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渡临的面前现在铺着两张a4纸,一张内容是他昨晚叫乔松去追踪的帖主ip和他发帖的内容文稿,另一张是用钱收买对方成功后,帖主发送过来的交易方聊天过程,在看到这张纸的第一眼,曝帖方的头像和id就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乔松恭敬地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时总,我昨天晚上查了这个账号的使用人,他的ip就在京都,如果您想要得到他具体的身份信息,我们可以向发帖软件负责人申请查看后台实名认证。”
“不用了,”时渡临抬手制止:“我知道是谁。”
乔松神色一惊:“您知道?”
如果知道这个人是谁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找到对方买断这条消息,毕竟时家现在确实正处在风口浪尖,城西的那块地谁都想要,偏偏时渡临能不废吹灰之力得到手,其他三大家族早就看时家不顺眼了,蠢蠢欲动地想要把时渡临拉下马。
甚至不惜拿舆论来做风向标,企图以此来败坏时家继承人的名声,进而让大众对时家产业失去信任,影响到公司的经济和对外经贸合作。
时渡临捏着那张纸,沉声道:“我知道。”
是白皎。
这个账号的id和头像没有丝毫掩饰,时渡临就算再费尽心思想从其中找出什么不同,都是无能为力的,平台不允许重名,白皎是唯一一个叫“皎皎明月”的用户,他的私人账号就这么敞亮地铺到他的面前,就好像在肆无忌惮地挑衅他一样。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时渡临心里感到郁闷无比,越想越是头疼,越想越是气恼,他不信自己没有和白皎说过他绝对不能暴露在大众眼前,现在时家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叫有心人知道白皎的真实信息,那么后续的处理将会很麻烦,白皎也会被人针对上,危及到他的人身安全。
时渡临叫乔松去煮一杯咖啡过来,办公室的门被关紧,他的手按在那张a4纸上,愈发收紧,看着眼前那张纸慢慢变得褶皱,时渡临眼眸一冷,猛然抬手将那张纸缩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白皎啊……”
知道这样的事实后,时渡临本该要生气的,但他此时居然有点想笑,男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却又实在做不出笑的表情来。
他的脑子像是被添上了一块炽热的火炭,在沸腾的明亮液体里烧灼,火焰中心的温度急剧上升,不停发出爆裂的细微声音。
*
吃饭的地方是齐砚瞎了眼脑子抽抽了挑的,位置是一家典型的只适合装逼又贵又难吃的西餐厅,白皎不知道这种地方到底该怎么聚餐,难道一边听钢琴曲,一边踩箱猛灌小麦汁吗?
他连个刀叉都不会用,切个牛排都需要别人帮忙,吃什么必须要剥壳的东西,都是时渡临在一旁,他才假模假样地吃一口,在睡醒看见齐砚消息的那一刻,从模糊不清到细致查看只有三秒钟,白皎下意识就想拒绝。
为了自己好不容易花大价钱养好的玻璃胃,白皎原本也应该拒绝的,他应该待在家里等何姨姨给他做热乎乎美味的中餐,而不是应齐砚的约,面对盘子里那一星半点儿的食物无从下手。
但齐砚这条消息有那么些许奇怪。
众所周知,京都整个上层圈子的二世祖们有一个共同的约饭群聊,里面是各个家里这一辈儿的年轻人,主群大约有两百多人,一般某个少爷发大型聚会的请柬会在这里面通知一下,然后其他人应邀或者回不来的客气地发个红包。
往上数,齐砚,时渡临,方逐,林之遇……这些个层次比较高大上一点儿的,已经有了自己事业,掌控家里一部分财产,不能简简单单被称为“少爷”,而是“时总”“齐总”这样的,还会有一个小群。
以前齐砚找他吃饭约酒或者出去玩,都会在这个群里知会时渡临一声,就算是报备过了,叫他知道是自己把白皎带出去了,不用担心。
可这次齐砚找他约饭,居然是私聊给他发的位置,似乎根本没有想叫时渡临知道的意思,但他们两个最近有什么秘密的谈话都已经在微信上说完了,例如怎么对付时渡临,怎么给他下套这些,没必要再找个地方私聊。
白皎想了想,顶着一头还没吹的头发刺啦着拖鞋关上了水龙头,咬着牙刷嘴唇上沾了牙膏的泡沫,低头给齐砚打过去几个字:你跟时总说了没?
齐砚马上回复过来:不跟他说不能带你吃饭?
拜托,他现在还是要靠时渡临吃软饭的。
齐砚这人懂不懂啊?
白皎一手捏着牙刷,单手回复道:齐少爷终于不怂了?
时渡临的爱意值还剩几个点,刷满不难,只要他简简单单地撒个娇卖个乖,就能很快完成,但虐心值现在才到百分二十五,距离及格都任重道远。
时渡临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如果是爱情和友情的双重背叛呢?他的虐心值会大幅度上涨吗?
白皎决定尝试一下,所以他策反了时渡临的好友齐砚,如果能成齐砚的公司会再上一个台阶,他的任务也能完成,如果不行还可以及时收手换别的方式。
“叮咚”一声,齐砚回复了消息:小白啊,哥的面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踩的。
齐砚是靠时渡临才起的手,整个齐家都没人出来挑大梁的时候,是齐砚这个卖酒女生的私生子给勉强顶起来了,把齐家产业做得越来越大,现在几乎可以比肩时渡临,这个事实齐砚忘不了。
但时渡临整天忙得见不着人,齐砚怎么就这么闲呢?
白皎刷完牙回复道:来接我。
他换了身常穿的运动装,那件浅咖色的卫衣还是时渡临路过了某家店给他买的,白皎看过时渡临手机上的消费记录,这件衣服能顶他三四个月的生活费。
白皎胡乱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发尾还有点潮湿,他选了个同色系鸭舌帽戴上,和家里忙着收拾房间的何姨说了一声才出门。
齐砚的跑车开进不来这块别墅区,白皎坐摆渡车到大门口,才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他靠在车门处抱臂低头,银丝边框的眼镜搭在高挺的鼻子上,垂着眼睛的时候似乎有种不近人情的冷味儿。
白皎上前两步,“啪”地一下拍在他的肩头:“你在这儿装什么b?”
“开车。”
齐砚看见他,笑了一声屈指把眼镜扶了扶,道:“哎呦,你走路没一点儿声音,我还以为是哪个索我命的女鬼来了。”
白皎没理会他的调侃,拉开副驾驶的门跳上去,低头就是继续打他的消消乐,幼稚的音乐声音和整个红色系跑车的基调格格不入。
齐砚偏头看向他,白皎的发尾还有点湿润的迹象,他伸手摸了一把,沾了一手的水渍,于是无奈道:“小白啊,你吹个头也吹不干?你看,这还湿的。”
白皎正好完成了一个关卡,他连只眼睛都没抬,立刻开启下一关:“那没办法,时渡临最近在忙一个产地的事儿,顾不着给我吹头发,谁叫我天生就需要人伺候呢?”
这句话落下,齐砚忽然沉默了很久,倾身过来用手臂穿过他的腰腹间,从另一边把安全带给他仔细系好,才低声慢慢道:“我也能伺候你。”
“你?”
白皎嫌弃地上下瞟了他几眼,冷笑一声道:“我不吃西餐,齐少爷还不是订了?”
齐砚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叹气道:“我寻思着我穿西装吃火锅去多没有格调啊,晚上带你去吃火锅?”
白皎调整了一下座椅,仰躺在副驾驶上划着手机道:“不了,晚上何姨姨给我做饭吃。”
齐砚订的是一家市中心的高档西餐厅,这家餐厅的b区不对外开放,隐蔽性特别好,一般人找不着它真正的地方,外围a区是招待客人的,b区就需要某些有钱没处花的人提前预定了。
齐砚带着他穿过一条廊道,走到内部的b区,餐厅的服务人员立刻迎上来:“齐总这边请。”
齐砚包了整个场子,餐厅里除了服务人员统共就他们两个人,他回头问白皎:“小白,喝什么酒?”
白皎通过消消乐第五千四百五十二关,闻言故意夹起嗓子道:“齐总,喝小麦果汁~”
齐砚扯了下他的袖子:“你正常点,不然别人以为我带小情人过来了。”
白皎皮笑肉不笑,只是眯着眼睛轻哼了两声,没有回话。
*
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餐厅里钢琴乐曲的声音和白皎手机游戏时不时的“unbelievable”交织在一起,有种又雅又俗的荒谬感。
“我听到八卦,说你一个小情人怀孕了?”
白皎首先打开了话匣子,手里的消消乐依然没有搁下去,帽子还戴在脑袋上,遮住一对凌冽的眼眸。
齐砚正拿着刀叉切割牛排,闻言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种八卦都爱看?”
白皎搁下手机倾身低声问道:“所以孩子是你的还是那个表少爷的?你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不和别人说。”
齐砚抬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道:“不是我的。”
“服务员,拿双筷子。”
他伸手把白皎的盘子也拿到面前,用刀子给他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还真叫人在西餐厅里给他拿了一棒小麦果汁过来,齐砚把一切需要处理的东西全都给他处理了,白皎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他的消消乐。
白皎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的?”
齐砚愣了一下,表情瞬间变得有些莫名的古怪,他避开了白皎的话题,只是淡淡反问道:“我还能不知道她怀的是不是我的吗?”
白皎神色莫名,低声道:“齐少爷……”
“怎么?”
齐砚把切好的牛排递给他,道:“你要的全熟,慢点吃。”
白皎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塞到嘴里,问:“你……是不是不行了?”
除非他没有做,不然怎么知道那个小情人怀的孩子一定不是他的?
“咣当——”
齐砚手里的叉子掉在了瓷盘里,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能说出来,最后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白皎,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皎挑眉咽下嘴里的肉块:“齐少别急,我只是猜测一下,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你可别讳疾忌医,不管是什么样的隐疾医生都能……”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呢?”
现在轮到白皎惊讶了,好在他捏紧了筷子没让他吃饭的家伙摔到地上。
齐砚这话几乎是明朗朗地在调戏他,白皎其实有点摸不清这人的态度,只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齐少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趁你睡觉踹你命根子了?”
齐砚看着他,道:“白皎,是心理原因。”
“哦,”白皎道:“那你找个心理医生治治。”
齐砚笑了:“白皎,你不能装听不懂我的话啊。”
白皎继续装一无所知:“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齐砚看了他一会儿,道:“小白,你跟了我吧,时渡临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行不行?”
白皎眼尾上扬:“跟是什么意思?”
齐砚喊人拿来一个盒子,他打开外包装,里面是一只表盘镶碎钻的银底面百达翡丽,这个系列白皎看过,如果是二手转卖,大概也要个小五十万。
白皎笑起来:“哇,贿赂我啊?”
齐砚道:“我想和你谈恋爱,你看行不行?这是见面礼。”
“齐总还真的想和我搞到一起?”
白皎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牛排:“齐总,我现在是要靠时总吃饭的,你这么撬时总的墙角,时渡临知道吗?”
“再说了,我们两个难道不是狼狈为奸的合作关系吗?”
齐砚扶了下他的眼睛,透过镜面的眸光有些莫名的深沉,眼前少年一张笑脸,懒倦随性,两颗小虎牙有些稚气,他咬着牛肉,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一起要把时渡临拉下台的后果是什么。
“已经狼狈为奸了,再搞到一起又有什么?时渡临还能杀了我吗?”
白皎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齐总有胆量。”
齐砚拉过他的手,把表带调整好给他戴上,低声道:“这墙角能撬得起来,算是我有本事,他留不住你,是他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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