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
又一个轻吻, 落在颈侧,剑伤留下的红痕。
带着安抚与珍惜意味,理性而克制。
一如上次, 点到为止。
祝骄不禁呆愣。
待他退开几分,触及到他称得上是淡漠的目光,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
他究竟是以何种心思做这样的事?
若是无意,却几次三番如此。
若是喜欢, 但他太冷静了。
他又从来不是个轻浮的性子, 相反, 比天界所有待人疏离的神仙更甚, 几乎是将自己独自困在一个世界。
凛初低声道:“不是哄骗, 也从来不是你的错,而是他。”
竟是认真回了她先前的话。
祝骄同他对视。
“你既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就应当想到, 倘或没有他的挑拨……”凛初顿了一下,道,“我虽不知你做仙君时具体如何, 但依着近日见闻,挂怀你的生灵不在少数。”
凛初的声音慢条斯理, 道:“正因如此, 他才会不择手段地让你同别人为敌,而至于他对你那另一位好友所做的,也是无法斩断你与她的情谊, 只得以阴谋来离间。凡此种种, 都是缘于他太清楚——你值得此间无数善意。”
祝骄眸光震颤。
“你本就一身傲骨, 更应永远张扬肆意,若像此刻这般失魂落魄顾影自怜, 岂不是遂了他的意?”凛初站直身形,向她伸出手,“祝骄,不要让他毁了你。”
祝骄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握住之前,又突然抽离。
在他微讶的神色下,她扬唇一笑。
压下伤处带来的隐痛,以手扶住墙壁,凭借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翌日。
祝骄过午都未能醒,直睡到日暮。
睁眼时,只觉得许多事情悄然远去,心境都畅快了不少。
天际日薄西山,但一轮红日会再度升起。
祝骄伸了个懒腰。
察觉到她的动静,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那位神君到了跟前,将水杯递到了她唇边。
祝骄终于反应过来。
昨日他走后,她才睡下,醒来,他又守在屏风对面。
而无论是从她的寝殿出门走到隔壁,还是从搁置水杯的桌案,绕过屏风到床榻前……
都该察觉到神魂的异样。
但是没有。
祝骄怔忪地接过水杯,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往生石的灵力解开了?”
凛初并没有意外之色,抬手探上她的脉,输了一道神力,才道:“锁妖阵凶煞无比,你的神魂受了重创,或许是为了护你,往生石才不得已断了灵力。”
说着,手中泛起亮光,纯白的玉石显露出来。
祝骄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将其拿起。
熟悉的异样自每寸骨血升起,哪怕她瞬间松手,还是被强烈到连发丝都酥麻一片的快感,震到神魂轻颤。
手中的杯子落地,祝骄俯身,在床边吐出一口血。
眼角眉梢是全然的情动之态。
她强压着喘息,气恼道:“不是说断了吗?”
凛初垂眸看了眼往生石,身形消失。
片刻后再度出现,解释道:“我方才到了无虞山外。”
祝骄愣了下,明白过来,道:“所以距离上的确是无碍了?”
“不错,”凛初摊开掌心,视线落在玉石上,道,“只是不知为何,还有这样的反应。”
祝骄的气息逐渐平复,仍然心有余悸。
她算是信了那句往生石是为了护她的话。
此前,无论他们再如何避免,总有分开距离过远,受到影响的时候。
平时倒不要紧,以她现在的伤势,经不起太多折腾。
祝骄也低头,瞪向那往生石,道:“该不会是因为被迫解开,不情不愿,才留了一手吧?”
玉石在她的瞪视下,翻了个身。
祝骄双目圆睁。
什么意思……
她猜对了?!
“你倒是了解它。”
凛初见她一副恨不得咬往生石两口的模样,并未将这人人心动的至宝收起,反而向她一递。
然而祝骄只是气势足,真正到了眼前,忍不住往后一撤,脑袋磕到了床柱。
“嘶……”祝骄用手揉着,见他终于把那块破石头收了起来,道,“不管怎么样都比之前好多了,往后只要我们不一起碰它就好。”
没了束手束脚的限制,也算因祸得福。
凛初道:“如今灵力自断,我依然只能想起零星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
祝骄不明所以。
“我不好误了你,原本应当就此别过,”凛初重提之前的承诺,道,“但因你我伴侣一场,我会为你疗伤,待你痊愈再行离开。”
祝骄早就预想过这般情形,眼下果真听他说要走,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心中酸酸胀胀,说不清缘由。
但欢喜不多,到底还是有的。
于是抛开古怪的情绪,坦率地道:“好啊,我什么时候能痊愈?”
凛初听她应下,更看不出丝毫留恋,几不可见地眯了下眸,道:“我出手破坏阵法算不上太迟,但也少不得要将养数月。”
“数月?”祝骄道,“上次我受了剑伤,你不是一下就治好了吗?”
凛初沉默地看着她。
祝骄莫名觉得脊背一凉,眨了下眼,道:“……怎么了?”
“你想尽快治好?”凛初道,“倒也有快的法子。”
“要多久?”
“三日。”
祝骄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凛初微沉的眸光。
隐约涌起的暗流,几如深渊中的狱火缓缓跃动。
不知是因为她迫不及待想与他分道扬镳,还是因为——
“神交。”
两个字落下。
祝骄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凛初注视着她:“既是神魂受创,最快的疗伤之法,自然要借助神魂。”
祝骄嘴角一抽,偷瞄了眼对方。
看起来不像是诓骗她。
但怎么又是神交?
就这么好用?
包治百病?
“只是初次难免掌控不好力度,且神妖相斥,损害可能会大于裨益,你要考量清楚。”
祝骄连忙以此作借口,道:“我一向不喜欢冒进,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
于是又点点头,以期增加可信度。
谁知,那神君压根没有看她,早已起身往外走去。
只拿着个后脑勺相对,道:“我知晓了。”
祝骄安心养着伤,闲来无事,一件件整理府库中的器物。
时午难得积极,帮她一并将祁钧送的物件挑出,丢了个干净。
还悉心给出提议,丢到祁钧的领地。
祝骄觉得有理:【也对,哪儿来的东西回哪儿去,原路奉还。】
时午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原路奉还?
他想的可是杀人诛心。
待丢得差不多了,祝骄想起一事:【第三个剧情节点刷新了吗?】
【你的伤不是还没好?】时午看着明明灭灭的破坏值界面,道,【不必着急,剧情节点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显示的是女主盗取神器的剧情。】
【现在?】祝骄对他着重强调的字眼表示不解,更重要的是,【菟娇娇盗了不止一件神器,具体是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时午道,【哪一件,何时,何地……一直在变化。】
【什么?!】
时午试着与世界意识沟通,半响后道:【男主状态有异,具体原因未知,待过些时日界面稳定了再说。】
听他提到男主,祝骄却是想起祁钧。
也该与鸾飞云通个气,让她知晓祁钧的真面目,还有自己与祁钧如今的关系。
但刚好她不在魔宫,不知去了哪里云游。
只得等她回来,再传信于她。
不想过了半月,鸾飞云先来寻了她。
一进门,就径直奔向坐在长廊上看话本的小妖,道:“骄骄,我遇到个极好的男子。”
一模一样的言语,只字不差。
祝骄手上一颤,话本险些脱手。
抬头是,看清了好友的衣裙、发饰、脸上的笑意……
是与前世完全重合的一幕。
当年也是微风和煦,她到她洞府第一句话——
“我遇到个极好的男子,骄骄,我心悦他。”
然后君千歧闯入了她们之间。
祝骄捏紧了话本。
对方下一句话,让她气恼地将话本丢了过去。
“他和上一个男宠,还有上上个魔物,还有上上上个师兄一样好!就是胆子小了点,是个兔妖。”
“你吓死我了!”
鸾飞云茫然地接住话本,道:“吓什么?我还怕你吓到他,没把他带过来。”
说完,又笑了下:“骄骄,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你告诉我说做了一个梦。”
“很久是多久?”祝骄拉着她一起坐下,道,“我和你说过的梦多了去了。”
鸾飞云摇头:“那次不一样!你又是伤心,又是要我的承诺,还说什么我竟为了一个男子同你争吵……”
祝骄想起来,心有所感地道:“……你遇到他了?”
“是啊,前些时日我去了趟凡间,谁能想到还真碰见这么个生灵,衣着剑术性子……还是凡人成仙,”鸾飞云一脸的不可思议,道,“甚至连名姓都对上了!我从来不知,还有如此精准的预知梦!”
祝骄忐忑地看着她,道:“那你们……”
“我可是说到做到,虽然忘了具体多少,但估摸着差不多也有千年,”鸾飞云一副邀功的神色,道,“然后我就把他杀了。”
像她
“啊?”祝骄蓦地起身。
“倒也不用这么惊喜, ”鸾飞云也跟着站起,摸了摸好友的脑袋,道, “可惜让他的神魂给跑了,不然还能关进我的法宝,带回来给你当球踢。”
祝骄缓了好一会儿。
当日提起时,从未预料到, 有一天鸾飞云会真的将君千歧杀了。
毕竟她前世那般情深……
不对, 从祁钧那儿已然得到证实, 她的动心是中了诡计。
究竟是丹药还是法术, 是外力还是攻心, 如今已无从得知。
君千歧被她斩杀,也算亲手报了仇。
祝骄原本想对鸾飞云说出一切, 现下反而迟疑了。
只怕她会直接杀到祁钧的住处, 她如何能是那个老狐狸的对手。
于是祝骄只说与祁钧有了矛盾,且再无法和解。
鸾飞云见她不肯多言,也不好多问, 却不妨碍自己尤为欣喜,几乎是瞬间笑出了声。
祝骄道:“你笑什么?”
“你看错了, ”鸾飞云轻咳了声, 知道自己太得意忘形了,道,“你们走到这一步, 我觉得痛心。”
做梦都要笑醒了!
祝骄哼了声, 叮嘱道:“他不是什么好魔, 以后碰到,他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若是给你送什么东西,也要小心圈套。”
“知道了,”鸾飞云笑嘻嘻地应下,挽住好友的手臂,道,“随我去魔宫,看看我搜罗来的新奇物件?”
祝骄有些意动,但还有伤,只能约好过段时日再去。
送走了鸾飞云,一回头,撞上个白茫茫的身形。
祝骄摸着额头,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堵在门口做什么?】
【方才第三个剧情节点稳定了,时间是半年后,女主为男主盗取神器照妖镜,】时午见她张口欲言,道,【男主的确被杀了,先前状态有异,是因为残魂被收回时生出了反抗意识,在与祁钧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知晓君千歧是祁钧的残魂后,祝骄回想往事,发现了许多共通之处,也就适应了他们是一个生灵的事实。
倒不在乎他们谁输谁赢,只从结果反推,道:【‘女主为男主’?那就是君千歧赢了?】
【没有谁输谁赢,因为不是吞噬,而是融合,】时午解释道,【与分离神魂相比,称得上是倒行逆施,再度合为一体,所以‘祁钧’代替了‘君千歧’,成了此界新的男主。】
按照常理,吞噬不成,将残魂捏碎即可。
但祁钧太过执着于凡间那二十载时光。
哪怕早已看过残魂的记忆,哪怕损伤本源,也要将所有的情念和牵绊,彻底变成自己的经历。
阴差阳错,使得男主没有“死”。
时午猜测道:【从新的节点来看,原本属于君千歧的剧情,或许会移到祁钧身上。】
【为什么?】祝骄不解道,【先前也有角色神魂未灭……怎么他就可以?】
比如君氏一族,对方可不是这样的说辞。
【可能是因为主角光环,此界本就对他无比优待,正如当初他好感度的问号,】时午提醒道,【我前几日怀疑过是否源于分身的干扰,但如今看来,唯独隐瞒了他对你的好感度,倒像是此界在刻意遮掩。】
毕竟许多剧情,都起于他对她的私欲。
清楚了具体节点,祝骄忍不住好奇。
只有半年的光景,菟娇娇和祁钧都不认识,剧情力量如何推进。
前两次她就发现了,它总有无数种法子,达成既定的情形。
果然,这次的进展更有意思。
先是两月后,菟娇娇作为后起之秀扬名魔界。
通过时午的概括,祝骄知晓了前因后果。
这位女主疯了一样沉迷修炼,不计代价地以灵植草药强堆法力,杀人夺宝成了家常便饭,又意外得了机缘,短时间内实力暴涨,将一位魔城之主取而代之。
然后她就落入了祁钧的棋局。
时午进行实况转播。
【祁钧接近了女主。】
【祁钧送了女主天材地宝,助她提升实力。】
【祁钧和女主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祝骄面色古怪。
前面还正常,最后混进了什么东西?
什么兄弟什么把酒?
祝骄提出了质疑:【你确定不是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吗?】
时午道:【……不是。】
之后又是几段平平无奇的互动,直到——
【祁钧和女主结拜了。】
祝骄震惊:【剧情力量真的还健在吗?】
【从某一个方面来讲,存在一定的合理性,至少主角的关系缓和了,】时午努力分析道,【总好过此前横着灭门之仇,感情线难以推进,如今倒能走得通了。】
就是走向有点奇妙罢了。
祝骄想到菟娇娇化形之际。
她那么厌恶君千歧,的确不可能像原著一样为他盗取神器……
现在或许能为好兄弟两肋插刀?
区区神器,何足挂齿!
祝骄说服了自己,于是定下心来,只等几月后。
眼下她的伤好了个大概,凛初也开始准备远游事宜。
她的洞府却先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彼时阳光极好,祝骄坐在案前,昏昏欲睡。
然后,她那巍峨而又气派的府门,被一道剑意轰开。
她循着动静赶过去。
先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巨石和断裂的匾额,另有几件金木制成的饰物。
抬眼,就瞧见了死对头。
瞬间气得拔剑,道:“敖厌!你这是什么意思?”
赤焰烛龙之上,那位魔尊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语气辨不出情绪:“你也叫祝骄?”
此前,她已听说他在打探她的消息,心知是来求证了。
祝骄更恼了:“就为了引我出来,你把我的府门拆了?”
他们多年不见,如今看来,他还是没有长出个正常的脑子!
且无论前世今生,他总能轻易挑起她的火气。
当然,她也是——
“你若执意寻死,我可以成全你!”
“好大的口气!”敖厌眸中划过一道冷芒。
如此胆大的生灵,他许久没有遇到过了。
想到什么,他压下了动手的冲动,道:“你认识少羿?”
他看了下属接连呈上的消息。
除却不知真假的风流逸闻,就是她同魔界两个魔尊的关系。
最让他在意的,是她如何与少羿相识。
却未能查到。
多年以来,他所思所念的,无非是复活那个女仙。
又唯恐被那几个生灵抢先,他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万不该有所遗漏。
“与你何干?”祝骄指着身侧,道,“一码归一码,我的府门你总要先给个交代,还是说你想直接打一场?”
敖厌不禁眯起眼眸。
这女妖的神态语气……
每隔一段时间,总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生灵,跑到他跟前来冒充她。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妖,是模仿得最像的。
竟让他忆起过往。
敖厌眸色柔和了几分,道:“莫说是这府门,即便你想再建千百座洞府,本座也能派人帮你,但你要先回话。”
祝骄惊讶地看着他。
他吃错药了吗?
因多住了一个神君一个书灵,她的洞府改动了许多。
她懒得再改回去,刚好想换个大点的洞府。
但在无虞山的结界内,动用妖法没那么方便,建个洞府更是麻烦。
听对方终于说了句人话,并承诺要做些人事,祝骄面色好看了许多,扬了扬下巴,道:“说吧。”
敖厌见她情绪去得极快,又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道:“是少羿教你这些的?”
“教我什么?”祝骄眨眨眼,想到之前的问题,道,“我是认识他。”
敖厌自龙背而下,向她走近,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你们如何相识?”
“你不知道?他瞒消息倒是紧,”祝骄忽然一笑,眸中满是灵动之态,“我把他打了一顿。”
敖厌盯着她,不禁失神。
以往那些与她相像的生灵,或是妖,或是魔,还有被绑来的仙人。
他忍着厌烦,只与她们说上几句,就会试出破绽。
然后被他丢去喂魔兽。
敖厌隔着一臂的距离停下,眸光一动。
……他竟在眉眼处,隐约瞧出几分相像来。
莫非以往那些生灵也是如此?
只是他从来都是远远打量,并未细看。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靠近冒充女仙的生灵。
恍惚中,竟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是吗,”敖厌心下一片涩然,说出的话更不知什么语气,“你打得过他?”
祝骄勾唇,若是有尾巴,几乎要翘起来了,道:“当然。”
敖厌闭眸,将汹涌的情愫压下。
他曾一度想要殉情。
又怕死后,那些生灵找到了复活她的法子。
一想到她和旁人双宿双栖,他就恨不得……
然而无边岁月间,看不到半点希望。
女仙的神魂始终毫无踪迹,苦寻复生之法不得,往生石也没有消息。
在这个女妖面前,不知为何,支撑了许久的信念,竟有了崩塌之势。
难以言喻的疲惫,从神魂最深处,席卷到四肢百骸。
良久的挣扎。
敖厌道:“本座的魔宫强过这里百倍。”
祝骄看着他。
这是问完话了?
“所以是要给我建一座你魔宫那样的洞府?”
这么大方?
在无虞山可是个大工程!
祝骄难得觉得这与她斗了两世的生灵顺眼不少。
说起来,他们两个势如水火,除却天生性子不和,也未必没有祁钧掺和。
这么一想,对方就更顺眼了。
某只小妖理所当然地道:“什么时候建?我收拾一下搬到别处。”
敖厌却盯着她没有说话。
他即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方才是给她,也是他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倘或露出破绽,他会将她斩杀。
而他也将为那片刻生出的念头,付出性命的代价。
可为什么……
还是如此相像?
心神在背叛感中苦苦煎熬,他道:“随本座回魔宫,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你不能有半点与她不同。”
他将性命寄托于天意。
赌局一般,骰子也不全然在他的手中。
取决于这个妖物的伪装,和他的臆断。
稍有差池,他们都将以死向亡故的女仙谢罪。
抢人
祝骄石化了。
她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要她扮作她自己的分身?
“你这脑子到底怎么……”
话未说完,少年的声线打断了她:“敖厌,你真让本君觉得恶心。”
少羿不知看了多久的热闹, 言语间带着讥讽,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满是怒意。
他乐得看对方自甘堕落,但此举又何尝不是对女仙的侮辱!
【这么热闹,】不远处, 时午倚墙而立, 说着风凉话, 【要不你把他们引到山下?这里打架如何施展得开?】
祝骄趁那一神一魔不注意, 回头瞪他一眼。
敖厌也不恼, 道:“少羿,你将她调教得极好。”
何止是好。
若非模样不同, 甚至能够以假乱真。
一句诚挚的夸赞, 让少羿几欲作呕:“休要胡言,本君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要找什么替身?
当年她也如此,不过短短二十年, 她就要寻个凡人。
更可恨的是,那个凡人还成了仙。
想到魂命司传来的好消息。
那个仙的牌位不稳, 恐遭了大难。
少羿忽然笑了, 带着几分恶意:“你难道不知,无论是寻替身的,还是替身, 都没有好下场吗?”
“说得好听, ”敖厌嗤笑一声, 道,“若当真与你无关, 你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少羿面色一变,却是缄口不言。
为了查清这个女妖和她的关系,他早已来过多次。
原本不想贸然对上女妖,这次是听了敖厌的话,才忍不住现身。
“承认了?说着神仙虚伪,如今做了神君,倒学得像模像样,”敖厌弹了弹衣袖,道,“无妨,歹人由本座来当,你无非就是想利用这个女妖算计别的生灵,这陷阱,本座踩得心甘情愿!”
但愿这场镜花水月般的虚幻之象,能持续得久一些。
少羿攥拳。
他不能说出血契的事,不然以对方与他那恶龙坐骑一样的秉性,少不得要撕下一块肉来才肯罢休。
可尚未查明,就这么看着女妖被他带走,绝无可能!
“她的确与本君无关,”少羿抬眸,道,“这些年我们忙着争斗,可曾想过,遗漏了哪个生灵?”
敖厌掀了掀眼皮:“谁?”
“祁钧,”少羿打定了主意要祸水东引,于是将往事翻了出来,“莫要忘了,当年她对祁钧如何相护,本君一路相随,却跟丢了……你觉得她有这样的实力吗?”
敖厌摩挲着剑柄:“你是说……”
少羿看向远方,正是他们所谈论的魔尊的领地所在:“他们关系匪浅,可她死后,祁钧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敖厌眸如闪电,却是对准了祝骄:“本座怎么记得,你和鸾飞云,还有祁钧,都是好友呢?他祁钧到底认识几个叫‘祝骄’的?”
祝骄心头一跳。
怎么这时候还能被祁钧坑上一把?
她突然觉得,当年用真名或许是个错误……
问题是谁能想到,会有一群疯子一直纠缠不休啊!
这都“死”了快千年了!
少羿不禁眯眸。
他原本是想转移敖厌的视线。
但为什么,他也越来越觉得有几分道理?
敖厌不再多费口舌,一手抓住女妖的肩膀,道:“无论如何先回魔宫,至于其他的事,本座迟早会查个清楚!”
少羿反应过来,当即握住女妖的手腕,道:“何至于如此冲动!照理也应先探寻明白,再行带离之事。”
敖厌眸中带着杀意:“你这是要和本座抢人?”
少羿露出个无辜的表情,说的话却是分毫不让:“既然认定是本君一手调教出来的,那她的去处,该得到主人的应允才对。”
主人?
祝骄嘴角一抽。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还当她是那个法力微弱的分身,任他们揉圆搓扁吗?
她身形一转,便灵巧地挣脱开来,道:“最烦你们这种自说自话的性子,想拿人消遣还是去别的地方,别找到我头上!”
又对敖厌补了一句:“你走之前把我的府门修好,刚刚那几个问题算是白送你了!”
她也不指望他建什么洞府,总觉得他们再待下去,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就是如此……”敖厌盯着她喟叹出声,道,“本座才更要带你走。”
闻言,少羿直接拔剑。
敖厌的剑也出鞘,赤焰烛龙落在他身后,对着少羿怒目而视。
眼瞧着局面趋于混乱。
下一瞬,一个更加混乱的因子出现了。
某位神君像是午睡方醒,一派的慵懒之态,不紧不慢地迈过破败的府门。
顶着两个神魔的目光,打量不远处的情形。
少羿震惊地道:“……凛初?”
敖厌惊讶之后,咬牙切齿地道:“你没死?”
少羿面上的情绪几番变化。
当年他的牌位分明碎了!
魂魄消散,如此都能死而复生……
那她呢?
对了,牌位!
她的丢了不是吗?
少羿眸光一亮。
至今不知究竟是皓微还是敖厌,又或是哪个觊觎她的生灵藏了起来。
但也因此,当年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证明,她是真的神魂陨灭了……
往日,少羿极力避免回想那让他心神俱恸的记忆。
此刻主动揭开伤疤后,大概缘于多年来见闻的增长,他隐隐觉得,好似有什么古怪之处。
敖厌却是电光火石间,想到许久之前,曾撞见凛初和一个女妖同行。
……难道就是她?
敖厌话中情绪难辨:“也是巧了。”
“他们要绑架我!”在左右两个讨厌的生灵的衬托下,看到来人,简直像是他乡遇故知,祝骄当即开始告状,“还想让我当替身,去替一个年纪轻轻就夭折了的女仙!”
“你!”少羿听到这话,顿时将疑虑一丢,不忿地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不对吗?就是那个‘祝骄仙君’啊,”祝骄最受不得激,道,“听闻还是死在你……”
话未说完,对方的剑就刺了过来。
却未能近身。
剑尖被迫调转,逆着来时的方向刺了回去。
直将少羿右肩戳出个血窟窿。
然而还没完。
那剑在少羿的心念下,极力挣脱神力的束缚。
旋即又轻易落入不远处那个神君的掌控之中,被他操纵着在少羿颈侧划出一道伤口。
“当啷——”
长剑落地。
少羿难以置信地道:“你为何会不受结界的限制?”
凛初不语,身形消散在原地。
再度出现时,到了女妖身侧。
一手环住她的腰际,瞬间将她带离到几丈开外。
无论是气息还是法力,都没有丝毫凝滞。
敖厌眼前一空,下意识地想抓住女妖,却被神力定住了身形。
凛初低头,道:“上次你同他交手,可还有别处暗伤?”
祝骄眨了下眼,看向少羿。
颈侧的血被勉强止住。
伤口的高低、长短、深浅,甚至是顺着肌理的走势,都与她被伤到时一模一样。
祝骄心中莫名发胀,拽了下他的衣袖,道:“你在给我报仇吗?”
不等他回答,无处发泄的情绪驱使下,她抬手搂住他的脖颈,道:“阿初,你真好。”
温香软玉撞入怀中,他本就虚握着她的腰,此刻逐渐收紧。
敖厌听到她的称呼,又瞧见这区别于对他们的态度,瞬间就想到了某个女仙。
这样的情形,何其相似。
同当年一样碍眼!
好似是她再一次,在他们几个之中选择了凛初。
即便后来知晓她是做戏,依旧让他不快。
少羿倒未觉得似曾相识。
他只是憋闷,更气的是,非但打不过,还要看着这对男女大秀恩爱。
祝骄早已忘记还伤了哪里,道:“之前的事就罢了,那个魔物弄坏了我们的府门!”
“我们?”敖厌重复了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分明是脱口而出的两个字,祝骄却犹豫了。
……他很快就要走了。
凛初见她沉默,眸色微暗,却是开口替她回道:“伴侣。”
敖厌瞳孔一缩。
祝骄诧异地抬头。
凛初微凉的手握住她的,道:“怎么,你不想让他们知道?”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在外拈花惹草,有意隐瞒他们的关系一样。
祝骄觉得脖子一凉,连忙道:“我没有。”
少羿质问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既在魔界另有家室,当年为何还要同她纠缠不清?”
敖厌定定地望着女妖,观察她的神色变化:“你的伴侣可有和你提起,他在天界时与另一个‘祝骄’的事?”
祝骄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于是极为缓慢地,扬起个嚣张的笑:“我当然知道,那时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分开了几年,他在那个女仙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
她却没能顾得上,实在是少羿和敖厌的表情太精彩了。
哼,想让她当替身?
没想到吧,心心念念的女仙反而是她这个替身的替身。
虽然两个都是她。
然而没等她欣赏太久,两个生灵突然消失。
“诶?”祝骄环顾四周。
“丢出去了,”凛初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句,道,“方才你是玩笑,还是当真那般认为?”
祝骄不明所以:“什么?”
凛初看着她,道:“我尚未恢复所有记忆,却记得,我认定了你们是一个生灵。”
祝骄反应过来,想到几次受挫,道:“可你一开始对我那么凶,给我往生石的时候还能好好说话,转眼碰到我的分身就威胁……”
祝骄忽然收声。
等等,他后来对她好像确实不同了。
这么说是中途认了出来?
那是从什么时候态度变了……
想不起来了。
既忆起他送往生石,祝骄不禁提到了持续多年的另一个疑惑:“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受结界的影响?是有什么法诀能摆脱束缚吗?”
凛初迟疑片刻,道:“这个结界……好像是我设下的。”
选择
祝骄睁大了双眸。
所以那时不是错觉, 是真的在加固……
虽说也曾有过怀疑,结界是否与他有关。
但她从未想过,就是他设下的!
原著后期结界消失, 莫不是因为他应劫已久?
无人能修护,于是自行消散了。
可即便这样,依然支撑了几千年,未免太过可怖。
如此庞大的覆盖范围, 如此霸道的法术限制。
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
这还是在他吞噬深渊之前!
祝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手也一并抽了出来。
“你在害怕?”清冷的声音落下。
祝骄张了张口, 却什么都没说。
凛初抬手, 似安抚般按住她的后颈, 输了一道神力,一如先前平复她的情绪。
但这动作本身, 就带着十足的掌控与狎昵意味。
祝骄脑子不知哪根弦搭错了, 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另一个生灵。
皓微。
那是一条阴冷至极的毒蛇。
“在想什么事?还是什么人?”
祝骄一惊,对上他的视线。
眼前这个神君不同,他一向磊落。
又是一副冷心冷情高坐神坛的姿态, 何时动过什么情念?
“就是在想吃什么,”祝骄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看向不远处, 道,“你把敖厌放走了,府门怎么办?”
凛初移开视线。
略微曲指, 神力托着残破的物件浮起。
在祝骄惊异的目光下, 迅速拼合, 恢复如初。
甚至还施了个除尘术,比先前更为整洁, 称得上焕然一新。
“很多事可向我开口,不必让别的生灵弄脏我们的洞府。”
祝骄嘀咕道:“这也是弄脏?”
凛初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祝骄想起他那神府,她第一次踏入之时,除他之外没有任何活物。
后来有了仙童,但也离他的居处远远的。
如今再看,当初能找仙官要几个仙童,也是临到应劫,同众仙来往需要人手罢了。
这是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灵。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对方开口道:“我走之后,若你当真有了新欢,能不在我们的洞府过夜,是最好的。”
明明是商量的语气,但祝骄有种被警告的直觉。
【若是他知晓,我住在离你不远的寝殿,甚至你和他同榻而眠,我就在你的另一边……】时午的声音响起,带着揶揄,【他会发疯吧?】
祝骄看向身侧,恼道:【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是我神出鬼没还是你做贼心虚?早提醒过你,日更最新完结文,在企恶裙五而斯旧另八义九尓不要招惹这么危险的存在,】时午不动声色地引导她的情绪,【能尽早把你这个‘伴侣’送走,已是万幸。】
不得不说,这耳边风还是极为管用的。
祝骄原本还有些微复杂的情绪,也分不清是酸涩还是如何,现下只余轻松。
再加上她还防备着凛初活着的消息传出去,连带着这里也不安宁。
谁知许久过去,外界无甚波澜。
不知少羿和敖厌为何瞒了下来。
于是绷着的弦彻底放松。
临近离开,凛初看着某只小妖没心没肺的模样,眸中的寒意一日比一日更甚。
到了分别之日。
祝骄心情愉悦地从树下挖出两坛酒酿,抱给那位神君。
想起他此前的话,她一副为他着想的神色,体贴地叮嘱道:“不用急着恢复记忆,只怕会有什么不适,即便想起来了,这前缘……也不是非续不可。”
他的实力让她不安。
万一破坏值没满,她来不及跑路怎么办?
闻言,那位神君凝视她良久。
直看得她头皮发麻。
祝骄还想说什么,对方却没影儿了。
低头看了眼被拒的物件。
好吧,他好像也不是喜欢沾这些的性子。
于是将酒坛埋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土质好像松散了许多。
是近日无雨,缺水了吗?
时午见她在树下发呆,道:“舍不得他?”
祝骄的思绪被打断。
因四处无人,也没了顾忌,出声道:“怎么可能,又不是真的伴侣。”
时午见她没有伤情之态,松了口气,也有了揶揄的心思,道:“是又如何?他既然走了,自有旁人代为照顾。”
祝骄惊奇地看着他:“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深藏不露啊小书灵。
时午隐约察觉到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其实……”
祝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时午忽然抬眸:“你真的明白?”
祝骄以为他是在寻求认同,宽慰道:“阿云当年刚发现她异于寻常妖魔的秉性,也很是苦恼,但你看她现在多么快意,只要你情我愿……”
话音一顿。
这谁能和他你情我愿啊?
就算真有那出墙的红杏,人家的伴侣也不能同意啊!
这已经超出道德的范围了……
祝骄斟酌道:“还是有点冒险的,为了你这条小命,要不……改改?”
“既提到鸾飞云,你也会让她改?”时午道,“也对,她是你的好友,我如何能与她相比。”
若真要算起来,近千年间,她与时午相处的日子远多于鸾飞云。
祝骄莫名生出愧疚,道:“你也是好友,主要是你和她的情况不太一样……”
“是吗,”时午迫近了一步,抬手撑住她身后的树干,道,“那你愿不愿意满足一下你的好友,这见不得光的癖好?”
祝骄一愣。
在他俯身时,不禁向后一仰。
却已然靠到树木,退无可退。
时午同她额头相抵,道:“为了你的好友,牺牲一下?”
毫无温度的面具,凉得她一颤。
“时午,别闹了……”
“你的伤好了不是吗?”为了更符合她所以为的“人设”,也是源于不可言说的嫉妒,他道,“你的伴侣一定想不到,他为你疗伤,又不肯碰你,却便宜了我这个外人。”
大概是被困在逼仄的空间,而某位神君又刚走,话中的情形逐渐将她笼罩进去。
抵住他的手也被轻易扣住。
“我们不能……”
“为何不能?”时午贴近她的颈侧,微哑的声音直钻入她的耳廓,字字敲在她的心间,“你不是一向喜欢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刺激吗?”
耳垂被唇瓣碰触的刹那,眸中恢复清明,当即将他推了开来。
祝骄面露薄红,气恼道:“你竟然对我用幻术!”
时午并不意外,他也没打算一击即成,却不能引起她的戒心。
“前日看了你书房的书,略学了几招,又无人能试……我在此界,只认识你一个。”
祝骄道:“那你也该用在正途上!”
时午对她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觉得好笑。
她自己就是个妖,谈什么正途。
但一旦笑出来,她就真炸毛了,于是道:“那下次,我会先问你能不能用。”
祝骄哼了一声。
时午太了解她,继续顺毛捋道:“可若非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没有防备,你如何能中招?”
祝骄的火气彻底熄了下去,扬了扬下巴,道:“我让着你就是了。”
“好,”时午语气平静,更显得说的是实情,“毕竟于幻术一途上,你少有对手,我与你相去甚远。”
——暂时。
方才是试探,以后……来日方长。
某只小妖被夸得飘飘然,此事也就轻松揭过。
至于他那癖好是幻术的一环,还是确有其事,因怕再提什么牺牲她来满足他的话,也没有再问。
如此又是半月光景。
祝骄提前擦拭好佩剑,多带了几件法宝,飞往天界。
路上。
【剧情节点是盗取照妖镜,那是要让菟娇娇暴露,还是干脆把照妖镜抢走?】
【只要阻止即可,】时午翻着原著,道,【女主通过这段剧情结识了皓微,才能在之后将他拉入主角阵营。他可能会出现,你要小心行事。】
【他都是魔尊了,不能随意出入天门,应该碰不到……吧。】
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带上了几分不确定。
她想到上次,少羿最后还是出现了。
祝骄握紧了剑柄,道:【这么说,除了不让菟娇娇拿到照妖镜,还要阻止她碰到皓微?】
【不错。】
祝骄在距离天宫不远处停下,意识到最重要的一点:【照妖镜在哪里?】
不同于前世那般确定,如今四处天门一个真的三个假的,还随时变换。
时午沉默片刻,道:【我只能感知到女主的位置。】
祝骄眸光一亮:【那我跟着菟娇娇不就好了?】
无论真假,抢就是了。
【不可,】时午道,【我还察觉到了男主的气息。】
某只小妖接连三问:【祁钧?他来做什么?他们要一起盗神器?】
先不说打不打得过。
那魔物幕后执棋,千方百计利用别的生灵,就是想片叶不沾。
原著里哪怕分身都不曾来,所有恶名全落在菟娇娇头上。
如今怎么反倒以身涉险?
【不是,他们分开行动,所以不能只跟着女主,】时午解释道,【落入了他们任何一个手中,都算拿到了神器。】
【那怎么办,】祝骄道,【要不我们两个也分开?】
时午:【你觉得我是能阻止男主还是女主?】
祝骄哽住。
差点忘了,他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阿飘。
【祝骄,现在的决定权在你手中,你是要跟着男主,还是女主?】
裂纹
祝骄道:【菟娇娇。】
既是出于实力的考量, 也是不想同另一个魔物再有牵扯。
原著毕竟是从女主视角展开的,且这段剧情里照妖镜落到了她的手中。
虽然她转手就送给君千歧了……
祝骄握拳:【我相信剧情力量!】
时午没拆穿她,专心给她指路。
于是祝骄跟着女主, 最终站到了——
北门之前。
祝骄眨眨眼,道:【别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不定就偏偏在北门呢!
时午这时候才戳破道:【看来你并不是那么相信剧情力量。】
若当真盲信,理应提前蹲守在这里, 何必跟着女主。
祝骄:【……就你话多。】
眼看着菟娇娇扮作天兵, 将手中的物件递上去。
【糟糕!】祝骄反应过来。
这是要把四个全替换下来, 到时候不管真假就全在他们手里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祁钧会来了!
祝骄咬牙:【他定然不是只身前来, 还有他的那群下属。】
恐怕如今四处天门, 都在上演着同样的情景!
【你倒是了解他。】
祝骄没有心思去想他话中的意味。
以祁钧谨慎的性子,不会当场验证, 少不得要和菟娇娇会合, 或是直接来接应她。
待将四件带回,再细细查看。
可她并没有把握能赢过他们两个,还有一并前来的魔物。
要么在四处逐个解决, 要么……
然而没等她动作,菟娇娇那边先出了问题。
两个天兵见她站在门外, 直到他们取下神器, 才上前一步。
不禁对视一眼,忽然将扣在托盘上的照妖镜拿起,催动法诀。
正对着她投下一道金色的佛钟。
“大胆妖魔!”
就在天兵拔剑之际, 不远处显现出数个黑影。
“竟还有帮手?”
祝骄暗自庆幸没有贸然出手。
趁着混乱, 绕到天兵后方, 欲从他手中夺过照妖镜。
天兵回头。
祝骄一看。
老熟人了!
不由睫羽轻眨,道:“好巧啊, 又是你。”
在问心崖时拦她,敖厌差点被杀时拦她。
现在她要抢个照妖镜,还是他。
天兵冷不防被那面容的浓稠艳色煞到,回过神来,神器已然脱手。
“你!”天兵长剑劈下,被对方挡住,皱眉道,“现在还回来,可饶你一命。”
祝骄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个天兵?”
也没混上个仙官仙君。
那天兵对她熟稔的语气感到疑惑,但他确信从未见过这个妖魔。
且除了当年那个女仙,还有谁会记得他这样的生灵……
恍惚间,胸前挨了一掌。
却只是击退开来,并未伤他。
祝骄用准备好的仙绡将神器一遮,对着菟娇娇扬唇道:“告诉祁钧,这东西我带走了。”
他不是想稳坐幕后吗?
她就偏要把他拽到所有人的视线下。
菟娇娇刚破开结界,被几个魔物掩护着退到后方,惊疑不定地看向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祝骄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该谢谢我。”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就要飞离此处。
天兵急声喝道:“站住!”
冷沉的声音落下:“你想带走,何不亲口告诉本座?”
同时一道裹挟着魔气的法力向她袭来。
祝骄偏头躲开,一眼都不曾看他,捏诀御云。
祁钧又一招将云层打散,而后欺身而近。
“你知不知道,本座今日根本不打算现身,”祁钧一手握住她的腕,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硬是要她抬头看他,道,“可是因为你……”
祝骄腕上挣脱。
“啪——”地一声,一掌拍开钳制住她的手。
菟娇娇出声道:“不要伤她!”
祁钧没有理会,仍旧盯着祝骄不放,道:“倒是忘了,你们认识。”
祝骄只以为菟娇娇是让她不要伤眼前这个魔物,当即回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没听到他的话吗?他就是想利用你拿到神器,反将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菟娇娇疑惑道:“可神器本来就是我自己想要的啊。”
她的修为触到了瓶颈,所以才想着炼化法宝。
祝骄心下诧异。
她与前世不太一样,但他却是没差的。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好心帮你?”
菟娇娇一脸感激地道:“他是我的义兄,待我很好。”
祝骄觉得她没救了。
也不期望她能迷途知返。
不远处的天兵已然被控制起来。
某个不怕死的叫嚣道:“仙官已经收到消息往此处来了,你们休要猖狂!”
然后挨了几拳。
祝骄听着那拳拳到肉的声音,蹙了下眉。
祁钧却是牵了下唇角,道:“你连他们也要护着吗?”
“为了你的‘宏图霸业’,还是不要太早将天界得罪死了才好,”祝骄攥紧手中的神器,道,“你要照妖镜,无非也是想挑起神魔之战,何必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也不是一定要他们的性命。”
祁钧冷笑道:“不但是他们……本座方才就想问,你连那个妖都能出言提醒,怎么从来不见关心你的徒儿——他死了,你知道吗?”
祝骄移开视线:“说完了?那就让开,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无边的不甘与怨恨在胸口翻滚。
祁钧盯着她不见丝毫惊讶与悲痛的神情,只觉得心凉得彻底。
于是在她刚飞出几丈远时,带着杀意的剑气对着她的身后而来。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物件一挡。
然后发现……
拿错了。
时午扶额:【那是照妖镜。】
算了,她没事就好。
祝骄看了眼另一只手上,擦得锃亮的佩剑。
又看向那举起来的,裂纹如蛛网般密布的神器。
默默将照妖镜放在地上,面上笑嘻嘻的,对天兵道:“又要劳烦西方佛主修了……”
刚好,这下谁都没办法带走。
带走了也是一堆破铜烂铁。
话没说完,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菟娇娇飞近,看清神器上的裂痕,面色很是难看,道:“我不是说了不要伤她!”
方才这剑气落在她身上,何止是伤,这是要她的半条命!
祝骄惊讶地抬头。
菟娇娇带着怒气转身,眸中一片冷意:“我虽唤你一声义兄,但她于我而言,是极重要的生灵。”
“真是感人,”祁钧抚掌道,“你该不会以为,她在本座眼里,就是无关紧要的吧?”
“那你为何……”
“当然是因为,本座恨不得将她抽筋剔骨,寝皮饮血!”
他分明在笑,似想到了那般情形,眸光闪烁出沉迷之态。
却字字郑重。
祝骄被吓得一退。
“方才那招不会让她死,因为除却恨意,本座所有的情念也在她身上。”
场中的生灵,包括祝骄,在胆寒的同时,料想这问话的妖该有一番天人交战的纠结。
谁知——
菟娇娇没有半点犹豫,竟是一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灵力,浅绿色的屏障升起。
“既如此,今后你我还是分道扬镳为好,我不会让你如意的,”菟娇娇道,“想必你也看到了,她对你很是厌烦。”
这话直往对方的痛处戳。
时午道:【哦豁,塑料结义,反手捅刀。】
祝骄也震惊了:【真有这么酥脆……脆弱吗?】
啊,突然饿了。
而另一个当事者,也是分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也未必就不厌烦你。”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毕竟义兄,”菟娇娇腼腆地笑了笑,改口道,“祁大哥年岁过长,不像我,刚出世就得了她的点化,化形时也是因为她,才捡回一条命。”
——你老了。
祁钧唇边的笑意淡去。
“本座和她多年的交情,轮不到你一个妖物置喙!”
话落,剑招径直攻了过去。
祝骄看着两个生灵大打出手:“……”
时午继续吃瓜:【好一出结义阋墙。】
被迫围观的魔物:“……”
救命啊,他们回去之后不会被魔尊灭口吧?
要不经过别家领地的时候干脆投奔过去?
大为震撼的天兵:“……”
现在的魔界玩这么花了啊!
打破局面的是远处而来的十余道身影。
大概是因为祁钧的名号,皆如临大敌,为首的还是个神君。
“常琼……”祝骄轻喃出声。
许久不见,她的变化太大了。
面容倒是依旧,但那双眸沉寂得可怕。
与其说是一潭死水……
更像极了这天界,亘古不变,没有丁点人气儿。
祝骄心知,此番争执也算尘埃落定。
于是趁着祁钧攻击的间隙,拉上菟娇娇,转身就跑。
只留下祁钧和那些神仙周旋。
反正几乎都是她讨厌的生灵。
谁死谁伤,再怎么如何与她无关。
常琼看向逃离的两个妖,目光在前方那个背影上一凝。
眸底隐约泛起微光。
进了魔界,祝骄才松开手。
回身时,被对方眼中的亮色惊了一下。
菟娇娇手上残存着几分余温,风一吹,将散未散,却烫得她心中发软。
她目光灼灼地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祝骄不耐烦应付她,道:“称不上救,你也挡在我前面,是两相抵消,我不喜欢亏欠。”
又想到她和祁钧决裂,更觉得古怪,嘀咕道:“我这算不算断了你的姻缘?”
菟娇娇一心落在她身上,自然听清了这话。
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牌位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 改口道:“我很喜欢祁大哥,但是……更不想看他伤你。”
祝骄头疼。
还真是因为她。
菟娇娇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几分泫然欲泣地道:“你要不要, 赔我一段好姻缘?”
【祝骄,】时午瞧着这手段尤为眼熟,自己用时还没有什么,见别人用在她身上, 只觉得又恼火又恶心, 【不要心软, 她在假意博取你的同情。】
祝骄前世与她没少针锋相对, 本就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摆摆手道:“祁钧才不是好姻缘,离开他反而是好事。”
毕竟对方在原著里被君千歧伤成那般。
越想越觉得有理, 于是将自己也给说服了。
没了心理负担, 随手捏了个诀,离开此处。
女妖消失不见的瞬间,任凭菟娇娇反应再快, 也只来得及拽下一片袖角。
她垂眸,将手中的衣物收紧。
她还是不够强……
祝骄到了无虞山, 踩上松软的地面, 听到了时午的播报。
【恭喜扭曲第三个剧情节点,破坏值结算中……当前破坏值为45%。】
【多了20%?】祝骄有些惊讶,又道, 【现在结算是因为祁钧那边的战局结束了吗?】
【结束了, 双方并未分出胜负, 】时午解释道,【毕竟关乎神魔大战, 此番也是破坏得彻底,才会有这样的进度。】
【彻底?不就是照妖镜没被带走吗?】
【不止如此,和原著里只有菟娇娇暴露在人前不同,祁钧现身,足以引起天界的戒备;且男女主结成的同盟关系破裂,女主也没能遇到皓微。】
【对啊,皓微没有出现!】祝骄一边往洞府走,一边道,【这是不是说明,剧情力量也没那么厉害?】
【或许如此。】
但往往很多事就是经不起念叨。
这般得意忘形之中,她迈过府门,迎面扑来一团雾气。
【屏息!】时午的提醒迟了一瞬。
刚破坏完剧情节点,他们都太松懈了!
以至于根本没察觉到隐匿在此处,多出来的几道气息。
祝骄只来得及看到一袭月白色华服。
旋即晕了过去,不省妖事。
祝骄醒时,额头钝痛,抬手想揉一下——
“哗啦”一阵响声。
祝骄看向异常沉重的手腕,随后是脚腕。
莹白玉制的锁链,缠过她的手脚,悬上身后的石壁。
祝骄:“……”
可以。
活了万年,还没见过这种花样。
非但凝不起法诀,识海也一片空旷,骨血中流淌的灵力更是不知所踪。
祝骄深吸了口气。
用不了传音,只得小声道:“时午?”
书灵现出身形。
打量着牢牢锁住女妖的桎梏,眸光莫测,道:“真可怜。”
祝骄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下稍安,却又在那由下而上的视线中,忍不住后退了下。
“你怎么了?”
时午暗道妖的直觉果真敏锐,再度抬眸,情绪已然收起,揶揄道:“让你招惹那么多生灵,翻车了吧。”
祝骄哼了声,道:“哪里就招惹了,我当年刷的明明是仇恨值!”
“嘘——”时午一指抵上她的唇,道,“外面有魔物把守。”
见她果真收声,时午心中的异样更为汹涌。
如此……乖顺。
然而她只是安静了一会儿。
“我的法力好像没了,”祝骄压根不用想,断言道,“定然是皓微那个阴险至极的东西搞的鬼!”
每当她以为他会安分的时候,他总会突然冒出来,给她个“惊喜”。
“你昏迷时被下了药,不过不必担忧,”时午摊开掌心,那里悬着一滴墨蓝,“我留下了一点,只要辨出是何种灵植,就能配出解药,带你逃出去。”
祝骄瞟了眼,蹙眉道:“一看就有毒……”
那滴墨蓝消散。
时午抬手,安慰般摸了摸她的头。
祝骄看向他。
下一瞬,被遮住了双眸。
“不要这么看我。”
……还不到时候。
最起码,要等破坏值再高一些。
一模一样的话,带着隐忍。
祝骄茫然地躲开,就见他化作白芒,回到了珠钗上。
石门大开。
刺眼的光映入此处。
祝骄偏头,闭了闭眼。
一双靴履停在身前。
“骄骄。”
指腹抚过她的眉眼,两指贴着她侧脸的线条而下,拾起她的一缕长发。
皓微将其放在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你让本座好找。”
祝骄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
祝骄理直气壮地道:“你认错妖了,我知道你要找那个‘祝骄仙君’,我只是和她同名同姓而已。”
皓微轻笑了下。
以手插入她的发间,顺着发丝直至脑后。
忽然收紧力度,不顾她的吃痛,将她压向自己,温声道:“疼吗?”
“皓微,你是不是有病?”
祝骄扬手,想要给他一掌。
但因锁链减缓了速度,被对方轻松按下。
终究还是不忍伤她,皓微起身,道:“可你假死的这千年,本座所经受的痛苦,是它的千倍万倍……还要更多。”
“我说了我不是……”
皓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一样物件丢到了脚边。
祝骄低头一看,当即愣住。
一尺见方的开天玉石,上书“祝骄仙君”四字。
……这是她的牌位。
当年分明被她埋进地下了!
“你可知,这是从谁的洞府前挖出来的?”
皓微语气随意,像是在询问天气如何,又要游赏何处。
祝骄哑然。
她能说不是她吗?
“说起来,还要多谢少羿和敖厌,若非他们,本座根本不会对你起疑,”皓微抓住锢着她双手的锁链,将她拉近,道,“凛初也是,既是伴侣,怎么就轻易走了呢?”
祝骄咬牙。
看来他躲在暗处掌握了不少消息。
如果连剧情也一并知晓了,就该再谢两个生灵。
若非祁钧和菟娇娇,她哪里会在外逗留许久,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皓微瞬也不瞬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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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恍惚。
他数不清等了多少岁月。
此刻她就在眼前,他能够切实地触碰到她。
却又不禁想起无数个午夜梦回,得而复失后的痛楚。
祝骄动了动手腕,出声道:“你能不能先放开再说话?”
怪累的。
皓微回神,并未依了她的言语,反倒将两条锁链高举过她的头顶,按上石壁。
祝骄挣脱不开。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颈侧,随后传来刺痛——
“……皓微,你学什么不好,学少羿咬人!”
闻言,他动作一顿,对她在这时候提起别的生灵心生不满。
再度覆住她的伤处,借着法力刺破颈肉,将血液吞入腹中。
他没有血脉力量,于他而言,味道实在不妙。
心头却止不住发颤,自神魂深处,升起一股战栗。
源源不断的生机,如此鲜活……
“不是梦。”温柔的耳语落下。
他将她的伤口治愈,于那齿痕上,落下细密的轻吻。
祝骄明白过来,气恼道:“你想知道是不是梦,怎么不让我咬你呢?”
皓微循着她的吐息追了上去,发丝蹭过她的面庞,直到与她鼻尖相碰。
他的唇上仍沾着血色。
当年似皓月般的神君,即便堕魔也一如往昔。
终究还是暴露了欲念。
祝骄清楚他的本性,没被他的形貌所欺骗。
只是对方难得显出的妖异,让她感到新奇。
皓微见她尤为专注地看着自己,笑意直到眼底,道:“好啊。”
祝骄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他退开几分,眼前递上一只手。
“让你咬回来。”
祝骄睁大了双眸。
见她不动,皓微另一只压着锁链的手也落下,将她往怀中一拽。
皓微紧紧抱住,在她耳畔轻声道:“便是别处,也无妨的。”
他的脖颈近在眼前,但祝骄怎么都下不去嘴。
可恶!
总觉得是在奖励他!
“怎么不说话?”
祝骄又提了一遍:“你先把我放开。”
皓微沉默片刻,道:“骄骄,你想要什么,本座都可以给你。”
言下之意,她该了然。
没有得到回答,他也不意外。
法力在她的经脉中游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异样,才松了手。
“待你想清楚,本座自会放你出去。”
留下一句,那魔尊踏着日光而去。
石门闭合,洞中陷入昏暗。
外间的暖阳再透不进来。
“我会尽快找齐解药。”
祝骄正揉着腕骨,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又为他话中的内容感动,道:“时午,还是你好。”
时午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她迟早会知道,他一点都不好。
皓微每天雷打不动地过来。
时常与她谈起过往的事,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几个同样与她关系匪浅的生灵。
也恢复了从容之态,没有再靠近她。
祝骄悬着的心落下。
想着出去之后,定要把他揍一顿解气。
旋即又想到,以他的脑回路,大概会喜闻乐见,甚至主动地帮她挑选趁手的武器。
毕竟有过类似的经历,她和他在凛初的神府打架那次就是!
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把他也锁起来?
万一他也配合……
祝骄不由一阵恶寒。
算了,还是等出去的时候再说吧。
原以为这样的局面要持续到时午制出解药。
谁知,却提前被打破了。
源于祝骄打了个喷嚏。
皓微看她许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手中捏诀,锁链从石壁上脱落。
他将她打横抱起,道:“此处太冷了,我们换个地方。”
然后她就被施了个除尘诀,丢到了他寝殿的床上。
锁链被法术固定在床头。
祝骄当即跳起。
这里更危险了好吗!
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做什么事!
嫁祸
皓微见她反应激烈, 原本并未存着那份心思,眼下却不禁心中一动。
女妖发丝微乱,裙摆铺开, 其下包裹着温软的身躯,腕间细腻的肌肤与莹润的白玉相互映衬。
那是他精心为她挑选的锁链。
皓微喉结一动。
抬手拽住缠着她脚腕的锁链,不出意外,她跌坐在床边。
“骄骄, 你逃不掉的。”
祝骄心中警铃大作。
当那极具侵略性的气息迫近, 她被覆在对方身下, 才是真的慌了。
“你不能这样……”
皓微俯身, 埋入她的颈窝。
祝骄以为少不得又要挨上一口。
却是意外轻柔的吮吻, 沿着她的颈侧,一路到了耳际, 然后——
才是重重一咬。
“嘶……”痛意传来的同时, 祝骄止不住轻颤。
皓微将她耳尖的血珠含入口中,温和的声音贴着耳畔道:“这么敏感吗?”
说话间,唇瓣似无意般轻蹭。
细微的电流钻进耳廓, 于识海深处炸开了一团焰火。
祝骄何曾受过这样的撩拨,话音都有些不稳:“皓微……你当魔尊这些年……到底有过多少这种事……”
不对, 他做神君的时候, 好像就挺熟练的。
闻言,那魔物身形一僵。
他抬头,对上她泛红的眼尾。
祝骄因那眸中无尽的情愫感到心惊。
旋即听他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 为了让我心软?”
祝骄满脸问号, 也并未注意到他改了自称。
却能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
料想今日这一劫, 算是躲过去了。
“骄骄,”皓微抚过她的侧脸, 道,“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祝骄:“……”
呸。
真会想。
“从来都没有别的生灵,你可知我们在梦中,有过多少次耳鬓厮磨,”皓微注视着她,道,“不乏许多新奇之事,以后我们可以一一试过,你会喜欢的。”
祝骄被他的不要脸所震惊,偏开了头,不是很想看他。
皓微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以温柔而不同拒绝的力度迫她转了回来。
祝骄瞪他。
皓微低声道:“我喜欢你看着我。”
如今也只能看着他,再没有旁人。
思及此,不由愉悦地眯眸。
他会将她藏好。
那群曾引诱过她的生灵,不会有接近她的机会。
祝骄突然就想起,当年在九幽之地——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盯着你吗?”
两幅面孔,两套说辞。
怎么?
那时候出手伤人的是另一个人格?
皓微显然想不起那一面之缘,只以为许久以来,她没少关注他的事。
“只是你,无关别人,”想到什么,皓微心中弥漫的欢喜淡去,道,“你也这样关心少羿和敖厌他们吗?我知道你的胃口极大,所以我会竭力满足。”
皓微眸色渐深,一字一句道:“让你没有心思去找他们。”
祝骄瞬间察觉到了危险。
坏了!
她很可能在劫难逃……
他的手握住她的衣襟。
“嘶啦——”破裂声响起的刹那,一道毫无温度的灵力注入识海。
祝骄短暂地冲开了药物的限制,来不及思索,在对方胸前拍上一掌。
推离魔物的下一刻,她扯过衾被,将自己裹成个粽子。
强行破除药力,让她受了不小的反噬,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却是忍住痛意,倔强而警惕地看向他。
皓微稳住身形,在床边站定。
眸中的欲念早已冷却。
他对药效不甚了解,也不知她借助了外力。
却清楚,她哪怕拼着重伤,也要反抗。
“为什么?”就连呼吸都牵出痛意,他诘问道,“敖厌可以,少羿可以,凛初也可以……为什么唯独我不行!”
“他们可以什么?”祝骄觉得他不可理喻,道,“他们何曾囚我,又哪里强迫过我!”
“当然不是强迫……”皓微退了两步,此刻什么风度都维持不住,勉强扯出个讽笑,“或许还是你主动与他们欢好。”
祝骄瞧着他这心如死灰之态。
明明是他意图不轨,倒好像是她负心薄幸,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且他的话让她想起先前的憋闷,愤怒的火苗“嗖”地一下蹿升,直将她原地点爆。
“欢好什么?我和谁?什么时候?”祝骄气道,“你们为什么总是这样?当年因为敖厌三言两语,追着问我心悦谁,他们当神仙的闲着无所事事,你这个魔尊也是吗?你们不觉得烦,我要被烦死了!”
皓微眸底的冷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愕然。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身,拂袖离开。
祝骄拿起床头的书,丢了过去。
擦着他的耳际,砸在墙上。
往日无比爱惜的书本,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抬步绕过屏风,出了寝殿。
关门声传来。
祝骄气得锤了下床,在地上看了一圈,道:“我的鞋呢?”
“找鞋有什么用?”虚弱的声音响起,“你又不能离开太远。”
话落,白衣书灵现身,坐在了床边。
“呜呜呜时午,”祝骄抛下衾被,一下扑到他背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多亏了你,不然就让他得逞了!”
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她一个锁喉的时午:“咳、咳咳……”
祝骄连忙松开,给他顺气:“你没事吧?”
“有事,但还活着。”
“你把力量借给我,是不是对你有损伤?”祝骄绕到他跟前,道,“严重吗?”
时午触到她的领口,里面分明还有一件衣物。
却如同被烫到般,别开了视线。
祝骄见他回避,便误会了,道:“你说还活着,是还能活多久?”
时午:“……”
祝骄抓住他的手,眸中水汪汪一片:“你连实体都没有,就是想给你立个衣冠冢也不能,可怜的时午……”
时午额角一抽,道:“很久,只是现在有些不适。”
和他这点不适相比,若是让他看着她和别的生灵……
眼下他只觉得庆幸,有了破坏值的基础,他逐渐具备了干预此界的能力。
祝骄眼巴巴地看着他,见他不像是骗她,才放心了,道:“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时午想说不必。
但对上她的目光,又看了眼床榻,改了主意。
躺下之际,甚至放落了床幔。
祝骄没觉得有什么。
时午却以视线缓缓扫过周遭。
殿内,床上,密闭的空间,囚住她的锁链。
她就坐在他的身旁,离得极近。
无知无觉,担忧地看着他。
她怎能半点意识都没有?
还是说,她将他当作了那随手扔出的书一样的存在……
“祝骄。”
“嗯?”
时午闭眸道:“不要太信任别人。”
尤其是他。
不过,已经太晚了。
她给他的希望,引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皓微啊。”祝骄说完,手却被他扣住。
隐约有个猜测一闪而过。
然而还没等她抓住,书灵忽然睁开了双眸,连带着将她的手放了开来。
“第四个剧情节点刷新了。”
顿时,那猜测连影儿都没了。
祝骄惊讶道:“刚出现吗?”
她还未脱困,解药未齐,也不知道能否赶得上。
“不错,是关于皓微,”时午道,“就在十日后,他将祸事推给人皇。”
祝骄回忆着,呢喃出声:“不对啊……”
前世他奉了帝瑶的命令下界,在人间和魔界的交界地带被迫卷入了魔城纠纷,还失手打碎了一件法器,最后使计将他自己摘了出来。
她撞破时质问,他倒冠冕堂皇,说不愿让魔界寻到借口,向天界开战。
所以凡人的性命就可以罔顾了?
让他们承担魔界的仇恨,亏他做的出来。
时午道:“怎么了?”
祝骄蹙眉道:“他早已不是神君,帝瑶肯定不会将事情交给他。即便他惹上魔界哪个势力又如何?他自己就是魔尊,谁强谁弱还说不准呢。”
时午是从原著视角纵观全局,至多再与世界意识进行沟通,在某些细节上,未必有她掌握得齐全。
祝骄思索片刻,道:“且时间太早了,天魔两界远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如今魔界内斗都不够,哪里还管众仙如何?
也就一个祁钧虎视眈眈。
“不会有错,这个节点的关键在于人皇的飞来横祸,”时午语气有些古怪,道,“至于是什么祸事,倒是次要。”
祝骄眨眨眼:“所以是什么?”
时午定定地看着她。
祝骄有种不妙的直觉:“不会是因为我吧?”
时午叹了口气。
之后任凭她怎么问,他都没有开口。
几天后,祝骄还是知道了。
彼时,她手上的锁链已被解开,活动范围从床榻附近,扩大到了整个寝殿。
门口窗上设了禁制,她没有法力,无法逃离。
如此变化,大概是得益于那天的争吵,时午也说皓微在查当年的事。
她并不关心具体查出了什么。
反正很快就能离开,不必仰人鼻息过活。
皓微则宿在了别处,只在午间过来,同她说一会儿话。
当日,魔宫又是好吃好喝伺候。
祝骄正吃得开心,瞧见推门进来的身影,笑容一收。
皓微半点不在意,在她对面坐下。
对眼前的吃食提不起兴致,只一味盯着她,道:“骄骄,敖厌他们在找你。”
祝骄没理他。
找她做什么?
好吧,算起来她也失踪了月余。
万一他哪根弦搭错了,在无虞山寻不到她,又破开一次府门,闯进她的洞府,难免瞧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皓微俨然看穿了她的想法,道:“放心,我没有留下破绽,他不会找到这里。”
祝骄仍旧不慌。
她又不是要他来救。
“而且永远都不会找到,”皓微笑了下,道,“因为‘你’如今在凡间宫中,过不了几日,就会‘死’了。”
祝骄拿着汤匙的手一抖,突然明白过来。
成亲
见她终于显出些许异样的反应, 皓微笑了下,继续道:“刚好你当年同凡人结了一次契,少羿也曾有过见证, 你说这次我让他们相信的成算,能有几分?”
祝骄震惊道:“你……”
连这都能查出来?
“很惊讶?”皓微道,“违逆祭品欲求,神魂受创, 反噬而亡, 这个死法如何?”
祝骄:“……”
好家伙, 早知道你这么有主意, 当年假死的时候高低找你参谋一下。
皓微意味不明地道:“不过让凡人应对神仙妖魔, 好像有些不公,或者说……残忍?”
祝骄捏紧了勺柄, 道:“你还知道啊!”
皓微道:“所以, 你想救他们吗,骄骄?”
救那群蝼蚁一样的生灵。
“条件呢?”
“没有条件,”皓微盯着她, 道,“只要你开口求我, 别说是几个生灵……便是魔尊之位也未尝不可。”
最后一句状似说笑, 眸中却尤为认真。
相识至今,她还从未对他说过软话。
“什么?”祝骄将汤匙一丢,道, “求你?”
做梦去吧!
她的视线移向右侧。
那处坐着一个身形, 正是时午。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 祝骄拉住他桌下的手,写下两字——
“解药”。
掌心泛起痒意。
纵然知晓她是因为失了灵力, 无法传音,不得不如此,时午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
好似手上的触感直钻入了心间。
分明清楚她的意思,时午却故作疑惑。
她又在他掌心勾缠一番后,才摇了摇头。
来不及。
祝骄深吸一口气。
皓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袖中的指节兴奋得曲起,道:“骄骄,如何选,取决于你。”
今日能换得她低头,来日,也能让她步步委身。
祝骄弯了下唇角,道:“皓微,你是不是心悦我?”
时午瞧着她这嚣张的模样,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你想做什么?”
然而在场的两个生灵,一个听不到,一个装作没听到。
皓微看着她,眸中是足以将人溺毙的柔情,道:“是我做的还不够吗?让你到现在还心存疑虑?”
祝骄扬了扬下巴,道:“既然你给了我选择,我索性也给你一个机会——你梦过耳鬓厮磨,那可曾梦过与我成亲啊?”
皓微眸光一震:“……你说什么?”
主动权已然落到了女妖手里,她道:“我要你昭告三界,寻到了当年的‘祝骄仙君’,你敢吗?”
皓微不禁收紧了拳。
消息一出,将引来多少明枪暗箭,他太清楚了。
且不必到当日,只是筹备之中,就要防着无数的试探与争抢。
此时换成了祝骄悠然地看着他,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想让我松口,怕是不能了。”
又将原话奉还:“皓微,如何选取决于你。”
摆明了是掺了毒的饵料,可……
愿者上钩。
他露出个无奈的笑,道:“好。”
等他一走,时午立刻坐不住了。
走到小妖身边,扣住她的肩膀,道:“你怎能如此胡闹!”
祝骄抬头,道:“换另一边。”
时午:“?”
祝骄坦率地道:“我右手要吃饭。”
时午:“……”
真怕破坏值没满,他就被她气死!
时午放了手,又坐了回去,只不过是背对着她。
祝骄重又拿起勺柄,疑惑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时午不答。
祝骄解释道:“只要敖厌他们知道‘祝骄仙君’在这里,皓微在人间设的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时午凉凉的声音传来:“你真要同他成亲?”
“自然是假的,”祝骄道,“要扰乱剧情节点,你的解药来不及,这婚事总能拖上些时日,不至于还来不及吧?”
时午的情绪被她轻易戳了个窟窿,迅速瘪了下去。
“多谢你啊,这么信我。”
祝骄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笑眯眯地道:“当然啦,你是时午嘛。”
于是最后一点不悦也烟消云散。
时午转过身来,道:“你现在不怕他们知道你分身的事了?”
“怎么会知道?我在大婚之前就逃了,而且……”祝骄睫羽轻眨,很是狡黠,道,“稳妥起见,皓微定然不会轻易告诉旁人,我这个妖就是当年的仙君。”
时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倘若有异,将她捉回来就是了。
即便将她留在外界,也不会引来更多的觊觎。
人间那一步棋,待寻到时机,还能如法炮制。
祝骄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道:“不必担忧,和他成亲的是‘祝骄仙君’,等我出去,绝不承认就是了。”
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时午看她良久,移开视线,道:“安心吃饭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吃饱点,未必能有下顿。”
祝骄哼了声,知道这是在吓唬她。
不料一语成谶。
隔日,皓微广发喜帖。
外界如何天翻地覆尚且不知。
魔宫中,时午留下了一句话——
“恭喜扭曲第四个剧情节点,当前破坏值为50%。”
突然消失了。
祝骄察觉前,还问了句:“才多了5%吗?”
却再没有回应。
祝骄辗转反侧,直到半夜,回想上次他消失时的情形——
破坏值是25%。
不由发散思维,等到了75%,难不成还要消失一次?
她拿起枕边的发钗,敲了两下。
小书灵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于是劝着自己,对方几天就该出来了。
也就逐渐放下了心,一觉睡得极沉。
次日,迎来了晴天霹雳。
“七日后?”祝骄霍然起身。
座椅发出“刺啦——”一声。
皓微有意曲解道:“怎么,太晚了吗?倒还可以再……”
“不晚!”祝骄连忙出声打断,在他含笑的目光中,道,“是不是匆忙了点?”
皓微道:“若非筹备不及,我只想明日。”
在她的事上,出了太多意外。
他已然怕了。
“且你非是心甘情愿,”皓微温声道,“待你当真心悦我时,我们再补一次婚宴。”
必定倾他所有,极尽奢华。
随后几日。
祝骄看着一次次送入寝殿的物件,觉得头疼。
皓微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接触任何生灵,无论询问她的意见,或是取什么东西,都亲力亲为。
也就只有布菜时,她会瞧见几个魔卫,略露个脸,就唯唯诺诺地退下。
皓微再度进门,将头冠放下。
祝骄看都没看,不耐地摆摆手。
“骄骄,大婚当日合该圆房,”皓微站在门口,迎光而立,偏头看向她所在之处,道,“这是你让我选的,莫要后悔。”
听着脚步声走远,祝骄从袖中拿出珠钗,欲哭无泪。
“这次怎么这么久?你可要快点出来,不然我就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也是给她提了个醒,待出去后,她定要苦修药术,将灵植效用尽数记全!
在不知多少次许诺要发愤图强后。
终于,一道声音落下:“玩脱了吧。”
祝骄抬头。
烛火之中,白芒芒的身影突然出现,实在骇人。
祝骄却倍感亲切,眼眸亮晶晶的:“时午!你总算出来了!”
时午递给她一颗圆滚滚的珠子,道:“解药。”
灯火映照下,圆珠极为通透,几乎似样饰物。
祝骄茫然地道:“什么时候炼成的?”
他不是刚出来吗?
时午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比上次被困时只多了两日光景。
而后在群山间寻到了最后一株灵草,配好了药。
又过了一日,才赶在大婚前一晚出现。
想着她着急了,方能长些记性。
下次冒险前思量几分。
与旁人成亲前……
也思量几分。
“在首饰中炼好的。”
祝骄不疑有他,只觉得一切刚巧,道:“你怎么又被困住了?”
“破坏值升高,我的力量也在逐渐适应此界,”时午顿了一下,道,“祝骄,我的五官成型了。”
祝骄先是惊诧,反应过来,一脸新奇地道:“快让我看看!”
在她触到面具之际,时午捉住了她的手。
那一向情绪起伏不甚明显的双眸中,露出笑意:“姑且等一段时日。”
话落,他化作流光,落在了桌角的发钗上。
祝骄走过去,道:“等什么?就看一眼,长得丑也不会笑你!”
时午沉吟道:“或许还算符合此界的审美。”
就是要让她好奇得抓心挠肺,勾起她的欲念而不予。
这没良心的小妖,才能时时刻刻念着他。
祝骄憋闷地拿起水杯,服下解药。
发钗上伸出一道灵力,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
“做什么?”祝骄拍开,道,“肯让我看你的样貌了吗?”
“我是想问,这几日没有什么异常吗?”
祝骄嘀咕道:“能有什么异常?”
时午道:“我原以为,会有人提前动手。”
依着他回来路上的见闻,此番引起的轩然大波,无异于一次小规模神魔战争带来的动荡。
各地风雨欲来,魔城戒严,冷峻压抑的氛围中,暗流汹涌。
但不知是在忌惮彼此,还是别的缘故,一众势力竟都按捺下来,沉心蛰伏,暗中观望。
若在等明日……
他们怕是要失望了。
祝骄试着运功,指尖刚凝起一簇灵力,就散去了。
时午道:“半个时辰后,药力才能彻底催发。”
“好吧。”
祝骄算着时间,心下越发雀跃。
直到某个魔尊推门而入。
“骄骄,还没睡吗?”
祝骄一惊。
只剩一刻钟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变故!
经脉
祝骄道:【他从不在晚间过来的, 今日是怎么了?】
总不至于是要成亲了,紧张吧?
时午提醒道:【小心,不要让他探到你的脉象, 更不要暴露识海。】
皓微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她近日很是安分,但就是这样,才不像她。
到底是不放心,是以临到婚前, 他忍不住过来看一眼。
皓微笑问:“明日你我大婚, 怕吗?”
祝骄道:“……不怕。”
倒是他突然找她, 让她有点怕——
怕跑不出去。
祝骄佯作困倦, 打了个呵欠,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一边拆着首饰,一边道:“我要睡了,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没有听到动静, 以为他要走了。
然而,却是一道温热的身躯贴近。
她被他从身后抱住。
祝骄一僵。
想挣脱开,又怕他察觉到什么不对。
算了, 忍他片刻!
皓微的双臂圈过她的肩颈,道:“骄骄, 这些时日, 我总觉得是在梦中。”
祝骄冷哼一声。
可不是嘛,还有一会儿,梦就该醒了。
皓微隔着镜子同她对视, 近乎着迷般以目光描摹她的眉眼, 低喃道:“我早先就觉得, 你不像个神仙。”
仔细打量她的本体,就更不像了。
祝骄敷衍道:“是吗?”
“也难怪他们念念不忘……你可知这几日, 有多少生灵潜入我的魔宫?我又斩杀了多少?”皓微轻声道,“你的情债实在是太多了。”
时午冷眼旁观。
陷入情爱的生灵总是不自知,若真是因为她的形貌,他们初见她的本体,合该更为热络,而非有别于分身的漠然。
祝骄的关注点却在最后,不乐意地道:“什么情债?我何曾欠过谁?”
“我没有怪你,一切过错都在于他们,”皓微眸中是融融的暖意,道,“你只要偿还我一个,就够了。”
祝骄:“?”
这话好像在明说是她的不对,但他原谅了她一样。
“我知道你现在不肯,即便你我还有几个时辰就是伴侣了……无妨,”皓微收紧双臂,语气冷了下来,“若你被他们哪一个勾入歧途,只要你不离开,我将他们杀了,便什么都没有发生。”
祝骄目露震惊。
虽说她原本就不打算和他纠缠在一处,却还是让她接受不能。
这算什么?
他不觉得不正常吗?
祝骄面色古怪地道:“所以我该夸你大度吗?”
时午忽然出声:【怎么,你被他说动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某只小妖反驳着,只当是调侃。
并未意识到,她的书灵也有长歪的趋势,甚至已然对畸形的观念存了认可。
“我并不大度,相反,我嫉妒所有靠近你的生灵。可是非但明日的大典,往后你我相伴,会有无数不知死活的东西接近你,”皓微攫取住她镜中的目光,道,“我想要的,是你留在我身边……”
说着,指腹划过她的手臂,落到了腕间。
他的动作毫无预兆,祝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时午急声道:【躲开!】
可已经迟了。
祝骄被一股大力拉起,甩在了梳妆台上。
她的后腰磕上边缘,痛得溢出了泪花。
皓微没有放开她的手腕,见她想要起身,另一只手锢住她的脖颈,将她死死压下。
“你何时服了解药?”皓微眸底的温和淡去,泛起寒意,道,“你怎能如此?是你给我的选择,我也应了,你却还是想要逃离。”
他早上查验过她的经脉,此番出手只为图个心安。
谁知……
她真是好大的本事!
但眼下不是追究谁与她里应外合的时候。
皓微闭了闭眸,似是下了什么决定:“骄骄,这是你逼我的。”
祝骄没能掰开颈上的手,对方却先一步松开了。
“咳咳……”她不由急促地喘息,大口汲取外间的空气。
尚未缓过来,又被法术定住了身形。
那只温热的手移向她的后颈。
分明是轻柔的爱抚,却让她瞬间毛骨悚然。
似被某种阴冷至极的存在窥探,那视线顺着她的身躯一寸寸向上,黏腻而窒息。
“我会将你的手脚经脉全部斩断,如此阻了药力,也让你的法力再用不出来,”皓微温声道,“或许,还能让你彻底死心。”
祝骄遍体发寒:“你敢……”
“我也不想折断你的羽翼,”皓微轻笑了下,无奈道,“可我真的……忍耐到极限了。”
魔气划过经脉,右腕传来剧痛。
同时,颈后侵入一道法力,漫过她的识海,缓解了不适。
也将她拖入无尽的虚幻温情中,不断下坠。
他道:“今后,我会是你的刀剑。”
过上千年万年,她没了逃走的心思,他会遍寻至宝,为她接续经脉。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她养废,让她习惯于依赖,再离不开他。
祝骄抗拒着他的法力,极力挣扎出一丝清明,道:“皓微……你让我觉得恶心……”
闻言,魔物眸光一颤,手上竟有些不稳。
继而闷哼一声,捂住肩连退数步。
皓微环顾四周,道:“什么人?”
对方法力不强,他并未受太重的伤,却止不住生出无限诧异。
出手的方向不是身前的妖。
那个生灵何时隐匿在此?
他竟什么气息都没有察觉到。
也就只有祝骄看到了自珠钗中冲出的白光。
而解药刚好起效。
体内经脉极多,右手处仍有几条将断未断。
祝骄牵着灵力游走一圈,也冲破了定身的法术。
她不顾腕上的痛意,召出佩剑,刺了过去。
皓微多年前就试过她的身手,如今也没有惊讶。
她已远不同于做仙君时的实力,几乎与他打了个平手。
原本腕上的伤会造成些许阻碍,但她偏就咬牙忍住了。
且越打越烦,心中的愤恨翻涌,她的剑招愈发凌厉,逐渐朝着不要命的趋势发展。
更有时午配合着她,声东击西。
魔卫早被远远调离,这般打斗都没能引来他们。
某一刹那,皓微触及到她的目光,失了下神。
虎口剧震,剑被她挡开,落在地上。
祝骄凝起法诀,狠狠拍向他的胸口。
在他撞到墙壁时,一剑横在了他的脖颈。
旋即,两道极快的法力划过他的双腕。
不同于他的温和,她不曾有安抚的手段,尤为果决。
祝骄的剑刃更贴近几分,将他颈侧割出一道血痕,道:“你做我的刀剑,我怕脏了我的手!”
这是回了他之前的话。
因着盛怒,眸光极亮。
在这夜间灯下,迸发出惊心动魄的艳色。
皓微半点没有临死的觉悟,一味贪婪地盯着她,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骄骄啊,”皓微落下一声轻叹,道,“你真是……”
祝骄以为他要骂她。
然而,他道:“真是让我每一刻,都比之前更心悦你。”
他双眸微阖,就这般在她的剑指下,抬起右手,无比自然地擦过唇角。
不对……
祝骄看清他的动作,睁大了双眸。
他似是陷入某种情愫,不甚清醒地沉沦,带着难以言喻的珍重,将腕间的伤口,以唇瓣摩挲而过。
他轻而缓地吸气,道:“你给我留下这样深刻的赠礼,让我如何忍心抹除?”
祝骄被他的痴态慑住,不禁后退。
“可若是不疗伤,我又如何能与他们有一争之力?”皓微抬眸,向前抵上她撤离的剑尖,道,“不如换一处。”
祝骄摇头:“你疯了……”
皓微以手按住右肩稍下的位置,道:“这里没有经脉,你若喜欢,不妨用你的剑,将你的名字刻上……”
随后也不管她如何反应,径自抓过剑尖,将自己捅了个对穿。
祝骄头皮发麻:“你……”
皓微笑道:“此处的伤痕,我会将它永远留好。”
祝骄深吸了口气,竭力平复着心头的惊涛骇浪。
在他小臂挥了两剑,也没看是否再次斩在了经脉上,道:“你将我囚困于此,又妄图断我经脉,如此算是两清了。”
“果真?”皓微不赞同地道,“可有些事并不能两两相抵,这样一来,我欠你许多,你欠我的,也更多了……”
祝骄不愿听完,抛下身后的魔物,离开的身影称得上是匆忙。
回去的路上,仍是情绪起伏,脑中无比纷乱。
时午落在她身侧时,她还骇了一跳,差点跌下云层。
“祝骄!”时午拉住她,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祝骄稳了稳心神,道,“有事的是他。”
何止是有事,他太不对劲了……
再待下去,她觉得自己整个妖都要被污染了。
祝骄神情恍惚地进了洞府。
迈入寝殿之前,时午扣住她的胳膊,道:“你的伤……”
祝骄低头看了眼手腕,血早已止住。
她有气无力地道:“明日再说吧。”
她现在只想大睡特睡,好好冷静一下。
时午松开了手,道:“抱歉。”
他该早些现身,也就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纵是想让她吃一堑长一智,也应将受到的伤害,维持在可控范围内。
祝骄茫然地抬头。
时午没有解释,转身离开时,道:“下一个剧情节点刷新了,五年后,帝瑶应劫。”
但愿能以此助她转移注意力,尽快从冲击中抽离。
轻吻
祝骄报复性地睡了几天, 总算能打起精神。
中途,鸾飞云来看了她。
祝骄简单讲了前因后果,见鸾飞云满身杀气, 连连叮嘱,一定不要去找皓微。
她现在觉得那个魔物简直就是行走的大瘟疫,生怕好友会被他传染。
“我已经报了仇了,真的, ”祝骄拽了拽好友的衣袖, 道, “他就是个疯子, 你别去!”
鸾飞云强压下怒意, 咬牙道:“好,我不主动找他, 但他若是哪日落到了我的手里……”
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鸾飞云捏了下祝骄消瘦的小脸, 留下魔官为她准备吃食,又派了护卫将此处团团围住,严加防守。
随后急忙带着下属, 去寻药方。
而皓微身受重伤,婚典延后的事也传遍四海。
一众生灵不禁心生疑窦, 有的认定此前放出的消息是假的, 也有争论是谁伤了他,猜测大婚的另一方是被劫走了。
毕竟说的是延后,而非取消, 这不明摆着就是找到了那个女仙嘛!
没等鸾飞云寻来药方, 却已不需要了。
彼时, 祝骄没什么胃口,懒懒地靠在树下, 面上扣着一本书。
正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动作略大了些,书本滑了下去。
却没落在她交叠的腿上,而是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祝骄睁眼,发现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倒是不需要书本挡住刺眼的阳光了。
那位清冷的神君逆光而立,垂眸看向她,道:“怎么又伤成了这样?”
祝骄没由来地眼眶一热,道:“是我想受伤的吗?你回来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他。
她还以为,他会找个深山老林,避开所有生灵,隐居个千百年。
凛初将书本合上,俯下身时,放在了一侧,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祝骄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拍了下他的手。
收回时,被他握住。
凛初意味不明地道:“你现在惯用左手?”
祝骄想到他方才的话,嘀咕道:“你不是知道我受伤了吗?”
消息还挺灵通的。
凛初却道:“我只是一眼看出,你法力滞涩。”
闻言,祝骄面露新奇。
这也能看得出来?
他又道:“无妨,这只手也是一样的。”
祝骄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一道微凉的灵力自双手贴合的皮肤,没入她的骨血,迅速流过四肢百骸。
几乎是顷刻间,将伤处愈合。
不止是右腕的经脉接续起来,连同无数细微的阻塞之处,一并疏通。
祝骄抬起右手,握了下拳。
体内法力前所未有的澎湃,竟比先前更上一层楼。
凛初并未放开,沉吟道:“应当没有别处不适了。”
祝骄看向他,一个字掷地有声:“有!”
凛初皱眉,想再探查一番。
却见她扬起个笑,忽然起身,朝他扑了过来。
凛初手上一松,改为圈住她的腰身,仍旧站得极稳。
祝骄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道:“阿初,你真好。”
那神君却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离,甚至退了两步,道:“我们已然分开了。”
祝骄低头看了眼鞋履相隔的距离,又难以置信地抬头,道:“你变了。”
“是我们的关系变了,”凛初抚平前襟的褶皱,道,“还是说,你无论对何种关系的生灵,都能像方才那般……亲近?”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又给我疗伤,又……”祝骄抬起左手晃了晃,道,“你刚刚还抓着我不放,翻脸就不认人了?”
凛初面色不变,道:“你为何生气?”
祝骄哼了声,道:“我没有!”
“那么,”凛初抬步,走近一分,道,“你想要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
“是现在,还是之前,”凛初再度迫近,补充道,“之前那样的‘伴侣’?”
祝骄心下生出些许异样,好像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没等思索出个所以然,不远处落下一道声音:【祝骄。】
祝骄下意识地看过去。
时午靠着回廊,正望着这边,眸中的神色看不分明。
“你在看什么?”凛初继续上前一步,与她鞋尖相抵,身影笼罩下来,将她的视线彻底隔绝。
祝骄暗道后退就显得心虚了,于是铆足了气势,道:“没有。”
凛初有些疏冷的眸子对上她飘忽的视线,道:“许久之前我就觉得,你同我在一处,常有神思不属的时候。”
祝骄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讶然。
凛初道:“像在分心,听旁人的言语。”
祝骄连忙正色道:“是你的错觉。”
“错觉……”凛初重复着,看向她的发顶,“怎么,他现在不在你的首饰里吗?”
祝骄心神一震,表情管理差点失败,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凛初没理会她的反驳,道:“那是在我身后?你方才看的那边。”
祝骄一脸诚恳:“是两只飞鸟经过,怪好看的!”
凛初凝视她良久,道:“可我并未察觉有飞禽的气息。”
祝骄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失算了。
真有生灵他怎么会发现不了。
等等……
“所以根本没有别的生灵不是吗?”祝骄为自己的机智鼓掌,“我哪次同你说话时,有旁人了?”
也就他刚醒来那次,时午被抓到过,之后再怎么蹦跶都没事。
哼,她嚣张也是有底气的。
就在这时,她感到身后一凉。
那被他们讨论的书灵,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道:【你怕什么?除了你,此界无人看得到我。】
理虽如此,祝骄还是心慌,但又不能挣扎,道:【你走开。】
时午眯眸,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上次同榻要走的是我,这次也是我。祝骄,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理所当然,要我退步?】
祝骄快急死了:【你先……】
凛初出声道:“现在呢?他过来了?”
祝骄当即停了与时午的交涉,专心看着眼前的神君,道:“谁?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下一瞬,瞳孔一缩。
时午竟咬住了她的耳尖……
微痛之后,是毫无温度却又柔软湿润的触感。
酥麻一路蔓延到指尖,连双腿都开始发软。
祝骄咽下呻/吟,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
身后的书灵似有所觉,探入她的袖中,掰开她的手,而后,冰凉的指节强势地插入她的指间。
同她紧密地十指相扣。
祝骄几乎想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挣脱开来。
偏偏凛初又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
见她抬起一双水润的眼眸,以一副纯然又无助之态看着他。
凛初眸中酝酿着墨色,道:“他做了什么?”
不等她回答,他已收不住神威,杀意凝成的剑气隐约成形。
在这布下结界的无虞山中,激起一片飞沙走石。
他淡声道:“他想看,那就让他看吧。”
话落,低头。
祝骄反应过来唇上的温热是什么,脑中一阵嗡鸣。
她本就站不稳,一手被时午抓住,余下的另一只手勉力抓紧神君的前襟,才支撑住身形。
而那神君,也没了抚平衣物的心思。
唇瓣轻轻贴合。
祝骄除却心跳,再听不到其他。
身后的书灵不知何时止住了动作,从她的手间抽离。
他在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他们的动作。
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崩塌。
祝骄回过神,将人推开,面上的薄红一直烧到耳后:“你!”
凛初平静地道:“不要告诉我,我们做了多年的伴侣,连这都不曾有过。”
祝骄瞬间熄火。
确实,仅仅是简单的相触,不带半丝情欲。
他很是克制,也不曾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凛初移开视线,道:“我该走了。”
祝骄张口欲言,他却并未看她,身形在刹那间消散。
她迈了一步,也没能抓住他,心中又羞又恼,道:“哪有这样的!”
亲完就跑?
果然神仙就是讨厌!
不愧是位列神君之首,比那群神仙加起来还要讨厌!
祝骄郁愤地侧身,朝向另一个作怪的人影,秋后算账。
“时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捉弄人了?”
“呵,”时午想说什么,还是隐去了真话,道,“之前皓微这么做过,我好奇,所以试试。”
试试?
祝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但比起生气,他提到的那个名字留下的阴影更大。
祝骄急忙走过去,两手抓住对方的肩膀,摇晃道:“你学谁也不要学他啊!”
时午被晃得头晕,道:“哦。”
没办法,他一向博采众长。
祝骄见他不像是悔改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道:“呜呜呜时午,我那原本像白纸一样的时午,答应我,不好的东西不要学,好吗?”
时午:“……”
他真的很好奇,在她眼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
“我知道了,”时午道,“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也从不吝于,参考一切能让他得偿所愿的手段。
……一切。
几天后。
鸾飞云押着一个白胡子仙官到了无虞山,发现祝骄已然好全。
听完解释,鸾飞云惊讶之余,不免担忧。
以往那些就算了,怎么还惹上个有此等实力的生灵!
可见好友面色轻松,言语也没有异样……
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既如此,”鸾飞云转身,对着老仙官一礼,嬉皮笑脸地道,“误会一场,这就给你解开,你哪凉快……早点回天界当值吧!”
老仙官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法,待身上的绳子一松,甩袖就要走。
却冲过来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祝骄两眼写满了求知若渴,哽咽道:“仙官,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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