乖乖留在家里,在空房间改造的舞蹈室练习基本功。午饭后,陈庆媛才从外面回来。当时陈瓦霜正在客厅休息,逗了一下狗狗,再玩了会儿手机。
陈庆媛坐在沙发上,直接说:“我刚才见了你杨阿姨,跟她沟通了一下。”
陈瓦霜放下手机,聚精会神地听。
“墨白的堂哥见你的事,你杨阿姨是知道的,但是墨白之前跟他父亲闹得很凶,父子俩现在也没和解,所以你俩的事,她现在的态度是劝我们不要管,让你们两个人自由发展。”
“让我们自由发展……什么意思?”陈瓦霜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彻底懂。
陈庆媛看着懵懵的女儿,叹了一口气:“也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拿主意,要追就追,要谈就谈,但你毕竟还小,还在上学,先不要扯什么见家长订婚结婚的事,这太遥远了……万一你们刚在一起就三天两头吵架,觉得性格不合要分手,我们谁也不好干涉。”
陈瓦霜消化了一下,这好像是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意思,嘴角不禁上扬。
然而陈庆媛看着女儿露出欣喜的表情,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陆墨白居然能为女儿做到这份上,又是跟邵京棋打架,又是跟他父亲置气,又是跳楼,又是说服他堂哥……刚才听杨月梅提起这些事,她在心里直摇头,也许在年轻人眼里,一个男人为喜欢的女孩做这些,很厉害很感动,可是在他们上了年纪的人看来,却并不认为是好事。
一开始就闹成这样,女儿年纪又这么小,未来是一帆风顺还是考验重重,说不准的。
杨月梅说:“年轻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外部越是反对,他们越是坚定不移闹个天翻地覆,一旦你放手,没准他们就内部出问题了。”
话虽如此,自己一手培养的孩子,哪舍得她受半点伤害。
想到这儿,陈庆媛不禁又叹了一声。
陈瓦霜见状,主动挪过去跟妈妈坐在一起。
陈庆媛看着一向乖巧体贴的女儿,伸手理理她的头发:“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四弍2而五九爻死七跟妈妈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陆叔叔的?”
答案还是和之前一样,陈瓦霜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陈庆媛笑了笑:“喜欢他什么呢?长得帅?”
陈瓦霜抿抿唇角:“长得帅是一方面,还有别的方面。”
陈庆媛叹道:“你俩都是好孩子,妈妈也不想看见你难过,但你实在太小了,才19岁……宝贝,答应妈妈几件事好不好?”
“什么?”
“不能为了感情放松学业,也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爸妈,不管将来你们发展如何,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还有,保护好自己。”
这一瞬,陈瓦霜心里无比感动,她抱过了妈妈的肩膀,说道:“好,我答应你。”
忽地想起件事,她松开手道:“对了妈妈,陆叔叔之前跟我说这几天想正式登门拜访。”
陈庆媛眉心皱起:“既然我们都放手让你们自由发展了,那么不要着急,等你大一些,两人相互了解够了,再提见家长的事。”
“嗯也对,那我跟陆叔叔说说。”
原本想在微信里告诉他这一消息,后来想想,决定亲口告诉他比较有趣。去楼上休息时,陈瓦霜拿着手机给陆墨白发信息。
陈瓦霜:【陆叔叔,你在公司吗?】
陆墨白:【在的,要过来指导叔叔工作么?】
陈瓦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去找你。】
陆墨白:【五点半后就有空了。】
……
事情发展总是柳暗花明,让人意想不到,陈瓦霜在床上躺着眯了一会儿,心情略激动没睡着。而此刻外面阳光耀眼,树上蝉鸣不断,她从心底沉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四点半,阳光不再炽热,她跟妈妈说了一声便出门。
沿着小区的路慢慢往门口走,路上遇到个装修工人,提着一桶涂料,还有别的装修材料工具,问她:“请问17栋怎么走?”
陈瓦霜给他指了路,正要离开时,另一个装修工人,瘦高的个子,穿着灰色T恤,从旁边路口走过来,用方言叫着那个工人的名字:“往这边走。”
那个装修工人立即迎过去,还用方言说:“这里还真是绕。”
陈瓦霜听着耳熟的腔调,反应过来这是老家的方言,他们是老家那边的装修工人?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那个穿灰色T恤的中年男人也站在原地,奇怪地看着她。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浑浊,目光却很深,表情也点奇怪,唇角微动,仿佛要说什么话。
陈瓦霜对上他的视线,疑惑地看着中年男人,电光石火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钻出来,心脏突然被什么一扯,背后一凉,她迅速地收回目光,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心跳急促,呼吸也紊乱起来,她在心中不断地否认,不会的,不可能……
那个男人不可能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一定是想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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