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而他刚站起来。

    鬼车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头顶的夜空中爆发出金色光芒, 十分刺目,柔和的月光也被消融其中,陶缇遮挡了下眼睛,刹那, 金光飞旋, 随着一声巨响, 他脚下的地面也震了三震。

    视线也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倘若刚才没看错, 他应该是被一口巨大的铜钟给罩住了。

    “哈哈哈哈”鬼车再次仰天大笑, “饕餮,你以为我没点东西真敢找你吗,这是三清钟,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法器。”

    妖怪有妖力, 人类修士没有妖怪的力量强大才需要借助器物,但不是说妖怪就不需要额外的助力,有了法器自然事半功倍。

    鬼车的话语到了铜钟内成了阵阵回响。

    陶缇越发火大, 他最讨厌声音刺耳。

    而鬼车还在继续,狰狞的面孔中满是狠毒之色, 脑海中已经有了陶缇凄惨下场的画面:“三清钟可以清除你的意识、妖力,甚至是溶解你的身体化为一滩发臭的血水,但是你放心, 我不会就让你这么死了, 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九道头影挺直了脖子齐鸣。

    怪异叫声冲天而起。

    没一会儿,四周的草丛、裂开的地面缝隙、枯朽的木料之中钻出了蛇虫鼠蚁,可这些只是一小部分, 大批的毒虫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从鬼车脚背上漫过朝铜钟而去。

    从上往下看,密密麻麻, 炸人头皮。

    几只巴掌大小的花斑色甲壳虫最先到了三清钟边缘,它们长相奇特,像甲壳虫又不是真的甲壳虫,最有特点的是身体一般粗壮的两只前脚,刨土奇快,几秒内就挖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蝎子、毒蛇、老鼠全部涌入了洞中。

    陶缇还在钟内,能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出现蠕动感,有不少东西正要破土而出,泥土松动的迹象愈发强烈。

    下一秒。

    一条毒蛇嗖得缠住了他的脚脖子。

    “饕餮,你不是喜欢吃吗,从古至今有什么不能入你口,但你肯定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这些低等虫子的食物,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惨,哈哈哈”

    鬼车还在叫嚣。

    但他不敢大意,掐算着毒虫破土的时间挥起一道妖力敲击在铜钟上。

    嗡——

    铜钟的第一声嗡响会使人头痛欲裂,肺腑受到极大的冲击,他知道一些毒虫毒蛇要杀死饕餮难如登天,但早在周围待命的诸多毒蛇都是他精心培养而成,毒性猛烈到将上古天神咬一口对方也要损耗不少妖力。

    因此,只要陶缇在铜钟内有片刻分神,再被毒蛇咬上一口。

    那么今天,必死无疑。

    咚咚咚,铜钟内响起打斗,从内而外发出的声音沉闷无比,没一会儿,声音弱了下去。

    鬼车的心情无比舒畅。

    在陶缇破坏婆罗国事件开始,他就已经对陶缇怀恨在心,邀请加入只是权宜之计,饕餮若真的入了伙,他也会想办法在某一天杀人无无形。

    为确保陶缇能够分神被袭,他再次敲击铜钟。

    嗡——

    这一声比之前还重,似乎连空气都因为响动在隐隐颤抖。

    等了会儿,仔细听去铜钟内只剩下了毒虫蛇蚁爬行的蠕动声,能想象四面八方的毒虫全部钻入铜钟内是什么场景,它们迅捷地爬上人体,穿梭在指缝间,没过脖子、撕扯开口腔,爬入耳道,就连眼窝也不放过。

    空间被毒虫毒蛇挤得只有穿梭蠕动的摩擦间隙。

    而被包围的人无法挣扎,因为被毒蛇咬了之后尽管失去大部分妖力但不会立马致死,只会变得瘫软无力,皮肤的触感更不会被麻痹,可以清楚感受疼痛,体会到血肉和骨头被撕咬的钻心之痛。

    “怎么样饕餮,这就是你和我作对的下场。”

    鬼车得意,为了以防陶缇会突然蹦出来,他在铜钟外又加了一层禁制,附雷电之能,万一出的来也会被雷电击中。

    “我知道你尚有一口气在,能听见我说话,饕餮之凶悍就是被毒虫啃得剩下副骨架子估计也还能聊上一两句,不如你开口求我,兴许我一高兴可以续你几天命,如何?”

    多留几天命就多折磨几天。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

    可铜钟内没有回应。

    “饕餮?”鬼车试着喊了声,约莫等了一刻钟,还是无人应答。

    难道已经死了?

    他腹诽着靠近铜钟,耳朵附在铜钟上,听到内里传来咔嗤咔嗤的啃咬声,兴许是毒虫们先咬掉了饕餮的脑子导致他不能说话,心里这么想着,又一下敲在三清钟上。

    这第三声蕴含了当初炼制法器的修士的部分修为,好比大妖的威压,不同的是它有实质的碾压力,外面只是敲打,内里却犹如狂风过境席卷肉身,再形象点,强横的力量就是接通了电源的绞肉机,绝对会把躯体搅成稀巴烂。

    这下应该真的死透了。

    鬼车心下大安,没看到饕餮死去的表情有点遗憾,但好歹除去了一个大隐患。

    他解除了三清钟外的禁制。

    谨慎起见,又等了片刻嘴里才念出收回法器的口诀,三清钟的大小缩了一圈,慢慢从地面升起。

    刚掀开一点儿,里面便冒出浓重的白烟,带着一股股焦香味。

    “这是”

    鬼车倒退两步,凝神戒备,怕陶缇没死透从里面冲出来,可是白烟散去后哪有人的影子,只有一堆细长的竹签,再仔细看会发现那些并不是竹签,而是拿木材劈成的极细的一根根木条,和竹签很相似。

    但功能都是一样的,拿来串肉串。

    所以,饕餮还没死。

    不仅没死,还在里面做了一顿烧烤。

    鬼车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这怎么可能呢?!

    “你在找我吗?”声音如鬼魅般出现在背后。

    陶缇抬起脚踹在鬼车背部,咔嚓一声,对方的脊椎也在巨力下断裂,摇晃的身体往前栽去,鬼车不敢回头耽误时间,再次祭出三清钟,随后一声响。

    接着再看,身后没有人影,是不是重新把陶缇困在了钟内也未可知。

    他左右观察了番,不见任何动静,但也不得不防,青羽翅膀展开一下蹿至空中,哪想头顶猛得撞上硬物,颅骨都在这一刻有变形的迹象,脑子嗡嗡震荡眼前发黑,身形是怎么快速飞上天的就是怎么被更快砸下来的。

    嘭!大地一声闷响。

    鬼车半个身体凹陷进了地面。

    陶缇现身,他的隐身术是见识了鲛人变色术法后找出了压箱底的法修藏本从中学的,掌握了一两成,但是够用了,手里举着一块倒塌的厂房中的水泥石板,石板附着了妖力,坚硬无比。

    嘭!又是一下!

    对手全部没入了泥土中,原本地上还有大大小小皲裂的地砖,此时也都卡进了地里,唯有鬼车的一只脚露在外面。

    陶缇的心情还是很不爽,虽然吃了一顿烧烤,但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他现在挑食得很。

    再加上三清钟的那三下敲击,这点能力没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也刺得耳膜作痛,眼底火气更旺了,手里的石板掂了下,觉得不够重又换了块更大的。

    对方敲钟三次,他砸这妖鸟三次很公平。

    妖力蓄满,石板高高举起。

    然,还没落下,地上的泥巴转眼炸裂,陶缇一退,耳边啸叫响起,身边刮过一阵劲风后鬼车现出了原形,原身比起人形又暴涨了数十倍,九个鸟头抻长了脖子在夜幕下舞动尖叫,大肆开骂。

    “饕餮,我要你死!”

    “你一次次坏我好事,一定要杀了你!”

    “报仇、报仇!”

    “先啄烂你的脑袋,再吃了你的五脏六腑!”

    九个足有篮球大的鸟头说话不一,但意思和目标是同一个,它们一边叽叽喳喳一边煽动翅膀,造成的飓风刮起飞沙走石。

    而这点风,陶缇完全不放在眼里。

    略一思忖,他扔掉了手里的石板,目光瞥向了一根足有三米长的木材,大约手腕粗细,一扬手,木材已经握在了掌中。

    鬼车原形比化人形时厉害得多,飓风中夹杂了爆射的翎羽利刃,齐齐扎向陶缇,陶缇将木材横亘在胸前,左手抵上右手手背,一掌击出,木材腾空往前耸去同时如扇形般飞速转动,只听无数笃笃笃声传来。

    所有爆射的翎羽全打中了木材。

    此时,九个妖鸟头颅一起大张了鸟嘴,口中吐出烈焰,九道烈焰缠成一条,刹那火光漫天,光是热浪席卷过的地方无一不成为焦土。

    对于控火术陶缇有不小的造诣,当下劈开来袭的烈焰,化整为一的烈焰立马被分成两股从他身侧穿过。

    气流鼓动,衣衫翻飞。

    单薄的影子屹立在火光的包围圈内,他每走一步,火焰便缓缓分开,像死物有了灵性,哪怕只是一团火也知道当下看似纤瘦的男生不好惹。

    焰中的光芒镀在已被映照得火红的脸上,却越发衬得分明的轮廓淡漠、冷静。

    陶缇开口道:“火,对我没有用。”

    小时候他咬了传说中的睚眦一口,被睚眦赶入无妄火海烧了整整三千多年,玩火玩得比谁都溜。

    鬼车吃惊,两道翅膀剧烈扇动,火焰在飓风中暴涨遮挡住了陶缇视线,趁此再将所有妖力集中于一击。

    击没击中他不管,借着稍稍绊了饕餮脚步,他转身便逃。

    之前打斗中就已受了内伤,身体损耗不小,他现在根本不是饕餮的对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惜,那一击完全没有绊住陶缇。

    火光中,一道人影冲出迎头接了鬼车一击,身形丝毫不停顿,那根不知何时被扎成了狼牙棒的木材又握在了手中,妖力一震,翎羽成灰,木材又成了光滑的木材,同时也跃上了妖鸟脊背。

    手中一用力,响起了一连串的嗤嗤嗤声。

    大地上的烈焰顷刻熄灭,被早已拨云见光的满月华辉笼罩,勾勒出霜白之中呈现的像糖葫芦串的形状,但每颗“糖葫芦”下还连着一条“粗线”。

    八个鸟头被串成了串。

    鬼车摔向地面。

    陶缇落在他背上,不紧不慢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扁形的塑料小瓶,单手打开了瓶盖。

    剩下的一个鸟头大惊,想到自己放毒蛇咬饕餮,饕餮肯定是要以牙还牙,怒道:“这是什么毒药?!!”

    “孜然。”

    “”内心有一万句MMP!

    第62章

    鬼车一瞬间无言以对。

    而陶缇是真想吃了他, 墨色的瞳仁渐渐变成了琥珀色,妖形原身体会扩大自身的饥饿感,这正是他对食物渴望的表现,顺带问一句:“你在监察局注册档案了吗?”

    没登记的黑户吃了就吃了, 有档案的得思量一二。

    鬼车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好在脑子也转得飞快, 当下说道:“当然注册了!”

    “好, 那我吃干净点, 不留蛛丝马迹。”

    “!!!”

    知道陶缇不是开玩笑,鬼车当机立断,忍痛连根斩断八条脖子,脖子一断, 身影朝后退去想再跑一次,空间移动需要足够妖力他现在无法施展,只能凭借运气看能不能脱困。

    这边陶缇要追, 动作顿了顿,因为鬼车才飞出十来米, 偌大的身体便轰然坠落,抽搐了几下后吐了好几口血,有人强行破了他的禁制, 于是遭受到了禁制反噬。

    陶缇恢复眸色。

    对方从黑暗中奔来, 面容冷酷, 月光将男人高大身形的背影拢成一团,连体的影子蜗居在地面草丛里蠢蠢欲动,又或许只是因为来人的走动而跟着移动罢了。

    他看了眼陶缇。

    陶缇手里拿着的鸟头串串被自动忽略, 齐镇只看到他满身是血的站在血泊之中,压抑的怒火炸裂, 他看中的躯壳就是他的,结果不光被抢走还被弄得如此狼狈可怜,一踏脚把鬼车的脑袋踩进泥里,走向陶缇。

    真的要疯!

    当然,可怜是他自己脑补的。

    “哪儿受伤了?”发音沉如海面浪涌卷起的隆隆声。

    “没有,不是我的血,”陶缇说。

    “我给你报仇,”就算不是陶缇的血,也应该受了不少欺负。

    瘫倒在地上的鬼车颤了颤,在谭城为祸前他就知道睚眦也住这儿,在睚眦婚后不久他还去过新江北路的别墅,了解到与饕餮结婚是分房睡,彼此身份没有道明,这也是他放心作恶的原因之一,想着他们不会联手妨碍他。

    可惜事与愿违。

    而之所以先找陶缇谈判就是睚眦比饕餮还不好惹,当下奋力抬头吐掉嘴里的泥巴指着陶缇,想拿陶缇真实身份的事来拖延时间:“他没受伤,他其实是”

    “我不喜欢要死的人还屁话这么多,”齐镇已经抡起了拳头。

    话题戛然而止。

    睚眦想刀一个妖怪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最后一个鸟头到底是如何惨样陶缇不知道,因为那一拳头直接把脑袋摁进了泥土里。

    紧随而来的天狗、齐泗和为了找哥哥小俊也大胆跟来的小凤,都只看到齐镇对着一个土坑不停地击打,像极了用杵臼搡年糕。

    “猫哥哥,他在干什么呀?”

    他们没有靠太近,小凤还不太清楚状况,拉了拉天狗的衣服问。

    天狗赶忙捂住她眼睛:“小姑娘还是不看的好,还有,我不叫猫哥哥,我是天狗。”

    “狗哥哥?”

    天狗牙疼:“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

    小凤嘻嘻笑。

    齐泗则快步走了过去,瞄了眼土洞,立马别开眼,劝道:“二哥,别打了别打了,这妖怪已经死了,咽气儿了,没了,走了。”他用了好几个代表完结的词试图把齐镇的理智拉回来。

    前几天他还收到了的大哥的消息,说二哥最近一次失控是在极域海,他问为什么,大哥还不说,只关照他如果回谭城的话就多看着点二哥。

    齐镇听不进话,一瞬不瞬盯着土坑。

    一拳接着一拳。

    恍然重回到了梦里的场景。

    “二哥!”齐泗忽然大吼了声,“行了,真的别打了都成泥巴了,你还是赶紧检查检查二嫂的状况,人都被你吓傻了!”

    齐镇的动作微微一滞。

    见这话灵光,齐泗再接再厉:“你快起来看看,他脸白得跟纸片儿似的!得马上送他回家。”

    天狗满头黑线,老大哪里脸白了,明明红得可以好吗。

    而陶缇的眉头不由得耸了下,手里还握着串串,纠结着到手的食物是直接吃了还是应该当着他们的面儿扔了。

    还没想好,有人到了面前。

    齐镇不管什么狗屁鸟头,黑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沾满血污的脸,一把夺过串串扔了,果然是吓傻了站着一动不动:“这么脏的东西拿在手里干嘛,又不是吃的!”

    陶缇一下黑脸。

    在齐镇看来就是他一人和妖鸟缠斗,体力已经耗尽,这才脸色奇差。

    不由的,放缓了点语气:“是我来晚了。”

    一旁,齐泗惊了惊,这算不算是二哥在和一个人类道歉?

    “不,”陶缇太阳穴突突了两下:“是你来早了。”

    再晚来一分钟就可以把鬼车全吃了。

    “你这是在说反话怪我?”齐镇两手一左一右抹掉陶缇脸上的血,因为有点用力,把脸都揉变形了,确定脸上没出血后扯住陶缇的衣服下摆就要掀起来。

    啪,被陶缇打掉:“干嘛?”

    齐镇又控制不住烂脾气,开始咆哮:“我还能干嘛,看看啊,有没有蹭破擦破你自己不知道的,没见过笑着笑着才发现肚子上捅了把刀的?”

    想象力很丰富。

    陶缇偏了下头,尽量不让耳朵受罪:“你电视剧看多了。”

    可齐镇神情严肃认真,不是在打嘴仗,不由分说又要去掀衣服。

    齐泗见状忙不迭拉住他:“二哥二哥,荒郊野外的拉拉扯扯不方便,回去再检查来得及。”

    看向弟弟的眼神转变成阴冷。

    凉飕飕的。

    二哥的脾气其他兄弟都了解,最不喜欢别人反驳他和他对峙,齐泗硬着头皮把他拉一边,附耳小声说:“关键我们这么多人在呢,你当众把二嫂衣服扒了,他会害羞。”

    “害羞”两个字着重了语气。

    齐镇又去看陶缇,完全没看出来有什么害羞,但是考虑到对方寡淡的性格,就算真的害羞估计也不会表现出来,于是点了下头:“行了,我知道了。”

    齐泗松口气:“哦,对了,这妖怪是不是采花大盗?”

    齐镇道:“不知道。”

    “啊?”齐泗一愣,“不知道你就打死了??我以为你起码会问一问,那死了我怎么交差,案子我是结了还是不结?”

    “随便你。”

    “随”齐泗指着自己,话没说完,二哥已经不想搭理他,径直从面前走过。

    齐镇拉起陶缇到一颗树后。

    陶缇疑惑:“你有事?”

    有事,可以是问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是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而陶缇的问话涵盖两者,毕竟齐某人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

    齐镇把自己衣服脱了丢给他,背过身道:“换上。”

    陶缇一森*晚*整*理点不矫情,鬼车断颈时八个脑袋一齐喷血,别说脸上身上,连裤子都被血浸湿了,能暂时换件干爽的衣服自然会舒服不少。

    “自己检查一下,到底有没有受伤。”这茬儿在齐镇这儿还没过。

    换了平时,陶缇会直接说没有,但齐镇老在他有没有受伤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多加了一个字:“真没有。”

    “嗯。”

    “谢了,”指的是衣服。

    他脱了染血的白T将齐镇的衣服穿上,看着草地上拉长的朦胧影子动了动后抬起了手臂,是齐镇转了过来,本以为对方又要拉他,哪想是掐在了腰际。

    他一个手刀往后劈。

    齐镇接招,握住了腕子,掐着陶缇腰际的右手掌心温度攀升。

    微微刺痛扎在皮肤上。

    一瞬,齐镇松了手。

    陶缇掀起衣服,腰上多了一个花朵形状的印记,瞳孔几不可察地一震,眼中露出几许茫然。

    齐镇认真道:“放心,对你没有伤害,就是在你身上做个标记,万一有下次我可以更快找到你。”

    一听,陶缇的脸色更差了,也就是说以后再一起遇到类似事别说吃了,就是连根鸟毛都衔不上了,抿了下唇:“我想去掉。”

    “不行,”齐镇又开始撒谎,“这是我们齐家的家族印记,好比结婚盖章,你和我结婚了就得打上,你自己去不掉。”他的就是他的,谁也不能抢!

    “等你死了能自动消失吗?”

    “你是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呢?”

    话题突然就偏了。

    “不然为什么要和你结婚?”陶缇反问。

    齐镇一噎,怒气腾腾:“回家!”

    天狗和齐泗在二人从树后出来时也收拾好了鬼车的尸身,拿废墟里露出的几个蛇皮袋给裹了。

    齐镇朝弟弟齐泗招了招手,齐泗一过来他就把人上衣给扒了,然后给系在了陶缇腰上遮住染红的裤子。

    齐泗贼兮兮和天狗咬耳朵:“我告诉你,我们家有很多兄弟,就属”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二哥,“最缺德!你说这是不是就叫有异性没人性?”

    “不是吧,”天狗为老大正身,“我老大是男人。”

    “哦哦,那应该是为富不仁?”

    “好像有点对了。”

    齐镇回头,阴恻恻的目光射向齐泗:“我听见了,回去收拾你们。”

    齐泗立马闭嘴,他不知道二哥对陶缇平时怎么样,对亲兄弟是绝对不手软,不过幸好加了个“们”字,嘿嘿笑着面向天狗。

    天狗张了张嘴,气到翻白眼。

    自己是不是被陷害了?!

    几人出了林子走到路边。

    陶缇道:“有车来了。”

    汽车大灯的光束很快到了跟前,司机也看清了路边的人,一个衣服松垮脸上脏兮兮,另外两个男人打着赤膊,还有一个略胖的男生背着包袱,甚至包袱上头还趴着脸色惨白惨白的小姑娘。

    “是辆吉普,载我们几个刚好,”齐泗争着表现,“我来拦车。”

    之前寻人利用的是神识大面积搜索,能力消耗巨大,现在能坐车回去当然最好。

    他跑到路中间,张开双手。

    半夜出现一帮人总是可疑,司机吓了一跳,眼见对方要扑上来,方向盘一打一脚油门到底,吉普绕过齐泗滑出了S型刮得比风还快。

    其他人默默看着他。

    齐镇抱起胸,对陶缇侧目:“作为他哥我现在应该怎么夸他?”

    陶缇:“拦得很好,下次别拦了。”

    齐泗:“”

    第63章

    之后又路过了几辆小轿车, 就是拦得下也载不了四个人和一具妖鸟尸体。

    齐镇干脆一个电话给武尤,让武尤来接。

    打完电话,又给武尤发去了一条信息。别墅里,武尤盯着信息好一会儿, 确定是齐镇会干的事又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明白就要问。

    【原因?】

    齐镇磨了下犬牙, 背过身打字不让其他人看见:【让你干就干, 问什么原因, 现在是你问原因的时候吗!拿上钥匙过来接人!】

    “二哥, 你干嘛呢?”齐泗探过脑袋。

    齐镇一巴掌推开他:“走开。”

    “不是,我就看看怎么了,”虽然二哥不好惹,但齐泗就是个直肠子, “你这样子就像背着媳妇儿外头有人了,发个信息还偷偷摸摸的,你给谁发呢?”

    齐镇不耐烦地扫他一眼, 接着低头把没打完的字打完了。

    【别说是我让你干的。】

    消息发送完,腾出手了。

    齐泗免不了又被一顿揍, 天狗谨遵老大上次的教诲,光和小凤一起看热闹了。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压缩到了二十分钟,黑色越野抵达, 这辆车不是上次的装甲越野, 但也足够宽敞, 齐泗接过天狗手里的东西抢先坐在了副驾,他被二哥给揍怕了,能离多远离多远。

    陶缇也随后上车, 而小凤是魂魄,有没有位置都可以。

    “先去监察局, 我把这玩意儿送了,”齐泗拍了拍蛇皮袋捆成的包袱。

    武尤道:“好。”

    待大家都坐稳后,越野启动。

    虽然鬼车已死,但陶缇也了解了些讯息,“采花大盗”和鬼车并不是同一个人。

    鬼车是幕后操纵者,可从他对“采花大盗”的态度来看,对方在这件事上办得并不好,也许就是基于“采花大盗”没有杀人,而是在几天后把掳走的女生放了回来。

    他将打斗过程和自己身体的状况掠过,只提了知晓的信息。

    天狗抛出疑问:“那鬼车一死,是不是代表‘采花大盗’不会再作案了?”

    小凤也想到了哥哥:“我哥哥是不是也能回来了?”

    陶缇道:“不好说。”

    天狗点头,他和老大中间隔了个齐镇,说话时还得身体前倾:“也是,起码也要等几天看看情况,诶,老大,那他有没有说让人抓这些女孩子干嘛?”

    “没有,他身后还有团伙,具体是谁有什么计划就算他敢说你敢吗?”之前鬼车言明只要他加入就可以全盘托出,但想想也知道只是诱他加入的钩子,入组织也不是说句同意就当入了,必定有伤天害理的事等着他。

    届时托出的计划是真是假更不可预知。

    “二哥,你怎么看?”齐泗转过身来,大胆一问。

    一般作孽的妖怪脑子里的想法必定奇奇怪怪,所以问他二哥就对了,毕竟脑回路都不太一样。

    齐镇对弟弟都不手软对别人就更不会嘴下留情了,道:“依我看,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是脑子里长了蛆,要么就是屁股长在了脑袋上得了便秘,或者”

    陶缇想起那几个没来得及吃的脑袋,再结合齐镇的BB,一下食欲大减,盯着齐镇:“别说了。”

    一开口总有让他打人的冲动。

    “行,不说就不说,以后求我分析老子都不分析,”看在陶缇今天独自面对妖怪的份上,齐镇暂且不计较,双臂一抱,靠着闭目养神。

    齐泗也闭上嘴,就不该问二哥,嘴里没句有用的。

    去监察局前,他们先去了小凤家。

    简春兰晕了没多久就醒了,一直在家里等消息,也盼着小俊可以回来,但是他们离开后家里静悄悄的没任何动静。陶缇把小凤留在了她自己家,又回了趟当铺把帝江捎上,因为鬼车的话,他不放心帝江单独在当铺。

    他和帝江身上还牵连着鬼车背后团伙的秘密,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车子在监察局门外停了,齐泗下车,之后他与天狗和帝江去了齐镇住处。

    想回房洗澡换衣服。

    一开门。

    陶缇愣了愣。

    房间里的大床被砸了,碎成了木头渣,床垫扯成了烂絮,填充物堆积在木头渣和同样碎裂的床头柜上,墙壁被刮花还被泼了红色油漆。

    这个房间没法住人了。

    “哇~~老大,你这是得罪谁了啊,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要把你房间弄成这样?”

    天狗抱着帝江张大嘴巴,但一想这里是谁的家,谁有胆子在齐大总裁的家里放肆,那罪魁祸首自然是

    齐镇走了过来,左手撑住门框,右手端着刚从厨房里倒的水,看了眼房间,朝武尤吼去:“谁干的!哪个狗东西溜进来干的好事?在我房子里撒野被我逮到一定抽他筋扒他皮。”

    一句话把武尤和天狗都捎带上了。

    天狗嘀咕:“骂人能不能别带上狗字,狗怎么你了”

    端夜宵出来的武尤面无表情,放下汤锅,举起自己的掌心拔掉虎口扎着的一根木刺,说:“一个疯子叫人干的。”

    齐镇拿眼神把武尤从头到脚剐了一遍。

    “什么疯子?”天狗问。

    他没看明白情况,齐镇这么一吼,武尤再这么一说,他还真信了,如果不是齐镇本人那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齐镇接过话:“别管是谁干的,我家里没装监控查也查不明白,”说着低头喝了口水,喉结咕噜滚了两下,抬头时对上了陶缇目光,心里莫名一虚,要不是结婚第一天他放过狠话,说要是敢进他房间就把人弄死,他不至于唱这么一出。

    陶缇看着他装。

    看到房间一团乱时就想到是齐镇让武尤干的,再联想到先前鬼祟发信息,更加确定,就是不明白原因。

    这个白痴,又想干嘛。

    他冷冷道:“几个意思?”

    齐镇又喝了一大口水润了润喉咙。

    正题来了。

    “二楼的卧室可以给你家小员工和小红暂住,其他房间没床,你的房间住不了人了,重新装修也得花时间,我勉为其难让你和我睡。”

    既保全了面子又说出了想法,最重要的是他想把陶缇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再被乱七八糟的怪鸟给掳走了。

    在一旁的天狗陡然开窍,说了一大圈就是想睡老大呗?

    “啊啊房啊!”帝江扭着肥肥的身子说话,它想说房间够多,但那个“多”字还不会,天狗当即捂住它嘴,分分钟闪退。

    少儿不宜。

    “就这件事?”陶缇波澜不惊。

    “怎么?把房间分你一半你还不乐意了?”齐镇挑高眉梢,白开水喝出了老酒的架势,提出这个建议本来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陶缇要是不同意面子就直接被踩脚底了,眼睛死死瞪着人,“老子给你加钱!”

    “多少?”

    “”问得比自己脑子转得好快,齐镇都没想好金额,当然他不差钱,“五百万。”

    “一千万。”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成交。”

    “我说的是一晚。”

    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几乎要涌回喉咙把齐大妖呛死,有钱是一回事,花得冤枉是另一回事,臭小子太会宰人了!但自己要求的怎么着也得自个儿吞了:“好!”

    还在客厅旁观的武尤重新回了厨房,原以为陶先生要吃亏,看齐镇倒贴还得掏钱他就放心了。

    “先去洗澡,”齐镇朝楼上努了努嘴。

    陶缇上楼,之所以同意,也是料定以齐镇的性格不会拐着弯的干龌龊事,无非是他们有名义上的婚姻,而自己被鬼车带走伤了他狂妄自大的自尊心了。

    倒是能理解人类的这种想法。

    自己放在桌上的摆设不喜欢被陌生人拿走。

    “我说到做到,一天一千万你记账,以后总结,”齐镇从衣帽间拿了自己衣服给他,之前睡在当铺,被子上有陶缇的气息,挺好闻,不介意自己衣服也沾点,“明天让武尤给你买新的,衣帽间也分你一半。”

    老天开眼了,睚眦难得大度。

    “嗯,”陶缇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

    但某人总要犯一犯欠。

    齐镇在床边坐下,似笑非笑:“看在我牺牲这么大的份上,你就算不喊我一声恩人是不是也得给我露个笑脸,以后睡觉前帮我热牛奶,累了帮我捶腿,起床你得叠被,房间里的卫生,洗手间的垃圾你应该满怀感恩地承包,说以后这些都你来做?”

    陶缇凉凉地看着他,好好的一个人就是长了一张嘴:“好,以后这些你来做。”

    “”靠,老子是这个意思吗?!

    “我也满怀感恩,感恩你煞费苦心砸了我房间还非得倒贴钱要让我同住,”陶缇站在浴室的门缝后,直视着齐镇重复,“感恩。”

    啪,关上门。

    “”

    齐大妖没感受到一丝丝感恩,只有赤果果的嘲讽。

    镜子前,陶缇拧开水龙头洗了洗脸,还残留的一点点淡淡的血水顺着鬓边滑落,他又掬水抹了把,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劲腰线。

    低头,手指摩挲了下小花形状的印记,轻触时皮肤上还有些许刺痛,侧过身,镜子照着左肩后的肩胛骨。

    上面有个一模一样的记号。

    从他开灵智时便记得有了,一直当做胎记。

    是家族印记嘛…

    第64章

    陶缇面对着镜子。

    早有的胎记已变得极浅极淡, 不似腰上那般鲜明,是历经了数不清的岁月沉淀已和周围皮肤一样平滑。

    沉默着看了会儿,洗澡、洗漱。

    然后走出浴室。

    齐镇也刚好擦着头发进来,他在四楼的浴室冲了澡, 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心道自己是看在这具壳子太瘦弱怕以后用不了, 不是为了照顾一个小小的人类, 更不会承认他大妖怪竟然给别人倒奶。

    杯子往陶缇手里一塞, 嘴上使坏:“我喝剩下的,给你了。”

    陶缇握着玻璃杯,手心里传来淡淡的温度,抬眸捕捉到了齐镇眼中的戏谑, 他也不是吃素的:“辛苦你了,喝剩下的还特意装进杯子里,以后想伺候我直说。”

    “”擦!

    大眼瞪小眼。

    齐镇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总被陶缇摆一道,呲着牙, 露出狰狞凶相,手里的毛巾在空气里抽了下,带出一声凌厉的“啪”。

    陶缇一口气喝光了牛奶, 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杯子放下时, 齐镇也狞笑着到了跟前,手里的毛巾被拉扯得绷直。

    陶缇不动声色,实则暗中蓄力, 趁其不备,一声闷响拳头击上了齐镇的小腹。

    齐镇略一弯腰, 嘴里嘶了声,换了普通人已经倒在地上蜷缩起来,但他也是毫无防备之下挨的,能不痛吗,这小子的拳头还不是棉花做的。

    客厅里,天狗和帝江也已经收拾好自己,寻着厨房飘来的香气到了一楼,正在看武尤做了什么好吃的,只听楼上传来暴跳如雷的吼声。

    “你打我干什么!!!”

    这一听就是齐总吃亏,天狗回转仰起的脸,帝江扭过肥肥的身体,彼此动作一致。

    武尤接着与他们介绍最新发明的料理。

    楼上,陶缇不解反问:“你不是要勒我?”看齐镇的架势不是想勒死他也是想把他勒个够呛,自己只好出手。

    齐镇揉了两下肚子,咆哮:“老子是要给你擦头发!”

    陶缇嘴角一抽,擦个头发摆出了要弄死他的表情也只有齐镇了。

    大毛巾兜在了陶缇头上,也盖住了微微放松下来却也有些迷惑的表情,齐镇这人,他看不明白,所以一直有保持警戒心,只是现阶段没看出来齐镇要对自己不利,但人类也有句话,叫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头顶上方传来擦头发的轻柔触感,额前凌乱的发丝偶尔掠过眼睑。

    他道:“齐镇。”

    “怎么?”齐镇十分不爽地掀开毛巾,露出了陶缇一半侧脸和仰视他的眸子,乌黑瞳仁像清澈微凉的湖水里掷入了一颗晶莹的紫葡萄,脑子里这么想时,手已经摆正了毛巾露出了对方整张脸,大毛巾裹着陶缇脑袋两侧,继续揉搓。

    某妖有了一种rua宠物的满足感。

    心情好转。

    陶缇问道:“你给我做的标记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了,家族印记。”

    “为什么是花朵形状,有什么含义?”

    “二哥!二哥你们快下来!”外间楼道传来的喊声打断了陶缇的询问,然后是咚咚咚的叩门,齐泗在门外说,“我打听到了案件最新消息!”

    “知道了,”齐镇吼回去,三两下用自己妖力把陶缇头发烘干了,也弄成了鸡窝头,相当满意自己的杰作,微微一笑,“好了。”

    陶缇一摸,面孔刷得沉了下来。

    有够无聊的。

    几分钟后,大家齐坐在客厅,人手一碗夜宵边吃边说。

    齐泗将鬼车尸身上交了谭城监察局,也是到了后才知道,建业分局局长已经帮他向谭城监察局打过招呼,所以晏湖和夔牛早就介入调查,但是和他当初说的一样,下一个目标的受害人很难确定,于是派了不少小妖出动,分别在各行各业里随机选择一些年轻女生保护。

    也算是大海捞针,万一保护对象是目标就有了追查的线索。

    “这不,线索就来了!”齐泗仰头一骨碌喝完汤,手在茶几上那么一拍,啪,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茶馆说评书,“我刚和他们谈完,城南那边的小妖怪来汇报工作,你们猜怎么着?”

    “说,”齐镇懒得猜。

    齐泗不敢卖关子了:“就在今晚,又有女生失踪了。”

    陶缇道:“什么时间段?”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我特地多留了一会儿听了听,就是我们去简春兰家那段时间,这不是更确认了鬼车和‘采花大盗’不是同一个。”

    天狗道:“还说明主谋死了下属还会继续掳人,坏消息啊。”

    “总比没消息强啊,”齐泗接着说。

    据了解,这次出动的不是什么小鬼,而是女生在逛路边摊的时候看见了只小兔子,于是追着兔子跑了,负责看守她的小妖就没怎么上心,结果女生拐个弯就不见了,现场就留下了一个包。

    陶缇:“这么看,他掳人的手段很多,不一定都是派遣小鬼。”

    齐泗:“可不是嘛,防不胜防。”

    天狗:“不怕直接干架的就怕这种偷偷摸摸的,难缠,我们下步怎么办?”

    “我看就这么办,”齐镇开口,同时拿起筷子插上砂锅里的鸡腿,一搅把整根腿拔起放进了陶缇碗里,投喂等于变相驾驭,他自个儿在脑内自嗨。

    天狗和齐泗还等着他下文。

    齐泗眨巴着眼睛:“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刚才的说的就是一句废话。

    看向只剩下点汤渣的锅,天狗和齐泗在内心狂扎了一顿小人,为了抢个鸡腿手段都用上了。

    天狗转而问陶缇:“老大,你有什么办法吗?”

    既然管了肯定要管到底,陶缇沉吟片刻,倒是有个办法但说出来不太妥当,先按下没提,照对方放归女生的时间算,主播小夏这两天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你负责联系一下小夏直播的搭档,看看能不能了解更多有用的情况,”陶缇到。

    天狗收到命令:“没问题。”

    齐泗说:“那我还是接着跟进监察局的调查,咱们有新消息多互通。”

    吃饱喝足商量完,回房的回房。齐泗拉了齐镇在大门口说话,作为弟弟自然要关心关心自家哥哥的身体状况:“二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觉得你打人还挺有力气的。”

    “你想说什么?”齐镇活动了下脖子,动了动指关节,目光淡薄不苟言笑时看着比暴怒还危险。

    齐泗讪讪一笑,稍稍离远些说:“我听监察局的人说最近有个神秘成员加入,二哥,该不会是你吧?”他是自发帮晏湖打听来了。

    齐镇不答,只道:“我都想起来了。”

    齐泗十分疑惑:“什么?”

    不自觉摸了下后脖子,被二哥的眼神盯得发毛。

    齐镇慢条斯理,慢慢往前走了一部:“你觉得呢?”

    齐泗认真思索,难道是想起了以前对他们有多么缺德,偷过他的壳儿,锯过大哥的牛角,给四哥五哥招过黑,洗劫过七弟的药田抢过小九的奶瓶现在觉得对不起他们,心里有愧?

    但心里的想法不敢表达。

    “我不知道啊,”摇头反问,边说边退,“你想起什么了?”

    齐镇刚才仔细观察了他的表情,没有心虚是真不知道,没诈出来也觉得无趣,忽而神情一松,又显得十分懒散道:“想起你身上有股狐狸味道。”

    “……”齐泗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什么,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闪得飞快。

    独自逗留了会儿,齐镇也回了房。

    房间没开灯,陶缇已经先睡了,武尤帮他多拿了一床被子,被角盖着上半身,但他没有那么快睡着,只是闭着眼而已。

    房门开了又关,然后床边传来凹陷感和某人躺下时的窸窣声。

    “你有办法吗?”陶缇睁开眼。

    “有,蠢办法,”齐镇知道他问什么,抓过自己的枕头垫在脖子下,不再开玩笑,正经说,“把谭城大大小小的妖怪全部集中起来,不管上没上监察局编制全部分派搜索任务,也许不出几天就能抓到他,也可能逼得他完全销声匿迹,再也抓不着。”

    “集中所有妖怪这点就不现实。”

    “所以说了是蠢办法。”

    陶缇默了话语。

    他们没有见过“采花大盗”的真实面目,不清楚是何妖怪,也尚不明确抓女生放女生的目的,很难入手。

    唇微微动了动,原想说让齐镇以后出门当心些,毕竟鬼车是他杀的,一转念提不提醒的也没所谓了,芯子已经坏了随时都会离世。

    “你最近有去医院复查吗?”

    身边人不再说话。

    陶转过脸看去,齐镇面朝他睡着了,比前两晚在当铺入睡得还快,起码没有废话一堆了。

    人类很容易疲倦和犯困,别说是生病的了。

    果然,已是外强中干。

    翌日一早,天狗吃过早饭出门,才跨出玄关,身后一阵脚步呼哧呵啦朝他奔来,一团红影不带停歇从门边的缝隙里冲出去,活像火烧着了屁股。

    他傻眼,想跟着去说一声不就得了,忙不迭也叫着追上去全力把帝江扑了回来,最后在帝江抽风似的叫唤中妥协。

    一起前往笑笑公寓。

    笑笑是小夏搭档也是好朋友,如果人回来她应该能知道。

    他们上次去过一回,女生也给他们留了电话号码,他提前询问了笑笑方不方便见面,而刚坐上公交没多久,笑笑再次联系他。

    “小天,刚才夏妈妈打我电话,让我过去她家,我现在已经下楼了,要不你转道也来夏家?把上次和你一起的小哥哥也叫上行吗?”笑笑语速急切。

    天狗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小夏回来了,可是阿姨说她疯了。”

    第65章

    天狗心里一沉。

    把人折磨疯了姑娘后半辈子的大好年华就毁了, 简直是作孽,电话挂了,他带帝江在下一站下车,手机里也收到了笑笑发来的小夏住址。

    城东三里胡同12号, 与公交车开往的方向正好相反。

    “啊啊啊!”帝江疯狂扒拉他裤腿, 路过不少人朝他们投来探究目光。

    天狗头大, 努力把胖身体往咯吱窝里一夹避到人少的角落:“我知道你担心, 这不还没看到情况嘛, 先别急,我马上给老大打个电话。”

    帝江啊了一声后安静下来,爪子却没松开裤腿。

    可见它有多喜欢主播小夏。

    这边,陶缇已经起床, 接到电话时正在洗手间刷牙,突兀的电话铃声、漱口洗手的水流纷杂其中,而床上的人依旧是昨晚面朝他侧躺的样子, 位置没有挪动过分毫。

    但其实早醒了。

    “我出去一趟,”陶缇走到床边。

    落地窗外洒进大片金色, 斑驳晨光落在床面,齐镇侧卧前方正好留出了一片阴影。他才翻了个身睁开眼,已没了丝毫困倦, 说:“白天应该出不了事, 我就不和你去了, 晚点我得去公司一趟。”

    甩手掌柜当久了偶尔也得去打理打理,私下里再和钟玄通通气,看看这案子到底还有何遗漏。

    谁叫他现在是监察局一员, 另则今早一醒感觉精神比以前好得多,这是又有了功德在身的体感, 至于原因,唯一能解释的应该是灭了鬼车一事。

    不是鬼车罪孽深重,就是已不该在世。

    “好,你要是有了其他消息随时告诉我,”陶缇揣上手机,走出房间时撩了下门,但房门没关严晃悠了下撇开了条缝隙。

    他回头想把门带上,却从门缝里瞧见齐镇扯散了他叠好的被子放在鼻子下,颦着眉一脸认真嗅来嗅去像找什么。

    陶缇顿了下。

    这人不正常因素还是占了绝大部分。

    而且,那一头是他盖脚的。

    不忍再直视,他赶时间出门,才要打车便遇上了前来的齐泗,于是调头载上就在新江北路公交车站的天狗和帝江一起前往城东三里胡同。

    城东是老城区了,胡同巷子多,因沾了点古遗迹一直没有拆迁,去年他接了单子来过这儿,当时整片三里胡同不少地方都在翻修,从胡同外看,面貌已焕然一新。

    “是这儿吧?”齐泗朝对面指了指,靠边停车。

    “是这里,”陶缇说。

    天狗和帝江坐在后头,车刚停下,帝江疯狂从天狗怀里挣脱,扭得仿佛中了敌敌畏,幸亏齐泗眼疾手快咔哒一声锁了出门,好笑道:“它什么情况?疯了吗?”

    它还凶:“啊啊啊!”

    要见小夏!

    天狗捉住它一只脚提溜回来:“是疯了,特别喜欢主播小夏,要不是它天天关注人直播当初我们还不知道小夏真失踪了。”

    齐泗笑了笑,从车兜里拿出一个黄色纸袋递到后头:“给。”

    帝江在空气里嗅嗅:“啊?”

    天狗接过打开,里面是橘子。

    齐泗道:“给它吃点东西兴许就不闹了。”

    天狗拿了一个橘子三下五除二剥完皮直接塞帝江啊啊叫的嘴里,帝江吸溜了下汁水后,猛得疯狂咀嚼起来,身体往后靠靠挨着椅背坐好,一个橘子就把它毛给顺了,安静等着齐泗把车泊好。

    “嘿,神奇啊,没想到吃点东西你就安静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下车时袋子里的一打橘子只剩两个了,剩下的连皮带肉被帝江全塞进了嘴里,天狗拎着袋子,拿出其中一个,“老大,你要不要来一个?”

    陶缇看了看帝江,对天狗道:“平时你辛苦了,你吃吧。”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不留神,袋子被帝江夺走了。

    天狗把手里的橘子剥了,不偿不知道,一嚼,倒吸一口冷气:“嘶啊”

    酸到脸部扭曲变形。

    三人进了胡同街,天狗找了个垃圾桶吐了,快两步跑到陶缇身边,捂着牙口,齿缝间的酸涩还挥之不去:“我以为不应季的水果就算不甜也不应该酸成这样啊,”又对齐泗说,“齐先生,你这怕不是自己种出来的吧。”

    齐泗哈哈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大,你是不是知道橘子是酸的,不然你怎么能对吃的无动无衷?”天狗怀疑,以及已经有百分之九十肯定。

    陶缇微一侧目,睨着龇牙咧嘴的天狗,就差直接说他不成气了,提醒道:“上次去超市买过橘子。”

    上次,也就是从星光大厦回来那次,那天超市里的橘子特别甜,试吃的时候天狗就尝了两个,还夸了几句好吃,当时递了一个给帝江,帝江尝了一瓣就不吃了。

    所以它是不喜欢吃甜的,反之也就是说喜欢吃酸的?

    天狗顿悟,同样斜睨陶缇,试图用眼刀子戳老大,不提醒就算了还这么损!

    陶缇观察着周围的门牌号:“再斜一个明天帮你把眼珠子捐了。”

    狗子端正态度,目不斜视。

    大家顺着标注的序号一直走,拐过一个弯后连排都是数字十打头,街面也比入口宽敞些,但没有太平巷那边能立店面,只是路两边多了自行车、小毛驴,偶尔有叮铃铃的老牌自行车从身边经过。

    再往前,便是小夏家的住址。

    “什么早上回来的,警察是早上来的,但人是昨天夜里就回来的好哇啦!”

    “哎,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作孽哦,人是好端端的呀,但是脑子坏掉了,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要是换成我闺女,直接打死算了。”

    “那她有没有”几个阿婆聚在夏家门口嗑瓜子,其中一个挤眉弄眼,话不好意思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表露得明白。

    “这种事也不好说,谁知道呢。”

    看着胡同里来了几个陌生人,阿婆们住了口,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陶缇上前敲了敲门,阿婆们的目光更热切了,全然看热闹的神情。

    “诶,你们是干什么的呀?森*晚*整*理”一人问。

    齐泗直接出示证件。

    问话的阿婆闭上嘴,目光还在他们身上。

    等了会儿,无人来开门,但里面有砸东西的动静,隐约还能听见尖锐的骂人声,这些阿婆、妇女凑在一起就是来听墙角的。

    不用老大示意,天狗马上给笑笑打电话。很快,笑笑来开了门:“你们进来吧。”

    “诶,小姑娘,”最好事的婆婆丢掉瓜子赶忙拉住她,“里面怎么样了?我跟你说,我那个亲戚他本事很好很有名气的,如果小夏”

    笑笑狠狠白了她一眼,拽开阿婆胳膊:“有病你自己去治吧,滚!”

    阿婆当下目露凶光:“嘿,我说你”

    嘭,笑笑直接把门关了,道:“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个神经病,居然建议小夏去精神病院,我看她才应该去治治脑子,哦,麻烦你们了,特地跑了一趟。”

    她领人穿过院子。

    陶缇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天狗也挺担心的,要不严重那些碎嘴的阿婆应该不至于说出这种想法,不过他们还真想错了。

    “我差点也以为小夏疯了,阿姨打我电话的时候急得不行,说小夏中邪非得叫我联系个能驱邪的来,她这么一说我都被吓到了,就想到了你们,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穿过院子后,骂人声更响了。

    笑笑不好意思说:“阿姨就是太着急了。”

    陶缇点了下头,表示理解,天狗抱紧了帝江免得它乱蹿。

    客厅里坐着一对老夫妻,夏妈妈气急败坏,面色涨得通红通红,手指指着坐在沙发上面容端庄却也冷脸的女儿:“你就是已经被洗脑了!你”

    “阿姨,”笑笑打断了夏妈妈的话。

    介绍了来人。

    夏妈妈缓了缓表情,说给女儿驱邪是她一时心急口快,倒也不是真的信这些,抬手擦了擦脸,扶住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来,现在驱邪的真来了也不好再赶回去,摆了下手:“啊你让他们帮着劝劝也行。”

    “对,笑笑,你们先聊着,”夏爸拉夏妈妈,夏妈妈起先不愿意,在被夏爸爸拽了几下后不情不愿上楼。

    “你好,”陶缇开口。

    小夏依旧崩着脸,看他们的目光不冷不淡,因为是针对她“有病”来的,没法表现出在直播时该有的亲和度:“你们随便坐吧。”

    陶缇与齐泗在沙发上坐下。

    天狗也才要坐,帝江又从他怀里蹦了出去直扑小夏。

    小夏没防备,被扑了个满怀,被吓到之际轻轻尖叫了声,但这团东西没咬她反而在她胳膊上亲昵地蹭着。

    她一下笑出来,大胆摸上毛绒绒的皮肤,眼里放出对小动物喜爱的光芒:“这也太软了吧,又肥又软的是猫吗?”

    陶缇生出疑惑。

    齐泗也是,刚进门时他就在观察,小夏精神不错,面色红润,头发打理得也很整齐,无袖连衣裙外露出的胳膊和小腿完好无损没有受伤痕迹,说话更没有疯癫。

    那么疯从何来?

    第66章

    “小红, 回来,”陶缇命令。

    帝江很犹豫,发出委屈地小狗呜哩声。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喜欢小动物的, ”小夏笑着摆手, 态度亲和了不少, 双手揉捏着毛绒绒软嘟嘟的帝江, 听它呜哩, 大动作地抚了抚作安慰,结果不小心把帝江的帽子给弄掉了,露出了全貌。

    “咦,这…它不是猫吗?”笑笑瞪大了双眼不太确定。

    笑笑也愣住了。

    除了张嘴没看到眼睛鼻子

    “它就是太肥了, 肥得脖子也没了,眼睛全卡毛里了,哈, 哈哈哈”天狗立马把帝江拎回来,解释得非常苍白, 他就说不应该把这货带上。

    “是、是挺肥的,稀有品种吧,”小夏的错愕只有短短几秒, 她弯腰捡起帽子替帝江盖好, 后半句是解释给笑笑听, 陶缇却听出了她有意帮忙遮掩。

    撇过帝江的话题,陶缇直言道:“你看起来状态很好,没有问题, 没有中邪或者被下了药物的迹象。”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当然,我挺好的, ”听陶缇这么说,小夏对他们的印象更好了,本来还怕他们一来就跟她妈一顿胡说八道,“我听笑笑说你们还是粉丝来着,过两天我就开播了,我有了段新的音乐灵感,欢迎你们来听。”

    “灵感来源于这几天的失踪?”陶缇问得直白。

    小夏默了默,手指攥在一起,面上保持着微笑:“不是,是前段时间就想好的。”

    来的都是妖怪,哪会看不出来她说谎。

    今天来不光是探望,主要还是想了解失踪情况,齐泗拿出自己证件,道:“你的案子现在交给了特别行动组,我是案件负责人之一,能和我们再具体说说吗?”

    “可你们之前已经来过了啊,就在一个小时前。”小夏狐疑,放松下来的状态也恢复了紧绷,“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齐泗知道,早上来的是晏湖他们,但是没问出什么,姑娘也说不记得。

    但现在看情况还是有些不同的,起码和他以前见过的失忆的姑娘比,情况好太多了,之前的女孩子因为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心情惶恐低落,也有相反很激动的,希望他们尽快破案给她们一个交代。

    而小夏,情绪既不低落也不激动。

    齐泗抛出之前询问过的内容让她放下戒心:“抱歉再来叨扰,我们也是破案心切,所以想再和你确认下,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有用没用的,从你失踪到出现的任何事,哪怕芝麻蒜皮的,你都可以和我们聊。”

    对初次见面的人压根谈不上信任,小夏摇头:“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清醒的时候就在胡同外的马路对面。”

    “你还撒谎!”楼道上传来一声怒吼,夏妈妈扶着扶手身影从楼梯间出现,她是上楼回房了,可是不放心于是又猫到了楼梯间。

    一听女儿这么说,夏妈气得手抖:“早上在厨房你还说他人很好,你要是什么都不记得怎么记得人好,一个绑架犯好在哪儿!你脑子呢!”

    夏妈妈气急败坏,夏爸再次出面将她往回拽:“行啦!人平安回来就谢天谢地了你还嚷嚷什么!”

    “我是怕她被洗脑子呀,以后被拉去做传销!”

    “好了!”夏爸脾气也上了头,到底是当家的,威严一摆夏妈妈干瞪了几眼女儿,随后又被带了上去。

    但这一闹,谎话被当面揭穿,小夏面孔发红。

    陶缇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夏母会认为女儿疯了,被掳走了之后不仅不配合,还认为罪犯是好人,做母亲的自然更加担心,正常情况应该是怎么也要把犯案者绳之于法才对。

    “小夏,希望你给我们提供些有用的线索,”齐泗拿出工作态度,想逼一把。

    小夏欲言又止。

    笑笑看不过去了,轻轻推了推好友:“你呀就是有点傻,人家没对你怎么样不代表没对别人怎么样啊。”

    于是把知道的说了,但她知道的东西有限,仅是早上来了之后对夏家现状的了解。本来晏湖他们调查完就走了,他们一走邻里争相上门来关心小夏,不过大多数来凑个热闹,夏妈不好全轰出去,便喊小夏洗点水果给大家。

    厨房里,妈妈还在一个劲儿关心女儿身体状况,骂绑架犯不是个东西,畜牲等,小夏没忍住,说了句对方的好话。

    这才引燃了导火索。

    夏妈妈一吵起来没按捺住脾气,弄得邻里都知道小夏被掳走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就有人出主意把小夏送进精神病院,就怕脑子被人洗过。

    明白笑笑是为她好,也说到了这份上,小夏也无法再隐瞒:“我承认,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是我请求他不要抹除我记忆。”

    话从她被两个小鬼也就是小凤和小俊带走说起。

    “那天晚上我要回自己家睡,因为在笑笑家我也看到了他们,后来到了家,睡到半夜有人在我耳边咯咯笑,我一睁眼又是那个小女孩儿。”

    那晚的场景回想起来还很害怕。

    陶缇一猜就是小凤胡闹,道:“不用怕,你们家现在很干净。 ”

    天狗在帝江不停抓挠他的提醒下,也出口安慰:“对啊,我们就是捉这个的,你只管大胆说,待会儿再送你几张平安符以后随身带着。”

    “谢谢,”小夏接着说,“当时我想大叫可喊不出来,后来被吓晕了,醒来就在陌生房间里,一栋完全不熟悉的楼房。”

    齐泗问:“知道是在城区还是郊区吗?”

    “不知道,我连怎么去的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在哪儿,房子里全部用了遮光窗帘,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我一醒来就想跑,到楼下就撞上他了。”

    小夏表述时比说到撞鬼还冷静。

    由此可见,对方对她来说的确并不可怕。

    “他当时看到我下楼有点惊讶,他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醒,我猜是用了什么”她想了想措辞,目光一一从陶缇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定在圆乎乎的帝江身上,“额法术?就是让我昏迷,但身体没有感觉,因为我一点不觉得累,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比如体质特殊什么就破了人家的法术,所以我在不该醒来的时间醒了。”

    “小夏,你这说的,这种电视剧里才有吧?”笑笑插话。

    小夏也不太好意思,更玄乎的她还没说,在对方看到她时她就无法下楼梯了,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空气里就是有东西挡着她,有道完全看不见的玻璃,说出来都怕她妈真把她当神经病。

    陶缇择了一个笑笑也能接受的词汇道:“其实现实里一些人会点奇淫巧技,看着听着会觉得玄乎。”

    笑笑理解:“那倒是。”

    “然后呢?”齐泗比较关心下文,迫不及待想把犯罪者逮捕归案。

    然,接下来小夏所说的颠覆了他对“采花大盗”的印象。

    在小夏看来人家不仅不是狗东西,还是个绅士:“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他让我不用害怕,本来只准备一份晚餐,因为我提前醒来还多做了一份,不像绑架犯。”

    他回忆着自己的感觉:“倒像是请我去他家做客。”

    “所以你们一起吃了晚饭?也看到了他的样子?”齐泗拿出了纸和笔,已经准备描绘“采花大盗”的外貌。

    小夏点头又摇头:“晚饭吃了,样子没看到,他戴了面具。”

    齐泗泄气。

    陶缇注意着女生聊天时越来越放松的状态,所问必答,且回答得也快,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搭了两下下盖,天狗余光瞥见,老大听人讲话时有小动作代表他脑子里琢磨着对方的说辞,有蹊跷。

    只听老大又问:“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夏说:“我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有什么目的,他都没告诉我,当时是很怕的,我还哮喘发作了,是他救的我,哦,对了!”

    她把胳膊肘的手肘转过来给他们看。

    “原来我手肘这块有神经性皮炎,很多疙瘩,反反复复的好多年了断不了根,他就帮我抹了点药好了,”小夏拉过笑笑,“皮肤病这点笑笑可以做证。”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还真好了诶,一点痕迹没有。”笑笑拿着她手臂反复看,眼中惊奇,“什么药这么神奇啊?”

    “那种时候我哪关心药啊,就想快点回家。”

    笑笑吐吐舌头:“也对哦。”

    “所以我才说他人挺好的,吃过晚饭没多久我就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莫名其妙我又睡着了,再次清醒就自己站在马路边,应该是他送我回来的,我看到背影了。”

    天狗听得纳闷,不是说非要有点什么,但这抓人难道就图看一眼完事了?

    了解小夏没事,帝江不再躁动,开心地叫起来:“啊!”

    小夏朝它笑笑。

    这里最苦恼的要属齐泗了,这些阐述只说了“采花大盗”的为人,对抓捕方向没多大帮助,可是任何细节他都不能遗漏:“既然样子没见到,那描述一下这人身高、大概穿多大码的鞋,胖的还是瘦的,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手臂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身上有无特殊气味,声音是粗犷的中性的还是细声细气的?”

    他一口气问了一堆。

    “这个”小夏一手抓着自己左手小臂,指甲在皮肤上刮出了点痕迹,“他应该有170吧,看着和我差不多高,额,有点胖,男生体重我不了解,就是比一般人胖点,鞋码我没看,特殊记号好像也没有,味道嘛、额,身上有烟草味,平时抽烟大概挺多。”

    “好,谢谢,”齐泗将这些信息记录。

    了解完了情况,小夏送他们到门口。

    陶缇缓步走在队伍末尾,与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待天狗他们依次跨出门,他才慢慢地走到小夏身旁,问了在屋内未曾出口的问题。

    “他是妖怪吗?”

    简单,直白。

    小夏一愣,迎上平静而冷锐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反问道:“如果真的有妖怪,你觉得分好坏吗?”

    “当然分。”

    “我也这么觉得,”小夏微微一笑。

    陶缇不再说什么,离开了夏家,齐泗倒出车辆停在他身旁,天狗和帝江已经上车了,他拉开副驾车门,齐泗当头就问:“陶老板,你怎么看,这姑娘的话能不能信?”

    “半真半假吧,”他也是仅凭推断。

    小夏本不打算说,坦白之后又知无不言,有矛盾,从一些掩饰的小动作和讲述过程时的不假思索看,在她开口前应该在脑子里编了一套说辞。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就凭借对一个罪犯印象好?

    天狗叹气,哎了一声:“搞半天也没有有用的信息,好不容易有个特殊情况,人家还不肯说实话,真给人灌迷魂药了吧。”

    齐泗也犯难,懊恼地捶了下方向盘。

    陶缇缓缓道:“我有一个办法,与其到处抓他,不如引他主动出现。”

    第67章

    整时上午九点。

    秘书朱承紧锣密鼓安排众人在集团门口等候, 从前台到部门经理毕恭毕敬分别立于大门两边,挂上最完美微笑,露出标准四颗牙齿。

    老总要么不来,要来就是这排场, 得跟上电视剧的节奏。

    接总裁的宾利到了门口。

    朱承立马迎上去替齐镇开门, 锃亮的皮鞋啊不, 老总穿的是限量版球鞋, 鞋子率先踏出车门, 接着是长腿、再是笔挺的身姿,瞬间气场两米八。他在心里默念着场面流程,确保自己没有出差错。

    “齐~总~好~”

    所有人齐声打招呼接90度鞠躬。

    齐镇大步走过:“以后不用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啊是是是,我就说您不在意这些排场, 可是架不住员工热情啊,我拦都拦不住,”朱承点头哈腰, 说着和上一回一模一样的台词,用小碎步跟随来衬托老总大步的英姿飒爽, 心道,我信你个鬼,就因为第一回信了, 他被扣了半个月工资。

    睚眦就是口是心非!

    “齐总, 最近项目的资料和财务报表我都排列好放您桌上了。”

    “嗯。”

    齐镇进入专用电梯, 天红集团整栋大厦从头到脚全是他的资产,老总办公间非常大气地划出了一整层作为个人单独使用,就算一段时间没来, 整层楼依然天天打扫得一尘不染。

    秘书工作干得不错。

    桌上的文件翻了翻,基本都是他已阅的, 天红集团还有两名副总,所有项目进程都会事无巨细直接邮件发送到他邮箱里,身为总裁,他坚信三点,把握大方向、善于用人和绝对完善的规章制度。

    然后,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将几份比较重要的文件补上签名后,他给钟玄打去电话问了问“采花大盗”的案子,顺带一提被他砸烂的鬼车。

    “他的情况调查了吗?”

    “这个事我也纳闷,档案里根本没有他,几万年前就死了,我还想问问你他怎么来的呢?”钟玄这两天也很头疼,“上个礼拜我去开会,现在各地方的妖怪伤人事件都比往年多,我琢磨着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眼皮老是跳。”

    “说明你这个万年老王八皮肤松弛了,眼皮不听使唤,”齐镇日常嘴损,又道,“不清楚就算了,随便问的,死都死了我懒得管,那就这样,挂了。”

    钟玄忙喊道:“等下!”

    齐镇道:“还有事?”

    电话里传来砸吧嘴的声音,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齐镇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就快放,跟我卖什么关子,信不信我把局里的日常任务都抢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钟玄脑子就炸,就因为睚眦神龙见首不见尾偷偷摸摸办案,局里的中坚力量都在抱怨,找不到新成员开炮就把矛头都冲向了他这位局长,天天要遭受员工斜眼凝视,弄得他里外不是妖:“我跟你说,工作积极是好事,但是你得”

    “过,”齐镇打断他,“说前面的。”

    不爱听的不听。

    钟玄无奈,接着前面的说:“其实我还是有点方向的,就在一个月前,妖怪间流出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葆江遗失的西王母不死药现世了。”

    齐镇搭着扶手,身体慢慢倾向椅背,右手举着手机还贴在耳边,道:“没听过。”

    但兴许,他已经见过了。

    钟玄道:“我已经着手去查了,我也怀疑是不是有妖怪真的找到了不死药,否则怎么会有死去的妖怪复生,前段时间登记的帝江,送来的鬼车,你品品,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帝江?”他对这号妖怪一点没印象。

    “傻不傻?”钟玄腹诽了一顿这货太自视甚高,估计都没看过当年的帝江一眼,“就是你结婚对象身边养的小红,不是妖怪,是神族。”

    监察局登记的妖神档案他都会再过目一遍。

    齐镇了然,知道小红有问题却不知它也是复生而来,复生的都脑残,说不好带不知名病毒,他打开通讯录,滑了几页找到私人订制的联系电话,发信息。

    “你干嘛呢?”听出他讲电话心不在焉,钟玄问。

    齐镇的表情异常严肃:“给帝江订制嘴套,免得它突然发疯什么时候给陶缇来那么一下。”

    “……”为帝江默哀,遇到睚眦别说做人了,做神都是实惨。

    话归正题。

    “你现在是监察局一员,不死药的事你留个心眼,下次再遇到复生的妖怪作乱你别一下就打死,起码留个活口问问话。”

    齐镇缓缓停下打字的动作,抬头凝视着窗外晴朗的天空,想到那晚陶缇被带走,眼中露出一抹狠厉,坦白道:“其实好几个月前就有妖怪派小喽啰联系我,说能帮我死而复生,还带过一颗药。”

    钟玄跳起来:“有这事儿你不早说!”

    “老子死不死想不想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钟玄噎住,还真是,追问道:“好几个月前是几个月,一个月两个月?结婚前结婚后?”

    “婚前婚后都联系过。”

    “然后?”

    “当然是把小喽啰给杀了。”

    钟玄几欲吐血,这是抓到幕后首脑的重要线索,就这么轻易被掐断了?

    “那药呢???”

    “来历不明的药老子要来做什么,喂鸟了,鸟死了。”齐镇满不在乎。

    “”钟玄两眼发黑,扶着额头,“还有其他信息没有?有点用的,比如联系你要帮你复生的条件是什么?按照你的品性,大概率是要你为非作歹?”

    “可能吧,我压根没兴趣和他谈,要指挥我除非把死去的老龙王从坟墓里挖出来,”他对藏头露尾的妖怪不屑一顾。想和他谈条件起码也要亲自出面,再给他来个三跪九叩奉他为王,那兴许可以考虑一二。

    “对于复生你就没心动什么的?”钟玄试探着问。

    如果齐镇有这个心思,起码在他没死前绝对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齐镇当场把之前的话还回去:“你是不是傻?”

    钟玄:“?”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只有死了才能复生,关键我还活着,等我死了谁踏马知道他给不给我复生。”

    非常有道理,钟玄无法反驳,也亏得齐镇虽然睚眦必报、小气吧啦、脾气稀烂、嘴上缺德,但脑子转得够快还喜欢唯我独尊才没和恶妖联手,但他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对自己智商的无情鄙视,郁气凝结在胸口,接睚眦电话讨不到好还容易折寿。

    “他下次要是再联系你,记得别那么绝。”

    “不用你说,”之前是没兴趣,现在倒是想知道背后到底是谁搞鬼。

    钟玄再三叮嘱:“你还要记得,你现在是监察局一员,不管以后他们提多诱惑的条件让你为祸,你都得坚守自己的底线,谭城的安危”

    嘟——

    不等电话讲完已经挂了。

    挂断之前听到了句“老年妖就是爱唠叨”的钟玄:“”

    以为自己多年轻呢,畜生!

    这边刚挂,办公室的门敲响了,秘书领了一个皮肤特别白的男人进来,身上穿着普通牛仔裤和T恤杉,衣服底下露出的手臂有一两处因太阳灼热而晒得起了皮,他手里拉着一杆行李箱,齐镇朝秘书摆了下手。

    朱承不敢多留,闪得飞快。

    “老板,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男人将行李箱拉到办公桌旁放倒。

    “嗯,”齐镇示意了下,“打开看看。”

    男人将行李箱打开。

    里面装的是用塑料袋密封的一袋子湛蓝色液体,随着行李箱先前的移动,里面的东西还在不停晃荡。

    而这,看似是液体,实则是沙子。

    在鲛人祭祀台上遗失的天星沙。

    “办得不错,”齐镇很满意,这一袋子虽然不能满一池子,但已经足够用,拿出支票写了一个数字丢给对方。

    男人拿了支票道谢:“下次有什么想在海里捞的您再联系我。”

    现在鲛族还在处理内部矛盾,顾不上找散落的天星沙,而老鲛人王也有意支持女儿星河的想法,不再赞成王族成员用自己魂魄凝练海鎏珠,也就不需要天星沙了,不然他也无法有机可趁,不过为了弄这点沙子,也费了相当大的劲。

    交了东西拿了钱,男鲛人迅速离开了天红集团。

    齐镇盖拎起袋子放进红木打造的文件柜中,关上的那一刻,柜门超白玻璃中可窥见的东西骤然消失,恢复了空无一物的观感。

    处理完所有事务,他调了自己的私用车回别墅,路程到一半,改主意去了当铺,都中午这个点了,守财奴该回店里营业了。

    跨进店内。

    陶缇、齐泗他们都在,几个人围着一方小小的茶桌,唯一的空隙被帝江挤满了。

    “都在干嘛?”齐镇脱了西装扔在柜台上,解了领口两颗扣子卷起袖子,双手撑着陶缇所坐的椅背身体前倾,“发现什么新线索了?”

    茶桌被收拾干净了,十几张女生照呈几组整齐排开。

    “我提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陶缇说。

    “哦?”齐镇饶有兴趣,“什么办法?”

    齐泗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点了点说:“就是找一个符合受害人特征的女生来充当诱饵,等他一出现,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怎么样?”

    “我还以为什么好办法,就这?不用等他现身女的就已经被抓走了,你可能只听得见尖叫,”齐镇大泼凉水,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觉得女人碍事。

    “所以啊,我们得找个既有能力又符合特征的!”

    齐镇轻扯了下嘴角,轻轻嗤了声:“怎么找?就你们这样盯着照片找?诱饵呢?谁给你们当?”

    几双目光齐齐看向陶缇。

    陶缇平静道:“不用找,我来扮演。”

    头顶的目光缓慢下落,盯着柔软发丝里小小的发旋,渐渐的,某大妖眼里爆发出灼人的精光:“我要是没听错,你得的意思是,你要穿女装?”

    第68章

    即是陶缇想到的主意, 自然不抵触穿女装,对他来说只是为捉到“采花大盗”而使用的一种方式方法。

    开始的设想便是有人主动充当诱饵,可同时也具备了受害人被抓走的风险性,假设失败, 女生被抓, 得不偿失, 不如他自己来扮演。

    陶缇道:“你没听错。”

    “想法非常好, ”齐镇难得夸人, 心道这不是把欺负人的机会主动送到了他跟前,叫这小子经常怼他动不动甩冷脸,脑子里分分钟冒出坏主意。

    “但是需要你帮点小忙,”陶缇仰起脸就看到了他眼里要冒出坏水来, 但不得不说。

    齐镇露出好好先生式微笑:“什么忙?”

    “我们需要会易容的妖怪或者化妆技术高超的化妆师,仿照所有受害女生的特点来画一个综合妆,有些人眼睛相似, 有些人鼻子相似,甚至有几个女生侧颈处都有一颗红痣, 需要把这些特点全部叠加到一起。”

    天狗跟着补充重要过程:“还得扩大老大知名度,上上电视做做广告什么的。”

    两指捻了捻,得花钱。

    “这些都好办, 小事一桩, ”齐镇把帝江拎起来丢一边霸占陶缇身边的位置, 拿照片和陶缇的脸型比了比,“但是帮忙前你得做点牺牲。”

    死性不改,又来了, 陶缇眯起眼,看他很不爽:“什么牺牲?”

    齐镇肚子里的坏水已经烧开了, 有模有样地整了整身上的衬衫,拉开笑容说:“在家里穿女仆装写三万字对我的赞美,然后拿着手稿大声念出来,每晚一遍。”

    陶缇沉默,低头努力思考,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在认真看一个对自己没有认知的智障:“你有优点吗?”

    天狗死死抿住唇憋笑。

    齐泗别开脸,不参与战争,但不可否认,二哥是真为人难,穿女装就算了还得三万字的赞美,良心不会痛吗?

    瞬间,齐大妖黑脸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我怎么没有!”

    陶缇绞尽脑汁才想到两个字:“有钱。”

    “然后呢?!”

    “没了。”

    齐大妖的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夸他一下怎么了,会死吗?!

    这晚,陶缇见识了他更幼稚的行为,冷战,晚饭后一句话不说,睡觉故意翻来覆去就是要弄出动静,保持警惕浅眠是一回事,晚上被吵是另一回事,他抱起枕头被子当即换了房间。

    齐镇腾地从床上弹起,大步跟上,话可以不说人不能不跟。前脚踏入客放,后脚一收,陶缇看也不看身后一甩门把齐镇隔在了门外。

    齐镇:“……”

    第二天,武尤上楼来喊他。

    客厅里来了三个人,秘书朱承,和两名专业化妆师。

    齐镇虽然不搭理他,但把后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服装、造型,包括买下电视台的广告时段等等,朱承笑眯眯地把老总吩咐他办的事汇报了一遍。

    陶缇往楼上看去。

    穿女仆装是不可能的,赞美词可以多想一个,比如……面相孔武有力。

    短短一个星期后,他的女装相已被全城熟悉,齐镇挑了自家一款白色耳机作为推广产品给他拍的广告,没有台词,戴着耳机听歌就可以,介绍词也由配音演员说。

    所以哪怕他全程木着脸,哪怕广告拍得一般般,但架不住齐镇砸钱的钞能力,古装剧、偶像剧、家庭伦理剧,插播广告总有他。

    陶缇在摄影棚化妆室,握着手机看广告短片,按照这个宣传力度,女装面孔已经家喻户晓。

    天狗趴在化妆台上,望着的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今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即使开了冷气空气里还是黏腻着一股闷热,甩了甩毛,滚动身体四仰八叉对着空气抱怨:“他到底还能不能来,是不是不看电视啊,一个星期够久了吧,要是等几个月半年的,咱们当铺还还不开门做生意了,诶对了老大,你说你拍广告能拿广告费吗?”

    “不知道,当初没商量这事儿,”陶缇放下手机,接着回答前一个问题,“如果他吃这一套,那么应该快来了。”

    “快森*晚*整*理来”究竟是什么时候来,有没有上当都还说不准,瞎猜也没意思,能聊的八卦还在老大身上,拍摄期间齐镇一次没来过,眼瞎都能知道他们吵架,天狗无聊八卦:“你和齐总怎么样了?实在不行我替你写三万字。”

    陶缇没半分纠结道:“行啊,你写,能超过三行算我输。”

    天狗:“……”

    脑子里汇拢了下所学的词汇,能用到齐镇身上的确实少之又少,太为难狗了!

    说曹操曹操的信息就来了,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对方发来了消息,而内容是乱码。

    天狗凑过脑袋瞄了眼,明摆着是齐总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电视剧里他看得多了,帮着劝道:“老大,要不你给他回一个呗?毕竟咱们吃他的喝的,还关系到以后结账问题,不妨大度一下。”

    “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一个快死的人类而已,”陶缇重新拿过手机,低头在屏幕上按了好一会儿,最后发送。

    天狗好奇:“你回什么了?”

    陶缇道:“乱码,输入得比他长。”

    “”说好的不计较呢。

    要说冷战,其实是齐镇单方面冷战,他在别墅时和齐镇说过话,是他不理人,以自己的性格更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从手机里调出行程表,女装造型的艺名叫夏露,基本每天晚上都会有活动安排,为的就是给“采花大盗”制造机会。

    此时拍摄已经结束,外面除了伪装成工作人员的齐泗,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

    天狗肚子饿了,提议道:“老大,不如点个外卖在这儿吃吧?”

    他们谎称身体不舒服要在化妆室多待会儿,那一时半会儿不会撤,吃东西不影响行动。

    “嗯,”陶缇准备点餐。

    就在此时,化妆室外的人语声忽然散了,一点点搬动道具的动静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如突然置入了无声空间。

    陶缇抿唇,眼中划过一抹寒,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下,转身,什么也没有。

    再回头,身旁的落地镜里多了一张脸,小男孩儿的脸白如纸屑,反衬得眼珠子漆黑漆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天狗假装看不见,低头舔了舔自己的毛,装成普通动物。

    男孩儿在镜子里冲陶缇招了招手,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跟我走吧。”

    陶缇顺意直立起来,眼神呈现出空洞状态。男孩儿抬起了手,小手从光滑平整的镜子里面伸出来牵起了陶缇,陶缇亦步亦趋走入了镜中。

    化妆室里灯光依旧,只是再无人影。

    他们身处在黑暗中,男孩儿拉着陶缇,走了会儿才发现脚边多了什么,低头一看是只“猫,”骨碌碌圆溜溜的眼睛仰视他,鬼也有怕的东西,自己不一定清楚,接触后才会有感知,会从灵魂深处发出颤抖。

    他板起脸,脸色似乎更白了,跺了下脚驱赶跟来的“猫”:“走开!”

    天狗假装听不懂。

    男孩儿咬了下牙,拉起陶缇就跑,没一会儿两人从另一面镜子里步出,再看,“猫”还跟着他,想想算了,他只负责把人带到,多余的事反正不归他管,对着“猫”凶道:“你爱跟不跟,随便你!”

    陶缇猜测,拉着他的小男孩儿应该就是小凤的哥哥小俊了,年龄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

    此刻他们身处一栋房子中,小俊带他从房间出来便是一楼客厅,穿过客厅是厨房,一个男人的身影背对他们正在开一瓶红酒。

    小俊安置陶缇在餐桌边坐下,对着男人问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走走走,爱去哪儿去哪儿,”男人正从头顶上方的橱柜中拿酒杯,语气不耐烦。

    小俊不肯走,说:“我说的是回家,把骨灰还给我!”

    男人终于转了过来,眼中露出凶狠:“滚不滚?”

    小俊瞪着眼,看到对方的脸愣了下,不过还是消失在了原地。

    陶缇依旧假装被控制,神情中没有丝毫变化,但男人的样子完全瞧清楚了,外貌特征和小夏描述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人身高起码在175以上,身材不仅不胖,还略偏瘦,窄额、吊梢眼,厚唇,面相尖酸,走过来时身上也没有浓重的烟草味。

    骂完了小鬼,男人的目光落到了陶缇脸上,换上了一副笑脸,将两只酒杯一人一只搁在餐桌上,又拿起红酒倒了三分满。

    他在陶缇身边坐下,端起酒杯兀自与陶缇面前的杯子碰了碰,一笑,眼睛眯成了缝,自顾说:“咱们先喝点,酒醉微醺才有情调,然后…”

    嘿嘿笑声里透着极度猥琐,妥妥的就是一个流氓,桌子底下的咸猪手朝陶缇大腿上伸去。

    还没碰到,手腕被捉住了。

    猥琐男一愣:“你没被催眠?”

    “没有,”陶缇冷声说,瞳仁中涣散的焦距已经收回,他转脸看向猥琐男。

    有没有被催眠无所谓了,猥琐男震惊于眼前“女生”的声音怎么是男人的音色,大吃一惊:“你是男扮女装?!”但是猥琐无极限,吃惊的同时吊梢眼中放出异样光彩,欣喜更甚,“没关系,男的也行啊,我男女通吃!”

    陶缇呵了声,皮笑肉不笑:“我也是。”

    “哈哈哈,那感情好!”

    指关节叩了下桌面:“你把手放上来,光喝红酒没什么意思,先做点小游戏烘托一下气氛。”

    “可以可以,这我喜欢,”猥琐男见他不哭不闹,彼此性格还合,身体里的兴奋直冲脑门,说着就把手放在了桌面上。

    “掌心向下。”

    猥琐男依言照做。

    陶缇拿起桌上的叉子,手起叉落。

    “啊——”猥琐男发出惨叫,被刺中的手掌迸出鲜血,手背的骨头在一息间被捣碎,痛得浑身发抖。

    陶缇拉掉假发,抬脚一个膝顶,惨叫变成闷哼,猥琐男抬起头,嘴巴蠕动,整张脸已然扭曲喉咙再发不出半点声儿,但嘴巴蠕动无声骂着脏话。

    陶缇摁住他后脑勺,嘭!

    藏在角落没有现身,等着借机偷袭的天狗看着老大发狠,啧着声儿,对谁猥琐不好对饕餮猥琐,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吗?

    后背一记重锤,拎起领子再来一脚,接着一个过肩摔,骨头折断声此起彼伏。

    猥琐男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口吐鲜血,也现出了原形,蜼,长相和长尾猿一般,但尾巴毛长,更像狗尾。

    “我其实不是”他欲解释,想说自己只是住在隔壁的妖怪,就是想借机来偷腥。

    但是话没说完,陶缇囫囵一口把他吞了。

    蜼:“……”

    主打一个真男女通吃。

    第69章

    天狗从角落里现身。

    跃上餐桌挑拣干净没沾血迹的地方坐下来, 抬爪挠了挠脖子闲闲道:“我还以为多厉害一妖怪,居然都没我用武之地。”

    “他应该不是本尊,”陶缇的警惕性没有降低,他不信事情这么简单, 就刚才妖怪的智商不至于这么久都抓不到。

    房子安静, 一楼的客厅也开了灯, 可安静之中莫名起了一股凉意, 桌椅倒翻的角落里隐现出小孩儿的脸。

    小俊没有走, 拿不到自己的骨灰就算跑得再远,施控者如果要找他他依然得听令前来。

    刚才陶缇吃了蜼,他看得一清二楚,小脸崩得紧紧的, 也有一丝紧张,说:“他的确不是操控我的妖怪,第一眼看背影我也认错了, 但他不是,是经常来这儿偷窥的, 趁着他不在想乱来。”

    前者说的“他”是蜼,后者的“他”应该才是幕后黑手。

    陶缇问道:“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小俊道:“我把他喊来了。”

    他一个小鬼没办法对付妖怪,只好把正主喊回来, 起码操控他的人并不会对女生做猥琐的举止。

    天狗拱起身, 做好了随时打架的准备, 客厅的大门传来了开锁的声响,进来的还是一名男性。他看向透明玻璃内面的厨房,视线在陶缇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因为陶缇穿了女装,头发却是干净利落的男生模样, 地上还掉了假发。

    “原来你是男生,”他开口不紧不慢,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在桌上,里面装的是盒饭,出去买晚饭了。

    他也不像小夏所说的身材发胖,反而体格健硕,人也高挑,眉眼间轮廓十分深刻,倒是有一点符合特征,眼神温和。

    不过陶缇不会只看表象,走出厨房,掌心聚集起了妖力,也开门见山道:“鬼车已经被我杀了,你没必要再为他做事,如果是为自己,我想知道目的是什么?”

    有些妖怪会吐露实话,有些谎话连篇,但总要问一问。

    男人平静道:“和你们无关,我不会伤害她们,对你们为什么过来也没兴趣,更不想和你们斗,你们走吧。”

    “你说让我们走就让我们走,我们是来抓你的,知道自己干的什么事儿现在是什么社会吗,人妖和谐法治社会,懂吗?”天狗跃上陶缇肩膀,能兵不血刃直接把妖怪劝服了是最好。

    “我没害人就行,”男人顽固。

    “已经不是你害不害人的问题了,”陶缇道。

    “对,我们现在要将你逮捕归案,要么直接跟我们走,要么就打服你再带走,”天狗亮出爪子。

    男人道:“那就打吧。”

    这是不听劝了。

    下一秒,天狗扑向男人,对方抬手挡住脸,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招,半空中没有垫脚物体的情况下天狗再起跃起,改变方向从对方腋下穿过,同时利爪划破了男人的胸廓,血从白色的衣服里浸染而现。

    男人快速做出反应,旋身回击,但是天狗的动作太快,显然斗法的经验不高。

    数十个来回后,天狗便占了上风。

    “看样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天狗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我再给你来一招天崩地裂。”

    随着吼声,小小的身体层层壮大,变大体型需要更多妖力,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老大已经吃了一只妖怪了,他怎么的也要干翻一只展现一下自己威风。

    双足踏在地板上,震裂感十足。

    又是一声吼,所聚妖力凝成了一把虚影砍刀,当头对准了男人头顶,男人一惊,双臂格挡,震荡之下耳鸣发聩,如身上压了一块巨石。

    “你投不投降!”天狗道。

    先前一丝不明显的愠怒变成了实质性的怒火,男人半张脸覆了漆黑的鳞片,眸子变成了竖瞳,沉声道:“吾乃化蛇,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认输,我只是不想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不想打架就干脆投降,你以为我们是闲得慌来跟你闹着玩儿呢。”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话落之时,化蛇转而握住了虚影刀,霎那间将其粉碎,妖力作用被打散天狗也受到了震荡,胸腔窒闷,他再一次扑上去,身形变大后出爪也会更加锋利,脆皮的能一招划拉成两半。

    陶缇打算上去帮忙,一楼客房的门开了。

    两个女生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莫名其妙待在了陌生的地方看见了陌生的人,还发现房子里有体型大如牛的动物,吓得连连惊叫。

    她们彼此不认识,慌乱下想不到抱团,一下分两边跑了开去。

    天狗当即收手,妖力波及普通人容易丧命。

    而他一顿,化蛇占了上风,一掌劈在他脖子里,手下没留情,是冲着把他打晕去的。顿时,天狗眼前黑了一瞬身体栽向一边,嘴里骂道:“这跟偷袭有什么区别!”

    “我来!你去看住她们,”陶缇出手,操控客厅里的桌子砸了过去。

    化蛇本想再给天狗来一下,见此立时收势倒退了好几步。

    天狗也从地上纵身而起不再和化蛇纠缠,转而奔向了要去开门的女生,女生啊得一声,抱头下蹲眼睛紧闭,深怕自己被吃了,但没有突如其来的痛感,反而是身边的门在巨力下被撞开,一点木屑飞溅到了脚边。

    “快走!”天狗说话。

    女生抬头,只看到奇怪的“大狮子”注视着她,不知道是谁说话,又不敢左右乱看,怕一动“狮子”扑上来。

    天狗好笑:“你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啊?你”

    “对对对,我会说话你不要惊讶,现在赶快出去要紧,里面都是大妖怪,你容易被拍飞,”天狗一顿快速言语,脑袋顶着女生往外推,女生回神,跑出了屋外。

    在她跑了十几步后,天狗将她定在了原地。

    他推测要么是打斗惊醒了她们,要么就是化蛇的催眠术不精,但不管何种原因他得把另外一个带出来。

    因为还有人在屋里,陶缇放不开手,时不时还得替缩在角落里的女生挡一下。

    “啊啊啊——”扎马尾辫的女生蜷缩成一团,完全不敢看打架的两人,尤其是竖瞳男人,嘴里时不时吐出信子,仿佛嘶嘶声就擦着她的耳廓,听着打斗的动静时不时颤动肩膀发出尖叫。

    忽然,她被什么东西叼了起来。

    “啊——”再次声嘶力竭。

    “你别”天狗一开口,啪,叼起的女生掉地上摔了,“”

    他只是想说“你别害怕”来着。

    女生虽然害怕,但紧要关头还是能爆发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一回头,打了一下天狗:“走开!”

    “你打我没用,我又不咬你。”

    说完,再次叼起来人,走捷进破窗而出,他把两个女生放在一起,全部定住,人类看到了妖怪打架,那么肯定是要交给监察局清除这部分记忆,以免以后造成社会混乱。

    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天狗在她们身旁蹲下,屋里有老大在,暂时不用担心。

    一站一坐无法行动的两名女生只能动眼珠子,当然,还可以开口说话,见“大狮子”真不咬人马尾辫女生大着胆子又小心翼翼问:“你是妖怪吗?”

    “算是也不算是,”天狗也唠起了磕,但眼睛依旧盯住房子说,“半神半妖吧,反正都一样。”

    另一名女生更关心生存问题,要不是被定住,早腿软跌倒了,颤颤道:“你是要等会儿吃我们吗?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天狗语重心长,扮演起了开导者,脚爪点着地,好比领导敲着桌子:“人有人的社会,妖有妖的社会,现在两个社会合并了,妖怪不能吃人,违法。”

    “那你们不吃人吃什么?”

    天狗撇撇嘴:“人有什么好吃的,五星级酒店里的菜它不香吗,煎炸烹炒样样都有,你们人类还总吃垃圾食品,不如吃草长大的牛有营养。”

    噗嗤,马尾辫女生笑出来,点点头:“你说得还挺有道理,那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些,你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吧?”

    “有专门负责妖怪治安的局子,等他们来了清除你们的记忆就好,知道这些对你们又没什么好处,”为安抚,顺便一说,“我是好妖怪,能镇宅的,你们不用怕我。”

    此时她们对“大狮子”的好奇远远超过了为什么会在陌生的地方的探究,马尾辫女生仔细观察他:“你长得有点奇怪,脑袋和身体颜色怎么能划分得这么清楚,你是什么妖怪?”

    天狗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威风凛凛:“我是天狗。”

    自我感觉非常高大上。

    站着的女生表露出惊喜,呀了一声:“那房子里哪个人是二郎神?”

    马尾辫女生紧跟道:“你会吃月亮吗?”

    天狗:“”

    房子外的对话陶缇听得一清二楚,但不影响打架,没有了人类在屋里更放开了手脚,化蛇被他一拳捶在地板上:“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我打到你昏死再带走?”

    “不用废话,”化蛇吐出蛇信子,硬朗的轮廓已被墨绿鳞片覆盖,瞳孔幽绿,化出粗壮蛇尾抽向陶缇。

    陶缇闪躲避开,趁这这一空档,化蛇捂住胸口在地上打了个滚拉开了两人距离,直冲向之前被天狗撞碎的窗户跳了出去。

    陶缇追上去,但是破碎的窗户被盖上了一层黑色物体,还是游动的活物,客厅里闪烁的灯光照得墨黑色的鳞片油光发亮。

    墙壁四周传来沙沙声。

    “不好,我得去帮忙,”天狗纵身奔了过去。

    他在外面看得清楚,化蛇从窗户里跳了出来,紧接着房子后头便出现了一条墨绿色的巨蟒,身体足足有两米多宽,通体墨绿的身体缠绕住了整栋洋楼。

    他扑上去挥爪,但对坚硬的鳞片只造成了一点点划痕,这相当于只给对方挠挠痒。

    天狗有点急。

    老大厉害是厉害,可是身体不是正常来的,万一中途出点意外呢?正想找化蛇的软肋,身边飞速闪过一道影子。

    陶缇还在客厅,一楼的窗口、前后门全部被化蛇身体阻挡,困于其中对他不利。

    忽然,某道窗洒进了月光。

    不等他要冲出去,巨大的头颅冲破窗户,攻势迅疾如风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70章

    化蛇来势汹汹, 只要稍一迟疑,他便会被吞入蛇腹。

    陶缇想徒手接住化蛇牙口,然,身后轰得一声炸想, 熟悉的气息随之而来, 当下腰上一紧, 齐镇已出现在了他身边, 右手还抄起了把椅子在血盆大口咬合之际砸向化蛇口中。

    椅子在化蛇嘴里碎裂, 他也被齐镇带着往后退了数米,瞥了眼身后损毁的墙壁,道:“你怎么来了?”

    齐镇还在生气,故意不拿眼瞧他, 张口就是蹩脚谎话:“路过,所以进来看看,这么巧就遇上你了, 算你命大。”

    谁路过会路到别人的家里来,陶缇不与他争辩说:“既然是路过, 那你可以走了。”

    齐镇憋闷,咬着牙:“老子偏不!”

    陶缇挣脱他:“随便你。”

    鲜红蛇信吞吐,化蛇一击未中, 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又一次朝他们袭来。

    他与齐镇快速闪开, 顷刻, 原来站立的地方多了一个砸出来的深坑。蛇脑袋调头追击,巨大的身体也开始涌入洋楼把齐镇炸出的洞口挡了个密实。

    化蛇原形太大,身体进了屋内给他们施展的空间就越发小了, 但对彼此都是有利有害。

    陶缇退至角落捡起了断裂的椅腿,在巨口袭来时卡进了化蛇嘴中, 木头一端尖锐,在化蛇闭口时一下扎入上颚的软肉里。

    化蛇吃痛发狂,为了把木刺甩出去,脑袋在屋里胡乱砸将,掀翻了所有家具,鲜血也顺着木刺滴落甩得到处都是,但这不是要害,很快木刺被吐了出来。

    外头,天狗恢复了小体型从缝隙里钻进来。这么一来形式变成了一对三,化蛇根本不是对手。

    齐镇控制住他,妖力凝聚起威压如无形中的牢笼,四面束缚,陶缇正面拳头抡上,天狗攻其下腹,没几下就把化蛇给打趴下了。

    化蛇倒在地面,巨大的身体砸出闷响。

    “我来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齐镇上前,目光里没有了任何温度,有的只是嗜血的欲望,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尤其是在心情糟糕的情况下,似乎不染血就无法平息身体中的愤怒。

    “别别别,千万别打死他,”天狗赶紧挡在化蛇身前,“把他交给监察局就行了,打死了咱们就是妨碍公务,毕竟我们是自发捉捣乱的妖怪,不是受监察局委派。”

    “我也是这个意思,没必要多此一举,”陶缇道,先前的蜼怎么看都不是小夏说的好妖怪,所以才吃了了事,但这个不同。

    “就说是正当防卫,不小心打死了,”齐镇盯着地上的化蛇,手已经伸了过去。

    “齐镇!”陶缇抓住他手臂,谈不上疾言厉色,但语气比平时淡淡的样子多了一份严肃,微微拧着眉,因为他从齐镇眼中看到了在极域海时同样的一丝暴躁。

    冷冽的目光挪向陶缇。

    陶缇并不惧,再一次阻止:“别杀他。”

    齐镇默了会儿,缓煞气腾腾的表情有所缓和,终是点了下头,将强烈的躁动压下,但脑海里开始逼逼赖赖,他好心来救人,陶缇却不给他一个好脸色,甚至好像似乎又凶他了,擦!

    深沉道:“别以为我听你的不杀他就是原谅了你,门儿都没有!三万字一个字都不能少!”

    陶缇表示无语,什么都不想说了。

    天狗道:“我们抓紧把他拖出去吧。”

    可还没动手,地上的化蛇却忽然动了。

    趁着陶缇他们讲话的功夫,他也做了片刻休息,稍一恢复身体就猛然蹿起,脑袋冲向房顶,老洋楼有四层,这要冲出去房子就直接毁了,倘若房子不是化蛇的私人财产,那么打斗双方都要赔钱。

    赔钱?饕餮不能干!

    在化蛇腾起一刹那,他迅速抓住其下颚摁回了地上,可对方的巨口也要顺势咬下,粗大的前沟牙坠了一颗晃悠着正要滴落的毒液。

    齐镇瞳孔骤然一缩。

    不知道陶缇之前在打斗过程中有没有刮伤擦伤,一旦被毒液浸染便会渗入皮肤,来不及多想,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做出反应,手臂已经挡住了化蛇上颚,同时推开陶缇。

    化蛇早就被激怒,这一瞬倾尽全力,带毒液的牙齿扎入齐镇胳膊,入肉及骨。

    陶缇反应也快,被推开时脚下一点又冲了上去,双手掰开蛇嘴,但齐镇的胳膊上已经留下了一个不小的血洞,血液潺潺往外冒。

    “说好的不会拼个你死我活,居然还玩起了阴的,草啊!”天狗大骂着冲上去,双方缠斗在一起。

    陶缇立即将齐镇拉到一边,见齐镇想上去报仇,提醒道:“别再耗费能力了,你越动毒素扩散得越快。”

    “没事,等我打死他再”

    “别动!”陶缇低低地喝了声,说话时动手利落地抽出了齐镇的皮带,将其扎在流血的伤口上方,双手捂住,目光搜寻着能包扎的东西,但房子里一片乱七八糟。

    他在想着治伤,而齐镇脑子里在想别的,沉沉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几欲烧起一簇火苗来,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老是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上上次老子救了你,上次又救了你,今天还是我救你,你怎么回报我的,刚才又是什么语气!”

    睚眦总是被凶,相当不服气!

    “你就不能笑一个?”

    “我又不是卖笑的,”陶缇一句话把齐镇堵死。

    他也想不明白,一个癌症患者不好好在家躺着休息乱晃也就算了,打架时还要聒噪,聒噪也忍了,现在受了伤为他好他还不领情。

    齐镇气结,胸腔里团了闷气上不来下不去,磨了磨牙:“好,以后不救了。”

    “嗯,”陶缇应得爽快。

    他最好人类不要参与进来,一来对方身体本来就差,二来不想欠任何人情,即便自己根本不需要人类来救。

    可这话让齐镇胸口更闷了,闷到发疼。

    “自己先捂着,”陶缇说,他从乱七八糟的家具里看到了只柜子,翻找过后没找到医药箱,但拿到了几块干净毛巾,三下五除二把齐镇伤口裹住,免得沾上空气里的灰尘细菌。

    这边,天狗占据了上风。

    化蛇虽然身形庞大,但在屋里尤显笨重,论速度没有天狗敏捷加之先前被殴得精疲力竭,这会儿很快又要败了,他一头撞上天花板,震得房子似乎跟着晃了晃,一甩头继续猛扑天狗,但这已是虚张声势。

    “你赶紧投降吧,早点举白旗少挨点揍。”

    天狗灵活一跃,躲开攻击后借地面倒下的桌椅的力转头跳上了化蛇头顶,几爪子挠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化蛇愤怒,疯狂甩着头颅。

    “何必这么顽固呢,对你又没什么好处,”天狗又想增大体型这回来个泰山压顶,可能力还没有使出,头顶传来喊声,来源房顶之外。

    “我、来、啦——”

    轰,房顶碎裂炸开,天花板出现裂缝,天狗卧槽一声冲向陶缇所在的方向,陶缇伸出手臂给予他落脚点,他顺着手臂轻松攀到老大肩头。

    来人声音熟悉,不是齐泗还能是谁。

    轰隆隆——

    钢筋水泥齐齐砸下来,天花板上出现大洞,齐泗从天而降,化蛇要往回撤,脑袋避开了被砸,可还有三分之一的身体在房子里,齐泗看准了他无从躲藏,于是双手交握捶在化蛇躯体上。

    千斤一击!

    鳞片保护了身体不受破损,但抵御不了妖力的碾压,化蛇再次轰然倒地。

    天狗过去用爪子用力推了推确认:“这回是真昏迷了。”

    齐泗也确认了一番后起身拍了拍手,掸掉灰尘看向陶缇他们,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来晚了,一开始没发现你们不见了,后来敲门你们不应我才知道,哦,晏湖他们也来了,我通知的监察局。”

    陶缇点了头:“我和小天没事,你哥受伤了。”

    “啊?严重吗?”齐泗微微吃惊,二哥向来猖狂,只有他让别人受伤的份哪儿自己吃亏的时候,可转念一想,二哥已大不如前,受点伤也正常。

    陶缇看了地上的化蛇一眼说:“被他咬了,也包扎过了,但最好还是马上送医院检查下,把化蛇也带上。”

    齐泗连道几声“好”,被蛇咬有毒,被这么大的蛇咬毒素应该相当猛烈。

    化蛇的身体正从窗户里被外面的监察局人员拖出去,天狗搭了一脚帮忙。陶缇去扶齐镇,齐镇一抽胳膊甩开了,他现在正在和陶缇吵架中,不稀罕被扶,内心骂骂咧咧,看陶缇什么时候和自己低头,一个星期不低头老子扣钱!

    并且面上表现得异常冷酷,眼睛里要爆出冰碴子来,手递给老六:“你扶!”

    余光再斜着再瞥一眼陶缇。

    看,老子不要你了!

    齐泗摸不着头脑,这是和二嫂闹别扭了?二哥吩咐的他只能照做。陶缇只当没看见齐镇的眼神,走在他们后面出了房子。

    “老大,”天狗帮完忙折返,跳上陶缇肩头,悄声说,“刚才我让夔牛查了,这房子正在司法拍卖,不是化蛇的,现在搞成这样我们要赔钱吗?”

    和老大混久了自然也是向钱看。

    陶缇反问道:“赔什么,门不是我们砸的,墙壁的洞不是我们炸,房顶不是我们毁的,妖怪更不是我们打晕的。”

    天狗瞬间神清气爽,念头通达:“对对对对对…”

    走在前头的齐泗被一块转头绊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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