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耀玲珑
“要我穿戴这些?”
宫娥排成两行, 一边都是各色漂亮的衣裳,料子柔软水滑,颜色鲜嫩, 绣了精致的刺花, 一边是华丽的首饰, 金簪流苏手钏,流光溢彩的光芒交织, 令人眼花缭乱。
宋知枝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被闪到了,她忍不住拿起一支海棠花簪, 那簪子雕琢分出九支枝丫根须,一色的米粒大粉色宝石点缀,像一颗奇巧的海棠树, 焰火透过粉色的宝石, 那光闪啊闪,像捧了一天的流星在手心。
宋知枝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东西。
“是,这是王爷的命令,娘子,您坐到梳妆镜前, 老奴给您梳妆。”
“我只是一名宫娥, 为何要穿这样华丽的东西?”这些东西,好像宫里头那些娘娘用的啊。
姑姑回:“您要给王爷侍酒啊, 今日府上有宫宴,好多大臣都来了呢。”
原来是这样,宋知枝捧着那支海棠簪子乖巧的坐下。
“娘子钟意这支簪子?”姑姑问。
女儿家哪有不爱美的, 自然都喜这些亮亮的东西, 宋知枝也不例外,“我觉得都好漂亮。”
姑姑从镜子里瞧宋知枝的脸, 又白又软的小姑娘,透着一股子乖。
怎么有人长的这样乖。
很容易找到宋知枝的长处,大概知道该如何打扮了:“这支钗很漂亮,娘子的眼光极好,那老奴给您簪这支。”
“不。”
宋知枝摇摇脑袋,她自小的生活习惯是,最好的东西要收着,弄坏了可惜,虽然王爷很富有,她也要珍惜他的东西,她指尖抚着漂亮的珠花爱不释手,“不簪这支,您选旁的吧。”
换了衣裳,簪了漂亮的首饰,宋知枝看着铜镜里闪闪亮亮的自己,想到上次宫宴上那些皇后娘娘。
她觉得自己像这些首饰一样明亮了。
她拎着裙子转圈圈,在镜子里左看右看,“这真的是我吗?”
姑姑被她逗的笑了,“当然是您,娘子本就容色倾城,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含凉殿了,王爷那边的宴席应该已经开始了。”
宋知枝看一眼那海棠花簪,放回宫娥的托盘里,披上斗篷踏出宫室,往含凉殿去。
今日参加宴席的皆是储司寒在朝中的心腹,大部分以武将居多,储司寒好武,这也是武将们露脸的好机会,有几个武功不错的祝词,武剑,有好战的直接在殿上比试,剑招利落,剑花行云流水。
储司寒点评几句重重赏了几人吩咐传歌舞。
编钟丝竹悠扬,美丽窈窕的舞姬如水波涌入,舞姿曼妙舞姿婀娜,花朵一般围城一个圈,宽大的袖子作帘相接围着中间的女子。
忽的,所有的舞姬倒伏下去如花瓣,露出中间的女子,竟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时间,大殿中将士的目光皆被两人所吸引,如痴如醉。
这是明琴第三次为储司寒跳舞,她看见,高坐上的男人漫不经心执着酒杯,幽深的目光淡淡。
她虽是低贱的舞姬,可长的美,舞起来的时候更是浑身发着光,从没有男子能抵抗。
素白纤细的手指挽着轻纱一步步,窈窕的朝他舞过去。
她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捧纱一般的水袖如月光一般轻盈,她轻轻甩动算好了距离,拂在储司寒的面上,身子骤然往后直直栽倒,她的腰肢比任何女子都要柔软,后下腰至水平面也没有问题。
可最后一次,她想赌一次。
于是她真的直直往他身前栽去,只要他愿意伸手扶她一下就算成功。
储司寒看见倾倒过来的身影,往身侧一避,明琴近乎于要倒在地上,确定自己赌输了,她腰肢一挺,愣是如燕略过水面,惊鸿一闪,吸腿翻身踏步翻起。
明琴在场中转着圈,水袖随意在一位将军脸上一甩,那将军痴迷的拽住她一截水袖,又被她轻盈躲开。
一舞落,众人还沉静在优美的舞姿里。
“跳的不错,尤其是两个领舞,”储司寒散漫的撘膝坐着,眉心不耐的蹙着,“本王想起,莫先生最是喜爱舞蹈,就将你二人赐于莫先生。”
“张宝,今日元宵佳节,不好让莫先生孤苦,你将她们二人领过去。”
明琴和明画一僵,却也无法反抗,两人盈盈一拜谢恩,跟随张宝下去。
卫松好奇:“哪位莫先生?”
储司寒回:“莫无忧。”
卫松:“天下第一刺客莫无忧,王爷收揽了莫无忧?”
储司寒轻松的往椅背一摊靠,懒散又舒适,卫松大赞,端起酒杯,“王爷英明。”
舞姬们四散,坐到宴席上为各位将士斟酒,独独储司寒的位置上没人。
卫松下巴指了指给自己侍酒的舞姬,“我这不需要,去给王爷侍酒。”
“你自留用。”
储司寒把玩着酒杯,目光越过宽阔的殿宇,看见一盏宫灯浮在夜色中,缓缓靠近,上了台阶,丹墀,廊下亮如白昼的灯笼倾泻出朦胧的光影将她笼罩。
宫娥解了她的大裳,褶裙轻笼着光华倾泻曳地,小姑娘满头靓丽的珠花,银月流苏点缀在发间,饱满圆润的眼睛清凌凌的,又透着一股子怯怯的懦,误入这一片浮华地不知所措,像小鹿受了惊,寻找依靠。
宋知枝慌张的不行,就感觉殿里
铱驊
的人目光都在她身上,她被看的有些胆怯。
怎么这么多人啊!
心脏砰砰直跳。
“傻了?”
“过来。”
殿中高坐正上方,椅上的男人朝她伸出来一只手,缓解了她的尴尬,她低着眼眸,抿着唇瓣小跑着朝他跑过去,跪坐在他身侧的垫子上,“王爷。”
刚才两个双生舞姬已经足够惊艳,这位女子却堪称绝色。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股子不谙世事的慌张单纯,跟个兔子似的,实在惹人。这殿上一半参加新春宫宴上的高位将领见过,一半没见过,见过的依然还是被惊艳到。
这不是王爷那名侍妾吗?
“怎么了?”储司寒垂下眉眼,低沉的嗓音,如醇厚的酒酿。
宋知枝不自觉往他挪近靠了靠,贝齿咬着唇瓣,垂着脑袋,“要做什么呀?我不会。”
向日葵一样的明亮嫩色轻裹雪肤,素白捧纱外罩,自雪白肩颈往上折出如玉一样的细腻线条,延宕出惹人春色,长发如瀑。
他目光轻轻扫过,还是头一次见她穿这样漂亮。
独属于他的春色。
“给本王斟酒就好。”
宋知枝在案几上扫一眼,看见两柄白玉酒壶。
“要倒哪一个?”
“左边那只。”
储司寒见她拿起了右手边那只,一点另一只,“这是左。”
宋知枝:“……”她也没笨成这样,慌的。
执着壶柄端起来,往玉杯里斟满酒,力道拿捏的不是太好,溅出来几滴,储司寒也没在意。
“王爷,您的药该用了。”张宝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过来。
储司寒端起药汁一饮而尽,张宝又即可奉上漱口的菊花水,再捧上口钵。
宋知枝仰起脖颈,发现男人的面色还是略显苍白,眼下有淡淡疲惫,之前可没见他饮药。
他还是得了风寒了吧?心中有点愧疚。
“饮过酒没有?”他问。
宋知枝对酒的印象是每年过年,他爹会用筷子沾一点劣质的清酒哄她尝一尝,然后笑看她辣的嘶出声。
“饮过。”
“正好,替本王挡酒。”
宋知枝:“……”
卫松端起酒杯,头一个调侃:“难怪王爷看不上这舞姬,原来是有绝世佳人,祝贺王爷,得此佳人。”
卫松仰头,一杯酒下肚。
宋知枝左右看了看,这绝世佳人不会是说她吧?
“佳人,喝酒。”
储司寒端起白玉酒杯压在她粉粉的唇瓣上,宋知枝就张开嘴,就着他的手珉酒。
意外的,入口的酒清冽甘醇,唇齿并不觉辛辣,滑过喉骨,似有淡淡的桂花香弥留,甜滋滋的,满嘴生香。
“这是何酒?”她甜的眼眸星亮问。
“桂花酿,”他问:“喜欢?”
“嗯,”宋知枝小脑袋点:“好好喝。”
“那后面的酒全归你了。”
“好啊。”她不知他心思,眼睛弯弯,很乐意为他做事呢。
此时又有大臣起身,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词,然后一饮而尽,宋知枝端起酒杯,朝他颔首,然后一饮而尽。
才搁下酒杯,唇边一筷子鱼翅,“吃点东西再喝,空肚子伤胃。”
宋知枝张开嘴,鱼翅就送到了嘴里。
“王爷,我自己来吧。”宋知枝含着鱼翅,含糊的说。
储司寒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凤尾虾,“你专心喝酒,他们都是本王的心腹,要笼络好,很重要。”
宋知枝:“我知道了。”
于是宋知枝一杯接一杯,一壶酒很快就给她喝光,她脑袋也开始犯迷糊,看人都带着重影了,呆呆的坐着不动。
“宋知枝,该起身回去了。”
宋知枝纹丝不动,垂着眼皮盯着玉壶。
“宋知枝,你怎么不说话?”
“嘘,不要吵,”宋知枝食指抵在唇上,“我是一只蘑菇,蘑菇不会说话。”
储司寒:“……”醉的够深的。
“你是蘑菇,本王是什么?”
迷离的瞳孔微微涣散,钝了好一会,她忽然憨憨一笑,“你是月亮啊。”
她身子前倾,脸靠近他胸膛,“蘑菇该晒月光睡觉了。”
“蘑菇得睡在土里,”他大手摁住她的双肩,将她捞出来,“起来,本王带你去找土去。”
“哦。”
她试图起身,软绵绵的身子无力,动了一下又拍回去。
储司寒扶她胳膊,“起来找土去。”
“你呆啊,”她水润润红洇洇的唇瓣嘟囔,“蘑菇又没有腿怎么会走路?”
“要抱走啊。”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肢,脸枕着他的肚子,又乖又软:“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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