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程敬佳只当他恃宠而骄, 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她的要求，的确听不出来他一句话里包含的两种意思。
她还有两场比赛，中途休息的时间不多, 后台人员已经开始催促提前准备下一场了, 周边的人开始换参赛要穿的衣服, 程敬佳想着李逢值一个人站外面等铁定无聊的紧, 没舍得挂电话，边换衣服边絮絮叨叨的随意聊着, 直到上台前几分钟才挂电话。
这种分班赛程敬佳素常不做过多准备，她怎么着也能进好班, 倒不是自夸, 而是以她的实力的确不需要。
前一场她只顾着跳没看评委, 这次上台瞟了眼, 竟意外看到个“熟人”。
——张思航的母亲。
她陪程敬清还有李逢值去参加物理竞赛时，在大厅与她起过冲突的女人。
后面程敬清跟她打过预防，那个女人曾是舞蹈界有名的舞蹈家。
她反复多看几遍，确认了就是她。
程敬佳心里啧啧称奇，挺倒霉, 还真让她碰上了。
一共四个评委，学员的分数自然不是张母全权决定，但总会有一定影响。
这种情况加之她不做准备的坏习惯，第一其实很难。
程敬佳想的通透，不是冠军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让李逢值把东西心甘情愿收下。
跳完舞宣布结果她排第三。
程敬佳没打算逗留，本欲回更衣室换好常服直接离开。
没想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工作人员把所有成员再次喊上了舞台。
评委还坐在原位上交头接耳，不知讨论什么, 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争的面红耳赤。
大约过了五分钟，最边上一直玩手机的男人抬起了头，他扶正自己面前的话筒，咳嗽两声，江喜边没参与过评委的争论，却直截了当的说明了前因后果以及他的决定：
“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我长话短说，有人跟我反应评委打分存在问题，别的不提，前三名的排名有疑是绝对性的，至少在我看来程敬佳的水平远超在场的各位，结果她排第三，恕我不能理解。”
闻言座上评委脸色都不好看，所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江喜边点到的人上。
培训负责人最先反应过来，狗腿子似的命令程敬佳：“快，程敬佳同学，快谢谢江总赏识。”
程敬佳笔直的站在亮眼白炽灯下，不为所动，唇微抿着。
呵呵，这男的有意思，此种情况下点她名字，故意吸引各方火力，她还得感恩戴德。
江喜边的目的不是为难程敬佳，眼见负责人说完话后她跟听不见一样安静站着，气氛冷了下来，他在负责人恨铁不成钢欲张口批程敬佳前开了口：“今天先到此为止，公平比赛名次还有分班情况一周后公布，我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说完负责人示意她们下台，自行离开。
程敬佳心里挺不爽，她原先胸有成竹的跟李逢值说了得第一他就收下她的礼物，结果发现评委里有个被她得罪过的人，规劝自己下次还有机会。
她接受排名第三的现实，结果有人给她当头一棒，告诉她，冠军就是你的。
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就像特别想要的一个东西，为它做了精心准备，过程中发现自己没希望，东西被别人拿下，最后有人告诉你那东西合该是你的。
就挺憋屈。
程敬佳三下五除二换好便服，拎上挎包要走，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倒成了落荒而逃。
在她起身的那刻，旁边卸妆的女孩转朝程敬佳的方向，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怪声怪气的道：“有后台就是不一样，结果出来了不过人家一句话的事，还能变。”
程敬佳记得她，刚刚的第一名，舞跳的不怎么样，卫生间去了好几次，陪不同的男评委。
女孩说完就想转回去继续卸妆，没料到仅有印象里一直安静话少，看着好欺负的程敬佳忽然回身用劲攥住她的脖颈，钳制住她的同时，抬脚往她梳妆台狠狠踹了一脚，化妆品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小镜子碎成了渣。
空气死寂。
“金宁燃，你叫这个名字是吧？”
程敬佳柔声问。手上力道不减。
金宁燃半点不怕，对上女生精致的面孔上暴戾的笑。
她知道程敬佳漂亮。
那些评委谁不是明里暗里撺掇她去怂恿程敬佳和她一样为名利献身。
她不觉得自己比程敬佳差，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输得彻底。
程敬佳长相偏冷艳那一挂，可她有虎牙，笑的时候特纯，但这都不重要，最吸引人的应该是她身上的这股劲，比如现在，想弄死她的这种劲，能激发人的征服欲，无论男女。
她不回答，程敬佳继续收紧力道。旁边围观的没一个敢上前拉开，偷偷跑外面请培训老师进来管。
眼看金宁燃喘不过气，程敬佳松了松力道，矮下身，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别招惹我，谁找了一堆后台谁心里有数。”
说完感觉晦气，一把将人甩开。
金宁燃趴地上咳嗽，急促缓和呼吸。
程敬佳带好东西绕开人群要走。
江喜边早站门口了，悄悄拍了照片给李逢值发过去，见她出来急忙让开，以免殃及池鱼。
他知道金宁燃的事，没想多管，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他本来就打算给个教训，虽然程敬佳的方式不对，但也达到了他的预期，他自己就不出面了。
如此想着转身便闪人，小事交给基地管理员自己解决。
室内其他女孩子扶起金宁燃，愤愤不平的说着要报警，金宁燃却开口阻拦道：“程敬佳没有伤到我，我们闹着玩的，没必要报警。”
肇事者程敬佳已经目不斜视的出了基地，远远的就看到了蹲在树下避热的李逢值。
她调整一下情绪，提步迈向他。
李逢值好乖哦！哪也不去，就老老实实窝原地等她出来，得多无聊，程敬佳自认做不到。
“层层姐，结束了？”李逢值顺手接过她的挎包。
程敬佳点点头，她嘴痒，想咬点什么东西，例如烟。
她一烦躁就喜欢抽烟。
但现在没有，上个月抽过量了，而且她还在培训期间，不能再抽了。
她莫名其妙的想起昨天晚上咬李逢值脖颈的感觉，挺硬，还有种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味，明明是跟烟完全不同的东西，程敬佳却在此刻烟瘾上来时联想到。
她的目光定在少年那张极不好惹的脸上，思索着如何开口能让自己显得像个正经人。
我想咬你一口，亲一口也行。
不行，过于流氓。
或者说。
我烟瘾犯了，给我咬一口。
也不行，他一定会说烟瘾犯就抽烟，亲我有什么用。
“层层姐，盯着我做什么？虽然我知道美色当前，你很难克制住自己，但你也要时刻警醒，我还是未成年，动我是犯法的。”李逢值贱嗖嗖的说。
程敬佳看着他形状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心痒难耐，色胆包天的道：“给亲一口行不行？”
李逢值对上她直勾勾的目光，极其严肃的摇头拒绝。
程敬佳咽了咽口水，退而求其次：“那抱一下可以吗？抱一下嘛，就一下。”
她急得狐狸眼里快冒泪花。
李逢值算是彻底服了程敬佳，无奈的摊开双手：“抱抱抱抱。”
程敬佳才不客气，李逢值刚松口同意就冲他怀里。
李逢值搂住她，心里怒斥自己昏了头，色迷心窍，又着了狐狸的道。
程敬佳很瘦，抱着硌得慌。
李逢值正想念叨两句让她多吃饭，胸口处传来阵细密的咬痛。
艹，她又咬他。
李逢值感觉还能再忍忍，嘴上调侃她：“层层姐，不是说就抱一下么？咬可不在服务行列里。”
程敬佳不管，咬够本从他怀里钻出来。
漂亮的脸蛋被闷的殷红，狐狸眼洇着水汽。
挺欲的。
她爽了，摸出包里的摩托车钥匙想载李逢值回宾馆。
李逢值却扯住她的衣袖。
她回身看他，少年耳朵根还在不自觉的泛红，不知是不是天太热，他脸色也有些红，快赶上她了。
李逢值语调不自然的问她：“不是说要加微信？”
程敬佳正为这事烦，听他问，以为他在旁敲侧击比赛情况，高傲冷艳地垫脚的拍拍他的脑袋：“乖，等着我拿冠军来加你。”
李逢值：……
掏手机的动作停滞。
他不是这意思。
“嗯，我相信层层姐。”李逢值默默将手机往裤兜深处推了推，一本正经的哄程敬佳。
程敬佳对于他的追捧很满意，以她开车史上最慢最安全的车速载着人回家。
她怀疑他早上不占她便宜，是因为她开太快了，他晕车，他弱小又无助，才不是她魅力不够。
到宾馆时，吴奶奶已做好饭了，就等她和李逢值回去，程敬佳吃完饭陪老人家唠嗑，李逢值明早上有课，回房间做作业去了。
就这样平淡的过了几天，程敬佳在等分班结果，没什么做的，天天窝房间打游戏，骨头都要跟着颓废了。
她打算下楼买点吃食，再回来接着打，碰巧看到李奶奶在改李逢值不要的校服。
程敬佳狐狸眼稍转，有了主意。
她借口要了一套，回房间换上，趁李奶奶没注意，蹑手蹑脚的出了宾馆。
路上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体验高中生活一日游。
张扬
日子逼近夏初, 正德县这边的气温比西淮市那边稍低，程敬佳几天没出门一时竟觉得外面冷的过分。
李逢值的校服于她而言偏大了些，凛冽的风见缝插针灌进衣服里面, 见四下无人, 她才缩着脖子裹紧外套。
程敬佳最在乎形象管理了。
这种姿态很丑。
要是有人, 她宁可要风度。
出了宾馆程敬佳瞧着四周不同的小道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要走哪。
随即掏出手机打算跟着导航走。
路程并不远。
李逢值往常去上课都骑的自行车，据她观察, 这段路骑自行车要十五分钟左右，她走路过去也就大概需要半小时, 懒得开摩托车, 鬼天气太冷了。
手机上显示昭理镇只有一所正规的高中——正德二中。
程敬佳得承认自个又坏又肤浅, 李逢值的长相性格对她味, 所以她没啥道德底线的逮着人家可劲撩，她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对李逢值真的一无所知。
比如：
他爸爸妈妈呢？为什么跟奶奶生活在一起？
都在华祥区有房了，家里还开着个小宾馆，经济条件明明没那么艰苦，为什么要冒险到处打童工？
以及跟孟迎晨的关系。
真的是备胎么？又是怎么认识的？
甚至连他在哪个高中读书都不知道, 她这追求也太过于不上心了。
不过他在二中就读，她是万万没料到的。
李逢值在物理竞赛上比过程敬清，应该是好学生，但程敬佳不清楚他是不是传统的好学生，成绩贼拉牛笔的那一挂，像程敬清。
那样的话，李逢值应该能去县一中或者市一中, 不可能考不上。
那他为什么不去？
非要留在小地方，她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只是论教育资源，县上的确会比较好点。
是有什么特殊原因，还是他偏科，只有物理拿得出手？
程敬佳慢腾腾的走着，脑子里漫无边际的猜测李逢值的事情。
“那个女生，还不快点，你上课要迟到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地方，程敬佳被门卫吼的有些懵，脚已经很自觉的迈开跑向破旧的校门。
门卫正在关铁门，见她过来又不耐烦的一把推开，生锈的铁门发出“刺啦”的声响，门卫的骂骂咧咧的道：“都要上课了才来，你们走读生就没点时间观念么？你还走那么慢，搁这散步呢？”
程敬佳对这种话免疫，她高中时期听得耳朵都快磨起茧子了，现下居然觉得有些怀念，她脑袋小鸡啄米的点了几下，嘴上应付自如的道：“抱歉，麻烦门卫叔叔了，这破天气确实太适合窝家里睡觉了，我躺床上就起不来了。”
言辞恳切。
门卫大叔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因迟到被他关外面，跟他撒娇卖萌求开门的也不少，但像程敬佳这种长着坏学生的脸，语调温软的好学生风，他还真没遇到过。
他道行低，信了程敬佳的邪，想到自己刚刚那么凶，不免内疚，僵硬的哄了她句：“不麻烦，下次记得快点。”
程敬佳就这样顺利进了学校，门卫连她不戴校徽都未曾觉察，更别提发现她压根不是学校学生的事。
作为县二中，它的设施虽齐全，但免不了破败，宿舍楼的墙体斑驳，不难看出来年代久远，塑胶跑道这边少一截那边少一截，条件算得上是很不好，在程敬佳的认知中这类学校挺少见的。
至少她没见过。
刚刚门卫就说要上课了，现在学校里面特安静，一路走来没什么人。
程敬佳就是单纯无聊来这玩玩，现在感觉有些无聊，正想着要不要找地方翻墙出去，凑巧听到了两个结伴而行，穿着漂亮舞裙的女孩子的讨论声。
“这次的文艺汇演，我们这个压轴舞，老师是不是想选你当领舞？”
“不是还有罗黛满？”
“我感觉你被选中的几率比她大，跟你讲我偷听到教导主任王大嘴说这次文艺汇演将交由刚比完赛回来的李逢值全权负责，你要是被选上了，跟他必定有交流，你这么漂亮，还担心拿不下他？”
“一穷鬼，我可没兴趣。”
“哎，不是，他虽然穷，但那伙富家子弟老喜欢捧他了，打架也厉害，要真跟他在一起，拉风不提，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有道理，一会球赛结束我去给他送水，罗黛满肯定也要去，试试他的态度。”
两个女孩子的议论声渐行渐远，程敬佳在原地踌躇不前，细细回想一番刚听到的对话，狐狸眼习惯性的轻轻眨巴，心里啧啧称奇。
李逢值在学校这么受欢迎？
还骗她说头一次打架，太可恶了。
他要是在学校内真没打过，人女孩子怎么知道他打架厉害？
还招富家子弟喜欢。
程敬佳淡笑一声。
挺牛笔。
怪不得这么难追。
似乎还有球赛，她不得去看看热闹。
毕竟，听那俩女孩子议论的语气，明显，想给李逢值送水的女生应该都是学校里有名有姓的漂亮女孩。
程敬佳歇了想出去的心，反正也没事干，提步跟紧了那两个女生。
目的地是篮球馆，里面人满为患，沸反盈天，都在排练着文艺汇演的节目。
人最多的当属正在打篮球赛的周边，程敬佳跟着的那两个女生磨磨唧唧半天找了个合适的观看位置便不再走动。
程敬佳个高，一米七以上的个子在平常的男生堆里也不会显得过矮，更何况围观的大多是女孩子，个子小小的，最高的也不会高于程敬佳，所以她挑了个舒服的站姿淡定的立在场外。
比赛还在胶着，程敬佳一眼便捕捉到了李逢值。
他是场内最高的，人虽然清瘦，力气以及各方面的技巧都不弱，在场上奔跑的速度快的像羚羊，敏捷的夺过对手手里的球，又闪身躲开一个个来拦截的人。
程敬佳对于篮球还是会一点的，以李逢值单枪匹马的气势，队友的配合默契程度来讲，赢局已定。
视线一撇，扫到很多围观的女孩子手上都拿着水，不知道想送哪个。
程敬佳狐狸眼一转，有了主意。她转身离开了篮球馆，径自去往小卖铺，豪气十足的掏钱买了整整两箱水，店员说要帮她抬，她义正言辞的拒绝，走了一段路，忽而想起如果都送一样的水，李逢值不就不独特了吗？
思前想后。
为了显得有诚意，她折返回去，挑挑拣拣选了瓶可乐。
她不知道他喜欢喝什么。
程敬佳抬着水回去的时候球赛已经结束了。场馆里依旧热闹非凡，打完球赛有点姿色的男生被一窝女生护着照顾，大多数男生瘫坐在地上休息缓劲。
程敬佳将水重掷于地上，呼了口气，水于她而言不算重，就是小卖铺和篮球馆的距离有些远，她小跑着过来很累。
稍稍缓过来，她视线盯着裁判员附近桌上的扩音器，提步走过去，拿手里拍了拍，确认可以用后，清了清嗓子，贴近喊话口：
“刚刚打篮球的。”
她顿了顿。
“李逢值的追求者想请你们喝水，能赏个脸吗？”
女生的声音好听，尾音习惯性的往上吊着，像撒娇。
程敬佳的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篮球馆内所有人的目光。
她站在正中央，碎发飞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两颗犬牙微微露出来，张扬明媚。
是那种无法令人直视的漂亮。
容易自惭形秽。
李逢值听到第一声时，脑子宕机，没反应过来。
层层姐么？
第二句话一出，搁他旁边休息的林降寓先搭上他的肩，眼球直勾勾的钉在场中央的女孩身上，玩味的道：“值哥，你追求者好野。”
李逢值神情冷淡，拨弄开他的手起身，接话茬：“一般。”
林降寓也跟着他起来，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瞟程敬佳，良久舌尖顶了一下上颚，混球似的凑近李逢值，兴致满满：“我们学校有这号女生？哪个班的？就这长相这身材，值哥，你真没兴趣？那我可就上了。”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林降寓是学校里最有钱的富家子弟代表，人挺烂的，女朋友一茬接着一茬的换，口味还不带重样。
说直接点，学校里有点姿色的女生哪个没跟过他。
偏他出手也大方，送的东西价格都不低，发生什么倒也心甘情愿。
阴戾迅速爬上李逢值的下垂眼，语调尽量漫不经心，扔出两字。
“我姐。”
林降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兄弟和女人之间选择哪个他还是有数的。
何德旺在边上听着，他性子直爽，没忍住插嘴：“这是你哪门子的姐，她不是说是你追求者？值哥你这就有点不道德了，不喜欢人家还不想让阿寓追，再说我记得你女朋友不是在西淮大学么？你每个月兼职的钱都汇给她了，这个给阿寓介绍介绍？”
闻言，林降寓感觉有戏，再次朝李逢值发难：“值哥，介绍介绍。”
“不了，她对你这种没兴趣。”李逢值打量了他眼，向程敬佳走。
林降寓下意识的问：“那她对哪种类型的男生有兴趣？”
李逢值无语凝噎，讥笑一声，抬手指朝自己：“我这样的，她不是说了么？”
林降寓：……
场内没水喝的男生可不跟程敬佳客气，自发过去领水，末了嘻嘻哈哈的说一句“蹭值哥的福了，谢谢美女。”
李逢值的步子跟九十岁老大爷似的迈的特别慢，林降寓跑到他前头，拿了瓶水，喝了口后，看着程敬佳一直握手里的冰可乐，戏谑：“我想喝可乐。”
程敬佳摇头拒绝，表示：“下次。”
林降寓得寸进尺，轻声邀约：“今天晚上我订了包厢，最新资源都在疼训裙期六陆伍零叭巴而五给值哥庆祝物理竞赛得冠，一起去玩行不行？”
锋芒
程敬佳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安静的站在那里。
可能是因为要装学生，她今天脸上没化一点妆，显露出本来就优渥的皮相, 白皙透亮, 肌理分明, 这时候没了刻意的妆容点缀, 倒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劲。
她好乖。我真该死。
林降寓心里谴责自己没分寸，不自觉的把自己划分在与之敌对的阵营。
他一句“我说着玩的”到了嘴边, 程敬佳先开了口，她的狐狸眼里满是恹恹, 神态恣意, 挺纯的一张脸硬生生多了股魅相, 说出来的话坚定的像要入党：
“李逢值去, 我就去。”
李逢值此时已到了林降寓后面，沉着脸，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凶的像怪兽，跟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好几个女生想上前送水都没敢。
直到听程敬佳这么一说, 李逢值眉梢轻抬，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甚至还“噗嗤”笑出了声。
早就说了她感兴趣他这款的，林降寓非要自找没趣。
程敬佳看到了，要不是有人在，她真想过去咬死李逢值。
笑屁。
林降寓自然也听到了，回身给了李逢值一肘子, 恶狠狠的瞪他，眼神示意他不要犯贱。
地上放置的水分早发完了, 程敬佳把手里的可乐递给李逢值。
她的手细嫩白净，仔细打量隐隐能看到手心布满几条红色痕迹，应该是刚刚抬水勒的。
特意给他买的。
李逢值没接，偏眸掩下笑意，声线清朗：“层层姐，我不喝碳酸饮料。”
程敬佳还没想好要怎么接李逢值的话，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扎高马尾，长相甜美，笑容至真至纯的女孩子，她脸上难掩羞涩，纤纤玉手戳了戳李逢值宽阔的脊背。
当着程敬佳的面，茶言茶语的道：
“李逢值，我瞧你比完赛都没喝过水，刚听你说你不喝碳酸饮料，我这还有矿泉水，你要不要喝？”
程敬佳余光瞥到她刚路上跟过来的那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愤恨的目光戳到来搭茬的女生身上，若是有实质，估计人女孩要被盯的千疮百孔了。
几乎是瞬间，程敬佳就确定了面前的女孩子就是那俩女生议论的罗黛满。
李逢值似乎也很意外，视线时不时往程敬佳那里瞟。
程敬佳递可乐的手收了回去，她觉得挺没劲的，这些小把戏她高中见多了，都是为讨好争抢段开仰的，当时她看不惯，讥讽段开仰，没想到她自己有一天也设身处地的感受了一回，她还是主角。
林降寓看戏的眼神来来回回巡视，程敬佳今儿心情不错，所以才想着出来玩，还混进了学校，她不乐意和女生争，在她看来雌竞是很没品的事。
但李逢值哪能一样，他是她这儿的例外。
程敬佳单手握住可乐瓶身，再次递朝李逢值，食指扣住易拉罐罐环，用力一扣，“刺啦”一声，冒出白色气泡，沾湿了她修长的手指，她冲李逢值挑了一下眉，笑的娇媚。
“可乐杀精，年轻人精力充沛，哪能是不喜欢喝就不喝的？欲望过剩不是好事。”
李逢值：……
他怀疑她知道点什么。
罗黛满：……
这是什么高级词汇？
林降寓乐的不成样子，这姐姐可太会玩了，没忍住再次开口邀约。
“层层姐，一会放学一块去玩吧！你不在我们会少很多乐趣。”
程敬佳低眸浅笑，不置可否。
考察
李逢值看了眼反应过来程敬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后羞得脸通红的罗黛满, 林降寓更是用那种棋逢对手的劲盯程敬佳。
偏她无知无觉，只瞧着他，姿势都没变一个, 似乎并不觉得刚说的话有何不妥。
钓人的狐狸眼里无一缕勾引的意思, 李逢值却觉得蜗居于胸膛内侧的心脏砰砰作响, 恨不能借势炸开, 直接跑到她跟前跳，让她知道他此刻的意动。
她穿着他小了一号的旧校服, 于他而言已经穿不上了的衣服，她穿着依旧显大, 松松垮垮的把她裹在里面, 真挺瘦的但身材有料, 怪不得手机联系人要备注男朋友一号二号。
李逢值舔了舔唇, 心里道她是真有这个资本。
他现在光想到这身衣服他以前穿过，布料贴过他身上的每一处，连热出的汗都会化在衣服上，哪怕这衣服洗过，现在这般穿她身上, 贴着她每一寸肌肤……
艹，他要疯了。
根本不敢再深想，他接过程敬佳手中的可乐，急促喝了口，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半晌他的喉结上下滑动，齿间滚出一句：“要去吗？”
她注意到李逢值耳根泛红, 程敬佳有点疑惑，害羞了吗？两个女孩子为他争风吃醋, 羞的应该是女孩子，他羞什么？
虽不是红的特明显，但程敬佳确定。
他就是害羞了。
前次她趴他背上观察过，他一羞耳朵根就会红，面上倒是会端着。
呆愣了几秒，程敬佳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要不要答应林降寓的邀请。
不是专门为他设的接风宴，还能由她决定去不去么，而且她都说了他去她就去，她没讲明白吗？
“去，当然去，可以多约几个，热闹热闹。”
程敬佳意味深长的说完便开始甩手，刚开可乐，爆开的饮料顺势就黏稠稠的粘她手上，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林降寓闻言，眼珠子一亮，巴巴的拍着胸脯保证：“层层姐放心，我会找够人，绝对给足咱值哥第一名的排面。”
李逢值搭上林降寓的肩，神色寡淡，跟程敬佳交代：“那你在这等等，我们去还体育课器材，放学一起出去。”
林降寓跟着点头表赞同，接着故作高深的提问：“值哥，难得层层姐来一趟，还要让她等我们放学，是不是不太好。”
李逢值略微思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好笑的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降寓瞥了眼程敬佳，程敬佳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他嘿嘿笑，打着如意算盘：“今晚晚自习是秃头的，值哥，你不是会模仿老王的字迹，要不给咱批请假条，一起为层层姐逃个课？”
李逢值就知道他要打这馊主意，每次出去请不到假又没胆子翻墙都会软磨硬泡央求他一番。
他冷着脸，坚定拒绝：“想得美。”
何德旺一直跟在后面关注事态发展，听到他这话也急了。天天上课谁不累，本来就是计划体育课结束磨李逢值要请假条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如此给力且合理的借口，不得把握住。
他慌不择路的想让程敬佳说两句，求求情，还没开口，李逢值预判了他的动作，揪住他的后衣领，令他止住话头，“走，先去还体育课器材。”
一行人提着放器材的篮子，绕过排练人群，浩浩荡荡的离开。
路上，林降寓和何德旺拐弯抹角，你一句我一句的各种哄骗李逢值，让他写请假条。
李逢值跟着他们胡诌，假装听不出其言外之意。
直到林降寓一口一口层层姐的劝他，李逢值这才看不惯的用了七分力道拍林降寓的背，笑道：“层层姐？嗯？”
林降寓要无语死了，敢情他苦口婆心讲了半天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林降寓躲开李逢值的手，俯首称臣：“得，我的锅，你的层层姐，行了吧？”
何德旺在旁边看的起劲，没憋住帮林降寓说话：“这不是不知道该叫什么吗？”
李逢值嗤笑，想起当时骚扰他的蒋艳喊的昵称，建议道：“可以叫佳姐。”
何德旺翻了白眼，“反正不能和你喊的一样，对吧？”
李逢值欣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挺识趣。”
林降寓：……
讲真，如果不是李逢值说的模棱两可，就程敬佳那种绝色，他是怎么着也要弄到手的。
身为主角的程敬佳对于他们的心思一无所知，她目送李逢值等人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后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
可乐水渍已干，手上的黏腻感却丝毫没减，她提步打算去洗手间洗一下。
走了两步球鞋鞋带松了，她蹲下身去系，站起来眼前有点恍惚，碰巧对上罗黛满通红的眼眶。
她抱着矿泉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球场最边上，小脸上遍布泪水，哭的梨花带雨，有好几个女孩子围着她，她哽咽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程敬佳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体育馆的气氛不大对劲。
不止是罗黛满周边的女生恨不得用眼神绞杀她，连那些在排练表演节目的人也总会捉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往她这儿瞟，跟看猴似的。
程敬佳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心里还是有数的，这种注视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但她不是这儿学生，如果被有心人记下，去跟老师举报，李逢值绝壁会牵连在内。
她不想惹事，加快脚步，打算离开篮球馆，找个人少的地方等李逢值他们。
已行至门口，却被人拽住了胳膊，狠狠攥住那种，程敬佳的那只手瞬间麻了。
她对上来人的视线，是个魁梧高大的女孩子，程敬佳自认是女生里个子高的那种，她一七几差不多和普通身高的男孩子持平了，然而拽住她的女生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重点是还胖，有两个程敬佳那么大。
程敬佳在她面前，着实不够看。
“赵姐请你过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扯着她往体育馆左侧的小道走去，程敬佳怔愣刹那，由着女生拖着她走，嘴角微微上扬，兴味在心底蔓延。
啧，她这是要遭到校园暴力了？
还挺新奇。
她高中那会野的厉害，真没女生敢教她做人。
这是头一次。
刺激。
还有点激动。
她分神期间亦步亦趋的跟着魁梧女生，像个漂亮又听话的瓷娃娃，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魁梧女生将她一把甩进洗手间，然后她自己隔外面守着，锁上ⓨ錵了门。
程敬佳扶着光滑的墙壁站稳，厕所臭气熏天，味很冲，她恶心的很，比李逢值家走廊上的垃圾堆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勉强忍忍。
里面大约站了十多个女生，自她进来，目光如狼似虎的刀她身上，为首的两个她眼熟。
——是刚她尾随着过体育馆的那两个女的。
放话说李逢值是穷鬼，她看不上的那个女生长相温婉可人，没穿表演的服装，换了身吊带裙，明明还处在发育阶段，却为了露沟，穿很紧的胸衣，不适合她。
“你和李逢值什么关系？”
可人说话了。
一伙人死死盯着程敬佳，仿佛只要她敢说出令可人不满意的话就上了一口一口咬死她。
跟狗一样。
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种形容，程敬佳没忍住笑出声。
“可人，她太过分了，给她点教训瞧瞧，看她还敢不敢笑。”
说话的是刚路上怂恿人家去追李逢值的女生，不是很漂亮，长了张事儿精脸，专门煽风点火那一挂。
程敬佳的关注点在她对朋友的称呼上，更想笑了，不是，还真叫“可人”？
看她还笑，赵可人蹙着秀眉，沉下脸，旁边的跟班挺懂，恭恭敬敬的掏出一包烟手忙脚乱的抽出跟递给她，又匆忙用打火机给她点上。
她明显不会抽，程敬佳能看出来，她只是轻轻咬烟头含着，经过一番眼神示意，厕所内的每个女生都咬上了一根烟。
雾气缭绕。
没一个会抽的。
“给我根。”
程敬佳懒散的朝发烟的女生伸手。
女生没料到她这么自来熟，本来就不会抽，这么一分心直接被呛到了，边咳嗽不已，边蒙蔽的看向赵可人，直到赵可人点头同意，才颤颤巍巍的递给程敬佳一根。
程敬佳熟练的咬进口中，吊儿郎当的接着跟她们要：“打火机。”
女生不耐烦的丢给她。
程敬佳掩着风口点燃，陶醉的吸了口。
她有段时间没碰过烟了。
怪想的。
几个女生见她熟练的姿态集体呆住，她们不会抽，拿来也只是装装样子，面前吞云吐雾的女孩子刚在室内明媚张扬，万万没想到现下抽起烟也有范。
程敬佳吸了两口过瘾，狐狸眼稍稍往回勾，魅气撩人，“请我来做什么，要收拾我？”
赵可人觉得跟前的女生特漂亮，呼吸有些乱了，说了实话：“嗯，你跟李逢值什么关系？”
程敬佳没再抽，在洗手台上放了点水把烟熄了，哑声回话：“不是说了么？我是他追求者，而且是最执着最疯狂的那个。”
眼神玩味。
逗她们。
几个女生都不发言，不知道要说什么。
没几分钟又有个女生被烟呛到，程敬佳无奈的失笑，走过去一一夺下她们口中的烟。
她们不会抽，她最后手里攥了一把。
明显都挺懵。
程敬佳拿着烟站到通风口，语重心长的教育：“未成年不要抽烟，不学好。”
她自己还穿着校服，抽烟姿态熟练，这番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所以，几个女生看她的眼神都不大自然。
教训人，反被人教训。
招惹了个硬茬子。
她还想再多说两句，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提开，教导主任打量着室内状况，视线最后锁在程敬佳身上，瞳孔急剧收缩，怒吼道：
“你哪个班的，抽一根不过瘾，一起抽一包是不是？男生都没你能抽！！”
室内其他女生感激的看向程敬佳。
程敬佳：……
“如果我说，我是李逢值姐姐，来这考察一下贵校的校纪校风，您看可信吗？”
着急
在程敬佳说出那句话后, 教导主任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如锅底，“你看我像傻子吗？这么糊弄我。”
他能当上学校的教导主任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光看外貌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经典的秃头, 肥嘟嘟的肚子, 衬衫扎进牛仔裤, 裤子上拴着串钥匙。
——符合程敬佳记忆里大多数男领导的扮相。
“都给我出来。”
教导主人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一副不欲多言的架势, 侧过身让她们出卫生间。
程敬佳跟在最后面，手里攥着那把烟, 扔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 不由得心道真倒霉, 装币事业惨遭滑铁卢, 又添一道黑笔。
几个女生出去后齐齐站到了墙边，并列一排，程敬佳自觉的跟上去，站在最边上。
体育馆人多，经教导主任巡逻过一遭,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有胆大的男生已经毫不遮掩的围在一起，直接站不远处看戏。
女孩子脸皮薄，几个女生都面红耳赤，羞窘的低下了头，赵可人作为“老大”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太怂，哪怕面色涨红也依旧像只白天鹅似的梗着脖颈高扬着头颅。
程敬佳是其中最淡定那个, 她站赵可人边上，见着她这姿态, 乐了，稍偏过头，有些憋不住笑。
真幼稚。
教导主任眼睛尖，瞅见了程敬佳居然还在那乐，气的吹胡子瞪眼，手指颤微指着程敬佳，口不择言:“你是哪个班？这伙人里就你最作，抽一把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被捉到还拿好学生当挡箭牌，我得见见你家长，怎么教出这么个玩意。”
程敬佳对付这种情况可谓是得心应手，垂下头颅，做出唯唯诺诺的姿态，仿佛被教导主任的这番话深深戳伤了心。
赵可人依旧梗着脑袋，见她认怂这么快，先是不可置信的飞快眨巴了两下眼，继而微微仰头瞥她，想看看她难过的表情。
结果与程敬佳的视线生生对上，她也在打量她，赵可人意识到这点后，连忙避开对视。
程敬佳那张脸绝了，她一女生都看的心慌。不施粉黛，冷白皮，皮肤嫩得跟刚剥出壳的鸡蛋似的，眼神倒是野的很，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继而心里对她佩服不已。
壮士，能屈能伸。
教导主任素常骂人是不会嘴下留情的，但看着一干女生羞赧的站着，有几个甚至要掉眼泪了，看着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二中在这片地儿出了名的乱，学生都是中考被一中淘汰下来的，好玩好斗，他觉得不给她们一个教训杀鸡儆猴，以后只会会更难管，他的威严往哪放。
但也没舍得过分骂女孩子，面上横眉冷竖，不讲道理的威胁:“我也不想多说，糖吃多了不甜，话说多了不灵，我让你们班主任亲自来教育你们，要是你们班主任嫌弃你们丢脸不肯来，那就在这一直站着挨罚。”
程敬佳:……
她去哪弄个班主任？
周边的学生似乎都知道这段话意味着此事到此结束，三三两两的走开了，没再继续围观。
大约十分钟左右来了两个班主任，当着领导的面把自己班的学生臭骂一顿，得到示意后把人带走了。
没错！把人带走了！！
只剩她一个人了！！！
程敬佳老老实实靠墙站着，依旧垂着脑袋，明显一副内疚窘迫的样子，教导主任瞅着还留在原地的她，微微怔住，随即气恼:“你不是郭老师和王老师的学生，那我刚通知老师过来时，你怎么不说，你到底哪个班的？”
她这次是真心虚了，底气不足的囔声道:“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虽然程敬佳的声音小，但教导主任还是听清了，震惊的怒吼:“你怎么这个时候还嘴硬，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你是哪来的？”
这一吼再次吸引了周边的学生，这个年纪最爱看热闹，迅速在附近聚集，团成一个圈，把程敬佳和教导主任围在里面。
教导主任还在气头上，没空搭理吃瓜群众，所以他们明目张胆的看戏。
程敬佳良久不搭茬。
教导主任更生气了，怒目圆睁。
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
气氛就此僵住。
程敬佳由衷觉得，教导主任估计得报警抓她，毕竟在主任视角，她非法闯入学校，在厕所抽一大把烟装比，扰乱秩序不提，似乎还教了学生抽烟。
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心一狠，正打算做个诚实的好孩子，交代自己只是进来学校逛一逛的事实，悉听尊便。
忽然，人群外面一声特别洪亮的“报告主任”打破了僵局，自然而然的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
程敬佳也不由自主的抬眸看过去。
——是李逢值。
他还穿着打球时的黑色球服，衣服表面皱巴巴的，下端衣摆潮湿，有点像急匆匆套上的，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如果仔细看能看到没清洗干净的泡沫，很明显是刚刚洗完澡。
教导主任也看着他，想到程敬佳狡辩的言论里提到李逢值，皱着眉头，胸有成竹的问他:“你们班的？”
那种时候第一想到的是把李逢值拖出来当挡箭牌，别的班的反应不会那么快。
男生下垂眼藏着丝耐不住的笑意，好在他面相凶，常人看不出来，毕竟他是那种光看外貌就能证明是正经好学生那挂。
“不是。”
李逢值掷地有声。
教导主任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再追问，这其中必定有猫腻，但嘴上不听使唤，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句“那你跟她什么关系”已经脱口而出。
懊悔已来不及。
他只好寄希望于这位全校第一能通情达理，不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发言。
当然，他问出的问题也是围观学生所好奇以及关心的重点，纷纷不自觉的竖起耳朵。
现下，偌大的体育馆安静的落针可闻。
程敬佳的心跳莫名其妙骤停了几秒。
她总觉得李逢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次怕是真要丢脸丢到裤衩子都不剩了。
果然。
男生勾唇笑笑，表情挺无奈，“她是我狂热的追求者，因为受不住对我的思念，偷了我旧衣服混进了学校。”
李逢值这话一出，周围穿来阵窸窸窣窣的笑声，教导主任犹在愣神，想不到平时低调内敛的学霸会说出这番。
这番。
这番称得上自恋的话。
程敬佳面色淡定如磐石，心里海浪翻滚，新青年都这样么？怪不得能跟程敬清玩到一起，他们就是一路货色。
如果说这几句话众人勉强能憋住笑，李逢值的下一句却是让所有吃瓜的破了功。
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跟教导主任鞠了一躬，诚恳的道歉:“对不起，主任，是我没管好我的追求者，她没班主任，我能把她带走，赶出学校吗？”
此言一出，围观的彻底耐不住寂寞了，他们这些学生本来就性子野，成绩菜，没几个怕老师，纷纷不怕死的喊话。
“学霸，你舍得赶出去，怕是要好言好语的哄着出去吧？哈哈哈。”
“没管好追求者，学霸，确定管的下来吗？要不给我介绍介绍，我这种菜狗，用不着学习，绝对会好好帮你管理追求者！”
“你真是人丑就算了想的还美，学霸，找我，我给你管，替你送奶茶，替你给追求者买东西！！”
“你这是去当舔狗吧？”
……
教导主任虎着脸，呵斥他们:“不许胡闹，都各做各的去，不准在这儿围观。”
围观学生小声“切”了一声，悻悻散去。
李逢值自觉的跟程敬佳站到一起，教导主任看到他俩就头痛眼睛痛，程敬佳手里攥着那一把抽的参差不齐的烟更碍眼。
他朝李逢值跟前迈了几步，对上男生坦荡如砥的视线，到喉咙口的谴责卡住，脑子一热，敷衍的说出惩罚:“你给我写篇检讨，下周升旗时当着全校师生给我背一遍。”
又看了眼程敬佳，不忍直视，但她不是学校的学生，且有好学生把罪责一力揽了下来，他不好过度斥骂，僵硬的说了句:“女孩子少抽烟，不像话。”
程敬佳乖巧的躲在李逢值旁边，轻轻点了两下脑袋，表示知错，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害羞，比如教导主任，他瞅见女生从出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幅唯唯诺诺的姿态，难得的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火，或者语气太凶了。
而知道的人早就在心里把她削成了肉片，比如李逢值。
他本来以为她勇闯学校已经够野了，哪承想，她还能在厕所抽烟，蓄意打架斗殴。
真特么行。
打了会篮球，浑身臭汗，他和林降寓等人把器材放回去后，回宿舍洗了个冷水澡，让林降寓过来带她在校门口等他。
然后，就是他洗澡洗到一半，林降寓派遣同学急匆匆的来喊他出大事了，自己窝原地观察情况，当时把他吓得不轻，沐浴露都没洗干净就冲出来找她了。
这事搁谁身上，谁不气。
他李逢值去给他洗袜子。
“主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赶她出去？”
教导主任没察觉哪里不对劲，赶不请自来的外来人员出去明明是保安的活，哪用得着李逢值一个学生。
程敬佳跟着李逢值朝体育馆外面走，远离教导主任的视野后，她才把垂着的头颅高高扬起来，松了一口气。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小跑着过去，打算扔掉烟。
要扔的时候有点不舍，她好久没抽了，有点想，这还剩这么多，扔掉多可惜。
程父算得上白手起家，她小时候的经济条件也不是特别好，家里对于节俭这方面教育还是严格的，至少是刻入程敬佳的骨髓里的，她的思想早就被这种“奉节俭为上”的观念潜移默化了。
程敬佳有点洁癖，难题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抽的是哪根了，但她有个习惯抽烟必会咬烟端，很使劲的那种，留下的痕迹会比一般人重很多。
她只好一根一根的往垃圾桶里丢，好不容易只剩下最后一根，她反复查看，确认是自己抽过那根，正打算把东西踹回兜里。
倏忽间被一只修长有劲的手一把夺了过去，她吓了一跳，看向莫名其妙跟她抢烟的李逢值。
这一看更震惊了。
他当着她的面。
居然。
风卷残云般把烟塞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
嚼那根烟。！！
程敬佳怔住，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想发火，直到听见周边同学喊“校长好”。
她:……
游戏
程敬佳是个坏心眼的, 也跟着喊了声“校长好”，校长作为领导没大在意她这一声，只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等人走远, 李逢值早已把烟咽了下去。
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圆, 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过了好大一会才试探性的问他:“好吃吗？”
她可太能惹事了。
李逢值嘴里全是烟草味，气得要死, 本来只是打算嚼着应付，哪成想她竟故意喊“校长好”, 校长的视线往他们这边瞥来时, 吓了他一跳, 本来只是含着做做样子, 如此一来骇的他囫囵吞了下去。
冷笑反问:“你觉得呢？”
程敬佳玩够了，自知过分，讪笑赔罪:“我感觉还行，可能也就一般？”
李逢值嗤笑，正想问她怎么想起跑他学校来搞事, 恰巧林降寓带着几个同学过来找他们，他抿唇，掐了话头。
何德旺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跑过来看见程敬佳第一个笑的不行，“佳姐，值哥，你俩可太行了,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秃头那种便秘的表情，哈哈哈, 哈哈哈。”
林降寓明显也乐了，但还是有点分寸，拐了何德旺一手肘，命令道：“别笑，蠢死了。”
何德旺：“对不起，我憋不住，哈哈哈。”
林降寓：……
李逢值冷着凶脸，唇边挂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咳嗽一声，假装不经意的提醒：“不是要去玩，我去教室拿请假条？”
程敬佳素来放的开，瞅着他们笑她，她没一点介意，甚至产生种加入他们的想法，毕竟这倒霉事太逗了，她的本意就是进来逛一圈然后回去，没想惹事。
听见李逢值的提议，她自己先乐了，盯着李逢值头发上洗发水的泡沫星子，憋笑，眸含恳切：“你要不先回去洗洗，泡沫都没洗干净，真的。”
她也不想想，他这样是因为谁。
李逢值：……
更可恶的是林降寓和何德旺也面露嫌弃的扫他一眼，赞同的点点头。
最终，李逢值只好再次跑回宿舍接着洗那个被打断的澡，林降寓他俩送程敬佳出学校。
快到门口的时候，俩人把她拽进了旁边小树林，何德旺贼眉鼠眼的盯着门卫，林降寓光明正大的掏出手机点出加好友的二维码界面，跟程敬佳道：
“佳姐，我们没假条出不去，你在外面逛逛，我们出去了给你发消息，你带手机了没，加个好友？”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林降寓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对她的“信任”。
他就是问问意思意思。
他知道程敬佳一定带手机了。
这种叫什么。
坏学生的心有灵犀。
程敬佳带了，但没打算加。
她语气淡淡的拒绝：“不用，到时候李逢值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林降寓神色几不可察的变了变，他着实算不上好人，李逢值成绩好路数野，跟这种人待着比较有安全感，能成为朋友，于他而言是件好事。
他见到程敬佳的第一眼除去惊艳外，兴许是同类相吸，他像野兽般敏锐，能感觉的出来，眼前女生不是什么好货色。
怎么说，挺不想让朋友被这种人盯上。
林降寓笑笑，眉宇间藏着淡淡的阴戾，面不改色的调侃程敬佳：“层层姐可不像是这么专情的人，真就只逮着值哥一个追？”
程敬佳闻言笑的花枝招展，狐狸眼稍稍往上勾着，贼漂亮的面相，明明是那种妖艳锋利的美，偏她长了俩犬牙，笑起来的时候眼窝陷下去一点，集清纯与艳丽为一体。
她没搭茬。
林降寓头次拿一女生没辙，这不是棋逢对手，他比不过她，由此更加坚定了不让她祸害李逢值的想法。
他上半身贴近程敬佳，眼神恶意且肆无忌惮朝她饱满的胸脯瞟，说话开始放肆：“不如给我个机会，我跟你差不多，李逢值那种太寡淡，毕竟两种性格带劲的人玩一起才有意思不是？”
程敬佳朝后退半步，止住笑，狐狸眼里侵着丝冷意。
林降寓刚装的人模狗样，她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过，只当他真是李逢值的普通朋友。
现下人本性暴露，程敬佳发自内心的惊讶。
她觉得。
像李逢值这种人身边应该都是程敬清那一挂的bking。
品学兼优，端方有礼。
在她以前上的高中，没有过这种情况。好学生骨子里的清高劲不允许他们和坏学生交朋友，坏学生也觉得他们无趣，这是两种有阶级鸿沟的生物。
联想到之前赵可人与闺蜜议论李逢值，说他招富家子弟捧，倒也不尽然。
他明明招的是坏学生喜欢。
像程敬佳这一类人。
林降寓被她盯的心里发怵，女生姣好的面容上神色不虞，他毫不怀疑再惹恼她，程敬佳绝对会扇他几巴掌，甚至会揍的他面目全非。
他对她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他妥协的拉开与她的距离，把手机塞回裤兜里，与程敬佳插科打诨：“佳姐，开个玩笑，别介意，不加就算了，到时候我让值哥给你打电话。”
心里则暗暗道：兄弟，我尽力了，这种妖精我也收服不了，祝你好运。
程敬佳也跟着笑，犬牙微微露出来，看起来甜美无害，她伸手解校服T恤的扣子，“我没说不加。”
T恤有两个扣子，她解开第一个时，纤纤玉手在领口的位置扒拉，锁骨处洁白滑腻的肌肤闯入林降寓的眼帘，他惊的急忙转过身。
何德旺搁外面守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瞧见这一幕，他跑了进来，拽住林降寓的手臂，粗声道：“朋友妻不可欺。”
林降寓：……
意识到不对，背过身从内衣里掏手机的程敬佳：……
她高中那会经常这么藏，进学校时，不想翻墙，决定要走正门时习惯性把手机藏里面了。
再说，她和林降寓顶多都是为了李逢值在斗，扯不上什么欺不欺。
保安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对劲，正往这边走。
程敬佳扣上衣扣，匆匆和林降寓加了微信，把手机揣兜里，“你们回去找李逢值，我走了。”
她嘱咐完，钻出树林，和正往里进的保安撞了个正着。
程敬佳没反应过来。
“咦，你不就是今天迟到的那个走读生，青天白日的和两个男同学在小树林做什么呢？”
一道疑惑的声音闯入程敬佳的耳。
她与来人对上视线 。
好巧不巧，保安没换岗。
程敬佳心虚的咽唾，尽量风轻云淡的解释：“保安叔叔，其实我是社会人员，不是学生，进学校游玩被教导主任发现了，让他俩把我丢出学校。”
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很大，保安一时反应不过来，脑海中来回闪烁着“怕是要被辞退了”几个大字，程敬佳内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趁机溜出了学校。
*
乌云不知何时散了个干净，藏匿其身后浅蓝的天露了出来，时间已近傍晚，阳光稀稀拉拉的照在厚实的柏油路上，野风一吹，依旧冷的慌。
程敬佳挑剔耐不住热也受不住冷，胳膊上早就起了层鸡皮疙瘩，汗毛倒立，现在肚子也饿，她感觉自己是来找罪受的。
学校周边的食铺挺多，这儿不止二中一个学校，本地的初中和小学也建在这附近，这会儿有学生放学，大街上不似她来时冷清，人群熙熙攘攘一片，她转了一圈挑了家生意红火的米线店。
店里有不少顾客在等，程敬佳点了单后拿着号数牌，找了个角落的空位等候，此时的老板忙的脚不沾地，她估计要等好一会，索性掏出手机，打算打把游戏消磨时间。
刚点开，微信消息99+下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程敬佳对于手机消息有强迫症，无论哪个软件，只要有消息，她必定会点进去，所以她的手机界面一直都干净整洁。
刚点进去，不知是消息太多还是网速不行，微信界面卡顿了好几秒。
有好几个人给她发了消息，其中当属段开仰最没节操，他一个人就给她发了五十多条，算得上是真正的消息轰炸，她手指轻点，先看段开仰的。
映入眼帘的是不带重复的表情包，她耐着性子划拉半天，才找到几条能看的消息。
段黑皮狗：你这么大年纪了，装嫩都没点心理负担吗？
段黑皮狗：等等，我艹，你去李逢值学校了？？
段黑皮狗：太不要脸了，叹为观止，不愧是我们佳姐，道德水平堪忧，你就不怕人学校告你骚扰未成年？
……
都是些诸如此类的话，估计是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了不吐不快，程敬佳挑着回了一句：我多大年纪？我不也只是刚刚毕业一年，段狗，你真该去医院看看脑子，就这智商，怪不得人学霸看不上你。
她睚眦必报，他谴责她，她就揭他短，两人一个学校，彼此真正意义上的狐朋狗友，什么事不知道。
段开仰喜欢班上的转学生，当时在学校算不得什么秘密，他挺高调的，具体怎么样程敬佳也不清楚，但她知道那女生是他们那一届的高考状元，妥妥的学霸，程敬清都自愧不如的那种。
他那眼睛跟开了光似的，挑中了一个好姑娘。
所以，他现在在复读，为了考去那姑娘所在的城市。
程敬佳一直调侃他 ，看不出来，咱太子爷还是个情种。
现在她追逐李逢值，估计在他眼中，也是不可放过的使劲嘲讽她的好机会。
段开仰现在并不在线，她退出跟他的聊天界面，看看别的消息，她的舞蹈老师居然也给她发了消息，最后一条是说让她明天收拾东西回学校，这次的比赛用不着她了。
程敬佳惑上心头，没懂什么意思，正欲点开，忽然，手机拍照的闪光灯晃到了她眼睛，程敬佳对于镜头比较敏感，尽管对方迅速收起了手机，她还是精准定位了其方向。
那种仿佛被毒蛇吐着信子包围的感觉，她不可能出错。
拍她的是个中年大叔，面容儒雅，举止得体，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米线，怎么看也不像会是猥琐的偷拍者。
程敬佳狐狸眼蒙上层冷意，如果她没记错，在来这地方的那辆大巴车上坐在杰叔旁边的人也是他。
她起身朝男人走去，他做的位置与程敬佳隔了段距离，这个点店里人多，男人在看到她起身的那一刻就加快了吃米线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解决一大碗米线后迅速离开。
等她好不容易越过人群到那时，中年大叔已不知所踪。
程敬佳没多想，心道晦气，恰逢老板娘喊她的号码牌，她点的米线做好了。
她吃东西慢，等程敬佳慢悠悠的填饱肚子出米线店时，天色稍晚，过程中林降寓给她发了消息，说是已经出学校了，人也约齐全了，还给她发了个酒吧定位。
她胃不大舒服，估计是这几天饮食习惯过于堕落，吃了上顿懒得吃下顿的行为隐隐激怒了前段时间刚爆发过的肠胃。
这家米线店客流量多也不是没有原因，米线味道挺好，汤底浓厚，她点的是鸡肉米线，碗里有三分之一的鸡肉，她食量小，吃不完，便用白勺子喝热汤暖胃。
喝完坐着休息了会，她才看了一下林降寓发的定位，离这儿不算远，她走路过去半刻钟就能到。
一个人走着脑子里难免会想些事，行人三三两两的路过她，大多是边走边玩手机，程敬佳没这个坏习惯，毕竟学跳舞，她浑身上下都金贵，哪里伤了都是得不偿失。
程敬佳想的是今儿抽了几口的烟，她这才发现自个贪欲挺重，但她素来不会委屈自己。
到了目的地的酒吧首先买了包这儿价格和味道最顶的烟，跑吸烟区舒舒服服的抽了根才往林降寓他们订的包厢走。
经过她旁边的行人目光惊诧的挂在她身上，这次程敬佳知道，绝对不是因为她漂亮。
而是因为她穿的这身衣服。
刚酒保见她穿着校服要烟，直接一口回绝了她，还想让工作人员赶她出去，程敬佳才想起自己穿的这身碍事的校服，她无奈的翻出身份证证明自己已经成年。
酒保兴味的看了她一眼，大概率是以为她玩什么cosplay，乖乖给她拿烟。
程敬佳懒得解释。
她走到林降寓发她的包厢门牌号外面，反复确认之后，推开了门。
里面灯光昏暗，鬼哭狼嚎的拼歌声震耳欲聋，五彩斑斓的水晶灯光时不时打在每一个人身上，程敬佳一眼注意到了蜗居沙发角落喝闷酒的李逢值。
他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衬衣搭休闲裤，骨相偏凶戾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连下垂眼都遮不住的冷栗，骨节分明的手在把玩着老年机，目光来回巡视包厢门口。
他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仿佛，这次活动，庆祝的不是他夺冠，而是与他无关的别人。
他在不爽。
唇瓣抿的死紧。
就是这种颓靡的样子扎进了程敬佳的心，她立马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招惹了他，连他是未成年还饮酒都没想到去怪罪去教育。
他是第一个看到她的，要是她没看错，他看到她进来的那刻偏头笑了一下，程敬佳不会自作多情的理解成他见她开心，而是清楚的知道他的笑点。
他笑的是，她居然穿着校服泡酒吧。
除了李逢值，本来是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姗姗来迟的造访者，谁料拿着话筒唱情歌的人是何德旺，当即吼了一声：“佳姐，你来了！”
程敬佳：……
她没想这么引人注目。
霎时，包厢内所有人的视线朝她聚集，程敬佳不得不收回黏在李逢值身上的视线，打量其他人。
正所谓冤家路窄。
林降寓可真行。
他把赵可人和罗黛满都邀请来了，美人在眼前可不是秀色可餐，怪不得李逢值能喝那么多酒。
程敬佳在心里悄悄叹气。
可惜他不好这口。
他喜欢孟迎晨那款小白花。
正想着，程敬佳的眼球被坐在李逢值正对面的女孩子吸引了视线。
那不就是翻版的孟迎晨？？
一身白裙子，化着恬淡的妆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干净的像朵雨后的栀子花，出尘不俗。
清纯，漂亮，可爱。
她没来得及仔细看，被喊声切断目光。
“佳姐，你可算到了，你不来，我们都不知道玩什么。”
林降寓挺会来事，恭维她。
程敬佳可不吃这套，跟他打太极：“别谦虚，你们这不是玩的好好的吗？我也不是会玩。”
林降寓没想到她不接招，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建议道：“我们玩狼人杀行不行？反正人多，一会腻了再玩别的。”
程敬佳自然没意见，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玩剩下的。
林降寓大概起带头作用，他的提议没人反驳，李逢值倒是像个局外人。
除了她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他的视线再没有ⓨ錵落她身上过，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乖乖听着游戏规则。
她迟钝的意识到，他在生她气。
气什么呢？
她不经过他同意，穿了他校服，哪怕是他不要的。
还是她自作主张溜进他学校玩，给他惹了麻烦，害他写检讨。
他好心帮她把没来得及丢掉的烟吐了，她居然故意喊“校长好”。
亦或者是擅自大张旗鼓告诉他同学，她是他追求者。
好像无论哪一条都罪不可赦。
程敬佳这一想，觉得自己还真挺不是人的。
林降寓的带动力不错，成功组织了所有人围坐过来，没轮到玩的在一边玩别的。
游戏很快开始，李逢值第一局抽中当主持人，当他念到:“天黑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男生的声线刚才经过酒精浸染，听上去黏糊糊的，含着丝超级性感的嘶哑。
在所有人遵守游戏规则闭眼时，程敬佳趁机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程敬佳能明显察觉到，李逢值的身体在一瞬间僵住。
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好像被她的动作震慑住了。
像猝不及防被捕猎者捉住的兔子，又乖又奶，偏偏是兔子群里最凶的那只。
她的心跳也跟着重重漏了一拍。
他的唇好软。
程敬佳第一次耍流氓耍的心惊肉跳，她怕他下一秒暴起，像掐蒋艳那样掐她，威胁她，不要再打他主意。
可李逢值没有，游戏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没人发现她在哄李逢值，甚至李逢值自己的神色也是淡淡的，就好像没有刚刚那回事一样。
这局结束，李逢值依旧不发一言，对视上，他眼神里藏着丝暧昧，仔细看更多的其实是震惊。
如火焰般灼烧着程敬佳。
要把她硬生生烤熟。
第二局程敬佳当主持人，她色心不死，故意给李逢值女巫牌，当她念到:“女巫请睁眼。”
掰过李逢值下巴，又嘬了他一口。
她的手都是抖的。
真是色胆包天。
但怎么说，还挺爽的。
掉马
第二局结束, 程敬佳顺势坐在他边上，本来要继续玩狼人杀，但翻版的孟迎晨不过两局便委婉的提出已经腻味了想换个游戏。
林降寓知道她的意思。
毕竟温丛乐对李逢值的心思算得上人尽皆知。
而他对温丛乐的心思, 她自然也心知肚明, 不然不会三番五次利用他, 搭上李逢值。
一中离这儿有段路程, 她还是高三生，如此重要的备考阶段, 只是单纯的为了给李逢值庆祝获得物理竞赛第一说出来估计没人信，谁都知道这种不过是聚会的借口而已。
生日、年纪第一、化学竞赛之类的在李逢值身上能找到的借口不带重样的。
不久后就是高考, 她这一趟, 就是想跟李逢值确定下来。
现在看到李逢值跟新出现的不知道他哪门子的姐姐打得火热, 按耐不住了。
林降寓意味深长的扫了温丛乐一眼, 掩下情绪，阴阳怪气:“乐学姐，您可是名副其实的一中大学霸，这玩游戏可不就和学习一样，得持之以恒, 这道理您不会不知道，哪有两局就腻的？”
温丛乐只盯着李逢值，没回应他，跟听不见似的。
李逢值解开衬衣俩扣子，抖了抖衣领，他喝了不少酒，显露出几分平时少见的野性, 下垂眼旁若无人的勾着程敬佳，修长的手从她兜里摸出包烟。
她刚买的。
程敬佳下意识伸手去跟他抢, 他力气比她大，烟盒都变形了，她拽不回来。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李逢值把烟牢牢攥着，没敢使劲扯，他语气很淡，跟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程敬清让我这么干的。”
程敬佳:……
她其实并不信，程敬清大可直接给她打电话跟她说，她对这个弟弟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他有的是方法治她，何必委婉的请求李逢值管她。
但程敬佳还是乖乖的卸了手上的力道。
那包烟成功到了李逢值手里。
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个口子，点了根烟，继而才接话茬说了句他没意见，顺手把手里的那包烟和打火机传给何德旺示意他帮忙塞在他丢沙发上的外套口袋。
何德旺没懂他意思，连连摆手拒绝，“值哥，你这是干什么，这里除了你和阿寓可都是未成年，我们可不抽烟。”
一石激起千层浪。
程敬佳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和李逢值的互动。
李逢值:……
他气笑了，“我是让你，帮我塞在，垫在你屁股，下面的，我的，外套里。”
他这断句，何德旺心虚的笑笑，从屁股底下抽出件棕色外衣，接过李逢值手里的烟和打火机，讪讪道:“你咋不早说你衣服在这儿。”
李逢值也是刚注意到，但嘴上还是不客气回怼:“我想着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到。”
何德旺还打算再说两句，程敬佳先朝他发问:“你刚刚说这里除了李逢值和林降寓之外都是未成年？”
何德旺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老实的解释道:“我说的是在场的男生，女生的话只有你和乐姐是成年人。”
程敬佳得到确切答案，气得慌。
神特么的未成年。
打童工。
怕她不顾道德疯狂追求。？？
她看向李逢值。
他的神色寡淡，一点也不在乎掉马。
湿吻
李逢值知道她的疑问, 取下嘴里的烟，低笑一声，好脾气的跟她解释:“我没骗你, 当时真没成年, 生日是前几天刚过的, 我现在才是名副其实的成年人。”
包厢内绚彩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下垂眼盛满细碎的笑意。
非常完美的一套说辞。
连她这种不讲道理的人都找不到闹他的缺口。
程敬佳那股腾腾升起的火气被这么几句话浇的干净，但还是憋屈。
明明不是李逢值的错。
但她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程敬佳长这么大, 头一次栽这种跟头。
李逢值明确表示自己未成年的身份，而她像色中饿鬼般用着最稚嫩的方法逮着他撩。
送他手机, 这种煞笔事, 她都干了出来。
丢脸。
如果早知道他成年了, 她不会用这么蠢笨的方式, 还溜进人学校宣示主权。
不该这样的。
温丛乐被忽视得彻底，清了清嗓子，再次出声:“既然大家对换个游戏没意见，那我们就换个游戏，在场的各位有不少和我一样是从小乖到大的, 会玩的种类不多，刚开始提出过真心话大冒险，我们就玩这个呗！简单，不会的也容易上手。”
程敬佳的注意力从李逢值那挪到眼前的女孩子身上，她无疑也是漂亮的，是和孟迎晨一样的小白花类型，但她是真的聪明, 瞧着文静乖巧，说话滴水不漏。
不愧是学霸。
程敬佳一直避而远之的好学生。
众人皆没意见, 林降寓跟服务员要了一副牌，新的游戏开始。
还好过程挺顺利，惩罚始终没落到程敬佳头上，至于其他人，基本互相认识，玩得起，无伤大雅。
李逢值也一改刚的颓靡之气，不再像个局外人，融入到了里面。
相比之前，此刻的程敬佳才更像是局外人，除了李逢值，她跟谁都不熟，加上手气不错，没出什么风头，没人会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
以她的秉性，和这伙乳臭未干，玩的没她高中一半花的少年没什么难度。
程敬佳就是觉得憋屈，有点恼李逢值没第一时间跟她说清楚已经成年的事儿。
转念又想到，他也没那个必要跟她说。
一个一心想占他便宜的女生，他哪敢告诉她这事 ，说了不就是在暗示她。
你可以放肆追我了。
使劲占我便宜。
不用受道德谴责。
啧，勉强能理解李逢值了。
她这边刚自我攻略成功，这局结果出来了。
输的人是温丛乐。
她笑容灿烂，姿态大方，选了大冒险。
林降寓不耐烦的将面前的卡牌推给她，她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敌意，慢悠悠的抽了张牌。
她自己先看了会，故作为难的笑了笑。
“乐学姐，什么？是什么？给我看看。”
何德旺爱凑热闹，等不及人家说出来，就蹿到了温丛乐跟前，抢了那张卡牌，疑惑的读了出来:
“跟在场的一位异性告白。”
他正打算说多大点事，趁这机会把值哥拿下，瞥见程敬佳悠闲盯着他的视线，把话咽了下去，默默把牌塞回温丛乐手中。
气氛一时被尴尬蔓延，众人的视线在温丛乐和李逢值之间来回打量，又时不时看向程敬佳，好像这是场扑朔迷离的三角恋。
温丛乐在这样的处境下依旧波澜不惊，落落大方的起身，目光坦荡如砥的注视着李逢值，“那我就借着游戏表个白。”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用视死如归的语气表道:“李逢值，我中意你，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此话一出，现场起哄声不断。
赵可人和罗黛满的脸色都不好看，罗黛满单恋李逢值在学校大多数人是知道。
赵可人不一样，她只是觉得李逢值有利用价值，她好借他的人际关系攀上富二代，没有多喜欢，现下不爽，绝大部分原因在程敬佳身上。
她挺想跟她交个朋友，厕所事件后。
程敬佳浑身散发着刺头劲，赵可人十分欣赏，她对这种女孩子没有抵抗力。
程敬佳追李逢值，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喜欢，但如果今天晚上李逢值和温丛乐确认关系了，那么程敬佳大概率会被当成笑话。
她焦急的朝程敬佳的方向看。
不似她预想的那般，她以为程敬佳多多少少会生气，甚至黑脸，可她没有，女生只是淡然的处在沙发一隅，目光肆意张扬的落在温丛乐身上。
温丛乐自然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不甘示弱的回看打量，包厢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她耐不住程敬佳眼里的不屑，目光回到李逢值那儿，难堪的等他回应。
程敬佳盯了温丛乐好一会，许是觉得无趣，单手掏出手机玩上了。
比起其他人，李逢值是最淡定的那个。
始终淡然处之，听完跟没事人一样，他骨相偏硬挺，面相就凶，此时一言不发活像只蛰伏的野兽。
但他下一秒就笑了，看向众人，颇有疑惑:“你们看我做什么，不是说游戏吗？既然惩罚已结束，继续啊！”
他也知道这么做不妥，不动声色的扒拉开程敬佳掐他腰的手，怕她再动手，李逢值只好握在手里牢牢攥着，任程敬佳挣扎，面上笑意盈盈，不走心的夸了句:“乐学姐玩的起。”
温丛乐还站着，脸色苍白，怔愣的坐回沙发，李逢值挺会拒绝人的，直接拒绝她，包厢内这么多人，她心高气傲，想必以后都不会往来，冠冕堂皇的说是游戏，给双方都留了体面。
她觉得自己卑鄙，其实刚开始就是想借着众人的起哄让李逢值被迫答应她。
毕竟她了解李逢值，他这人对外脾气挺好，很会为人处世，主要是各方面也优秀，不乏女孩子喜欢，也知道他供养着一个读大学的女朋友，却不顾礼义廉耻，一再纠缠。
程敬佳的出现她始料未及，硬着头皮依据原计划表了白，完全没想过会下不来台。
游戏继续，但明显大伙有点心不在焉。
林降寓阴沉着脸，看向李逢值的眼神可怖，提议玩最后一局散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爽李逢值。
李逢值松了攥着程敬佳的手，挪了挪位置，挡住程敬佳，怕林降寓不分青红皂白迁怒于她。
接着，拿出主人公的姿态，装作注意不到朋友的恼火，向众人解释:“谢谢各位来给我庆祝，我们听咱寓少的，明天还有课，玩太久了的确不好。”
程敬佳运气好，来玩这一遭，没怎么输过，无论是狼人杀还是大冒险，没想到最后一局输了。
她选了大冒险，随手翻开最上面那张卡牌，包厢内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女生们面红耳赤，连林降寓的脸色都好看不少。
——挑在场的一位异性湿吻。
何德旺是个有问题就问的好奇宝宝，拿起那张卡牌，仔细看了看，问:“什么是湿吻？”
李逢值“呵呵”冷笑两声，踹了他一脚，“百度去。”
何德旺属于行动派，哦了声掏出手机就开始百度，气氛难得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何德旺一句国粹脱口而出:“艹。”
然后，十分纯情的将手机抛给李逢值，李逢值不想看，径自给他丢回去，何德旺接到手机，跟烫手山芋的来回抛，最终可怜且无辜的手机直挺挺的躺在四四方方的桌子上。
视频还在播放，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一遭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声音贼大。
空气僵住，只余视频里男女喘息的音调。
李逢值反应过来后，迅速摸过手机，把视频关了，那令人羞耻的声音总算没了。
程敬佳:……
她也没想到会抽到这个。
温丛乐牙齿都要咬碎了，恨恨的盯着程敬佳。
罗黛满精致的杏眼里隐隐蓄了层水花，也是目不转睛的看朝程敬佳的方向。
其他人的态度倒还算正常。
李逢值没好气的把手机丢给何德旺，林降寓悠悠提醒道:“佳姐，选人啊，怎么个亲法，相信你比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不会玩不起吧？”
李逢值吼了声:“林降寓！”
男生不耐烦的掏掏耳朵，“我能听到，你特么吼什么，这不是大家每一轮都遵守游戏规则，不能到她这儿就废了吧？”
针锋相对。
硬杠。
李逢值心里清楚，跟这种富二代做朋友，他要足够优秀，有一定利用价值，他知道林降寓大概是把他当半个兄弟的，表现在愿意维护他，心情好的时候会为他考虑。
如今，他拒绝了温丛乐，算是失去了与林大少继续结交的资格，所以他才故意为难。
最后一局罗盘怎么着也转不到程敬佳那儿，是他在快停下的时候明目张胆的扒了一下。
本来打算算了，程敬佳不想招惹林降寓，给李逢值惹麻烦，怕他不讲武德，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欺凌李逢值，这种事情她见多了。
程敬佳看的出来林降寓的故意为难，但她是什么人，用程敬清的话说就是以她的尿性狗咬一口她都能咬回去，哪能随便被人威胁算计。
“湿吻倒不是问题，我也愿意遵守游戏规则，若这局输的真的是我，别说湿吻，法式舌吻姐姐都能亲给你看。”
女生的语调软绵绵的，眼神却凌厉，仔细看眉目间藏着能撕碎人的暴虐。
林降寓打心底看不起她，喜欢李逢值的能是什么坏东西。
他就是故意为难，她能把他怎么办？
林降寓从鼻孔里嗤笑出声:“别只说啊，放狠话谁不会，你倒是亲一个给我们见识见识。”
乱象
程敬佳最是听不得激将法, 加上李逢值遍地烂桃花，烦的厉害。
还没人看清她的动作，她就已经越过长桌, 撂了瓶酒, 砸碎拿了大的那块碎渣, 冲过去拽住林降寓的衣领, 酒瓶的碎片抵在他的脖颈上。
“我讨厌人耍手段，玩不起别玩, 你真当我眼瞎么？”
这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谁都没反应过来。
或明或暗的灯光下, 程敬佳瑰丽的面容上透着狠戾, 纤细的手上握着酒瓶碎渣子, 她明明是顶级妩媚的长相，身材也是一等一的优越，这种女生外表看起来更像是寄生于他人的菟丝花。
万万料不到，她性子竟然如此乖戾，一言不合撂酒瓶子。
林降寓眸子里全是惊慌, 心里不停暗咒:该死的疯女人。
他一动不敢动，又联想到温丛乐还在旁边，为了面子，死鸭子嘴硬:“程敬佳，你敢吗？”
程敬佳还真敢，手上轻轻用了点力气，林降寓脖子很快有了道血痕。
林降寓这次是真被吓住了, 养尊处优的高中生，哪见过这种疯子。
他哆哆嗦嗦的问:“你想怎么样？”
程敬佳不回答, 他急的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谁？他一定会报复你的。疯狗，你有种弄死我。”
李逢值气定神闲的坐在原位，听着林降寓一而再则三的言语挑衅程敬佳，往作死的边缘不断试探。
直到林降寓口不择言的提到他的名字。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弄不了你，我也能弄李逢值。”
程敬佳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再往里刺，会出事的。
李逢值这才去拉她，程敬佳看了他一眼，狐狸眼氤氲着层水汽，像落水的猫，可怜巴巴，偏偏利爪毫不客气的抓在猎物上，倒有些不伦不类。
他敏锐的发现程敬佳的精神状态不像正常人，从认识她到现在，平时没什么奇怪的点，但是容易被激怒，下手没有轻重。
程敬佳被她拉住后，没再继续恐吓林降寓，松了力气，任他把她扯到身后护着。
林降寓劫后余生的反复检查自己的脖颈，众人也反应过来了，胆子小的女孩子瞬间哭了好几个，被吓的。
刚那几分钟，他们呆滞的盯着程敬佳发疯，一动不敢动。
林降寓缓过劲来了，目露凶光，当即就想去拽程敬佳教训她。
李逢值挡住他，寸步不让，继而捞了瓶酒，林降寓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朝后退了步，李逢值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赔礼道歉:“阿寓，层层姐喝醉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当她不乐意接受惩罚，喝酒，行不？”
林降寓现在看见程敬佳就头疼，恶狠狠的瞪李逢值，指着他手上的那瓶啤酒，嗤笑:“行啊，怎么会不行，你把它喝完，才算有诚意。”
他知道李逢值酒量不好，寻常别他们生拉硬拽的拿他当挡箭牌出来外面玩，开始时烟酒不沾，后面也只是喝果酒，是李逢值不仁在先，休怪他无义。
李逢值挺爽快，二话不说撬开瓶盖，开始狂饮。
没多大一会，一瓶酒就见了底，李逢值把酒瓶口朝下抖了抖，示意酒水一滴不剩。
林降寓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有苦难言，毕竟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李逢值，喝完就揭过此事。
李逢值素常拿捏得住这伙人的心态，如今自是清楚，林降寓不会再阻拦，他拉着程敬佳出了包厢门。
*
夜里的风很凉，这个点的街道正热闹，程敬佳被李逢值钳着手腕往家的方向走。
他使的力气不大，被人这种拉着的感觉并不舒服，程敬佳想把手解放出来，可她刚一用力，他就加重了力道，她白皙的手腕红了一片，程敬佳痛呼出声。
李逢值没搭理她。
路上几个卖水果的大妈坐在一起唠嗑，看到他俩拉拉扯扯的过来，其中一个搭茬道:“小伙子，早恋可不好。”
李逢值还在生气，硬邦邦的辩解:“我没早恋。”
程敬佳觉得他应该是有些醉了，放在平常，这人最是讲礼貌了。
一喝醉性格里隐隐约约的乖戾钻到了空隙，争先恐后的朝外冒，恨不得告知所有人，李逢值就是一个混球。
而大妈听到他这么说不乐意了，估计是认为他早恋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说还对想拉他上岸的人态恶劣，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说教:“你这小伙子，怎么敢做不敢当，都拉着人小姑娘的手了，还不承认。”
转头又劝诫程敬佳:“小姑娘，你看你们还小，现在的感情可靠不住，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只想着撇清关系，尽早段断了吧！”
眼看其他大妈也想加入讨伐他们的阵营，程敬佳腼腆的笑笑，故作单纯的解释:“真的不是早恋，他是我哥哥，来接我回家的。”
天衣无缝，大妈再怀疑也不好继续胡说什么，默默看着李逢值拉着她越走越远，在后面气鼓鼓的嘟囔着“现在的小年轻，嘴里没一句实话。”
身为大妈口中的小年轻之一，程敬佳老老实实跟在李逢值身后，明里暗里多次使劲想拽回手，都没成功，反而李逢值的禁锢她的力道愈发重，她疼的直抽气。
李逢值在生气。
她知道的。
不提她前面干的事多过分 ，单提她弄林降寓这事儿，就够他气的了。
正巧前面有个休息亭，程敬佳不想跟他僵持下去了，站在原地不肯再走，李逢值拉不动她，不得已停下，回身看她。
她先发制人，抬起被他攥着的手，斥责道:“李逢值，你使这么大劲做什么，我的手好痛。”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明亮的光下，程敬佳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狗狗眼里盛着娇纵的她。
他不说话。
但握着她手的力道明显松了些。
她得寸进尺，故意凑近他，垫脚对上他的脸，使大小姐脾气，刁蛮任性的问他:“我漂亮还是温丛乐漂亮？”
李逢值还是不说话，程敬佳觉得他不回答就是觉得温丛乐漂亮，因为他就喜欢这一挂，还是学霸，脾气也好，比孟迎晨还会做人的一小姑娘，追人也是用了心的，哪像她只会给他惹麻烦。
程敬佳长这么大，头一次有这种深深的受挫感，感觉自己做人好失败。
她认为高岭之花就应该一直高悬于苍穹，所以不喜欢学霸，也不会去招惹学霸，李逢值是个例外。
她觉得他好玩，对他产生好奇心。
这不，磁场不合的两种人，只会给彼此带来麻烦。
就好像现在，他一定理解不了她为什么发脾气，明明全部都是她的错。
她有什么资格跟他发脾气？
这么一想，程敬佳气馁了，也不想听他回答了，挪了挪脚步，想往后退。
李逢值却又加重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似乎是不开心她远离他。
程敬佳怔愣住，狡黠的狐狸眼睁的圆圆的，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李逢值叹了口气，示弱般的低声哄她:“你漂亮。”
说了后估计是觉得这样表达出来的意思不够清楚，他又加了一句:“你最漂亮。”
我很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
像是一座古板死寂的空谷，在野风肆无忌惮刮过的时候吐露了它的心声。
他说她漂亮。
程敬佳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他说她漂亮倒也不足为奇，可她的心跳就是莫名其妙僵住了，漏跳了好几拍，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暖意席卷了心脏的每一块角落，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
她面上神色自如，明媚轻笑，柔声细语:“嗯，我这么漂亮，你还抓我这么紧，我手很痛，是不是很不应该啊？”
李逢值沉思片刻，总算松开了她的手腕。
程敬佳连忙抬起来，仔细检查自己的腕子，白净的皮肤被他蛮横的力道勒出了一圈红痕。
“等回家我给你上药。”
李逢值虽然醉了，但脑子还勉强转着，看见她手上触目惊心的痕迹，语气听上去有股子懊恼。
程敬佳应了声哦，语气不大在意，说出为难他的话:“我现在就要上药，留疤了很丑，都怪你，你现在就去给我买药。”
李逢值抿嘴，真的在认真思考，她要求的可行性。
程敬佳乐了。
“我逗你的，我走不动了，休息一会行不行？”她实在懒得走了，腿酸。
她容貌本就艳丽，此刻在他眼前笑的顾盼生辉，活脱脱一个勾人的妖精。
李逢值脑子嗡嗡作响，思绪乱成浆糊，只关注着注意她的一颦一笑，心似乎被人拴了根细绳，她光是站在那里，就主导了他的心跳。
他顺从的陪她坐到休息亭，盯着她一会揉腿一会揉手腕，半晌，问出了句心里话:“层层姐，你是不是超级无敌喜欢我？”
程敬佳揉腿的动作停滞，抬眸对上李逢值的视线。
他长的凶，此刻表情严肃的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开玩笑，深邃的眉眼凝视着她，无形中带着压迫。
仿佛在说，不准撒谎，不然我会打爆你的狗头。
程敬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些，没忍住笑了出来，嘴上学他刚哄她的那套词，“嗯，我超级无敌喜欢你。”
她笑的肩膀直颤，语调也不正经，李逢值脸彻底黑了，倏然出手掐住她脖颈，程敬佳的笑卡在嗓子眼里，面对他这突兀的发难，程敬佳直接懵了。
下一秒，李逢值拖着她的后脑勺，掐着她的脖子，没用多大力气就把她拽进怀里，唇贴近她粉嫩的耳朵，凶巴巴的威胁她:“程敬佳，你要是只是把我当狗逗弄，我掐死你。”
他呼出的酒气整整齐齐的喷洒在她的白净的皮肤上，掐住她脖颈的手上带着经年累月做活留下的茧子。
程敬佳骇的呼吸骤停了几秒，在她对他有限的认知里，他是脾气好，学霸，嘴贱，正能量满满的一小伙。
唯一一次见他发火，是对着蒋艳，当时他也是这样掐着蒋艳的脖子，像蛇吐着信子，告诉蒋艳不要招惹他。
而现在，是威胁她不准当撒谎精。
不对，不一样。
她记得当时蒋艳都要喘不过气了，她现在能正常呼吸，他明显收着力道。
“我骗你，我是狗。”
她冲他嚷嚷道。
此言一出，李逢值松开了掐着她的手，却还是不信任她，故作冷酷的强调:“你是狗，也只能冲我一个人摇尾巴。”
程敬佳咳嗽连连，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点气，毫不客气的扑他身上掐回去，“你还来劲了。”
李逢值担心她摔倒，下意识扶住她的腰肢，男性最敏感的器官——
喉结。
落到了她手中。
此刻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饱满的胸脯抵在他的胸口，他被她软绵绵的力道掐着脖子，于他而已轻轻松松就能挣开的束缚，偏他不行动，就乐意顺着她。
“掐我，爽吗？”
他问。
程敬佳骂他变态，喝了酒变了一个人。
他依旧哄她:“层层姐，你使点劲，我刚掐你多狠毒，你不想报复我吗？”
你掐重点，我会很爽。
李逢值在心里暗暗道，仰起头去看她。
这个视角的程敬佳，下颌线清晰流畅，傲的像只孔雀，她是真的娇贵，他自认没用什么力气，但她圣洁的天鹅颈上还是多了几道痕迹，哪怕休息亭的灯光是明黄色的，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依旧白嫩的晃眼。
程敬佳还不适应刚被他掐的那遭，时不时咳两声，狐狸眼再次像包厢里那般氤氲了层水雾，精致的面孔因咳嗽染上了薄红。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她跟林降寓示威的那句“法式舌吻，姐姐都能亲给你看。”
心里爆了句脏话。
艹。
他借着酒劲。
不要脸的哄骗她:“层层姐，教教我什么是湿吻行不行，那个视频我没看懂。”
情动
程敬佳的狐狸眼有一瞬被震惊填满。
她有些想不到, 此前一直以“正经人”自居的少年会这么勾她。
男生紧紧扣着她的后腰，修长的脖颈被她掐住，喉结有规律的在她手心上下滚动, 她掐住不像是他的脖颈, 倒像是掐着头野兽, 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撕裂碾碎。
她垂眸对上他的视线。
李逢值背对着光线, 他那张脸逆着光线依旧能打，明明是比较凶的长相, 偏长了双柔情下垂眼，总是蓄着股委屈, 可怜巴巴。
他都不用做什么, 站在那里, 只看着她。
她就能为他冲锋陷阵。
但一想到他和孟迎晨不可言说的关系, 她心里就硌得慌。
她这人有个毛病，贪玩，喜新厌旧，所以钓着好多人。
程敬佳总是感觉所有人都差了点意思。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她并不渴望被爱, 她长这么大没有缺过爱。
她渴望的是能有人让她暴烈的去爱，明白爱和死一样伟大。
可她这人又是个吝啬鬼，她的爱就指头大一点，给不了别人太多。
现在李逢值灼热的视线笼罩着她，烫的她感觉身上的皮都要脱落一层。
他是认真的。
程敬佳清晰的认识到。
无论他有没有醉，他这一刻对她的喜欢暴露无疑。
她难得反思自己。
她觉得玩脱了。
她刚开始只觉得这男的长的对她胃口，性格她也喜欢, 她就想跟他多接触。
追求一个人。
看着猎物落入网中的感觉令她沉迷。
程敬佳虽然有些捋不清，但某个念头是清晰异常。
——她不想为此负责。
忽然, 她腹部不知被什么东西顶到，硬邦邦的，她待的不舒服，下意识想挣脱他的怀抱，挣不开后感到生气，语气娇纵的命令他:“你把裤腰带拿了，硌的我难受。”
李逢值:……
他不做声。
她松开对他脖颈的束缚，想从他身上下去。
李逢值制止住她的动作，不无恶意的拿起她的手再次掐在自己脖颈上，一本正经的催她，声音里带着饮酒过多的喑哑，声线低沉勾人。
“层层姐，教教我，我不会告你骚扰未成年的。”
程敬佳一时受蛊惑，被他的话带进了沟里。
不会像对蒋艳那般告她。
她绯红的唇瓣缓缓贴近他。
程敬佳的心跳声像乱了节奏的鼓点，“砰砰”在她胸腔里蹦跶。
距离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看清他鼻子上的细绒。
三厘米。
两厘米。
一厘米。
她就要亲上去了。
没想到。
李逢值却临时反悔，他强势的捉住手腕，用力掰开她掐他脖颈的手，然后偏头避开她的吻。
他还抓着她的细腕，没敢用劲，她手腕上的红痕还在明晃晃的提醒他，不准再冲她犯浑。
程敬佳注意不到他的情绪，只觉有些不悦。
他耍她玩呢？
李逢值在不间断的咳嗽，双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点力，把她整个人从他身上拨弄到旁边。
他眼泪都咳出来了，还在逗她:“层层姐，突然用那么大的力气掐我，这么激动吗？”
在程敬佳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她像头牛一样再次冲上去，李逢值没防备，被她撞的胸口疼，他的脸色稍沉，开口欲训斥她，猝不及防的被她毫不客气咬上唇瓣。
心底爆了口粗，下垂眼里全是惊涛骇浪。
艹，她的蠢真特么软。
她在细细密密的舔他的上下唇瓣，像只吮吸奶水的小兽，软乎乎的扒他身上。
李逢值觉得这种情况下还能当正经人的男生绝对是因为不行。
他虽然不会，但还是本能的凭借欲望吻回去。
唇舌纠缠。
他要窒息了。
却不由自主的追逐着她，逮住她的软舌吸咬，疯了般的禁锢着她，一旦察觉她有往后撤的意思，他就臭不要脸的贴上去，比不知餍足的野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又没有技术，生生将她的唇瓣舌尖咬破，程敬佳没想到会这样，刚开始当他是调情，她也就没有挣扎，知道他越来越没有分寸，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
她受不住，反复挣扎，想逃离他，伤口的面积在动作中愈发裂开，她都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继续亲下去的。
李逢值的欲望却如沟壑难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程敬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掉，气恼的锤他胸口，还是没什么作用，她走投无路只好狠狠咬回去报复他。
他俩亲的昏天地暗。
准确来说是咬的昏天地暗，毕竟，谁家好人，接吻，亲一嘴血。
不知过了多久 ，李逢值禁锢她的力道松懈了下来，她一把推开他，狐狸眼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哭的梨花带雨。
唇舌间全是血腥味，程敬佳恶心的想吐，她狠狠剜了李逢值一眼，迅速离他远远的，憋了几秒后，几步跑到了垃圾桶狂呕。
李逢值:……
嫌弃他？
李逢值本就长的凶的脸黑如锅底，感觉全身血液都在逆流，被程敬佳气的。
他虽喝了酒，脑子却还保持几分清醒。
她这人就是图玩，当时蒋艳跟他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刺耳，恶狠狠的捅进他勇气不富裕的心脏。
蒋艳说，像他这种乡下人，可以随意搓弄，因为没权没势，人也蠢笨，玩玩还是有意思的。
这些话还是程敬佳告诉她的。
程敬佳也是这么做的。
她比蒋艳手段高。
蒋艳看中了他的脸，急不可耐的冲他下手。
至于程敬佳。
想到她，李逢值自嘲轻笑。
程敬佳也是看上了他的脸。
她耿直的表达对他有兴趣，却从未言明是哪种兴趣。
她租到他家。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
将自己的人格魅力全部展示给他看，她漂亮，果敢，吃不得亏，浑身公主病，却又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白天鹅。
这种姑娘，哪个男的不喜欢。
李逢值无比清楚的意识到，沦陷的只有他一个，她始终游刃有余。
亲他，是出于她想 。
他回应。
她亲完就吐。
他的自尊心被她反复按在地上摩擦。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自行车在学校，我俩得先回一趟学校才行。”等她吐干净了，吐舒服了，他才上前漫不经心的告知她。
程敬佳抬眸，狐狸眼精明的眯起，瞧着他穿着的休闲裤陷入沉思，那刚刚，她说了什么胡话，除了某个东西哪有什么裤腰带能硌到她。
李逢值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下身，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往下看，脑海中回想起她那句带着娇嗔的让他把裤腰带解了，咯到她了。
程敬佳:……
李逢值:……
两人各怀心事，默契的只字不提刚发生的事。
*
回到来钱宾馆的时候，吴奶奶还没休息，正在给闲闲散散的几个顾客办理入住。
瞧见他们回来，边忙边问有没有吃过饭，两人齐齐点头跟奶奶说吃过了。
程敬佳觉得今天累的厉害，高中生活真不是人过的，单论人际关系就能难死她，她跟奶奶打过招呼后就上楼回了房间洗漱休息。
而李逢值则走进柜台，接过奶奶手中的活，给客人登记信息。
吴奶奶侧身让他，鼻翼轻轻翕动，向上够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嗔怪:“混小子，你怎么又喝酒？”
李逢值心虚的笑笑，手快速的在电脑上登记客人信息，嘴上讨好的跟奶奶撒娇:“我没喝多少。”
吴奶奶对孙子耍赖皮没辙，摇了摇头，对李逢值吩咐道:“你在这守着，等一个小时左右再关门，我去给你煮醒酒汤。”说着步履蹒跚的朝厨房的方向走。
李逢值在原地无奈的笑笑。
夜里没什么客人了，李逢值听从奶奶要求守了一个小时，确认周边的店铺都已经歇业之后也关上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饮了酒，下身的感觉迟迟没有降下的意思，还好穿的裤子宽松，不然她早该看出来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水一股脑的往嘴里灌，热度丝毫不减，他到柜子里取了衣物打算去洗澡，他随意放置在桌子上的智能机响起了几声消息提示音。
李逢值皱着眉，周边邻居基本都知道他最近惯用老年机，有事打一个电话就行，没什么人会费劲吧啦的给他发消息。
他下意识的想，会不会是孟迎晨缺钱了找他。
他拿着手机进了浴室。
放好热水的过程中，打开手机看消息。
给他发消息的不是孟迎晨。
是江喜边。
他就备注了一个边字。
边:【忘记给你发你那小女朋友的跳舞视频了。】
边:【视频】
边:【视频】
边:【你小子，这姑娘舞跳的不错，颜值也能打，她如果以后进娱乐圈，绝对能混的风生水起，你帮我打探打探，她有没有想进娱乐圈的打算，考虑考虑签我公司。】
李逢值回他:我有机会帮你问问她。
犹豫了一会，又打字回复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边:【小伙子做人要实诚，咋早恋还不敢承认呢？这让人家姑娘怎么想。】
李逢值:……
他懒得搭理他，江喜边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他关了已经放到热水的开关，点开江喜边给他发的视频。
他还没见过她跳舞。
视频里的她穿着修身的舞蹈衣，有规律的摆弄着灵巧的身体，各种高难度动作不在话下，她的动作标准而轻盈，像只高高在上的天鹅。
李逢值是个昏头的色批，他不懂什么是艺术，也不懂江喜边口中的她舞跳的好。
他只看出来一点。
她的腰很软。
能被她随意折成任何姿势。
也很细。
细的他感觉他轻轻一折就会断。
看了一会，他低声爆粗。
他真是个下贱东西。
他清楚的知道程敬佳就是玩玩他，可他居然可耻的又有了反应。
他把水再次开了，这次放的是冷水。
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将手机放置在正前方。
对着手机，亵渎她的视频。
心里捋的门清。
我们不是情侣。
她好像不是真的喜欢我。
可她总亲我。
快释放的时候，他不知道绊倒了什么，淋浴头掉了下来，刚修好不久的智能机成功掉进水里。
他:……
看着手机陷入深思，暗叹不该干坏事。
李逢值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出来吹干头发，正打算歇下，奶奶端着醒酒汤，敲响了他的房门。
他过去开门，迎奶奶进来，给她挪了个凳子。
吴奶奶将汤递给他，絮絮叨叨的教育他:“快把汤喝了，酒这种东西伤胃，你还是文化人呢，这都不清楚。”
李逢值好脾气的笑着没接茬，乖巧的把醒酒汤喝完。
吴奶奶看着这么听话懂事的孙子，眼泪不争气的涌上眼眶，不想让孙子看见闹心，迅速用粗糙的手背抹去。
“奶奶，你来找我，是想问什么吗？哪有醒酒汤煮两个小时的。”李逢值目光柔和的盯着奶奶。
吴奶奶犹豫了一会，还是轻声开口问他:“姓孟的那个女孩子，有没有找过你？”
老人的神色里带着丝无法掩饰的惶恐。
李逢值知道她是真的担心他，认真的点头告知她:“没有，奶奶，你就不要再牵挂这件事了，我都已经成年了，以后交给我解决好不好？你安心养老，等你的宝贝孙子好好孝顺你。”
吴奶奶最架不住孙子的甜言蜜语了，李逢值这番话，像定心丸，她哪怕有再多疑问也不好问出口。
时间过的很快，程敬佳的舞蹈比赛结果也出来了，她不是第一，但还是分在了好班，她忽略了前几天带班舞蹈老师给她发的回学校之类的莫名其妙的消息，又过上了天天早起到培训基地上课的生活。
她和李逢值之间的关系不上不下的挂着，始终保持着令彼此舒服的位置。
至少程敬佳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底就是疏远了，她不再毫无底线的追着他闹。
变故发生在李逢值被叫家长。
电话打到了她这儿。
少年的语气小心翼翼，镇定自若的开口:“层层姐，你能来趟学校吗？我打架了，不要告诉我奶奶。”
程敬佳眉头一皱，张口想问他为什么打架，那边却被老师急匆匆的挂断。
她从基地赶回宾馆换回常服，下楼的时候瞧见吴奶奶在试新衣服，客人又多，她半天没能换上，忙的脚不沾地。
看到下楼的程敬佳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扒拉住她，程敬佳吓了一跳，以为老师把电话打到了奶奶这儿，正盘算着怎么瞒住奶奶，只听她急切的问:“小佳，你今天没课吗？”
程敬佳松了口气，摇头说没有。
吴奶奶如释重负的放松下来，请求她:“小佳，今天下午三点阿值学校要开家长会，他要上台演讲，家里人必须到，我这里忙 ，你能不能替奶奶跑一趟？”
面对老人的请求，她无法拒绝，只好应承下。
李逢值说是打架被请家长。
奶奶说是他要上台演讲，开家长会。
到底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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