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爱莎去向不明, 研究星目前还处于戒严的状态，陆迟暂时留在了研究星上，他曾亲眼见过爱莎异变的状态, 搜索起来比卡尔手下的护卫队员要更容易一些。
原本陆迟不是一个会帮护卫队做这种事的人，也许是因为杨得文就在研究星住, 并且他是所长, 是个非常显眼的目标，所以陆迟才愿意耗费时间精力帮卡尔这个忙。
白染依旧不清楚陆迟和杨得文的关系, 但她猜测以陆迟的性格, 或许是因为杨得文过去对他有恩。
艾伯特还要回会议厅继续主持会议，白染被秘书官送回了陆迟的住所。
第二天上午，白染接到了林珍打来的通讯。
“今天一早，我被要求去做血样和基因筛查了。”林珍道：“凡是那晚参加宴会的人都被要求去做了, 说是为了安全考虑。但是好多人极其不满，听说我爸被骂惨了，到现在都还在办公室里挨骂。”
白染没想到昨天的会议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兰登竟然听从了她的建议, 也不知艾伯特最后是怎么说服兰登的。
从林珍话里, 她也理解了艾伯特所说的，兰登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事情办得不合贵族们的意要千夫所指, 事情不办最后造成损失, 贵族们依然是要骂他甚至让他下台。
按照现在的政局体质，艾伯特可以稳坐执政官的位置, 兰登却未必能坐得稳议会秘书长这张烫屁股的椅子。
“所以都检测完了吗？结果怎么样？”白染问。
林珍唏嘘道：“这么短时间哪里检测得完, 光是要顶着骂说服那些人都够忙活好几天了。不过现在也用不着了, 听说伊莱B区那边出事了，他们也顾不上检测了。”
白染正在用灵力给七杀做定期清理, 闻言手指一顿，“出什么事了？”
“这我也想知道啊。”林珍道：“我除了去做了检测之外就只能待在家里，不过据说是挺严重的事，那边都已经拉隔离带了。”
白染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珍却话锋一转：“不说这个，我给你打通讯是想告诉你学院的开放日那天我就可以出来了！你要不要来学院找我玩儿？”
白染微顿片刻，想起艾伯特答应她的事，道：“我近期应该会去一趟，但不确定是哪天。”
林珍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要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白染：“嗯。”
兰登对于女儿的保护白染能够看得出来，林珍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和所有人一样以为是科林滥用药物导致的惨剧。
等艾伯特消息的这段时间白染没有出门，她一直泡在网上，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网上也有人提到林珍说的伊莱B区的事，但除了区域暂时封闭以外，再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白染没再过多关注这件事，她花了些时间利用商城买了不少东西，包括之前刚到主星的时候陆迟提过的植物专用营养液。
这个世界送货非常快，她下单之后不到一天东西就送货上门。
她拆开那盒植物营养液，用灵力感知了一下，发现完全没有灵气可言，大概就只是化学营养素，也怪不得这里的植物无法活得长久。
白染逛商城，还意外发现了陆迟给她的那种营养液，上面的广告语是“大受宝宝们的好评”。
她原本以为那花花绿绿的是这里普通的包装风格，哪知道寻常的营养液包装很正常，口味也没有那么多混合花样。
陆迟特意给她的那种，是买给口味不可预知的小孩子的。
白染无语一瞬，起身走到冷藏冰柜前，打开看了看。
陆迟家里基本没囤什么吃的，除了给她买的营养液，还有好几盒一模一样的营养液，白染拿起一盒，发现连口味也没有，干脆就是原味。
这个人整天都在吃没有味道的东西吗？
白染忽然觉得像陆迟这种人，在某方面来说也许很有修行的天赋，她在他身上看不大出什么世俗的欲望，大多数时候甚至连命都不怎么在乎。
两天后的下午，白染终于等来了艾伯特的消息。
打通讯过来的当然不是日理万机的艾伯特本人，而是他那位秘书官。
投影中的秘书官显得比前两天憔悴了一些，但两只眼睛倒是透出松弛，没有之前见到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您好，白小姐。”秘书官礼貌道：“执政官阁下让我通知您，和帝国学院的院长约好了在明天的学院开放日带您参观学院，同时去拜访罗曼老师。”
白染道：“好的，请替我向他致谢。”
秘书官点头：“那么明天上午九点会有车来接您。”
白染道：“好，另外耽误你一点时间可以吗？”
秘书官好脾气道：“您请说。”
“我听说伊莱B区出事了，情况严重吗？”白染问。
秘书官道：“执政官阁下吩咐过，您问起的话就如实相告。”
艾伯特的头号秘书官久经锻炼，只用简明扼要地几句话就概括了事情的始末。
伊莱B区的一对男爵夫妇的儿子哈罗德，前两天在家待得好好的，忽然就开始变得不对劲攻击起他的父母。
这两天圣城本来就形势紧张，护卫队的人很快赶到现场，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把那个发狂的哈罗德给活捉了。哪知道还不等送他到医疗中心，人就在半路发狂死了。
白染听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他是和科林一样的受害者？”
秘书官却道：“不，他正是造成科林异化的元凶。”
白染：“？”
这个展开是她没有料到的。
“经调查，哈罗德原本在统战部做地面文职，和科林关系一直不错。这次他不知因为什么缘由，偷换档案随舰队去了β23。”秘书官道。
白染顿了两秒，“所以他不但去了β23，后来还出席了宴会，接触过科林？”
秘书官点头：“因为他是偷换档案离开主星的，所以之前调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没接受过星舰人员的正规训练，去了第七星区很容易受伤感染，加上对异化感染不敏感，回到主星后没有当回事，结果就在宴会上感染了科林，现在自己也暴毙身亡。”
白染发现这个调查结果竟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
“档案难道不是主脑负责管理？这么容易就能被偷换吗？”她问。
秘书官：“不容易，对方或许掌握了很强的黑客技术，盗用了一定的修改权限。这一点技术部还在调查中。”
白染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结案了？”
秘书官面露放松，“是的，大家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否则这样下去身体也要撑不住。”
“研究星那边怎样了？”白染沉默片刻后问。
虽然她有陆迟的联系方式，但是他们并没有特别联系过，她并不清楚研究星的情况。
秘书官道：“研究星虽然是以研究基地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星球，但是现在人口很多，不止是研究所和实验基地，还有居住区、娱乐商区。”
“目标逃离研究所之后可能的行动范围太大，主脑的监控系统没有捕捉到任何有效影像。幸而目前还没有其他伤亡情况传出，只能延长搜索时间，逐个区域排查。”
白染直觉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但她没有立场干涉调查人员和官员们的判断。
“我知道了，谢谢。”她最后只是道：“明天一早我会准时前往学院的。”
*
第二天一早九点，学院派来的悬浮车准时停在了门口，白染乘车前往帝国学院。
她在坐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林珍要自己通知她，于是用光脑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珍很快就回复了：“太好了！今天是开放日，我今天也过去，你等我！”
白染给她回复了个“好”，又看到秘书官给她发来的消息。
她点开，看到消息里说格兰杰院长被几名学生家长绊住了，可能要稍晚一会儿接待她，这段时间她可以随便在学院里逛逛。
白染简单回复了。
帝国学院不在圣城内，距离居住区也有一段距离，悬浮车开到附近时，白染看到了单独划分出来的学院园区，远远望去极为壮观。
学院占地面积很大，内部校舍林立，还可以看到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高科技设施。
从上方看过去，门口车来车往，人满为患，大概是因为林珍所说的开放日的原因。
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子来参观的，也有即将入学的新生提前来踩点，就像林珍。
车停在学院门口，白染下车后在门口扫描身份做了登记。
她的身份扫描完毕，工作人员大概是看到了院长留下的特别标注，问她需不需要到贵宾室休息。白染拒绝了，她决定在学院里随便走走，顺便等林珍。
随着一大群人进了校园，白染看到周围的小孩子兴高采烈，对于参观帝国学院相当有热情。
学院也为了这次开放日做足了准备，不但各个学科学系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介绍，还有各种机械展览、新材料展示等等。
白染跟着听了一会儿介绍，又根据路标往机械展览的方向走，结果走到一半就察觉到自从听完介绍开始，就有人在跟着她。
她停下脚步，转回身就看见身后一名高个子男生被她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尴尬了一瞬后，才对她笑了笑。
“你好学妹，是提前来参观的吗？”高个子男生看起来不像新生，应该已经是高年级的学生了。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哈伦，机械锻造系三年级，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下咱们学校吗？”
帝国学院
这一句“学妹”让白染愣了几秒, 过去只要修仙的人都知道她，对她极为恭敬，她极少下山, 鲜少有机会让人误会她是普通人。
修仙者的面容都年轻，白染的面容身体一直保持在一个年轻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很难让人一眼就判断出具体年纪。
此刻她一个人走在学院里, 听介绍和找路的样子明显不是在校学生，再结合她的模样, 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新生。
白染想明白后也没多做解释, 只是婉拒道：“我自己随便走走，不用麻烦了。”
哈伦却没有放弃，他尽量表现出友好道：“不麻烦的，我今天是在这边做学院向导的志愿者, 为大家引路介绍是我的工作。”
白染目光往他身后一栋校舍的转角处扫了一眼，那里有三个学生在偷看他们这边，还在嬉笑着讨论哈伦能不能成功。
她没有往多了想，既然这是他的工作, 又有其他人等着看他笑话, 白染就点头答应了。
有人愿意引路介绍当然更好，毕竟她的确不认识路, 对于这里的一切也都不了解。
哈伦立刻露出高兴的表情, 他抬头看了眼学院中央广场上的钟塔，“快要到时间了, 咱们学院今天有两项活动是有特殊时间段限制的, 一个是格斗展示, 一个是技术对决，不知道学妹对哪个感兴趣？”
听哈伦这么一说, 白染才知道还有这种定时活动，她问：“技术对决是什么？”
哈伦道：“就是通过模块搭建技术做1v1和团队的比赛。”
白染觉得自己不大能看懂这个，于是道：“就看格斗吧。”
哈伦眼前一亮，道：“好巧，我也很喜欢格斗。”
白染跟在哈伦身后往格斗场馆走。
“学妹以前学过格斗吗？”哈伦问。
白染觉得自己在锻体其间也算是学过一些肉搏的战术，于是道：“学过一点。”
哈伦笑起来：“我学了六七年了，可惜我在机械锻造系，不然也能代表学校参加格斗比赛了。”
一件事能坚持六七年，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有毅力了，白染道：“那你很厉害。”
哈伦的笑容更加掩饰不住了。
这时候白染看到一直假装和他们平行往前走的三个人终于忍不住了，一个接一个地往这边靠过来。
“学妹，你千万别听他吹。”一个短发女生吐槽哈伦，“他学六七年不过业余时间，专业的都不一定能上比赛，哪里轮得到他？”
另一个微胖的男生道：“我合理怀疑他这是骗到了学妹信任后，自我膨胀了。”
落在最后的长卷发女生安静地没有说话。
哈伦无语道：“什么叫骗？我真是志愿者啊，你们嘴下留德好不好。”
他尴尬地对白染道：“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真是志愿者，你看我有名牌。”他说着指了指胸前别着的名牌。
白染早就已经看见名牌了，听他们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三人是哈伦的朋友，并不是真的要看哈伦的笑话。
“我知道。”她淡淡道。
“学妹，你真的好酷哦。”那名微胖的男生道：“刚刚哈伦一眼就被你给吸引了。”
哈伦脸都红了，“闭嘴雷哲，胡说什么呢！”
短发女生爽朗地笑起来，“哈伦，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几人正笑闹，只听后面有人高声喊道：“白染——！”
白染脚步微顿，回身就看到林珍从人群中穿过，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等人跑到跟前，白染才道：“跑这么急干什么？”
“人太多了，我怕你听不见啊。”林珍呼哧带喘。
“这不是林珍吗？”短发女生道：“你也来参观？学院你来过多少回了，还需要参观吗？”
林珍一愣，这才注意到白染身旁的三个人，“莉莉丝，哈伦？”
名叫莉莉丝的短发女生道：“怎么，你和这位学妹认识啊？”
林珍一时间给她问懵了，“学妹？”
哈伦看着她的表情，奇怪道：“你刚不是还喊了她的名字？”
林珍这才确定这两个人说的学妹是白染，她的表情如同生闷了一整盒营养液，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对，我们认识，她……今年和我同届入学呢。”
白染：“……？”
林珍说完立刻拉着白染小声在她耳边道：“你是有特殊任务才来学院的是不是？早说啊，被他们问得差点露馅，幸亏我机智！”
说完她还对白染挤了挤眼睛，示意白染放心，她绝对为她保守秘密。
白染这才想起宴会的事过后，由于执政厅替她出面担保，林珍好似是误会了什么。
她想要解释，却只见林珍已经被莉莉丝拉着热络地聊了起来，只好作罢。
哈伦尽职尽责地带着几个人往格斗馆走，边走边给白染介绍唯一安静没说话的女生，“她叫夏晴，我们几个不是同系，但平时关系很好。”
白染点头，她能看出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格斗馆，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喝彩声，似乎很是热闹。
“我记得去年入学就是格斗馆的活动最受欢迎，看来今年还是一样。”雷哲道。
几人进入馆内，喧嚣声一下子大了起来。
馆内场地呈四方形，四周的看台上有不少人，还有不少学生干脆就坐在格斗场地边上，近距离观看表演比赛。
白染听林珍介绍，说帝国在这些年鼓励增强体质，战斗系还是很有人气的，不少学生的体质评级都很高，以后都会成为军区战备队员。
不过真正能上星舰去防护网外的是极少数，大部分都会负责安全区内的守备。
如果是贵族出身的话，兼修个技术类专业，像科林那样领个地面文职是最吃香的选择，混个年头就能晋升，日后体面风光，是可以一眼望见的。
哈伦问几人想在哪看，林珍等人一致觉得看台就行，不必离那么近。
来到看台前排空位上坐下，场内又响起一阵喝彩。
白染看到场上比斗的两个学生，金发男生一拳击在褐发男生的小腹上将对方打倒在地，电子记分牌上显示终局，“瑞恩”以“10:2”的显著优势获胜。
“帅呆了！”“厉害！”
周围一片称赞声。
莉莉丝却皱起了眉，不满道：“怎么又是瑞恩？平时耀武扬威还不够，连开放日表演赛都不放过吗。”
林珍也没听过瑞恩的事，问道：“瑞恩是谁？招惹过你吗？我看大家都夸他厉害啊。”
莉莉丝不屑道：“厉害管什么用，人品太差。他没招惹过我，但是总欺负老实人，我看不惯他。”
雷哲道：“他这人是有点过分，专挑软柿子捏，手下无德，据说是联赛之耻。”
哈伦道：“我听说战斗系这次开放日的活动是报名抽签，没想到他竟然抽中了。”
很快莉莉丝所说的话就应验了。
活动的前半场是表演赛，对手也是同为战斗系的学生，抗击打能力较强。那名褐发男生倒地后缓了好一会儿，勉强捂着肚子站起来，自己弯着腰走下场，保住了最后的尊严。
之后连续四场，瑞恩只上了两场，但也能看出来其他人比赛点到为止，只有他下手极重，对手都是被击倒在地无法动弹。
表演赛之后是友好交流赛，目的主要是让来访的新生体验格斗。在开学前对于选择报名哪个科系都是可以调整的，这也是一种良性的宣传科系、招揽新生的办法。
休息了一场的瑞恩再次上场，神情倨傲地对周围道：“谁愿意上来试试的，直接上来就行，交流赛不计分，就是玩玩。”
“怎么交流赛也让他上？战斗系想什么呢？”雷哲傻眼了，“新手哪禁得住他虐啊。”
可惜新生并不认识瑞恩，更加不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从格斗馆活动时间开始，馆内的人数就在不断激增，大多数人都决定先来这边参与活动，过后再继续参观其他地方。
刚赶来的人听说可以和战斗系学长切磋，不少人跃跃欲试。
这时候一个寸头拨开人群兴奋道：“我来！我来我来！”
寸头看着劲瘦，和瑞恩的强壮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练格斗时间比较短，就是想体验一下。”寸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学长手下留情。”
瑞恩也不废话，点头道：“既然你是新手，那我就不用手，你能打到我就算你赢。”
他这话说得相当自负，但在友好交流赛的场合显然不合时宜。
莉莉丝皱眉道：“这算什么比法，人家新生是来体验格斗的，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寸头哥，快拒绝他！”
然而——寸头愣了愣，道：“啊？哦，那也行，那我上了啊。”
莉莉丝：“……”
这寸头俨然是个愣头青，说上就上。
白染一眼就看出他没说谎，这种蛮打的路数显然是真的没怎么学过，反观瑞恩游刃有余，寸头没有一下能打在他身上。
瑞恩躲了几下之后，开始故意走位诱导寸头，让他在场上显出一种无头苍蝇似的的愚蠢感。
场下聚集了很多准备报考其他系的学生，看不懂其中门道，只觉瑞恩潇洒自若，对比之下寸头的动作滑稽好笑，周围很快传来一片笑声。
寸头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了，他急切地想要打中对方一下，结果却适得其反。
瑞恩看准时机飞快伸出脚绊在寸头脚下，寸头身体失去平衡，“砰”的一声，整个人呈大字型摔在了地上，别提多狼狈了。
“我……我认输，认输了。”
寸头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在众人的笑声中抹了一把被磕出来的鼻血，正要离开，却听瑞恩道：“不再来一场吗？这次我可以站在原地不动任你打。”
周围人纷纷起哄，寸头丢脸丢怕了，明知是圈套哪还有心思再来一次。他连声道：“不了不了。”说完头也不回飞快离场。
莉莉丝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啊！他这哪里是在和新生交流格斗技巧，分明是在戏弄人取乐！”
林珍之前不认识瑞恩，看了这一会儿也已经上火了，“说得对！简直可恶！”
然而这还没完，寸头离场后，立刻又有人上场。
只不过这人是被其他人推上来的。
“瑞恩学长，蓝斯刚刚好像对你有意见呢。”推人的男生道：“我们都觉得他这么敢摆脸色，肯定是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你。”
旁边人起哄道：“他这么有自信，不上场岂不是可惜了。”
白染看向被推上来的人，那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生。
他身形消瘦，肤色显得苍白，一头银色长发束在脑后，奇异的是就连他的瞳孔都是银色的。
“蓝斯……”林珍喃喃道：“难道是那个……梅洛恩家的蓝斯？！”
旁边的莉莉丝等人也是一脸惊讶。
哈伦道：“是他，没想到他也是今年入学。”
帝国学院
梅洛恩家的蓝斯？
白染问林珍：“这个家族很特别吗？”
没想到林珍竟然卡了壳, 似是不知该怎么说，“也不是家族特别，而是……你看到他那双眼睛了吗？”
白染：“嗯。”
银瞳的确很罕见, 她在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一种基因病。”林珍道：“据说是他一出生就带的，而且当时都在传……因为生育他, 他的母亲也患上了相同的基因病, 很快就去世了。梅洛恩公爵原本身体就不好，妻子去世打击太大, 没多久也病逝了。”
白染微顿片刻, 道：“他是孤儿？”
“嗯。”林珍惋惜道：“他从小是被叔父收养的，但是因为这个基因病的关系，很多人不喜欢他，说他是扫把星, 是带着诅咒出生的。”
一旁的莉莉丝听到这里，皱眉道：“都是胡说八道，他们这分明就是歧视！”
“听说这种基因病无法治愈，只能勉强控制。”哈伦面露担忧, “我以为他身体不好, 不会来上学，没想到……”
“先别说上学了, 这都还没正式开学呢, 他可是被人硬推上场了，对面可是瑞恩啊！”雷哲有点着急。
场上, 蓝斯被人硬推到场上, 却也没有要逃的意思, 也可能是后面的人故意堵着他，他想逃也逃不了。
瑞恩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怎么，你对我有意见？”
蓝斯皱了皱眉，“你不该故意戏耍一个诚心求教的人。”
瑞恩顿了一瞬，而后“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大家都看着呢，我连碰都没碰他一下，只不过是躲闪而已，哪里来的戏耍。”
蓝斯眉心依然皱着，但是没再出言反驳。
瑞恩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服气就直说，交流赛每个人都有机会，你也可以替他打赢我，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承认，怎么样？”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满是嘲讽的意味。
蓝斯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原地拉开了一个架势，道：“来吧。”
周围一片哗然，大家似乎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病弱的人竟然真的会应战。
混乱几秒后，又传来欢呼吹哨的声音。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友好交流赛，实力悬殊本来也正常。
瑞恩冷笑一声，站在原地根本连架势都懒得做出来。
白染观察蓝斯，能看出他的动作很标准，明显是学过，只可惜他的身体实在太差。
蓝斯一拳打过去的时候瑞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挡住，而后反过来一拳击出，蓝斯当场就被打倒在地。
身边传来惊呼，林珍忍不住站了起来，“他下手也太狠了！”
蓝斯身体本就不好，那一拳看似轻飘飘其实劲道不小，蓝斯脸色更白，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瑞恩居高临下道：“你这样不行，不然还是换人吧。”
蓝斯却意外是个倔强的性子，硬是忍着痛站了起来，再次拉开了架势。
“他这是干什么！”莉莉丝也忍不住了：“换人就换人啊，干嘛要逞强！”
一旁的哈伦攥紧了拳头，“我倒是能理解他，是我我也不认输！”
莉莉丝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和他能一样吗！他的体质本来就不适合打架啊。”
哈伦被骂醒了：“……抱歉，我有点上头了。”
从这第一回合起，就没有人觉得蓝斯能坚持下去。然而接下来众人就看到蓝斯一次次被瑞恩打倒，又总是在看起来不行了的情况下一次次地咬牙爬了起来。
到最后就连一开始起哄的观众都安静了，甚至有人开始给蓝斯加起油来。
瑞恩明显烦躁起来，他因为交流赛的规定不能下死手，但是眼前这个病秧子极其难缠，就和不要命一样。
更可气的是就连之前追捧他的观众都忽然转了风向。
瑞恩忍无可忍，早和那个寸头猴子一样认输不就完了！在这种比赛上不肯认输，根本就是故意找茬！
他怒火上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一记使出全力的重拳直往蓝斯身上砸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
这一拳没能打下去，愤怒的瑞恩抬起眼就看到一张比他还愤怒的脸。
“哈伦！”
原本坐在看台上的几人早就坐不住挤到了前排来，白染看出瑞恩这一拳下去要出事，原本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哈伦却先她一步冲动地拦了上去，用双手死命地抓住了瑞恩这一记重拳。
莉莉丝担忧地喊了哈伦一声，哈伦却已经气得顾不上别的。
“你这是在下黑手！”哈伦怒道：“他身体不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这混蛋！”
瑞恩也正恼火，眼看两人就要真的撕打起来。
负责格斗馆的战斗系工作人员被家长拉着在场馆门口解答疑问，听到里面动静不对，这才匆匆赶来维持秩序。
“怎么回事？！”负责人快速扫视了现场，瑞恩和哈伦已经被战斗系其他学生和雷哲等人拉开。
负责人看到受伤的蓝斯，立刻皱眉呵斥道：“瑞恩！警告过你遵守规定，你怎么还敢伤人？！”
瑞恩正在气头上，闻言怒不可遏：“我不遵守规定？你调监控出来看啊！看看究竟是谁在耍无赖！”
负责人头大，也不理会瑞恩，先赶紧让医务人员把蓝斯扶下去治疗，而后恢复现场的秩序，最后才严厉地对瑞恩道：“你今天下午都不用上场了！一会儿去给被你打伤的同学道歉！”
“凭什么让我道歉？！”瑞恩不服：“他们技不如人，一个都赢不了我！”
这是赢不赢得了你的问题吗！负责人头痛又恼火，正待开口骂醒这个难搞的学生，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要是有人能赢你呢？”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
雷哲、莉莉丝和哈伦等人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白染，难以置信这话是出自她口。
刚刚哈伦冲上去，林珍急得要命，她知道白染厉害，于是拉着她让她帮帮忙。
白染很欣赏蓝斯这个少年的性格，原本是准备出手相救的，现在人被哈伦救下来，她想着也是该给瑞恩一个教训。
否则这样的人仗势欺人，以后只会愈演愈烈，不让他吃点亏，他是不会知道错的。
然而周围的人显然不这么想，他们看着白染，只觉得这是“另一个蓝斯”，虽然看着没有蓝斯病弱，但怎么看也和强壮的瑞恩没法比啊！
瑞恩被她问得也愣了一瞬，而后扯着脖子道：“要是能赢我，让我说什么，道什么歉都行！”
白染点头，径直走上前，站在了场地的一方，道：“一言为定。”
全场一片哗然——她竟然是来真的？！
负责人皱眉劝道：“这位同学，咱们上午的活动到此就结束了，要体验格斗也不要选瑞恩，下午再来吧。”
哈伦也低声劝道：“学妹别冲动，瑞恩是招人讨厌，但他好歹实打实在战斗系学了三年的。说实话，我也打不过他……”
莉莉丝和雷哲也纷纷附和。
林珍却小手一挥，道：“没事，让他们打！”
莉莉丝等人瞪大了眼睛看她，眼神中满是不可理解。
林珍打包票道：“你们坐下，等着看就行。”
莉莉丝等人满目狐疑，总觉得她自信得有点儿过分了。
哈伦还是不放心，最后问了一句：“学妹，你是准备报战斗系吗？”
如果是的话，那一般都经过了家里一定时间的锻炼和培养，多少还能保护自己。
白染道：“不是。”
哈伦的心又悬起来了，“那你主修哪个系？”
白染顿了一瞬，现在不是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她顺口说了艾伯特想让她重开课程的科系：“精神系。”
这下不止哈伦等人，连林珍都瞪圆了眼睛：“？？？！！”
精神系？？？
雷哲抹了把有点婴儿肥的脸，“咱们学院还有精神系吗？”
莉莉丝：“好像……可能是……有……吧？”
……有也是名存实亡好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人风中凌乱，然而疑问却来不及得到解答了，瑞恩已经来到场上，对白染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林珍抢着开口：“要是她输了，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瑞恩嗤笑一声：“这话可是你们说的！”
林珍道：“当然，我说话从不食言！”
负责人眼看阻止不了，只好站在一边盯着，万一出问题也好及时叫停。
瑞恩打量白染几眼，道：“我不占你便宜，你先动手吧！”
白染觉得别说先动手，就是后动手都显得她欺负小朋友，想起之前瑞恩的做法，于是她淡淡道：“我不用手，你能打得到我，就算你赢。”
所有人：“……？？！！！”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雷哲眼都直了，“我的乖乖，这位学妹，可真勇啊……”
林珍心情愉悦：“你就说帅不帅吧！”
莉莉丝道：“帅……帅惨了。”
瑞恩气得脸都憋红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他就一个扫堂腿攻了过来。
在白染眼里瑞恩的速度慢得像是逐格播放，她很轻易就躲过他的攻击，连躲几下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体会一下刚刚那位寸头同学的感受。
她足下轻点，开始不动声色的引着他绕场。就算瑞恩的格斗技巧再高超，一直满场转着打不着人，也立刻显出了无头苍蝇式的劣势。
然而这时场下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从在旁边等着叫停的场馆负责人到眼睛越来越直的雷哲等人，再到战斗系学生以及围观的新生们，所有人都完全看傻了。
是，瑞恩再怎么说也还是学生，让教官来他也是打不过的，但是打不过和打不过也是有区别的！
白染这操作完全超出了正常人——包括战斗系学生的理解之外。
“我的天……我怎么感觉她那么轻？”一名战斗系学生喃喃道，“我看着她好像飞起来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旁边的一名学生呆呆回答，“她真的有腾空……”
哈伦也已经完全呆住了，莉莉丝眼睛里全是崇拜，激动地一把抓住旁边林珍的胳膊使劲掐，“啊啊啊帅爆了！”
林珍龇牙咧嘴：“说得对……但是姐姐你先松手……疼……”
场上的白染完全不知道围观的人已经看懵了，她带着瑞恩绕了几圈，看着他的脸色从涨红渐渐变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开始发青。
白染觉得差不多了，决定依样画葫芦给他来个收尾。
瑞恩铆足了劲也没能打到白染一下，别说打，就连白染的一点衣服边都没碰到过。
他从不信邪到使出全力，连续尝试了数种格斗、擒拿和关节技的技巧，却半点用处都没有，最后他简直觉得自己是撞了邪！
瑞恩愤怒的内心产生了一道深刻的裂痕，恐惧从深处喷薄而出，很快就将愤怒的小火苗扑灭殆尽。
哪知道他刚想咬牙挤出“认输”这两个羞耻的字，侧后方就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瑞恩吓得立刻往前一扑——
扑通！
强壮的金发男生呈大字型扑倒在地，完美复刻了刚刚寸头哥的最后造型。
白染轻飘飘落在狼狈的瑞恩旁边，垂眸问：“还打吗？”
帝国学院
全场鸦雀无声。
寂静良久, 林珍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替白染补充道：“你要是还想打，她也可以站在原地不动任你打哦。”
这句话也是瑞恩刚刚对寸头哥夸下的海口, 当时寸头哥不敢接，现在的瑞恩原本也是不敢的。
可他这人向来禁不起挑衅, 要是刚刚白染没让他脸着地或是林珍没说这句话, 他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认输”两个字，现在败得难看, 又被林珍这么一说, 他立刻觉得羞愤欲绝。
认输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瑞恩从地上跳起来，死死瞪住白染道：“打就打，有本事你站着别动！”
这话一出, 周围全是不认同的嘘声，这分明就是输不起在这里死撑面子。
场馆负责人见状正待上前宣布到此为止，白染却状似随意地一点头，道：“可以。”
负责人脚下一顿, 其他所有人：“……？！！！”
林珍也愣了, 她只是一时嘴快说来让瑞恩长长记性的，哪里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连忙急着向白染摆手, 示意她千万别答应。
就算她知道白染厉害, 可站在原地不动还怎么打啊？！
刚刚瑞恩那么说大概意思是寸头的那点力气还不够给他挠痒痒，可是白染灵活归灵活, 真让瑞恩那练过的拳头打上几拳, 怕是非要出事不可！
然而白染却神色自若, 看起来一点不像在说笑或是逞强。
林珍急得想打自己嘴巴两下，莉莉丝等人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哈伦正要劝两人就此住手, 却听白染淡淡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站着不动，你还是打不到我，就遵守你的承诺。”
哈伦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白染的语气很淡，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她没把眼前的情况的当回事，换句话说，她非常自信！
而且这样还能“打不到”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战斗系的学生喃喃道：“她说站着不动也打不到她？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另一个人呆呆道：“她就是这么说的……”
他们旁边的另一名学生保持了沉默，但那不是因为她不震惊，而是因为她手里正举着光脑在录影。
从瑞恩开始戏弄寸头她就录影了，原本是为了记录证据，回头好让瑞恩接受学校的处罚，哪知道这一录就没停！
她的手都有点抖，趁着这一会儿间隙，她打开校园网，将自己正在拍摄的视频放了上去……
*
今天是学院的开放日，校园网上比前一段热闹很多。
很多人都在网上蹲守各种照片和视频，尤其拍到新生的，帅哥美女尤其吸睛，下面都是留言在讨论这会不会是自己专业的学弟学妹。
还有些对看人没兴趣的，又没在格斗馆这边，就想看看别人发的格斗视频。
前面几场也都有人录，但是一点也不精彩，比起联赛来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一个帖子被人顶了起来，很快就在首页第一飘红。
这人大概是急着发帖，名字只打了个“神！格斗绝杀！”
点进去之后除了首楼视频，下面好多人跟着回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会信的系列】
【跪了。】
【真·女神！！！！！】
【@战斗系教研组神仙学妹，必须拿下！】
【@战斗系教研组】
【@战斗系教研组】
……
而此时此刻，被疯狂@的战斗系教研组里系统开着，几位□□轮流在外面接待来访者，留在办公室里值班的只有朱蒂一个人。
她靠在椅子上休息，却听到系统连续传来“叮叮叮叮”的消息提示音。
朱蒂懒洋洋地让系统调阅消息，然后就看到了一连串的“@战斗系教研组”。
她心里一紧，立刻从椅背上直起身，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自己系的学生又惹了事的征兆。
天知道战斗系的□□有多累，不但累身，还累心。一帮熊孩子热血方刚，整天不好好学习，竟到处惹是生非。
上回院区里抓了个小偷，一个学生热血上头，不等警员来就把小贼暴打了一顿，险些闹出人命来。
往事不堪回首，朱蒂抖擞精神，连忙查看“@战斗系教研组”的具体内容。结果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给看愣了。
“拿下神仙学妹？”
“会飞的战斗天才？”
“铁拳瑞恩，跪地求饶？”
朱蒂：“……”
她怀疑自己是年纪大了，跟不上学生的新潮流用语。所幸这帖子上面还有视频，她略过那些疯狂的@，直接播放视频来看。
视频最开始是瑞恩和一个寸头男生的交流赛，朱蒂经验丰富，看了几眼就知道寸头男生的确是什么都不太会的新生。
而瑞恩作为学长，非但没有起到指导的作用，还彻底扼杀了对方的热情，这种做法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朱蒂皱起眉，继续往后就越发看不下去了，那个银色头发的新生看着身体羸弱，瑞恩虽然没下和同系同学比赛时的重手，却也没留多少余地。
相对比之下，那位银发男生的意志力远超出常人。
视频中录下的全部声音，朱蒂知道他是为了替先前的寸头男生打抱不平才被人推出来。
为了坚持自己心中的正义而绝不低头，朱蒂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有种十分难得的品质。
她为他捏了一把汗，直到负责人赶来维持秩序，她才松了口气。而后朱蒂就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神仙学妹”。
战斗开始之后，瑞恩竟然连她的一丝衣服边都碰不到！
朱蒂的脸离虚拟投影越来越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学妹”步法灵动，好像是真的会飞！！
她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也顾不上往后继续看，立刻把当前这一条帖子转发给了在外面接待客人的系主任比尔。
朱蒂知道这些年战斗系的处境尴尬，因为精神力水平逐年下降，新星历前流行的机甲联赛早已经成为了历史，如今的机甲已经取消了神经接驳，成为纯粹的操作式战斗设备，而且使用范围也仅限于防护网内。
帝国为了不让国民的体质也跟着下降，就设立了格斗联赛，在锻炼学生的体质水平的同时，也带动了所有民众增强体质锻炼。
但是事实上，战斗系除了格斗，最重头的还是武器装备的使用培训。毕竟以后毕业，真正成为联赛职业选手的人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只要学会使用武器，就完全够用了。
这就导致大家观看联赛的热情很高，但是自己练习格斗的动力就不那么强。
她记得比尔曾说过，要是新生中出现一个厉害的翘楚就好了，这样也能刺激所有学生，尤其是高年级学生不断进步，而不是整天混日子。
眼前这一位“天才学妹”可不就是最佳人选吗！
这绝对是一颗万里挑一的闪亮之星！
朱蒂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转发完帖子就立刻从办公室出来，直奔格斗馆。
她走到半路就收到了比尔打来的通讯，比尔让她在格斗馆等他，他立刻过去。这名新生，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
*
格斗馆里，白染对网络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负手站在场地上，瑞恩已经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经过了刚才的丢人落败，此刻白染站在原地并承诺不动，瑞恩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平日里不太爱思考的大脑正在努力运转，用已经学过的技术模拟出一套最可行的连招。
就算白染再神，只要她脚不能动，瑞恩觉得自己还是赢定了。
事实上此刻周围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她不动，要怎么赢瑞恩？”莉莉丝有点着急。
林珍原本也急得很，可见白染后来说话时的样子，她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因此她这会儿看上去比莉莉丝等人要镇定。
“也许是用她的那个……琴？”林珍猜测道。
莉莉丝压根儿就没听懂，“什么？擒？擒拿吗？”
林珍觉得这解释起来太困难了，只好放弃。
一旁的雷哲灵机一动，道：“你们说，会不会学妹其实练过，外表看着不壮，但其实和比尔一样是个打不动的坦克？”
比尔是战斗系的系主任，因为身高两米，身材高大魁梧如同双开门冰箱，肌肉壮硕到人神共愤，所以被学生称为惹不起的金刚坦克。
雷哲这话一出，立刻收获了三枚白眼。
“猜不出来就别猜。”哈伦无语道：“你这么说简直就是对学妹的侮辱。”
雷哲抓了抓头发，委屈道：“我错了。”
就在场外胡乱猜测的时候，场中摆好架势的瑞恩终于动了。
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想好的方案，确认万无一失之后，自信地挥出了他的第一拳。
然而在他即将一拳打在白染腰腹间的时候，却发现白染没有做出他推测中的任何一种反应！
她既没有向两侧扭转身体，也没有身体侧倾闪躲。事实是，她维持着放松站立的姿势，一动都没动！
场外传来莉莉丝等人的惊呼，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这一拳下去肯定要将白染击倒了。然而下一秒，所有人再次惊呆了——
白染一动没动，瑞恩这一拳却也没能打在她身上！
只见瑞恩的拳头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冻结了，就停在白染身前十几厘米的地方！
瑞恩维持着出拳的动作，整个人却好像僵住了，如果离得近，能看到他的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
白染不动，瑞恩也不动弹了。一切就像按下了暂停键。
“……怎么回事？”雷哲忍不住放轻的声音，“瑞恩怎么停住不打了？”
“不知道，可能是……”莉莉丝观察着瑞恩的脸色，“忽然肚子疼？”
哈伦和林珍：“……”
这时候一直没说过话的夏晴忽然道：“不是肚子疼。”
众人都看向她。夏晴安静地看着场中动惮不得的瑞恩，道：“他只是动不了了。”
动不了？
可白染根本连一根手指都没动啊！
围观的人看得不明所以，只有场上的瑞恩本人知道真相，他要是听见无知群众们的各种无脑猜测，肯定要气得破口大骂。
他的确是动不了，但没有人能知道他正在经历什么炼狱煎熬！
在他眼里，白染就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巨大的压力扑面袭来，压得他别说动手，就连呼吸都困难！
冷汗不由自主滚了下来，瑞恩两腿不自觉开始打颤，连站都站不稳。
最后只听“扑通”一声。
他跪倒在地，在艰难的呼吸中挤出一句：“我……认输……”
帝国学院
“认输”这两个字一出, 瑞恩顿感身上的压力一松，他冷汗浸湿了衣服，在原地喘息着, 一时半会根本站不起来。
如果说之前白染绕场带着瑞恩溜圈大家还能看懂，那这第二场开始得快, 结束得更快, 全场就没有人能看懂的。
就连一旁精神高度警惕的场馆负责人都看懵了。
白染说不动，结果不但脚下寸步未移, 而且从头到脚都完全没动过, 而瑞恩就这么跪地俯首，认输了。
这事无论怎么想都过于匪夷所思。
全场震惊中，还是负责人先回过神来，立刻宣布上午的活动时间到此结束, 请大家随意参观，下午还有一场活动，如果有兴趣可以再来参与。
其他人这才松动起来，林珍等人很快围到了白染身边。
“我的天, 学妹你可太神了！”莉莉丝激动道：“你是怎么做到让瑞恩认输的？”
林珍和哈伦等人也全部两眼放光地望着她。白染顿了一瞬, 简单解释道：“给了他一点压力而已。”
莉莉丝愣了愣，扫了还没能站起来的瑞恩一眼, “压力？精神压力吗？”毕竟碰也没碰到, 总不能是物理压力。
这个说法是没有问题的，但理解的方向对不对就不好说了。白染只是点了点头, “嗯。”
林珍等人闻言纷纷把视线集中在了瑞恩身上。
雷哲道：“原来是因为打不过所以精神上承受不了打击吗？合着他平时耀武扬威, 其实是个输不起的脆弱男？”
他说话声音没有收敛, 周围很多还没散去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向瑞恩投去目光。
瑞恩好容易缓过来一点, 就听到雷哲来了这么一句，结果周围一群人都在看他。他心中不平，眼里其他人的目光也就全部变成了质疑、怜悯和嘲笑。
瑞恩肺都要气炸了，刚要爆粗口，就看到了一旁的白染，那双冷淡的黑色眼睛正落在他身上，就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一般让他瞬间熄火，满口粗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能站起来了吗？”白染问。
瑞恩警惕道：“你还想怎么样？”
白染道：“兑现你的承诺，道歉。”
之前医务人员要带蓝斯去医务室治疗，却被蓝斯拒绝了，此刻银发少年就坐在人少一侧的看台前排。
医务人员叮嘱他这几天回家休息，千万别再乱动，喝完药之后观察两天，如果有问题还是要再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蓝斯敷衍地答应了，医务人员走后他还是坚持留在了看台上，看完了之后的全过程。
此刻见到场地内的几人忽然往他这边走过来，蓝斯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莉莉丝等人给瑞恩让出了路，站在两旁监督他。瑞恩脸上无光，但是苦于白染就在后面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看台跟前。
蓝斯见了这阵仗，不由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离看台最近的莉莉丝道：“让他给你道歉啊。”
瑞恩偏着头根本不去看蓝斯，极不情愿地硬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蓝斯却蹙起眉道：“你不该给我道歉，而是应该给刚才被你戏弄的新生道歉。”
莉莉丝听后十分认同：“没错，你也应该给寸头哥道歉！”
瑞恩瞬间暴躁，指着场馆大门吼道：“你们差不多得了，那小子早他妈跑没影了，我上哪去找他？！”
“找不着就在网上公开道歉。”哈伦道：“他总能看见的。”
瑞恩快疯了，“你们他妈有病吧！！”
林珍道：“愿赌服输，难道你真像雷哲说的，输不起不成？”
瑞恩憋屈至极，却碍着有白染在，周围人也都没散，闹大了只会让他自己更丢脸，他不耐烦道：“行行行！我道歉，我道歉总行了吧！”
他扔下这一句，甩手就走，速度和之前寸头哥离开的时候不遑多让，看起来简直一刻都不想多待。
看他走远，莉莉丝拍手称快，笑道：“我之前看他欺负人，就想着总有一天有人能教训他，今天多亏了白染，终于让他自食恶果！”
几人正放松说笑起来，白染却注意到坐在看台上的蓝斯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抬起眼，正好捕捉到蓝斯的视线。
蓝斯立刻闪躲了一下，两秒后又抿了抿唇，将视线转了回来，他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这时候场馆大门附近却传来一阵骚动。
哈伦等人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只听有人喊道：“战斗系主任来了！”
雷哲第一个惊住了，“比……比尔来了？他该不会是听到我说他金刚坦克了吧……”
哈伦：“……你想多了，每天多少人背后提他绰号，他一个个都找来骂，一整天也不用干别的了。”
莉莉丝道：“估计就是来巡视的吧，毕竟格斗馆的活动就是战斗系主办的，主任过来看看，没什么稀奇的。”
“我感觉不对……”林珍垫着脚看向人群，“他好像真是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比尔刚摆脱了一群学生家长的纠缠，好容易脱身赶到格斗馆，和等在门口的朱蒂汇合，两人一块冲进馆里来找人。
人高马大的比尔比周围的人至少高出了半个头，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很快就有学生和工作人员认出了他。
场馆负责人正要去换班午休，一见比尔过来立刻迎了上去，谁知还不待他说话，比尔见了他张口就问：“刚刚那个‘神仙学妹’呢？”
负责人：“？？？”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格斗场地上，到现在都还没打开过光脑，哪里知道什么“神仙学妹”。而且无论怎么说，“神仙学妹”这四个字从威严的比尔嘴里说出来就很恐怖好吗！
“您是……要找哪位女学生吗？”负责人只能按照字面意思揣测。
朱蒂扫视一圈场地，见格斗比赛已经结束，连瑞恩都已经不在现场。她连忙指着场地替比尔道：“就是刚刚那个，打败瑞恩的女学生，她去哪了？”
负责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指了指看台那边，“在那边，探望之前那个受伤的孩子呢。”
比尔和朱蒂顾不上和他多说，立刻穿过人群往看台那边走去。
走到近处，朱蒂这才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神仙学妹”。对方穿着一身白衣，黑发如瀑，长相属于那种清冷却又灵气逼人的。
朱蒂在学院任教多年，比起系主任比尔和学生的关系要更近，学生间的各种流行文化她多少了解一些，每年新生一入学，校园网上就要起高楼，各种美人帅哥都会被挖掘出来。
在她看来，眼前这位抛开刚才的战斗视频，单论颜值估计也要上榜，毕竟这种类型的“神仙美人”可不多见。
比尔没有朱蒂这么多其他想法，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招生，在人群中看到要找的人，他便直接走过去，问道：“同学，刚刚是不是你在格斗中赢了瑞恩？”
白染看着眼前又高又壮的男人，发现雷哲对于他的形容竟然并不夸张，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比尔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我和朱蒂老师都觉得你非常有战斗潜质，不知道你今年有没有意愿报名战斗系？”
白染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但她清冷贯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观旁边的林珍等人，表情可谓是一个赛一个夸张。
莉莉丝再次掐住了林珍的胳膊，不动嘴唇地小声道：“比尔！金刚坦克无情机器比尔他竟然亲自来招学生了！”
白染：“……”
莉莉丝说得足够小声，但白染依旧听得很清楚。她知道这位系主任应该是通过某种方式看到了之前的交流赛才会来找她。
她对比尔道：“抱歉，可我不是——”
“——比尔？你怎么也在这里？”
正在这时，靠近场地的方向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哈伦等人正为眼前的事惊讶，这才发现场馆里其他人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战斗系主任和□□身上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矮小的老头在一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负手朝这边走过来。
“格兰杰院长？！！”
哈伦等人异口同声。
白染抬起眼，看向众人口中的院长格兰杰，这位老人的年纪看起来没有艾伯特大，从外形上来说和艾伯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艾伯特个子高，白胡子又长，整个人就显得被拉长了一般相当细瘦。格兰杰则正相反，他身形矮胖，棕色胡子蓄在嘴唇上方，十分不听话地翘向两边。
格兰杰性格爽朗，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刚才那一声直接把这边几人的对话打断了。
比尔回过身，讶异道：“院长，您怎么来了？”
格兰杰“哈哈”一笑，道：“正好从旁边过来，顺道来接个客人，听说她正在这边观看比赛。”
别说哈伦这些学生，比尔和朱蒂也很惊讶，什么客人能让院长亲自来接？
“你们在这做什么？”格兰杰随口问。
比尔这才回过神，道：“来招生，刚听朱蒂说，今年格斗馆这边出了个天才型的好苗子。”
“哦？”格兰杰似乎很感兴趣，“不知道是哪位新生能让严苛的战斗专家亲自跑到这里来招人？”
比尔示意站在他身后的白染，道：“就是这位。”
朱蒂在旁解释道：“她真的很厉害，刚刚和学院三年级的学生比试赢了，很多学生在网上称呼她为‘神仙学妹’。”
格兰杰的视线落在白染身上，眼中略过一丝讶色，直到听两人说完才又爽朗地笑起来，“如果是这位的话，你们恐怕要失望了。”
比尔和朱蒂：“？”
“这里怕是还没有人有资格当她的老师，而且事实上——”格兰杰笑道：“她就是我要来接的客人。”
帝国学院
白染在众人或震惊或迷茫的目光目送下, 跟着格兰杰和工作人员离开了格斗馆。
格兰杰边走边道：“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开放日，实在有点忙不过来。”
白染道：“没关系。”
“艾伯特和我介绍你的时候,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格兰杰笑道：“这么一会儿功夫，你都已经让人当成新入学的学妹了。”
对于这一点, 白染也很无奈。
“艾伯特让我带你参观一下校园, 然后再去见见罗曼。”格兰杰道：“说实话，听说你的精神力水平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我和艾伯特一样, 都希望你能留下。”
白染道：“麻烦您了，我还是想先见见那位罗曼老师，至于做导师的事，容我再考虑一下。”
“好啊, 没问题。”格兰杰笑起来两撇胡子一翘一翘的，显得神采奕奕，“你放心，学院不比执政厅, 没那么多负担, 你想好了再答复我们就行。”
白染点头，“谢谢您的理解。”
格兰杰让跟随他的工作人员先去办别的事, 之后自己带着白染将她还没去过的最重要的几个科系和场馆都大致走了一遍。
白染发现每个科系都很热闹, 训练场里也有很多来体验的新生。她第一次见到了练习枪法的打靶训练，因为觉得有趣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等到把整个校园转得差不多, 格兰杰这才带着她前往精神系。
对比之前走过的地方, 精神系所在的区域可以称得上是门可罗雀。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外寂静无人, 大量枯死的藤蔓挂在老旧的院墙上，一眼望过去就像一座废弃已久的老宅子。
格兰杰叹道：“让你见笑了, 我们努力多年，精神系也还是一蹶不振，如今就连招生都困难。之前划分给精神系的楼闲置太久，已经改成了阅览室，现在就只剩下这里了。”
洛桑帝国的精神力水平白染已经有所了解，但是精神力水平低不代表不能练习和提高。
她问道：“没有人愿意报考精神系吗？”
格兰杰摇头道：“很遗憾，到目前为止今年还是无人报名。”
他拉开黑色栅栏院门，边往里走边道：“至于具体原因，一会儿就让罗曼老师慢慢和你说吧，他一个人在这坚持了五六年了，对于精神系的情况比我还要清楚。”
白染这才知道，艾伯特给她介绍的这位罗曼老师是帝国学院精神系唯一的老师。
她看着空旷的院子和斑驳的小楼，在开放日的这一天，这种寥落感和其他科系的热闹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白染忽然就有些理解了艾伯特当时在办公室里流露出的恳切和激动。
帝国学院是主星上最好的学校，同时也是全星系排名第一的名校，就连这里的精神系都没落到如此地步，可见其他地方更加不会对精神系予以重视。
艾伯特作为执政官为此忧心，也是为人类的未来忧心，这恐怕也是他在忙于政务的同时还致力于精神力研究的原因。
穿过小院后，门口的智能系统自动辨认出了格兰杰的身份，格兰杰带着白染直接进了门。
楼内寂静无声，格兰杰轻车熟路地推开了走廊右手边的一扇门，喊了一声：“罗曼，你在吗？”
这是一间挺大的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设备和瓶瓶罐罐的标本。
格兰杰喊过一声之后，只听实验室尽头那边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动，而后一颗脑袋从一台高大的仪器后面探出来。
那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像是被墨汁泼了似的黑黢黢一团，除了一双眼睛以外，根本分不清五官。
“院长？今天不是开放日吗，你来这干什么？”罗曼看清来人后就又把头缩了回去。
白染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格兰杰似乎对于他的这种出场方式和语气已然习惯了，“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客人，你赶快把你的脸洗干净。”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罗曼才问：“什么客人？学生？终于有人想不开要来报名精神系了吗？”
格兰杰：“……”
白染看出来了，院长似乎也对这位罗曼老师没什么办法。
“不是学生。”格兰杰叹了口气：“是艾伯特推荐她来这边做导师，她想先见见你。”
那边顿了几秒，罗曼终于从仪器后走了出来，白染这才看清他穿着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实验大褂，对于自己的形象毫无顾忌地就这么站在了屋子中间。
罗曼打量了白染一瞬，才开口道：“执政官阁下不会搞错了吧？这连学生都没有，再来个导师是要教谁？”
格兰杰道：“艾伯特就是认为她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才请她过来的。”
罗曼愣了愣，笑道：“院长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看玩笑吗？你赶紧去——”格兰杰正说到一半，手腕上通讯信号响了，他走到一边短暂地说了几句，而后道：“你去把脸洗干净，和白染把这里的情况介绍一下。”
叮嘱完罗曼，格兰杰对白染道：“我还有点事，你就留在这里和罗曼老师聊聊，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他说。他要是敢敷衍你，你就告诉我，回头我扣他两个月的工资。”
罗曼：“……”
白染点头道了谢，格兰杰这才转身急匆匆地离开。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罗曼没有要去洗脸的意思，他往后半靠在一张凌乱的桌子上，道：“你想知道什么？一次性问完，我还有实验要做，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白染看出对方对于接待她这件事是很不情愿的，而原因……很可能真的是因为她打扰了他做实验，耽误了他的时间。
好在白染的目的也很明确，她开门见山道：“我想知道关于阿尔纳星系的事。”
罗曼明显地顿住了，他抬起浅色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反问道：“这和来学院做导师有什么关系？”
白染道：“要节省时间的话，我建议你略过这个问题。”
空气安静片刻，最后罗曼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行，那你等等，我实验做一半，得先处理一下。”
他说完就又走回到那台仪器后面去了。
白染留在原地，环顾打量起这间实验室。
这里有很多装置是她看不懂的，但是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她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灵气。这种感觉很明显，这里应该是自她来到这世界以后接触到的最有灵气的地方了。
很快她就在一处角落发现了灵气的来源。
大型玻璃罩里摆放着一株半枯萎的植物，地面上以那株植物为圆心环绕着五枚灵石，同时画着一些复杂的纹路。
这纹路和白染认知中的有所不同，但她可以肯定，这是一处小型的聚灵阵！
罗曼正在尝试用聚灵阵恢复植物的生机！
白染知道自己来对了，她必须从这个人口中问出有用的消息来。
过了好一会儿，罗曼收尾了他的实验，这才慢吞吞地将仪器关上，从后面走了回来。
白染利用这段时间，已经将整个实验室看了一个遍，有些实验内容她并不太能理解，但她几乎可以确定，罗曼的实验目的一定和灵气有所关联。
“现在可以谈谈了。”罗曼靠在桌旁，“你为什么对阿尔纳星系有兴趣？”
白染问：“听说你是阿尔纳人的后裔？”
罗曼挑眉：“是又怎么样？”
白染指了指一旁的聚灵阵，“这些灵石都是你的？”
罗曼似乎对于“灵石”这个说法有些陌生，但还是道：“当然是我的，不然就学院这扣门的经费，我哪能买得起宝石。”
刚刚白染又隔着玻璃罩仔细看过了这几枚灵石，它们论“商品品质”自然比不上罗尔夫人收藏的那枚“春之泉”，但是在修道者眼中品阶却属上乘。
不是极品，但也堪堪能迈入高阶的门槛。
对于准高阶灵石组成的聚灵阵，要想达到枯木逢春的效果是很容易的，可是显然罗曼的实验是失败的。
白染看到了一旁的记录，上面罗列着近一周来这颗植物的情况，数据复杂，但结果一目了然——这株植物依然在枯萎。
这其中的原因，白染也已经大致心中有数。
“这株植物是可以活的。”白染道：“只是你设阵的方式稍微有些问题。”
罗曼一愣，而后下意识直起了身体，不可思议道：“你能看懂我的实验？”
帝国学院
白染觉得这种问法很奇怪, 这个实验内容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罗曼却一改刚刚的冷漠，上前道：“你说这珠‘星海’可以救活？你也认为宝石蕴含的能量是可以使植物起死回生的吗？”
他因为激动，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在漆黑面孔的映衬下着实有点吓人。
白染顿了一瞬，道：“嗯。”
罗曼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幅形象很失礼, 连忙道：“你等等, 等等啊，我先去洗个脸, 你就在这里等我, 千万别走！”
他说着，出门往洗手间飞奔而去。
白染：“……”
也许是真的怕白染跑了，罗曼只用了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他不但洗了脸, 还把那件分不出颜色的脏大褂脱了，换上了正常的外衣。
浅棕色的半长发在后面梳了个小揪，露出肤色白皙的面孔，看起来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抱歉。”罗曼道：“我这是一个人待习惯了, 整天不修边幅。”
他忙忙叨叨又现场从凌乱的实验室里收拾出了两把椅子, 对白染比了个手势，道：“请坐。”
对于他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 白染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恐怕是个实验狂魔, 对于打扰他做实验的人很反感，但是对于能理解他实验内容的人就很欢迎。
白染依言坐下, 罗曼也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
“你刚刚说, 我这个实验哪里有问题？怎么才能改进？”罗曼一坐下就立刻问。
白染简言道：“不要用玻璃罩。”
罗曼怔了怔, “不用隔离罩？那能量会流失啊。”
白染道：“不会的，你这样反而阻碍了灵气的流动, 植物会窒息而死。”
罗曼解释道：“这个不是普通玻璃罩，是专用的隔离罩，我亲自调整材料制作的，它是会呼吸的，不会耗尽氧气的。”
白染沉默片刻，道：“我说的不是缺氧的窒息，而是缺乏……能量而窒息。”
她选择使用罗曼的语言来代替灵气这个说法。
“可是……”罗曼还是不能理解，“拿掉隔离罩，能量难道不是会消散的更快吗？”
白染有点明白他执着的卡点在哪里了，她想了想，道：“如果你不介意消耗这几枚宝石里的能量，我可以试着让这珠植物恢复生命力。”
罗曼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是说……你现在，立刻，就能让这珠‘星海’恢复生机？！”
白染觉得他根本没有听清问题的重点，“是的，但是这会消耗——”
“我当然不介意！”罗曼兴奋道：“宝石你尽管用！这本来就是我拿来做实验用的，它们的价值远远比不上实验成功的价值！”
白染觉得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位罗曼老师的价值观还是挺令人钦佩的。
接下来，罗曼就在白染的指挥下，先将隔离罩去掉了，而后他又蹲在旁边，看着白染在地面上重新画了一种“能量阵”。
罗曼看得啧啧称奇，在白染画完后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白染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兴奋摇着尾巴的小狗。
“然后可以静待阵法运转，”白染顿了顿，道：“但是现在如果急着要看到效果，就必须借助外力催动。”
罗曼：“嗯嗯，所以该怎么催动？”
白染：“……你先起来，离阵法稍微远一点。”
罗曼很听话地挪远了距离，等他重新站定了位置，就见白染手上已经多了一样乌漆嘛黑的东西。
白染将七杀取出来放在了膝头，“我弹一首曲子给它听。”
罗曼看到那乌黑的长条木头上有七根弦，这才理解那是一种乐器，可他还是难以理解，弹琴给植物听就可以催动它活过来吗？
就在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时候，白染已经拨响了第一个音。
乐曲声泠泠而响，罗曼发觉这种乐器的声音他过去从没听过，乍一听觉得有点怪异，听了一会儿之后却越发觉得好听起来。
他盯着那株被宝石围在中央的“星海”，渐渐发现它真的开始有了一点变化，干枯的叶子自动脱落了，新的嫩芽开始抽动！
罗曼睁大了眼睛，他顾不上别的，立刻把旁边的能量检测仪打开。这个检测仪器也是他亲手改制的，能够捕捉一定范围的能量波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检测仪的虚拟屏上显示出的能量图谱不断变化，那五枚宝石所代表的能量光谱在不断减弱，而“能量阵”的能量场在不断增强，最后那株枯萎的“星海”从灰暗的颜色逐渐变亮——
嫩绿的新芽在生长，萎靡的植物重新焕发出生机，并且正在以远超过正常生长的速度成熟开花！
白蓝相间的细小花骨朵争相绽放，转瞬间开成了一片美丽的星海！
罗曼震惊地站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曲尽，白染手腕微抬，琴弦震颤中，余音消散。
清淡的花香渐渐弥散开来。
罗曼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来看向白染，神情难掩激动，“神迹！这简直就是神迹！”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道：“我做这个实验已经有好几年了！你真的替我解决了天大的难题！！那个白……白老师，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染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的老师身份就被人提前承认了，她安静片刻才道：“我刚刚告诉过你了，不要用隔离罩，另外你的阵法设置可能稍微有点问题。”
罗曼点头道：“这些我知道了，我是说，你是怎么让它听你弹琴，然后就……天呐，光是说出来我就觉得是天方夜谭！”
白染试着用他能听懂的方式解释：“简单来说，就是用精神力催动阵法，加速能量运转，植物摄取了足够的能量，自然就能回复活力。”
罗曼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染，诚恳道：“白老师，请你一定要留下来做导师！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和你做同事！”
白染：“……”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态度转变如此之迅速的人，而且怎么看这都过于热情了……
“做导师的事先不谈。”白染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阿尔纳星系的事了吗？”
罗曼道：“当然！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白染很想说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再作出这幅小狗一样的表情了……
“现在阿尔纳星系里还有没有你使用的这种宝石的矿脉？”白染道：“我想找到类似这种能使植物恢复生命力的……能量场。”
罗曼听完她的问题眼睛更亮了，“白老师，我觉得你就是神明派来拯救我的。”
白染：“？”
“你知道我之前有多孤独吗？”罗曼说着，亮亮的眼睛中流露出忧伤，“我一个人坚守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教研室，做着没有人懂的实验。那些人不懂就算了，还要说我是异想天开，脑子有问题。”
他又从忧伤转为愤然，“只有执政官阁下理解我，他还曾问我愿不愿意搬去研究星做研究员，可是我拒绝了。那些人越是骂我，我越是非得把精神系带起来不可！”
“之前几年我总觉得实验就快成功了，可总就是差那么一点。”罗曼的眼睛又恢复了亮闪闪，“现在你来了，我有预感，精神系腾飞指日可待！”
白染：“……”
故事很感人，但是多少有点跑题了。
“所以阿尔纳星系现在还有宝石矿脉吗？”她只好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啊，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没法回答。”罗曼道：“阿尔纳星系是我祖上的出身地，现在已经是新星历278年了，那些宝石的确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但是现在阿尔纳星系成了禁区，关于矿脉我其实也并不清楚。”
白染听了略有些失望，又问：“那洛桑星系或者其他星系还有没有地方出产这种能量宝石？”
罗曼道：“这你就问对人了，阿尔纳星系我不知道，但是洛桑帝国内，我敢保证连一颗自然生长的能量宝石都没有，能见到的全都是祖传或者转手收藏的。”
他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富得流油才拿出祖传的宝石来做实验吗？我最开始也想找地方开采，前几年几乎把各个星系的采矿点的矿都搜罗了个遍，结果连一丁点能量都没有。”
白染问：“那其他星系呢？”
罗曼摇头道：“只要是雇佣兵能去的、去过的地方，我全都想方设法搜罗过矿石，全部都不行。”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但至少节省了白染的时间。
按照罗曼的说法，目前的情况很可能是洛桑星系和人类能够能到达的外星系全部都没有灵气存在。
白染觉得这种情况非常反常。
植物和动物，或者说正常的星兽能够出现、生存并繁衍，说明这个世界原本一定是有灵气存在的，人类过去的精神力平均值应该也远远不止E级。
灵气之所以全面枯竭，一定是有原因的。
白染思忖片刻，问罗曼：“你为什么会想到用能量宝石来促进植物生长？”
罗曼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得意地咧开了嘴角，“你也觉得这是个天才实验项目对不对？”
他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带铁扣的古老书籍，递给白染。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书，上面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量使用方法。”罗曼道：“我一直相信这上面记载的都是真的，可没人相信我。”
白染打开那本厚厚的古书，发黄的页面残缺不全，但是依稀能看到很多阵法和药剂的炼制方式。
大致翻了翻，白染发现其中记载的内容和她所学不尽相同，但是大差不差，这是一本类似阵法和炼丹的古籍。
“这本书，是出自阿尔纳星系？”白染问。
罗曼点头道：“当然，是我爷爷很宝贝的祖传遗产呢。”
白染将书合上，抬起眼问道：“阿尔纳星系为什么会成为禁区？”
帝国学院
罗曼意外道：“你不知道吗？据说当年有勘探队进入阿尔纳星系想要考察大灾难的源头费罗星, 结果有去无回，那地方已经成了‘吃人’的无底洞了，特别可怕。”
白染听后微微蹙眉：“有去无回？星舰和人一起消失了？”
罗曼道：“消失这种事得有人看见才能这么说, 说那地方可怕就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勘探队进入后失联，之后救援队进去搜救, 结果一模一样, 也失联了。”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那之后整个阿尔纳星系都封禁了, 当时的资料、人员档案之类的全部都成了机密, 普通人没有权限根本了解不到真相。”
白染问：“你也不知道吗？”
罗曼苦笑道：“我只是个没钱没势还没学生的苦命老师，连普通人都还不如呢。”
白染没有理会他的自嘲，她在脑海内快速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如果罗曼所说都是真的，那她现在可以说是彻底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洛桑星系是人类最后的星系，而这里灵气全面枯竭，完全没有修炼的可能。
从罗曼刚刚用来做实验的祖传能量宝石来说，这些灵石都是产自阿尔纳星系, 并且是在大灾难发生以前, 罗曼的祖上某一代人所收藏的。
也就是说，至少阿尔纳星系曾经是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 不然也无法孕育出准高阶灵石。
这其中的问题很大可能是出在大灾变上, 艾伯特所说的费罗灾变是由于黑洞异常波动导致的，所以这个波动会和灵气枯竭有关吗？
现在的阿尔纳星系还有灵气残留吗？还是和洛桑星系一样, 也陷入了全面枯竭？
为什么进入阿尔纳星系的勘探队会有去无回？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染觉得她需要关于大灾变的更多资料, 尤其是关于阿尔纳星系和费罗星。
如果能找出灵气枯竭的原因, 也许就能设法解决这个问题。灵气的问题一旦解决，艾伯特提升民众精神力水平的愿望也就很容易实现了。
当然, 这是最好的情况。以此为条件，也许是可以和艾伯特谈一谈的……
见她忽然不说话了，罗曼疑惑道：“怎么，难道……你问这些，该不会是想去阿尔纳星系吧？”
白染看他一眼，点头道：“是有这个想法。”
“？？！”罗曼震惊道：“白老师，这个肯定是不行的！跃迁点都封禁了，别说你去不了，就是真去了，也是去送死。”
他露出一个无比诚恳的笑容，“你还是留下来当导师比较实在，这里工资稳定，各种保险齐全，更重要的是，你还会获得我这么一个能和你探讨能量实验的优秀同事！”
白染：“……”
“今天多谢你。”她就当没听见他的自恋发言，“我回去会仔细考虑的。”
罗曼倒也没有再强求，“后天是最后的招生日，当天没报名的学生可以报名，报过名的也可以最后修改自己的志愿科系。这几年精神系一直都招不到学生，但我还是会去摆摆样子的，希望在那之前你能考虑好。”
白染点头，起身正待离开，罗曼却又叫住了她。
“等等白老师。”
白染抬起头，就见罗曼指了指光脑，笑眯眯道：“以防万一你真的放弃成为导师的机会，我们不如先加个联络方式呗？”
*
白染和罗曼加了联络人，现在她的光脑里除了陆迟、林珍和艾伯特的那位秘书官，又多了一个罗曼·特罗尼。
第二天一早起来，白染收到了罗曼半夜发来的好多信息，全部是关于能量的问题，看得出来他是兴奋得一整夜没睡。
白染把那些鸡零狗碎的问题综合了一下，一并做了简短的回答。
罗曼尤其关注聚灵阵能不能用在辅助人类提升精神力上，白染肯定了他的思路。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重大的缺陷，就是给聚灵阵提供灵力的灵石——也就是能量宝石是有限的。
人修炼对于灵气的需求远远大于植物生长所需，罗曼祖上积累再丰厚，怕是也禁不住这样消耗。
白染的乾坤袋里也有不少灵石，可仅凭这些供她修炼远远不够，否则她也不必费力寻找有灵气的地方了。
罗曼想要凭借灵石供学生提升精神力也是同样的道理。续航能力不足，不能达到可持续供给，就不能说是解决了问题。
白染走到冰柜前，伸手去拿营养剂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最后从另一边整齐码放的原味营养剂里拿出了一支，坐进了沙发里慢慢喝着。
果然没有味道。她想。
她打开商城想要买一些营养剂补进冰柜里，光脑的通讯忽然响了，是艾伯特的秘书官。
昨天从学院回来白染就向秘书官说明了自己的请求，并请他代为转达给艾伯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音。
“你好，白小姐。执政官阁下刚刚有空，我把通讯转给他。”
秘书官说完，通讯很快转成虚拟投影，艾伯特出现在了投影里，背景看上去像是她去过的那间会议厅。
“听格兰杰说，昨天你去过学院了。”艾伯特和蔼地笑道：“他跟我说，你只用了半个下午就征服了最难搞的罗曼，这个离不开实验室的男人特地跑到他办公室里去，表达了他无比渴望和你做同事的诉求。”
白染：“……”
她没想到罗曼竟然一刻也坐不住，还跑去院长那里表达自我了。
“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白染淡淡道：“他大概是过于激动了。”
艾伯特再次发出他那令人感到愉快的苍老笑声。
“你谦虚了。我见过罗曼，他这个人一向高傲，从不屑和人共事的。”老人道。
白染想起那双小狗一样闪亮的眼睛，有点怀疑她和艾伯特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的请求我看到了。”艾伯特转到正题上，“关于费罗灾变和阿尔纳星系，你希望获得全部资料的查阅权限，包括阿尔纳星系被封禁的始末，是这样吗？”
白染道：“是。”
艾伯特点头，“我可以想办法为你开这个特例，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件事。”
白染没想到艾伯特答应得这么直接，连她为什么需要这些资料的权限都没过问。
她本来以为这个请求很越界，是需要“谈一谈”才能解决的。
“您说。”
“这些资料保密级别不同，有些属于最高级别的锁定文件，就算是我也得花些时间才能为你申请到权限。”
艾伯特没再对这其中的困难做过多赘述，但白染知道这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的要求也很简单。”老人缓缓道：“一个是请你拿到权限后务必对资料的内容保密。另外，虽然这听起来很像是在做交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到帝国学院担任精神系的导师。”
白染并不意外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她有能力做精神系的导师，艾伯特也没有任何理由要帮她开这个获取权限的先例。
等价交换，各取所需，这很公平。
何况就如艾伯特和罗曼所说，在帝国学院做导师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至少她会获得一个正经的身份，也会获得一笔不菲的薪水。
这些都能为她以后的行动提供保障和支撑。
在发送请求的那一刻，白染就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好。”白染道：“我答应您。”
艾伯特似乎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他顿了一瞬，而后笑起来，“那太好了，这下罗曼可要高兴坏了。我知道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应该难不倒你。最近是招生的最后关头，恐怕你要辛苦一些了。”
罗曼说过明天就是最后的招生日，白染觉得这不是辛苦一些的问题，如果精神系还是一个学生都招不到，那她这个导师也就不用当了。
通讯那边忽然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投影外的秘书官在向艾伯特汇报什么情况。
艾伯特听后道：“接进来吧。”
白染以为他是有别的事要忙，却听艾伯特道：“是研究星那边打来的，事情有了进展，你应该还不知道，一起听听吧。”
通讯里很快又加入了第三方。
虚拟影像上显示出一间实验室，之前见过一次的杨得文博士出现在画面中。
这一次他没再灰头土脸，实验室看起来也已经恢复了井井有条。
“怎么样，杨博士？”艾伯特问。
“让您久等了。”杨得文道：“刚刚做完了样本分析，检测提取物和之前从变异体中提取的U型基因基本吻合。目前结论倾向是‘爱莎’的可能性很大。”
白染没完全听懂这句话，艾伯特说事情有了进展，看来她去学院的时候应该是错过了研究星那边的最新情况。
艾伯特听后点头道：“你把那具新找到的尸体给白染看看吧，她是当初最早接触它的人，也许能给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
杨得文看向白染，微微一笑道：“你好，白小姐。没问题，我来把位置调整一下。”
虚拟投影一阵晃动之后，换了一个角度，白染看到了放置在解剖台上的尸体。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为一具尸体，白色粘稠的血肉和勉强拼凑起来的白骨堆砌在一起，面部早已无法恢复原状。
“这是爱莎？”白染问。
杨得文转头看向投影之外，道：“今天卡尔上将不在，让陆迟和你说吧。他也算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陆迟从画面外走了进来，几天不见，他还是老样子。他个子比杨得文高，整个人的气质也和严谨沉肃的实验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它。”陆迟道：“它在杨博士居住的那片研究员的家属区门口暴起伤人，正好被我看见。”
白染问：“然后呢？”
陆迟道：“我想活捉，但是它忽然自爆了。”
帝国学院
白染眉心微蹙：“自爆了？”
陆迟指了指尸体, “爆了一地，这是杨博士后来带人拼起来的。”
白染打量着他，下意识问：“你有没有被波及？”
如果是有一定智能的变异体选择自爆, 那很可能是有目的的，比如将周围的人一波带走, 或是造成大面积感染。
陆迟微顿一瞬, 道：“没有。”
杨得文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他没事。我逼着他去做过检查了, 一切正常。附近的人也被他救下了, 没人受伤。”
陆迟沉默着没说话。
杨得文见状笑了笑，说回正题道：“尸体回收后我们做了尸检，年龄和性别都对得上，太阳穴和眉心正中的枪伤也都和头骨检测到的痕迹吻合。最重要的是U型基因和变异体匹配, 目前来看应该就是失踪的实验体‘爱莎’。”
白染：“U型基因？”
杨得文解释道：“你可以理解它是一种特别的，与人类、和所有人类已知物种大相径庭的基因序列。我们从各个级别的变异体中都检测过相同的序列，目前可以认为这种基因的变异是造成星兽变异的根源。”
这是科学家对于变异的具体研究结果，白染并不想探究其背后的科学依据, 她只是要确认对方认定这具尸体是爱莎的原因。
“那一带附近, 近期没有孩童走失吗？”白染问。
如果有孩童走失，那这具尸体就算产生异变, 也未必就是爱莎本人。
杨得文明白她的意思, 他摇头道：“已经调查过了，整座城市都没有符合特征的孩童走失报告。”
没有孩童丢失, 这具尸体又不能凭空而来, 那基本就已经能确定是爱莎, 可是白染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
陆迟似乎看出她的迟疑，问道：“你觉得不是它？”
白染缓慢道：“不一定, 我只是觉得这个情况实在是太巧合了。”
杨得文没懂：“什么巧合？”
白染道：“主星上哈罗德的出现和死亡方式，和爱莎的死亡方式，你们不觉得很像吗？”
一直安静听他们讨论的艾伯特开口问道：“你是指什么？”
白染道：“如果爱莎在研究星忽然醒来只是意外或者突变造成的，那她自爆可能只是躯体承受不住变异的结果，但是如果这一切不是意外……”
她停顿了一下，陆迟替她道：“如果不是意外，那它很可能已经潜入了研究星内部，而这具尸体，只是它金蝉脱壳的工具而已。”
白染和他对视一眼，知道这个猜测是最坏的情况。
空气安静了片刻。
杨得文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
他眉头紧锁：“从这次卡尔上将和陆迟从第七星区带回的消息来看，变异体很可能发生了我们尚未可知的进化，尤其是智能方面。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艾伯特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里，开口时声音也很镇定：“无论情况如何，已经发生的事实都无法改变。研究星的防御系统很完善，就算真如白染所说，在全星加强筛查，它有目的就会行动，只要行动总会露出马脚。”
“至于变异体的进化，”艾伯特道：“这么多年给它们划分了等级，它们的进化从未停止。”
“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有效的作战方法，同时也要能够防御波动侵袭。我一直都相信研究基地这么多优秀研究员的能力，一切都还是要辛苦你们了，杨博士。”
杨得文看向窗外广场的方向，道：“向埃默森博士致敬，和那一代先驱比起来，我们一点也谈不上辛苦。”
艾伯特欣慰地笑了笑，“行了，我后面还有会，你也去忙吧。困难再多人也要向前看，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聊聊轻松的话题吧。”
杨得文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什么，笑道：“好的。”
很快艾伯特就退出了通讯频道，杨得文也从镜头前离开了。
白染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年轻人”指的是自己和陆迟。
陆迟没有立刻切断通讯，而是看着她静默了片刻。
白染顺着他微微垂落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营养液。
“那一盒里没有你喜欢的？”陆迟问。
白染顿了一瞬，忽然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不是。”她道：“树莓，还挺好喝的。”
陆迟看着她，换了个问题：“你答应艾伯特了？”
白染：“嗯？”
陆迟道：“做导师。”
白染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已经知道了艾伯特的打算。
“嗯，刚刚答应他了。”
陆迟静默片刻，问：“你会留在主星吗？”
白染觉得他好像有点反常，这个问题不太像是他会问的，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才更像是他的风格。
已经承诺的事，白染自然会做到，但是她留在主星的时间再久也注定会有一个期限。
“暂时会留下。”她最后还是如实回答。
不知为什么，在陆迟面前，她总觉得说实话也没关系。
陆迟也不知听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他安静两秒后道：“我过几天回去。”
白染点头道：“好。”
挂断通讯以后，白染忽然想起自己有个问题想问却忘记了。
不知道陆迟过去在主星的时候有没有在帝国学院读过书？
以他的性格，在学院应该很出名吧。她没来由地想。
*
帝国学院终于迎来了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招生日。
然而在新生们到达学院之前，校园网上就已经炸锅了。
每一年招生，帝国学院都会在网上公开各个科系的招生简章，简单介绍本科系的课程规划和导师，以及未来的就业发展前景。
今年也不例外，从上学年结束开始，网上就按照惯例放出了招生版块，内容和往年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
谁知道到了招生的最后一天，帝国学院官方竟然又添加了新的招生简章，而且把内容给每个新生都做了重磅推送。
所以这天一大早，每一个即将入学的学院新生都收到了消息提示——
咚咚锵——帝国学院从本学年开始将重新开设精神系乐师课程！
所有新生：？？？什么鬼？
精神系开新课程已经很让人震惊了，“重新开设”这几个字就更加迷幻，所以……精神系原来有过乐师课程吗？？？
有好奇的人去搜索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有。
帝国学院建校远在新星历之前，在学院最早的历史上，精神系曾经是很受欢迎的科系，其中不但有乐师课程，还有占星、疗愈等各种早已绝迹的神秘课程分支。
有些人看热闹大呼“活久见，远古科系复苏了”，更多人则嗤之以鼻，认为学院上层是脑子进水才会搞这种没用的课程。
【精神力乐师？弹摇篮曲催眠吗？】
【学院精神力最强的也只有C级吧？普通学生就只在E级徘徊，开这个课程有用？】
【笑死，还不如直接去考隔壁音乐学院，出来好歹能上台演出啊。】
【精神系常年没有人报名，院方估计是想起死回生想疯了吧……】
关于这个重磅消息的讨论已经叠起了高楼，直到有人仔细看了招生简章的后半部分。
高楼中忽然冒出一条：【你们看到精神系的新导师了吗？】
【不是新导师吧，不就是那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老师吗……叫什么来着？】
【啊？精神系都没有学生，原来是有导师的？】
……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直到提“新导师”的人把导师简介贴了上来。
精神系导师：罗曼·特罗尼
精神力等级：C+
主要负责方向：精神力培养，精神力在战斗中的应用
精神系导师：白染
精神力等级：S
主要负责方向：精神力乐师专项培养
【我怀疑我瞎了……S级精神力？？！】
【你没瞎，我怀疑是打错了。】
【怀疑打错了+1】
【C+已经很厉害了……S是不能存在的吧。】
【@帝国学院官方太离谱了】
【@帝国学院官方打错了快改】
……
大概是一早消息发出后没过多久，官方人员正在关注动向，“@帝国学院官方”的这栋楼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帝国学院官方：【没有打错呢，是S级哦。】
帝国学院官方：【[精神力检测报告官方认证]】
帝国学院官方：【感谢同学们的关注和热情！快点加入优秀导师的新课程吧！】
回复发出半分钟后——
【不是吧……S级精神力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么神吗，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这个老师？】
【我爸妈都觉得不可能……这老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有人一会儿去精神系那边看看吗？我太好奇了。】
……
一大早网上就沸反盈天，白染却毫不知情，她按照招生活动开始的时间，稍微提前了一点到达了学院的广场。
她原本以为这一天也和开放日差不多，每个系会在自己的楼前接待学生，做课程介绍或是带学生参观，谁知到了广场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按照帝国学院招生日最后一天的传统，学院的各个科系都在广场上支起了“展位”，由于科系众多，展位一直从广场上延伸到了学校的主干道。
乍一看，各个科系的名字和各系特色内容做成的虚拟影像在空中接龙似的一个挨一个播放，颇为壮观。
大型机械舰船、各种武器装备、医疗器械、生物药剂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白染从广场上一路走到了主干道的末尾，这才在最不起眼的偏僻角落看到了精神系的小摊位。
幸而她到得早，值班老师们到了，学生还没到，一路走来还算顺利，但她也觉察到了，路过展位的老师们都向她投来了目光。
还不待白染想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自己——
“白——！老——！师——！”罗曼兴奋的声音瞬间穿透了她的耳膜，“你来啦！”
帝国学院
白染看向精神系的小摊位, 罗曼兴奋地向她挥手。
和其他系制作精良的虚拟影像比起来，这里不但地处偏僻，就连浮在半空的影像也只显示着“精神系”三个不起眼的文字。
白染走过去, 罗曼眉眼间全是笑意，就好像他已经超额完成了招生任务似的。
“今年有你在, 咱们也支棱起来了。”他指了指头顶的“精神系”三个字, “往年连字都不用打，我就在这睡一觉就完事了, 反正也没人来。”
白染：“……”
“白老师？”
白染正想开口却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 转过身就见一名身材匀称有力的女老师站在自己身后。
她记得这个人，是在格斗馆的时候和战斗系主任比尔一起来找她的老师，名字好像叫朱蒂。
朱蒂笑着对她伸出手，“你好, 我是战斗系的□□朱蒂。比尔让我代他向你问好，那天是我们没搞清楚状况，还想着招你去战斗系呢。”
白染伸手和她轻轻握了握，“没关系, 是我没说清楚。”
朱蒂笑道：“说实在的, 我还是觉得可惜，就算不来当学生, 来我们战斗系当导师也可以啊, 学生们肯定特别欢迎你。”
这下不待白染答话，一旁的罗曼立刻反对道：“你们战斗系那么大个系还缺导师吗？”
朱蒂看着他瞪眼的样子不由好笑, “罗曼, 去哪里就职是白染自己的选择, 我不过表达一下我的愿望而已，你急什么。”
罗曼轻嗤一声：“挖墙脚就说挖墙脚, 装什么好人呢。”
朱蒂：“……”
她向白染耸了耸肩，表示对罗曼十分无语。
“我就是代比尔来打声招呼，希望你们招生一切顺利，以后有机会请你来战斗系开个特别讲座。”朱蒂对白染眨了眨眼，临走前又补充道：“哦，对了，另外提醒你们一下，从刚刚开始那边就有人在盯着你们了。”
白染看了眼不远处的树丛，淡淡道：“嗯，我知道。”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只是放任没管而已。
毕竟上一次遇见哈伦，莉莉丝他们就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也许只是学生之间的玩闹而已，她没有放在心上。
朱蒂摆了摆手，回广场那边去了，罗曼立刻问：“在哪在哪？什么人在看我们？”
白染用眼神示意对面的树丛，“那边树丛里。”
她本以为罗曼是要过去把人揪出来，谁知道他听了非但没生气，还隐隐有点激动，“想不到精神系也有被‘觊觎’的一天，真是可喜可贺！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偷拍我这个精神系最帅气的导师？”
白染：“……”
她深切地理解了朱蒂的无语，这位新同事的脑回路绝对有点问题。
*
同时，对面树丛里。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了？”一个头上顶着树叶的矮个子男生蹲在一丛灌木后面，担忧道：“我看到他们看这边了。”
“不可能！”旁边金发的高大男生正是前两天刚刚被白染教训过的瑞恩，“要是发现了他们还能坐得住？动动你的狗脑子！”
矮个子男生“哦”了一声，“也对。”
瑞恩盯着对面的白染，不由又想起了他被迫发在网上的道歉信，还有那些可恶至极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刮风了，下雨了，铁拳瑞恩认怂了。】
【瑞恩哥哥，猛男落泪。】
【啊，多么美好的兄弟情。】
【神踏马兄弟情，不行了我笑吐了。】
瑞恩涨红了脸，现在想想还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冷哼一声：“竟然到这来当精神系导师……我倒要看看咱们谁更丢脸！”
说着，他对准精神系的展位，举起了光脑……
随着时间推移，来学院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大多数学生已经向学院提交了电子报名表，依照学院的传统，在招生日的最后一天，确认无误后，新生可以从所在科系领取属于本系的徽章。
这也就表示正式被该科系录取。
这项传统发展到现在，大部分学生这一天除了来领取徽章以外，也是为了认识自己今后的同学，也有很多家住得远的学生在这一天就带着行李搬进学院的宿舍了。
位于广场正中的是人数最多、最受欢迎的科系，战斗系就在其中。
而精神系所在位置离广场最远，广场上喧闹声远远传过来，这边却还是无人光顾。
躲在树丛里的瑞恩对这种状况很满意，他把录制的影像发到了网上，起了个自认为引人注目的标题。
很快在一早讨论精神系开设新课程的帖子之后，又有一个帖子冒了出来。
——【落魄导师，无人问津】。
之前都在说新课程和导师，现在这帖子一出来，很多人都点了进来。
一小段视频里只见精神系的展位里孤零零坐着两名导师，而远处的喧嚣与这个悲伤的角落无关，这里的街道空荡荡，果然是无人问津。
【好惨。】
【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开什么新课程，毛用没有。】
【都是说得欢，真到了报名的时候不还是一样没人来。】
【我赌5枚金币，今年还是没人报名。】
【5枚金币算什么，有人报名我把头摘下来给你们。】
【楼上已截屏。】
瑞恩刷着留言，只有他受伤的世界似乎得到了弥补，哪知道他正刷得起劲，底下新出来的留言风向却忽然变了。
【不对啊，你们看这个新导师，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就是神仙学妹吗？！】
【我去，我放大看了，还真是！】
【什么神仙学妹？】
【[传送门]，自己去看！】
很快那些原本不知道开放日格斗馆事件的人从“传送门”去看了视频又回来了。
【瑞恩活该！】
【这是直接从神仙学妹变成神仙导师了？】
【谁来告诉我，精神力S级……原来是可以会飞的吗？？！】
【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教战斗系啊？】
【本战斗系新生实名想要这样的神仙导师！】
【不行，我得去精神系那边看看，有人在现场吗？】
【有！领完徽章就去！】
【楼上等我，算我一个！】
……
眼看着这趋势越来越不对劲，瑞恩好不容易得到舒缓的青筋又暴跳起来。
“骂谁活该！你才活该！”他忍不住低声咒骂。
原本是想引所有人一起看白染当导师无人问津的笑话，现在倒好，他的帖子反倒给精神系招来人流了！
旁边的矮个子小跟班道：“哥你放心，他们来那就是来实地围观看笑话！你想啊，有谁会真的报名精神系啊？他们不都是领了徽章才来？”
瑞恩一想，是这么回事，一群人围观，但是一个报名的没有，岂不是更具羞辱性？
他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勾起唇角道：“说得对，咱们就等看好戏！”
*
随着新课程和瑞恩的帖子被越来越多人看到，原本无人光顾的街道上渐渐能看到三两结伴的新生往这边走过来。
靠在椅子上的罗曼一见有人往这边来，立刻就精神了。
“我觉得咱们系今年真的要开张了！”罗曼道。
白染抬眸扫了一眼，没太在意，之前也有学生顺着主干道往这边走，但大多也在之前的其他冷门科系停下了，没有人真的走到这头来。
“先把文字编辑好。”她提醒罗曼。
刚刚罗曼正在编辑显示在头顶的虚拟投影，在干巴巴的“精神系”下面又加上一行：“重磅推出乐师课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罗曼本来觉得后半句还可以斟酌一下，但是这会儿看到有人过来，也顾不上炫文学水平了，直接就点了确认。
新加上的宣传语很快就出现在了小摊位的上方。
罗曼摆出一副敬业的姿势，微笑准备营业，谁知道那边走过来的学生的确没有去其他科系的展位，但是也没走到精神系跟前来。
他们只是在一定距离外就站住了，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说什么。
随着这样的学生逐渐增多，罗曼的微笑有点绷不住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低声问白染。
白染和罗曼不同，她几乎能听到学生们交头接耳说的每一句话。
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在参观。”
罗曼：“……”
参观什么？把他们这当成旅游景点了吗？！
罗曼登时就笑不出来了，等到围观人数越来越多，他终于忍不住道：“我说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和白老师都会为你们解答的，干看着也是浪费时间，你们说是不是？”
听他这么说，人群中终于有代表被推出来，那名学生走上前来，问道：“这个乐师课程，具体是学什么的？”
罗曼微笑着看向白染，用眼神示意道：“机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乐师课程，当然是学习成为一名乐师。”
那名学生代表疑惑道：“成为乐师，和精神力有什么关系？”
罗曼一本正经道：“这个你们体会一下比光用嘴解释更容易懂，让白老师给你们弹一曲，你们就明白了。”
他说着，对白染偷偷使眼色。
白染知道他是那天听过她弹琴所以才这么说，她想着为了招生，也不是不行，当年师父收她入门之后也给她示范过入门的琴曲。
她将琴取出来平放在了桌面上。
学生们没见过这种古琴，不由往前聚拢了一些。
白染抬手抚琴，弹奏的正是最简单的入门曲目《清心咒》。
这首曲子在荒星时她也曾弹奏过，那时候情况危急，为了遏制陆迟兽化发狂，她注入了大量灵力，几乎是发挥了乐曲本身百分之二百的治愈力。
而此时只是为了让学生懂得精神力驱动琴曲的效果，她只稍稍释放灵力，将琴音送了出去。
古琴本身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以灵力弹奏，乐曲声会产生至柔至深的作用，每个人都觉得乐曲声响在自己耳畔，所有的喧嚣都随之远去，直到只剩下松风般的琴声。
直至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还没能回过神来，没有人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原地站着听了五分钟以上的琴曲。
“怎么回事……”终于有人率先回神，“我刚刚明明很困，现在好像特别有精神？”
“我也是。”有人附和：“我感觉自己精神充沛得可以去格斗场打上一百场。”
“身体好轻盈，早上和人吵架本来很不爽，现在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一个人有反应可能是巧合，两三个人可能是意外，很多人乃至所有人，那就可以肯定，是刚刚的琴曲发挥了效用！
学生们交流着自己的感受，兴趣一下子上来了，不等那名学生代表说话，立刻有人凑上前问道：“做乐师除了可以让人精力充沛以外，还可以用来战斗吗？”
白染点头道：“可以。”
那人立刻兴奋：“那可不可以示范一下？我们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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