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完全怔住了,此时喧闹的酒吧里有声也似无声,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响,看不到任何其余的东西,心脏的跳动声震耳欲聋,目光所及范围内,是白皎那张凑近了点烟,微微垂下眸子,充满盈盈笑意的脸。
他无疑是漂亮的,漂亮到即使笑意盈盈也带着浓郁的攻击性,眉眼间精致得像艺术家精雕细琢出来的雕塑作品,一双细长的眼睛尾部微微上挑,勾人心魂,白色发丝垂在耳际,堪堪遮住他耳廓上闪耀的钻石耳钉,少年的薄唇间咬着烟,轻轻掀起眼皮。
齐砚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白皎勾着唇角挑了挑眉,他的手臂屈起,用手肘抵着大理石桌案,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倾斜回来,两人回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齐砚霎时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向他涌过来,眼前的人有一种只要靠近就能将他硬控的技能。
“齐总为什么来这里?”
没等他回答,白皎迅速接上自己前一句话:“让我猜猜……是心情不好吗?来喝酒?”
他的眼睛弯起来,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细烟,白皎眯着眼睛抽了一口,侧头将烟气吐出去,薄薄的烟雾里,少年的面容更加惊艳,他像是一颗闪耀的红宝石,只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齐砚沉默着吐出一口烟气,迎着白皎探究般的目光,他笑了笑反问道:“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心情不好?”
他把同样的问题抛了回去,白皎垂着眼眸晃了晃脚尖,凳子上踩着的白色运动鞋微微蹭到了齐砚的小腿,他恍若无觉,自顾自地开了瓶酒倒进杯子里,一只手按住了杯口,白皎抬眸看见齐砚的目光:“度数高,少喝点。”
白皎“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没开始喝呢!”
齐砚松了手,道:“我了解你,你喝酒没节制,当初胃出血医生怎么跟你说的?现在全都忘干净了吧?”
“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白皎捏着玻璃杯坦然地喝了口酒,浓郁的酒气散发出来,少年支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人:“齐总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旧情难忘啊?”
齐砚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很平淡:“有吗?”
“嗯?”白皎没明白。
齐砚道:“我们之间,哪里有什么旧情?”
“哦,”白皎撇了撇嘴巴,咬着烟抽了两口,齐砚说的可真是太对了,他们之间有哪门子的旧情,如果硬要说有,那也应该是有斩不断理还乱的旧怨,至于感情……不好说。
“哦是什么意思?”齐砚给自己倒了杯酒,将烟头捻灭在了手指间,细细的烟灰顺着他的手指滑落下去,滚烫的火焰瞬间熄灭殆尽:“是了解了还是不当回事儿?”
白皎看着他:“齐总灭烟的方式,倒是挺有意思。”
“你忘了?”齐砚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凑近他低声道:“和你学的。”
白皎顺着他的手劲仰起脸,他整个人坐在这里,比布满荆棘的玫瑰园还要伤人,齐砚记得这个人对他若有若无的撩拨,也记得在那间卧室里,少年靠在墙壁边上,看着时渡临对他下手,反而勾起了一抹笑容,齐砚不清楚那是奸计得逞的笑容,还是什么别的。
他这样的人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都毫不为过,白皎的心中充满了最大程度的恶意,从名为恶意的种子里,长出了惑人心弦,娇艳欲滴的荆棘玫瑰,不论谁伸手去摘,都会被扎得满手是血,那些血液便会沦为白皎生长的肥料,滋养着他疯狂的野心和欲望。
偏偏是这样。
齐砚松开了手指,看着白皎被捏出红痕的下巴,他的眼眸暗了暗,像秃鹫一样腐烂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想要将白皎完完整整地,占有无数次。
偏偏是这样,白皎的恶毒,他的野心,那些肮脏的低贱的钱权物欲,就那么在玫瑰的枝颈上生根发芽,但这偏偏是齐砚最喜欢他的地方。
白皎很快喝完了一杯酒,他的面上不见丝毫醉意,连眼神中的迷蒙都看不见一点儿,他给自己重新倒了满满一杯酒,举起手用杯子底部轻轻与齐砚碰杯,清脆的声音很快混杂在了酒吧的熙攘中。
酒精越浓郁,白皎越是能感觉到他的身边是一个混乱而开放的世界,他安静地坐在吧台上,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伸手正想要去再开一瓶,身旁的齐砚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道:“别喝了,醉倒了我可不能送你回去。”
白皎挥开他的手正准备说话,身旁靠近过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向他勾出手指:“哎呦,这么漂亮……”
“美人想喝酒……今天我全部请了!想喝什么喝什么!”
白皎微笑着看他:“是吗?好大方啊。”
眼前的男人大腹便便,脸上的肉堆在一起,醉醺醺的脸上满是淫邪的笑意,整个人摇摇晃晃地靠在吧台边,大手一挥道:“那当然!老子有的是钱!”
“全场我买单!你想喝什么喝什么!”
“不过……”男人的脸上荡漾起恶心的邪笑,他朝着白皎伸出手,眼看就要碰到对方白皙的手臂:“今儿晚上,哥哥好好疼你一次,怎么样?”
“哎呀,”白皎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看向身旁的齐砚,若有所指道:“真不巧,今天晚上我已经被别的人订下了呢。”
齐砚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醉鬼:“滚开。”
男人似乎感觉自己被下了面子有些丢人,脸上的红肿更加明显,摇摇晃晃地指着坐在那里的齐砚,一双眼睛眯着,下巴仰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和老子抢人!”
齐砚握紧了酒杯:“再不滚,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白皎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趁此机会从台子上顺了一瓶酒下来,撬开瓶盖将酒液倒入玻璃杯中,齐砚一时间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看着对方将那几口酒喝了下去:“你注意着你的胃吧,别等疼了又后悔。”
白皎向他眨了眨眼睛:“就算疼了,疼的也是我,齐总急什么?”
男人看着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喜欢,这世界上的美人不少,高矮胖瘦全都能找出来个其中最漂亮的,可像眼前这个少年这样好看独特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远远地瞧见这边就起了心思,他对此势在必得。
“他不给你喝酒,我给你喝,”男人撑着吧台磕磕绊绊道:“美人,要不要跟我走啊?我带你去坐豪车,住大别墅,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白皎眯着眼睛笑:“啊,谢谢你。”
妈的这些人怎么都是同一套话术?连变都不带变一下的。
男人见他笑了,自以为已经用金钱拿下了眼前的漂亮美人,便笑嘻嘻地上来准备将人拉走,一不做二不休先弄到酒店再说,这种滋味儿,他还从来没尝过。
“——啪!”
他的手没能靠近白皎,甚至没有碰到少年一片完整的衣角,齐砚手里的酒瓶碎了一地,男人的脑袋上被砸出了一个大血包,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红的血水,醉醺醺的男人霎时间倒在了地上,以一种狼狈难看的姿势趴在大理石地面上,一只脚从高脚凳上落下来,用力地捻碎了他的手指骨节。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京都的王氏集团董事长!”
“他妈的臭婊子我要你好看!”
白皎神色不变,他拿着烟指了指身旁的齐砚,轻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用力地踩着男人的手指,笑吟吟道:“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齐总,惹谁不好,怎么偏偏惹到我们了呢?”
“算你倒霉吧。”
*
白皎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他喝了不少酒,在屋里的时候还好,至少能清醒地站稳走路,可经外面冷风这么一吹,脑子瞬间就晕乎乎的了,他低着头用双脚想在地上踩直线,却七扭八歪地走出了曲折的道路。
“齐砚。”
他转过身,勾着嘴唇笑嘻嘻地看着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他的男人,朝他张开手臂道:“送我吧送我吧!”
齐砚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他的手臂:“白皎,你喝醉了,我订个车接你回去。”
白皎将脑袋抵在他的肩头:“我要你送。”
“不行,”齐砚道:“我送不了你。”
白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伸出手指紧抓住齐砚的衣襟,仰起脸道:“以前都是你送我。”
“以前是以前,”齐砚想推开他保持那么一丝的清醒理智,怀里的温度却愈发让他陷进无底的深渊,越是犹豫,越是沉迷,齐砚最后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上,道:“白皎……”
他只这么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少年仰着头微微踮起脚,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嘴唇,在这一瞬间,齐砚心中矗立起的名为理智的楼房轰然倒塌,如果他只是喜欢白皎的模样,只是喜欢他矜傲撒娇的模样,那么在看清这个人真面目的那一刻,他应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他偏偏爱的就是白皎的卑劣。
就像他一样。
齐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紧紧握着白皎的腰,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就在偏僻路段的大街上,就在眼前,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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