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她低声斥他。“你别胡说!”
白珞素来与他亲厚,却羞于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等暧昧的举动,幕篱下双颊晕染得绯红,一双含水的杏眼瞪了他一记,随即推开宽厚的肩膀,小跑着跟随纸人店小二上楼。
只是步伐略显仓皇,一个没留神踩了空,白珞险些栽个趔趄,被迟宿从背后稳稳扶住。
白珞:······
起身她狠狠拧了一把迟宿的腰肉,才算解气。
这就是蛮不讲理了。
但白珞才不管这些。
就像一头被宠坏了的小狮子,不知分寸地骑在雄狮头上撒野。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但他们胜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迟宿将她所有的举动都视作亲昵,便无伤大雅罢!
还不都是自己惯的······迟宿暗自忖道。
纸人店小二将两人带至角楼五层,推开其中一间“天字号”的屋舍。
但见一张黄花梨螭纹桌映入眼帘,桌上摆一盏精巧的莲花灯,白珞的视线落在做灯芯的夜明珠上,骤然改变了自己先前的看法,觉得五十个上品灵石花得真值当!
又抬眼观壁,一副仕女春游图展着画轴,下首左右摆四张椅子,左侧一张紫檀月洞门架子床,四角悬着红帐;床旁是一整套红木妆镜,纹路精巧又别致;右侧竖立花鸟虫鱼围屏,屏后的浴桶若隐若现······
小二哥转了转食指的铜环,从纳戒空间取出一个三层格子半人左右高的方盒,维持着纸人一动不动的假笑,道:“本店规矩,上房客人可获赠二两牛肉,一壶烧酒和一盒洗浴所用的鲜奶······两位客官请慢用。”说罢恭敬地退了出去。
白珞看着他留下的方盒,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打量着屋内暧昧的陈设,想象自己在屏风后的浴桶沐浴,坐在床榻的迟宿吃着酒肉,将那一方的情状一览无余······结合上楼时迟宿那句“做点什么”,眼皮儿跳了跳。
她当作没听见纸人的话,关上门扯着嗓子喊累。
迟宿看得发笑,一派正经地说道:“这里又没外人,你拘着自己做什么?去歇着吧!我先看看藏春刀。”
“是了是了,你好好看看,能不能修复藏春刀,咱们经过点金城时说不定就撞上白楚!可不能让她发现藏春刀的事······”
迟宿不想她白白期许一场,作出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没能修好藏春刀,这断刀教人发现,你就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呗……”
一套背锅流程熟练到丝滑,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别说丧气话,先试试看嘛!”白珞娇声道。
迟宿拿她没办法,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姑娘自己一边儿玩去。
白珞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欢呼一声,头一件事就是进到帐里,掀了幕篱,脱了鞋袜和外袍,往那铺了厚软被褥的床一躺,舒展地喟叹。
一转头,看到床架小木格上摆着书册笔墨,以为是话本画册之类,便随手取了一本翻阅起来。
迟宿见她消停了,幻出断成两截的藏春刀,仔细端详着断截处。
这把刀大有来头。
传闻数年前一处神址坠入修仙界,开启密境,引得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在众多入境探险的修士中,仅有五人从密境中寻得机缘。
泯山迟朔,点金城徐无极,临仙门白楚与轻雪门顾氏姐弟······这五人后来都成了修仙界的大能者。
白楚从神址中寻得一块稀世矿石,请铸器大师图尔造了一把利刃,正是名刀藏春。
据说藏春刀破魔之力极强,中刀的魔物会持续受到刀气冲击、破坏,不论轻伤重伤都必死无疑·······白楚凭借藏春刀名扬四海,威震八方,巅峰时期甚至能与剑神迟朔打得有来有回——当年两人和离时的打斗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视作艳闻。
迟宿手中亦是名剑,闯烨山时突破至曦境,成魔刹那的天地异动也未能胜过那个女人。
他的手指轻抚着断刀的裂痕,好似看到了白珞年幼时从母亲手中接过藏春刀,在他面前炫耀的样子。
白珞从小就不受母亲待见,何以能够继承这把神器?
这件事的缘由,迟宿也是听白珞说过的。
白楚修炼至化藏境巅峰,迟迟无法突破到上墟境界,心中生出杂念,失手杀了一个无辜凡人,从此便再不用藏春刀,转而将刀丢给了女儿。
这是白珞的机缘,也是白楚对她苛刻训练的开始。
迟宿握着断刀,思绪陷入回忆之中。
······
白楚与迟朔决裂后将白珞带回烨山,放话要亲自教养女儿。
她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既是如此说了,便要采取最严苛的方式对待白珞。
白珞一直对迟宿说,其实她不太明白,小时候那个女人不待见她,也没有管过她修炼与否,为何那会儿又想起“教养”她?
她幼时体弱多病,修行开蒙晚了同辈人五六年,七岁前甚至没背过任何修仙法诀······其修炼速度注定不可能赶得上天资奇绝的母亲。
一口一个“青赤小儿”,白珞觉得自己被母亲从头嫌弃到了脚趾。
日日天不亮就被拎起来修炼。
迟宿每每到烨山探望她,她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们说,我除了长相随了白楚,别的一概不如她,这把刀在我手里真是屈才了。
少年轻狂,见不得她那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模样,拽着她走到烨山临仙门的演武场,质问谁在背后说了坏话,不服的站出来。
他可以把人打到服。
就此,迟宿成了临仙门年轻一辈里说一不二的外门师兄。
那些年纪长于迟宿,修为却远逊于他的修士,没脸在迟宿面前自称“师兄”,明面上尊称他为“迟少主”,暗地里暧昧又讨好地唤他······
姑爷······
这样的结局是,白珞少女时光里所接触到异性,再也没有人能够盖过迟宿的光芒。
如众星拱在中间的月亮,与迟宿距离最近的白珞,都被衬托成了萤火流光。
白楚亦常将白珞比作一盏精致的玉瓷花瓶。
藏春刀在她手中没有凌厉的风采,成了玉瓷瓶中一朵娇艳的花。
易碎、不堪折。
······
藏春刀缺损严重,轻易无法修复,怕是要熔化了材料重铸······迟宿思索后得出结论。
但真要把这话告诉白珞,恐怕她要辗转反侧,唉声叹气一整宿。
迟宿了解她,姑娘性子娇气,没经过什么大的风浪,虽然嘴上编排白楚,心里却渴望得到母亲的肯定,诸如此类事都是极力遮掩,不想受到责骂······
夜色渐渐深了,莲花灯盏中夜明珠溢出光亮,照得一室朦胧。
迟宿正打量藏春刀的断口,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白皙的小脚,踩在灰色的地板上。
感受到他的注视,十颗小趾头迅速害羞地蜷起,染上粉色······
视线往上,看到姑娘一手提着飘逸的裙摆,另一只手攥了本画册,雪白的绸带束着不盈一握的腰,上衣的领子略显松垮,低到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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