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履向前迈了一步,敖厌俯身欺近,道:“是,本君答应那魔头,将他放进来,就是为了一同看住你和凛初。”


    祝骄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神威的压迫感让她觉得呼吸不畅。


    不禁偏开了头,抬脚想要下床。


    敖厌却对她注意力的转移尤为不满,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


    祝骄鼓起脸颊,怒道:“把你的爪子拿开!”


    敖厌不知被什么逗笑了,勾了勾唇角,当真照着她的话松了手,道:“祝骄,无论你有多不在乎本君的情意,只要本君活着一日,你就休想与旁人双宿双栖。”


    敖厌将她那一缕微乱的长发,从发中顺到发尾,末了抬眸,道:“早知如此,本君当年第一次见你,就不该把你接上天界。”


    只说未曾见到,即便是天帝,也能瞒得过去。


    【好感+3】


    祝骄脑中拉响警报:【他好像不太正常。】


    时午道:【他什么时候正常过?】


    祝骄回想了下……


    也对。


    于是敖厌就见那原本有些警惕地看着他的女仙,忽然放松下来。


    祝骄理了理衣带,走到梳妆台边坐下,挑着佩饰。


    其间抬头,透过镜面与身后的神君对视了一眼,奇怪道:“你怎么还没走?”


    “本君一直想知道,你为何这般不设防?”敖厌眯眸看着她,道,“是对众仙都如此?”


    “与你何干?莫说神仙,我就是对妖魔也情同手足,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敖厌看了她半响,低声道:“小骗子。”


    【好感+5】


    怎么又升了?


    祝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敖厌的好感度是不是快满了?】


    【是,目前好感度95。】


    祝骄有些走神。


    她才刚确信敖厌对她动了私情,却还没来得及深思。


    更从来都没有设想过,敖厌有一天会对她满好感度。


    最终还是好奇占据了上风。


    【满了会怎么样?】祝骄不知该怎么解释,【嗯……大概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你在凡间那几年,我曾随手翻过几对人人称羡的眷侣对彼此的好感,大多刚过90,不曾见过有100的凡人,更别说是神仙,】时午猜测着,【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至死不渝’?】


    祝骄嘴角抽了抽。


    敖厌,对她,至死不渝?


    这些字眼放在一起太可笑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刷的明明是仇恨值,对吧?】


    祝骄不知道,这即将成为她的口头禅之一。


    时午道:【也算殊途同归了。】


    理虽如此,祝骄还是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太魔幻了。


    敖厌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发簪,道:“不是让本君给你绾发吗?”


    那一向握着剑柄收割魔物性命的双手,此刻放轻了力度,以一种从来不曾对任何生灵展现过的温柔,穿过她的发间。


    祝骄一脸新奇地观察着他。


    敖厌掩住眸中的情绪,道:“还说什么与妖魔如何,只换成皓微,你方才也不会轻易让他近身。”


    她这份不设防,或许是独一份的。


    【好感+1】


    祝骄已经对他的好感度变化脱敏了。


    降得多了就乘胜追击,刷仇恨值;他非要升高,她也不拦着。


    开摆之后,发现仇人都顺眼了。


    “为何这么看着本君?”


    祝骄猝不及防被点明,大大方方地道:“看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敖厌手中一顿,道:“你记忆中,本君是什么样子?”


    祝骄想起,她的记忆应该是“混乱”的。


    不禁头疼道:【我把分身给你,你替我演吧。】


    时午:【?你是人吗?】


    祝骄笑嘻嘻地道:【我是妖啊。】


    时午冷漠拒绝:【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祝骄瞬间被激起了斗志:【这世间还没有哪件事是值得我跪的。】


    哪怕被所有人污蔑追杀……


    她也只会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走下去。


    剧情如此,现在亦然。


    祝骄开始细数他的秉性:“目空一切,妄自尊大,蔑视众生,桀骜不驯,出口伤人……”


    敖厌咬牙。


    他就不该有此一问!


    平白挨了骂,受了气。


    敖厌打断她:“那凛初呢?”


    祝骄语塞。


    那个神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她怎么昧着良心夸出口啊?


    敖厌冷笑一声:“怎么?他的好处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祝骄憋了许久,道:“洁身自好。”


    敖厌险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你觉得天界有哪个神仙不洁身自好?”


    唯独他就成了优点?


    祝骄也意识到不妥,补充道:“他比起别的神仙,更为洁身自好一些。”


    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没错吧?


    好吧,是有点牵强。


    “是吗?”敖厌不知想到了什么,语带讽刺,“那可不见得。”


    祝骄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连忙竖起耳朵。


    “万年前,本君在凡间撞见过他几次,带着同一个生灵,是个女妖……”敖厌收声,见女仙没有丝毫伤情之态,甚至还因为他停下有些不满。


    祝骄催促道:“然后呢?”


    敖厌只当她天真,道:“妖族行事向来没有章法,凛初在天界就不惧天帝,更别提守什么清规,他们两个屡次同行,你以为会是什么简单的关系吗?”


    祝骄笑他更天真。


    朋友,懂不懂对所有生灵的好感度都是-100的含金量啊?


    只呼吸一片天地的空气都觉得恶心的程度,能发生什么就见鬼了。


    不过这么一说,他和生灵同行的确匪夷所思。


    而且……


    “女妖?”祝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什么样的妖?”


    “本君哪里记得?”敖厌收手道,“好了。”


    祝骄却对他的成果看都不看,兀自向殿门走去。


    “站住!”


    祝骄回头:“干嘛?”


    敖厌咬了咬牙,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祝骄眨眨眼,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要去找阿初了。”


    敖厌心中憋闷,一拳锤在桌上。


    眼下他也不便跟上去。


    他始终记得,当年在问心崖底,她对他说的话。


    她让他识趣些。


    她说不要打扰她和凛初。


    字字刻入脑海。


    彼时的话不知真假,但此刻他若是僭越一步……


    也只好让那只魔物,代他承受她真心实意的厌烦了。


    不知被坑了一把的少羿,见殿门终于开了,委屈道:“姐姐,你怎么才出来?”


    祝骄瞧见小仙童粉雕玉琢的,刚心生几分喜爱,听到说话,反应过来是谁,当即把迈出的步子一转。


    少羿连忙追上。


    祝骄风风火火地推开神府的大门,道:“阿初——”


    找了几处,最后在里侧的书房中看到了那位神君的身影。


    他只是随意地一坐,以手支颔,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翻过一页。


    然而那清冷矜贵的气度,好似坐在高堂之上,接受着下方万千生灵的朝拜叩首。


    凛初的视线没有从书上抬起。


    祝骄见他没有揭穿,权当是默许了,在一旁落座。


    少羿面色不善地站在门口,始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刻,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凡尘中,唯恐被戴绿帽子的怨夫。


    祝骄才注意到他,道:“你怎么还跟进来了?”


    少羿有些茫然,看了眼脚下。


    他没进书房的门啊。


    祝骄道:“去府外等我。”


    少羿睁大了双眸。


    好心狠的女仙……


    她怎么能这样?


    他记住了!


    当着凛初的面,少羿推拒不得,只好带着满腹的火气走了出去。


    他就在她回府的必经之路上堵她!


    这个账一定要算!


    祝骄指间缠着发丝绕啊绕,一边打量着书房的陈设。


    瞟到窗边白釉云纹的花瓶时,目光一凝。


    倒不是因为瓶子有多好看,而是其中的花。


    粉粉白白的一束,赏心悦目,却不是什么名品,不但与漂亮的花瓶不搭,放在这陈设华美的书房更是突兀。


    “阿初,这是什么花?”


    凛初抬眸看了眼,道:“本君不知。”


    “不知你还放在书房?”祝骄觉得眼熟,想拿过来细看。


    刚伸出手,一道剑气贴着她的指尖飞过。


    祝骄缩手躲过,愕然回头。


    他怎能这么小气!


    凛初淡声道:“那不是你能碰的。”


    刚好仙童小跑着进门,向两方行礼后,双手递上一轴画卷,道:“神君,北海仙人将地图送来了。”


    待手中的物件被接过去,仙童转而对祝骄解释道:“仙君莫要误会,实是那花放了多年,即便有神力滋养,稍有些风吹就损失几分颜色,轻易碰不得。”


    “放了多年?”


    仙童以为她不信,点头道:“是啊,算起来有双十之数了。”


    祝骄看了会儿,笑出声来。


    若非敖厌一番提点,她还认不出。


    【你看这花,像不像当年我给他的那一捧?】


    时午下意识地想说不可能,然而越看……


    好像是有几分相似?


    花与花的区别本不好分辨,但这小妖掐断花茎时,像是丈量好了,几枝同等长度,彼此之间又差着几分。


    随手相赠,谁能想到对方会将不起眼的花留了许久。


    连她这个“仙君”都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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