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塔玛, 你在看什么呢?”有中年汉子策马回到自己的帐篷,问女儿道。
“这是南朝派人送来的册子,里面还有画像, 达达(父亲)你看!”塔玛举起了手里的册子:“这个画了一个小羊,这里是小马, 我都看懂了!”
中年汉子定睛一看:“还真是,就两三笔,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中年汉子正是这个部落的头人。
“这车子是南朝人送过来的?”中年汉子问道。
“是的, 今天突然来了一支军队, 我们还以为要打仗了,结果他们用弓箭射了几本小册子过来, 还用匈奴话告诉我们, 说南朝和匈奴接壤的地方已经建立了城池,将要用于开互市,里面卖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 让我们看小册子就知道了。”这么说着,塔玛指了一下价格,对着父亲说:“这里是汉文和匈奴文的名称, 边上有简单的画, 最后这里是价格,还用银锭和铜板画出来要多少钱, 还说了以物易物要多少马、牛、羊。”
一本册子里的物品不过三十种, 但是这是云将军和军师们在姚芹的建议之下, 精挑细选的对于匈奴人有很大吸引力的物品。
小册子里的内容是姚芹让人雕版之后印刷出来的, 为了方便大家看懂, 也为了雕版方便,姚芹硬是苏出了简笔画, 自己画了简单的狗羊牛,让画匠举一反三地画出所有物品。
中年汉子作为头人,自然是认识一些匈奴文字的,闻言仔细看了看女儿手中的小册子,不由说道:“这里的东西比商队带过来的要便宜很多,除了没有盐和铁器,基本上这里都有。”
“达达,这里是有铁的!”塔玛连忙说道:“你看,这里卖针!但是后面写了,每个人出城的时候最多只能携带一根针。”
一个商队最多几十个人,即使一人一根针,一个商队拿到的针也不够打一个箭头,其他商队随便走商携带的铁器都是箭头的百倍千倍,云将军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最后和军师们商定之后,还是将针线放进了交易的目录里。
这也多亏南朝的怂包皇帝给匈奴王的国书当中写明了不会禁绝官方物品交换,包括了铁器和盐(匈奴人的要求),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该杜绝的还是杜绝,但是云将军拿出针来,就完全没有触犯朝堂法律。
针也是大家想了很久,用来吸引匈奴人的利器之一。
匈奴人原本是各自为政的部落制游牧民族,因为这一代的匈奴王雄才伟略,这才统一了匈奴部落,成为匈奴共主。
在这种情况下,匈奴人的科学技术水平也是可想而知的了,冶铁可能还勉勉强强,但是打针这种精细活,是真的不太行了。
这也就导致了匈奴的部落缺铁锅、铁壶、铁刀这些大体量铁器的同时,也缺铁针银针铜针等精巧的物品。
商人们贩卖给匈奴人的针和线都很贵,云将军则是拿出了平价的针线布料,吸引匈奴人来贸易。
中年汉子看到姚芹做出来的“宣传页”之后,难免动了心:“这里面的物品比商人带来的便宜了几倍,要是组织部落的汉子们过去交换一次物品,我们可以省下几十头牛羊。”
“过去那边,会不会太危险了?”妻子忍不住问道。
中年汉子也觉得危险,沉吟了良久,又说:“富贵险中求!我去问问舅舅,如果他们也打算去的话,就让人去探探路,我们结伴一起过去。”
草原上,和中年汉子有着一样想法的部落头人远不止一个。
渐渐地,小溪流汇集成江海,往边疆而去。
北疆新城中,云破军叼着根草,对着姚芹说:“你说我们干的这事,能成吗?”
姚芹看到云破军这幅二流子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现在的样子,让你爹娘和你哥看到,都要锤你一顿。”
“呸呸呸!”云破军将叼着的草吐出来,对着姚芹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会出卖我吧?”
姚芹笑了:“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西边有一句话,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用来回答你这两个问题,都很合适啊。”
云破军一听就反应过来,没忍住揽着姚芹的脖子问:“你不是吧?!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你为了利益就能出卖我?说好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呢?!”
姚芹忍不住吐槽:“我只听说过为了女人和利益插兄弟两刀。”
云破军:……“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敢和你当兄弟了。”谁也不想自己被插两刀啊!
两人贫嘴的时候,突然有一点小骚动,两人正奇怪什么事情想要过去问,就发现就士兵快马来报:“有一大批匈奴的人马过来了!”
云将军组织人建造的城池虽然以城命名,但是完全没有边城宏伟的城墙,想也知道,郭奉圣离开的时候大家开始建造,他回来的时候风声已经传到匈奴王那里,现在匈奴王的使者还没来,云将军已经把购物参考发到周围部落了,这新城建造起来能用多少时间?
哪怕姚芹给出了最简单的水泥制作方法,但因为姚芹也不懂制作要点,出品并不稳定,新城也不过是一个小土墙建造的城池上面抹了层水泥罢了。
这种城池,可挡不住匈奴的大兵冲击。
主事之人听到士兵的汇报,立刻喝道:“什么情况,说清楚!”
骑马奔跑过来的城门小兵喘着气,对着主事人说道:“城外有一群匈奴人过来。”
“骑马带着利器吗?”主事人严肃地问。
士兵连忙点头。
主事人下意识觉得不妙,想要升起戒备。
云破军立马追问:“对方有没有带很多牛羊?”
士兵听到这话,回忆了一下,立马说道:“确实,他们携带了很多牛羊。”
听到这话,云破军和姚芹对视一眼:“他们可能是来交易的匈奴人!我们来活了!”
主事这才反应过来,新城来匈奴人,做生意的可能性比打仗要大得多!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大家秉持着小心为上的想法,还是去到城墙上确定了匈奴人和牛羊的数量。
云破军和姚芹的算数都很好,两人大致估算了一下:“他们携带的牛羊,完全不止他们来回需要消耗的食物量,应该是来交换的。”
确定了这个事实之后,立马派人用匈奴语喊话:“你们是来交易的吗?!”
领头的匈奴人回答:“是的!”
“那请进城里来!”翻译喊道。
如果说之前,看到一大批匈奴人,心生疑虑的是南朝的官兵,那么现在犹豫的就是匈奴人了。
中年汉子也问自己舅舅:“南朝人让我们进去,是不是打算关上门捉我们啊?”
骑兵在城池里没有太大的优势,难怪匈奴人犹豫。
“他们会不会是打算把我们骗进来杀啊?”有人问道。
“不至于吧?”有人觉得不可置信。
“不好说,南朝人最是狡猾了。”
一时之间,匈奴人僵在了城门外面。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城墙上有人不解。
“估计是害怕我们有诈。”姚芹说道:“不敢进来。”
“那要怎么办?”大家都担忧地问。
姚芹可是深受地摊经济“荼毒”的一代人,小时候看人摆地摊,长大了自己摆地摊,人家不来自家店,那就去他家门口摆个地摊呗!
于是姚芹和云破军这么那么一说。
云破军觉得姚芹的办法很好,于是和主事人说道:“我们可以派人带着一些精巧的东西,在城门口那边兜售,肯定有匈奴人过去买,我们的人有城门保护,可以往回跑,匈奴人不会那么担心,是双赢的局面。”
听到云破军的话,主事人下意识觉得不妥:“万一匈奴有异心,我们来不及关城门,也来不及救援过去兜售物品的兄弟。”
云破军劝解道:“我们这个城池可以有瓮城的,匈奴人要是冲进来,不是真好瓮中捉鳖吗?至于说自己兄弟的性命,我们都给了兜售人员提成的,富贵险中求,而且这些匈奴人明显不是为了开战而来,你要是担心,我和姚芹下去!我们去干!”
“不可,这事怎么能你们来?”主事人连忙否定。
云破军和姚芹对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很确定这支匈奴人的队伍是来贸易的,何况不管是打仗还是在边疆生存,怎么可能一点风险都不冒呢?想把和匈奴人的互市办起来,这一队匈奴人至关重要。
云破军力排众议:“都说身先士卒,就这么说定了,士兵能去,我们自然也能去!”
姚芹偷偷给云破军比了个大拇指。
要么怎么自己让云破军发言呢?他天生的小将军身份,比什么都好用,他拿定了主意,主事人都没什么办法!
姚芹和云破军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因为来新城干事,两人的衣物没有用奢华的布料,都是外面一层都是耐磨损的粗棉布,倒是不用换衣服。
确定好之后,两人一人拿起一个小篮子,往城门走去。
眼看着两人要离开,主事人又不能绑住他们,只能赶紧吩咐手下:“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几个身材瘦小的,和他们一起去!”
找身材瘦小的,主要是为了不让他们两个小孩子这么醒目。
主事人都头疼,小将军喜欢以身犯险,云将军居然都不给自己管他的权力!
另一头,匈奴人还没商量出结果,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南朝人城池的门洞里冒出来两个小孩子。
第 102 章
原本在城池下的时候, 匈奴人充满了戒备,大家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强弓射程之外,确保自己的安全。
士兵也就是报信跑的太早, 不然他可以看到匈奴人在大家肉眼可见但是离城门相当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城门开了的时候,匈奴人是送了一小口气的。
如果对方有敌对态度, 开城门无疑是傻子行为,毕竟自己这方的人都是骑着马的,一个冲刺, 城门都可能来不及关上。
直到看到城门里出来了两个小孩, 大家才真的松了口气。
毕竟小孩子嘛,又不是有江湖存在的武侠世界, 谁看到都难免会松一口气, 哪怕后面又跟出来几个瘦弱的男人呢,匈奴人也很难提起之前的警惕心。
两个小孩子往前面走了一些,就开始向匈奴人招手, 用匈奴话喊道:“你们派几个人过来啊!”
派几个人过去这种事情,匈奴人是不怕的,毕竟射死了那几个人, 其他人也能组织有效的反击, 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以中年汉子为领头, 派了三个不同部落的人过去。
中年汉子带着两人过来之后, 姚芹和云破军也松了一口气:这事算是成了一半。
中年汉子一开始的时候还担忧, 是不是南朝那群狡诈的人故意派了侏儒骗人, 虽然出事了其他人可以为自己报仇, 但是谁想死呢?
看到两个小孩子的脸之后,他放心了下来, 就是两个和自己家塔玛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面对幼崽,只要不是猫科动物那种有杀婴习惯的哺乳动物,在不触及自己利益的情况下,都会和善两三分,中年汉子也态度和煦地问道:“你们喊我们过来干什么?”
姚芹和云破军亮出了自己携带的商品,问道:“你们是来做交易交换物品的吗?”
中年汉子看到商品,这才反应过来:“可以在你们这里换?”
姚芹点头又摇头:“我们现在有的可以在这里换,这里没有的,你们要进城里换。”
中年汉子听了姚芹这话,又不满又不解:“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换完?”
他刚刚已经打量了姚芹和云破军带过来的东西,虽然有不少自家妻子女儿都会喜欢,但是并没有实用的生活用品。
对方质问的话语因为是对着小孩,还是收敛住了脾气,显得没那么凶狠,如果是一般小孩,可能还是会被吓到,但是姚芹和云破军可是匈奴王城都走过一遭,怎么会怕他那一点点浮于表面的凶狠?
因此,在对方质问之后,姚芹和云破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规矩如此,就是要在城里办互市,要不是看你们是第一支过来的队伍,怕你们不敢进城,我们也不会出来和你们换东西。”
听到姚芹这话,中年汉子好笑道:“嘿,你这小孩还挺厉害的。”
两个人让中年汉子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塔玛,也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有了一点移情作用,中年汉子也不想吓唬两人,而是问道:“那你们带过来的东西都怎么换?”
“明码标价。”云破军这些天算是把这个词刻在了灵魂里,“原本给你们的小册子里有的东西,就是按照小册子的价格,没有的东西,你们可以看看这份索引。”
说着,云破军问:“你们认识字吧?”
中年汉子点头,接过索引,一页页的翻看,发现所有的价格都是规定好的。
云破军在一旁解释:“一般我们会每隔半个月左右更换一次索引,价格也会变动,但是所有的价格都是要求商家在摊位旁边写清楚的,你们要是发现有谁卖家不按照索引上的来,可以去新城的管理处举报,举报判定没错,可以获得金钱奖励,对方也会扣钱。”
姚芹在一旁补充道:“当然有一些商品因为品质不同,所以价格不一样,比如茶叶,都是茶叶,价格也会有很大差距,但是他们会在摊子边上放牌子写明价格,要不要买由你们决定。”
中年汉子看完之后,不由问道:“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在这里办互市,还全部都标明了价格?”
云破军反问道:“明码标价不就是吸引你们的原因之一吗?之前和商队贸易,并不知道商队有没有宰自己,但是来了这里就可以确定自己不会被宰,不是吗?”
“你这小子,我说一句,你能说十句!”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中年汉子并不生气,还兴致勃勃地翻看小册子的价格。
姚芹在边上补充了一句:“我们办这个互市,就是为了大家能够交易地放心,你们也可以过来摆摊子卖牛羊不买其他东西,也是同样的要求,只要给城里交钱,并且明码标价就可以。”
姚芹说着,又详细地解释了一下:“比如说你们带过来的羊,母羊统一定一个价格,公羊统一定一个价格,强壮的羊挑出来,再定一个价格,也是完全可以的。”
中年汉子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他能够被派来当代表,脑子也不笨,问道:“你们一定要进城里交易,就是为了收税?我们匈奴人也要给你们交税?”
“其实不是税,而是摊位租赁费。”姚芹说道:“我们只按照摊位的好坏和面积,按天收钱,你们牛羊占地面积大,完全可以在城里租一个便宜的院子放牛羊,然后在热闹的地方租一块小的地,放上几只牛羊,有人买走了,再让人牵几头过去摊位就好。”
“你倒是聪明。”匈奴汉子笑了一声。
云破军也继续在边上和姚芹一唱一和:“你们都是草原上勇猛的汉子,我们的商人有时候也会害怕,有了这么一个城池,大家做买卖方便,他们也不怕自己被抢,你们也不怕自己被坑,不是很好吗?我们的人要维持秩序,要主持公道,还专门建了房子和城墙,收一点摊位费也是很正常的是不是?”
中年汉子往两人身后看了看,问道:“所以你们城里已经有很多商家了?”
姚芹和云破军连连点头:“有很多!你们完全可以先派代表进去看看!”
“行!我们商量一下,派一些人进去!”中年汉子沉吟道。
匈奴人去商量了,姚芹和云破军互相看了看,一击掌:“终于成了!”
要知道为了这事,提出建议的姚芹和力挺她的云破军已经忙了快两个月了。
首先就是要到处找商家,说服他们派人来摆摊,还必须要接受大家明码标价的要求,联合不同的商家共同制定一个他们都可以接受的价格。
其次还要监督城池和摊位的建设,确保每个摊位都符合标准,还要根据摊位的不同商定每个摊位的价格。
最后还要培训在互市中维持秩序的士兵和主持投诉事项的官吏,确保大家办事顺畅。
这三件事情办下来,两人差点儿就脱了一层皮。
要是这互市最后没能办成,出师未捷身先死,姚芹和云破军都要吐血三升。
天知道两人花了多少心力?
就比如说摊位费,定高了商家不愿意,定低了不能维持互市的正常运转,还有不同摊位之间的价格,只要定的不合理,大家都一窝蜂地去抢更划算的摊位。
为了将价格确定下来,姚芹最后逼的没办法,甚至开动脑筋,搞出了后世经常用的暗标法。
姚芹但是就送信让大家派人来出价,每个摊位规定了一个自己的低价,如果都低于底价,那就按照底价来,如果是热门的有人争抢的位置,那就去掉高的离谱的和低的离谱的,按照正常范围中偏高的价格来定。
为了确定价格,姚芹连函数图都拿出来用了。
好不容易才捋顺了互市最基本的一些问题,如果因为匈奴人的忌惮办不起来,姚芹和云破军都不会甘心。
好在,匈奴人回去商量了一下,每个部落都派出了人员,跟着姚芹和云破军进了城池。
一进去大家都像是开了眼一眼:“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商人?!”
“那是,哪个南朝的商人去草原,不需要经过我们的地界呢?”云破军心里暗暗想着。
商人们在城里已经待了两三天了,看到来了一群穿着明显是匈奴人的队伍,连忙热情地用匈奴话招呼:“要不要看看我们的布?”
“我们有好茶叶!”
“快来看来看,有糖!糖!”
匈奴人看的目不暇接,有年轻人甚至喃喃自语道:“难道南朝的城市都是这么繁华吗?”
听到这话的姚芹看了看两遍灰突突的摊位,心想:“我们走的可是朴素风,这就叫繁华?!等过两年互市发展壮大,你可别吓着!”
今天的姚芹对于互市还是一样的有信心。
有信心的姚芹和云破军一起带着目不暇接匈奴人走进了黄土城中,开启了互市的第一笔交易。
在姚芹和云破军的计划中,第一笔交易自然是要大书特书向外宣传,但是看到对方认定的交易物品,两人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你确定要买这个?”
不是,这玩意儿要怎么写得下笔啊!
第 103 章
“此物有何不可?”商家反驳道:“这可是壮阳大补之物!”
听到商家的话, 姚芹心想:就是因为是众所周知的壮□□品,所以我们说出去的时候才会不好意思啊。
云破军偷偷问姚芹:“要不然我们别宣传第一笔交易了,换个主题?就说匈奴人和我们互市交易其乐融融?”
姚芹听了云破军的话, 有一点心动,但是很快又摇头:“这样说的话太官方了, 不容易取信于人。”
“那要么我们拿第二笔交易做宣传?”云破军又问。
“虚假新闻吗?”姚芹嘀咕着,又看向兴致勃勃的匈奴人,问云破军道:“你说, 我们要是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会不会有更多的匈奴人因为猎奇而关注?”
原本姚芹只是觉得对方购买的这些壮阳且只有壮阳功效的物品(各种珍惜动物的鞭)一旦报道出去,实在是让互市的档次都降低了, 但是刚刚突然想到, 自家这个报道要吸引眼球,用后世小报的办法也不是不可以啊。
后世小报靠什么卖出销量?不就是看图说话和内容猎奇吗?
这么想着,姚芹对云破军说:“比如说, 我们说有一个地方买东西,人家可能并不感兴趣,但是要是说有人在市场买了一堆壮□□品, 大家肯定好奇到底是谁这么肾虚!”
云破军不有喃喃:“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真的是这样,这谁能不好奇呢?”
两人于是愉快地决定就把这事写出去, 反正到时候大家都去八卦匈奴人了, 丢脸的又不是自己。
第一批进来的匈奴人愉快购物了一番, 而后又出去换了一批人进来, 再次一番大采购, 直到将带过来的牛羊都换成了商品,才满载而去。
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 各个在数自家的收入,姚芹和云破军也都跑去问了商人们:“这一次收入如何?利润和在草原行商相比如何?哪些商品卖的最好?”
收入和哪些商品卖的最好,大家都可以通过观察得知,商人们也没有瞒着,但是一说到利润这个话题,大家就是但笑不语,纷纷说:“例如虽然不大,但是也很够用了。”
云破军为此颇为郁闷:“他们难不成觉的我们会因为利润高提高租金不成?把我们想成什么了?”
“想成什么了?”姚芹反问,又回答云破军道:“等过俩年这里火起来了,我们当然要提高租金啊。”
云破开:……“得,那我也算没白被说。”
云破军也有疑惑:“我们到时候提高租金,会不会有人说我们不对啊?”
姚芹侧头看向云破军:“你要说会不会被人说,我只能说,谁人背后不被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肯定会被说的!你涨租金,人家骂你见钱眼开,与民争利,你不涨租金,人家说你们云家人都是群只会打仗不会做生意的傻子,连租金都不变。”
这么说着,姚芹问:“所以都会被骂,只是被骂的内容不一样,对你来说有区别吗?值得牺牲到手的利益吗?”
听到姚芹的话,云破军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傻!与民争利好歹是我们真的干了,傻子是我又拿不到钱又要被骂吗?不对,我们争利又不是和民,明明是和这些商人还有匈奴人啊!”
“所以啊,这个租金,是一定要涨的!”姚芹一锤定音。
这天之后,姚芹亲自操刀把握主题思想的宣传稿写出来给匈奴人送去了,引起了众多部落的好奇心。
一是好奇这互市究竟是什么样子,二是好奇究竟谁买了这么多的大补之物啊?
伴随着八卦的流传,越来越多的部落知道了南朝在边境搞了一个城市,建立了匈奴和南朝的互市,那里的东西比我们平时和行商们买的要便宜得多。
有了这么一个认知之后,不少胆子大的部落人员带着牛羊前往了北疆新城所在的地方。
新城建设欣欣向荣,姚芹在给匈奴人送宣传新闻稿的时候,当然也没忘了给自家小芝麻随信送一份,并请小芝麻交给自家大儒老师“斧正”。
拿到姚芝送来的信件,赵辅季似笑非笑地问:“你哥哥他真的是要我斧正?难道不是在京城出现传言之后帮他引导一下舆论?”
姚芝的表情很淡定:“我哥说过,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不同的理解,我看信,我哥是只写了斧正,至于说要不要引导舆论,那就是老师你的理解了。”
“嘿,你这臭丫头,连句好听的都不帮你哥说,你不怕我不帮忙啊?”赵辅季问道。
姚芝先是强调了一番:“我可一点都不臭。”而后才看着赵辅季认真地说:“难道老师会因为我的求情而改变主意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赵辅季反问。
姚芝摇头:“如果老师会因为我求情就改变主意,那么您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师了,我能做的就是把信件交给你而已。”
赵辅季这人,平时看着嘻嘻哈哈不着调,但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一步不让,而且极其固执,其他人不要指望能够说服他。
姚芝虽然只和赵辅季学习了半年左右,但是已经完全了解赵辅季的性格了,自然不会自己找骂。
听到姚芝的话,赵辅季虽然心里满意,但是难免觉得无趣,只能又看了看姚芝拿过来的信件,不解地说:“你哥那么促狭的一个人,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小古板妹妹?”
姚芝心里忍不住吐槽:我姐姐怎么能叫做促狭!她那是有智慧好不好!我智慧不如她不是也很正常?“
说完之后,赵辅季又品读了两遍姚芹的信件,对着姚芝说道:“你放心,这个忙我肯定是帮的!”
不得不说,姚芝确实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有赵辅季在,想来京城对云将军和姐姐他们的攻歼都会少一些。
这么想着,姚芝就听见赵辅季说道:“你说你哥和云家人搞这个互市,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挣点摊位费当军饷开销吗?”
姚芝和赵辅季都清楚,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止这些,但是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想的。
姚芹:当然不明白!我也是回忆了好久才想到这个经济战争的办法,又没和小芝麻说过。
虽然不明白,但是姚芝对于姚芹是很有信心的:“我哥他们干的这个肯定是有用的。”
看到姚芝这副样子,赵辅季忍不住感慨道:“你对你哥哥倒是推崇,他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也不知道你对你老师我有没有那么尊重。”
姚芝忍不住斜眼:“老师您是不是忘了,正是因为我哥交给我的那些管理的原理和办法,你才死乞白赖地想要当我的老师。”
赵辅季厚着脸皮,毫不尴尬地呵呵笑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提它也没有意思。”
这么说着,也许是为了挽尊,赵辅季又对着姚芝说道:“你哥这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你放心。”
正如大家猜测的,云将军搞互市一事,传回了京城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给朕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吩咐自己的心腹宦官:“云将军怎么敢私自和匈奴人商定开互市?!”
“父皇,云居安此举,不知有没有不臣之心?”有皇子给皇帝上眼药。
“五弟慎言。”太子说了一句,主要是郭家人还在云居安的地盘上,云家忠于皇帝,对待太子肯定会比对其他皇子更尊重客气一些,其他皇子母家和妻族又有兵权,相比而言,肯定是看云家更加顺眼。
皇帝倒是没有和自己儿子想到一块去,他现在就思考两个问题:云居安要是有不臣之心的话,这个互市并没有必要,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起这个互市来的?有没有惹怒匈奴人?!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皇帝又对宦官和儿子们说道:“既然他做了,咱们也要让他扬扬名,好让大家知道他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私自和匈奴人建交互市。”
听了皇帝的话,太子没忍住和五皇子对视了一眼,心想:之前云家军抗击匈奴保卫百姓的事情估计是让父皇如梗在喝,不过也是,做皇帝的,最怕手下的人功高盖主,自家父皇又怎么能让云居安的好名声传出来,不觉得皇位坐的不稳吗?
皇帝已经做出了表态,朝堂中自然有善于揣摩皇帝心思的人上表:“民间听说和匈奴人开互市,大家都议论纷纷,为了平息民众的担忧和疑惑,臣奏请圣上下旨命云将军归京,说清楚他互市这件事情。”
“准奏!”皇帝一锤定音。
第 104 章
皇上旨意传到边关的时候, 云将军愣了一下。
“只是开了一个互市,皇上竟然让我去京城解释吗?”云居安不可置信地问来颁圣旨的官员。
来人和云居安的关系不差,也是特地争取了这一份工作, 想着提前给他做一些提醒。
听到云居安的话,来人不由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开互市这件事情戳中了咱们圣上的肺管子, 当场五皇子就对着皇帝说‘不知道云居安有没有不臣之心’,皇上完全没有反驳,还是太子说了一句话, 但是有人说让你回来说清楚互市的事情, 皇上立马就准奏了。”
云居安听了之后颇为震惊:“我只是开了个市场?”
“所以你作为边关守将,应该和匈奴人不共戴天才是, 为什么会突然和他们开展交易呢?”朋友问道。
云居安:我有超多句MMP要说!
“我倒是想和匈奴人不共戴天, 但是朝廷送了城阳公主和亲?”
“我倒是想要封绝匈奴人的商路,但是有不少走私商人被抓之后都用各个皇子的身份来要求释放?”
“我就是和匈奴人开了个交易市场,想禁绝走私的情况?”
这三个问题问完, 朋友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说:“所以你被叫去京城问罪不是很正常吗?你看看,你都禁绝走私了,这不是断人家皇子们的财路?”
云居安:……
我知道京城那群皇子都不是好鸟, 但是他们怎么这么蠢?!又蠢又毒, 他们也不想想,匈奴人要灭的是他们自家的产业啊!
皇子又蠢又毒也就算了, 毕竟这江山社稷也确实算不上他们的, 但是皇帝你搞清楚一点, 他们败坏的是你的江山啊!
云居安只觉得无话可说。
朋友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好让你的军师们给你好好想一个理由, 不然这次去京城要脱一层皮。”
云居安:马德烦躁!
不管多不耐烦,云居安都必须要进京城, 不然就和造反没有区别了。
做了一番准备之后,来使催促云居安一起快马赶去京城。
朋友是这么提醒云居安的:“你不是还留了一群大臣给匈奴王折腾?他们快要被放回来了吧?你可要快点,赶在他们回京告状之前,先下手为强,别让皇帝直接问罪。”
云居安对朋友说道:“你放心,他们在匈奴遭了罪,回来怎么也要休养一下,养好身体才能上京啊,不然死在路上怎么办?”
朋友听了这话,意会了云居安的意思:“那你可要让边城的大夫给他们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免得有人没办法经受长途跋涉。”
“何止,我还会派兵帮着护送呢。”云居安回答道。
“哈哈哈哈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睁着眼说瞎话的样子。”朋友顿觉心情舒畅。
云居安白眼:“你在说什么?我多关心他们啊,和睁着眼说瞎话有什么关系?”
朋友大笑不止。
在朋友的大笑声中,云居安和云守边做好了交接安排,而后快马赶往京城。
云居安走后,姚芹和云破军才在新城收到了他让人送来的消息。
姚芹颇为担忧:“我关于互市的提议,会不会给云将军带来麻烦?”
云破军奇怪地看了姚芹一眼:“你在想什么呢?这个决定不是我爹自己做出来的吗?你就是提了个好建议,再说就是开个市场,皇帝把我爹叫过去骂一顿处罚一下也就算了,还能干什么其他事情不成?”
姚芹不由担忧:“按理来说是这样。”但是你怎么能用常理来判断昏君?!
京城中,姚芝和自己的老师也提到这个话题。
“小芝麻,我考考你,你觉得皇帝把云居安叫了回来,是打算做什么?”赵辅季问道。
姚芝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皇帝打算做什么,但是我知道在朝堂大臣们的劝阻之下,皇帝应该最多责备云将军一番?”
赵辅季听闻,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你这丫头,确实是有当政客的天赋。”
给了句不知道是夸奖还是骂的评语,赵辅季继续问姚芝:“那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这样判断呢?”
姚芝看到赵辅季一副‘我看你是不是蒙出来的’的表情,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边境还有云家军,哪怕皇上糊涂了,朝堂上的聪明人也不会让他随便处罚云将军,不然云家军反了怎么办?哪怕不反,就是消极作战、放任匈奴人长驱直下,京城也会有危险。”
听到姚芝的话,赵辅季满意地点头:“是了,你抓住了核心矛盾。”
此时此刻,这个朝堂的聪明人都看出来,云居安此行虽然难免会吃一点派头,但是没有什么危险。
云居安自己也是这样判断的,所以和长子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军中的情况,直接跟着颁布圣旨的使者快马回了京城。
此时此刻的南朝,历史上还没有积累足够多骚操作的皇帝,只有见识过一个皇帝究竟能有多离谱的姚芹有点担心云将军的安危,但是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大家的判断。
事实上,皇上他真的不是个傻子,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事虽然能敲打一下云居安,但是不能对他作出严重的处罚。
因此,在云居安回到京城之后,皇帝开门见山地质问:“你和匈奴王商定开互市,完全没有上书?”
云居安心想,我要是提前说了,您能答应吗?这么想着,云居安说出了自己和军师早就商量过的回答:“我们也是临时想到可以按照匈奴阏氏的规矩要来草场,因为时间比较紧急,也没来得及和您汇报,当时派人出去,我们也没想过匈奴人会答应,也怕上书之后没办法谈妥,反而让您白高兴一场,所以让送信的人不要跑的太快,要是匈奴不同意,我们也能快马把他追回来,这不,一听说匈奴那边同意,我们就赶紧修建了新城,就怕匈奴人反悔。”
云居安说的都是借口,但是他本来长相气质就是一身正气的样子,说出来格外能够取信于人。
他的话说完,朝堂上已经有萌新动摇,相信他的说法了。
皇帝身边都是一群长得很值得人信任的样子的大臣,对于云居安这副样子非常有抵抗力,问道:“所以你是承认自己跳过国书的条件另外谈了条件,先斩后奏了?”
“这事确实是我的过错,”云居安一口承认了下来:“还请皇上处罚我,以儆效尤。”
云居安的军师告诉过他,皇帝既然派人让他去京城,那肯定是对他不满,处罚肯定会有的,但是顾忌着云家军的威势,皇帝对他的处罚不会太重,所以不如找个明显的错误承认了,态度好一点,最好让皇帝认为云将军这人城府还是不够,没那么忌惮他,这事也就翻篇了。
如果应对的完美,皇帝还要费劲让人找云家军这边的错误处罚,还不知道会被安上什么罪名呢。
云将军这位军师最擅长揣摩人心,他听闻之后自然是相信对方的建议的,此时也是按照对方的计划表现了出来。
果然,皇帝听了云居安的话,反而没有特别生气,只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你这种做法,如果不给惩罚的话,给大家开了多不好的头?不过你认错的态度很端正,就罚你三年俸禄,官降一级吧。”
云居安没有争辩,顺从地接受了皇帝作出的处罚。
看到云居安乖顺的样子,皇帝心口的气才算是顺了下来,开口道:“你获得匈奴的草场确实有功,但是功过不能相抵,这次的功劳就没有封赏了。”
本来就是嘛,就你能,谈判还让人谈来一个草场,我们这群人就给匈奴人卑躬屈膝送东西了,到时候史书怎么评价?
云居安对于没有奖励也接受良好,还和皇帝再次谢了一遍罪。
因为云居安跑得快,皇帝给他的处罚已经确定了,出使匈奴的臣子们才回京。
回京之后,大家狠狠地告了云居安一状,但是皇帝之前金口玉言他获得草场有功,一时也不好改口,只能略微安慰了一下被坑的使臣。
使臣们能高兴?但是皇帝已经表态了,指望皇帝作主已经没可能了,众人也只能自己想办法报复了。
于是不少人都开始密谋。
“咱们要赶紧想个办法,不然云居安都回北疆了。”
“要不然咱就在回北疆的路上搞他?”
“怎么搞?”
“那边有很多山匪啊,咱让人装作山里的土匪,好好招待他一番?”
“那要是和山匪打仗的时候被杀死了呢?刀剑无眼啊!”
“那不是正好?”为首的人反问道。
众人看到他的表情,心里都是一寒。
等到散会,有关系好的一起走:“我们怎么碰到这么个疯子?要是云居安被弄死了,咱们可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他儿子要是逼着皇帝给说法,我们搞不好都会成为弃子!”
“你以为人家是疯子,其实是他家妹妹生下五皇子唯一的儿子,懂得都懂,”另一人冷笑:“搞死云居安,云守边那个毛头小子就好对付多了,他们就有机会在北疆分到军权了,北疆乱又如何?越乱越好,方便混水摸鱼嘛!”
“云居安这人,说是一直忠于皇帝,除了皇上和太子,哪个皇子能看他顺眼,就是出事也是应得的!这年头你想独善其身?死人是独善其身了!”
“别提他了,我们赶紧想想,有没有办法摘出去?”另一人说道:“云守边虽然不行,但是我也不想接受云家军的怒火。”
“要不然?咱两就说自己吓病了?”
“因为云居安的操作吓病了?好办法!这是云居安负我们,可不是我们负他!”
这个傍晚,和两人一样作出决定的,不止一个两个人。
第二天大家奇怪的发现:出使匈奴的人好像都病了?!
第 105 章
云居安走的时候还在奇怪。
手下和他说:“很多去了匈奴那里的官员在称病,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啊?”
“什么打算?”
“通过说自己生病,让皇帝知道自己多委屈,好让皇帝处罚你?”手下猜测道。
听了这话, 云居安一声笑:“那他们是傻的可以。”
说完这话之后,云居安带着手下一起离开了京城:“就是处罚也等我们回了边关再说吧。”
一群人策马扬鞭, 往北疆赶去。
“怎么样?计划好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背后的人说着:“为了搞死云居安,我可是连霹雳雷都安排上了。”
听到这话,问话的人满意点头:“这次一定要搞死云居安。”
这么说着, 他又看向北方嘀咕道:“云居安, 谁让你这么不长眼,阻碍了我们南下的大计, 好在你得罪的人多, 有人背锅,自然是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云居安和手下一路上都在赶路。
“将军,前面是密林, 可能会有山匪,我们要不要休整一下再一口气通过?”手下问道。
不是让人休整,主要是让马休整, 不然马儿跑到一半, 一定会在半途因为疲累放慢速度。
云居安不是头铁的人,闻言自然点头:“给马儿喂一些水和草, 饴糖还有剩吗?给它们喂一块, 这一路也是辛苦了。”
手下忍不住笑:“将军你就是宠它们, 弄的现在都不喜欢吃草了。”
虽然这么说着, 但是手下还是掏出了饴糖, 一边喂一边摸着马儿们。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大家再次上路。
路过密林, 马儿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焦躁不安,云居安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小心!”
眼看着云居安戒备了起来,有山匪坐不住,想到别人出来买云居安命的大价钱,立刻就激动地冲了出来。
云居安立马掏出大刀和弓箭,与自己的亲卫们边战边走,杀出了一条路。
“不要和他们多做纠缠,先走!”云居安喊道。
听到云居安的指挥,亲卫们纷纷响应,向前推动着路。
眼看他们要跑走,早就被安排下来的人连忙点燃了霹雳雷,一把扔了出去,“轰隆”一声炸了开来。
看到火光的那一刻,云居安和身边受到影响的几个亲卫都被炸飞了出去,有人砸在地上,有人砸在边上的河里。
河水湍急,距离山林的地面有十来米的落差,云居安和两个亲卫落了进去,很快就没了人影。
剩下的亲卫想救却不知道如何救,只能扛起被震晕了的同僚,杀掉挡在面前的敌人,飞快地去到了下一个城池之中,一边让人给北疆的云居安送信,一边让人搜索云居安的身影。
衙役们搜索了两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亲卫们本来心里压力就很大,还听到衙役们嘀咕:“那山上掉下去十几米,落进去水里早就没命了,要是人还活着,怎么可能不让人来报信?”
亲卫们都眼含热泪:“咱们回去,要怎么和少将军还有夫人交代啊?”
“跟着主将出门,结果把主将弄丢了,我们还有什么脸当亲卫?!”
大家这么说着,又下定了决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要扩大搜寻的范围,尽快找到将军他们!”
这话一出,衙役们是怨声载道,但也只能出工寻找云居安。
很快,衙役们在下游的一个人家发现了不适宜的盔甲。
“你们这是哪里来的?!”亲卫过来,一眼认出是云将军和另外两个兄弟的盔甲。
衙役们连忙说道:“是在河边搜查的时候,发现一对夫妻私藏的。”
“赶紧让他们来见我!”亲卫连忙说道。
夫妻二人被衙役押送了上来。
云居安的亲卫都是真的上过战场的,煞气惊人,大家气场全开,吓得那对夫妻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这盔甲你们是哪里来的!”亲卫审问道。
夫妻两人支支吾吾:“我们就是从河里捞起来的。”
“一派胡言!”亲卫一眼就识破了他们的话:“将军的盔甲没办法自己脱掉的!如果还在水里,他们解不开,如果上岸了,他们也不需要丢弃盔甲。”
听到亲卫肯定的话,夫妻两对视一眼,知道瞒不过去,丈夫率先低头,回答道:“我们就是看到河道里飘着人,还穿着这盔甲,就把人捞上来,然后把盔甲留下来,打算用来换钱。”
“那人呢?!”亲卫刚忙问道。
“那人我们又给退回河道里去了。”丈夫实话实话。
“你们好大的胆子!”衙役喝斥:“偷窃他人财物!”
“那死人的,我们怎么不能拿?”妻子反驳道。
“你说谁死人?!”亲卫立刻上前。
刚刚衙役训斥的时候,妻子就想明白了,如果说那三个人是被自己活着扒下了东西又丢了下去,自己不仅是盗窃,可能还会涉及杀人,但是只要咬死了自己看的时候就是死的,那么最多就是贪财,罪不至死。
关键时刻,愚民愚妇的脑子也很好用,很快就判断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
至于说万一云居安被找到了怎么办?这对夫妻可想不到这么远,再说,就是被找到了,误以为已经死亡和故意送他们下河,性质也不一样。
妻子说完之后,丈夫也想明白了,和妻子偷偷对视一眼,两人达成了同样的意见。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一口咬定:“我们看到有铁,就把人捞上来了,结果捞上来才发现人都死了,血肉模糊的,我们害怕这个尸体留在这里,有人说是我们杀的,所以脱下他们的盔甲之后,就把尸体送回了河里。”
这么说着,两人又说道:“你们有时间还不如往下游多找一找,没准还能及时收尸,不然被鱼吃了怎么办?”
亲卫恨的一拳砸在了边上的桌子上,一拳头把桌子锤散架了。
亲卫们跑出去的时候,占便宜的丈夫和妻子两人忍不住瑟缩在了一起,妻子还在唠叨:“我就说不能拿不能拿,就你胆子大!现在惨了。”
惨了归惨了,丈夫偷偷问道:“你真的确定他们都是死人吗?”
当初是丈夫背人捞人,妻子负责揭开盔甲,拿盔甲和值钱的东西。
所以丈夫听了妻子的话,真的有怀疑那三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怕什么,他们伤成那个样子,就是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妻子说道。
此时,边疆的云守边收到了亲卫们送来的急信。
刚看了开头的两三句话,云守边就没忍住“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又从头看了一遍信件的开头,确定亲卫们写的是:“罪臣顿首,将军与臣等于十六日受袭,将军与两人被火药伤后坠入河中,现已开展搜寻。”
后面具体的描述和处置办法云守边已经看不进去了,只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云守边呆坐在椅子上,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军师们找了过来。
“少将军,听说将军来信了?”军师们问:“你怎么一个下午都没出门,是收到什么为难的消息了?”
云守边依然沉浸在打击当中。
军师们见状,感觉不妙,也顾不上规矩,连忙看向云守边面前的信件。
这一看,大家立马发现了问题:“将军失踪了?”
“收到了火药的袭击?”
“哪里来的山匪会有火药?!”
“少将军你要振作啊!我们还要找寻将军呢!”
云守边呆坐了一下午,而后才在军师们的拉扯摇晃中醒过神来,立刻说道:“我们派军中擅长寻找踪迹的人去找父亲!”
看到云守边振作起来,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赞同。
“不仅要找将军,还要派人上京,告状!”
“告状?”云守边不解。
军师们提醒云守边:“少将军你觉得草原有马匪会看到将军和他的亲卫们这群刀口舔血的人,还敢劫道的吗?他们说自己是山匪,难道就是了?”
马匪会害怕的,山匪难道就不害怕?
听到军师的话,脑子已经木了的云守边立刻反应过来:“有人故意害父亲!”
这么一说,云守边的大脑也恢复了运转:“是了!普通山匪怎么会有大杀伤力的火药?!”
“这是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是有人算计,要让圣上给我们一个说法!”云守边喊道。
京城里,不需要云守边来讨要说法,云居安遇袭的消息传来,就已经人心惶惶了。
“他们是真的敢动手?”装病的人都害怕了:“不会查到我们吧?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赵辅季也惊地打翻了茶盏:“云居安回北疆的路上遇袭,下落不明?!”
这么说着,赵辅季惊疑不定地和同伴对视一眼,大家默契地立马拿出了自己手绘的简单地形图,打开之后开始分析云居安受袭的位置。
“这事恐怕不简单。”看到位置之后,赵辅季沉吟道。
此时此刻,云居安拖着自己受伤的一条腿,对着清醒的亲卫说:“他还没醒呢?你们年轻人不行啊!”
“不行”的亲卫提议:“要不然我先备着您爬上去,然后再回来接他?”
“得了吧。”云居安拒绝:“你左边胳膊都断了两根,还能背着我爬悬崖?”是爬不是走,胳膊没力气怎么行?
这么说着,云居安安慰亲卫:“往好处想,从那么高的瀑布摔下来,我们两就是断了胳膊腿,很幸运了,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晚点上去、晚点让人知道我们没事,也没关系不是?”不幸运的那个还伤着头昏迷着呢。
当初也是因为从瀑布摔下,才会让原本晕过去的云居安醒过来,醒来之后又连忙游泳带着两个亲卫去了岸上,这时候云居安才发现大家来到了一个盆地一样的地方,想要上去,就只能攀爬悬崖上去。
幸运的亲卫:……你说的有道理。
云居安又继续自我安慰顺便安慰亲卫:“他们肯定是会来找我们的,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不用自己爬,晚点也没啥,咱就当放假了,不然回去还要被唠叨。”
听到云居安的安慰,亲卫哭笑不得:“将军你是不怕,我就怕晚点回去,我婆娘都改嫁完了!”
云居安:啊这……
亲卫继续吐槽:“您之前同意大家的老婆带着孩子改嫁本地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对孩子视如己出,后面我们边关的那些人为了符合守孝的规定,要不然热孝改嫁,要不然要守三年,一个人抚养孩子困难,她们肯定都要赶着热孝就嫁了,再晚点,我儿子女儿都要管其他人叫爹了!”
听到亲卫这话,云居安吭哧吭哧:“我那不是怕没人养你们的孩子吗?”多一份父爱,也没啥的是吧?
第 106 章
亲卫只是吐槽两句, 但也知道现在着情况,就是云居安想走,也走不了。
一个断腿一个断手一个昏迷, 怎么也不可能现在爬上去。
现在想想怎么活下来养好伤比较重要。
“我们的盔甲武器都被人拿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干的。”亲卫吐槽道:“我现在想抓一只野鸡野兔, 还要自己磨尖树枝。”
云居安叹气:“财帛动人心,肯定是我们从河里漂过来的时候被人洗劫了,关键就是你洗劫就洗劫吧, 把我们仍在陆地上多好?非要给我们重新扔进河里。”
亲卫偷偷吐槽:“如果是船家洗劫的, 我们可能就没上过岸。”
云居安白了亲卫一眼,又问道:“你们身上还剩下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亲卫无奈:“我的将军啊!你衣服都被人扒光只剩下个裤衩子, 你觉得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云将军看了眼比自己多留了一条裤子的亲卫, 不由说道:“他们人还挺好的,好歹给我们留了点遮羞布。”
亲卫:……
是了,几人从上游漂下来, 路上并不仅仅遇见扒盔甲的夫妇,身上所有的东西还有衣服都被人扒了个一干二净,连木簪子和头绳都没放过。
云居安只能说, 好在对方还有点底线, 没有给几人把裤子都扒掉,云居安因为采用了姚家人穿内裤的穿衣方式, 还留了条裤衩, 亲卫则是更幸运一点, 因为不习惯内裤, 还穿着亵裤, 最后保留了下来。
当然,现在这两条亵裤和云居安的裤衩也差不多了, 大腿一下都撕下来和木棍一起绑住断手断腿包扎固定伤口了。
这种情况下,云居安毫不怀疑,在过个几天,披头散发的三人就会和野人一样。
如何从野人和人相认?没有信物的情况下,云居安计划,是要先回到城镇里找个工,赚一点钱打理一下自己,然后说服某个商人或者攒下路费,去到自己朋友那里或者回北疆,才能让大家知道自己没事。
想到这个过程,云居安都觉得头大。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就算头大,云居安也只能和亲卫们先生存下去。
“将军,你说这里也算是水草丰美,有水流路过,怎么周围就没人来呢?”亲卫问道。
“你看看周围的树木,至少有十年以上,这里肯定是深山啊!搞不好周围有老虎有狼,没人不是很正常?”云居安回答道。
听到云居安的回答,亲卫只能朝着四周拜了拜:“神仙保佑,菩萨保佑,我们现在手无寸铁,可千万别碰到老虎什么的。”
云居安:……临时抱佛脚管用么!
就在云居安荒野求生的时候,云守边也因为不相信自己啊亲爹出事,组织了大量士兵沿着河道找云居安的踪迹。
但是云守边始终都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是正常的,就和亲卫猜测的一样,云居安一行人不止被一伙人打捞了上来,有的就是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家,捞人上来之后,因为怕被发现,偷偷载着人去了另一条支流才把人扔下,只要来回两次,几人就已经进入了一条完全不同的水系,沿着原本那条河能找得到才奇怪呢。
云守边如此大张旗鼓,姚芹和云破军在新城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我爹怎么可能被山匪偷袭之后不知所踪?”云破军难以接受。
“现在关键是救人、找人!”姚芹提醒道。
“是了是了!”云破军说着,就策马往边城赶去。
到了边城之后,云夫人一把抱住自己的小儿子痛苦:“破军,你爹,你爹他不会有事吧?”
云破军拍了拍云夫人,眼里含着泪说道:“娘,你放心,爹他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事的。”
有了云破军这话,云夫人像是汲取了一些力量,擦了擦眼泪:“你说的对,瞧我,碰到一点事就慌了神,你赶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饿了吧?娘让人给你上饭。”
这么说着,云夫人扭头吩咐:“快让人做一些快手菜。”
边上的丫鬟闻言,连忙对云夫人说道:“大少夫人知道小将军一定会赶回来,之前就吩咐厨房做了饭菜,一直在灶台里温着呢。”
听到丫鬟的话,云夫人对着陈氏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陈氏低头说道:“这是儿媳应该做的,娘自从听了爹的消息之后水米未进,要不要和破军一起吃点。”
听到大嫂的话,云破军立马反应过来,劝说道:“娘,您也要保重身体才行啊。”
“好的好的,我们一起吃。”云夫人拍着云破军的肩膀说道。
快速吃完饭菜之后,云破军宽慰亲娘几句,就连忙跑去军营找了自家亲哥。
“哥,现在情况怎么样?”
云守边看到云破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他下盘很稳,知道这小子没有因为赶路回来损伤身体,放下心来,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爹到现在依然没有消息,我想申请带队去找爹,但是要皇上批准……”
云守边身上也有官职在,有守边的责任,没有皇上的调令或者准许,五品以上的五官都不能轻易离开驻地,如果现在云守边离开边疆,朝廷是可以随时以谋反的罪名向他问罪。
不是因为南朝严苛,而是因为这年代,五品的五官已经可以统领几千乃至于上万人的兵马了,要是没有圣旨都可以随便乱跑,拉了一队人马去到京城附近造反了怎么办?
为了维护皇朝统治,这条规定再合理不过。
但是此时,云守边心急如焚,真恨不得自己没有当官。
云守边官职不低,但是云破军不是啊!
虽然作为云将军的亲儿子,云破军身上有皇上之前在云居安立下战功的时候赏赐的八品恩荫,但是八品最多能带个小百号人,不存在说不能到处跑的情况。
只要主将准许,七八品的小官也是最经常被派去给京城送信的人选。
因此,听到云守边发愁的事情之后,云破军立马毛遂自荐:“让我和大家过去,我去找爹!”
云守边立马说云破军:“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能让你过去?”
云破军连忙对云守边说:“哥你是不是着急傻了?我可是有认路带路天赋的啊!让我过去,没准能找到爹所在的位置呢?”
听到云破军的话,云守边瞬间反应过来:是啊!我弟他认路厉害啊!
这么想着,云守边立马改变了想法:“我找一支小队护送你,你千万要到周围好好找爹的踪迹。”活要见人!
云守边接受不了死要见尸。
云破军狠狠点头:“哥你放心,交给我吧!”
和云守边交接完之后,云破军就准备启程,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要去境内找人,云夫人连忙收拾了两大车的用具衣物和药品,生怕小儿子在路上不方便。
云破军则是找来了姚芹:“小芹菜,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去新城那里?”
姚芹不由地犹豫了。
“我很想和你一起,”毕竟只有找到云将军,边关现在的动荡才能稳定下来,“但是匈奴人虎视眈眈,我害怕到时候新城和边境都出问题。”
姚芹说着,又解释道:“虽然我对战局不会有影响,但是新城如果只是人心浮动的秩序问题,我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
姚芹本身并没有寻人的天赋,即使和云破军一起去了,除了能够安慰支持云破军,也发挥不了什么其他的作用,相反,新城这里,最起码姚芹有信心自己能把一些躁动按压熄灭在萌芽的时候。
云破军很能理解姚芹的想法:“确实,你要是不说,我都要劝你去新城。”
姚芹看了眼云破军的侧脸,还是个没有褪去婴儿肥的小孩子,却已经有了成年人的些许哀愁。
云破军继续对姚芹说道:“不管我爹能不能回来,新城那里都是他的心血,我们不能让我爹的计划白费,所以我是希望你去新城那里守着的。”
这句话说完,云破军就有了决定:“我这就和我哥说,让他派人帮你镇场子。”
云破军安排完这边的事情,就立刻快马离开了边疆,往云居安失踪的地方去了。
另一边,有教坊司的朋友找到了姚蔷,偷偷和她说道:“你知道吗?他们有人偷听到,是那群从匈奴回来的官员找人劫杀的云居安!”
姚蔷立刻愣住了:“真的假的?她们听到了,居然还敢说出来?!”
这真的不是陷害吗?说出来不怕没命吗?
“所以是有人听到,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啊!”朋友回答道。
第 107 章
姚蔷凭借朴素的心计, 觉得这事不对劲。
她找到自家哥哥,将朋友告诉自己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哥哥听。
“所以你朋友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听说的?”姚芝问道。
“很奇怪是不是?”姚蔷问道:“按理说,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但就是没有人知道是谁最先开始传的。”
姚芝听了之后,点点头又问姚蔷:“那你觉得, 这件事情传出来之后,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姚蔷听了姚芝的话,立马反应过来, “你是想要按照姚芹的办法来确定?”
姚芹之前念叨谁受益谁最可能是幕后黑手的时候, 姚芝和姚蔷都听到了,因为念叨的次数太多, 哪怕过了两三年, 姚蔷也都还记得。
姚芝闻言不由拍了拍姚蔷的脑袋:“我们小蔷薇还挺聪明的嘛!我以前还以为你傻乎乎的,想着是不是要照顾你一辈子呢。”
姚蔷把姚芝的手拍下,翻了个白眼:“我那是小, 不懂事!”
“那你现在就懂事了?!”姚芝反问,又看了眼姚蔷的功课。
姚蔷露出痛苦面具。
“嬷嬷们罚你去那里,但是你年纪小, 并不影响, 现在出来也来得及,你就没想过……”
姚芝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姚蔷打断了。
“哥你饶了我吧, 以前我的姐妹们还会因为吃不完饭菜, 给我匀一些, 现在她们都被饿成小鸟胃了, 六七个人吃的也没有我一个人多,我要是回去了, 我得饿死!”
姚蔷这么说着,姚芝倒不好多劝,毕竟生活在姚家,姚芝清楚的知道家里人的胃口,饿多了是真的不行。
但是一码归一码:“不管在哪里,多学些诗书总是好的。”
“别了吧,咱们学堂里那些父子,就和被裹脚布裹了大脑一样,我可听不惯她们的说法。”姚蔷撇嘴。
姚芝立马反应过来:“教坊里现在有人裹脚了?”
要知道,现在只有私营的妓馆里有人裹脚,难道已经流行到教坊里来了?
“有不少人都这样干,用布把脚裹紧一些,这样脚长得慢,以后脚会小。”姚蔷回答:“我倒是不哟哦那个担心,哥你担心一下自己吧,要不然让你老师写一篇抨击这种不爱护身体的行为,定性为不孝顺父母,然后你就不用裹了。”
姚芝敲了敲姚蔷的头:“每当这时候,你就一堆鬼主意,还有我们强调了多少次,别喊我喊哥,要是习惯了,说漏嘴了怎么办?”
姚蔷自知理亏,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说说云将军这事。”
姚蔷转移话题的能力很一般,但是姚芝也不想一直教训她,顺着她转移了话题。
“我先考考你,你觉得云将军这事暴露出来,谁会受益?”
姚蔷兴致勃勃:“你这就小看我了吧?谁会受益不是很明显嘛?匈奴人啊!”
姚芝之前和赵辅季都分析过,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意外,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子们夺嫡的内斗上,一时竟没有人想到匈奴人,听到姚蔷的说法,姚芝脱口而出:“何出此言?”
姚蔷不解地歪头:“不是很明显嘛?云将军是边疆的匈奴克星,匈奴人搞死他,少了一个对手,然后再嫁祸给朝堂里的官员,让他们狗咬狗乱成一团,搞下去一批能干的官员,剩下的人人自危,他们受益最大啊?”
姚芝:……好有道理啊。
读了很多书的姚芝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不如自家一直傻乎乎的妹妹,最起码姚蔷看问题是直指核心的:不管是哪个脑抽干出来的事情,这事受益最大的就是匈奴人。
这么一看,干这事的不一定是匈奴人,但是放出传言的人肯定少不了他们。
想到这点之后,姚芝对着姚蔷说了句:“你确实很聪明。”肯定了一把小孩。
再次见到赵辅季的时候,姚芝就赶忙说了这件事情。
听到姚芝的话,赵辅季头疼不已:“如果匈奴人掺合进来,这事就不好办了啊。”
孙可章在一旁插嘴道:“哪里是不好办?简直不要太好办,就把云将军遇袭这事定义为意外呗!只要云家人不想反,在咱们皇上看来就是两全其美了。”
“他怎么保证云家人和云家军不会心生怨言拥兵自重的?”赵辅季忍不住吐槽。
“云家现在就剩一个云守边长成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孩子,搞死云守边,还怕什么?”孙可章说道。
“你这……”赵辅季不得不承认孙可章说的对,他只能期望:“希望云守边不要露出痕迹,不然皇上的心眼,可不大啊。”
旁听了老师和他的朋友三言两语下了定论,姚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是怎么推导出来的。
看到姚芝难得露出傻气的样子,赵辅季问:“你觉得,你妹妹能够想到匈奴人,这朝堂上这么多聪明人,是不是也有人能够想到?”
虽然自家老师和他的朋友们之前没有想到,但是这事就是一叶障目,只要换一个思考方向,很快就能得出结论。
因此,听到赵辅季的问题,姚芝回答道:“应该是有人能想到的。”
赵辅季因此回答道:“所以我们只能祈祷想到的人都是争权夺利之辈,而没有爱国爱民之人,否则他肯定会给皇帝谏言。”
“给皇帝谏言不好嘛?”
“咱们圣上这性格,碰到匈奴人就没有骨头,要是他听说是匈奴人做的,可不敢惹他们,还要美其名曰是为了两国和平,到时候要么随便找个替死鬼,要么就定性是意外。”赵辅季给姚芝解释道。
孙可章在一旁补充:“替死鬼如果没有合适的,这事就是意外了,怎么能牵扯他当爹供着的匈奴人呢?”
赵辅季不由点了点孙可章:“那是圣上!”
孙可章撇嘴:“放个傻子上去,做的都比他好。”
“你这是大逆不道,你不想要命啦?”
“亲小人、远贤臣,我感觉我大可以和他比一比谁的命长。”孙可章嗤笑。
赵辅季头疼:“你要是还这么口无遮拦,倒不如去南方那里游览一下山水。”远离京城,哪怕口出狂言,也不容易传到朝堂官员的耳朵里。
孙可章大笑:“万兄近日新添了孙女,我正好去他老家为他道贺!”
赵辅季:……人万宝丹自己都没回去,你跑去他老家给他道贺?!我头好疼!
头疼这种病症或许会传染,隔了百里,从赵辅季传染到了云居安的身上。
“将军,咱们这怎么办啊?”亲卫甲问道。
云居安连忙捂嘴:“说了别喊我将军,我是你们大哥。”
亲卫甲连连点头,云居安警惕的放下了手。
“大哥,我们真的要落草为寇?”
“那你还有别的好办法吗?”云居安反问。
亲卫甲:……“没有。”
这么说着,亲卫甲就羡慕地看向自己的便宜弟弟亲卫乙,这小子也是好命,一直昏迷不醒,不需要为加不加入□□而烦恼。
此时此刻,□□中的“圣女”走了过来,对着云居安和蔼地说:“教主已经同意让教内的神医为你们医治,我让人带你们去神医那里。”
“多谢圣女!”云居安连忙行礼,当然,云居安也留了一个心眼,只是深深躬下身子,没有按照标准的礼节来。
“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言谢。”圣女回了一礼,便叫来教内的护卫,让他们送云居安等人去往大夫所在的地方。
路上,云居安不停地和护卫夸奖圣女的博爱仁慈,想要从护卫那里套出一些话来。
亲卫甲只能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将军对一个女神棍极尽吹捧。
“圣女不愧是圣女,看到我们兄弟,竟然完全不嫌弃,反而亲自来和我说话,如果我能当圣女身边的护卫,那真是恨不得为圣女抛头颅洒热血!”云居安和护卫说道。
护卫一路上已经被云居安的彩虹屁弄花了眼,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回答道:“你想当圣女的护卫,那必须要有战功才行,你以为普通人能当护卫吗?”
“战功?”云居安连忙问道:“是和说书人说的那样,要带着敌人的头颅吗?”
护卫被云居安逗笑了,说道:“头颅倒也不必,但是杀敌是必须的。”
“咱们教内的敌人是?”
“当然是那些压迫我们的贪官污吏!黄天已死,红巾当立!我们白莲教教众人人平等,绝不受到南朝的压迫!”护卫说着就开始举起手臂挥舞。
亲卫甲看着自家将军,眼睛里的惊恐都快要实质化了:将军!咱们不仅进了□□,这还是一股叛军啊!
云居安看到亲卫的眼神,心想:我能不知道吗?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头疼!
头疼的云居安不由回忆起自己“逼上梁山”的过程。
话说三人在一个小盆地的悬崖底下,饿了吃野果野菜和猎物,渴了喝水,虽然小瀑布到了盆地变成了地下水找不到水流出口,但是依然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水谭在,喝水还是很便利的,而且因为小盆地的面积不大,没有大型食肉动物的存在(大型食肉动物要地盘足够大才能可持续地吃饱),大家的生命安全是很有保障的。
这种情况下,三人只要养好伤,出去找个城池搞点钱,然后就能回北疆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亲卫乙昏迷了好些天还没醒来,云居安和亲卫甲乙经计划着等伤势好一些了带他上去找大夫,就碰到了白莲教的圣女。
“圣女,这里就是我之前进山的时候发现的地方,咱们的药材种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随着一道苍老的女声传来,云居安和亲卫甲和对方碰了个面对面。
“你们是何人!”说话的老妇喝斥。
云居安和亲卫甲:啊吧啊吧,这个……圣女这词一听,就是□□吧?
第 108 章
这么说吧, 这年头的正神教派,就没有圣女的存在。
有圣女存在的
䧇璍
组织,在官方的定义上, 都是□□。
听到圣女这个称呼,再听到对方的问题, 云居安和亲卫甲对视一眼,都知道如果说的不好,是很可能葬身于此的。
先不说两人一个断手一个断脚, 还有一个拖油瓶, 就是手脚俱全,两人也只是没有开挂的普通武将, 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以一敌十什么的, 想想就好了。
这种时候,面子算什么?云居安果断装傻:“你们是仙女和仙仆吗?”
亲卫甲垂下了头,表情是忍不住的扭曲。
听到云居安答非所问的话, 圣女没有喝斥,反而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老妇人也与有荣焉:“算你眼神好,这是我教圣女, 乃是圣洁的莲花托生的。”
云居安立马说道:“我还以为我是遇见仙女了, 原来是遇见了仙女下凡啊!”
听到云居安的夸奖,圣女的心情好了不少, 但是能当上圣女, 她本来就不是个傻子, 闻言虽然态度好了一些, 但是依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云居安有这一段时间缓冲, 已经充分开动脑筋,为自己等人编造身份了。
首先, 肯定不能说自己这些人是当兵的,毕竟三人的体型看起来就是精兵(古代士兵的饮食并不好,精兵才会有肌肉很强壮),这种兵士基本都是主将的心腹,很难被□□洗脑的,就是保下命来,也一定会被警惕。
其次,也不能随便编造一个职业,还是那个原因,三个人的体格摆在这里,说自己是种地的,那不是个小地主,也养不出这幅好身板啊。
这也是云居安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圣女边上老妇人问题,而是装傻说自己碰见仙女的原因。
等到圣女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云居安回答道:“圣女明鉴,我们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奴仆,因为得罪主人家,所以连夜逃出来,失足掉入水中,醒来就在这里了。”
圣女看了看上方的瀑布,判断确实能带得动一个人掉下来,再看看云居安的身板,初步相信了他的话。
但是这年代逃奴是没有人身权的,圣女很怀疑:“你们如果是逃出来的,怎么就敢直接告诉我们?”
云居安立马一个彩虹屁送上:“我们兄弟本来没有验身的文书,想要在山林里当个隐户,却碰到了圣女您,一看您就知道您是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真神下凡,我们想请凡世菩萨为我们主持公道。”
“公道?”圣女问道:“你们是遭受了什么不公的?”
云居安立马说道:“我们三个人其实是堂兄弟,也是家生子,父母死的早,我们从小都一起长大,长大了因为身板还不错,在家里当个家丁,又被主子配了丫鬟,本来生活还算幸福和富足。”
圣女心想:看出来了,你们几个人虽然狼狈,但是看上去都是近日颠簸流离菜有的,本身的身子应该是不错的,肌肤红润有气血。
云居安继续编故事:“但是我小弟的媳妇她不安于室,本来就是因为和三少爷在婚前勾勾搭搭,被主母看不惯,怕三少爷在婚前闹出丑闻不方便迎娶家里有背景的三少奶奶,就拿她配了我弟弟,但是没想到她嫁人之后还是不安于室,和三少爷偷偷勾搭到一起,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三少爷的,是她嫁给我弟弟之前就怀上的,这事被我弟弟发现了,他怕我弟弟传扬出去被未进门的三少奶奶知道,想要杀死我弟弟!我和二弟只能带着他跑出来了。”
故事编到这里,云居安只能庆幸,因为妻子被姚芹安利了不少话本,自己也听妻子念叨过一些,对于这些情节才能张口就来。
听到这个故事,圣女身边的众人完全没有怀疑,还很同情地将目光投注在昏迷不醒的亲卫乙身上:看上去也是个眉目周正的小伙子,竟然被戴了绿帽子。
有圣女旁边的男性忍不住问:“这三少爷可真不讲究,家里仆人的媳妇都睡得下去。”
亲卫甲临场发挥道:“您是不知道,我们后面才猜到,我弟弟他这个傻子,他就没和那毒妇圆过房!”
“你们都不教教他?”大家质疑。
“这小子从小憨憨的,谁会特意教这种事情啊,不都是听大一些的男人说话,自己弄懂的吗?结果他居然不懂!”云居安找补道:“府里的规矩又比较严格,大家都是偷偷地说,弄的他以为睡在一张床上就行了。”
这倒也是,众人接受了这个解释,确实,如果男孩子傻一点,成婚之前不明白也正常。
这么想着,众人看向傻孩子的目光就更加同情了。
如果这里是一个男性首领,可能问到这个地步就结束了,但是圣女毕竟是女性,对于其他女性的处境也更能体会,进一步追问道:“你们应该也都娶妻生子了,你们逃出来,你们的妻子孩子怎么办?”
亲卫甲当场就被这个问题问傻了:是啊,怎么办?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应该讨不了好?
云居安还算淡定,回答圣女道:“我这个弟弟刚娶亲不久,还没有孩子,想来他妻子会被主家另外配人吧,我的妻子倒是生了孩子,但是好在她是孙少爷的奶娘,有人护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云居安会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他和两个亲卫的年纪差距有点大,两个亲卫二十多岁,但是因为生活条件不错,和这年代的人对比,看上去也可以说是二十岁上下,云居安本人已经年近四十,战场风吹日晒,怎么也冒充不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说他三十出头还比较可信。
至此,这个谎话算是被云居安编圆了。
圣女看到昏迷的亲卫乙,示意了一下老妇人,老妇人立马说道:“我们圣教普度众生,如果你们愿意成为信徒的话,还有教内神医为你们弟弟医治,只要是我们教众,都不需要掏诊费。”
这种时候,云居安会说不愿意吗?当然不会!
他立马答应了下来,一副感动地样子说:“圣女普度众生,圣教普度众生,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行吧,你们收拾一下,我和其他教众看看这里的情况,后面带你们一起回去。”圣女答应了下来。
“圣女有无差遣?我虽然断了腿,但是我弟弟断的只是胳膊,他可以给你们带路!”云居安热情地推荐。
亲卫甲也连忙附和自家将军。
“不必了,我们这里有山林里行走惯了的猎户和老农,你弟弟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家丁,这些还是要看我们教众。”圣女拒绝道。
等人都走了之后,亲卫甲才蹭到云居安边上,悄悄地问云居安:“将军,您真要跟他们去□□里面啊?”
云居安忍不住回答道:“那不然呢?你不入他们教,你想干什么?你一个逃奴,好不容易有个教派愿意接纳你,你都受着伤,居然还不想找不要钱的大夫,你真的是逃奴吗?”
听到云居安的问题,亲卫甲立马明白了过来,作为一个逃奴,不加入是不正常的。
云居安又继续叮嘱:“还有,不要喊我将军,以后记得喊我大哥,我就是你的大堂哥。”
亲卫甲连连点头:“属下……弟弟明白。”
云居安又解释了两句:“我们过去,可以免费医治,提早康复,还能够了解这个□□里面的情况,到时候报给官府,一举两得。”
亲卫甲不由夸奖到:“将……大哥远见卓识,我一定好好配合您!”
云居安这才满意点头,带着两个小弟跟着圣女回到了“圣教”。
路上,圣女随口问道:“还不知道几位的名字?”
云居安立马回答道:“我叫做平安,就是岁岁平安那个平安,我大弟叫做平家,我小弟叫做平义。”
其实就是安、甲和乙。
“没有姓吗?”圣女问道。
“我们家生子都是跟主子的姓,但是我们兄弟实在不想冠他们的姓,干脆日后以平为姓好了。”云居安回答。
“你们主子家是哪一户啊?我们认识吗?”
云居安立马在脑海里搜索着附近的大户,而后又反应过来:“他们不过是一个地主罢了,出了百里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当地的人都喊他们张大户。”
这天下姓张的人何其多,听说只是一个百里之内有点名声的人,众人都失去了兴趣。
好不容易捱过路上的“盘问”回到了教派驻地,云居安和亲卫甲刚松了一口气,就得知了这里是白莲教,他们可能在造反的事实。
等小弟亲卫乙被神医的人抬进去了,亲卫甲才才咽下一口口水,问云居安:“大哥,你说我们到时候和朝廷说我们是偷偷潜伏在造反军当中的,朝廷会相信吗?”
云居安……:“应该会的吧?我可是大将军,家里有人有钱的,没理由造反啊,还是跟着白莲教这么个造反专业户造反?他们不是一直在造反,从来没成功吗?”
听到云居安的话,亲卫甲自我安慰道:“也是,我要是朝廷,我也不相信将军你会跟着白莲教造反,你要是想造反,咱们云家军十万兵士,自立为王不是比给白莲教卖命要好得多吗?谁没事有个十万人,造反不自己当老大,还认别人当老大呢?将军要是振臂一呼,咱们云家军绝对响应者如云!”
云居安:“……所以你觉得朝廷不会相信我辅佐别人造反,但是你们都思考过我可能会造反是吧?”
亲卫甲:完蛋!一下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第 109 章
云居安听了亲卫的话, 并不因为他的想法生气,说实话,朝廷很多事干的让人怒火中烧, 云居安也经常有那么一些时候想反了算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就和现代很多人叫嚣干不下去要炒了老板, 但其实并不打算辞职一样,从小接受忠君爱国教育,并且切实享受了身份阶级带来的好处的云居安根本没想过要反。
云居安这话也不过是点一下自己亲卫而已。
听了云居安的话, 亲卫甲果然有点慌乱, 连忙说:“将……大哥,我就是说话没过脑子, 一时说错了。”
云居安冷着脸说道:“下不为例!”
亲卫甲连忙答应了下来。
这之后, 亲卫甲又忍不住问云居安:“大哥,那我们后面怎么办啊?就在这里治疗等伤好?”
“不是正好?”云居安反问,又悄悄说了一句:“正好可以摸清楚这股反贼是什么情况, 后面剿匪也方便。”
亲卫甲:不愧是你。
两人来回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神医已经给亲卫乙检查完了,出来对着云居安和亲卫甲说:“你们弟弟这个伤势……”
都说最怕大夫欲言又止, 看到神医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云居安和亲卫甲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怎么了?”云居安问道。
“他应该是撞到头了。”神医下结论道。
云居安:……“我们知道他是撞到头所以昏了,所以我们要怎么治呢?”
神医犹豫着回答道:“我觉得是他颅内有淤血, 给他开一些散瘀的方子, 最好是配合针灸, 但是我没有学习过针灸。”
云居安听了这话, 有点奇怪:“神医您学习的时候, 没有一起学针灸吗?”
神医无奈回答道:“我就是个半路出家病久成医的书生,无非是看的医书多了点, 你们喊我神医,我是真的当不上这个称呼。”
听了神医这话,边上立马有白莲教众反驳:“神医您别谦虚了!您就是神医啊!我娘之前一直好不了的病,就是你治好的!”
神医无奈:“你娘那是因为之前吃不饱,所以病一直好不了,她现在给教主当老妈子,顿顿都能吃饱,身体自然就好了。”这和自己的医术水平没什么关系。
“那也是您医术厉害、教主洪福齐天!”
云居安和亲卫甲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许明悟:或许这神医是白莲教中央唯一一个不相信白莲教的清醒人。
云居安细细打量了神医一下,想到他刚刚说他只是医书看得多,心中有了些猜测:这估计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书生。
连一个书生都被捧为神医,想想也知道白莲教是个怎么样的草台班子。
换个角度看,连书生都被吹为神医,白莲教的行事风格也可见一斑。
云居安下意识的在心里下了一个定论: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这却是云居安轻视了白莲教和农民起义了。
作为食利阶级,云居安一直以来都觉得只有经历过学习、培养,才能够获得人才,军事人才需要反复锻炼,一群老农民组成的叛军,应该轻轻松松就能够被镇压了。
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不会有被农民起义推翻的王朝了。
白莲教这个教派很有意思,他们的教义决定了他们都是在底层发展教众,底层的教众又决定了白莲教的高层必须要为广大教众谋取利益,而白莲教的高层又想要享受好的生活、又不能通过剥削教众日常劳作所得来享受,毕竟本来都是底层了,再剥削人家就活不下去了,根本没人会信教了。
这种性质决定了白莲教从成立以来,一直走在造反和起义的最前沿。
没有足够的可以分配的利益怎么办?造反吧,起义吧,杀掉一些官员地主富商,钱和粮食都有了。
白莲教在上个朝代就存在,可以说,南朝成立一百多年,白莲教就隔三岔五造反起义了一百多年。
盛世的时候,白莲教还闹不出什么大动静,但是一旦有连着几年的天灾或者大规模绝收,白莲教就风风火火地起来了。
说到底,人都想要活下去,只要还有皇帝存在,只要人还分三六九等,白莲教就是无法断绝、不绝如缕的,哪怕白莲教没了,也会有红莲教、黄莲教。
云居安虽然没有思考过这背后最深层的原因,但是对于白莲教造反的规律还是有所耳闻的。
“白莲教这个教派,每次都是趁着天灾人祸的时候,蛊惑民众!”云居安骂道。
亲卫甲偷偷地左右张望,对着云居安说:“大哥你自己说让我们注意别被人听到了,你还在这里骂!”
云居安看了眼自己的亲卫甲,怀疑他是个木头。
身份当然不能暴露,但是骂两句白莲教能有什么?他不会以为人家白莲教的人相信他们三人看到圣女就纳头便拜吧?
无知愚民或许如此,但是两人都显示了自己有一定的思考,会直接投靠才是奇怪,总要给人家一个逐渐“感化”“同化”的过程,人家才能真的相信。
你一开始表现的和忠实信徒一眼,谁都知道你是假的。
更何况,云居安也不打算隐瞒自己能读会写的事实,毕竟这教派还是缺读书人的,如果装作睁眼瞎,搞不好会被安排去一线攻城,没有姚万里那么勇武的人,一般云居安不建议尝试这种模式。
云居安有点忧愁:自己的亲卫真的有点傻啊。
云居安只能挑一点能说的,给亲卫说清楚了。
在云居安和亲卫甲说完话之后,有白莲教的人偷偷离开,和教主圣女汇报。
“教主!那几个人果然不是真心心眼我们圣教!刚刚还说圣教蛊惑民众!不过他们都识字,断了胳膊腿也能让他们干活。”
听到汇报之后,教主挥挥手,让那人退下,又对着圣女说:“这几个人,他们说的身份是真的吗?”
圣女对着教主笑道:“教主心里不是已经有计较了吗?怎么还要听我的想法再确定一下?”
教主黑了脸:“你!”
圣女对着他说:“别忘了,你可没办法复制那些神迹,要是没有我的话,你能当教主?”
听到这话,教主暂时忍住了怒气,对着圣女说道:“我在和你说正事,你不要闹脾气。”
圣女一声冷笑:“下次我把你的心腹派去前线的队伍,希望你理解他是为了白莲真主的教义撒播大地而献出污浊的□□,精神已经前往白莲真主身边侍奉了。”
教主只能暂且低头:“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们要是不出人的话,那些泥腿子也不会跟着上。”
圣女心里明白教主和自己的裂缝根本无法弥补,只是面上还维持着和谐罢了,内心暗自警惕,表面却好像因为压过教主一头听到他道歉而舒缓了神色:“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教主连连点头,又问圣女:“所以这几个你带回来的人,你怎么看?”
“观其言行,有些本事在。”圣女回答道。
“就怕有本事的人不愿意为我们说驱使,你也听到了,他们可不信你那一套。”教主提醒道。
“怕什么?”圣女这次的笑是真心的了:“管他什么身份,只要杀了朝廷的官员,都只有反了这一条路。”
“朝廷官员?”教主问道。
“我们接下来要攻击丰南县,总要有人隔了县令的人头。”圣女说道:“这平安平家两人杀了县令,还指望能投靠朝廷?”
教主大笑:“好啊,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算是见识到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圣女立马喝止:“我身为圣教圣女,自然终身侍奉白莲真主,怎么会成为妇人!”
“这就是一个俗语罢了,何必生气?”话是这样说,但是教主眼里的光一闪而过:如果圣女当真是未出嫁过的,自然不会在意妇人的说法,她这么在意,难道之前已经嫁过人了?是应该让手下好好查一查,如果能够抓到她的把柄,日后杀她的时候也师出有名。
圣女看到教主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不由暗自一声冷笑:知道他不安好心,果然上钩了。
这边云居安在和白莲教的人勾心斗角,另一边云破军已经开始了小蝌蚪找爸爸的路程。
“小将军这神异,到了南边也管用吗?”看着一马当先往南走去的云破军,有亲卫迟疑。
“比你有用!”亲卫头领气得狠狠拍了他一下:“你们一群人,在周边搜索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将军的踪迹,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骂完之后,亲卫头领看着云破军的背影说道:“宁可信其有,别说些丧气的话,小将军一定能找到将军的!”
亲卫连连点头,定下心来跟在云破军身后。
一行人从云居安落水的地方开始,跟着云破军骑马跑了整整五天,到达了一个山头,发现云破军将马勒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家不解地连忙爬上了山,结果看到山下一群人达成了一团,明显是在攻打县城。
亲卫头领问云破军:“下面好像有叛乱,有暴民攻打县城,我们去周边城池,让他们赶紧上报朝廷,派兵镇压?”
云破军迟疑了一瞬,对着亲卫们说:“我的感觉告诉我,我们要往这个方向走。”
“咱们从边上绕过去?绕过下面战场这里?”
“可是边上可以绕路的路,我都没有感觉啊。”
亲卫听了眼前一黑:都说小将军带路准,所以是不是将军被奸人所害,小将军带着我们走的是黄泉路,这样还能赶得上黄泉路上的将军啊!
第 110 章
好在亲卫统领是靠谱的。
看着指路指向战场的云破军, 亲卫统领提醒道:“我们这一队就算是精兵,碰到上千人的乱民,也是没有办法的。”
云破军对着亲卫统领说:“万一我爹他就在那个县城里呢?”
亲卫统领观察了一下, 回答道:“应该不在,这县城根本没有组织起抵抗来。”
“万一我爹是昏迷了呢?”云破军继续问道:“或者县令不相信他的身份?”
亲卫统领看到追根究底的云破军, 只能叹气对他说:“我们靠近看看能不能射杀匪首或者旗帜,解掉县城被围的危机,但是不管能不能成功, 一击即走, 不能多留,一旦流民边城溃军, 我们骑在马上马上被追上, 后果不堪设想。”
云破军不是傻子,也不是不听劝的人,从小培养的军事素养也告诉他什么应该做, 闻言答应道:“让强弓手试着过去射箭,射完就回来,我们立刻去周边报信。”
亲卫统领听了, 这才放下心来, 就怕他不管不顾,硬是要去动乱的中心找爹。
云破军听劝之后, 亲卫统领倒是考虑起了云破军的天赋:“等找到周边援军之后, 我们来解县城之围。”
云破军反而劝道:“父亲曾经说过, 我们没有皇上的命令, 不要动北疆之外的军队, 让军队去攻打就好,我们的人不能出头。”不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听到云破军的话, 亲卫统领欣慰地答应了下来。
商定好之后,就有力气大的亲卫策马去射程之内,判断了一下匪首周围有人遮挡,举弓朝着棋子射去。
射中之后,一声大吼:“头儿死了!”随后立马骑马跑走了。
被裹挟在乱民当中的云居安和亲卫甲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回头。
亲卫甲大喊:“是小八!”
“我认识!”云破军也跟着大喊。
两人看到小八跑走,心里都有了希望,小八找到了附近,三人应该很快就能获救了。
这么想着,两人就看到周边的人乱了。
“旗子被射下了,头死了,头死了!”
“我们快跑吧!”
“跑什么,城里都快要被人攻下,我们杀进去,抢金银!吃肉!睡女人!”
在不一样的想法下,有人往里冲杀,有人掉头想往后,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云居安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虽然他不知道踩踏事件,但也明白溃败的军队有多可怕,又有多少人是被自己的同袍踩死的。
更何况这支军队是个乌合之众,那是真的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
云居安当场想要控制周边人跑动的情况,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说话也没人听。
亲卫甲站在他身边劝他说道:“大哥,我们就别管其他人了,你腿还没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云居安忍不住说亲卫甲:“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这种情况,我们跑能跑得掉吗?”不整顿军纪,想要逃跑,那只能生死有命,看运气了。
亲卫甲在边上说道:“他们连个督军都没有,根本控制不住的,我们跑快点,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说着扛起云居安,就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断了腿的云居安被扛起来,立马慌乱地匍匐下身体,说道:“你是生怕我不当靶子是吧?”
亲卫甲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背着你跑!”
两人跟着往外跑的人群,跑了几百米,才听到攻打交战处的人传来的吼声:“门开了门开了!冲啊!进去享福啦!”
原来县城的大门被白莲教打开了。
云居安和亲卫甲看到跑在前面的人纷纷停下回头往县城里跑,再次逆流的两人:……艹!
“这白莲教的人可真不讲究啊!”云居安感慨道:“逃跑的快,听说可以进县城抢劫,回头的也快。”
亲卫甲忍不住吐槽:“他们但凡讲究一点,也不会让我们两个伤员跟着上战场啊!”
云居安平时虽然也会使用伤兵,但断手断脚这种,走路都走不了,武器也拿不了,怎么打呢?去送人头吗?
所以云居安万万没想到,在教主和圣女逼着自己和亲卫表态之后,又派两人直接上了战场。
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云居安特别纳闷。
“没理由啊,我听说他们特别缺会识字的人,怎么会把我们派过去攻城?”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也会去攻城?”亲卫甲问道:“他们总共应该只有一千多人,去掉老弱妇孺最多一千出头的人,如果分兵去攻打县城的话,胜算并不大,而且这边保护的人不够的话,也容易被人一锅端,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人一起行动。”
听到亲卫甲的话,云居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小子现在也学会用脑子了。”
亲卫甲:所以之前您一直觉得我没脑子吗?!
“想的很好但是猜的不对。”云居安对着亲卫甲说道。
“怎么不对了?所以是为什么?”亲卫甲好奇地询问。
云居安此时身边就这么一个清醒的帮手,自然是要好好教导的:“你想想,我们都去打仗了,你三弟他们怎么办?”
“他都昏迷着,当然……”亲卫甲立马反应过来:“他们打仗,不可能带着人跑。”
云居安点头:“这里应该是他们的据点,虽然我们看不到完整的地形,但是也应当是易守难攻的地势,哪怕只有少量的人,也守得住这里,那么老弱妇孺和教派部分高层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亲卫甲皱眉:“那他们为什么要派我们过去打仗?”
“我们来这边也有小半个月了吧?”云居安问道。
“是啊,我们帮着他们处理了不少文字工作,还要登记算账啥的,”亲卫甲回答道:“结果这时候就让我们带上去打仗了。”
“他们给我们编进了押后的队伍,攻城的话,伤亡是最小的,我们的作用就是壮声势,以及攻进城门之后控制县城。”云居安分析着:“所以他们虽然派我们去攻城,但是恶意并不算大。”
云居安此时还不知道圣女对攻城战头领的叮嘱:“到时候让平安他们兄弟负责县衙的清扫,让他们彻底皈依我们白莲教。”
攻城战头领立马明白过来,眼神阴狠:“他们还没有信仰白莲真主吗?”
“读过书的人,总觉得自己信奉的是孔圣人,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夫子是没见过我们白莲真主的真身,这才狂妄自大地教授门徒这些鬼话。”圣女说道。
教主在边上跟着说:“虽然如此,但是识字的人才毕竟少,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办,既然他们现在没有信奉,我们帮他们认清事实也就好了。”
攻城首领不可能是傻的,其实他也不相信白莲教的那些鬼话,但是要作出信奉的样子,此时他听到教主和圣女的话,自然是明白两人的意思:这两个读书识字的既然不真心加入想着随时跑,就让他们不敢跑就好了。
所以在云居安和亲卫甲不知道的情况下,大家已经给他们安排了手刃县令的剧本。
当然,虽然安排了这么一个剧本,但是都打仗了,也没人专门盯着或者保护两人——刀剑无眼,一切都要等打赢了再说。
至于说云居安两人会不会进了城之后就跑没了人影?那倒不至于,开战之前下了命令,清扫完县城之后要去官衙附近集合。
当然,如果云居安和亲卫甲命不好死了,头领也不会太惋惜:只要战果足够大,总有有用的读书人能用的,这两个水平看着也不咋高。
此时此刻,亲卫甲背着云居安,看到往回掉头跑的人,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居安比较灵醒,立马提醒亲卫甲:“赶紧掉头!”
人都跑了,你跟着跑还没啥,人都回来了,你还想要往外跑,那是找死,不管是被主将看到射死还是被人群冲撞踩踏。
亲卫这种兵种,别的都还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有为了主将豁出命去的觉悟和听话的性格,主将说啥就是啥。
有些天赋异禀的人能成为名将却做不好亲卫,就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想法太多了。
亲卫甲听到云居安的话,虽然没明白原因,但是也立马掉转回头,单手背着云居安就往县城里跑。
顺着大量人流,两人进了城里。
跨国城门的那一刻,所有兵丁四散开来。
“我们往哪里走?”
“贴着城门,先往人多的地方走!”云居安指挥道:“往东边吧!”
城里的设计布局全国通用,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群人想要抢东西,肯定不会放过东西两边的大户,相较而言东边富商多官员少,云居安立马就选择了东边。
亲卫甲也二话不说,背着云居安就往东边走去。
“大哥,这宅门都在指挥家丁守卫家里。”亲卫甲一进东边最大的街道,看到到处都是攻打人家宅子的样子,连忙对云居安说道:“这打的都比县城城墙上那群人好。”
云居安刚想笑着附和,而后眼睛一扫,看到和富商家丁互相攻击的人群,看到人群中心有的人的举动,不由眼神一凛,对着亲卫甲说:“他们有可能打算屠城!”
土匪进城会烧杀掳掠,这一点云居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屠城这事超过了云居安的底线了。
“不行,必须要制止他们,不能屠城!”云居安说道。
“我们没办法啊,除非大哥你是老大,不然怎么制止他们屠城?”
“你说的对了!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能做决定的临时的老大!”云居安立马下了决定。
第 111 章
“你说那个人?”亲卫甲努嘴, 朝着云居安示意。
云居安一眼就看到抓住穿着大户丫鬟衣物的女人,朝着手下□□的男人。
只见男人一把扯开丫鬟的衣领,在她的尖叫声中剥掉了她的外衣, 然后伸手一推,把她推到了一群男人的怀中, 看着她一边尖叫一边被一群男人上下其手。
云居安第一时间撇开了眼睛。
亲卫甲见状忍不住对云居安说道:“除了云家军这种军纪严明的军队之外,其他军队一旦攻城成功,为了酬功, 都会放任士兵到处抢东西睡女人, 中间也不是没有死人的,无非是不允许大规模屠杀, 不怎么动这些大户人家罢了。”
云居安看了眼亲卫甲:“你倒是了解?”
亲卫甲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有远房亲戚来投奔我们家,就是糟了兵灾,还是朝廷的正规军。”
“都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咱们这世道,当兵的可比土匪刮地皮刮地还干净。”云居安也感慨了一句。
正感慨着,他听到临时主将提高声音对着大家说道:“大家加把劲!等把县城全都攻下来, 我们杀了老人男人孩子, 留下女人好好享受!”
这话一出,亲卫甲就忍不住对云居安说:“大哥, 咱们应该很难说服他了。”
云居安知道很难, 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他找到临时的负责人:“黄队长。”
黄队长打量了云居安一眼, 露出黄色的牙齿, 对着云居安一声笑:“平家两个书生, 你们还活着呢。”
黄队长因此有些可惜:这两个家伙竟然没有在攻城当中死掉!
黄队长想起教主和圣女给自己的任务,心里就很生气, 兄弟们拼死拼活,还要活捉县令给这两个人杀,这两人就是认识点字,就成了教主和圣女重点培养的对象了。
不就是会写字会拽几句酸话吗?!
因此,黄队长对云居安和亲卫甲是有很大的恶意的,巴不得两人就这么死掉,虽然为了教主和圣女的大计,他不会对两人动手,但是看到两人没死,心里肯定是很不爽的。
听到黄队长的话,云居安和亲卫甲对视一眼,对于成功劝说更加没有信心了:这家伙的厌恶都摆在了脸上,就算自己/将军说的有道理,也要他肯听劝才行啊!
云居安当即拱了拱手,对着黄队长说道:“托您的福,也是白莲真主保佑,我们兄弟都平安活了下来。”
“要么怎么说你这名字占便宜了,叫平安,果然很平安。”黄队长朗声大笑。
云居安貌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黄队长说道:“我刚刚听队长你说要杀掉城里所有男人老人孩子,这恐怕不妥。”
黄队长斜眼看着云居安:“怎么,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杀掉反抗者也就罢了,咱们兄弟攻城也损失了不少人,不趁机吸纳一些男人扩大队伍吗?”云居安试着从黄队长的角度出发说服他:“这样咱们军队才能进一步扩大,占领更多地盘啊。”
如果云居安说什么有违天和或者杀人过于残忍之类的话,黄队长完全会把这事当屁话,理都不理,但是他说队伍里人少了,要补充队伍,占领更多地盘,黄队长就听了进去。
云居安继续说:“想让那些男人跟着我们干,就不能伤害他们的父母子女和妻子,不然的话咱们也搞不定他们。”
边上有人连忙插嘴道:“城里这群男人都是软骨头,平时都是他们欺压我们兄弟!要是缺人,咱们去周边的乡村,一呼百应,干什么留下城里的软脚蛋?!”
听到这话,云居安心呼要遭,这是要挑起对立,杀光城里人啊!
这么想着,云居安反驳道:“城里的贫民连遮身的瓦片都没有,更没有地可以种,很多过的连村里的佃户都不如呢,这些人如何不是我们救苦救难的白莲真主需要发展的信徒?”
听到双方的话,黄队长抬起手来,对着大家说:“不要吵了!这样,看起来瘦弱贫穷的男人留下,这种大户里面的男人,一个不留!”
“队长,说好了分女人和钱……”
黄队长对着那人的脑壳就拍了下去:“你是不是傻,穷男人怎么可能有女人?就是有也是丑女人,人都穷了能有多少钱?咱们当然是宰大户,然后睡这里面白嫩的女人啊!”
手下恍然大悟一般,对着黄队长拍马屁:“队长英明!”
云居安也不知道两人是真的在解答还是一唱一和在做戏解释给边上的人听,反正边上的人听过之后,连连和黄队长表示同意拥护。
大家说话的时候都是大嗓门,有周围的家丁听到这话,对着兄弟说:“咱们跑吧,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守得住的,我们过去城南贫民窟,装作搬运货物的人,也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你疯了,这外面都是这些匪徒,我们怎么可能走到贫民窟?!”
“扒下一套衣服假装他们的人就是!他们人这么多,互相之间认不全的。”
“你这是什么傻办法?”兄弟不屑地说了一句,然后对着墙外吼道:“外面的兄弟们!别打了,我们也是这户人家的下人,和大家一样是贫苦兄弟啊!只要兄弟们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立马开门迎接兄弟们,这家钱藏在哪里,我们告诉兄弟们!”
看到直接转头卖主的兄弟,家丁目瞪口呆。
兄弟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这家人又不是什么好鸟,要不是卖身契在他们手里,我能受他们的管?现在用他们换老子活命的机会,有啥不好?周围的兄弟们,有想要活命的,和我一起啊!”
一时之间,呼应者众。
观察情况的管家和嬷嬷脸色大变,立马回去告诉了主人。
“他们谁干的?给我把那个说话的杀掉!”主人特别生气地说道。
“大势已去。”女主人瘫坐在椅子上,而后看向自家夫君如花似玉的女儿们,对着夫君说道:“夫君您倒不如主动开门献出女儿们,或许我们还能留下性命。”
反正都不是自己生的,自己的孙女才五六岁,也不需要心疼这些庶女,女主人心想。
主人看了看自家因为貌美而被自己好好宠着,准备待价而沽的女儿,心里闪过了一丝心疼:这都是用来升官发财攀龙附凤的好工具啊!
不过主人拎得清,也清楚命是最重要的,连忙按照女主人的说法,貌似慈爱地对着女儿们说:“儿啊!爹对不起你们,但是全家人的性命,就在你们了啊!”
女儿们纷纷哭成一团。
两人商定之后,命人打开了大门。
总还有怯懦的家丁,也不敢叛主,因为决断地足够迅速,这家人倒是赶在家丁造反之前投了匪。
男主人第一时间找了看起来像是头领的黄队长等人,领出来自己的双胞胎女儿,献给了黄队长。
双胞胎怀胎的风险很大,本来古代双胞胎能够平安生下来的就少,更何况是一对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黄队长本来还想动手,但是看到男主人这么懂事,心里满意,看了手下一眼,对着男主人说:“你们既然愿意投诚信仰真主,我们自然能够赦免你们的罪行!”
说完,对着手下说道:“记得留下他们的性命!”
属下红光满面,纷纷应答下来。
男主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黄队长边上一男人抓住了自己的小妾,急不可耐地就要撕开她的衣服。
“这……”男主人刚想说话,就反应过来,女儿都要被人糟蹋了,小妾算什么?!
这么想着,他看了眼女主人:好在家里的黄脸婆没什么容色,求情的话应该能被放过。
男人嘛,妾室都能互相赠送,只要妻子没被糟蹋,就是没绿。
这么想着,男主人看得到有人摸上了妻子,大惊失色,对着黄队长求情道:“队长,这是我的妻子,她已经人老珠黄,能不能……”
黄队长打量了女主人一样,一口唾沫带着脓痰吐了出来:“这群天杀的,一把年纪的老婆都保养的和二十岁的女人似的!这样还说是人老珠黄,我恨不得白莲真主真神降临,用业火烧死这群人!”
男主人听了之后,瑟瑟发抖,和儿子们一起护住家里年纪还小的几个孙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妻子、儿媳妇、小妾、女儿被一群乱民糟蹋。
他开门前不知道,有些底线一让,就只会一退再退。
男主人囿于自身学识见识不知道,姚芹却一清二楚。
当新城守将问姚芹,有匈奴人反复闹事,要不然满足他的要求的时候,姚芹一口咬定:“哪怕派十几个人看着他闹事不让他搞出事情来,也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一旦满足了,我们就永无宁日了!”
“这人实在是……”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信不信,现在满足他了,后面他一定会得意洋洋地告诉自己的亲友,他的亲友也会效仿,如果有效果,就会有更多的人来闹,没有效果,那些人肯定很悲愤:凭什么他可以,我们不可以?”
听到姚芹的话,新城守将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这个人要怎么解决呢?”
姚芹心想,我不是早就给你们总结出了后世政府服务的要点吗?姚芹再次强调道:“派两三个脾气好不容易动怒的人陪着他,他的不合理要求通通拒绝,但是一定要态度好,一定要表示对他的理解但是不能办,一定要对着他微笑服务,懂?”
守将连连点头:“懂懂懂,只是……”
“只是什么?”
“真的…没有看到那贱人还能忍着不揍他的人了!”
姚芹:……
第 112 章
姚芹闻言, 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你们是不是傻啊?
"我说的是微笑服务,不是让你们伸出脸去给他们打, 他们犯贱,你们难道不能比他们更贱吗?"
手下面面相觑:\"属下愚钝, 还请姚头儿指教。"
姚芹看着确实没有领会意思的手下,只能指点他们道:"暗中坑,懂不懂?"
大家还是不懂。
姚芹无奈, 看来手底下就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老阴比, 这事还是需要靠自己了。
这么想着,姚芹对几人说:"他们闹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更好的待遇吗?"
大家纷纷点头。
"他要的是什么待遇?摊位是吗?"姚芹继续追问。
管事们纷纷点头:"对的, 他说我们抽签的方式不公平, 运气不好的人就总是抽不到好的摊位,所以他要求我们给他重新换摊位。"
"好的摊位?"姚芹好笑地说道:"我们好的摊位都是包年的。"
"这也是他闹事的原因,他说好的摊位都给南朝人了, 对匈奴人不公平,但是匈奴人的摊位都是日租,南朝人的摊位都是年租, 我们肯定是让年租的挑完之后, 剩下的摊位提供给日租啊。"
"其他匈奴人什么反应?"
"他们倒是不太想和他换摊位,但是有些部落的实力不如他, 有些部落指望他占南朝人的便宜, 所以都不说话。"
姚芹听完就笑了, 但还是想要点拨一下手下, 于是对着手下说起了一件事情:"如果我们有一项考核, 是这些人的满意度,就是哪怕你们刚给他们罚钱了, 也要询问他们对你们的工作是否满意,大家的工钱和满意度挂钩,越满意工钱就越高,拿你们要怎么操作呢?"
"你们好好想想,每个人给我一个答案?"
"让人盯着他们填写?"
"自己把满意度的表格填了。"
"威胁他,不写满意就罚更多。"
"如果不是让人填写,而是有另外的人一直看着你们对话,并且故意派了和你们不对付的人,就比如说朝堂派了个人过来、匈奴人也派了个人过来监督呢?"姚芹追问。
"这……"众人挠头。
姚芹对他们说道:"其实第三个方法已经有雏形了,但是没有领会到精髓。"
大家都用求知的眼神看向姚芹。
"精髓就是,问他们,您对我们的服务满意吗?如果他们不满意的话,一定要及时认错,说我们的工作一定做的不对您才不满意,这个罚钱您收回去,我们去您摊位上好好查一查,一定找出您没有违反规定的证据。"
姚芹说这话的时候,"好好查一查"和"证据"都是加重了咬词的。
大家一听就明白了:"这时候聪明的都应该说他们很满意,不聪明的,就去他摊位好好查一查,多挖掘一下他们的错漏,给出更重的处罚。"
姚芹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听到姚芹的话,糊弄学不太精通但是有些政治细胞的手下忍不住问道:"您这突然教我们糊弄的法子,不太符合您的性格啊?是朝廷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么?"
一开始云破军和姚芹对于大家的要求只是秉公办事,但是随着朝堂有人说边市容易引发匈奴人和我们南朝的矛盾之后,两人又赶忙加上了微笑服务的要求。
我们态度这么好,匈奴人还不讲理,那就是匈奴人故意挑事了!
这之后,姚芹又突然和大家说这些话,让管事们难免觉得又有幺蛾子了。
"你猜的对。"姚芹承认了:"我们已经和朝廷报上去,说我们都是微笑面对匈奴人,绝对不会影响和亲和谈带来的友谊,但是朝廷那边不相信,说是要派人过来好好看看,我们的工作有没有让他们的匈奴爹满意。"
众人一听,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啊!这些管事都是边城或者云家军中挑选出来的,一向就看不惯匈奴人和朝廷那些只知道享乐的软骨头,听到这话能开心吗?
"他们欺人太甚!"
"咱们怎么能让他们就这么欺负?!"
"和他们打嘴仗,是云将军和少将军的事情,云将军现在失踪,少将军忙着整理军务,咱们暂时就别添乱了,少将军也没空和人家来回吵架,朝廷要派人来,就让他来,但是怎么伺候监督的官员,你们懂吗?"
"当大爷伺候?"
"没错,还要贴身伺候,新城的人野蛮,怎么能让人家独身一人行动呢?多危险啊!"
众人意会,又有人问道:"那要是他命令我们不能接近怎么办?"
"新城人员混杂,人实在是太野蛮了,就喜欢偷东西和抢劫,抢劫伤到人也是正常的……我们一定好好保护朝廷的钦差!"
"要求抓住小偷和抢劫的人,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这话不用姚芹教,已经有人学会了:"这里除了南朝的人之外,还有匈奴人和其他小国的人过来,钦差本来过来就是为了南朝和匈奴之间的友好关系,这要是抓住匈奴人,多影响双方关系啊!"
众人纷纷猥琐地一笑。
姚芹看到他们的笑容,只觉得辣眼睛,连忙将话题拉回来:"现在你们知道要怎么对付那个人了吗?"
大家露出纯真懵懂的眼神:"不知道。"
姚芹:你们气死我算了!朽木不可雕也!
再怎么生气,姚芹也要解决问题:"他觉得不公平,那我们就尝试一下别的办法,咱们就先尝试一个月,不定时的放号,先到先得,记得挑他来闹的时候,规定了要摊位的主人拿号才作数,避免他们派人一直等着。"
手下的管事们这才明白了过来:"放心,我们肯定办的漂漂亮亮的,让他有苦说不出!"
散会离开之后,有两个管事结伴回去,还在那里说悄悄话。
"自从过来这边和姚头儿一起干之后,我时常觉得自己在往奸商的路上迈进,以后不干这个活,我都能去当奸商。"
"嘿嘿,你真别说,我确实学习到了不少东西,要是早知道这些,我早就发财了,估计也不会来边城这边讨生活了。"
"要是还在南边的老家,发财可不容易,你要知道,那边就是再会做生意,没有靠山,也是做不起来的。"
"这倒是,治下像是我们将军这么讲规矩的地方少,所以讨生活难啊。"
两人嘀咕着走远了。
有了姚芹的办法之后,管事们对付起闹事老油条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公布了试行先到先得政策,每次都挑他闹事的时候发第二天号码,导致对方每次都是最差的摊位,远比他之前差的多。
他想要继续闹,管事们用姚芹的办法看着他微笑说:"那肯定是我们之前的解决方案让您不满意了,要不然我们继续换一个方式?"
看到管事那意有所指的奇怪笑容,匈奴人本来不信邪想要继续闹,但是被自己的同伴拽住了,同伴连忙说道:"我们主要是觉得,之前抽签的办法挺好的,公平!不像这个先到先得,有人离得近,实在是占便宜,这样不好不好。"
"你们的意见我们会反馈上去的,看看能不能恢复抽签。"管事答应了下来。
等人走了之后,管事忍不住对着同事笑道:"别说,这种暗戳戳威胁人的样子,真的很像话本里面的反派!"
同事一言难尽:"你要是喜欢,以后这事可以都让你干。"喜欢当反派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爱好啊!
姚芹这边为了应对朝堂上搞出来的幺蛾子,正在有条不紊地培训人员怎么应对,京城中的人关注的则是云家军兵权的归属。
"云居安已经失踪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恐怕凶多吉少,朝廷上现在为了争夺北疆的军权,闹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有朋友来拜访赵辅季,和他说道。
"说到底,就没人把云守边看在眼里。"赵辅季提起茶壶给朋友倒了一杯茶,"还是云少将军太年轻了。"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年轻也不算很年轻,比如冠军侯霍去病,二十来岁已经封狼居胥了,但是说年轻也太年轻,赵括二十多岁,也只会纸上谈兵。"朋友一声叹息:"就是一心为国的诸公,也在犹豫是否应该让云守边接任北疆的防守。"
"不够信任云守边的能力,但是又不信任朝堂上那些四处钻营想要接替北疆军权的人的品行。"赵辅季做了一个总结。
"是这样没错了。"朋友一声叹息:"除了品行之外,他们的能力其实也不好说,搞不好还不如云守边,你说这事闹的,但凡云守边再年长个五六岁,年近三十,大家也不会这么不信任,他现在才二十二三,实在是……"
"人的能力不是由年龄决定的。"赵辅季提醒:"而且北疆有诸多老将,他们服气云将军,愿意扶持云将军的儿子,不代表他们会服气空降过去的草包,哪怕不是草包,现今能力能比得上云将军的有几人?为数不多的几位都在边陲各地镇守,如何能让人去北疆呢?"
同时,赵辅季也提醒:"这背后做事的人,或许就是看云将军后继之人尚且不能担起大任,这才下此狠手,再过五六年,他们也不会玩这种下作的手段了。"
朋友一口喝下茶水,把茶杯递给赵辅季:"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怕云家军会敌视新派过去的将领,觉得他们身上有暗害云将军的嫌疑,将士不能一心,北疆如何镇守?"
赵辅季听闻此言,觉得自己可以提起这次邀请朋友喝茶的目的了:"您看,让姜国公去暂代几年,如何?"
第 113 章
"你这是为姜国公当了说客啊, 是他找了你吗?\"朋友忍不住问道。
"非也非也。\"赵辅季摇头:"我推举姜国公,为的不是私人情感或利益,而是为了北疆稳定。"
听到赵辅季这话, 朋友抚掌而笑:"是了,你赵辅季一直以来都是视功名利禄为粪土, 除了大义,姜国公又如何通过其他来说服你?"
"事实上姜国公并没有找过我,甚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知道我让他去北疆暂代, 搞不好还会埋怨我。\"赵辅季说道:"毕竟是暂代,不是掌管。"
朋友这才意识到赵辅季之前话语中的重点, 问道:"为什么是暂代。"
赵辅季实话说道:"云家军几代以来都由云家人掌管, 短短几年他们是不会忘记云家人的,云守边能力不错,过几年应该也会有晋升的军功, 只要他能掌管云家军,那么不管是谁坐镇北疆,都坐不稳的。"
"这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朋友也不吝于和赵辅季说实话:"云家军掌管北疆多年, 云将军出意外,是让云家军易主的要机会, 要知道之前云家的情况, 和割据的诸侯王又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趁此机会召回云家众人, 将军队掌握在朝廷的手里。"
"万万不可!"赵辅季连忙制止道:"朝堂中有此想法, 很容易就导致云家军内部混乱, 到时候云家这个假诸侯是没了,但是匈奴这个真异族恐怕就要南下了!"
赵辅季这话说的不好听, 但确实是实话,一旦云守边等人离开,剩余的将士恐怕会有这军队已经不是云家军了,朝廷既然能派人过来,那么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一旦军队中有多人产生这种想法,必然会有争斗内乱,而北方的匈奴正在虎视眈眈厉兵秣马,这是将北疆拱手相让啊!
朋友苦笑:"兄岂不闻,朝堂内有一说法,名为‘攘外必先安内’?"
赵辅季大怒:"何人出此言?诚为卖国贼也!民族罪人!"
朋友向上指了指:"无非是揣测圣意。"
赵辅季怒容暂停,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两人此时还能讨论一下云家军的人选,赵辅季还怒斥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但是很快,朝堂就打了脸。
南部多县遭受乱军攻击,白莲教蛊惑民众,攻下四个县城,乱军业已达万人。
在如此的动乱之下,原本想要解决乱军捂住盖子的官员们终于发现自己搞不定这事,只能上报朝廷了——毕竟丢官总好过丢命。
原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就知道附近发生了动乱,但是谁也不想被朝廷追责罢官,加上对农民起义有发自内心的轻视,下意识就觉得他们成不了大事。
这种情况下,大家当然不想马上上报朝廷,就是要上报,也要等自己率领城中兵马击败乱军,才上报功劳。
在这种放任不理的态度下,白莲教越发壮大,裹挟了越来越多的民众称为叛军。
云破军等人找周边城市说明叛军情况,自然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一开始对方只是让云破军一行人去府城禀报,等到了府城,明明说好了会上报会剿匪,但是一直没有反应,直到有信从前线传来,得知叛军业已招兵买马突破一万人,连克四县,府城的官员们才慌了,冲忙上报。
但凡上报地再晚一点,云破军都要写信给朝廷了。
因为官员准备上报,亲卫首及时领按住了云破军:"本地的父母官有守土之责,他们上报情况后,朝廷自然会派官兵来围剿乱军,我们本来就是以私人名义寻找将军,实在不必多事。"
云破军已经是十岁的小少年,收到家中多年的教育熏陶,本身也不傻,自然明白亲卫首领为什么阻止自己,无非是因为云家军累世功高,难免惹皇帝忌惮,对于地方军权相关事项,实在是不宜插手。
府城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朝堂于是震惊。
"南部动乱已迁绵四城,方有急信送来,知府和当地千户都是干什么吃的?!"朝堂震怒。
不管朝堂怎么震惊于南方朝政糜烂,也不管朝堂怎么震怒于南方的官员尸位素餐,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镇压起义,避免南部乱军规模进一步扩大。
是了,现在大家都说对方是乱军,而不称呼为乱民了,实在是乱民没有这么大的声势,更做不到一月下三城。
而后更是三天五天一战报,附从作乱人员日趋增加。
乱军的军字,在于对方已经形成了成体系的军队。
这事还要归功于云居安头上。
众所皆知,农民起义战争在一开始的时候怎么打?用人命堆!运气好的,能够不死,自然能享受战果。
如果运气一直很好,再加上一些能力,那就能称为一只队伍的首领了。
这种战争中,不要指望什么战术什么战略,都是大字不识贫苦出身未曾经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老农民,懂什么战略战术?
你说的头头是道,人家直接扛起斧头大喊"跟我冲!"
这般情形之下,自然不存在什么方式方法了,无非是人饿的不行,受到活下去这一信念的驱使,以不怕死的姿态蚁多咬死象,攻克县城分钱分粮。
这种情况下,以实力一直活下来的云居安和亲卫甲自然受到了关注,慢慢也吸引了一些脑子还算灵光的人模仿他们的举动,提高自己的存活率。
模仿过一次两次之后,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对兄弟是有真本事的!
乱世人才辈出,有领军能力的人就如同锥子一样突出,知道他们有本事,想要钱想要粮想要女人但是更想要命的人怎么会不拥护他们。
于是有那么一群人就"慧眼识珠",铁了心跟平安兄弟两干。
恰逢此时,化名平义的亲卫乙也醒了,来到乱军之中和云居安俩人会和,却被醒目的灾民一声呼唤:"平家三兄弟,岂不是和刘关张相像仿佛?!"
这一呼,可谓是百应。
要知道云居安即使处于乱军之中,仍有仁义之心,不仅一开始的时候阻止了屠城之举,后续更是多番帮助城中父老躲避兵祸,往日被人戏称为圣人下凡,现今一说,这番举动和刘皇叔的仁义之举又有和区别?
加上他的两个弟弟平家和平义,也都为以一当十的猛将人选,和关羽与张飞多像?!
这三人在一起,如何不是刘关张?
听闻这番话,云将军的汗都要吓下来了:"究竟何人要害我?"
要知道刘备后面可是称帝了的啊!只要被皇帝知道我曾经被人比作刘备,以当今圣上的小心眼,他是万万不可能容得下自己的啊!
云居安只觉得头晕目眩。
更让云居安头疼的是,白莲教公然反叛不说,还把动静越闹越大,之前云居安寄希望于有人来剿匪,一举端掉白莲教,但随着人员滚雪球一样快速突破了一万人并且似乎还要往上升,云居安整个人都麻了:
自己忍辱负重在乱军里苟了这么久,不就是希望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北疆吗?结果现在这情况,就怕自己还没回去北疆,人家白莲教都打到北疆了!
当然,云居安这只是夸张的感慨,毕竟北疆和白莲教驻地之间还隔了京城,打到北疆,那恐怕南朝都亡了。
云居安并不想要掌握乱军的权力,这年头,只听说带着朝廷的军队剿灭作乱匪人的,未曾听说有通过做上匪首帮着朝廷收编乱民的。
云居安知道,自己但凡在乱军里做上个一官半职,最好这辈子都别回北疆了——回去就是带着全家一起被处死,理由还很充分,毕竟是造反的匪首,满门抄斩还是诛九族,全看皇帝的心情。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会以云居安的想法为转移。
大家发现云居安能够预判对方动向,能够减少己方伤亡之后,自然有人向上推举云居安。
尽管人数已经上万,但是因为是短时间聚集的人员,而且有白莲教的教义打下的基础,普通人只要集群,在这个集体里就能够发声。
大家的声音很快就被教主和圣女听见了。
"我之前只觉得平安三兄弟可以为我们教众的文职,没成想他们竟然有带兵的天赋,既然有了,那就别浪费了,圣女意下如何?"
彼时圣女麾下一名"将军"正因为攻城而被流矢射死,他手底下的人没人带,教主想要推举自己的心腹,但是被圣女一力否决,圣女想让自己的人掌兵,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剩下的这些人马中没有可以掌兵的人才,一时之间竟僵持住了。
军队不可一日无将,这么僵持下去不是个事,听到教主的提议,圣女想到对方是被自己手下的神医治疗好的,当初也是自己最先发现他们三人的,怎么说平氏三兄弟也比教主手下的人好,于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么,锅从天降,按理说应该被多番争夺的军权就落在了云居安三人的头上。
"等等,圣使,您刚刚说什么?"云居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老哥您这是高兴坏了吧!"使者笑了笑,重复了一遍:"接教主令,命平安为主、平家、平义为副,统领卫教军东军!"
说完,使者还不忘补充道:"圣女此前已经为三位卜卦问了白莲真主,真主指示三位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在这里先恭喜几位兄弟了啊!"
云居安:???!!!不是,我能说不要吗?!我真的不想当什么东军统领啊!白莲教害我!
第 114 章
云居安可以拒绝吗?当然可以。
但是拒绝你总要有理由吧?
别说什么能力不足, 教主看好你,圣女问了真主,真主也看好你, 他们说你行,你就一定行!
除此之外, 云居安还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理由。
白莲教匪首这个锅就这么砸到了云居安的手里,连带着两个手下都成了副职。
三人连夜商量要怎么办。
"要不然我们偷溜出去?"亲卫乙建议道。
"不可!"亲卫甲连忙说道:"附近五县之内都是乱民,我们缺胳膊断腿的一行人, 走在路上搞不好就会被抓去当‘敢死队’。"
云居安肯定亲卫甲的想法:"而且他们控制的范围, 哪怕管理的一片混乱,但是想要溜出去还是很难的, 一旦发现有人偷偷往外走, 他们都是就地射杀。"
"那要怎么办?大哥,我们一旦领了东军这个职位,可就是实打实地被逼上梁山了啊!到时候我们可以说我们是为了活命, 但是朝廷一定会苛责我们不能守节尽忠。"
在文官们看来,你碰到这种情况,难道没有别的路子吗?你不能自杀吗?不自杀, 你就是心有叛意、不够忠君!
听到手下这话, 云居安不由笑了:"这要是你们大侄子,他恐怕就舍身取义了。"
亲卫甲和亲卫乙面面相觑, 不敢和云居安一起吐槽云守边。
云居安说起了他提起云守边的原因:"当今之计, 咱们想好好活着, 就要接下这叛军首领, 接下这叛军首领, 云居安就必须要在失踪后死亡,云居安死亡之后, 云守边那个被儒家荼毒的性格,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好云家军和家里人。"
云居安倒不会因为假死心里愧疚,对于朝廷,我不想死,所以假死,有何愧疚?对于家庭,我不想连累你们一起死,我假死好过大家共赴黄泉!
但是云居安却会因为假死而担忧家里的情况。
要知道家中都是老弱妇孺,唯一一个成年男性,还是自家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大儿子。
云居安其实很喜欢云守边这个儿子。
谁会不喜欢一个道德底线很高、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尊重妻子、疼爱孩子、视袍泽为手足、视黎民为亲子的人呢?
但是喜欢和信任不可以一概而论。
评价一个掌权者,不能单单以私德而论,有些皇帝作为一个人,私德寥寥应被万众唾弃,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就是圣明天子,应该被万世称颂。
云居安能够掌握北疆这么多年,也很是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他反复教导自家儿子们,却不明白为什么大儿子越长越有道德。
私底下云居安都在和自家妻子嘀咕:"咱家守边,端看能不能有功绩了,要是有功绩在身,怕不是要出一个岳武穆一样的人物!"
岳飞之精忠报国、爱护手下、秋毫不犯民众,历朝历代无不称道。
但是私心里,云居安并不赞同他遵守皇命的行为:人赵构都那副鬼样子了,你不会派人途中伏击,把发金牌的使者都杀了,先攻下汴梁,班师回朝之后再说你没收到吗?
譬如南朝老皇帝敢和谈,云居安就敢问他们要草场,是一点都不怕老皇帝找自己麻烦。
要是放在云守边身上,他估计就是咬牙听命了。
不管怎么担忧云守边,云居安首先要保证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的是好好练兵,千万别被人轻而易举的拿下,到时候就是罪人云居安了。
为了能够苟地久一点,云居安带着两个亲卫一起练起了兵。
作为当世名将,大概率也会青史留名的云居安练兵手艺和白莲教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他稍微出点力,手下就像模像样了起来。
再次攻打周边城池,白两脚将东西南北军各自派出去扩大地盘,云居安手底下的人不仅伤亡最少,还是最快拿下地盘的。
这一战之后,白莲教的地盘扩大到了大约半个府,云居安在白莲教内也是一战成名。
"叔,我们要不要投去东军那边,咱们兄弟死伤了快一半,他们就死了十之一二,过去那边容易保命啊!"有南北西军的人问。
"你傻啊!"有人立马在边上反驳:"咱们加入进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钱财和女人吗?平安手里的人确实是死的少,但是他不允许大家在城里大肆抢劫啊!没钱没女人,攻城干什么啊!"
"也不是完全没钱啊!他们手底下不都是按照军功分钱?"那人嘀咕道。
"你弟说得对!"被称为‘叔’的男人说道:"这有钱也要有命享,我看平安能成,咱们趁早投过去,才能吃上新鲜热乎的。"
有其他军的明白人希望去到云居安的手下,也有云居安手下的人因为不满钱财和女人的事情,而转去其他人手下。
对此,云居安表示大家可以来也可以走,但是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走了就不要回来,来了就不要想走。
这番姿态,看的其他几路军的首领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而云居安掌权之后,白莲教叛乱人员,在朝廷的称呼也从乱民达成了变为乱军的转化。
军字称呼,表示这一路反叛队伍已经呈现了基础的军纪和军事化特征。
此时朝廷倒没有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虽然派人去围剿叛军,但是去的都是些没有背景的小将,大家还在争论着北疆云家军的下一任领导呢。
说到底,不是为了安内,是为了兵权。
此番争论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往往是一方刚提出某个人选,就会被另一方挖出这个人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一时之间朝堂上御史的弹劾都集中在了武将们的身上。
有本身只想颐养天年的武将也被台风尾扫到了,遭受了无妄之灾,只能暗自说自己倒霉。
在反复的拉扯当中,姜国公可谓是脱颖而出。
姜国公的优秀之处在于,他没有太多可以被御史弹劾的点。
能弹劾的之前撸掉姜国公的时候,都已经被弹劾过了,这几年姜国公在老家就是约束教导族中子弟,给家里孩子拉纤保媒,其他啥也没干。
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姜国公作为一个不做事的中老年人,没出错也是正常的。
而且姜国公有一个很妙的点,在于他被皇子强娶侄女之后,为了防止被划入某皇子党,刚被削了国公的爵位,就连忙跑路,一句话都没和皇子们说过。
而后之所以热衷于给族里的孩子们保媒拉纤,就是为了杜绝类似的情况出现,所以给孩子找的都是隐士大儒的子女,或者当地豪族的人员。
总之就是不碰皇家不碰文官不碰武将,整个人都和朝堂切割开来,生怕后续遭受无妄之灾。
在这种做人做事的准则之下,姜国公在朝堂没有支持者,但是也没有反对者,就好比二战,大家都不帮瑞士,但也不会打瑞士。
必要的时候,争执不下,就有还想着黎民百姓的官员推举姜国公,而有私心的人在自己推举的武将都被弹劾下的情况下,觉得姜国公总比其他人上好,也不反对。
于是,在家快乐退休含饴弄孙的姜国公突然收到一封圣旨,让他去北疆总理军务。
姜国公:MMP!
老头子招你们惹你们了?一大把年纪,连国公的爵位都没有了,就想当个富贵闲人,现在好了,这时候想起我了,还让我去掌管云居安意外失踪后的云家军?!
你问问云家军的将士,他们服气吗?!你们连个云居安遇袭的说法都没有给北疆,老头子过去确定不是送菜?
北疆要是反叛,第一个祭旗的就是老头子我!
皇命难为,姜国公骂骂咧咧地开始收拾行李。
家中子孙劝慰他:"祖父,往好处想,咱们这算是起复了,后续立几个战功,拿回公爵也不是不可能。"
姜国公闻言,一个脑壳蹦对着自家孙子的脑袋而去,骂道:"你是不是傻?!是了,你是不傻,你是贪!国公爵位多难拿?那可是你高祖爷爷从龙建国才拿到的爵位!后面我爷爷我能从姜侯爷变成姜公爷,那是花了前后十几年的时间镇压了南蛮反复的叛乱才得到的晋升!现在直接封国公?你想得美啊!"
骂完之后姜国公又说他:"老子就是重新变成国公,传到你那里最多就是个伯爵,你有本事你自己建功立业,当个国公爷啊!"
孙子本意只是安慰一下祖父,却被姜国公一顿骂,被姜国公骂的一愣一愣地,骂完之后还要一抹脸,跟着爷爷一起上北疆上任,路上和任上照顾自家年逾六十的祖父。
其他兄弟同情地看了这家伙一眼,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在认真听,就怕也被爷爷抓起来骂。
姜国公这辈子生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别的不行,生孩子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厉害,前后给姜国公生了二十多个大孙子,就这样,还是不算孙女的情况下,最大的孙子三十岁了,最小的孙子还在他娘肚子里怀着,可想而知过几年,姜国公孙子的数量随时破三十。
孙子孙女们多了就不珍贵了,孩子们集群的情况下,调皮捣蛋的主意都能有一箩筐,姜国公日常在家就是吃饭睡觉揍孙子,因为时常追着孩子们身后揍人,六十多岁的人了,依然腿脚利索胳膊有力,一拳一个小朋友。
于是这一路上,姜国公没带小厮没带护卫,也就带了那么十个八个孙子吧。
老国公爷面上表现地不想去北疆,上马之后跑的飞快,朝着北方奔去,内心一片欢腾:匈奴人!你姜爷爷我来了!
骑术不精马也不如姜国公好的孙子们在后面奋起直追追不上:爷爷!你等等我们啊!
第 115 章
姜国公出发的时候, 云守边等人也收到了朝廷的通知。
是的,就是通知,丝毫没有和云家军的人商量过。
"朝堂这些人也眼睛都是朝着天上看的吗?来管我们这么大一个军队的主将, 认命之前都不和我们这群手下通通气?\"有人不服气地说道。
"行了!"军师喝止道:\"朝廷最后派姜国公过来,已经不错了!你想想之前那些选项, 要是朝堂和我们商量的时间里反悔了又把姜国公换成他们,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云守边连连附和地说道:"是这个道理,姜国公人品贵重, 治理军队恩威并重、赏罚分明, 而且愿意体恤下属,还一直坚定要北抗匈奴, 是个不错的主将, 姜国公过来,是我们的服气。"
作为云家下一任话事人,云守边开了口, 众人自然会给他一些面子,再说并没有人强烈反对姜国公来接手,大家只是厌恶朝廷不尊重北疆军的行为。
不说别的, 就说听闻姜国公要来, 大家都纷纷找了姚万里打听姜国公的情况。
没什么别的原因,主要是姚万里曾经是姜国公的手下, 对他的脾气性格有所了解, 众人找他了解一番, 后续相处的时候也能更加融洽一点。
任何一个智商情商正常的人, 都不会主动和顶头上司交恶, 除非大家属于不同的阵营,姜国公虽然和云家军众人不是一派, 但他也不是有暗害云居安嫌疑的人员,众人和他之间无怨无仇,当然希望能够和谐相处。
云守边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大气的,知道什么是大义,姜国公过来是为了统领北疆军队守卫北疆防备匈奴,他自然要好好安抚手下,确保军权平稳交接,不然就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便宜了匈奴人。
云家人这辈子啥买卖都做,就是不做让匈奴人占便宜的亏本买卖。
为了防止有将领因为和姚万里不熟而不好意思找他打听,云守边在会上主动提起:"姚将军之前是老国公的手下,对于老国公的为人办事应该很是清楚,不如和我们讲一讲?"
姚万里连忙抱拳行礼:"少将军您言重了,我只是有幸跟着老国公打过几场仗,谈不上多么了解,只是比大家更早认识国公爷,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和大家详细说说。"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可能有人会嫌弃,大家连忙说:"实在是求之不得!"
听到众人这话,姚万里矜持地开始了科普。
"老国公这人,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他一般情况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管你怎么打仗,只要能打赢,你在他那里就受看中。"姚万里说着:"别管你有天大的苦衷,你输了,他就对你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
"这一点和我爹倒是很不一样。"云居安知道之前的情况,笑了笑道:"大家还要尽快适应才行。"
确实是很不一样,云居安是一个掌控力很强的领导,他对于每一个过程都有提前的规划和安排,如果全部按照他的要求执行了,就是结果不好,他也不会重罚,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来,就算结果是好的,也难以获得重赏。
可以说云居安和姜国公是完全不一样的领导类型,云居安的管理办法可以保证一场战争的底线,姜国公的管理办法虽然不能保证底线,但是上限也可能更高,更可能出现大胜局。
两人的管理方式没有优劣之分,单看你能不能适应,姚万里刚开始来北疆的时候也觉得略微不适应,花了两三年才和云居安完全磨合好。
"听起来姜国公平时很愿意放手让大家干。"云居安试图委婉地表述姜国公的放手模式。
姚万里点头:"就是平时你会不会天天练兵,姜国公都不管,他就是每个月搞一次比武,倒数的军官扣饷银,还会被他踹屁股。"
"踹屁股?!"大家的关注点都有点跑偏,好多人看向了姚万里的屁股。
"别看我,我没被踹过。"姚万里说着,还警告大家:"你们别看姜国公已经耳顺之年了,我听同僚说过,他踹人疼的很,一直在自家孙子身上练出来的,他一脚能把孙子从树上踹下去。"
众人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姚万里,竖起八卦的小耳朵:"多说点,多说点。"
姚万里知道大家想听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卖了一个关子。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姜国公和他孙子们的故事了吧?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没啊!"
"没听说过,说说看啊!"
"我们都是道听途说,万一弄错了就不好,万里兄还是告诉我们吧。"
姚万里:听八卦的时候你们就最热情最积极!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姚万里还是满足了众人的八卦欲。
"姜国公当年儿子生得艰难,虽然十几岁就有第一个儿子,但是后面府里一直没有动静,三十岁才生了第二个儿子,四十岁又生了第三个儿子。"
"四十岁生的?不管是姜国公,还是国公夫人,都是宝刀不老、风采不减当年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三儿子是国共夫人生的啊?不兴人姜国公纳妾啊!"
"你们别说,人还真是国公夫人生的。"姚万里告诉大家:"他家三个儿子都是国公夫人生的。"
"没想到国公夫人御夫有术?"众人八卦道。
姚万里哭笑不得地告诉大家:"哪跟哪儿啊!姜国公年轻的时候要上战场一线,和家里人聚少离多的,哪里轮得到国公夫人嫉妒啊?家里就一根独苗,小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成,她也很着急,巴不得妾室多生几个好不好?"
"那怎么?"
"姜国公每次回家都会被亲娘和夫人要求,不断制造子女,就是妾室的肚子不够争气,从姜国公十八岁到姜国公三十岁,总共就给他添了六个女儿,后面国公夫人三十来岁生了个儿子,老夫人都高兴坏了,直说妾室们没有福气,还是要国公夫人这种福气人才能生下儿子来。"
"哎哟哟,你别说,人还真的要信命!这就是只有国公夫人才有生儿子的命!"
姚芹在角落里也有个小位置,听了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那按照你的说法,国公夫人不仅有儿子命,更有孙子命,姜国公的儿子们给他生了三十多个孙子,他大孙子比小儿子大,曾孙比小孙子大,就是比起来吧,孙女有那么点少,三个儿子生得孙女还没姜国公生的女儿多,总共也就那么九个十个吧。"
"我看是国公夫人肯定有生儿子秘方!知道吃什么容易生儿子,吃什么容易生女儿,给国公府里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说着姜国公八卦的军帐一片欢声笑语。
云守边比较老成持重,忍着大家笑闹了一会儿之后,才出声制止:"姜国公是平定南蛮的英雄,你们都对人尊重点,别没事就盯着人家后院的事情看。"
听到云守边的话,有不怕他的人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少将军你独宠孙夫人,我们都知道你是妻管严!这辈子怕是没办法生九个十个女儿了。"
云守边:艹!
此刻云守边艹蛋的心情难得和姚芹共鸣了。
眼看着大家越说越离谱,最重要的是姚万里作为领头八卦的人,要是被人偷偷在姜国公面前告状,可讨不到什么好。
为了拯救自己愚蠢的爷爷,也是为了让自己别遭受这群封建余孽的荼毒,姚芹没忍住拿出小本本来记下不同人所说的话。
边上有小将看到,不解地问姚芹:"小芹菜,你这是在干啥啊?大家闲聊,你干嘛记下来?"
"你不懂,这可是我像姜国公投诚的重要文书,兄弟升官发财就靠大家口无遮拦了。"
边上的人渐渐安静。
安静不会消失,只会传导,很快就传导到了其他人那里,军帐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有人说姚万里:"不是,万里老哥,咱们都是袍泽兄弟,你就看你孙子怎么对哥几个?"
姚芹没等姚万里说话,说道:"您别急,我爷爷的话我也记下来了,正好他和姜国公有段时间没切磋了,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人姜国公敢和你爷爷这头凶兽切磋?"
"那可不,他提刀我爷爷空手呢。"姚芹回答道:"老国公爷可是出了名的不讲武德。"
众人:……
眼看局面终于控制住了,云守边假模假样地批评了姚芹一句:"小芹菜你就别吓唬你叔叔哥哥们了,"说完又批评其他人:"你们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被人姜国公听到,没事就别乱说话。"
姚芹看到云守边的做派,还是没说话:他这不就是指望手下出头,然后又自己领好处的那种领导吗?
姚芹开始怀念云破军了,不说别的,这种时候,云破军这孩子有事他是真上,他都兜着!
姚芹觉得要是云破军在的话,一定会和自己一起教导这群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生儿生女都一样,什么叫做尊重女性。
被姚芹怀念的云破军此时还在坚持:"我爹应该真的就在敌占区!"
亲卫统领把绑住的云破军横着放在马上,驱马往北走去:"小将军您就别闹了,那群乱军占领的地方,就没有活着的不愿意服从作乱的青壮年男性!将军要是还活着,那肯定是加入了叛军了!"
"也许我爹他忍辱负重……"
云破军的话没说完就被亲卫首领堵了嘴:"我的小将军,你可别胡说了!不管是主动被动,加入叛军那都是至少要满门抄斩,动辄诛三族诛九族的啊!"
"少将军也知道情况了,咱回吧!"亲卫统领说着,策马带着云破军越走越远。
两人身后相隔不到五里的地方,云居安咬住鸡腿撕下一块肉,忍不住和对面的人确认:"你是说,要给我们三兄弟说媒?"
"是啊平老大!这人不可一日无妻,你们正当壮年,都是英雄好汉,怎么能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呢?"媒婆说道。
云居安试图拒绝:"这城里这么多女孩子,我们想要暖被窝的,一天换一个都行,干什么一定要取个婆娘在家里?"
"你这话说的,那些谁都能睡的女孩子,生出来儿子,你敢说是你的种吗?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得趁着这机会多生点儿子?"
"我有儿子和妻子呢。"云居安拒绝。
"那也不影响啊,纳个妾,开枝散叶!"媒婆热情地说道:"而且老三的婆娘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了吗?咱不能被这么个贱女人占了妻子的位置啊!必须要娶个好姑娘才行!"
亲卫乙:你这话我听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吉利呢?
第 116 章
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亲卫乙心里也明白,自己如果已经确认战死了,妻子守孝之后随时都会改嫁。
云家军的抚恤金虽然不少, 但是也很难让她一个人把家里的几个孩子拉扯长大,何况还有父母需要赡养, 钱也不可能全都花在孩子身上。
虽然明白、虽然理解,但是亲卫乙此时还是心里郁闷。
自己好好的一个将军亲卫,就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人害了将军, 害得自己也流落到叛军当中, 为了家里人的性命,还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毕竟掌权之前亮明身份, 三人要么被叛军打死、要么被叛军劫持, 掌权之后亮明身份,那就是实打实的反叛要族诛了。
如果是普通情况,其实三个人虽然在意娶妻, 但是也不在意纳妾的。
妾室嘛,长得好看就行,身份地
YH
位之类的, 都没关系。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一是大家现在相当于身处敌营, 会担心在日常不小心暴露身份,二是这时候媒婆所谓的说媒纳妾, 女人都是被叛军攻入家门杀死家人、或者被见机投靠地快的家人亲族献上来的, 三人比较惜命, 害怕晚上睡觉会被人捅了脖子。
云居安还曾经非常不理解地问过自己两个手下:“这群人是把脑袋别在□□上了吗?他们就没听说过, 什么叫做匹夫一怒血溅十步?是真的不怕有人半夜杀了他们?”
“估计是看那些女子比较柔弱, 觉得人家做不到吧。”
云居安笑了:“所以还是平民出身,没见识过大宅门里女子的手段。”人家厉害的, 也有让自家夫君瘫痪在床上,自己执掌家业的。
整体社会环境下,固然是男人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但是正如同那句话说的:强者永远不会抱怨环境。
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上!
丈夫不行?就让丈夫出不了门,家里就是我做主了。
儿子不行?就让儿子去制造孙辈吧,家里是我做主了。
厉害一点的,把儿子废掉,我行我上我当女皇的也不是没有。
云居安自己说知的,自己有一个祖姑姑,就是在看出丈夫守不住城池的情况下,派人鼓动丈夫偷跑了,然后自己站出来,接替了城池的军务和日常管理,击退了来犯的敌人,至于她的丈夫,早就在偷跑之后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所以云居安固然不觉得绝大部分女人能干出什么成绩,但是也不至于发自内心的小看、甚至于蔑视她们。
这个道理云居安明白,但是很多男人不明白,不过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姚芹决定要教他们明白。
于是姜国公来了之后,姚芹真的交了一本小本本上去。
姚辰作为亲爹,听到之后都惊了:“不是,你这举动和那些小人有什么区别?”
姚芹反问姚辰:“你们不都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和小人当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姚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对着姚芹说道:“小芹菜,你要知道,我们可是武将,玩这种小心思,只会让同僚不耻,日后带兵打仗,需要合作的,到时候你被围困都没人愿意去救你。”
姚芹白了姚辰一眼:“行了爹,我怎么可能那么傻?!我那个小本本就不是告状的内容!”
听到姚芹这话,姚辰才放心下来。
但这心也只放了一半,姚辰依然追问姚芹:“你小册子里写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和姜国公探讨了一下教育的重要性。”姚芹回答道。
姚辰总觉得姚芹没憋什么好屁,怀疑的眼神一直围绕着她。
而后还是姚万里给姚芹解了围,让她先去学习去了。
“爹,你就这样纵着小芹菜,终有一天会出事的!”姚辰对着姚万里抱怨道。
“行了,能出什么事?”姚万里说道:“她这事都是悄悄告诉姜国公的,姜国公同意才干,不同意都没什么人知道,不比你们年轻时候天天正大光明就在嚷嚷要聪明的多?你出事她都不会出事!”
如果要让姚万里对家里人的聪明程度排名,姚芹肯定是大于姚琛的,聪明人一般不出事,出事也是大事,不过那种大事,本来不够聪明的人就想象不到也阻止不了,干脆躺平就好。
比如说新城那些东西,姚万里自问自己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但是姚芹和云破军两个小破孩就干成了。
此时姜国公收到姚芹偷偷递上来的文书,还有些稀奇,问自家孙子:“这个姚芹,是姚万里的第几个孙子啊?”
孙子们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小孙子吧,只有这孩子在充军之前因为身体不好、年纪比较小所以还没有上学,我们平时没有见过。”
“连学都没上?那她现在几岁啊?”姜国公有点好奇。
孙子们掐指一算,回答道:“现在应该差不多十岁左右了。”
“才十岁?”姜国公感慨:“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近日见神童,真是厉害啊。”
孙子们一头雾水。
姜国公掏出姚芹给自己的小本本,对着孙子们说:“你们好好看看,看看人家十岁的孩子,再看看你们自己,都二十岁了,还整天让我给你们擦屁股!”
说完姜国公又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没道理啊,这姚万里粗人一个,看起来也不是多么会教育孩子的人,怎么人家的孙子这么厉害,老子一世英雄,你们爹和你们都不咋地?”
孙子们:爷爷您倒也不必如此拉踩。
这么想着,孙子们又仔细看了看姚芹的提议,有人感叹出声:“没想到姚将军家里还能出文人,之前他孙女被赵辅季收为弟子,现在他孙子也不逞多让,都是人才啊。”
姜国公一家一直有关注之前收到牵连的老部下们的情况,姚家女眷被没入教坊,姜国公就专门让家里人去打听了情况,得知她们只是做一些扫洒和护卫的工作,这才放心下来,也相信姚万里应当能够赎出家里的女眷。
直到听闻姚万里的孙女被赵辅季收为了弟子,姜家人简直跌破眼球:“姚万里竟然能生出文曲星下凡吗?”姜国公夫人当即没忍住,就问出了口。
话都问出来了,姜国公夫人也不忍了,继续说道:“这赵辅季虽然为人比较狂妄,不把世俗礼法看在眼里,但是对于自己看不上的人,不管男女他都不会收的,姚万里这孙女,必定是文采斐然。”
姜国公夫人本身是文臣家的女儿,对于文坛的事情都比较关注,娘家的侄子侄孙也都在科举读书,所以她说赵辅季如此,姜国公是相信的,自然也体会到了自家夫人复杂的心情。
我们天天修身养性,孩子一个会读书的都没有,姚万里天天妈了个巴子,结果生出了被赵辅季看上眼的女儿?
想想就有点嫉妒呢。
虽然有一点嫉妒,但是姜国公还是更加担心姚万里一点:“这孙女被赵辅季收为了弟子,岂不是要多花许多军功才能付够赎金?”
姜国公夫人一咬牙:“实在不行,你给找点关系让人评定的少一点。”
“怎么?你惦记上了?”虽然本来也打算这么做,但是听到夫人的话,姜国公还是忍不住问。
“说的好像我不说你就不会这样干了一样!我那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我们两的孙子吗?”姜国公夫人柳眉一竖:“咱孙子没有赵辅季教导,也没有赵辅季那些名满天下的男弟子教导,找个女弟子来教一教总行了吧?姚家女娃娃进了教坊,本来也嫁不了太好的人家,人不可能和钱过不去,阻止她收束脩的,如果她不想嫁人,那更好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姜家给她养老送终。”
听了夫人的话,姜国公不得不说,自家夫人算的可真精。
回忆了一下和自家夫人的闲居趣事,姜国公对着孙子们说:“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要不要见一见这位大才?”
孙子们立马明白了,九孙子开口:“我这就去姚家请他过来。”
姜国公满意点头。
九孙子立马去到了姚家,找到了姚芹。
“还好还好,我还怕你不在,到时候就要去云将军府上找人了。”显然在来之前,九孙子也听说过姚芹经常去云将军府上读书的事情。
“我们有好几个月没去云将军府上读书了,现在都是在外面的学堂里。”主要是大家分成了两波,只留姚芹和云破军读书也不好,云居安干脆就将两人送去和十几岁的小少年们一起念书。
“原来如此。”九孙子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又看了姚芹一眼:“看来北疆的水土确实养人,之前我们都听说你从小身体弱,没想到在北疆待了几年,你看起来也挺强壮的了。”
姚芹心想:……身子弱的是我弟弟啊!
虽然如此,姚芹还是试图遮掩过去:“我家所谓的身子弱,其实是相较于家里其他人身体没那么壮……”
一听姚芹这话,九孙子立马明白了过来:“感情你们家的身子弱,是比一般文人家里都要强的那种弱法啊!”
姚芹回忆了一下姚芝的情况,点头道:“倒也不是不能这么说……就是没那么健壮,但也不是大家想象中弱不禁风的样子。”
说完姚芹继续解释了一下:“来北疆后我锻炼多了,所以身体也好了不少。”
听了姚芹这话,九孙子恍然大悟一般说道:“难怪,难怪你给我祖父的建议里,说到要在学堂普及每日早操呢!”
说完这话,九孙子还朝着姚芹挤了挤眼睛:“你说,你是不是也早就看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弱鸡不顺眼了?”
第 117 章
姚芹表示:这个锅我可不背!
什么叫做看学堂里的弱鸡不顺眼?我这是帮助大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没等姚芹说话, 姜九就继续说道:“我就觉得不对劲嘛!你这明显是和那群迂腐文人杠上了!什么给书院安排早操、给书院和军营安排体育竞赛、给各个书院安排联考排名、建立女子书院、尝试建立男女混校、开办夜校对所有人扫盲……”
姜九巴拉巴拉数了一通后,非常肯定地说道:“你肯定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从这计划就可以看得出来, 高瞻远瞩、所图甚大!”
姚芹心想: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姚芹无非是抄了一下后世建国后的一些扫盲和教育举措,只是想要提高全员的文化程度。
提高全员文化程度的目的主要是两个, 一个是来到这个时代后,看不惯阶级不平等的情况,想要给女性和底层人民更多选择, 另一个则是姚芹计划在北疆开展初步的工业化改革, 而工业化的前提是有工业工厂的存在,工业工厂存在的前提又是有足够的工人。
军营里重伤的将士们倒是可以转化为工人, 但是相较于姚芹的计划来说, 这么一点人完全可以说是杯水车薪,她必须要足够的工业人口支撑。
可是工人哪里有那么好培养?
现代中国开场,似乎只要把招聘广告贴出去, 进来的工人经过简单一两周的培训就能上手,就是复杂的工作,也有工人能够持证上岗。
在这种大环境下,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训练工人非常容易。
事实上一点也不容易。
后世华国对亚非部分地区进行援助时, 就帮助他们建立了工厂,其中有些工厂是建设在某些国家的贫困地区, 招收的也是当地的普通人。
想要把这些从小没学过什么知识的普通人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工人, 至少要花半年的时间, 前三个月基本就是用来训练, 教会他们学会排队、计数、看时间、定点吃饭、保持清洁等基本事项了。
是的, 贫困国家的某些人,就和现在古代的大多数人一样, 连排队要怎么排都不清楚,更不懂什么叫做迟到早退。
姚芹敢说,哪怕边城城中人口基本还能达到基本要求,周围村里也存在大量人口不懂这些事情。
而这些,也只能通过教育来达成。
这也是姚芹给姜国公上有关教育建议的原因。
哪怕有些建议姜国公个人并不赞同,比如看到男女混校,姜国公就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小姑娘了,让小姑娘和他们一个学校,那群臭小子们都没心思上课了,怎么行?!”但是对于大多数建议姜国公还是持有肯定态度的。
所以姚芹到达姜国公住处的时候,受到了姜国公的强烈欢迎,具体表现为被姜国公薅了一把头毛,然后拍了头,被称赞了一句:“好小子!”
被当作小孩子对待的姚芹:……行吧,老爷子也没有坏心,他辈分也确实到这里了,我忍还不行?!
忍受姜国公“动手动脚”的姚芹开口问道:“国公爷喊我过来,是因为赞同我提出的政策建议吗?”
姜国公也不和姚芹含糊:“有几个我觉得可以试试。”
“比如说?”姚芹问道。
“增加早操、增加君子六艺课程、增加军中竞赛课程、书院联考,这几个都以。”姜国公回答道:“不废太多精力,推广起来也方便,不容易被大家反对。”
姜国公说着,抬起眼睛看向姚芹:“最重要的是,做成了之后,好处也显而易见。”
这么说着,眼看着姚芹想要说话,姜国公率先说道:“其他几个建议,有些就有点不合适了,有些可以再等等。”
姚芹还妄图据理力争:“怎么就不合适了呢?为什么还需要再等?”
姜国公对于姚芹提出的有些建议也很心动,只是觉得不能实现,有些则是真的不理解:“女子书院这种事情,我们现在有条件让家里女孩子识字的,都是母亲或者女教师教导,她们根本不会同意自家女孩子去书院!而平民家中女儿,也万万没有送进书院中的,束脩可不少。”
姜国公对于姚芹这个提议可不看好,女孩子上学,无非是想要以才学获得更好的婚姻筹码,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家的女孩子符合这个标准?
相反,只要家中有余财,大家都愿意送天资聪慧的男性晚辈去读书,只要读出来一个,就是一本万利。
“男女混校更是要不得了!”姜国公说道:“你这就是想当然,哪里会有好人家愿意送女儿进去?就是北疆这边风气开放,也没有混校的啊!”
姚芹提这个建议之前就知道关于女性教育的问题很难推行,也不是说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办法,她既然提到了,那就是有把握可以说服对方的。
姚芹详细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国公爷您误会了,我说的女校,并不是您想的那种新娘学校,而是教授女子读书认字算账织布等知识的学校。”
“这有什么区别?”姜国公问道。
“我说提及的女校人群和混校的女学生人群,针对的都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女孩子,他们本来也要在街面上讨生活,不存在什么和男性一起学习就影响名声婚嫁的情况。”姚芹解释道:“相反,正是因为北疆男性多数要进行军事训练,即使村中男性,之前在云将军的安排之下,也成立了民兵队伍(姚芹建议的),所以在男性人口需要花费时间进行军事训练的时候,女性劳动力就很重要了。”
姚芹提到这一点,姜国公是认同的,男人在前线杀敌,后方后勤可不是大多数要靠女人嘛?!
只是姜国公不明白这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姚芹继续解释道:“军中一直缺帐房,不管是居中调度还是算账的,都很缺乏,很多女子掌管家中财政大权,能够管好家里,都是有天赋的,官员家中女子有天赋,平民之中肯定也有有天赋的,我们不妨培养一些,好充实这些缺人的岗位,这是第一点。”
姜国公点头抚须:这一点听起来确实有用,而且只是帐房和军中计算,本来也不需要去前线奔袭,女人也完全可以胜任。
“第二点,则是因为父亲一般需要戍守边关,家中孩子教养都靠母亲,母亲有知识有水平,更能培养出有道德有知识有文化的孩子。”
姜国公继续点头:“孟母三迁,母亲的影响确实很大。”
“第三点,”姚芹继续说道:“我们毛线厂需要找女工。”
“毛线厂?”姜国公不解地看向姚芹。
姚芹对着姜国公解释道:“云将军在的时候,让云破军和我一起做的一项工作,就是针对匈奴那边的互市,想来国公爷应该听说过。”
姜国公点头。
姚芹继续说道:“这互市交易商品,其中重要的一个商品就是匈奴人养的羊的羊毛。”
“你们要那么多羊毛干什么?做羊毛毡子?”姜国公的孙子们都很不解,有人问出了声。
“因为我们发现了给羊毛脱脂的办法,能够通过脱脂让羊毛变得适合纺织,所以我们是计划向匈奴人收购大量羊毛,这样可以一举两得。”
“两得?”有人不解。
姚芹一边点头,一边解释自己和云破军之前要做的工作:“因为我们愿意收购羊毛,其他商人又很喜欢牛皮牛肉,必然会让匈奴人减少养马的数量,改为养牛羊,变相削弱了匈奴人的战斗力。”
要知道匈奴人可是马背上的民族,人家的战斗力都在骑兵,现在不用抢劫,靠卖羊毛都能过上好日子,匈奴人中真的喜欢战争的还是少数,时间久了,战斗力自然会减弱。
“同时,我们处理好的羊毛可以反向销售给匈奴,或者让南边那些权贵买单,可以缓解北疆军队的经济压力。”姚芹说道:“而这些都需要女性的纺织工人。”
姚芹带着私心对大家说道:“毕竟女性总是擅长纺织的,对啊?”
姚芹知道女性擅长纺织不过是一种性别的刻板印象,但是能够帮助姚芹解放女性朋友们,她也就利用了大家这种刻板印象。
果然,听到姚芹的话,姜家人连连点头:“如果需要搞纺织,还是要找女人来比较合适。”
姚芹连忙说道:“所以我需要一批女性工人,可是如果工人原本都没被人教导过,她们很难胜任工作,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
这么说着,姚芹又继续说道:“想来不知纺织厂需要,后续男子需要上前线,为了保持稳定的生产,很多生产岗位都要用女性才行,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因为开战影响生产。”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姜国公有一点不明白:“你开办女校和男女混校,这来读书的都是十来岁甚至十岁以下的男孩子女孩子,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这就是我要和您强调的扫盲班了。”姚芹解释道:“不管男女,只要是成年又不识字不识数的,都要去扫盲班里学习。”
“他们日常要养家糊口,哪里有功夫上课?”姜国公觉得不妥。
“又不是专门教之乎者也!每天晚上教半个时辰,每天教十个字,三个月就可以让人学会常用的一千个汉字!”姚芹说话的时候信心满满,这都是五十年代探索出来过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姜国公要是不信,不如让我先组织一期扫盲看一看?”
第 118 章
姚芹要主动揽事, 其他人自然也想看看她能把这事办成什么样。
只是办事与办事也有区别。
干同一件事,有人是筚路蓝缕,有人则是衣来伸手, 这期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就比如说姚芹揽下来的扫盲班一事,如果有钱有老师, 那办起来当然容易了,最容易的就是上课给补贴,何人不抢着上课?
但要是这样, 北疆的财政可支撑不起, 姜国公也不会同意姚芹这么大手大脚的办补习班。
而如果没有什么正规的老师,也没什么多余的钱财, 姚芹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那才算是办成了。
因此,听到姚芹的话,姜国公当场就说道:“让你试试也可以, 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可给不了你什么协助。”
姚芹是见识过后世扫盲班的,别说什么协助, 只要有两个小学毕业的人, 都能把这个扫盲班开办下去。
这么想着,姚芹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也没忘提条件:“没问题, 当时老国公爷, 您给不了什么协助, 总不能一点都不给, 是吧?”
“你想要什么?”姜国公问道。
“我们这个扫盲班,要是能办下去, 后面也是要向其他城池和村镇普及的,这样的话,如果请老师,束脩就太高了。”姚芹看着姜国公说道。
姜国公点头:“是这个道理,就是只请个童生秀才,这么大片土地,你要搞什么扫盲,怕是一笔不小的支持,要我说,能在主要的几个城池把这个扫盲班办起来就不错了。”
“但是我有一个办法,不用花一文钱,只需要国公爷您发话就好。”姚芹立马说道。
姜国公忍不住斜眼:“你有什么办法?可别是让我帮你强权压人啊。”
姚芹连忙上前给姜国公捏肩膀:“姜爷爷您这说的,怎么是强权压人呢?咱们都是讲究人,讲究的是合作共赢!”
“哦?”姜国公问道:“你这臭小子,没事国公爷,有事姜爷爷,能憋什么好屁?”
姚芹别的不突出,就是脸皮厚得突出,闻言立马回答道:“那是香屁还是臭屁,姜爷爷您也要闻一闻才知道。”
“滚滚滚!谁要闻你的屁!”姜国公一挥手,问姚芹道:“你说清楚,你想干啥?”
“姜爷爷您觉不觉得,咱们府城和县城官学的学生们,平时天天读书,不懂民生经济,这当了官,也是被底下小吏糊弄,很应该增加一些实践的课程,给大家积累经验。”
姜国公一听就明白了,暗道这确实是个好法子,但依然端着架子,不紧不慢地喝茶。
姚芹看着姜国公的脸色,知道他并不反对,于是继续说道:“小子我看,他们还是历练少了,之前官学门口,有人卖煮鸡蛋,三文一个都有人买,还不觉得贵,要我说,哪怕是官学门口,这涨价也过于厉害了。”
一般的鸡蛋一文两个,大一点的两文三个,断然没有水煮之后卖三文一个的道理,对方怕不是冤大头?
当然,姜国公却不太清楚北疆的物价,问自己的五孙子:“这边的物价如何?”
五孙子回答道:“之前云将军治理有方,米面的价格比咱老家只是略高一成。”
听到五孙子这话,姜国公点头,一方面是暗自赞叹云将军确实是治理有方,北疆属于边城,而且耕种的条件远不如南方,米价面价依然能稳定在比自己老家只高一成,文治昌明。
另一方面,姜国公也清楚了北疆的物价大致会如何,对于三文一个鸡蛋依然觉得离谱:“这官学的学生恐怕就没自己买过菜?”
众人都不能更赞同。
自此,姜国公算是下定了决心,要送学生们去锻炼了。
只是……“这实践和积累是好的,怎么就要和你要办的扫盲班挂钩了呢?”
姚芹闻言立马回答道:“咱们官学的学生,有些实在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您让他们过去割麦子,我都怕他们把野草留下把麦子扔了,所以不如发挥优势,让他们在村里给村里人讲解我们下发的各种政令,并且教村里人识字扫盲,在最后对每个村子的情况进行考核,按照通过人数比例,给学生们评实践课程的成绩。”
姚芹继续补充道:“还有咱们的秀才们,不是七十岁以下的每年都要考核才能拿到禄米嘛?咱们可以让他们也去发挥一下作用,做得好的,奖励一些酬劳,做得差的,给一点惩罚,也是可以的。”
姜国公问道:“这方法听起来是好的,但是你又怎么保证实行起来不会出问题呢?”
“所以我们可以先试点!”
“试点?”
“就是先在咱们边城扫盲,积累了经验之后,选取几个村子、两三个城镇作为尝试扫盲的地方,再次积累经验,然后再进一步普及。”姚芹回答道。
“那这试点地区的扫盲老师要怎么选呢?”不是同一批开展,这考核未免显得有些不公平。
姚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向姜国公推荐道:“您觉得杨爷爷一家如何?”
姜国公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杨家邦?”
杨家邦和姚万里一样,是姜国公的老部下,不同于姚万里在北疆再次建功立业当上了小官,杨家邦一家人还在种地呢。
姜国公是个有心人,不会忘了自己的老部下们,本来也派了孙子去看杨家邦一家人生活的情况,孙子亲眼确定他们找杨家邦妹妹所嫁的豪家的照顾下过的还可以之后,才说有空的时候让杨家邦和他两个儿子来家里坐一坐。
所以姚芹一说杨爷爷,姜国公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姚芹听到姜国公的问题,连忙点头。
姜国公好奇地问道:“怎么这时候想起了你杨爷爷?”
姚芹油嘴滑舌道:“这不是看杨爷爷平日里比较闲,给他找点能惦记的事情吗?”
姜国公一巴掌拍在姚芹背上:“别嘴巴花花,给我好好说话!”
姚芹见状,连忙说了实话:“主要是我觉得杨爷爷这人责任心格外强、道德感格外高,做老师肯定很负责,让他先当了扫盲的老师,然后让他去教那些学生和秀才,他肯定能把人都训地板板正正的。”
姜国公听闻此言,忍不住笑了:“你倒是了解他!”
笑完之后,他答应了下来:“既然你这么了解他,我也不能让你的一番心血白费啊,就让你九哥走一趟,去下面乡里,请你杨爷爷明天过来。”
姚芹不忘提醒:“可以请两位杨伯伯也过来,咱们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他们两正好和杨爷爷互补。”
姜国公伸出手指点了点姚芹:什么互补!你明明就是在说他们两能治得住杨家邦!
姜国公的孙子们纷纷憋笑,九孙子一口答应了下来,就要套车过去乡下接人,这时候过去,正好在天黑前赶到,在杨家睡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能赶车回来。
“要不要让九哥多带两个人?”姚芹提醒道:“北疆毕竟不比您老家乡下路不拾遗,虽然公主和亲带来和平,但是也不妨碍有匈奴的盗贼不受匈奴王廷管控。”
听到这话,姜国公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九孙子说:“你去带一队护卫,带上武器穿上铠甲,以防万一。”
姜九立马答应了下来。
姜九走后,姜国公皱了眉头,问姚芹:“北疆一贯以来皆是如此?那普通百姓又如何防御呢?公主和亲竟然没有用处吗?”
姚芹挑着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姜国公:“公主和亲之前、和亲之后并没有太大影响,倒是云将军力主修建的用来互市的新城建立之后,初始还没有看出来影响,近两三个月做起来了,大型劫掠少了一些,但是草原的马匪、小型部落依然有扰边的情况出现。”
说完这事之后,姚芹继续说道:“说到防御,最近三四年,我们倒是做了不少工作。”
其中还有不少姚芹的得意之作,姚芹介绍起来自然是特别兴致盎然:“首先要说的是村庄的自我防御,我们以哨兵、民兵团体、地道三者相互支撑,一方面在秋收时节,严格训练少年进行放哨,在村庄周围警惕匈奴人的出现,一旦发现多骑未携带辎重奔来,立马吹响唢呐,提醒全村进入战备状态。”
“唢呐?”姜七好奇。
姚芹解释了一下:“因为骨哨声音传播范围不够广,我们经过实验之后,发现喇叭和唢呐的效果最好,所以给村里的哨兵都配上了相应的装备。”
姜国公点头,催促道:“这事不是重点,你继续说。”
姚芹继续道:“哨兵示警之后,村里的民兵们会立马集结,点燃烽火狼烟提醒周围的村庄,了解来人的数量,如果人少,大家会集结成阵,对抗十骑一下的劫掠人员,如果人多,会随村里老弱妇孺一起躲入地道。”
“这地道,则是各个村中人发挥聪明才智开挖的,入口一般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大家平时将粮食和贵重物品都藏入地道当中,也经常演练如何迅速撤入地道,各个人家的地道有相通的也有不通的,在有些奇妙的地方还有出枪出箭的口,匈奴人如果进入房间,也有反杀的机会。”姚芹解释道:“之前我爷爷应该也和您简单提起过。”
姜国公点头:“你爷爷倒是没少和我吹嘘,说是你和云居安那小子提起来的地道战,第一年的时候可没少给匈奴人苦头吃,搞得匈奴人现在进房子里搜钱粮,都要三人一小组,防止咱们的人偷袭了。”
姚芹挠挠头,嘿嘿一笑,继续说道:“总之,咱这三个动作结合起来,村里的安全基本上是得到了七八成的保障,最近两年伤亡也极低。”
说完村里,姚芹要继续说城里。
“村里都是土做的地面,挖地道方便,城里有砖石,反而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姚芹首先说道。
“便是铺了砖石,想要挖也不是不可以,想来是你们算过了,不划算吧。”姜国公插了句嘴。
姚芹闻言不由笑了:“国公爷您不愧是老将,一眼就看穿了关键,一般将领可都是看不出来的。”
“行了,好好说,别拍马屁了。”话虽这么说,但是姜国公还是有一点小得意的。
姚芹看穿了姜国公的小得意,连忙说道:“我不过说点实话,您就非要说我是拍马屁,您这话说的,我可就不开心了。”
姜国公忍不住拍了拍姚芹的脑袋:“你就是再会说话,我也不会多答应你什么要求,行了,别作小女儿委屈的姿态,赶紧继续说吧。”
听到姜国公的话,姚芹一边暗叹姜果然是老的辣,这叫什么?这叫马屁收下、好处不给!
暗中叹息完,姚芹还要和姜国公分析城镇的情况。
“在开展地道战战术之前,城镇就已经有抵御匈奴骑兵的围墙了,只是高矮有所分别,云将军之前还提出了瓮城的概念,在匈奴骑兵误以为自己已经攻破围墙进入城中之后,才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进了瓮城,士兵们关上两扇大门,自然能够瓮中捉鳖,在城墙射死被困在城中的骑兵,从那以后,匈奴人也不敢轻易带兵往咱们城里冲。”
毕竟谁知道后面有没有又修一道瓮城啊?!
姜国公肯定道:“这是云家得意之作,云居安确实是有大才。”
说到这里,大家都不由想起目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云居安,再想起那斗成一团的朝堂,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发现大家都在叹气,众人不由互相看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姜国公连忙将话题导回正轨:“这村里和城里都不需要太担心,要担心的就是路上了。”
姚芹点头:“确实,对于行路之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这也是北疆现在最容易被劫掠的地方,就是派兵日常巡逻,也不能说万无一失。”
姜国公算是理解了姚芹为什么不让姜九一个人上路:“说起来,之前我让你们看杨家情况,还是运气好,不然……”
姜六补充了一句:“不然咱兄弟几个现在也有匈奴人的人头兑换的战功在身上了,确实是匈奴人运气好。”
姜国公和姚芹:……
“我看你们是有点膨胀!这么厉害,先给爷爷我把今天的负重训练做了啊!就去军营和人家一起!”姜国公说道。
孙子们:行吧~谁让这是亲爷爷呢?
姜国公的无语一直无语到了晚上,看到自家孙子也不太顺眼,还让留下来吃饭的姚芹给他们出了几道抛物线的题目,好好考考自家孙子们。
看到孙子们各个算的痛苦,姜国公这才舒心了起来。
此时,孙子们没有一个人不嫉妒姜九:偏偏就让这小子逃过了一劫。
逃过一劫的姜九还在给杨家邦画饼:“杨爷爷,我爷爷说了,他特别需要您和两位杨叔叔过去帮忙。”
杨家邦还在矜持:“我一个罪臣之身,北疆人才济济,云将军手下不知道多少得用的人,如何需要我帮忙呢?”
听到杨家邦的话,姜九立马祭出甜言蜜语:“您也说是云将军手下有得用的人,那些都会他用着顺手的,我爷爷初来乍到,还要和大家磨合,怎么用的顺手呢?不还是需要您出马,才能解决燃眉之急吗?”
杨家邦听了之后没有反驳,显然也是认同这个说法的,只是追问姜九:“也不知道国公爷是打算从哪个方面下手?有何老身能效劳之处?”
姜九想起了自家祖父之前说过的话。
姜国公是专门教育过孙子们的:“你们跟我过去,不要想着我成了北疆的一把手,你们就能作威作福,你们要知道,我这就是个暂代,早晚要还到人家云家手里的!”
姜国公看的很透彻:“你们想想,人家云家在北疆耕耘了多少年?这北疆军队,多少人从爷爷、曾爷爷辈就是云家手底下的兵?咱们空降过去,人家将士能认咱吗?就问问你身边的护卫家丁手下,他们能突然认其他主人吗?”
“我对手下都很好,他们绝大多数都不会背叛的。”姜国公的孙子们很明白。
“这就是了,人云居安、云居安他爹、他爷爷,对手底下的人一直都很好,人家北疆军队,就是认云家人!”姜国公说道。
说完这话之后,姜国公又分析:“所以啊,你们要知道,人家北疆军队是把云家人记在心里的,我哪怕过去掌握了大权,也不可能说把心向云家的将士们纷纷调职打压,这样不等我卸任,人家就要营啸了。”
营啸是指古代军营士兵和基层军官反叛,杀死领导他们的将领。
所以要问姜国公会从哪个方面下手?姜九看了眼杨家邦,没敢说实话,模棱两可地笑道:“需要杨公您的地方,自然是最重要的地方了!”
比如说先去给姚芹打个下手去扫盲?这种话还是留给祖父说吧,姜九自认为脸皮不够厚,说不出口……
第 119 章
杨家邦壮志踌躇地跟着姜九来到了姜国公的身边。
“怎么样?这一路没碰到什么事情吧?”姜国公迎接一行人, 问道。
杨家邦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最近路上治安好了不少,已经比较少听说有出事的了。”
听到杨家邦的话, 再结合昨天姚芹告诉自己的事情,姜国公确定了这些估计真的是边市新城的功效, 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如果确实很有效果的话,也可以进一步扩大规模。
这么想着, 姜国公对着老部下说道:“你们赶路过来也辛苦了, 先去休息洗漱一下?晚上我为你们接风洗尘。”
杨家邦哪里等的急晚上?连忙对着姜国公说道:“国公爷您太客气了,就是半天的路程有什么好接风洗尘的?您说说需要我办什么事, 我现在就开始做了。”
杨家邦觉得,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这么瞎客气。
听到杨家邦的话,姜国公沉默了两秒钟, 然后用很冷静的声音对他说道:“这北疆军中的职位,都要有功劳才能担任,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来当小兵, 所以找了个办法, 你们先去干一干,等有成绩了, 我也好让你来军中继续做文书。”
听到姜国公这话, 杨家邦还是很理解的, 云居安治军确实严格, 如果有人犯错, 不存在什么留用的情况,都是先惩罚贬职, 再让人自己慢慢立功晋升,所以也不存在说原本有名气就直接任用的情况。
就是北疆军里的军师们,那都是从最底层的文职军官做起,断然没有什么和将军献计就能升职加薪的情况,献计是人家的副业,主要职责是统筹军中各项事务。
在姚芹看来已经是比较粗陋的晋升方法,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非常的严格,甚至于因为云居安这般治军还取得了好的效果,被姜国公等老一辈功勋卓著的人都赞叹。
姜国公来到北疆之后,看到云家军秩序俨然,也不打算打破这个平衡,万一改来改去,大家要花个几年适应,被匈奴人钻了空子怎么办?
杨家邦在北疆蹉跎了三四年,说到底还是因为放不下身段从最底层做起,姜国公扪心自问,要是自己的话,估计也不行,可能只有姚万里这种从最底层奋斗上来的将士才可以。
当然,姜国公也不会因此就觉得姚万里能再次升上来是理所当然,这年头多少人穷时能吃苦,但是富贵后再次跌落就没了心气的?何况姚万里一把年纪还上战场,和比自己小二三十岁的士兵一起称兄道弟,人确实放得下身段。
只是姜国公能够理解杨家邦的想法罢了。
果然,杨家邦自己放不下身段,但是不存在说姜国公给自己专门安排工作后还嫌弃的姿态,听到姜国公的话之后,连忙说道:“多谢国公爷惦记着属下,您说去哪里,属下就去哪里,一定帮您把事情做好。”
听到杨家邦这番表态,姜国公心里挺高兴,对着杨家邦说道:“这事还要多拜托你,具体的情况你和姚芹好好说一说,争取做好第一期扫盲班的工作。”
等等……杨家邦愣了一下:“我听姚芹的安排?”
姜国公委婉道:“也不是,就是这扫盲的主意是她说的。”
杨家邦再次确认道:“所以我是先听姚芹介绍具体情况,然后将事情接手过来?”还是自己主导?
姜国公再次说道:“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要是有没办法做好的地方,你去找姚芹统筹就好?”
杨家邦听到这话哪里不明白,这说明姚芹的级别比自己高,自己要听他的!
杨家邦觉得没办法理解:“姚芹不过一黄口小儿,今年才多大?十岁?他懂什么扫盲?他通读完经典学说了吗?!”
姜国公咳嗽一声,提醒杨家邦:“甘罗十二岁能拜相,曹冲六岁能称象,人真的不能用年纪来确定一个人的本事,我看过姚芹提出来的计划,他已经想的比较全面了,而且扫盲不过是让人认字,有无通读儒家经典有什么关系呢?”
杨家邦听到这话,拒绝道:“学书不学圣贤之道,教出来的不过是一群蠢禄之辈,绝对不可!”
姚芹这时候“恰好”来找姜国公,看到在院子里就拒绝的杨家邦,不由提高声音说道:“杨老爷种地种了三四年,我问问您,您觉得农人有空学什么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杨家邦回头看到长高了一截的姚芹,神色倒是还好,但是话说的很死:“仁义不施,学识字又有什么用处?”
“那用处可大了。”姚芹笑了:“比如说儿子在军营里,平日见不了面,也不用让人记口信、不用摆脱乡里的人写信,自己写信,不好让其他人知道的家中秘密都能告诉,比如说出门做工,和人签契约自己就能看得懂,不存在说被骗着按了手印,比如说出门卖货,能自己算得出商品的价格,不至于卖完发现被人骗了少给了钱,比如说能看懂告示,不至于贪官污吏告诉他们要收多少税就是多少……”
姚芹说着停顿了一下,没有再举例下去,反而认真地盯着杨家邦看:“杨爷爷和村里人生活了这么久,真的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杨家邦张口欲反驳,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反驳的点。
姚芹继续使出穿越必备杀手锏:“何况圣人都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杨爷爷您不听圣人的教诲吗?”
文言文断句嘛,换个断句换个意思,我就说圣人说了,你能反驳不是这样断句嘛?不是的话你证明啊?姚芹心想。
“这解释倒是让人耳目一新。”姜国公摸着胡子说道。
杨家邦连忙道:“这句话如何是这种意思?!”
“如何不是?”姚芹反问:“和有教无类岂不是同样的思想?”
杨家邦:……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想法:“等等,我们说的不是一件事情,我不是阻止对普通民众教育,我说的是必须要教授圣人之道。”
姚芹顺着杨家邦点头:“没错没错,您这话说的,就是我们互相之间误会了,我们也要教民众思想品德,提高他们的道德修养的。”
这么说着,姚芹看着杨家邦道:“既然您没有其他问题,那我们别打扰国公爷,我们单独确认一下扫盲班的课程安排?”
杨家邦茫然地点了一下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直没说话的杨气筑偷偷和杨气昂咬耳朵:“咱爹都快给小芹菜忽悠傻了。”
杨气昂瞪了杨气筑一眼:“就你眼尖,哪有这样说亲爹的?”
姜国公见状,连忙把事情定下来:“既然都说好了,那老杨你赶紧去休息整理一下吧,我这边还有其他的公务要处理。”
知道自己应该回避,杨家邦茫然行礼之后,带着儿子离开。
刚走了一小段路,杨家邦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就答应要接手这个工作了!”
看到后知后觉的亲爹,杨气昂和杨气筑连忙装作被亲爹提醒了才发现的样子,同仇敌忾地说道:“对啊!姚芹说话怎么总是在偷换概念?!”
杨家邦听闻之后,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就是看不惯你们爹我的气节坚持,所以明知道人家姚芹在干什么,还助纣为虐!”就连偷换概念这个说法都是从姚芹那里学的,这怪词一听就知道不对,也就是这两人用惯了反而不觉得。
“爹您怎么能这么冤枉我们呢?”杨气筑装傻充愣。
“爹,您可都答应姜国公了,君子一诺千金,咱们也不好反悔,不如您好好去扫盲班把关,面的姚家黄口小儿乱来?”杨气昂劝说道。
杨家邦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气呼呼地走开了。
姜国公在另一头问姚芹:“这是来找我干什么?”
姚芹连忙解释道:“我是来和国公爷您说一声,今日已经将张榜开班的公告贴了出去,说明年满十三未满四十岁不识字的人,可以来学习认字。”
姜国公闻言,不由问道:“第一批人员这么宽泛?只有年龄要求?会不会人太多?”要知道边城可是有不少人。
姚芹回答道:“毕竟是个新鲜事物,我就给了三天的报名时间,总有些人不敢尝试,第一批预估最多能有两三百人,要是再限定更多条件,那就没办法凑够人了。”
“两三百人?”姜国公问道:“你是打算让杨家邦一个人教?”
姚芹回答道:“让人轮流上去教也没啥,就是识字罢了,一天教十个字,需要多少本事?我主要是让杨爷爷过来定(当)个基(校)调(长)。”毕竟姚芹脑子里的主意很多,不打算一直耗在扫盲上,等前两批扫盲之后,她还要搞现代化管理体制的羊毛工厂呢!
“这么多人,怎么教啊?”姜国公想想都发愁。
姚芹心想不过几百人?后世大学上大课,动不动就是两三百人,这有什么!不就是认字嘛?每隔三四排摆个板子,放上写好的字就是。
说到这里,姚芹连忙说道:“我大概编写了前三天的教案,咱们教人要先从实用的教,不然人家不感兴趣。”说着将纸递给了姜国公。
姜国公定睛一看,嗯,第一天先教“田”、“牛”、“文”、“两”等字,确实是很实用,只是……
老狐狸和小狐狸对视一眼,抢在小狐狸说话之前说道:“我绝对支持你!你去和你杨爷爷好好谈一谈吧!”想让我开口?没门!
小狐狸姚芹:……你一把年纪了,脑子干嘛转的这么快?!!!
第 120 章
北里十二弄七十一号, 虎妞匆匆往外走去。
“牛家的,你干啥呢,天都黑了, 还往外走?”边上有邻居看到,不由问道。
“别提了, 我这不是要去那什么扫盲班嘛?”虎妞抱怨道。
“哟,是那个新搞出来的玩意儿,已经开始了吗?你怎么报名了?”邻居好奇问道。
“没办法, 我家儿子就在人手底下工作, 直接替我报了名,那我能说不去吗?”虎妞抱怨道。
邻居立马明白了过来, 同情地对虎妞说:“就两三个月的事情, 忍忍就过去了。”
虎妞挥了挥手中的篮子:“可不是,我就打算过去纳鞋底,正好省了家里的油了。”
邻居听了之后, 不由笑了:“要是灯够亮,下次我也报名,也不错。”
虎妞脚步匆匆:“我先不说了, 赶紧走了, 不然迟到了也丢脸。”
“好的好的,你快去吧。”邻居连忙说道。
虎妞刚到上课的地点, 进去之后环顾了一下, 想要找个位置。
虎妞的儿子跑了过来:“娘你怎么才来, 现在都是前排的位置了, 你坐过去吧。”
虎妞看了一眼前排的座位, 连连摇头,对儿子说:“你不是管这里吗, 赶紧给我在后面找个位置啊,娘还要纳鞋底呢!”
“娘你还想着纳鞋底?”儿子惊讶了,而后立马说道:“你还是别想了,你没空纳鞋底的。”
虎妞纳闷地看着儿子:“为啥啊?”
儿子想到刚刚被叫过去聚集开会的内容,对着虎妞说:“您很快就知道了。”
虎妞确实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姚芹这时候已经进来,告诉大家:“大家尽快落座,最后一排的,来坐到第一排,倒数第二排的,坐到第二排来……”
姚芹话还没说完,虎妞就赶忙坐到了第三排。
姚芹继续说道:“把最后三排的凳子撤掉,正好在后面可能会被前面的人脑袋挡着,站着听也挺好的。”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回荡着姚芹说的“挺好的”一词,深刻感受到了这个扫盲班恐怕不好上。
这里的很多人是为了自家表态支持扫盲的亲朋来上课,还有部分则是被姚芹所说的纺织工优先录取说吸引、部分是认识到识字更方便所以才来了这里,真的学习热情高涨的人不算很多,甚至有部分人学习态度并不端正,就如同虎妞一样。
但是姚芹可不会惯着他们。
既然已经来学习了,那就必须好好学,不存在说什么得过且过的情况。
如果说这时代的老师对于不想学的学生,除了不管和劝退之外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的话,经历过后世义务教育阶段,体会过老师不得不提升学生成绩情况下的姚芹自然多了很多手段。
现在也是姚芹小试牛刀的时候。
只听姚芹对大家说:“我们知道大家忙碌了一天还来听课容易走神,所以设置了一些奖励。”
奖励?!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姚芹继续说道:“今天老师会教大家二十个字,最先上来写出所有字的人,可以得到三个鸡蛋,第二个人获得两个,第三个人获得一个,记得是最先全部写对的人。”
是了,姚芹采用了后世最吸引老头子老太太的办法——送鸡蛋!
天知道在公交工具上柔弱不能自理的爷爷奶奶们抢起免费鸡蛋来有多么虎虎生威,医学奇迹既然都能诞生,那么教育奇迹也能出现一下吧?
秉持着这种想法,姚芹一开始就订好了送鸡蛋的规定。
听到姚芹的话,别人怎么样不好说,虎妞这种持家多年的人眼睛立马就亮起来了。
在没有大规模养殖的阶段,鸡蛋也是硬通货啊!就是自己家里人不吃,也能换钱的啊!
虎妞立马就把自己的鞋底收了起来。
儿子就在边上负责写小板子给后面的人看,看到虎妞的举动,没忍住问自家亲娘:“娘您不纳鞋底了?”
虎妞没忍住拍了儿子一下:“纳什么鞋底?!什么时候不能纳鞋底?!鸡蛋可是钱啊!”
儿子提醒虎妞:“要前三名才可以的。”
“怎么你觉得你老娘我排不到前三?”
“前三还要全部正确才行。”儿子继续提醒。
虎妞拍走儿子:“知道知道,你别在边上妨碍我!”
儿子:……行吧。
走之前,儿子还不忘和虎妞说一声:“娘您别急着往台上抢啊,先上去但是答错了,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虎妞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和虎妞一样打起精神的人彼彼皆是,杨家邦进门之后看到众人亮的和镭射灯一样的眼神,不由脚步顿了一下。
杨家邦庆幸自己此时不是讲课的人,讲课的是自家逆子杨气筑,这小子从小没心没肺的,应该不会有影响。
杨气筑果然没收到影响,按照姚芹的要求,教给了大家数字和日常常用字。
杨气筑先是教了“一二三”,而后对大家说:“现在我们来学习四。”
下面的人插嘴:“四有什么难的?!就是四道杠嘛!”周边的人一起哄笑了起来。
杨气筑没有多说话,直接把四字写了出来。
下面的人像是掐了脖子的鸡,立刻都失去了声音。
虎妞忍不住嘀咕:“这四就是比三多了一点,怎么字变得这么复杂啊!”
边上的大娘忍不住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等二十个字教完了,虎妞就不停地看着前面的板子,在默写。
姚芹适时告诉大家:“有记下来的人,可以来到台上,台上的字会被收起来,大家用沙盘写对了就可以拿鸡蛋了。”
虎妞忍不住皱眉嘀咕:“谁能那么快记下来啊!”
说是这么说,虎妞还在不停地比划。
儿子路过亲娘身边,对着亲娘说道:“娘你笔画写错了!”
虎妞骂了一句:“就你懂的多!”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询问儿子:“哪里错了?”
儿子指出了错误,边上的人都竖着耳朵听着,确定自己没记错的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记错了的赶紧改了过来。
杨家邦忍不住和杨气昂感慨:“虽然我们在村里也生活了好几年,但我还是万万没想到,这几个鸡蛋就能调动他们这么大的热情?”
杨气昂补充道:“爹,那叫学习积极性。”
“别管是叫啥吧,这招怎么这么管用?”杨家邦无法理解。
杨气昂劝杨家邦:“您也不用太担心,不就是和姚芹打了个赌嘛?咱还没输呢!她现在刚搞,大家是积极,但是过几天,很多人就会认识到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到时候就只有几个人愿意好好学了。”
原来杨家邦会乖乖地和儿子们来到这里,是因为和姚芹打了赌。
按照杨家邦的想法,这一开始教书,基调就要定好,当然要教圣人言了,但是姚芹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她拿过来的所谓“教案”甚至要求大家一开始就教平时用的最多的一些字。
姚芹则是认为自己的想法完全没有问题:这可是扫盲啊!你教个什么宇宙洪荒、日月盈仄,人家估计就认识日月两个字!
识字是为了什么?为了平时能够看得懂汉字。
怎么样识字最方便记忆最深刻?现代孩子是看动画片字幕,古代人就是平时用的上了!
搞个生僻字在那里,不用过一年,三个月后人就不记得了!现代人普及打字之后都容易提笔忘字,何况古代人平时基本不需要写字呢?
针对这个问题,姚芹和杨家邦爆发了比较大的矛盾,后面两人打赌,说好了要是姚芹促进大家学习的办法有效,如果这一期扫盲结束后大家考试都能取得及格分,杨家邦就要一直帮着她搞扫盲,直到北疆基本脱盲。
杨家邦就这么落入了姚芹的圈套。
虽然姚芹一鸣惊人,通过鸡蛋拉住了众人的心,但是杨家邦还能沉得住气。
这时候已经有人往台上走了。
“哎呀,写错了两个字,下次继续努力!”
“错了一个字!”
“全队!恭喜第一个完成,鸡蛋拿好!”
“又错了一个,别着急啊!”
……
姚芹当起了考核项目的主持人,很快完成了鸡蛋的分配。
众人完成了当天的学习,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杨家邦想着姚芹今天送鸡蛋,恐怕有昨天速度慢的人开始摆烂了,就听姚芹对大家说道:“今天我们来考一考大家有没有掌握昨天学习的字,纸和炭笔我都发给大家了,大家把字默写到纸张上,我们来看看大家昨天的学习成果,默写全对并且能读出来的人,都能得到一个鸡蛋!”
只是两三百个鸡蛋,姚芹还是送的起的。
下面立马有人不满地说道:“你们也没说今天会考昨天学习的内容啊!”
姚芹立马反驳:“我们不说,你们就不记下来是吗?那学了就忘,有什么用呢?”
这么说着,姚芹又接着道:“再说了,你看看人家正规启蒙读书,那考试之前老师会说要考什么嘛?会提前说要考试吗?”
有人嘀咕:“你怕是因为舍不得那几个鸡蛋。”
姚芹耳朵尖,听到这话,连忙提高声音说道:“咱们这个奖励,除了鸡蛋,以后还会有别的实用物品!但是后面就不是题目做对就可以了的!大家要把握好机会啊!”
众人露出痛苦面具。
姚芹终于感受到当年监考老师的快乐,对着大家宣布道:“你们都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到了我们就收卷!”
说完姚芹还不忘提醒:“大家别忘了纸上要写自己的名字和座位号啊,没有名字没有分。”
“啊?!”有人说道:“我没学过名字怎么写啊!”
杨家邦没忍住看向姚芹:“你怎么毛毛躁躁的,人家都没学过名字怎么写,你让人怎么写?”可让我抓到你的小辫子了!
看到杨家邦终于扬眉吐气的样子,姚芹没忍住说道:“有没有可能,名字可以让老师教自己写?”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