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此时除了萧小胖之外的三人面临一个问题:要不要说大家是认识的?
姚芹和云破军更是担忧:姚丑究竟是用了什么身份成为的养马大师?
掌握了最多信息的姚丑用自己已知的信息分析了一下, 发现这事不可能隐瞒过去,于是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你们两怎么在这里?”
“这问题我们要问你才是。”姚芹立马接上:“你怎么在这里?”
姚丑于是顺势解释道:“我这不是和部落里的人一起来做生意吗?结果听牧民给我们介绍,说是给贵人们养动物有很多赏钱, 正好我也有这个天赋,就想着说找个工做。”
萧小胖反应过来, 偏头看向姚芹和云破军问道:“你们认识的?”
两人点头,姚芹回答道:“是我们一个部落的哥哥。”
萧小胖理解地笑了笑:“能正好碰上,真是缘分啊。”
“可不是么, 要不是你让我们来你家, 我们还不知道呢。”云破军说着,又问姚丑:“你们过来王城, 怎么不来找我们啊?”
“你们两小孩子家家的, 都在书院里读书,大家没什么大事也不会打扰你们,认真读书最重要。”姚丑说道。
“你这也太见外了。”姚芹说了一句。
这年头匈奴人同个部落, 不管身份如何,多半沾亲带故,小部落里的人更是关系紧密, 所以即使萧小胖知道能识字读书的姚芹云破军和姚丑身份不同, 也不意外他们说话时的熟练和没大没小。
姚丑龇牙笑道:“我们这不是见外,是觉得你们两小屁孩也没什么用。”
云破军装作被惹到的样子:“哪有你这样说人的?!”
萧小胖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气氛愉悦地见过面, 小胖邀请云破军和姚芹一起看看姚丑的本事。
云破军一边走还一边嘀咕:“都不用看了, 他的本事我从小看到大还不知道吗?”
萧小胖揽住云破军的脖子:“可是我不知道啊。”
一行人走着, 就看到了被奴仆引过来的马球队的其他同学。
萧小胖怕他们对姚丑口出狂言, 连忙赶在大家说话之前介绍道:“这是阿丑, 是阿豕和阿胶同一个部落来的朋友,也是我家里人新找到的养马人。”
听到萧小胖这话, 众人自然明白应该对姚丑客气一点,毕竟这是同窗的朋友,总不能和对待家里的下人一样高高在上。
姚丑也因此受到了一些优待。
不过这一份因为姚芹和云破军而起的优待,很快就消失了,在姚丑展示了自己的专业技能之后,众人只剩下了佩服。
有书院的学生围着姚丑转了一圈,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做到让马儿这么亲近你的?”这可都是有主人的陌生马!
姚丑实话实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招动物喜欢。”
这么说着,姚丑还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源自于姚芹曾经给大家说的狼孩:“我小时候还被狼偷走过呢!当时家里人都以为我被狼吃了,结果过了几天发现了狼群的踪迹,发现我被狼养了起来,狼还给我喂奶喝呢。”
听到自家四叔魔改版的故事,姚芹忍不住嘴角抽搐,而其他人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萧小胖更是惊奇地打量姚丑说:“我在家里藏书中有看到,确实有狼偷走小孩之后并不吃他,而是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只是养大的孩子习性都和狼一致,已经听不懂人话了,没想到阿丑哥你居然还有这种经历?”
“那是!”姚丑吹牛吹的快乐:“我就是这么讨动物喜欢,没办法的,别人也学不来。”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向往的都是猛兽,闻言忍不住问姚丑:“那你有训过鹰吗?”
草原过于辽阔,也有部落用牧羊犬和鹰隼监控周围的情况。
姚丑摇头:“鹰并不好捕捉,不过如果这里有,我可以勉力一试。”
萧小胖一听,这算什么?连忙说道:“我家里就有新捕捉的海东青,阿丑哥尽管试来!”说着丰富家里人把海东青带过来。
姚芹等一群人看向萧小胖的眼神又妒忌又恨铁不成钢:这败家孩子!
有人憋不住问出了口:“这可是海东青哎,你家就让你随便处置?”萧家未免也太财大气粗了吧?
萧小胖看了周围人的眼神,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家熬鹰快失败的海东青,它都绝食好几天了,有经验的老人告诉我们这鹰熬不成了,所以家里也不在乎我怎么处置它。”
听了这话,众人才明白过来,也觉得这样才合理。
萧小胖微微松了口气,给了下人一个眼神,下人立马明白过来,让人把正常的海东青换成家里那只性子很烈就快死去的海东青。
萧小胖心里告诫自己:还是要注意啊,不能露富太过,让别人知道海东青对自家来说不算什么,不然其他人学着南朝那些谏臣在大汗面前攻击自家怎么办?
此时萧小胖心里也有着富二代的苦恼:谁知道他们家里连海东青都这么珍贵啊?
很快众人就见到了一只漂亮但是奄奄一息的海东青。
姚丑看到这只海东青,心疼地接了过来,打算摸一摸它的小脑袋,被仆从提醒:“小心!它就算饿了好几天,也能把人咬伤。”
姚丑不在意地说道:“放心吧,它不会攻击我的。”
仆人们和看傻子一样看着姚丑。
姚丑摸了摸海东青,它果然没伤害姚丑。
看着这只可怜的鸟儿,姚丑问萧小胖:“能给它吃一些东西吗?”
萧小胖回答道:“熬鹰,如果鹰不屈服的话,是不会给它吃喝的。”
姚丑叹气道:“那就看着它死去?”
“很多鹰就是临死之前屈服的。”萧小胖回答。
说着,萧小胖侧头看向仆从。
仆从连忙介绍起了怎么熬鹰。
众小孩听的认真,姚丑却摸了摸被拴住的鹰,偷偷说道:“你是不是傻,你就假装屈服嘛,等他们放开绳索,你再偷溜就是了!”
站在姚丑身边听到他说的话,云破军嘴角抽搐:“这是鹰,不是人,它要是有你这么聪明,还是人类占据这世界?”
姚丑:……“所以我这不是在教它嘛?”
“说的好像它听得懂你说话一样。”云破军忍不住吐槽。
其实站在旁边的萧小胖和姚芹也听到了这两个活宝的对话,萧小胖一声轻笑,姚芹只能庆幸还好这两人记得说匈奴语。
不然分分钟就是掉马现场!
为了招待好小主人的朋友们,仆从在请示完萧小胖之后,带着大家来到了熬鹰的院子里。
这院子里都是被捕捉的鹰隼,姚丑手上的海东青看到院子里同类的时候,忍不住张开了翅膀,但是因为被绑住挣脱不开,再次掉落了一些羽毛,给自己增加了新的伤痕。
熬鹰的院子和驯服野马的院子一样,都有着人类和野生动物斗争的痕迹。
看到人类驯服动物的现场,姚芹即使知道现在的家畜宠物都会这般代代驯化而来,也不由觉得有些残忍,但是随即又想到:人作为动物,不也是这样被驯化的吗?
看看平民百姓对于贵族阶层的服从度,这不是驯化是什么?
心里第一万次辱骂该死的封建社会,姚芹很快调整好心态,看向这只伤痕累累的海东青,忽然想到一句很久以前听到的歌词:你我生来是鹰,有遮天的翼,何必要低着头学爬行?
这封建社会如此挑战底线,自己难道要学着适应它吗?
姚芹知道自己绝对无法适应,随即又生出了一点野望: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对世道做出一些影响和改变,怎么证明自己来过?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海东青的身上,没人知道姚芹的眼中亮起的火焰,虽然现在可能只是一颗深埋心底的种子,但那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 82 章
基于姚丑的天赋和他与姚芹、云破军认识的事实, 萧小胖家中直接留下了这位“养马师傅”。
因为知道家人过来,加上已经在萧小胖一行人面前过了明路,姚芹和云破军干脆请假, 跟着姚丑来到了大家落脚的地方。
两人跟着姚丑一进门,冯天瑾就看到了云破军, 连忙躬了下身子微微执意,但是没说话也没行礼,毕竟在院子里, 怕被周围的人看到发现不对。
一行人飞快地进了屋子, 周围都是兵士在一边假装干活,实际上确保没有人偷听。
“你们过来这边, 有什么作战计划吗?”山瑞率先问道。
这时候云破军和姚芹都没有开口。
不管怎么说, 山瑞和冯天瑾一行人都有官职在身,平时虽然会因为云破军的身份对他比较尊重,也因为姚芹经常有神奇的想法原因听她的安排, 但是涉及到任务的时候,还是白身的云破军和姚芹显然发言权很小。
冯天瑾用水在桌面上简单画了图,指着图画说道:“我们这几天观察了一下巡逻的兵力, 亥时正这里会有一个薄弱点, 踩好了时间能够溜出来。”
“亥时会不会太晚了?”
“那时候天才会全黑,不然全城搜捕我们很难逃脱。”
“亥时城门会关闭, 当天没办法离开的。”山瑞提醒道。
冯天瑾既然做了这个计划, 自然是有事先准备的:“这里偷溜出来的话, 应该不会被发现, 这时候匈奴人也差不多都睡了, 他们最快也要第二天一大早才会发现舆图丢失,我们等第二天一早直接出城门就好。”
山瑞看着冯天瑾的计划, 皱眉头。
姚丑提出了一个自己的想法:“这个院子这边的防守比较空虚,主要是这里养了不少恶犬,一旦狗叫,其他地方的守卫能够很快赶过来。”
这么说着,姚丑指向了和外墙一墙之隔的院子:“从这里走的话,也许当天就能出城门。”
山瑞不由问道:“你有把握让狗不叫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姚丑的本事,但是众人还是不相信金手指的存在,毕竟万一在关键时刻失灵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相比而言,众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本事。
姚丑:……所以我来是干什么用的?
可能感受到了姚丑的怨念,冯天瑾提出:“阿丑你正好借着养马的机会看一看内部巡逻人员的布置,这样我们更方便行事。”
姚丑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又补充道:“我只能看到外院的布置,内部如何要问一问云小将军和姚芹。”
众人将目光汇集到了云破军和姚芹的身上。
云破军和姚芹挠头发愁道:“我们就没靠近过书房,都是在他家花园的藏书阁或者外院的跑马场玩。”
众人想了想,也合理,毕竟两人又不是萧家的心腹大臣,邀请他们去玩的只是萧家一个小孩子,没理由让男主人在书房接待啊?
这事说起来,也是让人发愁,不管外面安排的多好,不知道里面的人员布置,舆图要怎么拿出来?
姚芹左右看看,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草原这边的人都非常迷信。”姚芹提醒道:“或者可以找个神棍试试?”
“我们假装神棍?”姚万里惊讶地问。
听到一直没发声的姚万里开口了,冯天瑾和山瑞等人开始考虑假装神棍的可行性。
“人家又不是傻的,哪有那么容易被忽悠啊?肯定是要有一点本事,不管是忽悠人的本事还是算命的真本事,才能让人相信的。”姚万里紧接着说道。
姚芹提供了自己的化学小知识:“我知道忽悠人的办法,能够点石成金,还能够让水变色,让字迹显现!”
姚万里忽然想到这是姚芹当初拆穿神棍时候展示的,笑道:“要是你当初拆穿那个神棍的时候用的办法,确实挺能糊弄人的,但是神棍不仅要长得仙风道骨,心理素质也要很好才行啊,我们…”姚万里环顾四周:“可能不太行?毕竟人家能当匈奴高官,也不是傻的啊。”
一来周围都是典型的“草原壮汉”,就没个清瘦的人能够伪装,二来大家看上去都不像是很会忽悠的人。
姚万里一提当年,姚芹就对着山瑞说:“你说,给郭雪晴算了神女命的那个神棍如何?”说着转头对姚万里道:“就是我们家当年来的那个,他能骗到京城那群人精,骗个匈奴人精应该也没啥问题吧?”
一说起神女命,薛子凤就开始内心感动了:“他可不是神棍,是有真本事的神算!”雪晴妹妹肯定是因为不能嫁给我,所以才终身未嫁,我也确实是碰到了一个总是骗我的女人!
可是……薛子凤看了眼冯天瑾,又对自己说:有什么办法呢?人家女孩子也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用了一些手段,成婚之后她也没再骗我了,木已成舟,而且自己也有责任,人家女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失身也很正常……
又是薛子凤自我说服的一天。
山瑞想起了姚芹说提及的神算,知道薛子凤已经成婚,山瑞真的有点相信郭雪晴是所谓的神女命了,而且那神算确实是能忽悠,这么想着,山瑞看向薛子凤:“你带几个人,赶紧过去把神算接过来?”
薛子凤傻眼:“不是,他离这里很远啊!就是快马过去,来回都要半个多月了,而且我用什么理由啊?”
“你们马匪抢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山瑞反问。
薛子凤提醒:“我可是被左贤王通缉的人,我要是露脸,人家就知道神棍被我抢了。”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左贤王威胁的山瑞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姚芹倒是有别的想法:“一来一回半个多月确实太久了,还要留下献上神算、神算观察布置的时间,我们在城里滞留这么久也不正常吧?你们要么赶紧出去跑马,把鹰放飞,让它传信给边城,他们那里直接出发绑了神算,应该要不了十天就能到了。”
姚芹进来的时候,看到众人带着鹰隼,自然也联想到了在萧小胖家里看到的鹰。
冯天瑾欲言又止。
姚万里直接回答道:“那是姚丑路上捡到的受伤的鹰,我们给治疗养活了,它可不懂怎么飞回边城。”
边城这边确实没有训鹰的习惯,大家用的都是信鸽,这在南朝传递通信很方便,可是在草原上信鸽的速度确实不如鹰隼,而且还容易被捕食者吃掉。
姚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姚丑救下来的小动物,忏悔了一秒钟:自己怎么能觉得是个动物就是干活的呢?人类救助无辜的野生动物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难道要放弃神棍这条路?那要怎么看到书房的布置?
“说起来,你们坑萧小胖这个朋友,会不会觉得心虚啊?”看到几人又在商讨,姚丑偷偷问姚芹。
“战场无兄弟!”姚芹回答道。
姚丑理解地点点头,但是又不解:“那为什么不偷左贤王书房里的舆图呢?他不是更值得吗?而且之前大家大闹左贤王府,应该也记住了不少信息吧?”姚丑琢磨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萧家是军队后勤和军师,左贤王又不领军,他那里不一定有舆图。”姚芹将自己和云破军这么久以来了解到的信息告诉姚丑。
姚丑纳闷地说道:“这个左贤王,既不领军,好像也不擅长内政?那他凭什么叫贤王啊?就是匈奴单于的兄弟,用贤也奇怪了吧?”
“左贤王和右贤王世匈奴人封赏的爵位,就和咱们亲王郡王一样……”云破军插嘴解释了一句。
刚刚说了一半,云破军和姚芹就忍不住对视一眼:对啊!左贤王必须要以功进封,单于的兄弟可有十好几个,凭什么是他当贤王?他看起来阴森森的,也不是很会舔的人啊!
而且这一代的匈奴王如果不是赏罚分明的明君,怎么可能把匈奴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怎么也不可能因为兄弟拍自己马屁,给了人家左贤王的封赏吧?
姚芹忽然想到郭家举报的匈奴探子假装成的商队:“左贤王很可能负责匈奴的情报工作!”
“情报工作人员不可能没有舆图!”云破军也立马反应过来。
“所以他的书房应该也有舆图。”
“不仅有舆图,大概率还有卧底的信息。”
两人看向了大人们。
姚万里舔了舔牙齿,冯天瑾看向山瑞:“左贤王的府里,好进吗?”
听到卧底信息后疯狂动心了的山瑞回答:“以前挺好进的,薛子凤这种水平都能把郭雪晴带出去,现在就说不定了。”
姚芹忽然想到萧小胖说的马球比赛:“马球比赛……”
云破军也想到了:“左贤王也会派人参加马球比赛!”
姚芹抬头看向了姚丑,笑了:“四叔你要做好被萧家和左贤王两方势力争夺的准备了。”
研究过左贤王的山瑞也反应了过来:“左贤王那个人,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特别是身份和他差不多的人的东西,好像抢过去就显得自己高人一等一般,而萧家在朝堂一向表现的谦逊,通常不会和人争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关键就是给四叔扬名了。”姚芹说道。
众人都明白过来,姚万里拍了拍姚丑的肩膀:“没想到你还能有个匈奴最厉害养马人的名号。”
“这是养马人的胜利!”云破军也跟着笑。
“什么养马人嘛,是弼马温!”姚芹强调。
第 83 章
匈奴左贤王很快知道了姚丑的特长。
“听说萧家那边请了一个养马大师, 把他们马球队的马调养的非常好?”左贤王问自己手下。
手下立马明白过来自己的疏忽:最好的居然没给自家主子安排上。
“确实有这么个人,有丁字队的人反应他确实很受动物喜爱,卑下这就安排人把他带来给主子养马。”手下连忙说道, 只希望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好在左贤王最近心情不错,没有计较手下的失误, 反而叮嘱了一句:“对人家客气点,免得他不用心,反而耽误了马球队。”
手下连忙答应下来:“卑下明白!”
于是, 姚丑在从萧府回家的路上被人劫持了。
一开始有人想要抓姚丑的时候, 姚丑下意识地就进行了反击,好在姚丑本来武艺不算特别厉害, 不像自家哥哥们拥有着跟着亲爹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杀人技, 姚丑是在姚万里发达之后才跟着武师学了一些刀枪剑戟,水平也就那样,凭借着高大威武的身材和天生就大的力气当了皇宫的侍卫, 更是没有实战的机会。
来到边关之后,一开始姚丑还跟人打了好些场,但是天赋能力过于卓绝, 很快就被挖掘去当了“弼马温”。
有一说一, 姚丑养的牛马羊那是公认养的好,就是厨房拉磨的驴子都给他养的油光水滑的。
前段时间云将军说要让姚丑加入偷舆图的队伍当中, 姚丑的弼马温上司差点给云将军表演了什么叫做痛哭流涕血溅三步:“将军啊!我们好不容易有了姚丑这么个人才, 您怎么舍得让他去匈奴那里冒险啊!姚丑在这里, 咱们马都能多活几年, 四舍五入相当于多了一只骑兵队啊!”
云将军:……“说话就说话, 你别抱着我大腿啊!”
抱大腿也改变不了云将军的决定,姚丑的上司拉着姚丑的手依依惜别:“丑儿啊, 我会想你的。”
姚丑:自家上司一个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因为跛了改行养马的军汉突然作小儿女壮,看着真的辣眼睛啊!
挥别辣眼睛的上司,姚丑此时碰到了一个更加辣眼睛的左贤王手下。
姚丑虽然菜,但也是和家里其他人相比,所谓一力降十会,以力破巧的情况下,左贤王下属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他如何。
好在人家也不是为了缉拿姚丑,于是干脆跳开之后夸奖了一句:“好力气!”
看到人家跳开,姚丑作出戒备的样子。
对方看到姚丑面上的警惕,笑着说道:“不要误会,我们不是要抓你,我们是左贤王的手下,想要邀请你给左贤王府上养马。”
姚丑听闻此言,内心一动:还真和小芹菜计划的一样,左贤王这就来找自己了?
这么想着,姚丑面上还是警惕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反而觉得你们来者不善。”
左贤王的手下听闻此言,掏出了令牌:“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着令牌去玩左贤王府上,我会吩咐门人带你去养马院的。”
姚丑接过令牌,打量了一番,而后又说道:“即使你是真的,但是我已经答应萧家人在比赛结束之前都为他们养马了,人无信不立,我不可能现在去你们那里。”
听到姚丑的话,手下暗道晦气!竟然是个想要守着承诺的人。
不过手下倒不太意外,毕竟草原人就是这么个脾气,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手下也没少见姚丑这种性格的人,倒还算淡定:“如果萧家人也同意的话,你总能来了吧?”
姚丑点头:“那当然可以,但是他们不会同意的吧?哪有临到比赛关头资敌的呢?”
“你别管,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正中下怀,姚丑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萧小胖家里就迎来了左贤王的人。
盛明书院。
大家一起进行体育活动的时候,有和萧小胖一个马球队的人已经破口大骂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萧小胖还有空点评:“欺人太甚这个成语用的不错,但是简直欺人太甚有语病。”
同学扭头就看向萧小胖:“你就不生气嘛?!”
“莫生气、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萧小胖随口说道。
那人看到萧小胖八风不动的样子,气的对姚芹和云破军说:“那不是你们部落的人吗?你们回去吩咐他,不许他答应给左贤王养马!”
听到这话,没等姚芹和云破军说什么,萧小胖就皱眉头了:“你自己都不敢惹左贤王,却让人家拒绝,这是不拿别人的命当命?”
这么说着,萧小胖转头对要求和云破军说:“你们别理他,让阿丑顺着左贤王就是。”
说完,萧小胖又叮嘱:“等左贤王赢完马球赛,让他找个机会离开,不要长久的养马。”众人都知道,左贤王脾气不太好,有一些府里的人容易出“意外”。
听到萧小胖的叮嘱,姚芹和云破军的心情有点复杂:你人这么好,我们良心有点痛啊!
然而国家大事,在戎在祀。
在战争这种国家大事面前,一点良心不值钱,姚芹和云破军按住自己不值钱的良心,依照计划继续行事。
不多久,就到了马球比赛的日子。
这一天,因为马球比赛的原因,匈奴王城的贵人们还组织了一场相亲会,男女青年和他们的父母都齐聚一堂。
比赛点是萧小胖家中的马球场,因为周围有一圈仿江南的楼阁,大家可以站在楼上看到比赛的情况,能够让更多的观众观看。
而相亲的地点自然是萧小胖家里的花园了。
作为后族,萧小胖家中也是王城的顶尖贵族,花园里的花朵自然是争妍斗艳、芳菲美丽,加上萧小胖家中提倡汉化,花园的建设更是像极了南朝的园林,曲径通沟、九转回肠,姚芹等人刻意隐藏的情况下,众人都很难发现。
这也是当初大家把萧小胖家作为第一选择的原因,就算是现在定了左贤王府这第二个目标,也没有放弃萧家。
然而萧家的居住区和书房把手还是严格的。
姚万里和山瑞一起来到了萧家,山瑞看到一个粗铜锁锁住的门,对着姚万里说:“姚将军,辛苦了。”
“看我的!”姚万里说着,抽出刚刀,砍断了锁。
不管看了多少遍,山瑞都觉得很离谱:怎么会有人能够砍断小儿手臂粗的铜锁?
好在之前姚芹云破军和姚丑分开进行了勘测,这边只是园子里通向下人房的位置,没有人把手,而下人在白天都要工作,也没有人在院子里停留。
至于说他们的家人?那都在府邸外围,不会待在这里,不然小孩发出尖叫哭闹的声音,岂不是影响了主人逛园子的兴致。
闪身进入下人房之后,山瑞和姚万里偷偷的将门再次锁好以防被发现,而后又通过下人房,去往居住区。
居住区这里就有不少人员了,为了不被发现,两人闪身进入书房隔壁的院子之后,就估量着如何进入。
“可惜时间不够,不然像我们在边关那样挖个地道,多方便啊!”姚万里感慨。
山瑞立马反应过来:“地道!这个真的可行!早说的话我们租个院子,挖个长地道不就好了?”
姚万里:?对哦!还能这样!
“那我们回去?再慢慢挖地道过来?”姚万里开玩笑问。
“可别了吧,锁都被砍断了。”山瑞忍不住摇头笑道。
两人说笑了两句,又严肃了神情:“待会儿天色暗下来我们就行动!”
另一边,冯天瑾跟着“熟门熟路”的薛子凤,也已经到了左贤王的某间空屋子里。
第 84 章
“你小子可以啊!”冯天瑾看着薛子凤熟门熟路的样子, 感慨道:“你怎么对这路这么熟悉的?”
薛子凤看了冯天瑾一眼,说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当初可是带着郭家妹妹离开这里的。”
冯天瑾解释了一句:“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但是我以为你只是对后宅比较熟悉,结果你对整个左贤王府都这么熟悉?”
薛子凤骄傲地一抬头:“那必须的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冯天瑾:……“所以你还是没回答熟门熟路的原因?”我就是想参考下办法,以后让那些人对照着来啊。
薛子凤无奈回答道:“左贤王有招戏班唱戏的习惯, 还有请一群喇嘛和巫祝念经跳大神的习惯, 多混进来几次,肯定会有人乱走迷路的, 只要别被怀疑就好。”
薛子凤说的轻松, 但是冯天瑾知道这里最难的就是怎么不被怀疑,想来如果操作的不好,大概率就会立马被发现了。
大家各就各位, 就等着到时间打晕或杀掉守门人拿了情报就跑,姚芹、云破军和姚丑还各有事干。
姚丑被左贤王带来了萧家,因为要关注马儿们的情况, 当然, 马儿此时都已经交到主人的手里了,姚丑也就是在一边待着, 以防万一而已。
也因此, 姚丑有时间到萧府护卫的身边, 和他们交流感情。
“你小子离我远点, 我们家鸿运看到你都快忘了我这个主人了, 别让我身上沾上你的气味,不然我还要应付它。”一个护卫对着姚丑说道。
姚丑闻言立马笑了:“那我必须要离你近一点啊, 好让鸿运知道我来过。”
“我算是知道,看门狗在你那里一点用处都没有。”护卫忍不住吐槽。
姚芹和云破军此时正站在萧小胖的拉拉队中。
看过不少足球比赛的姚芹在大家上场之前,还在说着曾经学习到的经验。
“如果我们进场率先就有一个进球,就可以打我说过的那种防守反击的打法,到时候保一个球也能赢,如果是他们率性进球,那必须要全员压上尽快反击,可以尝试控球,把球都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
“行了行了,你都说了四五遍了,我们都牢记于心!”有人说道:“别唠叨了。”
姚芹:……“我都是为了谁?我又不上场!”
萧小胖适时来打圆场:“大家都是为了我们能够取得好成绩。”
说完对着姚芹说:“他就是要上场了,有点紧张。”
又对进场选手说:“人家就是多叮嘱一遍,怕大家紧张后忘了。”
姚芹看着萧小胖感慨:这小胖小小年纪,就很圆滑啊!
圆滑的小胖安抚完双方之后,少年版马球比赛作为开场先开始了。
云破军不由问萧小胖:“所以你最后还是决定不上场?”
“他们比我合适。”萧小胖回答道:“我确实准头没有那么好。”
云破军心里生出了和姚芹类似的感慨:小胖这人,未来必成大器啊!
必成大器的小胖杵在这里,姚芹和云破军都不好走开搞点小动作,一时之间对视一眼,都犯了难。
姚芹挑眉:咱们没办法打掩护,行吗?
云破军毫无障碍地看懂了姚芹的挑眉的意思,眨了眨右边的眼睛。
然而姚芹没明白云破军的意思,这是什么?wink?
两人一番无效沟通之后,只能坐在萧小胖身边一起观赏马球比赛。
看着看着,姚芹突然捂住肚子:“我好像有点要拉肚子,先去如厕!”
云破军连忙担心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陪你?”
姚芹:你小子还挺机灵的啊!
萧小胖听到,连忙说:“我让你带你们过去!”说着招来了一位丫鬟。
在十几岁的丫鬟的陪同下,姚芹和云破军来到了如厕更衣的地方。
丫鬟看到两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问道:“贵人们需要我帮忙吗?”
姚芹知道这年头很多小孩和女眷如厕都需要丫鬟的帮助,部分男人也是需要的,主要是衣物比较复杂,穿脱起来都不方便,加上贵族小孩大部分没有什么动手能力,有些南朝的贵族十几岁都不会穿衣服呢。
也因此,丫鬟问的特别的自然,并且真的打算上手帮忙。
姚芹连忙拒绝:“我自己可以,姐姐你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云破军在一旁疯狂点头,给姚芹做证明。
等丫鬟离开之后,云破军才问姚芹:“你说你有办法吸引大家,方便他们逃走,是什么办法啊?”
姚丑那边已经被大家安排了,等到了时辰,就让左贤王家中的恶犬们狂叫起来,不怕别人不被吸引,但是姚芹的办法云破军确实是不知道。
姚芹:其实就是简易版的地雷啦!还是没什么威力就是声音比较大的那种。
说起来,这个还是姚芹在国外的时候了解到的,毕竟国内为了安全考虑,这方面的信息都搜索不到,反而国外部分地区有简单的拆弹课程可以学习,课程中有告诉大家原理和处理办法,作为课程扩展内容,还说明了一些简易的基本伤不了什么人的古法□□办法。
战乱地区,这也是保命的技能啊,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踩在了一个地雷上?
当时好奇心旺盛的姚芹参加了相关的课程,对于现代炸药,姚芹是做不出来,古法□□的话,数量不够根本没啥杀伤力,但是惊雷一样的声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够了。
这种办法别人都很难采用,因为引燃炸药需要有人在边上,而姚芹只需要做好地雷,扔块石头过去那里就好了,正好隔壁院子有树,到时候偷偷爬树扔石头,飞快下树之后,根本没人知道。
要不是自己水平不够,姚芹真想做一个定时炸弹出来。
姚芹对着云破军说道:“既然来如厕,我就在附近安装一个,你给我望风。”
云破军连声答应:“没问题!”
花了一段时间搞定了的姚芹和云破军终于回到了看台上。
萧小胖关心的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
“不用了,”云破军替姚芹回答道:“就是我们昨天吃了重油的烧烤,结果他又从井里打了冰凉的水喝,他不拉肚子,谁拉肚子?”
“这种情况,等他自己好就行了,又不是那种弱鸡的身体。”云破军说道。
当然不能让大夫看!虽然这边大夫的水平比不上南朝,但是姚芹脉搏强健有力,看出他没啥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还怎么瞒得住?
萧小胖知道情况,也尊重姚芹和云破军的想法,想着姚芹身体一向健壮,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再提这事。
萧小胖换了话题:“你们不知道!刚刚我们的队伍赢了!”
“真的?!”两人惊喜不已,而后又问道:“那左贤王?”
“哈哈哈他已经气得脸都僵硬了,估计后面正式的不太好打。”萧小胖笑着说道。
毕竟成年人版本对抗的激烈程度,和少年小孩的没办法比。
几人专心地看完了马球比赛,果不其然,左贤王获得了胜利,剩下来的都是左贤王志得意满、其他人暗自嘀咕的老戏码。
忆樺
姚丑跟着左贤王家中的马匹回了左贤王府,临走之前和姚芹交换了一个眼神,姚芹两次展开合上自己的嘴唇,用密语信号告诉姚丑一切顺利。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萧府点上了灯笼,开始了花园晚宴。
众人吃茶喝酒,正是微醺的时候,突然一声暴雷声。
“怎么了怎么了?”大家连忙问道。
一听到声音,姚万里和山瑞立马行动,趁着书房里看守的人都出来了,挨个偷袭,放倒了四人。
两人进去之后,连忙一顿翻找,把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都揣进了怀里,而后赶忙原路返回到下人的院子,从这边翻墙离开了萧府。
此时萧家大部分护卫注意力都在巨响上,机动部队都去了巨响的花园,没人注意到翻墙跑走的姚万里和山瑞。
另一头姚丑也按照计划,让自家的小可爱恶犬们叫地和进了巨多敌人一样,引得巡逻的侍卫都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狗怎么突然都叫了起来?”
众人都一脸迷茫:“不知道啊,我们也没看到什么陌生人。”
“是不是有人进来了,被狗听到了?它们耳朵灵!”
“要不要带着狗在府里找人?”姚丑提议。
侍卫长犹豫了一会儿,很快布置道:“你们几个人领着狗去院子里到处看看,其他人做好警戒,去搜索一下周围的情况。”
这时候,薛子凤和冯天瑾已经偷到了东西,按照之前的计划躲在了一个院子里,在横梁上。
姚丑带着狗走到这个院子,靠近之前就安抚了狗狗们,果然狗狗们经过的时候没有躁动,众人都没有怀疑,很快的就搜索完这个院子。
而后,在远处靠近书房的院子里,姚丑又让狗狗们叫了起来,引来了大家的注意,侍卫长更是吩咐了,让大家都好好搜索。
山瑞和薛子凤趁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左贤王府。
这时候,搜遍王府的侍卫长才把目光放到了左贤王的书房。
“还剩下书房,贼人会不会躲在这里?”有侍卫问道。
“王爷说过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进书房,你们把书房围住,我派人快马去和王爷汇报。
此时最后一丝天光也即将消失,山瑞一行和冯天瑾一行都立马改换装扮出了城。
城门处,守卫问着:“这个时间出城做什么?”
做戏做全套,刚刚已经有人在安排下从这个城门匆忙进了城,这时候也在队伍里。
姚万里回答道:“我们放在城外的货物被马匪打上了主意,现在要赶紧赶回去!”
守卫立马理解了,查看了众人的印鉴和文书确定没问题后,放着姚万里一行二十多人骑马离开了王城。
这时候,左贤王刚刚收到通知,一面让手下通知城门严查出城人员,一面赶往自己的府里,一进书房就发现:有人来过!
宴会上的众人刚刚被巨响吸引注意,还没查出原因,正在听着左贤王嘲讽萧家人,就见左贤王府有人奔来通知。
看到左贤王匆忙离去的背影,众人窃窃私语,一时之间都知道了:左贤王府大概率失窃了!
王府里,看完书房的左贤王震怒,很快又有多名侍卫从王府中奔跑而出,向着不同方向的城门,一面骑马狂奔在街道上,一面喊道:“左贤王令,全城戒严!”
第 85 章
左贤王下令的时候, 众人已经奔出城门。
当然左贤王也不是傻子,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一个错误,预估了确实有人已经出城门的可能性, 左贤王也吩咐了手下:“都出城门,给我周边巡逻一圈。”
手下领命奔出。
姚丑就亲眼看到一大群人和恶狼一样跑了出去, 忍不住心里嘀咕:乖乖,我也要赶紧跑路了,看这架势, 冯天瑾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偷了多要命的东西!我再留下来搞不好不得好死。
这么想着, 姚丑主动找到自己的上司请命:“要不要带上狗追踪啊?我带着狗一起?!”
借着这个办法,也能顺理成章地出门。
至于说姚芹和云破军要怎么办?姚丑只能在上司同意后表示:“我们去城门不是会路过萧家吗?路过的时候我托萧家门房和我部落的人说一声, 让他们通知其他人我要外出几天。”
这也是正常的操作, 中间最多耽误两句话的时间,上司没有怀疑,一口答应了下来。
姚丑尽到通知义务之后, 就和左贤王府的人带着狗离开了。
姚芹和云破军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两人趁着萧家在调查,窃窃私语:“ 他们都跑了, 我们要不要跑?”
“不是说城门封了?我们怎么跑?还是明天出城吧。”
“可是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云破军犹豫道。
姚芹不解地看向云破军。
云破军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大家都跑了之后,左贤王和萧家都开始调查起了有谁在今天出过城门。
很快, 一行人快马离开的巴尔卓部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个部落还有两个人在盛明书院读书, 经常跟着犬子来家中做客, 还有人在王府养马。”萧家家主回忆道。
左贤王立刻做了决断:“他们有嫌疑!宁可错杀一千, 不能放过一个!”
萧家家主一向是很不赞同这个想法的:“错杀一千不可取,我们黄金民族崛起的关键需要民心所向才行, 错杀一千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左贤王一向看不惯萧家人这幅样子:“别整天学南边那些人假惺惺的,实际上谁在乎那些愚夫愚妇啊?就是杀错了,找个理由不就好了?”
可以说,两人的争执主要在于一个学儒一个学法,道德教化和重刑主义永远无法相互妥协。
而这正是匈奴单于乐见的事情。
后宫里,单于和萧后闲话家常。
“你兄弟家里和我兄弟家里都丢了重要的文件,暂时不知道是南朝做的还是西边北边那些人做的。”单于和自己的大阏氏萧后说道。
萧后听闻,笑了笑道:“听单于您说的这么轻松,想来不算什么大事?”
和萧后预料的不同,单于摇了摇头,回答道:“其实影响还蛮大的,对方拿到了我们境内的舆图,还知道了我们一些探子的身份。”
萧后听闻之后严肃了起来,连忙起身跪下,请罪道:“是我没有约束好兄弟,致使他犯下大错,还请大汗惩罚。”
匈奴单于连忙扶起萧后:“这又与你何干呢?说起来,是我没有订立好保密的要求,才让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放置在书房里。”
萧后看单于的脸色,揣度着问:“大汗这么说,是有解决的办法?难道大汗料敌于先机,已经做出了布置?”
单于闻言大笑:“我在你心里竟然如此厉害吗?”
笑完之后,单于回答道:“并没有,我没有提前作出什么布置,不过我知道左贤王有做一点事情,但是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场。”
“那是为什么?”萧后不理解地问道。
“是因为我们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不足,这是一个自我反省、补足缺陷的机会啊。”单于说着,又笑道:“现在的错误是可以弥补的,这就可以防止我们犯下不能弥补的错误。”
听到单于的话,萧后发自内心的服气:“正是因为有大汗您这样的英主,我们才能够用十几年的时间发展成现在这样繁荣。”
单于听到萧后的夸奖,不由笑了:“也是因为我有你这样的贤妻,才能够心无旁骛地进行改革。”
萧后看着匈奴单于,笑了出来。
匈奴单于夫妻两人甜甜蜜蜜,姚芹和云破军还在争论要不要离开,突然有人来,对着姚芹和云破军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卫们:“把这两个人拿下!”
姚芹和云破军骤然一惊: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吃惊之后,两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姚芹立马抓住边上实木椅子的一条腿,将椅子挥舞的虎虎生威,阻挡其他人过来的步伐,云破军这是一把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架在了萧小胖的脖子上呵斥道:“我看你们谁敢!”
众侍卫都没有想到姚芹居然可以一只手拿起死重死重的椅子,有人不察又冲的快,直接被抡飞了出去。
加上云破军又劫持了萧小胖,众人投鼠忌器,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动作。
“都往外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姚芹喊道。
众人警惕着,慢慢退到房间外面。
云破军卡住萧小胖,姚芹一把扯下边上的帐幔:“把他的手捆住!”
云破军直接用帐幔绕着萧小胖,让他变成了一个可以走路的毛毛虫。
姚芹则是趁机拿起了房间里用于装饰摆设的两把斧头。
萧小胖这时候忍不住怒斥:“原来你们一直在隐藏实力!”
作为主人的萧小胖自然知道自家这个装饰的斧头有多重,成年男性拿起两个都会觉得困难,姚芹却轻轻松松,想也知道她平时隐藏了多少实力。
萧小胖唯一庆幸的是,因为是装饰,这两把斧头都没有开刃,应该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如果姚芹知道萧小胖的想法,一定会笑他天真,锤子不也没有开刃,只要重量够了,想要有杀伤力还不容易?
在姚芹和云破军劫持了萧小胖之后,萧家家主和左贤王也很快赶了过来。
姚芹见状,将投壶用的箭也收起来挂在了腰间,就算没有办法破皮,投掷出去也能阻止一下对方。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理会还在愤怒叫嚣的萧小胖,对着外面喊道:“防我们出去!让人退开,不然我们不保证他会活着!”
姚芹拆了一块桌板防止冷箭,两人劫持着萧小胖慢慢走了出来。
左贤王一声冷笑,说道:“我们绝不受威胁,给我射箭!”
萧家家主立马打断了左贤王:“住手!”
萧小胖不仅是萧家家主和嫡妻的亲生儿子,还是萧家这一辈最聪明的小孩,萧家家主怎么也不可能放弃这个继承人。
所幸众人在的是萧府,周围基本都是萧家的侍卫,萧家家主喝止之后,他们不仅自己不攻击,还挡住了左贤王人手攻击的路径。
姚芹和云破军就这样带着萧小胖去到了马厩。
云破军先行上马,将萧小胖放在自己身前,姚芹后上马,上去之后,马直接跪了。
云破军一看就明白过来:“武器太贵了,马承受不来。”
萧小胖看到这个情况,差点就笑了。
姚芹见状,直接换了一只萧家的宝马,肌肉彭张,看起来就很壮的高头大马。
“这马的脾气不是不好吗?你能控制得住吗?”云破军有点担心。
“我应该还是遗传了一点我四叔的天赋吧。”姚芹开了一句玩笑,然后当着马儿的面掰断了马厩的食槽,对着马儿说:“老实一点,知道不?”
云破军忍不住黑线:“你这威胁它能听懂吗?”
“这种好马都聪明的很,真的性子烈不听话的早就死了,哪里还会待在萧家的马厩里?它会听话的。”姚芹回答道。
云破军惊讶的发现姚芹说的很对,在姚芹毁坏食槽之后,马儿瞬间就跪了下来,方便小短腿姚芹上马。
一直不能骑这匹马的萧小胖忍不住受到打击的嘀咕:“原来你是欺软怕硬啊。”
姚芹骑上宝马,带着云破军策马离开萧府,直奔城门。
“拦住他们!”
姚芹直接挥舞着斧头,将挡在前头的拒马挑开,和云破军飞速离开了城门。
后面一群人快马在追。
姚芹跑了一段路,催促这自己的马儿加速,对着云破军说:“把萧小胖扔掉!我们跑快点!”
云破军会意,立马扔下萧小胖。
被扔到边上草丛的萧小胖倒是没有受什么身体上的伤,但是心灵受伤严重:“他们居然叫我小胖!”
后面有侍卫连忙扶起萧小胖,另一群人则是跟着姚芹和云破军紧追不舍。
此时姚丑带着狗儿,已经带人到了沙漠边缘。
“看来他们是进了沙漠里面,我们要追吗?”姚丑问道。
上司看到沙漠之后,一声冷笑:“不用了,他们自找死路,我们也不用费神了。”
听到上司的话,姚丑感到不妙,问道:“这里出去也是草原啊?怎么就肯定他们会死?”
上司对着姚丑说道:“上次那个马匪带着人从这条路跑了,左贤王非常生气,派人进去把里面的湖泊给填了,没有水源补充,他们在沙漠里走不了十几天,迟早会死!”
姚丑一听就急了:左贤王居然这么狠?!要知道这沙漠也不是没有草原牧民横穿的!
不拿普通民众当人的左贤王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有人进沙漠死了?死就死了呗?多死几个牧民们就知道不往那里走了。
上司对着姚丑说道:“我们掉头回去,给左贤王汇报吧。”
姚丑假意答应,和大家一起掉头,渐渐地落到了队伍最后。
趁着众人不注意,姚丑扭头就驱马往沙漠里跑去。
这时候,不需要靠狗狗嗅闻引路的姚芹和云破军已经骑马来到了附近,朝着沙漠冲去。
远处有人看到自家兄弟举着左贤王的棋子,连忙大声呼喊:“拦住他们!”
姚芹的两把斧头派上了用场,直接来回挥舞,打开靠近自己的人。
姚丑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射箭,放冷箭解决了几个靠后的人。
三人合力边战边退,将人都打下(射下)马之后,连忙往沙漠里逃去。
姚丑一边跑一边问姚芹:“你们怎么被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姚芹回答道。
姚丑又连忙说:“中途补给的湖已经被左贤王派人填了!我们要赶紧和他们汇合,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这时候左贤王的人也来到了沙漠边缘,有小喽啰问:“我们还追不追?”
这天都黑了,沙漠里都是山头,分一吹脚印就没了,追不追得上啊?
领头的人看到沙漠的情况,思考了一下,咬牙道:“我们回去!实在不行派人在沙漠边上守一圈!”
手下们纷纷嘴角抽搐:你知道这沙漠有多大吗?周围守一圈?你怎么不上天呢?!
看到后面没有追兵,姚丑下马给马儿们套上增加脚掌面积的物品,防止它们陷落在沙漠里,然后才辨别了一下星象,说道:“我们往这边走?”
姚芹看了眼云破军:“往哪里走?”
云破军:……就指望我了是吧?
姚万里这时候还在担心:“他们能和我们汇合吗?”
“有少将军在,没问题的。”冯天瑾毫不担心。
姚万里:“也是啊。”
云破军还是看了看星星,确定自己感应的方向没有大错,对着姚芹说道:“这边。”
三人往那个方向走去。
姚万里等人已经停了下来,燃气了篝火,大家迫不及待地看起了舆图和探子的信息。
“好家伙!我家那个巷子里卖饼的居然是匈奴人!他明明做了好一手山东煎饼!”
“匈奴人这舆图是认真的?他们看着这个图是怎么打仗的?靠直觉吗?!”
同一片星空下,已经到达边城的城阳公主问云将军:“匈奴单于,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第 86 章
云将军看着城阳公主睁大的眼睛, 一时失言。
匈奴单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公正的评价,匈奴单于做君主比城阳公主亲爹好上一百倍,不用猜测也知道是能青史留名的人, 匈奴单于做丈夫也比城阳公主之前的驸马好上一百倍,从来只听说他和王后萧氏鹣鲽情深。
但是对于城阳公主来说, 这些好处又有什么用处呢?
因为匈奴单于比南朝皇帝厉害,所以城阳公主被送出来和亲。
因为匈奴单于和萧后夫妻情深,所以城阳公主过去之后注定不会被丈夫喜爱。
更何况, 城阳公主本来也就是个小老婆而已。
匈奴单于是个英明的君主、负责的丈夫, 但城阳公主并不会因此而幸福。
云将军只能低下头对着城阳公主说:“匈奴单于是个英明又理智的人,他不会让人为难您的。”
自古以来明君都胸怀大海, 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一个弱质女子, 更不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克扣和亲的公主,不需要别的理由,就是嫌弃跌份!
城阳公主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云将军的潜台词, 闻言笑了笑,对着云将军说道:“那就好。”
招待完公主回到房间歇下,云将军一时之间没有睡着, 因为听到老婆在旁边不停翻身。
“你这是怎么了?睡不着?”云将军问道。
“我一想到城阳公主这事, 我就气的睡不着!”将军夫人说着,又骂道:“朝里那群软骨头!怎么还有脸活着?”
云将军听了, 不由叹气道:“你这话可别被外人听到了, 不然等着我的就是一道金牌, 让我回京述职了。”
将军夫人想想就觉得憋屈:“他们有本事, 把我们都弄回去啊!到时候让他们来边关试试!一群软蛋!就是嘴上本事厉害!”
说是嘴上本事厉害, 云将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说起来,难怪郭奉圣之前升官如喝水一样容易, 他是真能说啊!”
要不是云将军不知道忽悠这个词,他肯定要安在郭奉圣头上。
将军夫人之前听到云将军提过郭奉圣这人的事迹,闻言好奇地问:“他又干什么了?”
郭奉圣的故事已经变成了云将军和夫人下饭菜一般的存在。
听到夫人的问话,云将军回答道:“他最新干的这事你绝对想不出来。”
“我们这里不是有东北面的傍国人过来交易吗?以前他们过来,我们总是被坑,东西买一两样,还派人想办法偷我们的技术,最近就偷到了郭奉圣的头上。”
“他倒是能经商,但是能干到傍国人眼红的水平,是他太厉害,还是傍国人没有眼界啊?”将军夫人问道。
“傍国人确实没啥眼界,不过他夫人经商挺厉害的,他们不是流放之前就给了休书吗?这是人家夫人自己的产业,郭奉圣一家人都是她的雇工,不是她一起住的丈夫婆婆子女,总之就是批个皮换个身份,你懂得。”
将军夫人果然懂得,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好奇,“然后他抓到他们偷窃的证据了吗?”将军夫人猜测后面的发展,问道。
云将军笑道:“那必然是没抓到,不然怎么会有后续的故事?”
“行了,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将军夫人问道。
云将军闻言,详细给妻子描述了一下情况:“之前郭奉圣夫人想出来一个赚钱的办法,专门请了小姑娘们服务女性顾客,店里男士止步,傍国他们不是偷了郭家的点子仿照做了一个吗?本来郭老太太去闹了一场,也没什么效果,郭奉圣就回来待了几天,就把人家的生意搅黄了。”
“他跑去和人家说,你们仿照我们搞这些东西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偷听人家谈论的密语、偷人家带来的茶点回家尝试他们的秘方,这样会坏了这个行当的口碑。”
“他当着大庭广众说的?”
“一开始他想要偷偷说的,可惜人家做贼心虚,怕他进去看到大家一模一样就有证据了,一直拦着他不让进去,还借口男士止步,所以他也只能在门口说一说了。”云将军说道。
将军夫人不由笑了:“他可真是勉为其难啊,只是这傍国人也太不能体会他的好意了。”
笑完之后,将军夫人又提到:“但是他既然说出了这话,其他人肯定对去这种地方的保密性有了疑虑,这不是影响自己的声音吗?”
“所以他后来提出了一个新的点子,在雅间里摆放了乐器,进去的人可以点人弹奏,然后悄声说话,悄悄话会被乐声覆盖掉,反而更加安全了。”云将军回答道。
“那傍国不学?”将军夫人不解。
“他是等到傍国那家店关门转让之后才出的新招。”云将军理所当然的说:“肯定不会让人家占便宜啊。”
听到这里,云将军的夫人认可地说道:“那他算是有本事的人,但也不能说多么会说话吧。”
“他说完那番话,从人家那里大摇大摆地走了,人家都没打他,怎么不算呢?”云将军自问,这番话要是自己说的,那肯定要被揍的啊!郭奉圣绝对有一股特殊的气质!
听到云将军这番话,将军夫人黑暗中看向云将军:“就算他有些本事在身上,你还打算用他不成?我记得他的贪污罪是证据确凿的是吧?还不是那种上司下属同僚都拿钱了我也象征性拿一点免得被他们排挤,而是自觉自愿主动贪污?这种人你不是一向深恶痛绝?”
听到将军夫人的话,云将军神秘一笑:“我就是突然想到有个可以用他的地方。”
“什么?”
“你说我提拔他一下,把他和他女儿之前的功劳都算上,派他替我给城阳公主送嫁如何?”云将军笑道:“我还可以定几个小目标,让他给我实现一下,想来他这么有本事,应该不会被匈奴人噶掉吧?”
将军夫人:你可真是怕他不死啊!
被云将军惦记上的郭奉圣此时还在享受自己的悠闲生活。
以前郭奉圣还要按时上班,当官也有不少工作,还要时不时满足自家亲娘和妻子提出的各种要求,绞尽脑汁搞钱还不能被发现,整天都累累的。
流放之后,一开始的生活条件是不如以前,随着自家妻子(已休弃版)经商做的越来越好,郭奉圣的生活水平很快就回到了从前,每天还没有太多事情,只是偶尔要去解决一下妻子店铺里的麻烦,别提多高兴了。
但是就是有人看不得自己这么愉快。
郭奉圣很快见到了云将军派来的人:“郭大叔?云将军有请。”
看到姚苏,郭奉圣有点牙疼地和他拉关系:“小苏今年多大了,又没有十五了?”
“过年之后就有了。”姚苏笑呵呵地说道:“多谢郭大叔您惦记。”
“哈哈哈,我就是平白说一句,小苏你才十四岁就这么受云将军看中,前途无量啊!”郭奉圣吹捧了一句,旁敲侧击道:“将军有事让我办,都找你来通知。”
姚苏可以算是姚家人中心眼最多的人之一,听到郭奉圣的话,夸张地说道:“郭大叔您竟然知道云将军找你是有事让你办?我都不知道呢!”
郭奉圣在内心骂了句小滑头,堆着笑脸说:“我就是那么一猜,将军要是没事,做什么找我呢?”
“我也不知道呢,也许真的和郭大叔您猜的一样,是有事让你办吧?”姚苏打太极道。
两个嘴巴里没有一点有效信息的人遇见了,说着一堆废话来到了云将军面前。
云将军不同于两人,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云将军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和郭奉圣说话的时候不需要太多迂回,直说完全可以。
“郭老爷您之前为了我们探知匈奴王城立下汗马功劳,我们云家军有功必赏,这是你的任命文书,接下来吧。”云将军递出一份文书。
郭奉圣:!!!
郭奉圣打开了文书,发现是任命自己当安抚使司佥事,掐指一算,竟然是个从六品官职。
要知道百户也才正六品啊,郭奉圣之前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官职,这只是去了一趟匈奴就官复原职?郭奉圣自问,自己何德何能啊?
事出反常,必然有诈!
郭奉圣连忙推辞:“我不过蒲柳之姿,之前为官的时候还为人蒙蔽,差点犯下大错,如何能担当的起将军的信任?”
是了,太子给郭奉圣脱罪的一条,说的就是他为人蒙蔽,并非主观想要贪污。
至于被谁懵逼?找个一定要死的人,往他招供的内容里多增加一点就是,人之将死,发挥点作用也好啊。
云将军可不管郭奉圣的推迟,我说你行你就行,你就是不行,创造机会也要行!
“郭老爷谦虚了,你和郭小姐立下的功劳完全应该论功行赏,你手下就是。”说完云将军就对着姚苏说:“姚苏,替我送客!”
姚苏发挥了自己天生大力,抓住郭奉圣的胳膊:“郭大叔,将军还要忙,我们这边走。”说着就手下用力,带着郭奉圣走了出去。
郭奉圣:这架势看起来就是要坑我!不行!要找太子好女婿赶紧救我!
回到家里,郭奉圣就赶紧写了信,让人送去京城女儿手里。
云将军这边也把这一批的封赏名单报了上去,军队的信件自然比郭奉圣的家书快得多,太子很快就得到了郭奉圣官至六品的消息,回去就作为好消息说给了郭雪霁听:“听说你父亲和妹妹在边关立下大功,云将军为他们请功,累功后你父亲在军中担任了从六品安抚使司佥事呢!”
郭雪霁闻言先是惊喜,而后又开始怀疑:“我父亲和妹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如何立的军功?”
第 87 章
郭雪霁倒是没有想到自家父亲和妹妹的立功方式有些奇葩, 云将军借口这是军事机密,吓唬郭家人不许告诉其他人,郭奉圣等人怕云将军会派人查自家的信件, 于是没敢在信里说这件事情,就是郭奉圣的求救信, 也写的很隐晦,确定应该只有郭雪霁能看得懂父亲的暗示。
此时此刻,郭雪霁还在趁着这个机会和太子拉近感情, 正一脸感激地看着太子说:“殿下您是不是为我父亲说话了?雪霁实在是惭愧, 带累殿下诸多,其实您不需要太顾虑我的家人, 您好, 对雪霁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郭雪霁贴心的话语和深情的表白,太子感动不已,对着郭雪霁说道:“雪霁你总是这么客气, 你的家人,我怎么能不照顾呢?不过这事确实和我没关系,云将军那个人, 脾气又臭又硬, 我怕让他照顾,他反而为难, 所以你父亲他这是靠自己挣的军功。”
听到太子这话, 郭雪霁是真的不解了:他们能立什么军功?!
同样有疑问的还有除太子之外的几位皇子。
“这云居安居然投靠太子了吗?他不是一向都不肯站队, 怎么突然给太子宠妾的父亲请功了?”
“这么就不允许人家真的立功了?”
“我的亲姥爷哎!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郭奉圣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相信他能立军功?”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胜凡几, 以至于郭奉圣的封赏消息一直都没有下来。
在朝堂争论的时候, 云将军已经先斩后奏了。
朝廷的封赏还没有下来,云将军紧跟着发了一封急信过去, 告诉朝廷:郭奉圣已经作为使者和城阳公主一起出发啦!
朝堂上各个皇子看到云将军新的信,立马会心一笑:嗐!还以为他投靠了太子,感情是让郭奉圣去送死,那我们必须要支持啊!
在众皇子的支持之下,郭奉圣的封赏很快下来了,太子和郭雪霁却傻了眼。
云居安的折子并不是一件事情,一件说的是封赏,一件说的是送城阳公主出塞,太子之前对封赏的折子表示了支持,这时候也不好自打脸,但是送城阳公主出塞这事,哪怕太子反对,郭奉圣都已经出去了啊!还有什么用?
所以太子和郭雪霁可不就只能傻眼了吗?
郭雪霁这时候还在和太子着急地说:“送城阳公主出塞容易被匈奴人欺负,我爹他一把年纪,塞外条件也艰苦,我实在是担心……”
太子忍不住皱眉:“但是我们也没办法用年纪作为理由推辞,我的皇弟们肯定要说,城阳作为公主尚且要去匈奴的地界生活,你父亲如何就不能做使者呢?”
郭雪霁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叹气:“雪霁明白的,殿下您别为我伤怀,我就是难过一些时候就好了。”
恰逢这时,郭奉圣的家书终于被送到了东宫。
看到郭奉圣的家书,太子才知道这职位是云将军强加给郭奉圣的,郭奉圣发现了不对想要推掉,但是过于困难,所以连忙请雪霁帮忙。
而后太子又得知,郭奉圣之前就去过一次匈奴,还得罪了匈奴左贤王,但也因此被云将军说立下军功。
等见到郭雪霁的时候,太子只能告诉她:“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你父亲的罪过匈奴左贤王,这趟公差可能更加辛苦了,好消息是岳父之前就往塞外走过一遭,不用担心他因为不适应而生病。”
郭雪霁:你确定这是好消息?!
在郭奉圣家书到了太子手上的时候,姚芹等人也回到了边城。
却说一行人一开始进入了沙漠,没多久就在云破军的指引之下汇合到了一起。
会和之后,云破军才有空说姚芹:“之前我说要跑,你非要犹豫,要不是萧虎京正好在边上,我们都跑不了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马后炮翻旧账的嫌疑,但是行军打仗就是要不断总结错误经验,云破军肯定要和姚芹掰扯清楚她的思路,日后带兵的时候才不会被姚芹所误导。
(是的,云破军的身份注定了这时候他很确定他会是姚芹的上司)
姚芹听到云破军这话,并没有因此觉得生气或者难堪不好意思,反而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当时我们不确定情况,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如果冒然逃跑,很可能反而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出不了城门,还会连累还在城里的人被搜查。”姚芹回答道:“所以即使当时的判断错误,也是因为信息差的影响,并不是决策有问题。”
云破军当即说道:“当时就是承担一点风险,完全值得的!”
“不承担这个风险也可以,你没看我后面一直找借口和萧小胖在一起吗?”姚芹回答。
旁听了全程的山瑞和冯天瑾等人在和姚万里说两个小孩的性格。
“你家姚芹泽性格,求稳看大局,适合在中军,小将军这性格反而是适合重逢或者孤军深入绕后的……”冯天瑾喝了口马奶酒说道:“要是两人性格或者武力值换一换就好了。”
山瑞了解更多,还不忘提醒冯天瑾:“虽然少将军性格适合有冲劲了一点,但是他军事知识学的比你好得多,虽然比不上姚芹会算,但肯定比你更适合坐镇中军,姚芹虽然求稳,但是一身蛮力,很适合先锋,他们两都是多方面的人才,只是有的优点过于突出,与其担心他们,你还不如好好想一想,这饮用水补给的湖泊被填了,我们后面怎么办?”
冯天瑾听了之后,颇为好笑地说道:“人家亲爷爷啥都没说,你一个书童还护起犊子了。”
打趣了一句,冯天瑾也端正了神色,问薛子凤:“除了沙漠中间补给的湖泊,还有别的饮水点吗?”
薛子凤回答道:“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我并不清楚过去的路,只是听人说过也有其他的湖泊,我们之前那条路是大家走熟悉了的,临时换路,太危险了。”
“只要有湖,这事就好办了!”大家看向云破军。
“我知道他找路本事很厉害,”薛子凤犹豫了一下问道:“但是你们会不会太信任他了?”
这同样是姚芹忧愁的地方。
和云破军说清楚之后,姚芹和云破军也来到了众人中间,开始商讨怎么办。
“你们相信小将军,这也没错,但是不能过于相信,重要留条后路,”姚芹说完,指使大家,正好我们行李中也有些容器,到时候你们把自己的尿液都收集起来,关键时刻这也能当淡水用,人体自循环,虽然有损耗,但是也能救命。”
众人听到姚芹的话,都露出了不太好的表情。
但是此时姚芹周围的人都是军中精英,哪怕觉得恶心,但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人,很快就开始收集起了自己的尿液,还会放入封口的水囊当中携带。
姚万里甚至乐观地安慰小年轻们:“你们想,这水囊也是猪尿泡羊尿泡做的,不是和尿液是一个性质吗?还有猪大肠,我看你们平时去小饭馆喜欢来一口炖大肠,便宜又香,但是那饭店的老板眼神看起来可不太好,谁保证他洗的非常干净?”
众人:谢谢你的安慰,但是可以不用安慰了。
好在云破军相当给力,隔了大概四天时间,还没等众人开始喝尿,就带着大家来到了一片湖泊附近。
看到湖泊的第一刻,众人狂喜,但是随机看到了湖泊的颜色,不由脚步迟疑了。
“这湖是粉红色的,它的水能喝吗?”
“我这辈子见过蓝色的湖也见过绿色的湖,就是没见过红色的,这水里怕不是有毒吧?”
姚芹看到这篇湖泊,立刻想起了自己当年看的《国家地理》,这就是因为水中盐卤和微生物引发了湖泊变色啊!
你要说这湖水没毒吧,里面有盐卤和微生物,确实不适合多喝,但你要说他有毒?不至于,周围的小动物们喝了也没有死掉。
姚芹还记得,这里的湖水需要经过净化才能喝。
这时候,净化的方法主要是两种,一种是蒸馏法,根据气化的温度不同,对湖水进行分层,另一种则是过滤法,有活性炭的情况下,多过滤几层就好。
此时没有蒸馏设备也没有过滤的活性炭,但是姚芹曾经一度沉迷荒野求生电视综艺,对于土法过滤也有一定的了解。
“边上挖个坑,会有水渗透过来,到时候就是透明的水了,煮开了是能喝的,不信你们抓个小动物试试就知道了。”非常时刻,有水喝就好。
这办法也不是没有人知道,大家经常野外生存,经常看到湖河附近有这种小坑被动物抢着饮水,但是那是透明的咸水湖,这里是红色的啊!
这红色看起来不妙,虽然不会立刻死去,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呢?
看过权威报道的姚芹:“…匈奴人管这个湖叫地球,啊呸是大漠心脏,你们放心,这湖过了这两个月了就和普通湖一样。”
云破军怀疑:“你之前的见过不成?”
“那可不!”姚芹心想:这照片见过,不就是见过吗?
薛子凤则是第一时间想到:“咱们能不能用这个湖给匈奴来点有意思的?”
第 88 章
听到薛子凤的话, 云破军奇了:“人家都说了这个湖叫做大漠心脏,可见是有了解的,你要怎么给他们一点有意思的?”
薛子凤回答道:“你们说, 咱们把这湖的水给灌到匈奴人边上的湖水井水里怎么样?到时候他们看到水源都是红色的,肯定会非常慌乱, 咱们就来个煽风点火,就说是匈奴高层不修德行,引发神仙震怒。”
在草原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薛子凤知道匈奴人有多喜欢搞信仰崇拜, 绝大多是都是非常忠诚的信徒, 有时候部落之间的冲突就是信仰的冲突。
听到薛子凤这话,众人思考了起来。
姚万里率先说道:“兵者, 上兵伐谋, 攻心为上,此计确是可行。”
听到姚万里的话,薛子凤带着佩服赞赏的表情看了看他。薛子凤知道姚万里是差不多三十岁才开始读书识字, 但是这时候能够引经据典说出孙子兵法的内容,可见他一直在学习精进且具有天赋,难怪从一介屠夫当上了五品千户将军, 只是王朝现在军功难以升迁, 高位都被累世公卿的家族把持着,要是早个一两百年, 姚万里这种人才, 搞不好有机会当上二品大员(武官最高品级)。
不知道薛子凤这个年轻人心里对自己的夸赞佩服, 姚万里内心是很笃定自己的判断的, 看向山瑞和冯天瑾等人, 神色也是极为平静的。
山瑞和冯天瑾都非常认同这一观点,大家都是读兵法的武将, 武将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不是要利用周边环境攻心吗?
看到频频点头的众人,姚芹黑线:“你们想的太美了吧?你们要怎么把井水和湖水变成红色?”人家那里有地下水,也算是活水好不好?!
“既然这个湖泊能够变红,那里自然也可以。”众人的想法是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没错,但是也要看科学实际啊!姚芹无奈给大家解释道:“这里的湖水也只有几个月份才是红色,变红时因为里面有肉眼不可见的微生物,这个湖水的环境和特定季节的温度适合他们繁殖,大量繁殖之后会让湖水变成粉红色。”
“微生物是什么?”众人都不理解。
姚芹:……“你们等等,等我回去就把显微镜搞出来!你们看到就知道了。”
“显微镜又是什么?”
姚芹内心叹气:“你们知道望远镜吧?”
山瑞和冯天瑾自然是知道云将军有望远镜,姚万里知道的则更加清楚:“不就是你鼓捣出来的那玩意,给了云将军?后面也没有看到大规模的复刻啊。”
姚万里自然是看过望远镜的,能够看到远方的情况,也认同望远镜的价值,但是只觉得能有这一把是凑巧,并不认为能够大规模量产。
事实上只要愿意下功夫,哪怕姚芹不记得在光学物理里面应该怎么算两块玻璃之间的间距了,用两块水晶镜面不断调试,总是能达成望远镜的效果的,云将军手下并不缺人,拿到姚芹的望远镜之后,之所以没有普及,一是姚芹提及不断调整水晶镜片的厚度和两者之间的距离,能够有看的更远的望远镜,二是云将军害怕现在普及,会导致技术外流被匈奴人知道,现在都还在保密生产,只等着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除了望远镜,姚芹也说明了显微镜的作用,听说这能够看到微小的生物,对于医学发展很有意义,云将军也答应了让人尝试,只是不及对于望远镜的重视罢了。
姚万里有时候也奇怪,难道自家孙女真的是生而知之的圣贤吗?不然小脑袋里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姚家人倒是没有怀疑姚芹是什么妖怪附体,主要是她从小性格就是如此,小时候也犯过傻,看起来就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子一路长大,只是经常会多上很多奇思妙想。
古人一向迷信,哪怕是不太信鬼神的读书人,有时候也难免会觉得某些事情是得天所赐,姚家人也因此只觉得姚芹是有来历的人,而并没有将姚芹视为妖魔鬼怪。
姚芹从一开始只暴露一点点超时代的想法,到现在很多东西都无所顾忌地拿出来,也是经历过潜移默化、试探了家人和周边环境接受底线的。
话说回来,听到姚芹的话,几人也都习惯了,云破军更是拉着她说:“那回去赶紧做出来给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这微生物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薛子凤之前没有见识过这一出,看到众人理所当然接受的样子,倒是有些惊奇,但是薛子凤也算是有点城府的人,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一行人通过土地的自然渗漏,在湖泊几百米外挖了大大小小的坑,挖到土壤湿润之处,就等着渗水。
水渗透出来,大家又根据姚芹的指挥,捡来小树苗烧成木炭,加上沙子纱布等物品,将清水过滤了一遍,而后烧开,给抓住的野骆驼喂食了大量水,确定无事之后才开始饮用。
抓住野骆驼群是大家的一大收获,姚万里这个之前没来过北面沙漠地区的人还在感慨:“骆驼确实是比马适合在沙漠行走哈!”
姚芹还在和大家说:“给骆驼多喂一点水,它们能够好些天不喝水的!它们的驼峰里面都储存了自己的水,就和牛有好几个胃储存食物一样。”
众人士气昂扬地开展了一场沙漠版荒野求生,云破军小雷达指向的方向和薛子凤之前的有偏差,几人考虑之后还是按照云破军的直觉行进,等跑出去之后派人探路,果然发现原本出口附近有匈奴人守着!
原来在这行人进入沙漠之后,左贤王就命人玩沙漠走了半天路程,确定周边无人停留,不会因为有人进入沙漠后再偷偷撤离出来,而后又派海东青和快马送人,让人堵住常用的出口。
这年头没人敢和云破军一样在沙漠里乱走,大家要么走走熟的路,要么就是看着北斗星往南北直走,司南的存在也无非是判断大致方向,你说什么可以说南偏西30度,谁知道偏离多少度?之前探路的人又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这时候的草原和南朝,绝大部分人认路,考的都是经验呢。
也因此,匈奴人再次和开了挂的云破军一行错身而过。
而后就是一片坦途,众人呼啸南下,直奔边城而归。
姚芹一行人归来的时候,城阳公主这边的队伍也快要出嫁离开边塞了。
听闻姚万里回来,城阳公主专门找了云将军,想要宣召姚家人。
云将军稀奇:“公主竟然认识姚家人?”姚家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五品官,可是够不上公主家大门的,按照姚万里之前的说法,他们也不认识那些官员家中女眷,人家都嫌弃他们粗俗?
听到云将军的话,公主微笑说道:“我和姚家的女眷有一些交集,恰好经过边城,也是为她们捎带一些东西,顺便说一说我所知的女眷的近况。”
云将军不明所以,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点猜测,一口答应下来:“公主所求不过一点小事,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说着,云将军派人通知姚万里一家人来觐见公主。
姚万里一行昨天刚刚回城,先和云将军那边禀报具体情况,忙到晚上才回家休整了一番,第二天就收到了公主召见的通知。
“公主召见我们?这是干什么?”
“不只是召见女眷,是全家都要见?”
“妈呀难不成事老婆子干了点什么事情?”姚万里立马就想到了万大妞。
姚芹则是有点心虚地回想:我没给小芝麻灌输一些不该说的吧?
一家人心怀忐忑地面见了城阳公主。
在云将军的帮助和支持之下,皇帝派来监视城阳公主的人都无法近身,公主身边只有自己一直以来的心腹宫女两人,姚家人刚刚行礼,公主就连忙叫起,身边的宫女更是连忙来扶起姚申和姚戌两名女眷。
看到姚家人疑惑的样子,城阳公主也没有用宫里弯弯绕绕的说话方法让姚芹等人猜测,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能报献妻之仇,也要托赖教坊中姚家女眷们的帮助,可惜我无法为她们脱籍,只能带一些亲人的消息给诸位,聊作感谢,日后有机会,城阳必定报答。”
听到这话,姚家人心生好奇,姚万里作为姚家表面上的“最高话事人”,代表大家开口问:“不知道内人如何帮助到公主的,我们实在是当不得公主的感谢。”
听到姚家人的话,公主不由笑出了声,就连身边两个宫女看到公主的笑容,也抿嘴憋笑,房间里一时之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看到姚家人不明所以的样子,公主简单解释了两句:“总之驸马为了忠义献妻,也会与我同甘共苦,从今之后辗转屈居人下了。”
姚家人一头雾水。
“过些日子有商队从京城过来边关,你们就都知道了。”公主说道:“我却是不方便详细说明的。”
公主想到驸马和小倌馆背后那支持自己“改嫁”的大臣之间狗咬狗,不由露出了笑容。
严驸马虽然只被挂卖了一晚,但是那黑心大臣家的黑心小倌馆可是教坊司众人详细打听之后给公主们推荐的,对方调教小倌的手段十分知名,据说每个小倌都极为柔顺。
教坊司作为官方卖艺地点,和这些地方虽然互相看不起(一方觉得教坊世代贱籍不能赎身,一方觉得私人青楼卖艺又卖身),但是互相之间也有一点同病相怜,是会互相通气哪些官员有怪癖,能够互相警醒躲避。
所以教坊中的人也听说了这家小倌馆有秘药,会用在小倌身上,让他们更好地承欢。
严驸马中了秘药之后,只能说身体情况比宫里的公公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兴致起来了,有感觉的不是男人的部位,而是菊花……
城阳公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笑一场谢过了姑姑和姐妹们,而后带着笑意离开了京城。
而姚家人……城阳公主想到跳暖场儿童舞蹈的姚芝为自己带来的消息,心里自然是感念的,本来不关人家什么事,人家愿意为你出力,和严驸马已经朝中部分大臣一对比,高下立见。
同时,城阳公主也未必不是有一点姚家人未来能成事,没准能够帮助自己的想法,一是知道姚家人受到云将军看中能够屡立战功、姚万里已经官复八品,二是姚芝这女娃娃也不容小看,就是一直待在教坊,名妓的影响力,没准日后能影响追捧她的文人替自己说话,让自己在匈奴王死后能够归乡。
城阳公主对于自己会死匈奴王之后是很有信心的,匈奴王此时已经四十岁了,而自己才十几岁,只要身体没毛病又不难产,谁会先死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提前下注的城阳公主也为姚家人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这个消息也是城阳公主确定姚芝未来会名动京城的原因:“好让姚大人知道,姚芝这女娃娃却是是天纵之才,我朝知名大儒赵夫子已经确定要收她为徒了!”
“什么?!!!”姚家人全都目瞪口呆。
“赵夫子你们应该听说过?他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公主说着。
姚家人摇头:“请问公主,赵夫子是?”
公主一噎,只能从头解释道:“赵夫子,名赵辅季,字幼可,号疏三居士,十二岁小三元,十六岁中解元,而后一直任教,未曾入仕,是我朝出了名的狂士,主张复古,推行有教无类,收徒最是不讲究出身,前段时间被朋友宴请欣赏教坊司的歌舞,因为欣赏姚芝,将她收为了弟子。”
听闻此言,姚家人纷纷朝南方拱手作礼:“赵夫子厚爱,没想到姚芝竟然有此造化。”
姚芹心神恍惚:自家弟弟居然被大儒收为弟子了?!好家伙,虽然人家赵夫子收徒不看出身,但是一般人人家也看不上啊,姚芝他是怎么做到的?!
姚家人互相对视几眼,自问自己认识的姚芝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屁孩,他难道有什么自家没有发现的优秀品质和天赋?是自家人眼瞎看不出来?
从公主府告辞之后,姚万里喃喃说道:“难道姚芝这小子平时弱的和鸡仔一样,就是传说中的慧极必伤?”
“这就叫上天拿走了你什么,一定会给你一些什么?”姚芹作为和姚芝相处最久的人,也没看出自家傻弟弟有什么让大儒折服并收徒的天赋。
关键时刻,姚苏还是很为姚芝高兴的:“这不是好事吗?就算进了教坊,弟弟还能跟着大儒读书。”
亲爹姚辰开始扳手指了。
“哥你这是干什么?”姚戌看到姚辰算来算去的样子,问道。
“我就是算一下,给一个名动京城的教坊大家赎身,比给一个小奴婢赎身要多花多少军功?”
姚家人:???
姚家人:!!!
突闻噩耗!是啊他不好赎身了啊!!!
第 89 章
刚刚众人听到城阳公主说“好消息”, 都未曾反应过来,此时听到姚辰的想法,纷纷想到了一块去了:以后姚芝到底要多少军功才能赎身啊!
“小芝麻可真够可以的, 以一己之力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姚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谁能拒绝大儒收徒呢?”姚苏说道, 姚苍在边上一直点头。
姚荐忍不住吐槽:“是只有你们两没办法拒绝吧?”
“小荐子你最近有点东西啊!”姚苍搭着姚荐左肩膀,姚苏搭着姚荐右肩膀:“连哥哥都敢说,你是不是最近能以一打二了啊?”
姚荐: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决不能…好吧, 我打不过, 我屈服。
几个兄弟在这里打打闹闹,姚家大宅气氛终于变好了一点。
姚芹不由想自家芝麻弟弟, 也不知道现在过的怎么样?成为了大儒的弟子, 在教坊里的日子是不是好过很多?不过大儒的要求也很高吧,弟弟从小沉浸在书山书海当中,可别成为了小四眼。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用了多少功夫才拜师了这么一个大儒?姚芹的目光看向南方。
一开始被赵某人宣布收为徒弟的时候, 被怀疑用了很多功夫打动大儒的姚芝一脸懵逼:这人明明是哭着喊着要当自己的老师?还说自己要开宗立派成为圣人?!
要么说狂士就是狂士,朋友请他看歌舞,他嫌弃靡靡之音, 大家都兴高采烈, 他说自己要更衣(如厕),一个人跑了出去。
跑出去之后, 嫌烦也不想被人打扰, 赵狂士带着酒壶就爬上了教坊里茂密的大树, 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自得其乐, 还嘀咕道:“教坊司的歌舞不咋地,但是酒的味道是真不错, 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打包两壶带走!”
这时候,姚芝和自己的妹妹姚蔷来到了大树的阴影下开始读书。
看到两个读书的小孩,赵某人挑了挑眉,又灌下一壶酒,想要看看教坊司的教学水平如何。
只听姚芝教导姚蔷:“这句话其实是孟子的民贵君轻思想,说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前面就已经说了,水是民,舟是君,君主只有好好的对人民,人民才会将他高高托起。”
这么说着,姚芝看向姚蔷的卷子,无奈地问道:“你说的这什么舟不够大不要轻易地跑去大河里到底是什么鬼?!”
“其实我觉得我说的也没错啊!”姚蔷回(狡)答(辩)道:“那君主的能力不够,管理一个小国家就好了,就比如说那什么傍国还有那什么南越,君主能力足够强,才能够管理一个大的国家!”
姚芝此时难免想到姚芹教自己的内容,对着姚蔷说道:“管理这事根本不是因为大小决定的,当机构的层级达到国家这种科层制水平,最高管理者最重要的是知人善用并且制定一个能够监督下级管理者的行之有效的制度,而不是说每个都亲力亲为,就是老黄牛也干不完一个国家的工作啊!”
赵狂生骤然听闻姚芝的想法,只觉得颇有意思,边开始边听边琢磨了起来,越琢磨越觉得这个管理论极为有意义,立马跳下树来,问姚芝:“小孩,你给我详细说说你这个管理论?”
姚芝看着从天而降的赵狂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啊?”
“啧!”赵某人看到之后,以为姚芝不愿意,提出了交换条件:“这样吧,我收你为徒,你教我这个管理论?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名的大儒!你赚了!”
姚芝心想:自称自己是大儒,还爬树?这是骗子还是疯子啊?
看他样子,必然是疯子,骗子也不会这么傻啊!
“不必了。”姚芝冷着脸说一句,就拉着姚蔷想要远离疯子。
赵某人一看,这哪行?连忙一把抱住姚芝的大腿:“我求求你给我当徒弟吧!我今天听不到完整的管理论,我这辈子都睡不着了!”
姚芝表情惊恐:“放开我啊你这个疯子!”
姚蔷握紧拳头,一拳头过去“你放手”锤地毫无防备觉得小孩能有多大力气的赵狂生一声痛叫,然后脚步声响起,一群人赶了过来。
听到有人来,赵狂生已经站起来了,看到朋友,维持着风流名士的风范说:“这是我新收的弟子。”
被强买强卖的姚芝:……
发现自己走神回忆起被收徒的经过,姚芝扶额,又集中注意力,开始给赵某人写自家姐姐之前提过一鳞半爪的管理理论。
此时的边城中,逐渐接受了木已成舟大家只能多加努力的姚家人渐渐平息了心情。
姚丑安慰自家亲爹和哥哥姐姐:“往好处想,最起码姚芝能够学到一些文人的本事,也不用怕他身体不好,以后没有谋生的渠道,搞不好赎身之后还能去考科举呢!”
教坊司名妓转脸成为一甲进士?小芹菜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姚未摇摇头,作为在金銮殿执勤多年的人,姚未对于朝堂上大臣们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那群腐儒是不会同意小芝麻参加科举的,这是打他们的脸。”
“那也没关系。”姚丑说着:“成为一个狂生大儒的话,应该过的也不错,实在不行过来这边当文书,我看云将军和云少将军是不会嫌弃的。”
“云将军确实是干事的人。”姚万里不乏欣赏地说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他让郭奉圣去出使,真不怕太子?”
郭奉圣要出使匈奴的事情,大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风声,本来云将军也没有特意保密,连郭奉圣自己都听到了相关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郭奉圣当即就找了各方面的关系打听,越打听越觉得这事是真的,不由心生恐慌。
别的不说,左贤王可是还记着自己呢!郭奉圣无声呐喊。
郭奉圣急的团团转,郭老太太安慰儿子:“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安全回来的,毕竟人家也要给公主面子啊。”
在这种焦急之中,郭奉圣收到了云将军要给他派任务的通知,被人领着进了军营的议事厅。
这是郭奉圣第一次进来云家军军营的议事大厅,他只希望这不会是自己的最后一次。
云将军看到郭奉圣来了之后,立马招呼道:“奉圣来了?来看看我们这个计划图!”
郭奉圣看到云将军的笑脸,整个人更害怕了,战战兢兢走过去,问云将军:“将军您是想?”
云将军和自家军师对视一眼,揽住郭奉圣的脖子,指点着作战图,对着郭奉圣说:“匈奴的大小阏氏一般都会有草场,咱们公主嫁过来,也必须要有草场陪嫁,你说是不是?”
被云将军这么个大汉拦住脖子,郭奉圣只觉得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咽喉,连连点头:“确实,公主的规格应该在匈奴其他阏氏之上才是,只是公主之前的封地城阳在南边,也没办法给公主作为草场啊?”
这么说着,郭奉圣以为自己明白了云将军的意思,连忙说道:“阏氏们的草场是给公主的供奉,将军难道是希望我们联合署名,发奏折回去请圣上继续给公主城阳的税赋作为供奉?”
云将军:……“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我是觉得吧,我们要把这一块作为草场,给公主带上,既然你提到了城阳,那确实是,咱们公主为国和亲,供奉多一点也是应该的,可以替她上个书。”
郭奉圣此时完全没有心思听云将军的下半句话,看着云将军伸出手指划拉的一片所谓给公主带上的草场,声音颤抖:“将军,我没记错的话,您指出的这一段,是我们和匈奴人的冲突区?这地方能算我们的吗?”
“什么叫做冲突区?!那叫战略缓冲地带!”云将军使用了从姚芹那里学来的名词,对着郭奉圣说:“这里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当然就是我们的地盘!又没有匈奴人在这里放牧,我们就是为了防止和匈奴人发生冲突,才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缓冲地带,现在公主都和亲了,我们和匈奴亲为一家,根本就不需要缓冲了,现在这块地我们就作为公主陪嫁的草场,让她带过去了!”
郭奉圣听着,眼前就是一黑,别管云将军说的多么好听,他就是把一块匈奴和南朝争论不休的土地当作了公主的陪嫁!
云将军也确实是这个打算。
匈奴王求取公主,本来就不是为了结两国之好,不过是为了羞辱南朝罢了,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一块地带作为公主的陪嫁,正好能确定这块地就是南朝的土地!不然怎么当匈奴阏氏的陪嫁?
匈奴这边的风俗规定和南朝有类似之处,阏氏的陪嫁,在阏氏有孩子的时候由自己子女继承,如果没有孩子,那就要返还给娘家。
匈奴王会和城阳公主有孩子吗?云将军听着都想笑:匈奴但凡能忍住三年之内不南下大规模劫掠,自己都愿意改和匈奴姓!
云将军琢磨着,这就是姚芹所说的,天气变化的生存之争,不在于匈奴王和皇帝的想法,而在于草原游牧民族想要活下去,只能通过发动战争劫掠,一方面消耗青壮年男性人口,另一方面抢回的食物能够养活部落里更多的老人女人孩子。
除非匈奴王能够让草原人民生产力跃进并且吃饱穿暖,不然即使是匈奴王,也不能对抗多个部落需要靠劫掠生存的最底层诉求,所以南下劫掠是必然事件。
云将军现在想到姚芹当初教给自己的东西,还是觉得头疼,生产力这玩意都听了半天才听懂,不过弄明白之后,越想越觉得姚芹说的对,大白话地说,人家抢你就是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能够活下去,不抢你大概率会饿死冻死,他们本身又有抢劫的实力,怎么可能让他们不劫掠?
这么想着,云将军再次陷入到姚芹之前告诉自己的分析方法中,直到郭奉圣问出了一个问题:“将军这个条件,有没有给匈奴人谈的空间?”
云将军回过神来:“这么点地盘,还需要谈的空间?”
“将军不知道,这谈判,就是和做生意讨价还价一样,一点价格都不让也不好。”已经任命郭奉圣问着,只想着减少一点自己的危险:“所以将军的底线是?”
云将军听闻之后摸了摸下巴:“懂了懂了,你们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样吧,底线就是这一块作为公主陪嫁的草场,咱们漫天要价,就让他们把这个作为聘礼送给南朝吧!”
郭奉圣:你这是怕我不死!!!
第 90 章
云将军不知道自己布置的任务很困难吗?
不, 他当然知道。
不是这么困难的任务,凭什么让郭奉圣去赚这个功劳呢?
郭奉圣对于云将军来说,就是个看不顺眼但是很有能力不舍得不用的人, 所以好事情想不到他,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 自然就想到了。
这事要是成了,郭奉圣的功劳自然是很大的,运气好点青史留名也说不准, 最差也不过是让他为国捐躯, 要是手底下忠心耿耿品德高尚的人,云将军或许会不舍得, 但是郭奉圣?不过是个贪污受贿的惯犯罢了。
郭奉圣是很能认清自己的地位的, 但是听到云将军的要求,依然觉得很离谱。
“将军您或者说一下最底线的要求?免得我答应了一些您不能接受的条件,这聘礼的要价, 实在是太漫天了。”郭奉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云将军:……听着语气,什么您不能接受的条件,这家伙不会卖国吧?
云将军思考了一下, 郭奉圣虽然公德不太好, 但是从家庭上面而言,还是比较重视他的母亲和妻子儿女的, 不至于说直接转头投奔匈奴单于坑了家人。
不会直接投奔, 那问题就不大, 云将军想着。
这么想着, 云将军列出了自己三个一定要达成的要求:“别的你可以谈, 但是必须要明确三点,第一, 公主陪嫁的工匠和侍卫军队都是南朝人,匈奴人无权将其处死,每有一人丧生,匈奴人必须要告知我们,由双方确定死亡原因是意外或者病亡,第二,公主虽然在匈奴,但是没有不给娘家人探望的道理,我们要求每季度至少要见公主一次,匈奴需要保证我们探亲队伍在草原上不受攻击,第三,边界外的草场将作为公主的陪嫁,由我们实际经营。”
说完之后,云将军问郭奉圣:“都听明白了吗?”
郭奉圣都听明白了,但是情愿自己听不明白:“将军,您这要求,匈奴人不可能答应的。”
云将军摇头笑道:“你错了,匈奴人肯定会答应的,关键要看你怎么谈。”
“怎么谈?”郭奉圣实在是不理解。
云将军支使郭奉圣道:“我没空和你详细说明,你去我府里找云破军和姚芹,就说我说的,他们会帮你想的。”
郭奉圣:……两个小屁孩,就算他们之前立下了不少功劳,但是能说服匈奴王?你以为他们是甘罗啊!
何况就是甘罗,人家也是十二岁封相,那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懂什么?他们懂人心险恶吗?!
姚芹和云破军自然不如郭奉圣懂人心险恶,但是姚芹懂政治经济形势。
感谢祖国爸爸连屠龙术都愿意教给普通的中学生,让自己可以看懂现在的形势。
面对郭奉圣的问题,姚芹反问他:“你觉得,匈奴人现在的关键是和云将军一言不合不停打起来,还是先统一自己附近的小国家,再专心致志的挥兵南下?”
郭奉圣想到自己去到西北方时,大家告诉自己匈奴人频繁的动作,没有多加犹豫,回答道:“肯定是要先搞定周边的小国。”
姚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在南朝送了公主出去,明摆着软弱好欺的情况下,匈奴人会双线开战吗?”
郭奉圣不解地问:“他们会停止来劫掠?”
姚芹摇头:“他们会停止大规模的劫掠,以防出现战争,而不会禁止有些部落自发的小规模劫掠。”
看到郭奉圣不解的样子,姚芹换了个说法:“也就是说,他们会去村镇里扫荡抢劫,但是不会来攻城。”
郭奉圣立马理解了这个大规模和小规模的区别,不明白地问:“为什么这么肯定匈奴不会攻城?”
姚芹给出了解释:“因为匈奴人的人口、粮草、生产力和经济水平并不能支持他们双线作战。”
未来二次工业革命生产力大爆发的情况下,一战二战中不少国家都是被多线作战拖垮了国内经济,更何况现在农牧为主的情况下,一个国家能撑得住多久的战争?
草原放牧来说,以现在迁徙式的畜牧方法,单位生产力远远比不上南朝精耕细作的农业生产,匈奴要是双边开战,除非西北小国和南朝有一方不堪一击,不然都会让匈奴人陷入战争的泥潭。
这个观点姚芹是有数据支撑的,来自于自己在盛明书院时和同学们的交流,大概了解了各个部落的生产情况和人力情况,又估算出了匈奴整体的情况。
误差一定很大,但是在战争这个吞金兽面前,姚芹估算的误差就没有太大影响了。
这个工作在做的时候,姚芹就和云破军说明了,云破军当即就很支持姚芹的想法,和姚芹一起做了不少工作,在估算出匈奴人的情况之后,两人一起推演了很多次,得出的结论都是,但凡匈奴王懂点数学知识又真的和盛明书院里这些人吹的那么圣明,六至八年之内,他都不会主动和南朝开战。
想也知道,和西北开战至少花费两年,消耗西北人民镇压起义至少要两年,准备打南朝的粮草军备至少要两三年,还要给匈奴普通民众休养生息的时间,再怎么压缩,也短不了。
就连匈奴人为什么要公主和亲这件事情,在回来之后,和云将军的智囊们一起分析,大家也找到了答案:匈奴人就是为了试探南朝的态度。
如果南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和亲,还是在没有适龄公主的情况下让公主和亲,说明南朝朝廷两三年内都不会主动进攻匈奴,因为他们很怂,没有这个胆子,匈奴人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现在出兵西北。
如果南朝答应了和亲,最终让郡主嫁出来,那说明南朝人暂时没有和匈奴撕破脸的打算,不过也可以晚一年对西北用兵,多做一些囤积准备。
如果南朝断然拒绝,那么匈奴一定要分兵警惕南朝,防止用兵西北的时候被南朝人偷家。
谁能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南朝那群顶尖的“人才”们因为怂或者利益,一点都没有想到,就这么答应了匈奴呢?
凭借着姚芹和云破军调查出来的数据,大致了解了匈奴人囤积的粮草只能足够他们单线作战,又有郭奉圣带来的西北小国人提供的信息,云将军整个智囊团都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能让匈奴这么毫无顾忌地出兵西北!
收拾完西北,匈奴人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
因此,云将军必须要表态:虽然我们朝廷里都是群怂包,但是老子还在这里呢!老子可不会放过你们,会盯紧你们的!
有了这么个表态,匈奴人最起码不敢大规模撤走南朝防线的士兵,出兵西北的事件至少要晚上半年一年。
而云将军也派了人去帮助西北,只希望他们多撑一段时间,给南朝多一些时间。
至于这多了的时间能干什么?云将军也只能努力发展自己的军队,开发军屯制度,尽量准备粮草了。
姚芹虽然觉得云将军的做法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凭借暗示也明白,老皇帝这醉情声色的样子,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拖一拖,以后未必没有转机。
因此,在面对郭奉圣的时候,姚芹干脆告诉他:“总之匈奴的粮草不足够让他们两边都打,所以不管我们提什么离谱要求,只要你别当场被人噶了,事后都有回转的余地,人家思考之后,不伤筋动骨的都会答应我们,云将军要你争取的三个条件都有机会达成,只要你抓准南朝和匈奴是为了修永世之好这一点,匈奴人必定会答应的。”
这么说着,姚芹又安慰郭奉圣:“我知道你是懂说话的艺术的,记得别让对方气头上杀了你就好,到时候你又有大功一件了!”
郭奉圣听明白了,摸了摸自己的项上人头,感觉脑袋保住了,谢过姚芹和云破军之后,回去了自己家里。
郭奉圣走后,姚芹问云破军:“郭奉圣的大女儿可是太子良娣,云将军不怕他和太子说吗?”
“和太子说什么?”云破军不解:“我们是为了南朝争取利益,再说了太子本身又不支持和亲?”
姚芹:不是,我以为你们拿了拥兵自重剧本,结果你们拿的是精忠报国剧本?
不是吧?姚芹想着:对着昏君,精忠报国是没有好下场的啊!
郭奉圣这边满脑子两人笃定的神情回了郭家,和自家有资格发表意见的家人说了一下。
郭老太太脑子里也都乱成了糨糊:“可是匈奴人明明是一边打仗一边抢物资,他们要准备什么啊?”
郭奉圣的儿子、郭雪晴的哥哥郭雪飞也参加了这次家庭会议,闻言连忙提醒:“奶奶,云家军从去年开始就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了,还搞什么地道战游击战,现在匈奴人也劫掠不到大笔的粮草。”
郭夫人闻言好奇:“那群村里的愚民,话都听不懂,云将军这政策的效果这么好?”
郭雪飞回答道:“娘您是没出去过,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们那地道挖出来后,据说家里孩子在秋天冬天都是塞在地道里的,暖和不说,还不怕匈奴人突然来袭。”
“难怪他们这么自信地告诉我,匈奴人打西北的话,不可能大规模来打我们。”郭奉圣恍然:“原来是补给不够啊!”
一家人针对云家军最近两年的各项新举措探讨了半天,只有之前没听说过的郭雪晴眉头越皱越深:“奶奶,爹,娘,哥,你们就不觉得云将军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我们要不要告诉一下太子殿下啊?毕竟以后太子登基,云将军不服管可不好!”
第 91 章
听到郭雪晴的话, 大家都很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郭雪晴反而觉得奇怪:“这么想不是正常的吗?”
“你想想三皇子的舅舅家,人家可是河北的将军,五皇子妻子家中世代镇守西南, 还有之前的姜国公,相比之下, 云将军家最近两代都没有女儿出生,世世代代都是保皇党,反而是最不容易反对太子的人了。”郭夫人对着郭雪晴说道。
“是啊, 云将军家里一直以来都有军神之称, 他有这么个本事也是很正常的啊,你让太子把云将军搞下去, 到时候换成别的皇子的舅舅或者岳父来镇守北疆了怎么办?”郭雪飞也说道。
“最关键的是, ”郭奉圣总结:“咱们写信给太子,也可能会被云将军查的啊!万一查到了……”
“雪晴啊,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郭老太太一锤定音。
郭雪晴也只是下意识地认为云将军一家不是好人, 不是真的觉得他们拥兵自重或者打算谋反,闻言只是不满:“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至于都来说我吗?”
“好了好了, 不说了。”郭奉圣打圆场道:“后面爹要去匈奴那边好一段时间, 你们在家里要好好的才是。”
一提这个话题,郭家人又开始难受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读书, 老师们纷纷打算检测一下姚芹和云破军现在的水平。
于是乎, 姚芹领到了众多考卷, 都是让她带回家回答的问题。
看到姚芹的卷子, 姚荐和姚蒙有些幸灾乐祸:“让你整天祸害我们, 说什么时常测试确定水平,现在祸害到自己头上了吧?”
对此, 姚芹只能表示,这才哪到哪儿啊,自己还没引入百分制客观题呢!
除了这事之外,姚家还有一桩烦心事:城阳公主!
说起来城阳公主对姚家带有感激之情,平时对待姚家人也颇为客气,怎么也不至于让姚家人烦恼才是。
坏就坏在,城阳公主太客气了。
也许是为了彰显自己对姚家人的喜欢,也许是真的太无聊了,城阳公主时不时就召姚家女眷或者孩子去见她。
但是偏偏,城阳公主从小成长在皇宫这种地方,受到的是最顶级的淑女教育,不仅观念和姚家人时常有冲突,还没学会礼贤下士的精髓,和姚家人说话的时候难免有点高高在上。
姚芹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样的想法,只知道自己面对城阳公主的时候不太舒服,姚芹清楚城阳公主绝对是用了最和善的态度对待自己,但是说实话,别说面对公主了,就是在现代人人平等的情况下,有几个人想要天天和领导见面?
领导再和蔼也不行啊!
姚芹一开始以为只有自己有这种想法,毕竟家里其他人都是正宗的古代人,特别是两位和自己接触不多的姑姑,几乎没有受到过自己的“熏陶”,又是城阳公主召见次数最多的人,想来是比较习惯和公主一起闲聊的。
直到有一天,姚戌打了个喷嚏,立马高兴不已地对着姚申说:“姐!我可能得了风寒,你帮我和公主说一声,怕把风寒传给她,我最近几天都不能去她那里了!”
听到姚戌的话,姚申一个白眼:“这时候你怎么就想起你姐了?你怎么就想不到,你姐天天和你住一个房间,也被传染了呢?”
这么说着,姚申叮嘱姚芹:“小芹菜你去上学的路上,顺道帮我们去公主那里和门口的人说一声。”
姚芹:就姚戌早上吃了三碗臊子面的胃口和她那红润的脸色,一个喷嚏就风寒了?我更相信她是鼻子痒!
不过姚芹也没有拆穿姑姑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姚芹算是看出来了,两个姑姑并不喜欢陪公主。
“姑姑你们要是不喜欢见公主的话,要不然我多报几天,十几天不见?”姚芹问道。
“不行不行,十几天太长了,太不像话了。”姚申连忙说道。
姚戌叹气:“其实我们不是不想陪公主,关键是公主说话文绉绉的,还一坐就一整天,我们受不了。”
“是啊,”姚申说了句:“我都好久没练一练锤子了。”
就好比哈士奇和布偶猫整天一起玩耍,哈士奇一开始陪布偶猫玩的时候还有兴致,日子一长,哈士奇的运动量长期不足,就会想要拆家了。
姚戌和姚申也是这么个状态。
两人和公主请假之后,公主还派人送了补药过来,嘱咐两人好好休息早日康复,要不是姚戌午睡后脸色潮红,差点就露馅了。
姚申和姚戌是躲过去了,姚芹在学堂里却被大家追问了。
“公主之前说你妹妹被大儒收为徒弟了!她是不是之前就很厉害啊?”
姚芹:……“他之前傻吃傻玩的,可能是进了教坊之后懂事了吧。”
“听说教坊里漂亮女人特别多,可惜我不能去京城见识见识。”
听到这话,姚芹笑了:“你们当不上官的话,大概率是没办法见识的。”
古往今来,没钱没权都没办法去这种高级声色场所“见识”。
小伙伴们还想追问,姚芹却和云破军一起被云将军喊去了。
“哎,感觉去了一趟匈奴之后,小将军和姚芹变得成熟了好多啊。”
“对啊,他们说话有时候我都听不懂了。”
“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不会再和我们学一样的东西了。”
云将军喊两人也是这个原因。
“破军,小芹菜,你们看看要不要一起学一些深入的知识?不过现在学习的话,你们可能要换一些同窗了。”云将军问道。
姚芹和云破军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犹疑。
“我想你们这两天也发现了,现在学习的内容,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没有挑战性了。”云将军说着。
其实云将军很能理解云破军和姚芹,因为他自己在小时候也是一个早熟的小孩,小伙伴们逐渐被自己甩在身后,渐渐一起学习的都是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人。
云守边小时候也是这样,大约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同龄人招猫逗狗很是幼稚了,等到云守边十三岁,就已经上战场了。
云将军本来以为云破军也会和自己与云守边一样,没想到充军来这边的姚家也出了一个聪明早熟的小孩,这倒是方便两人一起读书,云破军能有一个朋友也很不错。
这么想着,云将军老神在在的看着两个小孩。
姚芹自己倒不是很有所谓,毕竟自己已经经历过完整的童年,人格也已经健全了,但是仅有的儿童教育知识让姚芹担忧云将军这是揠苗助长,于是开口说道:“我们今年才八岁,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马上过年之后你就九岁了。”云将军说道。
姚芹看向云破军。
“如果我现在去学更多的东西,能更早上战场吗?”云破军的眼睛里闪过小火苗。
“你哥十三岁的时候能去转一转,你要是能赶上你哥,你也可以去。”云将军点头。
“我说的是真刀真枪和人打仗!”云破军强调:“不是我哥那种十三岁跑上去转一圈感受一下氛围!”
云将军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姚芹:“你要是身板像是姚芹这么强壮,也不是不可以。”
云破军立马回答道:“你都不像姚芹她爹那么壮,你指望我,怎么可能?!”
“那你就安生跟着感受氛围吧,我怎么也不可能把一队士兵交给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带的。”云将军拒绝地毫不留情面:“你要是不想早点去感受氛围的话,就等你十八二十了,再上战场就是。”
云破军哼哼唧唧了半天,终于还是妥协:“那能早点还是早点吧。”
这么说着,云破军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姚芹的身体:“我要是能和你一样壮就好了。”
其他人眼中未来的肌肉猛男·姚芹得意洋洋地说:“我们这身体素质,你是羡慕不来的!到时候我去前面作战,你感受一下氛围就好了。”
云破军:我恨!
被羡慕身体素质的不只是边关的姚家人。
南朝京城人士虽然都爱身姿风流的读书人和女子,但是谁也不会嫌弃自己身体好。
当然,最好的就是又轻盈又健康了。
赵夫子赵辅季看着跑的比自己还快的姚芝,羡慕地说道:“你奶奶和你娘她们还特意找我,说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让我不要给你布置太辛苦的工作,结果呢?你这跑的比我快多了!”
姚芝一边喘气跑步一边对着赵辅季说:“老师您够了,您有这力气说话,能不能快跑两步!听声音离我们好像变近了。”
赵辅季是真的觉得跑不动了:“你说我和人家商量一下,用题字换人家几朵花行吗?”
“后面要是人的话我们还能商量,但是追我们的是狗啊!你和它商量啥啊!”姚芝面对如此脱线的老师,只觉得崩溃。
赵辅季说起来还有点委屈:“我就是觉得这梅花开得好,所以折了两枝,谁知道是人家特意培养还派了狗看着的?”
那里虽然挂着内有恶犬的牌子,但是两人都没注意,主要是没看到狗在哪里。
姚芝只能鼓励自家一把年纪的老师:“老师,咱再多跑几步,等到了你朋友们那里,人多势众,总能解决这些狗的!”
在姚芝的鼓励下,赵辅季提起最后一口气,加快了跑步的速度,和姚芝跑去了朋友们的身边,一边跑一边呼喊:“张兄!万兄!孙贤弟!救救我们啊!”
被呼喊的几人看着跑来的两人,面露不解。
张万两人伸手,一人拎起了一只小狗。
“不是,你们被这小狗追着跑了一路?”
被抓着脖子肉拎起来的小狗肉嘟嘟的身体在两人的手里晃了晃。
赵辅季这才看清楚追自己的狗是什么样的,大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吐槽:“还不是他们的主人,在边上写了块内有恶犬禁止采摘的牌子,我们听到狗叫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块牌子,当然是头也不回地就跑了,要是跑的慢点被狗咬了怎么办?!”
说起这个乌龙,姚芝红了脸蛋:“主要是这狗叫的好凶,不像是奶狗,我都忘了想为什么它们一直没追到我们了。”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我们一般不笑,除非实在是没忍住。
孙贤弟忍不住揶揄赵辅季:“难怪你要收这个女娃娃当弟子,你们这师门,真的是一脉相承啊!”
赵辅季:“所以到底是哪个人把这两只狗叫做恶犬的啊!”
孙贤弟打量了一下两只小狗,伸手逗了逗:“确实挺恶啊!也没说错,你看叫的多凶!哎哟哟你看,他们还打算咬我呢!小狗,你断奶了吗?”
赵辅季:你不说话我们还能是朋友!
第 92 章
孙贤弟这么说着, 又拿起了边上的脆骨逗小狗,结果就听到咔嚓一声,排骨上的脆骨被小狗咬断了。
孙贤弟立马僵硬了。
“这就是你说的小狗不用怕?”赵辅季悠悠地问着:“还是说你孙可章长了一身钢筋铁骨?”
“这狗看着小小的, 没想到牙齿还挺锋利。”孙可章找补一般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狗,之前也没见过哈。”
赵辅季:“呵!”
千言万语抵不过这一个字的嘲讽, 孙可章:我忍!
万宝丹倒是拎起自己抓着的小狗,认真打量了一下,对着众人说:“这怕不是幼犬, 是成年狗, 只是天生长的短小罢了,咬人还挺凶的。”
“万兄你竟然懂得鉴犬?”边上张墨恩问道。
“就是家里养过幼犬, 如果是这个体型的幼犬, 成年犬一般都挺大的,牙齿腿脚什么的和成年的小狗不一样,而且也咬不动脆骨。”万宝丹说道。
“这么说来, 这竟然是个不常见的小狗品种,也不知道主人是哪里得来的,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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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贵。”孙可章摸了摸下巴。
“主人用狗看梅花, 应该不会太贵吧?”姚芝补充说道。
“不管贵不贵, 这狗应该挺难得的,我们还是给主人家送回去吧。”赵辅季说着。
“行!”张墨恩刚打算松手, 就被万宝丹制止了:“可别放下, 不然可能会咬我们的脚。”
“那怎么办?”张墨恩问:“我们拎着过去?”
“让仆从拿个鸟笼子过来, 关进去就是, 正好也是从上方上锁的。”
两人把狗放进笼子里后, 立马放开了手,一把将笼子门关上。
“别说, 这狗的大小装进笼子里正合适,和小猫似的,也不知道主人家里有没有温驯一些的,我买两只回家给孩子们养。”
“这种小狗搞不好是外来的品种,也许很贵的。”万宝丹提醒。
“问问呗,”赵辅季对着姚芝说:“要是便宜,也可以给你养一只。”
姚芝拒绝:“我每天的功课太多了,没有时间养狗的。”
“养狗需要什么时间?”孙可章回忆了一下自己养狗的经过:“每天让它自己待着,一天三顿给他喂饭就可以了。”
姚芝扳手指数着:“你要给它做饭,因为狗不是吃的太咸,会掉毛,要定期给它洗澡梳毛,不然会有虱子,要带它出去溜达,城里不能放它自己走不然会被人打晕带回家成为狗肉火锅,还要给它铲屎……”
“你这养个狗和养孩子一样费事啊。”孙可章感慨。
“你要是养孩子就干这么一点事情,你这爹当的未免也太不负责了吧!”没等姚芝说什么,万宝丹就声讨孙可章道。
张墨恩替孙可章说了句话:“孙贤弟平时也很忙碌,不像万兄您喜欢事事亲力亲为,自然不太清楚孩子需要多少精力养育的。”
听到张墨恩替自己说的话,孙可章刚开始还觉得有理,一琢磨就发现了不对:“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怎么会呢?”张墨恩回答:“我明明是在说弟妹贤惠,将孩子教养的很好。”
孙可章:就逮着我欺负了是吧?!
这么想着,孙可章看向赵辅季:“老赵你别逗狗了,我们快去快回。”
赵辅季笑着看了孙可章一眼,想说你说不过人家就催我,但是怕他恼羞成怒,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将鸟笼递给了孙可章。
姚芝带路,孙可章一马当先走在前,张墨恩稀奇地对着赵辅季说:“你竟然没逗他?”
“万一他恼羞成怒不付帐了怎么办?”赵辅季说着:“这开销可是他包的。”
张墨恩一听就笑了:“孙老弟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碰到我们这群蹭吃蹭喝的。”
孙可章在前面和姚芝一起,最先到达了狗狗们所在的地方,而后开始找起它们的主人。
正寻找间,有人听到小狗的叫声找来了:“宝宝贝贝,你们在哪里啊?”
众人的眼神立刻看向了万宝丹。
万宝丹:……你们这群人,听到宝宝就想到我了?!
万宝丹的威势一项比较足,平时也和老大哥一眼照顾大家,大家倒是不敢像打趣孙可章一样打趣万宝丹。
几人打眉眼官司的时候,一个身披红底白边披风的女子走了过来,看到两只狗之后,立马叫出了声:“哎呀,几位官人怎么抓了我们的狗?!”
“这是您家的狗吗?不好意思,我们是看到梅花开的好,折了两枝,没成想这是有主人的梅树,引来您家狗追我们。”赵辅季作为罪魁祸首道歉道。
“几位官人看起来是文人,若想要道歉的话,还是作诗一首比较诚恳?”女子问道。
四人对视一眼,好在梅花诗句常作,加上道歉,几人都是大儒、文豪、科举出身,作诗还是很容易的。
听了四人的诗,女子笑道:“我要问问我们家小姐,能不能接受你们的歉意。”
说罢,女子转头回去。
赵辅季伸出手来没有被对方看到,只能小声说了句:“你倒是把狗接走啊!它们好吵啊!”
姚芝:……人家就是两只小狗而已啊!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姚芝脑海里瞬间想到姚芹曾经说过的一个词:做张做致。
想到这个词的当即,姚芝就赶忙把想法从自己脑海中清除,但是越清楚越记得清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赵辅季:“老师,这个人说家里的小姐,那她应该是丫鬟了?什么丫鬟能看到你们,还让你们作诗啊?”
赵辅季:“好问题,我也想知道。”这么说着,还看向张墨恩和孙可章。
张墨恩和孙可章:你那眼神明明就是已经知道了,还看我们!
如果是普通地址,张墨恩和孙可章肯定说不出口,但是姚芝出身教坊司,搞不好懂得比自己都多,孙可章也就实话实说了:“这架势,加上这梅花什么的,后面还有个小院,看来是比较有名气的雅妓,不然也没有这么大的架子。”
“好在我们当中没有当官的,不然道歉诗文送进去,有嘴也说不清了。”大家还在庆幸,又说赵辅季:“就是你没事手贱折人家的花!”
姚芝一听,不由问道:“所以对方这是要品评你们的诗文,然后决定是否邀请你们进去?”
听到这话,自问在文坛上还有一些地位的四人立马反应过来,最壮的万宝丹一把拉住姚芝,四人连忙带着跑了起来。
“跑快点!还好刚刚没有署名,不然明天京城都知道我们四个人为求见一雅妓送上诗文了!”
“你们跑路,倒是把狗放下啊!”姚芝大喊。
姚芝:我时常因为自己太过靠谱而觉得和老师以及他的朋友们格格不入。
姚蔷:其实这话应该我来说!我和教坊才叫格格不入好不好!
觉得格格不入的姚家人不止姚芝和姚蔷两个,北疆众人也时常有这种感觉。
姚蒙和姚荐自认是全家并列前三傻(还有一个姚蔷),但是在军队的读书班当中,时常会膨胀到以为自己是天纵之才。
能够搞出抛物线知识的姚芹不提,被大儒收为弟子的姚芝不提,就是姚苍和姚芝,从小也一直受到夫子表扬,还能够给大家教授抛物线知识。
怎么看自己两人都不算聪明厉害吧?相比而言云家军的士兵水平是多差啊!
当两人在饭桌上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姚芹反应过来,嘀咕道:“人在蛋白质不够充足的情况下,大脑反应是会慢一些的,之前常年吃素的人反应力都会下降。”
大家都没听见姚芹说了什么:“你在嘀咕些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吃的肉不够,人的脑子转不动,是会变笨的,而且也会反应慢!”姚芹说道。
“还有这个讲究?”姚万里等人很怀疑。
“当然了,大家饿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脑子里都是吃?”姚芹反问,虽然实际上不是因为饿,但是大家能听懂就行。
姚家人被说服了,但这事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啊:“这肉就那么多,能怎么办?”
姚芹也想叹气,现在还没有引进白羽鸡这种肉鸡,猪没有饲料也养不了多少个,确实比较麻烦。
除了鸡和猪之外,还有什么产量很高的高蛋白呢?姚芹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还有虫子啊!
养昆虫这件事情,简直是一本万利,人能吃的人吃,人不能吃的喂鸡鸭鹅,肉类不就蹭蹭蹭地上去了?
这么想着,姚芹对着姚万里问:“爷爷,你逃难的时候吃过什么虫子吗?”
又问自家长辈们:“伯伯,爹,姑姑,你们小时候抓过虫子吃吗?有哪些是可以吃的啊?”
姚芹话题的跳跃程度让大家都觉得跟不上她的思路。
“你问虫子干什么?”姚万里不解。
“虫子也是肉类啊!没有肉吃,多吃虫子,人也能增强体魄变聪明的!”姚芹回答道。
“所以你不会打算找云将军吧?”姚万里问道。
“对啊!让云将军带领大家养虫子,到时候士兵都能长肉!”虫子可是优质蛋白,好多杂牌的蛋白粉其实都是偷偷用虫子粉做的。
姚家人:……穷苦人家小时候都吃过虫子,应该不会反应很大吧?自家人不会被记住吧?
这么想着,姚申和姚戌还是看向了亲爹:“爹,我们过来也这么久了,是时候回家了,家里的皮猴子们这么长时间不盯着,估计都在家里称大王了!”
不管别人听到养虫子吃虫子是什么感受,我们还是先跑吧!姚申和姚戌想着。
姚万里:之前你们不想带娃不想怀孕不想操持家务,赶都赶不走,现在就跑了?父女本是同林鸟啊!
第 93 章
姚万里没有办法更改姚芹的想法, 更不可能在姚芹和云破军一起读书的情况下阻止她告诉云将军这件事情,思来想去,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建议吃虫子可以, 但是别告诉其他人你提前有告诉我们。”
这样我们才能和别人同仇敌忾不至于被当作你的同伙打击啊!
听到姚万里的话,姚芹反应过来, 沉默了:还以为吃不饱饭的古人对于吃虫子的接受度更高,原来也不喜欢啊?
这么想着,姚芹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对:姚家早十几年就已经脱贫致富了, 他们和真正的贫民是有区别的!
如是这般, 姚芹再次坚定了和云将军推荐虫子的决心。
这天上完课,姚芹拉着云破军陪自己去求见云将军。
云将军本来是在读兵书, 听闻后让姚芹和云破军进来, 笑着问道:“怎么突然来找我?”
云破军看向了姚芹。
云将军一看,就知道姚芹又有了新想法,问道:“你的小脑袋瓜里面又有什么新主意了?”
就算不是第一次见到, 云将军门口的小厮还是忍不住感慨,云将军对于姚芹,真的和对自家外甥差不多了, 也就是云将军没有侄子, 不然还可以对比一下。
果然啊,有天分才能的人就是容易得到贵人的青眼,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建功立业。小厮心里想着。
姚芹此时并不知道门口的小厮的想法, 而是告诉云将军:“我找到了让军里将士们体魄更加强健的办法了!”
一听这话, 云将军顿时来了精神:“哦?你详细给我说一说?怎么办?”
云将军自问, 无论是肉食的提供还是训练的强度, 云将军都已经达到了能力以内最高的境界,提供更多粮食肉类只会让军中陷入财政危机, 而提升训练的强度是不拿兵士的身体当一回事。
所以姚芹说她能够提高将士们的体魄强度,云将军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因此也更加好奇了。
听到云将军的问题,姚芹不慌不忙地说道:“很多人不知道,有些虫子也是肉,和鱼肉鸡肉一眼,虽然油脂少,但是吃了也能让人身体强健。”
云将军一听就明白了:“你想让军里吃虫子肉?”
姚芹点头:“是的!多吃点虫子的肉,士兵们很快就能长肌肉出来!”
云将军的表情有点奇怪:“如果这样的话,难道我要让士兵们到处抓虫子吃吗?”
能吃的虫子种类就那么多,士兵们抓起来也很麻烦啊!
姚芹立马说道:“不是,我们可以养虫子啊!而且就算是不能吃的虫子,也可以养来给鸡鸭吃,它们吃了虫子,下的蛋都多一些。”
“养虫子?”云将军下意识重复。
“蛐蛐能养,其他虫子怎么就不能养了呢?只要知道它们吃什么、生活的环境温度要求,很容易就会养出一批一批的虫子。”
甚至养虫子还不需要担心什么鸡瘟猪瘟,姚芹也很少听说有什么虫子和人之间共同得的疾病。
虫子倒是不难言,云将军只有一个问题:“这虫子养出来了,怎么吃?”
“让您的大厨研究一下?怎么样好吃?”姚芹提议。
“那怎么让士兵接受吃虫子这件事情?”云将军抱着考考孩子们的心态,问道。
姚芹回答:“当然是云将军您和儿子们身先士卒,带着大家一起吃了!”
云破军反应过来:“好哇!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姚芹带了点不好意思,随即又理所当然起来:“这可是帮着云家军的将士增强体魄,你作为小将军,从小享受好处,总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嘛!”
云破军:算你说的有理!
云将军此时也详细询问起了姚芹的打算。
姚芹正在阐述为什么养虫子比养牛羊猪更能够提供足够的食物(能量转化率高),就见云守边说要过来,正好打断了姚芹的叙述。
姚芹看着云守边拿着一个大的木质仪器跑了进来。
“这是?”云将军问着。
姚芹看起来有点像是显微镜?这构造,古代匠人真是永远的神!自己就是简单描述一下,人家就搞出来了!
这么想着,云守边果然回答道:“爹,之前姚芹说的显微镜您还记得吗?冯天瑾回来之后就让匠人去做了,匠人今天说是做出来了,我带来给爹您看看。”
“哦?这显微镜,真的能显出微小吗?”云将军好奇地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来到了云守边的旁边。
姚芹和云破军也凑到了他附近。
云守边看着仪器,一边调试一边说:“等等啊!匠人是替我们调试好了,就是让我们把要看的东西放在水晶片上,下面有蜡烛的光,就能看到水晶片上的东西。”
“你看过了?”云将军好奇地问。
“没有,不过那些匠人看过了,我看他们看完一脸菜色,有人忍不住吐了,就想着拿过来再看,不然我可能都不想拿过来了。”云守边一边操作一边说道:“所以都没人跟着我过来演示,不然他们肯定要来献上宝物领赏的。”
“那是他们知道不过来我也会奖赏的,不过真的有这么夸张吗?”云将军的好奇心完全起来了:究竟是多刺激人,让这些匠人的反应这么大?!
姚芹自然知道那些匠人为什么会吐:平时他们吃的喝的居然有这么多虫子!
实话说细胞的形态并不怎么好看,以前读书的时候,姚芹也有同学觉得这些微生物长得很丑,古代匠人突然收到这种冲击,吐了也算正常。
云家人都还算是有理科天赋的一家人,云守边摆弄了一下,就开始调整上下镜片的距离,试图看清水晶片上的东西。
这一看,云守边的手就是一抖:“等等,这玩意就是所谓的微生物?看起来确实是恶心了点。”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云破军连忙说道。
云守边让开,让云破军看了一眼,直到云破军脸蛋皱褶都被恶心表情挤出来了,才拉着弟弟后退一步,让亲爹也接受一把精神污染。
接收到精神污染的云将军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可千万别让你娘看见,不然她一天能让仆从擦十遍柜子。”
姚芹在一旁悠悠地说:“你们只要让将军夫人知道,水里、空气里,到处都是,擦几遍都没用,她就不会这样干了。”
这么说着,姚芹又给三人扔下了一颗弹:“而且大家的嘴巴里,吃的东西上,肠道里,都是这些微生物。”
云将军突然发散思维:“你不会也打算养这种虫子吧?”
姚芹心想,这种虫子当然也能养,但问题是自己也不是什么生物专业的,不懂微生物制糖制药,养了也没有用。
这么想着,姚芹回答道:“我说要养的虫子,都是肉眼看得见的,将军您想到哪里去了?”
云将军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些虫子虽然丑了点,但是平时都看习惯了。
“养虫子?”云守边不解地问道:“我进来之前你们在说这个吗?”
“对啊对啊!”云破军积极地为云守边解释了一遍。
云守边闻言好奇道:“这虫子真的能吃了让人强壮?好吃吗?”
没等姚芹回答,云破军连忙说道:“是好吃的!我吃过!烤知了!”
云破军这话一说,云将军和云守边都有点好奇地看向他:“你是什么时候吃到的虫子?”
云破军脸色一僵,而后又恢复正常,秉持着缩头一刀伸头一刀,反正都是一刀的想法,说了实话:“那啥,我小侄子在花园里抓了知了,我之前听军中的人提到知了炸了好吃,就和他一起烤了烤分了吃了。”
云将军和云守边倒是没觉得有啥,两人只是有一个问题:“你娘和你嫂子他们不知道吧?”
云破军哀求父兄:“爹,哥,你们可千万别说!”
云守边好笑地说道:“我们不说,但是你要保证你侄子也能守口如瓶,不然养虫子政一出来,你侄子看到知了,还觉得它好吃,肯定要让人烤,到时候你就暴露了。”
云破军拍着胸脯说道:“你要相信你儿子!他可聪明了!只要知道说出去他就没有好吃的,他嘴巴比我们都严呢!”
云守边忍不住吐槽:“都说外甥像舅,你这是侄子像叔,和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样,有点好吃的就能收买!”
“我们家男孩子都是这样的,”云将军突然插嘴道:“你小时候也差不多,也不知道你和孙氏啥时候能再有好消息,给我生个孙女出来啊!”
云破军偷偷吐槽:“万一大哥生出来的孙女也像孙子一样呢?你到时候就要愁死了。”
“怎么可能,女孩子,那肯定是娇娇软软的啊!”云将军反驳。
“姚芹就在这里,爹你忘了姚家的姑姑们吗?”云破军问道。
云将军:!我竟无法反驳!
云将军不得不说,有姚家“珠玉在前”,自己确实是没办法排除小孙女和姚家女孩子一样“勇猛”,毕竟自家已经三四代没有女儿了,万一出了个云破军这样的孙女……云将军打了一个冷颤。
到时候孩子怎么嫁出去啊?万一砸手里了,岂不是要对不起手下忠心耿耿的下属?人家好好的孩子,偏偏要娶自家孙女。
云将军一瞬间有和姚万里好好交流一下养儿育女心得,关键是学习怎么突破心理底线,将自家癞痢头女儿嫁出去祸害人家家里好不容易教养长大的大好青年,良心究竟是怎么才能过得去的?
“良心坏了”的姚万里:我谢谢你的认可啊!
第 94 章
说归说, 笑归笑,大事还是要做好。
现在云将军面前正是有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要实验吃虫子是否真的对人体有益,毕竟这世上有不少少量吃没关系, 但是吃多了对人体有害的食物,谁能保证虫子不是这样呢?
好在云将军手底下有不少充军过来的人, 总有一些他以朴素的正义感看不过眼的罪犯,用他们来尝试,算是废物利用, 再好不过了。
对身体有益, 他们是帮军队试毒了,算是给自己积累一点阴德, 对身体有害, 反正都是些该死的人,有害就有害呗!
云将军这里可没有什么国际警察和他逼逼赖赖人权不人权的。
第二件事则是要招军队的医官,好好看看这所谓的“微生物”。
只要想到一滴清水里有着在蠕动的微生物, 云将军就觉得自己的皮肤上有虫子在爬。
咿~想想就觉得恶心!
云将军自问自己也是刀口舔血的人,平时行军打仗,和马儿一起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捡过马粪当燃料, 吃过虫子当食物,但是想想清水里都有微生物……自己吃过的虫子好歹是咬死了的啊!这些微生物活着吃进嘴巴里, 不就和那什么寄生虫一样了吗?
是了, 古人也知道寄生虫, 毕竟谁没拉出来几只蛔虫蛲虫, 又有谁没见过被寄生的贫苦百姓?
让医官们过来, 两件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们办,云将军这般想着。
姚芹再次提起了之前就和云将军说过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让百姓们将水烧热了再喝, 不能直接饮用河水井水,多少虫子就是这样喝进去了,然后在人身体里繁衍。”
云将军当即点头:“那必须要!”
说是这么说,负责了不少边疆内务的云守边有点发愁:“之前已经通晓境内百姓,要求大家吃热食喝热水,但是毕竟柴火就那么多,总不能不顾境内草木胡乱砍伐,何况百姓家中也没有这么多伐木的人力,这想要家家户户都能喝热水,还是任重而道远。”
这也是姚芹和云破军去往匈奴之后,云守边发现的问题。
听到云守边提出的问题,姚芹开始思考起来:“那我们有没有可能在每个村庄和街道统一建立一个烧热水的锅炉房?”
说起来锅炉房还是姚芹后世所在的国家建国早期的产物。
姚芹印象里,似乎是那时候能源不足,为了节省能源,也为了节省人力,所以统一提供热水,还有食堂大锅饭出现的原因里也有能源的考虑。
这就说明,统一供热绝对会比家家户户各自烧热水来的节省。
姚芹虽然没见过锅炉房,也不知道锅炉房是怎么运作的,但是知道这样会节省,加上物理学防止热量逸散的一些原理,在北疆这里复刻一个简易版的还是挺容易的。
何况北疆以军队为主,本身也有这样执行的条件。
听到姚芹的建议,云将军思考了一下:集中难道就能解决柴火不够的问题?
这么想着,云将军也没有急于否定,直接对姚芹说:“你把集中供热水的想法仔细说一说,可行的话,我拿去军里讨论。”
姚芹一口答应了下来。
来到将军府们的医官们这时候到齐了,好奇地问:“少将军喊我们过来做什么啊?”
“难道是将军府有人生病了?”
“不会吧?没听说啊!难道是重病,不然怎么把我们都找过来了?”
“咳咳!”有小厮提醒:“主人们都很健康,别乱说话。”
医官们纷纷噤声。
在云守边的安排之下,医官们很快在院子里看到了显微镜。
“这这这……”第一个看见的医官坐在了地上。
云守边眉毛都没动,对着医官们说:“这显微,就是让大家看到微小的生物,既然看到了,也应该知道,有些病症正是因为这些生物,怎么改良医术,就是大家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这么说着,云守边又搬弄了姚芹告诉自己的东西:“大家可以看一看,这烈酒擦拭之后的表面、炙烤或者热水煮过之后的表面,微生物是不是会减少很多甚至全部死亡?或许这才是伤口不会发炎的原因。”
医官们听了这话,纷纷拱手,回去进一步做研究去了。
当然,云将军看不惯的犯人们的大餐也适时换成了可食用虫子,手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研究怎么养虫子了——就是不能吃,也可以喂鸡鸭啊。
事情都布置下去之后,云将军又问姚芹和云破军,要不要“跳级”?
姚芹看向云破军,云破军肯定地回答道:“既然孩儿有这个能力,自然是要学习更多的东西,北疆的百姓还需要我们守护,义不容辞。”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微微感受到了一丝震撼。
搁在现代军队,军人说为了苍生百姓不惜生死义不容辞,那是因为思想的先进性和军队的纯洁性,但是在古代军队,当官的将领能够将百姓当个人约束士兵不许抢劫屠杀,就已经会被赞扬了,像是云家人这样的想法,何其先进啊!
虽然姚芹也知道古代士兵在面对自己家乡的百姓时,因为有亲朋故旧,不会有抢劫之类的行为发生,云家军守护的也是自己本土家乡,但是能有这个认知,本身就是很难得的。哪怕接受了多年的爱国主义教育,现代大多数人在考虑前程的时候,思考的方向依然是自己会不会过得好,能够先思考国家人民再思考自己的,都是值得佩服的人。
云破军有这样的认知,自己能甘心落在他之后?姚芹立马也回答道:“我也一起。”
云将军见状,欣慰点头,拍了拍云破军和姚芹的肩膀:“北疆的未来,都在你们这些少年人的身上。”
姚芹一遍觉得有点热血沸腾,一边心里略微无语:我这才几岁,就已经是少年了?
两小孩被云将军勉励了一番,而后放出去各自回家休息玩耍去了。
云守边安排好自己的工作,知道两人要换老师之后,不由找到云将军问:“爹您将姚芹和破军放在一起读书……是有什么考虑吗?”
“他们两都有这个天赋,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云将军反问。
云守边组织了一下语言:“您明白我的意思,姚芹这孩子,经常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见识,似乎是生而知之,破军和他一起,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云将军反问:“担心破军能够知道更多的知识?”
云守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破军现在不过八岁,心性不定,也许会移了性情。”
说完,云守边犹豫着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两人在一起时,姚芹拿主意的时候似乎更多。”
云将军听到这话,不由朗声大笑:“论及敢为,你这点是比不过你弟弟了。”
云守边略微不解地看向自家亲爹。
“两人在一起是自己拿主意还是姚芹拿主意,你弟弟和他朝夕相处,能不清楚吗?”云将军问道。
云守边回答:“那个傻小子,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数。”
云将军不赞同:“就是再傻的小孩子,心里都是清楚的,只不过你弟弟并不在意,他关注的是把事情做好,用谁的主意并没有关系,毕竟这天下英才何其多?我们云家人难不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没有这个道理!这世上超过我们的人无数,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云守边心里一震。
云将军看到云守边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自家大儿子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一时想不到也正常,做父母的,不就是要言传身教嘛?
这么想着,云将军粗燥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家不到二十岁的大儿子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我给你们取得名字影响,你总是偏于守成,有时候略微保守了些,而你弟弟更加锐意进取,哪怕有时候显得莽撞,但是他更加敢交付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守边,你快加冠了,爹给你取个字好不好?”
云守边听了,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对着云将军说:“但凭父亲赠字!”
云将军思考了一瞬间,就说道:“等你加冠,便取字观海吧。”
“观海……”云守边琢磨。
“海纳百川,不辞溪流故以成江海,希望你引以为戒。”云将军正色说道。
“谨,领训。”云守边行礼道。
云将军教子的时候,姚万里也在教育女儿。
但是显然,姚家人主打一个叛逆,姚万里并没有什么听话的孩子,相比于教儿子教出满心成就感的云将军,姚万里简直快要吐血。
“你们够了吧?你们家里是没有针吗?公主送你们绸缎,你们连针线都找人家绣娘拿,薅羊毛也要有点数啊!”姚万里很崩溃。
原来姚申和姚戌找公主辞行,公主发话,让两人去自己嫁妆中挑选一些布匹,算是赠送给两人家人的礼物,姚申和姚戌去挑选之后,连人家的针线都拿回来了。
“我家确实没有这种细如牛毛的针线啊!”姚戌回答地理直气壮:“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一家粗手粗脚的,哪里有这些!”
“就是没有,你也不能找人要啊!你爹的脸都给你们丢干净了!”姚万里红着脸说道。
“爹你就是太要面子了,以前就是,家里总是被人打秋风,要不是娘,咱家当屠户都吃不到猪大肠!”姚申说着,显然很赞同自家妹妹:“公主都没说什么,你先羞耻上了!这针线确实不值钱,但是自己找匠人做,能有这个手艺的,都在京城,多麻烦啊!”
“就是就是!”姚戌附和姐姐:“娘之前就说爹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针线要是特意找京城匠人打造,一套至少要十几两银子呢!”
姚万里无语:“那能有这个手艺用这牛毛粗细的针线绣花的绣娘也都在京城呢!你们拿回去有什么用?”
姚申和姚戌对视一眼:“那还不兴我们驻地的官家女会绣花?送她们绸缎,还附加针线,多贴心啊!还是公主赏赐的呢!高级1她们亲娘不得多回赠我们一些值钱玩意儿?”
“就是!她们不会绣,也有自家爹娘聘请京城退了的老绣娘教她们,怕什么呀!”
姚万里只觉得自己对不住自家两个女婿:“你们这样干,公主要怎么想啊!”
“这点小东西,人家顺手就送我们了,公主根本就不会知道,她能怎么想?”姚申回答道。
姚万里是说不过自家两个女儿了,立马找外援,对着儿子们孙子们还有孙女说:“你们好好说说你们姐们,说说你们姑姑,有她们这样办事的吗?!”
众人非常理解姚万里的心情,纷纷发表意见。
姚寅姚辰姚未三个哥哥:“确实不该不该,都要占便宜了,针线算什么?眼光太小了。”
姚丑提议:“姐你们怎么不多要点首饰,要绸缎,翻山越岭,多难保存啊!”
“姑姑你们两这事干的,贪一点小便宜,但是人家绣娘日后说给你们行过方便,又是一个人情了。”姚苍分析说道:“还不如顺杆爬,说自家粗人不懂刺绣,让公主给你赏赐成品好了,绣娘都给你们做好,手工费都赚了,还不欠绣娘人情。”
“而且给你们同僚送礼,送绸缎就好了,干什么那么贴心送针线啊,他们和你们的关系很好吗?”姚苏不解:“就是让他们自己找针线,还能顺便打听到你的绸缎多难得,这都不需要你自己专门说自己送礼有多贵重了啊!”
“就是啊!你们这薅羊毛,好歹也薅一笔大的啊!比如说咱没有车马运送公主的赏赐,让公主给两匹好马两辆马车啊!”姚荐说着。
“两辆车可不够,这绸缎制作成衣服,在京城里可是需要用金线银线绣制的,公主怎么也要提供一些金银绣线吧?”姚蒙补充。
姚芹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亲人们说道:“绸缎这么大件,翻山越岭多不方便,何况公主本来就没有带多少绸缎,去了匈奴地界,要是裁衣服的料子不够怎么办?为什么不让公主干脆折现算了?咱们也不是图公主手里的银钱,主要是银票这种玩意儿,去了匈奴的地界不好兑换啊!就是兑换成了金银带过去,匈奴那里要啥没啥的,有钱也没地方花,还不如我们拿了,时不时地给公主孝敬一些东西呢!”
姚万里目瞪口呆:我这都是些什么品种的孙子啊!
姚万里深刻反思:我家孩子是不是一代比一代更不要脸?
我常常因为自己太过要脸而觉得和子孙格格不入。
姚申和姚戌反应过来,后悔地直拍大腿:“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公主啊!我们都是为了您着想,这些物质在匈奴不好买,您可千万别到时候不够用,我们不能拿啊!您要是实在想要赏赐我们,给点金银就好了啊!不占地方,我们带回家也方便,大家两相便宜嘛!
第 95 章
如果说姚家人得到公主的赏赐之后欢声笑语, 那么郭奉圣得到公主的赏赐之后,全家人都愁眉苦脸。
“太子那边还没有回信吗?”郭奉圣问家里人:“要是再没有回信,我就要和公主一起出边关了。”
此时太子哪里有空给郭奉圣回信啊?就是郭雪霁哭湿了手帕, 太子也只能安慰道:“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何况我们和匈奴这是在和亲, 你父亲不会有危险的。”
郭雪霁抹着眼泪说:“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也必然担惊受怕,可能还会受罪……”
太子忍不住问:“那你又想怎么做?”
感受到太子的些微不耐烦, 郭雪霁心里一惊, 连忙对着太子温声说道:“雪霁自然不敢要求殿下做什么,更不舍得让殿下为了我受到言官们的责难, 只是毕竟是雪霁亲生父亲, 我实在有些难过。”
听到郭雪霁这话,太子软了心肠,搂了一下郭雪霁道:“孤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会帮你关注一下的。”
“殿下~”郭雪霁投入太子怀中。
被太子抱在怀中,郭雪霁偷偷地翻了个白眼:你能理解我什么心情,我爹那人虽然油嘴滑舌了一点、爱偷懒了一点, 但是我们父女感情很好的好不好?你巴不得皇上现在就死掉好让你顺理成章登基, 怎么可能会明白我们父女感情、理解我的心情?
太子靠不住,郭雪霁只能自己想办法, 在那之前, 她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让下属去办。
“去查查看, 太子在外面是不是有了什么新欢。”郭雪霁吩咐道。
“良娣您是怀疑?”丫鬟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太子这人, 要是心思还在我身上, 断然不可能斥责我,宫内没有人, 一定是宫外的野花迷了他的眼。”郭雪霁表情冷肃。
丫鬟的神色也跟着狠戾了起来:“良娣,要是查到,用不用我们……”
“不用脏了我们的手,”郭雪霁笑了笑:“外面的野花,但凡身份可以的,太子喜欢,完全可以纳进来,他不纳进来,要么就是对方身份不对,要么就是对方拿乔,你说这种情况下,着急的是谁?”
丫鬟露出了然的微笑:“太子妃恐怕要比我们着急地多了。”
“她那人一向自诩懂规矩,肯定会好好劝阻殿下的。”郭雪霁微微一笑。
“良娣算无遗策。”丫鬟吹捧了一把。
“行了,下去办事吧。”郭雪霁说着,又开始忧心起了自家父亲。
被忧心的郭奉圣虽然相信自己啊大女儿,但是时不我待,也已经做好了马上和公主出塞的准备。
“公主被云将军留了那么久,也许会留更长时间呢?现在就收拾行装吗?也许过几天太子和雪霁就会来信了。”郭老太太舍不得儿子,问道。
“先准备着,可能就这几天,云将军就会让我们出发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东西不齐。”这么说着,郭奉圣又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云将军之前留了公主许久,所以现在随时可能会放公主出发。”
听到郭奉圣的话,郭老太太不停地说着:“作孽啊!”
这么说着,郭老太太又忍不住问:“儿媳妇最近不是赚了不少钱吗?我们给军队里送些钱,别让圣儿过去,行吗?”
听了郭老太太这话,郭夫人不得不解释:“娘,不是我心疼钱,是这云将军不是接受贿赂的人啊。”
这么说着,郭夫人又强调了一下:“我们做生意肯定会需要打听消息、打点各个环节,但是北疆这边各个环节关卡都没有索贿的情况存在,你要说就是我们一家,那还可能是为了给太子面子,我来往的所有生意人都说是这样,只能更加佐证云将军厌恶下属索贿,所以才没有人这么做。”
郭老太太听了之后并不信:“他不让,别人就不收钱了?也许是看不上小钱呢?”
郭夫人再次解释了一下:“士兵收的都是正常的过路费和茶水钱,云将军是北疆这边的财主,一直未曾听说有收受过贿赂。”
郭老太太忍不住喃喃自语:“居然真有这么清廉的大官?”
如果姚芹听到郭老太太的想法,一定会笑穿地心。
这就算清廉了?云将军也没阻止大家默认的好处费,自己更是利用身份之便参与商业经营,只是没拿那些脏钱,就算是清官了?
你们古代人对于清官的定义和要求可真宽松啊。
当然,姚芹也明白云将军是个好官,以当下的观念来看,他也很清廉,毕竟不能脱离社会环境评价一个人,如果硬要套上后世的标准,这年头就没有一个好人了。
听到郭老太太的话,郭奉圣提起了之前郭雪霁告诉自己的一件事情:“雪霁之前就和我说了,说因为太子想要给我减刑,但是至少也要流放,当时流放的地点就是几个选择,一个是西方边陲,一个是西南蛮夷所在,一个是广南琼岛,还有就是北疆这边,最后太子给我们选了北疆,就是因为云将军。”
听了郭奉圣这话,郭老太太和郭夫人有点好奇:“为什么特意选择了北疆?”
“雪霁告诉我说,太子告诉她,云将军这个人比较嫉恶如仇,为人也公正廉明,在他治下生活,虽然没办法得到什么特权,当时日子过的不会差,另外几个方向,琼岛是五皇子舅家的自留地,西北方向是三皇子的人在驻扎,西南守将虽然有想要像太子效忠,当时那里湿热瘴毒严重,实在不适合生存。”
“太子也是为了雪霁,才为我们费心啊。”郭老太太感慨道。
“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贿赂云将军这边的人,人家都很看重自己的前途,害怕被云将军发现的。”郭夫人总结了一下,又说道:“太子当初为了帮我们确实是费了心,可是没想到云将军竟然将这么个任务交给了夫君……”
郭家人确实没想到,云将军既然嫉恶如仇,又怎么会看你们顺眼?碍于律令,你们没犯其他事,他当然不会动你们,但是你们想要更多?那就去艰苦的职位去吧!
“万般皆是命啊!”郭奉圣感慨了一句,又说道:“只希望匈奴王真如传言所说的那般贤明了。”最起码别因为一时义愤杀了自己啊。
郭老太太一筹莫展的时候,郭雪霁夜意识到自己遇见了麻烦。
“你说太子迷上了一个暗娼?!”郭雪霁惊讶不已,但也不忘用气声说。
实在是,郭雪霁有想过,太子喜欢的是重臣之女、武将之女、小家碧玉、娇媚人妇、京城名伶,甚至于某个男人,但就是没想到太子会喜欢上一个妓子!
“不是,太子他不嫌脏吗?!”郭雪霁只觉得自己皮肤上都有虫子在爬,特别害怕太子出去胡闹染了病,传染给了自己。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为什么要去碰那种地方的脏女人!郭雪霁内心无声尖叫。
这时代很多女子可能不懂,但是郭奉圣本来就是个听妈妈话的妈宝、听妻子话的妻宝,面对女儿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告诉女儿的故事,有的没的和儿子女儿都说了不少。
特别是郭奉圣警告自家儿子不要被同学骗去一起喝花酒的时候,还专门告诉了郭雪飞青楼里面会有什么样的传染病,如果碰了有病的女人你会怎么样,听的边上未出阁的郭雪霁一愣一愣的。
至于郭雪飞更是造成了心理阴影,以至于十五六岁都没有定亲,单身一个人和家里人一起被流放,也是少祸害了一个女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郭雪霁对于太子的怒气值简直拉满。
“有没有什么办法,在我们信任的太医院医士给太子把脉确定他健康,并且解决外面那个女人之前,不和太子同床呢?”郭雪霁很快冷静了下来,问自己的贴身丫鬟。
太子色令智昏,郭雪霁自问自己还是想要命的,万一被太子传染了脏病,他贵为太子是不会如何,自己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失宠就不说了,还可能会因此而病逝甚至被病逝。
郭雪霁此时恨太子恨地牙痒痒。
丫鬟见到郭雪霁的反应,立马明白过来郭雪霁的担心,安慰她道:“良娣您不用太担心,我听说那女人虽然是做暗门子的活,但是也算是京城比较出名的雅妓,来玩唱和的都是一些文人,赵辅季这种大儒和孙可章这种大才子都和她有往来,想来应该懂得保养身体洁身自好才是。”
“她竟然还有这种入幕之宾?”郭雪霁觉得惊讶。
“可不是吗?”丫鬟说道:“听说前些天赵辅季、孙可章、万宝丹和张墨恩都去她那里赏梅,还因为折了她家的梅花写了诗给她,张墨恩您知道的,大书法家,他的字迹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
丫鬟这么说了,郭雪霁还是不能接受:“那些文人平时一个个道貌岸然的,背地里找妓子,能有什么好人,谁知道他们玩的多花?搞不好就是被他们传染的!”
丫鬟沉吟了一下:“据说当时还有赵辅季新收的那个教坊司的女徒弟,良娣要不然喊她过来详细问一问?”
郭雪霁沉吟:“你容我想想。”
此时姚芝正和赵辅季等人在一起,正面感受他们四个人的崩溃。
“张墨恩!就是你那一手字,害我们被认了出来,我明明都用了化名写的道歉诗,结果因为你,那叫什么……”赵辅季看向姚芝。
“马甲。”姚芝提醒。
“对,我的马甲都掉了!”赵辅季控诉:“你不秀你的字是不是不舒服啊!”
姚芝看着这个场面,忍不住心想,那什么名妓这手段,就是姐姐告诉自己的传说中的登月碰瓷了?
第 96 章
赵辅季的悲伤无从言说。
你要说大家真的和那女人花前柳下红袖添香了, 那认也就认了。
明明只是折了她家一枝花,明明写道歉诗的时候匿名了,明明反应过来之后跑的够快没被发现, 就因为张墨恩这个崽种用他特有的书法写了诗给人家侍女,就这么暴露了。
赵辅季更是后悔不已:你说说你, 你不会口头作诗吗?干什么要写下来!
自觉受了委屈的赵辅季并不愿意放任“那女人”扬名,亲自操刀写出来解释情况并且指责轮船谣言人员的文章,让人去各处茶馆朗读。
只是赵辅季不明白, 他虽然是大儒, 当时一板一眼的文章怎么能有带了点黄色的小道消息流传的广呢?
就连太子,也因为好奇之下, 和狗腿子们一起见了见这雅妓。
能够从妓子中混出名声来的人, 拿捏男人和公众的手段,绝不是普通女人的水平,要说和郭雪霁谁胜谁负, 那尚未可知,但是让太子贪个新鲜,还是毫无问题的。
但是雅妓本人并不想和太子扯上关系。
作为一个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滚的女人, 雅妓很清楚什么样的男人才有可能娶自己为妻、纳自己为妾, 不管从哪个角度评估,太子都不是个好的选择。
一来, 即使获得太子喜欢, 有言官和其他皇子盯着, 太子也不会选择接自己入宫, 二来, 太子本身虽然有很多财务,但是也不会像富商一样豪掷千金, 给的钱不足以供养自己未来几十年的生活,三来,太子的女人,甚至可能是未来皇帝的女人,哪怕是他不要的女人,又有几个人敢和自己来玩取乐?不怕太子不高兴吗?
所以,雅妓本人一直在虚与委蛇,并没有和太子产生普通恩客交集之外的关系。
毕竟是雅妓,普通恩客也就是吃茶喝酒作诗宴饮罢了,连单独相处都没有机会呢!
所以郭雪霁暂时还可以放下心来,太子没可能染上脏病。
这件事情对郭雪霁来说,结果并不算太坏,不管她怎么考虑,人家雅妓本身也不想和太子发展更加深入的关系,太子追捧过自己是抬名声的好办法,但是真的让太子成了入幕之宾,那就是找死了!雅妓丝毫不怀疑,万一被其他皇子手下的言官抓着这个弱点攻击,太子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
对于雅妓来说,现在的情况也不算什么风霜刀剑严相逼,当年没出名的时候,可比现在辛苦多了,太子平时出宫的次数也不多,人又从小接受儒家教育,怎么也要作出一个谦谦君子的样子,不会逼迫自己,还抬了抬自己的身价。
就是太子追捧自己这事不好宣扬,好在还有四个官场之外的文人来了自己这里,雅妓当即就让自己的丫鬟小厮们找人多加宣传赵孙张万四人和自己的故事。
也就是郭雪霁困于东宫消息不够灵通,不然此时绝不会为了一个妓子而发愁,但是郭雪霁不用发愁,赵辅季等人却是愁死了。
“你说说这世人,怎么都如此愚昧?明明我们已经反复澄清了,但是流言还是流传甚广?”赵辅季愁的胡子都快被自己拽掉了。
姚芝侍奉在老师的身旁,看到赵辅季发愁的样子,想到姐姐之前做过的一件事情,不知道应不应该给老师提建议。
万宝丹是四个人当中难得的正经人,闻言忍不住掩面:“我都没脸回去见妻儿老小了。”
姚芝见状,当即决定还是说出来的好。
万伯父是个端正君子,不澄清了,他必定会郁结于心,影响身体就不好了。
如果单是只有自己老师和孙叔叔张叔叔两人,那倒是没什么,老师和孙叔叔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张叔叔的脸皮一向也很厚,都受得了。
这么想着,姚芝说道:“老师你们想要大家不相信这个流言,就必须要用一个更大的更吸引眼球的互相矛盾的故事代替它。”
听到徒弟这话,赵辅季好奇地挑了挑眉:“详细说说?”
姚芝听闻,举了一个例子:“比如说,有人传言说张叔叔用爱妾换了一幅字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都知道他新得了一幅字画,又不知道他后宅的情况,所以都相信了。”
张墨恩连忙说道:“我可没有什么爱妾。”
姚芝说道:“是了,这时候我们澄清,说张叔叔没有妾室,是没有人相信的,但是如果有人说,张叔叔的妻子是个醋坛子母老虎,他在家里根本不敢纳妾,连个通房都没有,不然家里就要倒了葡萄架,脖子上也会多一些猫抓的痕迹,大家就相信了,他这么惧内的人,怎么可能有爱妾呢?前面一个流言肯定是假的!”
张墨恩闻言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这是给我澄清了,但是还不如不澄清啊,你叔母一向贤良,如何能让他人说嘴呢?”
“您别急。”姚芝继续说道:“因为张叔叔不想要叔母被人说嘴,所以我们传了第三个流言,说张叔叔本身因为购买字画花了大笔金钱,家里入不敷出,祖宗传下来的家产都在慢慢败落,他不纳妾是因为家里没钱,怕妻子对妻子好,也不是因为妻子是母老虎,而是因为他平时花销的都是妻子的嫁妆,他只是有当小白脸的觉悟罢了。”
听完姚芝这一番叙述,赵辅季等人纷纷抚掌而笑:“好好好!精彩啊!这话一出,大家都记得张兄是个花老婆嫁妆的小白脸,谁还记得他有什么爱妾字画呢?!”
张墨恩:“……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我来举例的。”
孙可章替姚芝说了一句话:“这祸事,小一半都是因为你的字,不说你还说我们吗?”
张墨恩:行!都怪我!
众人都是这个时代的聪明人,听到姚芹举的例子之后,举一反三,立马明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们编个什么流言,让那女人的计划落空呢?”
“要不然说她和太子的事情?太子痴迷她,我们都避嫌?”孙可章问。
“不好吧,虽然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罪不至死,要是坊间都是她和太子的流言,她离死也不远了。”万宝丹心生不忍,连连摇头。
“那要么,说那个女人派人偷了张兄的墨宝?”赵辅季问。
“你是懂造谣的。”众人感慨:“这写上去的内容是什么你都忘了吗?”
张墨恩想到某个荒唐的前驸马,说道:“要不然我们说,那个雅妓是个男人假扮的,就是为了骗钱?我们是打算戳穿他,所以在侦查?”
“离谱,你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众人惊讶、感慨。
“我觉得应该没有比你想的这个流言更离谱的了,这肯定能风靡京城,很快取代之前的流言。”孙可章认可道。
“问题是我们怎么解释,我们怎么会知道他是个男人?”万宝丹问道。
姚芝见状,心想还是要自己出马啊,对着大家说道:“既然都编了,叔叔伯伯和老师你们也不用太过拘束啊,我看我们可以说,你们爱狗如命,为了雅妓家中成年了依然小小一只的狗,特意折了梅花引起狗狗的注意,而后写了道歉诗,因为怕被人发现你们想把狗偷走这件事情后打你们,所以才偷溜了。”
总结文字精神,就是我爱的是狗,别什么女人都过来碰瓷!
“厉害了啊,”赵辅季看了姚芝一眼:“文人偷狗怎么能算偷呢!今天把谣言传出去,明天我们就去偷几只狗回来!”
姚芝:我的老师可真是放荡不羁啊,偷狗也是犯罪好不好!
说起狗来,姚芝也好奇:“这人家里养的狗,应该不是我们中原的品种吧?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国家来的?”
“别急,等流言传出来,大家都知道那两只狗的奇特,很快就有商人去找相同的品种了。”赵辅季安慰自己徒弟道。
赵辅季预料的一点都没错,大家很快就知道这两只狗的存在,不少人都出于好奇的心理,跑去看了这两只狗,就连太子,在离宫去到雅妓那里的时候,也仔细打量了一下两只看门的小狗。
“真没想到,这两只居然不是幼犬?”太子看着也有点惊奇。
“太子有所不知,这是海外一船商送我的礼物,说是他们日常出海,在海外见到的狗,抱了两窝回来的。”雅妓连忙解释道。
“海外?”太子好奇:“我们南朝的商人,有人的船已经去到海外了?”
事实并非如此,雅妓告诉太子:“对方受到他们国家君主的托付,沿着海岸线航船,来到的我们这边,事实上对方和我们距离比较近,行船也不过十几天的路程。”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太子说道。
雅妓故作羞涩:“妾身当年在江南挂牌,恰逢有人船只停靠在苏杭附近,于是才有幸见到海外的商人,那人较我们,有的更加白一点,有的更加黑一点,头发也是卷曲的,看起来就是异域人士。”
太子也只是有一点好奇,听过便算了,问雅妓:“所以四位先生不过是来你这里赏了梅花和狗?和之前流传的完全不同?”
雅妓连忙说道:“之前流传出去的消息不实,我也很是苦恼,一直都说四位先生并为夸奖过我,但是坊间总是将这事当作真相……”雅妓的表情欲言又止。
“这事也不能怪你。”太子这么说着,却也对雅妓失去了兴趣,看了看她的狗儿确实小巧可爱,变说道:“这狗儿倒是确实有趣,不知道能不能割爱?”
两个时辰后,郭雪霁看着在自己院子里狂吠的狗,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但是不免庆幸:“还好太子只是对大儒感兴趣的女人和狗好奇,对那女人没什么真感情。”
相比于听到海船之后还只想着狗的太子,赵辅季等人也听到了海船这件事情,赵辅季等人好奇:“也不知道海外的人长得有多奇特,要不然我们去江南游历一番,看看能不能遇见?”
赵辅季说着,看了眼姚芝,又有点担心:“你们教坊能放你和我们一起去看吗?”
“当然不可以了,但是江南如果有海商,确实是值得去看看啊。”姚芝说道。
这么说着,姚芝又想到了姚芹:自家姐姐之前一直念叨要开启大航海时代,还说什么自己的征程是星辰大海,也不知道会不会听到京城的消息?要不然专门写信把有外国海商这件事情给姐姐说一说?
姐宝姚芝,今天也在惦记着龙凤胎姐姐。
第 97 章
被姚芝惦记的姚芹并不知道姚芝那边已经在试图接触航海的外国商人了, 还在和游牧民族的人民进行死磕。
姚芝只恨现在国库不丰,不然搞个羊毛贸易出来,分分钟搞垮匈奴人的经济。
何至于现在公主出塞, 受此侮辱?
是了,姑母前几天就走了, 公主出塞了,郭奉圣跟着公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边城。
匈奴使者是来边城接的姑母,那个鼻孔朝天的态度, 看的姚芹这种后世不讲究民族主义的人都火大, 何况是这时候深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云家人?
云破军攥着拳头对姚芹说:“有朝一日,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姚芹能够理解云破军的心情和志向, 但此时说这话, 于事无补,姚芹更想说将注意力放在可以改变的事情上——比如说虫子养殖事业。
是了,让罪犯吃了好几天虫子, 初步确定没有大毒性,云将军已经让姚芹带着人先养殖着了——人吃不了就多养些鸡鸭喂,多大的事啊!
这些虫子, 本来吃的都是泥土草木, 云将军也不缺这些东西啊。
所以即使还没确定将虫子加入食谱,姚芹也建起了初步的养殖场。
因此, 姚芹此时和云破军提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养殖场?”
云破军露出了痛苦面具:“虽然我对食物的要求不高, 但是也不想看到那种丑东西, 说实话, 大家真的吃得下去吗?”
“人饿了, 什么吃不下去?”姚芹反问。
“但是我云家军待士兵不错,他们一般也不会饿啊。”云破军说道。
姚芹一梗, 又说道:“可以让人把虫子晒干了磨成粉,做成饼子啥的嘛!”
我和粮食掺在一起做成饼了,你们总不能不吃吧?那可真要饿肚子了。
听到姚芹的说法,云破军忍不住吐槽:“你也不怕人家骂你浪费粮食。”
这么说着,云破军还是答应了和姚芹一起去看养殖场的情况。
去养殖场的路上,两人就碰到了逛街的匈奴使者。
“这玩意不错。”匈奴使者说着,扔给了店家一串铜板。
店家大着胆子对着匈奴使者说:“我们小本生意,成本就要二两银子了,您给的价钱……”
匈奴使者立刻就竖起了眉毛:“怎么,你们是打算讹诈不成?!”
说完拿着东西就想走。
云破军和姚芹路过,正好看到了现场,两人对视一眼,上前拦住匈奴使者:“云将军让你们进城的时候,已经说明必须要按照城里的规矩来,你们这是低价强买强卖,违反了约定!”
“你们是哪里来的小屁孩,管到你爷爷我头上来了?”匈奴使者立刻破口大骂。
姚芹一声冷笑:“你们就算学了汉话汉文,依然这么粗俗不堪。”
姚芹这话没有一个脏字,但是在自诩学识过人的匈奴使者看来,简直不能更脏,当即暴跳如雷,想要给姚芹一巴掌。
匈奴使者举起手来,手掌快速朝着姚芹的脸运动,手掌即将接触姚芹的脸,手掌被挡了下来。
姚芹捏住匈奴使者的手臂,渐渐加大力气,直到匈奴使者脸上出现痛色。
意识到自己踢到一块铁板,匈奴使者连忙叫嚣:“你们敢伤害使者!我一定要找你们云将军好好说说,他就是这么对待两国邦交的?!”
云破军听闻之后,一声冷哼:“你尽管去,但凡我低头,都算我输!”
看到云破军这架势,匈奴使者心生不妙:这两小孩什么来头?
一个力气大的不可思议,小小的躯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另一个一看就是底气十足有恃无恐……
匈奴使者忽然想到,之前有人给自己科普过,说是云将军的小儿子和一个力气很大的朋友,曾经去往匈奴王城做了一波探子,还偷了萧相和左贤王家中的机密资料,匈奴王想要派人谴责,但是云将军装傻不承认,说自己家儿子小小年纪一直在读书,肯定是别国干的!
云居安装傻,匈奴王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毕竟南朝的皇帝都搞不动姓云的,他不认,自己除非带人打过去,不然简单的施压对他没有用处。
想到这个传言,匈奴使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碰到了传言中的正主了!
这么想着,匈奴使者试探地问道:“两位倒是逍遥,什么事情都管,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一心拿你们当朋友的萧虎京了。”
“萧虎京是谁?”云破军一脸茫然。
匈奴使者看他的脸色不像是作假,不由心里打鼓:难道真的是误会了他们?
姚芹则是知道,两人私底下一直叫小胖小胖,平时称呼的也是萧兄,早就忘了萧虎京的大名了。
因此,云破军的茫然真的不是演的,已经回家一两个月了,他恐怕早就忘了萧虎京的大名了。
姚芹虽然知道,但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云破军解释,只能跟着说道:“萧虎京是人名?我们并不认识,你说的是之前匈奴网来信质问云将军派孩子过去偷情报的事情?我们早就说明了,你们说是我们干的,先拿出证据证明,而不是指责我们之后,等着我们拿证据出来证明自己的无辜,这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听到姚芹的话,匈奴使者还想说些什么,姚芹立马加大了力度,“嗷嗷嗷”匈奴使者叫了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
姚芹说道:“我们公平交易,你要是觉得贵了,大可以不买。”
“我买买买!给钱!”被抓住胳膊的匈奴使者说着,掏出了五两银子,姚芹才放开他的手。
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接受了店家的道谢和夸赞,心理满足的姚芹和云破军这才满意地离开。
匈奴使者阴翳地看了两人一样,没说什么,给完钱之后转头就走了。
云破军这时候反而对姚芹的养殖事业起劲了:“不是说虫子可以补充什么蛋白质,咱们赶紧过去看看一看,军队的人身体要是强壮了,我一定带大家强推过去!把匈奴人撵走!”
姚芹看到云破军干劲满满的样子,领着他来到了养殖场的第一工作间。
云破军:“呕!”
云破军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拿粪便养蚯蚓啊!”
“这有什么。”姚芹解释了一句:“反正蚯蚓又不是人吃的,粪便对它来说很有营养,它分解之后还能有肥料,鸡鸭又不嫌弃它们,多好的虫子啊!”
雄心勃勃·壮志未酬·想要强军·被虫子吓到花容失色·云破军:道理我都懂,但是真的恶心啊!呕!
云破军怀疑自己是不是娇气了一点,以至于发现自己恶心蚯蚓之后,还自告奋勇要跟着养殖场员工一起试着体验工作的全流程。
姚芹当场为之侧目:能有这种毅力,云破军这小子,未来只要不死,肯定不会差。
是个狼人,比狠人还多一点。
云破军要亲自动手,姚芹自然也只能和他一起过家家一般地做完了全部工作。
别的不说,每天面对氨气攻击,养殖场的员工们也不容易。
两人辛苦劳作一天之后,姚芹恍惚觉得自己的身上都带了一些田野的味道。
这种味道历久而弥新,哪怕洗过澡,第三天送别公主的时候,姚芹恍然还觉得自己被腌入味了。
为此,姚芹还专门询问了云破军,得到了他也觉得周边有气味在飘荡的信息,默默拉着他往远处站了站:“咱两可别熏到了公主。”
云破军忍住没提醒姚芹,他们两的地位,就是不往远处站,离公主也有十万八千里。
两人站在城楼,目送着公主的仪驾离开。
“皇室受到万民供养,自然应该在必要的时候牺牲,只是这只牺牲女人不牺牲男人,皇子们的生活可真是好啊。”姚芹凉凉地说了一句。
云破军和姚芹朝夕相处一年多,自然也了解姚芹的一些想法,无奈说她:“你总是对女孩子有一些柔软的心肠。”
姚芹心想:那可不,毕竟屁股决定脑袋,再说了,封建时期的女孩子们是真的很可怜。
即使是公主,也随时会被牺牲。
被两人注视着的公主,在仪仗马车往前走的时候,明知道回头看不到什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是故乡,前方是未知。
公主此时可能还只是心有忐忑,郭奉圣才是真的提心吊胆。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这算是某种程度上死亡倒计时了!
为了让匈奴王别第一时间把自己噶掉,郭奉圣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和匈奴人打好关系。
到时候但凡有人帮忙说句话,自己存活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点。
秉持着这种想法,郭奉圣一路当起了与人为善润滑油的模式,颇受了一些苦楚。
比如说,今天这边公主说给她的烤肉居然没熟透,那边匈奴人说早点习惯以后都是这样的食物,郭奉圣只能两头哄,一边让自己的仆从烤肉给公主送去,一边对匈奴人说公主金尊玉贵地长大,总要慢慢习惯。
然后又一天,公主说这驻扎的地方是匈奴和她们作对,蚊虫多到不能直视,匈奴说草原就是这样,就你娇气,郭奉圣又只能两头哄,一边让人给公主扯了帐幔点了驱蚊虫的香料,另一边又对匈奴人说毕竟是公主,还是要让着点。
就这么当夹心饼干当了一路,郭奉圣终于和公主一起看到了匈奴王来迎接公主的王驾。
郭奉圣眼含热泪:这日子总算过去了!这两边都是不讲理的人,处理婆媳关系都没这么难!
第 98 章
匈奴王迎接公主, 自然不会在王城,那不是把自己的小辫子放到人家眼前嘛?
要知道在南朝人的眼里,匈奴还是追逐牧草生活的民族, 就是匈奴王帐,那也是要定期迁移的, 完全没有匈奴人会建立城市的想法。
事实上在这一任匈奴王之前,匈奴人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建立王城,但是每个时代总有一些惊才绝艳的人, 匈奴王显然也是。
姚芹有时候都怀疑, 要不是匈奴王之前的单于太过拉垮,匈奴王早就一统漠北挥师南下了。
总之匈奴王之前的单于们凭借自身的拉垮给了南朝多续命二十年的机会, 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后面能不能出现同样惊才绝艳的人物, 只是姚芹看着,觉得有点难。
南朝那种鬼样子,难道不是只有尸位素餐溜须拍马的人才能掌权吗?
总之, 为了不在这种小事上露出破绽,匈奴王哪怕已经猜到云家军已经潜伏进自己的王城了,依然将与公主的会面地点放在了扎起来的帐子中。
猜到是一回事, 挑明又是一回事, 这是政治意义。
公主到达王账附近,自然是去休息洗漱, 准备之后的大婚典礼, 其他人则是忙碌不已。
被云将军派了任务的郭奉圣正和其他同僚一起拜见匈奴王。
“拜见单于。”郭奉圣等人一起行礼。
“请起。”匈奴王很客气地说道。
这之后, 大家开始走流程, 宣读国书, 包括皇帝手写的要和匈奴结永世之好的信件。
说完这些之后,大家开始念公主的嫁妆。
郭奉圣眼看快要轮到自己, 额头都开始微微出汗了。
等前面的人念完,郭奉圣紧跟着说了一句:“云将军送公主添妆,北疆边城外三十里至一百里地块草场一块!”
郭奉圣这话一出,匈奴王立刻眯了眯眼睛。
看到王上的表情,立马有人发难:“那块草场明明是我们的,何谈成为你们将军的添妆!”
郭奉圣此时只能头铁:“你说是你们的,你有证据吗?你在草场上有人占据吗?都没有的话,你怎么证明是你的?”
“大胆!”立马有人拍桌而起。
郭奉圣之前的头铁只是一个策略,还不至于说傻乎乎的头铁到底,闻言没有和对方辩驳,而是看向匈奴王,对他说:“相比产于也为中间地段的草场无法使用而困扰,现在公主陪嫁了草场过来,两国又缔结永世之盟,这草场完全就可以用来畜养牛羊、方便两国民众跨境贸易了。”
郭奉圣不理解为什么要和匈奴人贸易,明明之前一直都禁止商人向匈奴那边出售茶叶盐铁,现在却突然说要在边境进行贸易。
但是郭奉圣是否理解不重要,只要达成云将军的要求就好,而且郭奉圣觉得,说出双方贸易这件事情,可以减轻匈奴人的敌意,方便自己苟命,有好处的时候就不需要追根究底了。
匈奴单于是真的非常惊讶于郭奉圣说出来的话语。
这要是南朝人说的,自己还相信,姓云的突然派人这么说?他是吃错药了还是有什么阴谋?
出于对云居安可能有阴谋的预设,匈奴王既没有发火,也没有答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兹事体大,稍后再议。”
这么说着,匈奴王就示意将流程跳到下一环节,先把面子工程走完。
郭奉圣身段一向柔软,自然不会咄咄逼人,一定要有个答复,听到匈奴王这么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于是流程很快就走完了。
等只剩下自己人的时候,匈奴王问自己的臣子们:“云居安这一出想要干什么,你们有什么猜测吗?”
“他们能干什么?”立马有暴躁的大臣说道:“肯定就是想要抢那一块土地!”
“但是他们又提出了要通商,在那块土地上设置交易场,这不是很奇怪吗?”萧丞相,也就是萧小胖的亲爹问道。
“这一定是南人的阴谋!”左贤王立马说道。
说完之后,左贤王又何匈奴王说:“云居安派过来的这个人,他就是太子宠妾的亲爹!因为贪污被流放到边疆的,然后受到了云居安的提拔。”
听到左贤王这话,聪明人们都想多了:“云居安派出这么一个人,难道是南朝的太子在好色昏庸的表皮之下,还有一颗和我们为敌的心?他现在的样子都是伪装出来的?为了骗他亲爹?”
“难道云居安已经偷偷倒向南朝太子了?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调整我们对于南朝皇室的计划?”
“云居安如果已经和太子偷偷达成了一致,那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派太子宠妾的亲爹来和谈?”有人不赞同这个观点:“这里面的关系肯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这个云老贼!总是坏我们的好事!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赶紧让南朝的皇帝除掉他啊!”
“说起除掉他,如果他确定和太子合盟,那么其他皇子不可能坐以待毙的,肯定会对他或者对太子下手!”有人提议道:“要不然就把这个情况告诉其他的皇子,让他们狗咬狗?”
“这些都可以稍后再说,我们先说清楚,到底要不要答应这个条件。”匈奴王打断手下们的头脑风暴:“分析一下,答应会如何,不答应又会如何?”
“当然不能答应!”有人立马说道:“只要是云居安做的事情,都证明了对我们没有好处,我们怎么能答应?”
“我倒是觉得,我们要咬死那块地属于我们,但是可以答应通商,总归都是获得商品,对我们没有坏处。”
“是了,人家提了这么多条件,全盘否定并不好,万一云居安以此为借口,说我们侮辱他,然后再兴战事呢?不如选择对我们好的条件。”
“打就打!我们还怕他云居安不成?!”
“昔日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我们自然也能忍这一时,目前还是北境和西方的战事更为重要,只有解决后顾之患,我们才能专心南下,占据南边那块肥沃的土壤。”萧丞相劝诫道。
匈奴王的想法和萧小胖的亲爹一致,毕竟要不是想法一致,他也不会提拔人家当丞相……
虽然想法一致,但是两人对于细节操作的看法不同。
匈奴王开口说道:“我赞同不能全盘否定,但是我们也不能让云居安觉得我们是好惹的,他的条件我们不能一口答应下来,即使赞同通商,也要让对方反复磨,最后才答应。”
匈奴王所说的就是谈判的技巧,毕竟人性就是得陇望蜀,与其让对方一直磨着草场的归属权,还不如直接拒绝要求,然后答应对方通商的要求。
众臣领会了匈奴王的意思,纷纷摩拳擦掌,等待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和郭奉圣讨价还价。
左贤王憋红了脸,对着匈奴王说道:“大汗您这样,只会助长云居安的野心!”
“助长野心?”匈奴王问道:“那你觉得,云居安如果野心长起来了,是会先和我们兵强马壮的骑兵硬碰硬,还是会取南朝皇帝而代之?”
左贤王略带不解地说道:“他如果真的改朝换代,我们这一代就很难入主中原了!”
“你想岔了。”匈奴王对着左贤王解释:“如果云居安拥兵自重,而后窃取王权,你觉得其他人会干看着?”
“大家都有兵权,你行我也行,凭什么是你当皇上?我们当然要清君侧、诛逆贼,是不是?”匈奴王看着左贤王说。
左贤王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是不是在警告自己?
警告自己,如果自己敢有异动,不仅他不会放过自己,即使他过世他儿子即位,自己成功了,也多的是人想把自己拉下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心里又惊又疑,但是左贤王表面上还是绷得住的,当即行礼道:“多谢大汗教诲。”
“教”完左贤王之后,匈奴王对着手下一个文臣吩咐:“大致就是这样,你去和云居安派来的人谈吧!”
说完,匈奴王又改变了主意:“等等,你去和他透露一些风声,到时候让他过来,我亲自谈!”
“王上,您身份贵重……”
匈奴王一挥手:“云居安这人一向狡诈,还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你们去的话,很可能会跟不上节奏,还是我亲自来。”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匈奴王对云居安是了解的,但是也架不住云居安不按常理出牌。
当匈奴王对着郭奉圣说“那块草场一直是我们的,我们不可能接受它作为公主的嫁妆,而且通商是不可能的!”这句话的时候,郭奉圣想到了云居安的嘱咐,眼一闭心一横,对着匈奴王说:“我们将军说了,如果单于您始终坚持,不肯承认这片草场的归属,他也不是不能后退一步,通商就不通了。”
啊?匈奴王都惊讶了,尼玛你后退一步是不通商?!
吐槽完这一点,匈奴王没有纠结,反而抓住重点:“不管是否通商,那一块草场是我们的。”
郭奉圣此时双腿已经在发颤了,想到云居安的军师们告诉自己的那些话,一边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对着匈奴王说道:“我们将军也说了,您如果实在坚持,他也不是不能让让你,不作为嫁妆,您作为给公主的聘礼送他,他也能接受!就是这聘礼可就归他使用了。”
匈奴王当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放屁!”
某些臣子低头掩去了神色:王上您不放心我们,其实您的谈判技巧也不咋地啊!
第 99 章
郭奉圣多能屈能伸啊?一看到匈奴王暴怒道骂脏话, 立马改了话锋。
“我们云将军是个武将粗人,有时候说话确实是粗俗了一点,但是您想想, 不管是作为聘礼还是嫁妆,这不都是您和公主夫妻之间的事情吗?”郭奉圣劝解道:“不管是嫁妆还是聘礼, 都是公主的东西,日后也是您孩子的东西啊。”
匈奴王深吸一口气,反问道:“所以这草场, 日后是要归公主?”
“是这样没错。”郭奉圣说着, 发现匈奴王脸色不对,想到之前云将军的军师们说过匈奴王不会让公主生下孩子, 立马一个大转弯, 继续说道:“不过公主都是代管的,日后有了孩子,这些都是孩子的啊。”
听到郭奉圣的话, 匈奴王的脸色并没有好很多,但是稍微缓和了一点。
匈奴王想,南朝人还想着我和他们的公主生下孩子, 想来对这次和亲还是有一点真心在的。
郭奉圣想, 都知道你们不会有孩子,这些公主代管了之后, 估计都会成为云将军和他的孩子们的了。
谈判双方各怀心思, 但是在郭奉圣的柔软的身段面前, 气氛还是略微缓和了一点。
匈奴王虽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但还是强调:“那块草场自古以来就是我们的领土, 没有说让你们作为嫁妆陪嫁过来的道理。”
郭奉圣附和道:“我们将军也是想到了您可能会认为这块草场属于您,所以他说了, 作为聘礼送给公主他也能接受。”
匈奴王:深呼吸,深呼吸!
啥玩意叫他也能接受!他怎么不问问我能不能接受?!
听到匈奴王粗壮的呼吸,郭奉圣又紧跟着说道:“您看看,这样这块土地是属于您的,只是您爱重妻子,所以作为聘礼送给了妻子,我们知道您的阏氏都是有草场的,我们公主也要有才是。”
古代可没有现代这种承认了土地归属就没办法变更的情况,毕竟古代没有详细的国境边界图,土地嘛,谁打下来了就是归谁的,所以云将军压根不在乎这块地名分上属于谁,只在乎谁是这块地的实际控制者。
这也是匈奴王听到聘礼和嫁妆都很生气的原因。
你说的好听,什么归公主了,日后变成我和公主的孩子的,事实上公主的嫁妆要人打理吧?打理的人都是跟随公主的南朝人吧?南朝人打理,这和被云居安变相吞并有什么区别?
“我固然爱重妻子,但是也不舍让她的草场距离她这么远,让我看,在附近挑一块,也方便公主打理,免得恶奴欺主,反而不妙。”匈奴王貌似很大气地说道。
郭奉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匈奴王说的恶奴就是云将军。
郭奉圣一琢磨,在匈奴王看来,云将军可不是恶奴欺主吗?连草场管着管着,都不属于公主这个主人,和公主的主人匈奴王了。
毕竟这年头匈奴还是奴隶制,双方联姻,娶的一方也算是嫁的一方的主人。
别说匈奴了,就是南朝,夫为妻纲,妻子的和自己的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要脸,不会动妻子的嫁妆罢了,可是妻子的嫁妆以后都是自己儿子女儿的,也没差,而有些商人之女嫁给学子的,那都是岳父和妻子“主动”用嫁妆补贴家用,多正常啊!
郭奉圣自己也是这么个形式,自家妻子做生意厉害,自己平时吃的穿的,都是妻子赚来的,就是小老婆们,也都是老婆养着。
想到这一点,再听匈奴王说的话,就更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给边境的草场,云居安这个恶奴一定会欺负我这个主人,将那一块地纳入自己的怀里,而给附近的草场,不管是什么奴隶管理,这块地都还是我的。
郭奉圣站在匈奴王的立场,知道他说的很对,但是问题是他是云居安派出来的啊,这条件云将军怎么可能同意呢?
郭奉圣自然也不敢答应,只是说道:“您的草场距离南朝太远,我们也不好派官员帮着公主打理,反而真的可能会被奴隶们中饱私囊,正好有离我们南朝近的地块,我们也能更好地监督公主的奴才们,顺便还能建立一下边境的互市,也是给公主积攒嫁妆了。”
匈奴王知道郭奉圣的意思,想要开互市,你们就要把草场给云将军。
匈奴王自然是想要开互市的,但是他也不想给,于是打算用拖字诀:“这事容后再议,不着急,我们先讨论和公主办婚礼的礼节好了。”
郭奉圣在南朝官场打过滚,自然知道南朝的官员多喜欢用拖字诀,很多事情拖着拖着就没有下文了,自然也不能放任匈奴王这么操作,于是陪着笑脸,对着匈奴王说:“我们不过是武官,如何懂得婚礼礼仪这些事情?要我说婚礼礼仪繁杂,单于您让礼官和我们礼部的大人一起敲定就是了,就是全用匈奴的仪式,也是入乡随俗啊。”
郭奉圣身后的礼官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礼仪很重要好不好!这代表了我们南朝的面子!
郭奉圣没有回头,他身后的副将,也是云将军派过去监视他并且顺便在他被砍了之后接替他的人看了眼礼官,上前半步挡住了他,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知道他们又要说什么。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这些虚礼能挣来什么面子?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指望别人给你的,就是婚礼都按照南朝的来,难道大家就不知道南朝送出城阳公主有多丢脸吗?
郭奉圣此时还继续说道:“我们将军也说了,不用麻烦您这边清理边界的马匪,他带着士兵顺手就收拾了,等您成婚当天,他就动手。”
听到郭奉圣的话,匈奴王内心大呼难做,这云居安和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真让人吃不消!
什么清理马匪,不就是说,如果自己成婚当天还有匈奴人在草场里停留,他就全部当作马匪砍了吗?a
什么不用麻烦匈奴王清理,不就是说,不管你给不给,他都自取了吗?
如果是别的时候别的事情,匈奴王还能发国书给南朝,斥责云居安是在破坏两国良好邦交,让南朝朝堂给云居安施压,但是人家都说了这块地不是公主的嫁妆就是公主的聘礼,他就是派兵驻扎又怎么样?有本事你匈奴拿出同样的兵力过来,我们真刀真枪的干,谁赢了归谁啊!
只要你打不赢,你派过来的就不是士兵,是来劫掠的马匪!
匈奴王这时候真的很想派兵过去锤云居安,但是他不能,一个英明的君主是不能被怒气左右大脑的,漠北和西边都要用兵,此时没有能力分一大笔兵力南下找云居安的晦气,匈奴王只能忍下这口气,最多派一些小股部队去劫掠南朝,出出气。
正是因为判断了匈奴的形势,云家军所有人才能提条件提的这么有底气。
有了这么一个情况打底,匈奴王就是再不愿意,暂停了和郭奉圣的谈判,又派官员和他来回几轮,最终还是同意了云家军的要求:那块草场,归云家军管理。
回到王账匈奴王就摔了杯子。
萧后在边上看着,上前来安慰匈奴王:“大汗息怒,此时的忍耐都是暂
䧇璍
时的。”
“我当然知道,就是忍不住!”匈奴王气道:“云氏一族,不杀不足以平息我的怒气!”在萧后面前,匈奴王一向都是你啊我啊的,没有特意强调过身份的差别。
萧后闻言掩嘴而笑:“大汗虽然说自己忍不住,但扔出去的还是金属的杯子,也没有毁坏瓷器,说明您还是有足够的理智和心胸,至于云家人,确实是将才,相比他们只要愿意臣服于您这位英主之下,您还是会不计前嫌地给他们高官厚禄。”
匈奴王忍不住白了一眼萧后:“就你敢说,说的好像别人不懂一样,但是就你敢说出来,也不怕我因为生气迁怒你。”
“因为我知道我们大汗不是会迁怒的人。”萧后笑道。
“我就是不迁怒你罢了。”匈奴王无奈笑着摇头。
此时此刻,匈奴王还有心思和萧后说笑,一个月后,当他把公主留在这边,明着说要迁徙去更北的地方,逐牧草而居,怕公主受不了长时间迁徙,让公主在这里先居住,实际上匈奴王带着大部队回了王城。
启程之前,匈奴王收到了边境驻军来报,说是云居安派人在边境建造了几座城池,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云居安这老贼!”匈奴王拍桌而起。
一获得匈奴王首肯就找了借口回南朝的郭奉圣紧赶慢赶,终于在三天前回到了边城,听到训练好的老鹰带来的匈奴王震怒的消息后,擦了擦冷汗,还好跑得快,不然性命不保。
此时还留在匈奴地界被匈奴人招待的南朝中央官员们:瑟瑟发抖,云居安这个老登,他是想让我们死啊!
就说郭奉圣那个家伙在有好酒好肉和匈奴漂亮女奴的情况下干嘛跑的那么快,还说什么云将军比较着急他要尽快回去汇报以免剿匪的时候出现误会冲突,感情是早就知道会有事!
我们好歹同朝为官多年,你郭奉圣不是不懂官场规矩的人,提醒我们一下会死吗?!
郭奉圣:会啊,要不是你们吸引火力,我怎么跑得及啊!要知道云将军可是一个匈奴王敢威胁要砍人,他就敢立马给我们安上一个为国捐躯的名声,然后快乐地以匈奴不遵守和亲国书为由宣战的啊!
这种时候,就像姚芹提醒过自己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第 100 章
姚芹本意并不是坑其他官员, 这句话也是在另一个时候说过,被郭奉圣听了过去。
郭奉圣这个人,很有一些利己的思维想法在的, 但是云将军和姚芹都觉得他危害不大,因为他算是个聪明人, 一般不会干损人不利已的事情,而如果利益不够大,他一般也不会去得罪人。
然而, 碰到他认为性命攸关的事情时, 就不能指望他会考虑到南朝其他官员了。
云将军得知郭奉圣已经跑回来,而南朝其他官员还在接受匈奴的宴请时, 叹了口气, 准备给他收拾烂摊子。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你让人郭奉圣做的任务,人家完成了吧?那些南朝官员你又没让他注意,他自己走了, 你还能怪他不成?
自问怪不了郭奉圣的云将军等来了匈奴王质问的文书,大意概括一下,就是云居安你在边境想要干什么?!
云将军那必须实话实说啊, 他告诉匈奴王:我就是打算建造一个交易用的城池。
匈奴王看到云将军的回复, 气的捂住了胸口。
萧后连忙上前搀扶:“大汗,您要保重身体啊!”
匈奴王站定, 对着萧后说:“我没事, 就是被他气的头晕眼花的。”
萧后并不相信:“您是心口不舒服吗?”不然怎么会捂住胸口?
匈奴王继续强调:“我确实没事, 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就是被气着了。”
“被气到了也要看一下大夫。”萧后强调。
匈奴王只能无奈看着萧后让人去请御用的大夫。
这时候, 匈奴王只能手写一封斥责的信件,威胁要扣押下南朝官员直到云将军停止建造城池, 而后让人送给云将军。
当然,匈奴王也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只会打嘴炮的人也当不了一代雄主,让人给云将军送斥责信的同时,也派人去南朝的京城,挑拨云将军和皇帝的关系,散布他不服从皇帝的安排,心有怨怼,想要挑起战争的消息。
匈奴王觉得自己这可不算是冤枉云居安,他干这事,不就是因为不满城阳公主和亲吗?
匈奴王自问,要是自己处于云居安的位置,那肯定是会不满的,毕竟皇帝答应和亲,实在是太过软弱昏庸了,放头猪在上面也比南朝的皇帝做的好,至于修什么交易的城池,那必然是为了修建抵抗骑兵的城墙,和交易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交易哪个不能露天进行的?
云居安还真不是借着交易的名头修建的城池,他是很认真地想要把城池打造成商贸重地。
云居安知道有很多商人冒着生命危险,给匈奴人送去各种物品,换取宝石黄金或者草原特产。
一开始的时候,云居安还想过要通过抓捕商人、明正典刑来杜绝这一情况,而后他很快发现,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杜绝的,后来听到姚芹无意中提到的一句话,才恍然大悟。
姚芹说,当利润达到几倍,商人们为了利益当然会前赴后继,乃至于践踏律法。
云居安是非常会举一反三的人,既然商人们为了高额的利益会不怕死亡的风险,那么杜绝这一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的利润打下去。
怎么打下去?
云居安抓着姚芹分析了一番,确定了草原商人们日常最赚钱的项目是茶叶、盐和铁器,因为西边的盐湖还在党项人的手里,匈奴人无法通过内陆盐湖获得盐分,而匈奴和东边的大海之间,不但隔着难以攀越的高山山脉,还有高丽人时代居住在那里,其中有一部分高丽人成立了让南朝也看不起的傍国。
无怪乎南朝这种对着匈奴和颜悦色的国家对傍国会看不起,实在是当初傍国请求赐国名,老皇帝直接笑道,既然是依傍我们生存,那就叫傍国吧,结果居然被傍国人盛赞。
有了这么一出,欺软怕硬的南朝朝堂大臣们自然对傍国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傍国人也不傻,人家就是分析了,让自己打,自己打不过南朝,与其时不时作战获得南朝的尊敬进贡,还不如腆着脸从南朝那里偷学东西获得的更多。
话说回来,匈奴人自己控制的范围内,目前是没有发现能够供给所有人使用的盐湖或者铁矿的,而草原的气候无法种植茶叶,这三样东西当然非常紧缺。
人生存需要盐和维生素,草原一年至少有三四个月被大雪冰封,没有绿叶菜、没有水果,怎么获取维生素?只能通过喝茶。
古人或许不明白维生素的道理,但是喝茶可以改善他们的肠道蠕动,不让人便秘,匈奴人自然是追捧茶叶的。
铁的重要性更不用说,冷兵器时代,比的就是谁家武器和人更多。
所以这三样东西的利润率是最高的。
云将军知道这三样物品的利润率很高,但是不是他可以,也不是他愿意公开贩卖的。
哪怕这年头还没有提出盐铁官营的政策举措,国家对于盐和铁的控制还是很强烈的,给到匈奴的都算走私,云将军更不会去增强匈奴人的实力,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茶叶在这个时代倒是没这么多讲究,但是属于单位利润大,整体利润感人的产品,毕竟一块茶饼就足够草原一个家庭省着用一个冬天。
也正是因为单位利润高,这三样东西才成为走私商人最喜欢的物品。
这事按理说无解,但是姚芹在分析了周边部落商品购买情况之后,对云将军说:“其实商人们真正赚钱的,并不是盐铁和茶叶。”
听到姚芹这话的第一时间,云将军和他的军师们都觉得不可能:“要知道一旦走私这三样东西,商人们被抓了都会投入大牢,搞不好就是死罪,而贩卖别的物品只是会被关上几年加没收罚款,如果利润不高不赚钱,他们干嘛做这种要命的事情?”
姚芹安抚了一下大家:“不要急,先听我说,我说的是实话,商人们真正赚钱的不是盐铁和茶叶,而是他们携带的匈奴需要的其他物品,只是盐铁和茶叶算是匈奴人生活的必需品,如果不携带这三样物品当中的任何一样,商人们没有机会和匈奴人做生意。”
听到这话,云将军和军师们有点反应过来了,看着姚芹说道:“你继续说?”
姚芹见大家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也不卖关子,挑明了说道:“出售完必须的盐铁或者茶叶之后,商人们会告诉匈奴人自己携带了哪些物品,这些物品可以用来干什么,于是就会有很多有需要的人购买或者换取物品,这些物品才是他们盈利的大头。”
云将军当即想到:“如果我们的交易场里放上了这些物品,附近能够购买到这些东西的匈奴人就不再具备让商队冒险过去的价值。”
姚芹点头,说道:“如果我们连茶叶也贩卖的话,到时候过去的商队,能够卖出去的只有盐和铁,但是一个部落一年能吃多少盐?一个商队又能携带多少铁?”
云将军当即拍掌:“这样一来,无利可图,商队们都不会去周边的匈奴人部落交易了!而远处的部落属于生地,商人们都没踩熟地盘,贸然过去不仅容易迷路遇见马匪,还容易被远处的部落杀人夺财。”
军师们纷纷称赞:“这样一来,兵不血刃就能解决头疼已久的走私问题。”
话虽这样说,也有军师提出了疑问:“这计策虽然很好,但是又怎么保证匈奴人会来购买我们的物品,而不是和他们熟悉的送货上门的商人交易呢?”
“只要我们卖的比那些商人便宜不就好了?”也有军师说道。
“卖的便宜?谈何容易?难道不赚钱?”
“其实挺容易的,商人冒那么大风险,东西肯定会抬价,我们完全可以薄利多销。”有军师分析道。
“我觉得最关键的不是价格,而是怎么让匈奴人信任我们,知道我们这里购买比商人划算,还不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有军师指出了关键。
“确实,”云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来,匈奴人为什么要相信我们的价格会比商人的便宜?二来,他们怎么保证这不是我们设置的陷阱?”
这两个问题提炼出来,姚芹终于找到了自己可以发挥的空间。
“第二个问题我还没有很好的想法,但是第一个问题我知道怎么办!”姚芹兴致勃勃地说道。
“怎么办?”大家看向了姚芹。
“我们可以明码标价!”姚芹提议。
看到众人不解的眼神,姚芹详细解释道:“我们完全可以给每一个商品标上价格,就把价格写在边上,这样匈奴人完全就可以看得到我们每个商品的价格,虽然不能逮到冤大头宰一笔,但是就像刚刚说的,薄利多销嘛!”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超市嘛。姚芹想着,现代年轻人许多只去超市购物,还不是因为不知道商品真实的价格,不会讨价还价,于是干脆去明码标价的地方,哪怕贵也只贵一点点,总比自己被宰了来的好!
匈奴人就像未来的年轻人,对于很多商品的定价并不清楚,肯定也会有类似的想法的。
这么说着,姚芹又提起了后世的商业手段:“而且我们完全可以印制一些商品价格表,派人送给周边的匈奴部落,他们看到了价格,再看人家商队推销的东西,知道自己被宰了,肯定会不爽,如果商队给不到我们的价格,肯定有胆子大的过来购买的!”
不管什么时候,穷都是第一生产力。
云将军和军师们面露惊叹,半个月后,方圆三百里内的匈奴都收到了云将军送过去的友好信件——价格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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