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吧……他竟然说回来吧。


    娥辛望着他忽然什么反应也没有了,她这一刻比那日从食铺里出来之时还更像丢了魂。


    蓟郕在看着她,看着这样的她。


    忽然,伸手竟想抚抚她的发。


    她绝非无动于衷。


    可他的手才伸过去,娥辛的脸却恰一偏,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蓟郕的手掌停在那。


    娥辛这时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竟是又来面对他。


    蓟郕眼睛微眯的看她,娥辛笑笑,笑中不知不觉手握得很紧很紧。


    如此紧张的手上动作明明已经暴露了所有,她这时却在他跟前偏偏表现出一副释然模样。她知道不知道,她现在的反差很大,“你说笑了。”


    她竟然说他说笑了。


    “你知道的,不可能的。”


    蓟郕呵一声,娥辛,只要他想,现在这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


    她是不是忘了?


    娥辛没忘,当然从来都没有忘过他的身份。


    从听到他登基的消息那刻起,她就从来也不会忘。


    甚至曾经在女观之时就已经想过……想过届时他会刁难她,毕竟他已坐上了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


    所以她怎么会忘,怎么敢忘。


    也是不敢忘,所以现在他说了让她回来,心里的反应竟然是很疼很疼。


    他其实不必的,他有太多太多的选择不必再执着于她……一个曾经他以为受不了一点压力,离开了他的她。


    她的离开也的确是事实。


    娥辛嘴角的笑越撑越大,而越大,神情也越不受控制变得复杂。或许是自己也知道现在这样对着他太过难看了,忽而,她擦擦脸,扭头直接起身朝外走,“我去拿点饺子。”


    吃吧,吃了这顿饭就当再也没有这一回事。她不当真,他也别当真,两人自此分道扬镳,谁也别再遇见谁了。


    他应当是醉的厉害了才会说这些。


    可事实是她压根连这道房门也没能走出,几乎就是她才走了几步的功夫而已,手臂被人猛地一拽,她便迅速后退。


    甚至是直接撞到了一个凳脚。


    娥辛疼的下意识缩了下脚,这一缩,让她身体不稳,肩膀斜向一边,蓟郕便是这时垂眼一错不错,一只手扳着她的肩,眼睛几近压迫的盯着她。


    娥辛心跳剧烈加快。


    蓟郕:“所以你不答应?”


    是啊,她不答应。娥辛竟然完全忘了疼,此刻没有任何犹豫的,便以这么没正形的姿势面对他,直接点头。


    蓟郕越发面无表情,“可我从来就没要你的答案。”


    娥辛:“!!”


    他!


    蓟郕手一收力,似乎想把她拽近,娥辛这回意外的,没有抵抗。甚至,她还完全任由他把她拽过去。只是,几乎手臂都要碰上他胸膛的那刻,她却说:“你忘了先皇了吗?”


    娥辛不想说的,这不仅是他的痛,也是她心里最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伤疤。


    可现在不说何时说?


    他忘了?先皇说过他此生都不许娶她。


    为此,曾经她进女观是对方默认,家里从来不许抵抗也是对方暗中警告,不然她何至于在那里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道观里的日子,可她必须一直待着!


    男人拽着她的手骤然非常的紧,娥辛则抿唇把手从他掌心里重重扯出来。可他竟然还越抓越紧,娥辛再次下死力。


    终于,她拽回自己的手腕。


    扭头几乎是拔腿快走。


    同时,抬手不受控制飞快擦了下眼角,竟然还是落泪了,想起那几年的日子,还是会受不了的想落泪。


    尤其是第一年。


    第一年几乎是有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娥辛鼻头酸的厉害,脚步越走越快。


    她身后的男人,此时则很僵很僵,显然,她那一句非常奏效。娥辛低头,准备抽出门栓开门,加速离开这个压抑的氛围,可,还不等她彻底把门栓拿出来,听到他却说:“可父皇已经去了。”


    同时,发现他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此时,把门栓一推,又推回原位……娥辛手指微紧。


    蓟郕目光这回没再盯着她看。


    她这句话的确对他影响非常大。


    嘴角微讽,事实是,父皇不仅逝前怎么也不肯他娶她,就在父皇走得前几天还说就算他走了他也不许去找她。


    父皇连他身后的事也要管。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他只说一句,“父皇,您还想的起母妃吗?”


    父皇脸色微僵。


    而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此后直至那日忽然发生兵乱,他的好哥哥企图谋朝篡位,父皇也再未提过这个了。


    还有,她从来就不明白,不明白他从始至终都是因为她要嫁卢桁他才心冷,绝不是因为他父皇那一句话。


    是她选了卢桁,选了那个她最先有了婚约之人!


    是卢桁回来她换了主意,否则,当初就算他父皇再怎么阻挠他也绝不会让她沦落到去女观的地步的。


    他绝不会。


    可她那时却还说是她心甘情愿。


    呵,心甘情愿。曾经与他在一起便不是心甘情愿?唯有卢桁,自她口中说出一句心甘情愿。


    蓟郕绷紧了唇,暗中握紧了的手掌几乎想把什么东西给捏碎。


    但下一息,他的手掌却又猛地一松。


    因为她骗了他,或许连这事也骗了他。


    她当初不说的太多太多。


    蓟郕深深望向身侧之人。


    “齐信锋也已经去了。”


    娥辛……娥辛猛地抬头。


    刚刚他轻飘飘说先皇逝世都没什么反应的她,这时反应却如此之大。


    没人知道这个人对她意味着什么,这个人就是先皇极其信赖的一个人,那五年便是他屡屡代先皇传话,以及看着她。


    他死了,死了。


    这个那几年她最讨厌见的人死了。


    娥辛或许该高兴他告诉她这个消息,可,真的有那么厌恶他吗?


    忽然竟迷茫了,觉得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猛然惊讶的一刻后,现在只觉没有意义,索然无味。他死或活关她什么事呢,她如今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清楚。


    齐信锋他也只是忠君而已。


    娥辛哦一声。


    除此之外,别的多余的反应也没有了。


    蓟郕也不要她有什么反应,说这个只是告诉她提过去的那些没用,他不想遵守时一切都没用。


    就像齐信锋,父皇最后提他不许的一回,还说就算他死了也会让这个老臣重臣,盯着他不许他行差踏错去找她。


    可他登基不久,齐信锋他也寿终正寝了。


    所以提过去真的没用,一点也没用,谁能料得中这世间到底还会发生什么?


    就像他,当初明明已经如此恨她厌她……可就在刚刚,他还是说出要她回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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