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虎妞回家之后就开始念叨之前学过的字, 第二天一大早,儿子还没上工,就把他抓了起来, 让他再教自己一遍。
出门买菜的时候嘴里还在复习功课。
邻居看到虎妞,不由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在干啥呢?”
“哎呀, 你不知道,扫盲班昨天给我们布置了作业,我正在记呢, 你就别打扰我了, 不然我又记混了。”虎妞对邻居说了一句。
邻居听到这话,稀奇了:“这扫盲班不都是随便上上嘛?怎么你还认真起来了。”
“你不懂, 他们功课做得好, 会送鸡蛋!”虎妞说道。
“什么什么?送鸡蛋?!”这话一说,边上一群人围了过来。
虎妞看到周围都是熟人,知道自己不说清楚是没办法离开的, 连忙和大家说明了相关情况。
“早知道送鸡蛋,我让我家女儿也去上了啊!反正晚上她也干不了什么活,她从小就聪明, 肯定能第一个答出来, 这不就有三个鸡蛋了?”有个邻居大娘一拍大腿,后悔不已。
“谁说不是呢?之前是说女娃娃认字也没啥用, 咱们一大把年纪认字更没什么用, 没想到居然会有东西送, 早知道我给全家都报上名了!”
这后悔的一幕遍布了整个边城。
邻居中有人忍不住问虎妞:“虎妞, 你儿子不是在扫盲班那里干事吗?能不能帮我们问一问, 现在还能加入扫盲班吗?”
“是啊,你们才上了一天课, 花点时间就补回来了,咱能去吗?你要不让你儿子去给人说说情?”
虎妞闻言立马说道:“他就是个最底层的小工,能有什么面子?我让他问问,但是你们就别指望他能说情了。”
边上的人连忙答应着:“问问就好、问问就好,要是上面同意,咱马上就去上课!”
虎妞答应了下来。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虎妞的邻居们,于是姚芹当天就被很多扫盲班的手下问了:“姚少爷,咱扫盲班不是还有空座位吗?能加人吗?”
姚芹此时正在约杨家邦下棋,看到来来回回跑来问姚芹的人,杨家邦从鼻子里哼出了声音。
两人下棋的地点正是扫盲班的办公室,除了杨家邦之外,他的两个儿子还在琢磨教案和后续激励大家的办法。
听到杨家邦反复的哼哼,杨气筑忍不住和杨气昂挤眉弄眼地说悄悄话:“咱爹哼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办公室养了只小猪呢。”
杨气昂忍不住瞪了杨气筑一眼:“有你这么说亲爹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亲生的呢,爹要是小猪,我们两是什么?!”
“猪崽子?”杨气筑歪歪头。
杨气昂给了杨气筑一巴掌。
没有理会两人在后面的动静,姚芹问杨家邦:“您这是哼哼什么呢?哪里不舒服了不成?”
杨家邦又哼了一声:“我吃多了胃胀,哼两声怎么了?”
姚芹一脸惊讶地样子说道:“我以为您是胃里反酸水,原来竟然是胃胀吗?”
杨家邦哪里听不懂?姚芹这是说自己吃醋,不由气道:“我有什么好酸的?”
“因为我年少有为?”姚芹回答。
“得了,你要点脸吧!”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云破军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姚芹连忙一脸惊喜地站起来跑了出去,在门口看到云破军,忍不住捶了他肩膀一拳:“好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六岁开始,姚芹和云破军就没有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突然看到满脸风尘仆仆的云破军,姚芹还是没忍住抱住他,捶了捶他的后背。
“轻点轻点!”云破军连忙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力气!”
姚芹放开云破军之后,忍不住说道:“你小子,出去一趟还娇气了,我就用了那么一点力气,就开始喊疼了?”
云破军龇牙咧嘴地吐槽:“什么叫做那么一点的力气!你壮的能打死牛你知不知道?!要我说赶得上你脸皮增长速度的,也只有你的力气了。”
姚芹好笑地看着云破军:“明知道我力气大,你还敢说我脸皮厚?是不是皮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
云破军当即捂住了嘴巴,作出自己要闭嘴的样子。
笑闹一番之后,姚芹才问云破军:“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云破军看了眼杨家父子三人,没有说实话,对着姚芹说:“我在南边也没什么用,所以赶路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你搞了个什么扫盲班,这不是赶过来看看?”
姚芹和云破军厮混多年,是颇有一些默契在的,听到他的话,立马明白肯定是还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的变故,于是贴心地转换了话题:“你回来都不歇息,就来看我们扫盲了?”
云破军显然还记得两人之前谈过的企划:“这不是为了我们的羊毛工厂吗?”
姚芹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时候,又有人跑来问姚芹:“姚少爷,咱们这扫盲班,能不能再增加一些学习的人员啊?”
听到这话,云破军惊奇地问:“这扫盲班这么受欢迎吗?”
杨气筑笑了声:“扫盲班不一定受欢迎,但是鸡蛋肯定是很受欢迎的。”
云破军不解地看向姚芹:“鸡蛋?”
姚芹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为了提高学员们学习的积极性,我设置了一些学习的奖励。”
云破军稍微一联想,大概就明白了过来。
明白了之后,云破军又很理所当然地猜到了为什么会有人问姚芹能不能加人进来。
“一开始没什么人愿意上?现在听说有奖励之后,又抢着来?”
“小老百姓嘛,你也知道的。”姚芹说了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所以你打算答应吗?”云破军好奇。
姚芹摇头:“现在答应了,他们就不会记得这个教训,不答应,等下次开班,肯定会抢着报名。”
云破军忍不住笑道:“你要是去经商,肯定是个奸商!”
姚芹翻了个白眼,和杨家邦三人打了声招呼之后,又对着云破军说:“行了,凑热闹也要等到晚上,你还是回家赶紧休息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云破军倒是没有反对,和姚芹一起步行回了云府。
将军府还是原本的样子,只是失去了它的男主人。
姚芹和云破军到了云破军的小院之后,才问他:“你之前语焉不详的,是找云将军出了什么变故吗?”
云破军沉下脸,点点头:“确实是有变故。”
姚芹严肃了神色:“有什么问题?”
云破军详细解释了一下。
“我一开始的时候是以为我爹真好再叛军攻打的城池里,当时说要过去,当时亲卫他们不允许,后面我发现,我爹他是跟着叛军先锋队活动的,先锋攻城,不可能带其他无关人等的……”云破军这话一说,姚芹连忙堵住了他的嘴。
“这话你也敢说出来,你疯了吗?!”姚芹左右张望,确定周边没有人。
“我又不傻,”云破军扒下姚芹的手,说道:“我谁都没说,亲卫统领都没说,他还一直觉得我爹人或者尸体在叛军占领的地盘,劝我回来了,我没敢让他知道我爹还在攻城的队伍里活动着。”
姚芹听到这话,忍不住问道:“那你就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
云破军一挑眉,看向姚芹,笑了:“谁说出去,你都不会的。”
“你这么相信我?”姚芹都惊讶。
“我相信你,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是因为我知道你……”云破军的话没说完,就换了个方向说道:“我连我哥都没说,就怕他那个傻子跑去玩什么大义灭亲,但是我告诉你,是一点都不怕你说出去。”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不由苦笑:“我真是谢谢你的信任啊!”
姚芹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这么信任我?”
云破军双手交叉背到脑后,说道:“因为你看朝廷不顺眼,我感觉要是给你个机会,你巴不得反了老皇帝。”
姚芹心里一惊,呵呵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我可还不想造反,没那么大的野心好吧。”
虽然对老皇帝和皇子们很不满,但是姚芹此时还真没想过要反了朝廷,毕竟如果发生叛乱的话,不说匈奴那边会南下,就是匈奴人无暇南下,内部打成一团,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姚芹虽然没有济世救民的圣母心,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自认为自己永远是无产阶级的人,是没有办法坐视普通百姓的苦难的。
而且姚芹也确实没有造反的野心。
造反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建设社会主义嘛?生产力不匹配!
那是要建立帝制吗?当女帝?
姚芹不得不承认,说起女帝,作为现代女性确实心潮澎湃,但是只要稍微冷静一点,就知道不合适。
先不说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时代的接班人,谁能毫无负担地成为最大的剥削阶级——皇帝,就说哪怕有人不够认同社会主义价值观,真的想当皇帝,但是女皇帝,是不要命了吗?
首先,帝制的传承注定是家天下,那么作为一个女帝,要怎么确定自己的继承人?
自己生?疯了吗?!这时代不会动手术没有破腹产,没有产检也缺乏抢救手段,生孩子可是搏命啊!男皇帝还能找人生,女皇帝自己生,不怕有人夺权给你生产做一点手脚?
自己不生,那就要确定继承人。
继承人的选择,一般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或者和自己的夫家有血缘关系的后辈,姚芹都不打算生孩子了,自然不愿意嫁人,毕竟这年头没有什么避孕手段,那么选自己兄弟家的孩子?姚芹并不看好。
选侄子,那么这个天下和之前帝制状态又有什么区别?选侄女,万一她想不开去生孩子了呢?难道规定一个女性继承,但是继承人不允许成婚生子?
而且一两代的继承人素质还能保障,三代五代之后,谁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昏君?
只要想想这些问题,姚芹就一点野心都不剩了。
云破军感受到的,应该只是姚芹对于这一届皇室的恶意,而不是他所想象的反了老皇帝。
听了姚芹的话,云破军没有反驳,而是说道:“总之我觉得,你没有那么抗拒叛军,对于他们有同情和认同,而且你对皇室基本没啥忠心,这点和我哥完全不一样,我告诉你实情也不会有关系。”
姚芹心想,那可不,人家农民起义的正义性永远高于糜烂的封建王朝。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姚芹还是不解:“这只是你觉得,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说出来都是有风险的。”
云破军点点头,愁眉苦脸地说:“我何尝不清楚,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险,但是我实在是想不通,很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听到云破军这话,姚芹不解:“你有什么发愁的?”
云破军回答道:“你说,我爹他这是加入叛军了吗?为什么啊?他如果醒过来,不应该第一时间来找我们吗?”
姚芹以自己遍阅千百本话本小说的经验,对云破军说:“有没有可能,云将军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叛军救了?所以他不能暴露身份离开,只能假装自己投靠叛军,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云破军听到姚芹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感觉你猜的可能是真的!估计我爹就是被叛军从河里打捞起来了,然后他也不能跑啊,可不是只能加入叛军了?”
这么说着,云破军又有点发愁:“他也一把年纪了,不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了,还在攻城的先锋队伍里,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战场刀剑不长眼,真怕他出现意外。”
姚芹只能安慰云破军道:“云伯伯也是上过很多次战场拼杀出来的人,保命的本事不差的。”准确地说,能上战场十几次还有命在,都是能够耳听八路眼观四方躲过袭击的人,不然都早早殒命了。
事实上,云居安的本事比姚芹和云破军想象的要大得多。
亲卫甲发愁地对着云居安说:“大哥,咱们再打下去,整个江南府都要归我们了。”
亲卫乙点头:“再继续下去,朝廷肯定要派正规军来围剿我们,到时候这群乌合之众可打不过正规军。”
听到亲卫的话,云居安叹气:“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事不是我想喊停,就能停的啊!”
云居安示意了一下教主和圣女所在的方向:“这两位可是鼠目寸光,就想着争权夺利、占据更多财产呢!”
亲卫甲眼珠子一转,对着云居安说:“大哥,反都反了,要不然您振臂一呼,咱带着愿意跟我们的兄弟们反了出去,自立为王?”
亲卫乙在边上附和:“教主和圣女都没有人主之像,跟着他们混,早晚会成为炮灰,咱干脆带一些忠心的兄弟们,往南方山地去,占领一些山头,做一个山大王,韬光养晦、以图后日!”
不得不说,能成为云居安的亲卫,两人都是千里挑一的人才,不仅武力值高、忠心一片,脑子也很够用,想出来的都是切实可行的办法,对于局势的判断也很敏锐。
云居安内心也是赞同两人的看法的。
原本会加入叛军,就是因为阴差阳错的意外,现在如果有机会能够脱离出去的话,当然是尽快离开更好。
只是……云居安要考虑的问题更多。
“我们想要带人离开,不是我们想就可以的。”云居安对两个亲卫说道:“不少人家里人都在后方,如果教主和圣女派人扣押他们的家人,他们也不会跟随我们离开,即使离开了也随时会反叛,而如果只带单独一个的兄弟,咱们的人就太少了,到时候我怕我们不仅没办法离开,还会被白莲教彻底地留在这里。”
所谓的彻底留在,就是人死留尸,自然是彻彻底底了。
“咱们手底下都是些拖家带口的人,这也是没办法。”亲卫乙叹了口气。
“是啊,单独一个人的汉子是多,但是之前都被大哥你排挤到其他队伍里去了。”亲卫甲跟着叹气。
“那种人,就是留着,我也不敢用!”云居安忍不住说了句。
云居安说的这倒是实话。
怎么说呢,恰逢流民四散、战火四起,最容易活下来的还是青壮年男性壮汉,其次才是青壮年女性壮妇,这年代对于女性的压迫导致家中大部分口粮都会供给给男性,小时候女儿分到的粮食不如儿子多,长大后妻子分到的粮食不如丈夫多,所以壮妇的数量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基本都是二三十岁的男人。
而如果一个人会拖家带口投奔白莲教,那么这家的青壮年男性一般都算是比较有良心的。
有良心的人更能接受云居安的道德规范,相比于不管家人独自逃荒的人,对县城中的老人妇女儿童也更有同情心,比较容易进行管束,在云居安治军严格不允许烧杀抢掠的情况下,这些人对于云居安的想法也更容易认同。
所以这就造成了云居安手下没多少人是独身一人的情况,就是原本是一个人的,因为人品靠谱性格温和,多半也被牵了红线。
对于云居安来说,这在管理人员的时候是个优势,在自立门户的时候就是个劣势了。
不过既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慢慢谋划,总有如愿以偿的一天,正如姚芹想要解放生产力,从纺织业开始发展工业化,从扫盲开始慢慢谋划,一代人、两代人,总有能够实现的一天。
云破军听着姚芹的畅想,并不看好:“你这个扫盲班哪怕成功了,想要复制推广出去也很麻烦。”
云破军开始举例:“比如你说的,想让官学里的学生去干这个事情,他们如果每天就是教二十个字,读完就结束,大家根本就学不到什么,哪怕你考试,只要大家都很烂,就变成一个比烂的事情了。”
姚芹点头:“所以我会加入及格率的考核,不完全比拼排名。”
云破军继续查漏补缺:“哪怕你扫盲了,人家也会优先让男人去找工作,你所谓的那个解放生产力,是没办法解放女性的生产力,多出接近一半的劳动力的。”
姚芹说道:“所以我一开始做的是羊毛纺织,都说男耕女织,我做纺织都要女人,也很正常吧?”
云破军说道:“到时候肯定也有很多女人要把工作的机会让给自家男人。”
姚芹搭上了云破军的肩膀:“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让你加入的原因啦!让你娘帮帮忙呗?”
云家军的产业、云府的产业或者边城的产业都无法拒绝男性的加入,但是云夫人牵头做的,却可以都是女工。
问就是都是云夫人自己的嫁妆办的产业,就是为了给女人一些糊口的办法,但凡要点脸的人都不好开口。
云破军闻言哭笑不得:“你连我娘的嫁妆都惦记上了?”
“是不是兄弟?帮不帮忙?”姚芹问道。
云破军一口答应下来:“交给我吧!”
答应了这件事情,云破军还是有点好奇:“我承认如果女人也出来做和男人一样的工作,那么我们就多了很多劳动力,但是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女人进入工厂呢?其实让男人进入,空出来的工作自然有人补上,最终肯定还是会解放女人的劳动力的。”当然,这种最可能的是依次递补,最后是村里的农夫接手城市最底层的工作,而农妇承担更多的种植劳作。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歪了歪头,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因为一句真理吧。”
“什么真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姚芹说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当女工的收入普遍超过丈夫,家庭的形态绝对会截然不同。”
“我赌会!”云破军立马说道,心想自己又不傻,你这么有信心,我还会跟你反着来不成?
姚芹抓狂:“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赌?!”
第 122 章
自觉没办法和云破军打赌的姚芹最终还是没能设下赌局。
只能说, 朋友之间太了解了,也不好。
当天晚上,云破军就和姚芹一起去扫盲班见识了一番。
和虎妞一样想要鸡蛋的人不少, 大家认真起来,一二十个字还是记得下来的, 全班一百来号人都拿到了鸡蛋。
云破军见状忍不住笑了姚芹两句:“你还是赶紧换个奖励办法吧,不然我怕你的私房钱都要换成鸡蛋了。”
姚芹闻言,非常理所当然地对云破军说道:“没事, 我私房钱用完了, 不是还有你的私房钱吗?”
云破军好笑:“你还惦记上了我的私房钱?”
“咱两谁和谁啊?一辈子的兄弟,我的你的需要分的那么清吗?!”姚芹立马回答道。
云破军忍不住白眼:“和你做兄弟, 我可真是倒了霉。”
话虽这么说, 云破军还是揭开了自己腰带上挂着的香囊:“这里还有点碎银子,你先拿去用吧。”
说完还不忘强调:“别得寸进尺,就这么多, 多了可没有!”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好兄弟,你怎么知道我缺钱了!”
云破军无奈:“就你那点零花钱, 够干啥啊!你还是赶紧换个办法吧。”
“知道了知道了, ”姚芹答应着:“你好啰嗦啊!”
云破军气:“我这都是为了谁?!”
“好啦好啦,我送你回家!”姚芹连忙转移话题。
“我自己能走!”云破军拒绝。
“你那小鸡仔的样子, 都不够我一拳头的, 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姚芹说道。
“你不就是长得比我快点吗?我迟早能比你高。”
“嗯嗯呢, 拭目以待!”
两人斗嘴了两句, 又和好了, 讨论着扫盲班还可以用什么激励方式,回到了云府。
将云破军送到云府之后, 姚芹就挥别了云破军,回自己家里去了。
云破军往自己的小院走,却在路上碰到了云守边。
“大哥!你回来了?”云破军有点惊喜地说道:“不是说要去巡视边界吗?”
云守边对云破军点头道:“正好今天回来了,一回来就听说你也回来了,本来想回家见见你,没想到你迫不及待找姚芹去了。”
云破军这时候还没注意到,对着云守边说:“我见过娘之后睡不着,听说姚芹搞出了一些新东西,就跑去找他玩了。”
云守边微微皱眉:“你也是十一岁的大孩子了,平时不要总是想着玩。”
云破军闻言连忙解释道:“姚芹他做的事情挺有意义的,不只是玩乐而已。”
“给愚夫愚妇扫盲?”云守边皱眉:“这事确实是有意义,但是我们做事也要分清轻重缓急,他们就是认识字了,又能做些什么呢?倒不是将精力放在强军练兵上。”
云破军并不同意云守边的想法:“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现在看来这事可能并不着急,但是如果十年后再着急,就来不及了。”
“十年后?十年后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呢!”云守边说了句。
云破军也忍不住皱了眉:“哥你不要钻牛角尖,十年后北疆一定也是平平安安的。”
云守边看了一眼云破军,说道:“是了,姜国公是贤明的将领,后续会好的。”
兄弟两又说了一些关心的话语,讨论了一下侄子的学习,才分别回房。
云破军回房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厮奉箭听到云破军的叹息,不由问道:“二爷您这是叹什么气?”
自从云将军失踪成为定局之后,云守边和云破军也升级成了大爷二爷。
云破军看了奉箭一眼,回答道:“我就是觉得千头万绪,烦得很。”
奉箭能成为云破军的小厮,本来就是仆人中最聪明的那一批人,听到云破军的话,自以为猜到了答案:“姜国公这个人算是君子,而且他也是聪明人,不会占据云家的军权不还的,二爷大可不必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云破军回答道。
“那二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小厮不解。
云破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你说的对,确实没什么?”
话虽这么说,等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云破军第一次有了忧虑:大哥对于姜国公施行的政策似乎不太满意,对姚芹的举措也不赞同,如果爹在,大哥肯定能被爹说服,但是爹不在,也不知道会不会埋在心里产生隔阂……还有爹,他在乱军当中过得好吗?现在安全吗?有没有受伤?
怀揣着满满的忧虑,云破军翻来覆去,最后才睡着。
此时云破军挂念的亲爹可睡不着。
“平将军,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圣女放下来茶杯,看着云居安说道。
“圣女,我刚刚说,我想要带一些兄弟一起回山里种地打猎,我们都不想过现在刀口舔血的日子了。”云居安神色如常地说道。
“糊涂!”圣女用力一拍桌子:“圣教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你们脑子里就只有自己小农的那些种地想法!”
云居安心里嗤笑,见鬼的一片大好,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要被围剿!不趁着这时候跑路,我是要给你们陪葬!心里这么想着,云居安表面不露声色,拱手对着圣女道:“圣女明鉴,我们当初加入圣教,就是因为现在这世道把人逼的活不下去了,现在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地盘,朝堂也不敢轻易动我们,兄弟们自然想着和老婆孩子过平常的日子了。”
“他们和老婆过日子,平安你老婆孩子可不在啊。”圣女说道。
“我正打算等安定下来,带人去接呢。”云居安说道。
“所以就为了这些小情小爱,你就置圣教大业于不顾!”圣女用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云居安连忙拱手:“平安愚钝!”
“我看你不是愚钝,是太聪明了,所以才会有小心思!”圣女说道:“说什么安居乐业,不过是想要分圣教的地盘罢了!”
云居安连忙作出被侮辱的样子,对着圣女说:“圣女何出此言!如果您不信任平安,那平安可以带着兄弟们去圣教地盘外的山中隐居!”
此时,亲卫甲和亲卫乙已经按照云居安的计划,引来了教主。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惹的圣女大发雷霆?”教主问道。
一见教主出现,圣女就知道这事没办法善了了。
云居安看到教主之后,连忙陈情道:“教主明鉴,这事其实是平安不对,因为平安和部分兄弟想要回归男耕女织的生活,所以想要向圣女辞行,圣女因为觉得我们是想要分地盘,所以才会生气,刚刚平安也和圣女解释了,我愿意和兄弟们一起去教外的地方隐居。”
听到云居安的话,教主内心大喜,连忙劝说圣女:“平安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好聚好散遍罢了,强扭的瓜也不甜。”
按照阵营划分,云居安应该能算作圣女阵营的,而现在教主和圣女正在争权夺利,如果能够削弱圣女的势力,教主当然乐见其成,更何况云居安说了他会带着人去白莲教地盘之外的地方,这不仅和教主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对他来说还有好处。
因此,听到这番话的圣女不管多么生气,也知道今天是留不住平安了,教主也不会允许自己留住他。
但是让圣女轻易地放过云居安,她也不愿意,毕竟如果现在轻飘飘地放过云居安,教内的人谁还会把自己当一回事?人人有样学样,学了云居安怎么办?
圣女的脑袋转的也很快:“你们想要有平淡的生活,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的行为是对圣教、对真主的背叛,想要离开,断然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说着,圣女就趁着教主开口之前道:“既然你们对圣教不够忠诚,就应该接受圣罚,每人十仗,你们能不能接受?!”
说这话的时候,圣女是盯着云居安的,但是她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教主:“教主认为这个惩罚是否足够?还需要增加惩罚吗?”
“圣女的判罚很公正。”教主说道。
对于教主来说,圣女虽然是在立威,但是惩罚的又不是自己的人,何况平安一走,她的实力确实是受到了影响,自己占了便宜,没必要穷追猛打。
在两人的决定之下,就打算给众人进行圣罚。
云居安知道圣罚是什么,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承受,必然会影响自己手下的士气,何况大家后面要翻山越岭,人人带伤就是给野兽送菜了。
这么想着,云居安有了决断:“此事是平安
铱驊
领头,平安愿意代众兄弟受罚!”
有了云居安这句话,圣女如果坚持处罚所有人,教主就可以给她扣一顶不仁爱教众的帽子了。
圣女咬牙切齿地说道:“平将军倒是讲义气!好的!那便让你一人受罚!我也不罚多,二十仗即可!”
说完拂袖而去。
教主笑着对云居安说:“平安你是条汉子,祝你日后顺遂!”后也紧跟着离开了。
“大哥!”亲卫甲乙在边上,对着云居安说:“要不然我替您受罚?”
云居安笑着摇手:“不必,他们会好好招待我的,不会下狠手让我走不出去。”
云居安此时胸有成竹,亲卫甲乙却担心不已。
等到处罚的时候,云居安脱下上衣,运气挺直身板,看着木杖一下下打在自己身上。
所谓的十仗,其实就是将十根木杖打断,可想而知力度了。
众人知道云居安将被行刑,都聚集过来观看。
行刑的人知道云居安被处罚的原因,有些佩服他,但是也不敢手软,下了狠手,打断了二十根木杖。
云居安结束后身板依然挺立,亲卫甲乙连忙上来扶住他:“大哥,你现在如何了?”
云居安对着亲卫甲和亲卫乙说:“赶紧带人,我们离开,夜长梦多!”
亲卫甲乙对视一眼,亲卫甲继续待在云居安身边,亲卫乙连忙联系兄弟们,一起离开了白莲教驻地。
“我们往南走!”亲卫乙代替云居安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带着妻儿爹娘家当,跟着云居安快速离开了白莲教地盘。
云居安离开三个月后,朝廷派了老将围住了白莲教,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只说现在,朝廷还在为要剿匪还是要招安争论不休。
姚芝按例在赵辅季家中接受教导。
赵辅季问姚芝:“你觉得,朝廷最后会选择招安还是剿匪?”
“老哥您这也太厉害了吧?这就考教上了?姚芝这黄毛丫头知道吗?”边上有人笑问。
赵辅季笑骂:“总之懂得比你多!”
骂完之后,赵辅季看向姚芝。
姚芝知道此时是需要自己回答问题,思考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朝廷应该会剿匪。”
“为什么呢?”赵辅季继续考教姚芝。
赵辅季的朋友也在边上捣乱,提醒姚芝:“咱们圣上可是出了名的仁爱,最不忍将士因为战场厮杀丢失性命,就连匈奴的侮辱都能为了大计忍下,怎么会忍不下小小的一个白莲教呢?”
赵辅季没忍住瞪了朋友一眼,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姚芝听了这番话就笑了:“您这是故意考我呢?这匈奴和白莲教如何能混为一谈呢?”
“哦?如何不能,是有什么区别吗?”朋友问道。
姚芝一项项地分析。
“首先,在圣上看来,匈奴人兵强马壮,是难以战胜的劲敌,而白莲教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打起来的难度完全不同。”
赵辅季和朋友都点点头,表示姚芝说的正确。
姚芝继续说道:“其次,匈奴人不过是需要一些女人奴隶和财物,对于圣上来说,完全没什么,但是白莲教这群大逆不道的,想要的可是他屁股底下的皇位。”
赵辅季笑着对朋友道:“你看,人小孩子也不好忽悠吧?”
朋友拱手:“赵公的弟子,确实是厉害。”
赵辅季朗声大笑,而后又问姚芝:“首先和其次有了,有没有再次和最后呢?”
姚芝点头,继续解释道:“还有就是,对匈奴人进贡,那么也只有一个匈奴人,但是招安叛军,搞不好境内就会反叛四起,朝堂上的有识之士不会同意招安的。”
朋友连连点头:“造反之后能当官,不少人都会付诸实践了。”
“最后,”姚芝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圣上被匈奴人教训怕了,拿人家当爹,但是没被叛军教训过,所以还跪不下去呢!”
听到姚芝的话,赵辅季和朋友没忍住都笑了。
笑了几声,赵辅季连忙教育姚芝:“你这话悄悄和我们说了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为师也救不了你。”
人家解决不了匈奴人,还解决不了的乱说话的人吗?
姚芝连连点头:“我也就是在师傅你面前才敢说心里的真话。”
“你啊!这话出的你口、入的我耳,以后要更注意一些才是。”赵辅季提醒。
姚芝连忙应是。
喜欢点评朝堂情况的人何止赵辅季这一两人,大家都关注着朝廷的动向。
一开始的时候,朝廷确实是在拉锯状态,有人觉得派兵围剿浪费的粮草完全可以供养几个官职爵位,招安更加划算,有人却觉得对于逆贼绝对不能姑息,这不是能够算什么办法更加划算的时候。
但是很快,朝廷发现这匪是不缴不行了。
原来是白莲教振臂一呼,境内众多受到天灾人祸影响的地方都开始响应起来,一时之间竟然有多达五六处起义的地方。
这还了得?
这种架势,大家只在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开国皇帝喊出“驱逐鞑虏还我中原”的时候看到过啊。
熟读史书的大臣都觉得不能放任下去。
于是乎,有老将紧急被启用,要求他尽快将白莲教围剿干净。
这个老将确实是有点老了,云破军和姚芹都没怎么听说过这人,于是来请教姜国公。
听说这人被启用,姜国公笑道:“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还在玩‘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呢?”
姚万里看向姜国公:“国公爷和他共事过吗?”
“共事倒是没有共事过,就是我们一同为官,有听说过他的一些打法。”姜国公回答道。
“老将军的打法是?”
姜国公顾左右而言他:“他的打法,不好说,不好说啊。”
“哎呀,姜爷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姜家哥哥们也很想知道是不是?”姚芹问姜国公的几个孙子。
孙子们连连点头,大家确实挺好奇的。
姜国公嗦了下牙花子,对着大家说道:“这么说吧,他这个人有个外号,叫做稳如老狗。”
“老狗?”
“老狗,就是那种波澜不惊,什么都不能让他激动。”姜国公补充道。
听到姜国公这话,云破军好奇地说:“那岂不是他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攻破白莲教的叛军?”
“这可不一定。”姜国公笑了:“也不知道哪个人才把他发掘出来的,他的打法,正好克制叛军这一盘散沙!”
云破军和姚芹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云居安的安危。
云居安此时已经距离白莲教的地盘几百里外了,大家专心基建,一心建造一个易守难攻的山寨,等听说到白莲教最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老将军带着人围住了白莲教的地盘了。
“朝廷上还真有有本事的人,居然把这老家伙挖出来了。”云居安也忍不住感慨。
亲卫甲好奇地问道:“这位老将军很厉害?”
“要说当世名将嘛,他肯定是排不上号的,但要说剿匪,比他合适的人不多。”云居安评价道:“这人打仗,最喜欢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消化。”
“慢慢消化?”亲卫甲乙都不明白。
云居安知道未来自己既然已经开始造反了,自然需要拥兵才能自重,既然要拥兵,那也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领兵,亲卫甲乙都要培养起来才行。
也因为有这种认知,云居安详细地培养他两:“剿灭叛军,最怕的就是死灰复燃。”
云居安说得更加详细了一点:“要知道,这些叛军说是军人,但是实际上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叛乱的时候是兵,但要是碰到朝廷厉害的剿匪,那就把衣服一换,立马就变成了种地的老农民,谁又能分辨地出他们究竟是兵还是民呢?”
亲卫甲乙若有所思:“而朝廷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掉普通百姓?”
“朝廷当然能。”云居安笑了:“如果叛军只攻陷了一县之地,那大不了灭口所有青壮就是,朝廷可不在意,但是白莲教的地盘已经太大了,朝廷损失不起那么多人口,而且地盘大了之后,打起来人就更容易跑掉,要是大群人跑去了其他地盘,那其他地方可能又需要剿匪了。”
“而这个老将军,最擅长的就是围剿,他把地盘围的水泄不通,绝对不会漏人过去。”云居安评价道。
听到云居安的话,亲卫甲乙都觉得长了见识:“所以他是最合适的!”
云居安点头:“领兵打仗就是这样,有时候最厉害的不一定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以后如果我们要与人短兵相接,你们要牢记这一点。”
亲卫甲乙纷纷点头。
点头之后,亲卫甲还是忍不住问:“所以将军,咱们真的就这么……反了?”
亲卫乙连忙说道:“将军也是迫不得已!”
云居安闻言笑了:“是了,我们反了!”
云居安看向自己身边两个手下:“实不相瞒,对着老皇帝那个脑瘫和他那群傻子儿子,老子早就想反了!要不是考虑到北疆人民生活的安定,要不是顾虑匈奴南下会烧杀抢掠,谁忍的了他们?!”
听到云居安的话,亲卫甲乙连忙喝彩:“将军说的对!咱受了多少气!就该反了他们。”
云居安说出了经典的台词:“如今反了最多一死,不反也免不了一死,为何不反?”
亲卫甲乙眼睛发亮:“将军,咱要不要偷偷联系北疆的兄弟们,咱把队伍拉起来?”
“不急。”云居安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不能当出头鸟。”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啊?”
云居安看了看山里,想着多年老农告诉自己,天时已经有两年都不对了,不是洪涝就是干旱,还有蝗灾和白莲教的兵灾,单靠种地大家是活不下去,看今年开春的架势,今年的收成也不会太好,朝廷又毫无作为,流民已经成潮了,回答亲卫甲和亲卫乙道:“再过两年,等起义四起,等这天下乱了。”
云居安很肯定:“要不了几年,天下快要乱了。”
第 123 章
时至今日, 天下大乱似乎已经成为天下有识之士的共识。
有人依然试图救世。
“皇上,黄河泛滥、关中去年旱灾之后依然未成恢复,民生多艰, 真的不能加税了啊!”有人磕头劝说。
“胡说八道!朕治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你这是祸乱朝纲、危言耸听!”老皇帝生气地斥责。
底下的皇子们,有的是真的相信了奸臣们的禀报,有的则是明明知道民生艰难, 但也想着等自己夺嫡成功之后再安抚民众就是。
至于现在, 兄弟们都在捞钱收买人心,自己要是不捞, 还怎么压过他们啊?
朝堂的乱象可见一斑。
有救民情怀的大臣被皇上一顿臭骂, 安上了不少罪名下了大狱,眼见着就要满门抄斩。
有人来找赵辅季,想让他一起上书, 保下忠臣的姓名。
姚芝围观了旁人劝说的过程,在人都走了之后,忍不住问赵辅季:“老师要和他们一起上书吗?”
赵辅季洒脱地喝下杯中待客后剩余的茶水, 对姚芝说:“君子有所为, 有所不为。”
“哪怕您可能会因为皇帝的迁怒被惩罚?”姚芝问道。
“死亦不足惧。”赵辅季神色淡淡。
姚芝给赵辅季行了一个大礼,对着赵辅季说道:“弟子愿同往。”
赵辅季拒绝道:“不必!”
姚芝连忙抬头:“我也想……”
没等姚芝说完, 赵辅季就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想要尽一份心, 但是你的名头并不值钱, 上书中有你没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实在是不必和我一起冒险。”
“我已经身处教坊当中, 再差也……”姚芝试图说服赵辅季。
“再差只会更差。”赵辅季打断姚芝,说道:“也许是全家被斩, 连累你家中父母兄弟。”
姚芝忍不住惊讶地看着赵辅季:“不至于吧,如果这么危险,那老师您……”
赵辅季回答道:“我父母已经过世,家中人丁凋零,也没有亲近的兄弟,表亲和族兄应当不会受到影响,说起来也不过是自己一人罢了!就是死了,也是证道!”
说完赵辅季又对姚芝说:“就是这么危险,你要知道,当今可不是什么明君,而只有明君才是有下限的人。”
说完,没有理表情已经愣住的小傻子姚芝,赵辅季继续说道:“这次我如果出事,你平日里有麻烦可以找你万世伯和韩世叔帮忙,我会摆脱他们照顾你一二,我把自己的书箱留给你,你要好好学习,切勿懈怠。”
听到赵辅季交代后事一样的话语,姚芝忍不住眼含泪水:“老师!”
赵辅季看到姚芝的样子,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移开了视线,说道:“行了行了,别作出一副哭丧的样子我就是以防万一!像我这么有名的人,一般皇帝都不会砍的,最多是把我流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哭的!”
姚芝忍不住说道:“您倒是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不知道我们为了您多担心!”
“总之这书我是必定要上的,你且回教坊中,静待消息,以防万一吧。”赵辅季说着,又对姚芝道:“等我收拾完书,就让人带去教坊给你,你记得收好了,免得我的思想都传不下去丢失了。”
姚芝不赞同道:“老师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赵辅季看了看姚芝,抬手想要揉他的头,又想到姚芝现在也大了,于是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对着姚芝说道:“如果老师真的有事,日后恐怕是无法庇佑你了,你在教坊当中也要当心,刚过易折,莫要太强硬,说话婉转一些可能更容易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老师您放心。”姚芝答应着。
赵辅季看着姚芝叹气道:“也不知道我当年收你为徒,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有大儒学生这个名头,我只怕对你起妄念的人身份更高,让人难以拒绝了。”
姚芝倒是很自信,对着赵辅季说:“那些庸碌之人,我随随便便用个七成功力就能应付过去了,您放心就是!”
说完又认真说道:“老师教我做人、传授我学识,怎么能说是害了我呢?人这一生怎么都是过,宁愿清醒地痛苦也不能混沌的快乐啊!”
后一句话是姚芹念叨过的,这几年姚芝和姚芹也有日常通信,这时候便学了出来。
赵辅季念叨着姚芝说的这句话,内心颇有感触。
第二日,赵辅季和十数人联名上书,恳请皇上宽宥忠臣。
老皇帝因此大怒:“这群人上书是什么意思?感情他们都是忠臣义士,就我是是非不分的昏君?!”
边上有宦官连忙附和老皇帝:“圣上息怒!这都是群汲汲求名之徒!他们无非是想要通过上谏来博取史书留名,却不想想自己只是跳梁小丑,日后史书记载,肯定是他们这群人贻笑大方,被圣明君主识破!”
听到宦官的话,老皇帝只觉得通体舒畅:可不!这事就是这么回事!
“你说的对!”老皇帝点头:“传我的旨意下去!将这群人打入大牢,按律秋后问斩!”
皇帝传了人来写诏书。
哪怕皇朝末年,一个皇帝身边也不全是阿谀奉承的小人,总有一些逆流而行的人。
奉命来拟旨的翰林官员听到老皇帝金口玉言,额头立马渗出了冷汗。
磨墨的短短时间,他拼命头脑风暴,终于想到了劝解的办法:“圣上!圣上圣烛明断,只是这世上还是愚夫愚妇更多,赵辅季等人在民间颇有名气,臣只怕圣上将他们都杀了,反而引起民间的议论,日后野史话本会乱说啊!”
老皇帝听了之后就皱眉:“这群黎庶!确实是有这个可能……这样,你多拟一道旨意,如果谁讨论这件事情,就罚他们劳役!”
翰林官员立马劝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圣上!这不是杜绝之后就可以禁绝的!有时候越禁止,民众越是相信是真的,偷偷传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告诉朕怎么办?!”老皇帝生气了。
听到老皇帝的话,翰林官员顶住压力,对老皇帝说道:“民间讲究死者为大,您判他们秋后处斩,民众肯定天然同情这群人,但您要是判决他们流放,民众恐怕不会过多关注,这群文人身体素质也一般,死在路上也未可知,就是活下来,在蛮夷苦寒之地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样既显得圣上您圣明仁慈,又不会让他们过的太舒服。”
翰林官员不是不想替人脱罪,而是揣摩老皇帝的脸色,确信老皇帝一定要重罚这群人,那么从斩首改为流放,已经是他能够做的全部了。
听了翰林官员的话,老皇帝也觉得有道理,琢磨了一下后,应允了下来。
很快,赵辅季就被人锁拿,等待判决之后流放。
得知赵辅季即将被流放的消息,姚芝专门找了万宝丹:“万伯伯,老师在狱中可还好?”
“好得很!”万宝丹一声冷笑:“吆喝着人家陪自己赌棋,生怕自己无聊了。”
听到赵辅季的行为,姚芝忍不住嘴角一抽搐。
虽然对赵辅季不靠谱的行为有些不满意,但是万宝丹还是真心和他当朋友的,深呼吸压下怒气之后,问姚芝:“你是有什么话要让我帮你传进去给他吗?”
万宝丹家中豪富,金钱开道,打点狱卒给赵辅季送点衣被食物和信件还是没有问题的。
姚芝听到万宝丹的话,点点头,对着万宝丹说道:“老师如果流放的话,会考虑去北疆吗?我爷爷、父亲、叔伯和兄长们都在北疆,如果老师过去的话,他们会照顾他的。”
听到姚芝的话,万宝丹沉吟片刻:“这倒是不错,赵辅季那个性格,没人照顾的话,迟早自己作死,不管是南蛮还是西夷,生活条件也很艰苦,而且民风彪悍、叛乱多起,比北疆也好不到哪里去,倒不如去玩北疆,好歹不会因为毒虫或者瘴气丧命。”
姚芝连连点头:“我听家里亲人说,他们在北疆的日子过的还行,我六哥姚芹前段时间还发明了火炕,现在北疆过冬也容易多了。”
“火炕是什么?”万宝丹好奇?
“就是将木床换为砖床,和外面的灶台相连,在灶台烧火,烟气通过火炕下面的烟道走向房中的烟囱,热气留在炕上,人睡在上面十分暖和,而且很节省木柴。”姚芝解释道。
“有做工图册吗?”万宝丹问道。
姚芝默默地掏出姚芹画出来的示意图。
“这……”万宝丹看到姚芹的亲笔丹青,很难想象火炕的实物。
“我六哥她不善于绘画,不善于绘画。”姚芝连忙解释了两句。
事实上,姚芹此时还没有把火炕做出来,只是牛逼已经和姚芝吹出去了,如果做出来的话,此时送来的图纸应该是工匠画出来的标准版,不至于说让万宝丹看了都无语。
同样的大饼姚芹也给云破军画上了。
云破军不太理解姚芹所说的设计:“你说的这个火炕,要是火直接在炕底下烧我还理解,这利用烟的热,烟都是往上走的,怎么可能会绕着炕里的烟道一圈呢?”
灵魂画手姚芹只能表示,等实物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而且火炕不可能直接在炕底下烧的,人会被烤熟了的!”姚芹强调。
云破军无奈,只能答应着:“这几天我帮你看着扫盲班,你去搞清楚火炕怎么做吧!”
其实姚芹想到火炕,主要还是因为扫盲班的原因。
扫盲班要开办大约三个月,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天气还算不错,现在就已经入秋,随时会有雪下下来了。
不是每个家庭都有条件穿棉袄,何况北疆的纬度在这里,不是穿棉袄就管用的。
天气冷的要死,人手伸出来就冻僵了,还怎么写字?
姚芹立马就想到了取暖的方式。
此时,人们普遍还是用火盆取暖,但是姚芹很快发现了问题——以往识字都是有钱人家的专利,所以他们可以一边用大量煤炭一边开窗,保证供暖的同时也不用担心一氧化碳中毒,但是现在自己要扫盲,意味着普通民众都会学会认字,但是火盆中煤炭的热量不注意供给他们伸手写写画画,如果需要写写画画,开销实在是太大,那自己普及了全民识字,还是有很多人一年有小半年都没办法练习。
此时此刻,姚芹认为自己不得不进行取暖方式的变革了。
其实刚到北疆的时候,姚芹就已经想过要普及火炕,但是因为姚芹前世并不是北方农村孩子,不仅没建过火炕,甚至也没见过火炕,只是通过各种媒体和网络得知这一神器的存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尽管知道火炕这一过冬神器的存在,但是姚芹真的不知道它要怎么造,于是和云将军提了一嘴,渐渐就把这玩意甩到脑后了。
或许真的是有了压力才有动力,此时姚芹认为自己需要这一神器,苦思冥想找前世记忆,加上和工匠们反复交流请教,还真的找出了火炕的建造方法!
“灶台垒在屋外,和屋内相连,里面修筑烟道,烟气带着热量,自然让屋内温暖如春。”姚芹和大家反复解释道。
但是这也有一个技术难点,就是云破军提出的,烟气往上走,怎么保证它们进入烟道,而不是直接通过灶台燃烧的口子逸散了呢?而如果把灶台的口子都堵住,那燃料又没有足够的氧气燃烧,完全没办法提供热量了。
姚芹和工匠师傅正是卡在了这一点上,所以才决定把扫盲班的工作暂时托付给云破军,自己和师傅们一起好好攻坚一番,搞定这个问题。
姚芹心想,火炕也是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工匠们也是智慧的古代劳动人民,没理由平行时空能搞出来,现在搞不出来啊!
姚万里等人在姚芹死磕火炕几天之后,都对这玩意感兴趣了起来。
下值之后,姚万里回家就会问孙子们:“姚芹那个火炕,今天成功了吗?”
姚蒙摇头:“今天进去烟道的烟还是不够多,她觉得热度不够。”
姚万里不由笑道:“他可真够能折腾的,只要别把咱家房子烧了就好。”
就在姚芹被火炕折磨的第十二天、和工匠相互折磨的第十一天,她终于给工匠们放了一天假期,让大家回去好好思考一番,然后自己来到了扫盲班。
扫盲班要结业考试了。
结业考试采用的是姚芹提出的现代版本试卷,主要包含了选择、判断、填空和问答题,确保全面考核大家有没有掌握好扫盲班的知识。
为了这一次考试,姚芹再次自掏腰包:“考试满分的,每个人都可以领取毛线一捆!”
“毛线是什么玩意?”大家疑惑。
“是不是线啊?女人知道的东西?”有男人问道。
虎妞连忙说道:“我们可没听说过,想来是姚少爷搞出来的新玩意,估计和棉线也差不多。”
“不知道毛线这东西值不值钱啊!”
“值不值钱都是白送的,只要考试满分就能拿到,有就不错了!”
“我倒是觉得这玩意肯定值钱,姚少爷可是满脑子的新奇事物,至今就没看他搞出过没用的东西!”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之下,考试卷子被下发了下来。
南朝目前的科举考试,基本都是印刷量不大的考法,而且一年最多也就一次,而在姚芹的主持之下,扫盲班是三天两头地开展考试,因为姚芹对于题型的设置,卷面的字非常之多,和科举考试中题目一句话答题纸一张完全不同,抄写人员的压力会非常大。
针对这一情况,姚芹也把油印给苏了出来。
在打印机和复印件普及之前的年代,油印是学校里非常流行的方式,姚芹小时候亲眼看过老师们的操作。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用没有墨水的钢笔在蜡纸上抄写卷子,然后写过的部分就会形成空,在蜡纸下面垫上纸上,上面刷油墨,一张卷子就完成了。
油印这事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说复杂也复杂,复杂的主要是两样东西的制作——蜡纸和油墨。
好在这事姚芹早就开始琢磨了,有之前的一些基础,加上科学的“压榨”古代匠人发明家,蜡纸和油墨也不是技术含量多么高的东西,最终工匠们还是做出了差强人意的作品。
虽然比不上后世,但是也能用了,只要能用,姚芹就满足了,工艺是可以满满改善的嘛!
所以当扫盲班的学员们拿到试卷之后,都小心翼翼,因为油墨蹭到之后,不仅容易沾满手,还容易导致试卷上的字变的模糊甚至花掉。
虽然姚芹没设置什么卷面分,但是出于对读书的崇敬,大家都很注意的。
看到埋头考试的众人,和云破军、杨家父子等人一起监考的姚芹一本满足:老娘辛苦这么久,终于有了第一批识字的可以用的人了!
明天就把羊毛工厂建起来!用羊毛经济搞垮匈奴人!
刚刚这么一想,姚芹又立马忏悔:不不不,不能这么说,匈奴人也是华国人,咱们五十六个民族姚相亲相爱,我就是帮匈奴人认清单于的真面目而已!咱们这是共同富裕啊!
说实话,姚芹一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充军经历是利用加Qqun叭叭三灵期七雾三溜广播剧小说漫画都有哦力大无穷的金手指,和姚万里一样成为先锋,勇于杀敌累功晋升,最终成为一员猛将。
但是实际上,因为云居安对于自己天马行空的一些想法的欣赏,姚芹的充军是不停搞研发提高生产力、解放劳动力,不断发展民生和军工。
理想和现实可谓是南辕北辙,但是姚芹渐渐也觉得乐在其中。
不说别的,就说让姚芹杀匈奴人,虽然为了生存、为了北疆人民,姚芹完全下得去手也毫无心理负担,但是如果让姚芹在屠尽匈奴和匈奴内附中选一个,毫无疑问她回接受匈奴人归化。
毕竟现代人嘛,谁还没有个蒙古族的朋友呢?
姚芹想到当初大学隔壁宿舍有个蒙古族的妹子,和大家一起去刘彻的茂陵玩耍,听导游说卫青霍去病的事迹听的热血沸腾,回来就各种搜索恶补了卫青霍去病的功绩,而后“汪”地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但是都一脸懵逼、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妹子哭的这么伤心。
好不容易等妹子冷静下来了,大家一问,才听到妹子说:“我看卫青和霍去病打匈奴,看得我热血沸腾,结果一查,发现匈奴竟是我自己!”
众人:啊这……就很难评。
总而言之,对于接受了民族融合的姚芹而言,虽然身处这个时代,能够感受到匈奴的可恶,但是她从内心又能够理解游牧民族的特性导致的匈奴劫掠。
只要草原在那里,只要生产力没有达到近现代社会的水平,就是没有匈奴,也会有其他名称的游牧民族占领草原,效仿匈奴之举。
所以当云将军把姚芹放在了民生科技研究员的位置上,姚芹一开始别扭了一下,而后已经很自然地接受了,并且已经开始幻想通过经济战击垮匈奴,获得一大片草地和一大群草原劳动力。
经济战怎么能没有碾压性生产力呢?要有碾压性的生产力怎么能没有流水线工厂呢?
姚芹看向扫盲班的工厂储备军,眼神别提多慈爱了。
姚芹奇怪的眼神看的抬头走神的虎妞一抖,不小心就在卷面有了一个墨团,连忙收心认真回答起题目来。
但是看着这些题目,虎妞越看越觉得离谱:自己之前真的学过这些玩意儿嘛?
然而凭借残存的记忆,虎妞知道之前课堂上老师真的提过,只是自己记得老师提过,不记得答案是什么了!
这一刻,虎妞感受到了后世学生们相同的痛。
就连考试结束了,虎妞和同学们聚在一起,还不忘和后世学生一样聚众辱骂出卷人:“他出的什么鬼题目!有这样出题的吗?”
“就是!他这样出题,就根本没想让大家拿满分吧?”
“什么满分不满分的,只有你们几个人才敢肖想,我现在都怀疑我能不能及格。”
“说到底都是出卷人的错!出这么难的题目,就是故意委屈我们!”有学生说道。
边上一群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纷纷附和:“这就是课间小故事里面说的魔鬼在人心吧!”
偷偷路过众人的姚芹听到大家的话,不由心想:还好当初保密,没说是我出的卷子,不过这中年人遇见考试,烦恼也和青少年中考生高考生一样嘛!
那是不是可以多套用一些后世锻炼学生的方法?——并不魔鬼的姚芹想到。
第 124 章
结课之后, 扫盲班的“美名”传遍了边城。
然而财帛动人心,总有人愿意去挣一些辛苦钱的。
这一点在姚芹宣布羊毛工坊优先招收识字工人,并且开出非常好的待遇之后, 以一种十分热烈的形态爆发了出来。
现在大家只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批加入扫盲班,错失了先机。
虎妞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问儿子道:“这么高的工钱,真的不会亏吗?”
儿子看了看虎妞,不由问道:“您真打算过去干活啊?我和爹收入也不低, 娘您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这么高的工资, 都比你和你爹的收入高了,我要是能去, 干什么不去啊?”虎妞连忙说道。
儿子对虎妞说:“听说这些工作要严格遵守规定, 不然会出危险的。”
“那不是遵守规定就不会出危险吗?”虎妞毫不在意。
儿子不赞同,找来亲爹帮自己一起说话:“爹您说说娘,她一向马虎, 根本不适合这个工作,要是发生了危险怎么办?”
虎妞的丈夫看了儿子一眼,显然他有着比儿子更多的消息渠道, 笑了笑说道:“你娘想去就让她去试试呗, 我都听说了,进工厂当工人之前, 还要进行培训考试, 只有在一个月内考过考试的, 才能够获得岗位。”
听到丈夫的话, 虎妞连忙问道:“还要考试?考什么?不会又考认字吧?”
虎妞的丈夫摇摇头:“好像考的就是和工作相关的知识, 到时候会按照分数排名录取,高分优先录取, 而且还有实践的考试,脑子里的知识和动手能力都要过关才行。”
听到亲爹说的这番话,虎妞的儿子微微放心了下来:“那想来娘是选不上的吧。”
虎妞听了之后,立马炸了:“怎么滴,在你看来,你娘我就这么不靠谱啊?!”
儿子连忙认错:“没有没有。”
虽然儿子很快认错了,但是虎妞还是记下来,心里赌了一口气,就想要去证明自己,于是很快去报名了姚芹工厂的选拔。
姚芹开办工厂还要考试这件事情,真的有惊讶到很多人。
姜国公甚至专门和孙子说了这件事情:“姚芹这小子,是不是什么文曲星的手下投胎啊?怎么就这么喜欢扫盲和考试啊?”
孙子忍不住皱眉:“我只听说过文曲星投胎,还没听说过文曲星手下投胎。”
“你懂啥,文曲星投胎那不得六元及第?最差也要三元及第吧?我看姚芹可没这个天赋,可不是文曲星的手下那个级别的吗?”这么说着,姜国公又问道:“除了文曲星之外,也没有管教育和考试的星宿了吧?”
孙子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也许是我才疏学浅,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还有什么。”
“那不就得了!”姜国公肯定道:“肯定是文曲星手下投胎没错了!”
听了姜国公的话,孙子们互相看了看,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姚芹不知道姜国公的八卦,还在制定工厂考核标准。
云破军也有一些不理解:“咱有必要搞什么考试吗?就是配置碱溶液危险,搞培训就够了吧?”
羊毛纺织之所以在之前上千年的时间里都没能发展起来,就是因为少了用碱溶液脱脂的过程。
没有脱脂的羊毛并不是合适的纺织材料,顶天做成羊毛毡,毕竟草原人民也不是傻的,如果加工起来不复杂的话,他们也不会想不到可以用羊毛做出衣服来,就是因为工艺难以达成,所以只能用羊皮才保暖。
羊皮和羊毛怎么能比呢?天气热起来之后,完全可以割掉羊群的羊毛,每年至少能割一到两次,这属于可再生资源,而羊皮只能在羊死之后才能获得,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对于牧民群体来说,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羊群都是重要的财产,轻易不会杀死一只羊的。
也因此,羊毛和羊皮的获取成本截然不同,更何况硝制之后的羊皮保暖能力也不一定能比过兔皮狼皮。
姚芹开办羊毛工厂,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获取羊绒或者如何防止羊毛线,而是如何制备碱溶液。
草木灰加水是最简单的制作方法,但是这办法显然没办法达成姚芹的需要,毕竟要形成羊毛经济,通过“羊吃人”的经济模式打击匈奴人,那必须要有足够数量的碱液才行,草木灰的碱液给羊毛脱脂,那要多少草木灰才够啊!
因此姚芹绞尽脑汁回忆初中高中化学内容,终于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有土法制碱法。
这时候姚芹就要说了:谁说看小说话本没有用!要是自己没有看小说这个爱好,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做碱液?!
姚芹不记得化学反应式,但是记得要高温煅烧石灰石,然后和水反应,有了这么一个印象,自从姚芹从匈奴回来之后,就在云居安的支持下让工匠实验了许多次,才得到了稳定制备碱液的办法。
有了这个办法之后,又要对制备流程进行优化和工业化,每一步都需要反复的实验和时间的累积,所以直到现在姚芹才能开办羊毛工厂。
即使自己有金手指在,每一步科学技术的进步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姚芹也不禁感慨,自己以前看的那些基建文,主角的金手指到底是开了多大啊!
怎么都是穿越,还能这么不公平呢?
不管怎么想,姚芹还是只能勤勤恳恳地开展建设,她知道制碱和制酸等化工措施是现代工业的基础,但是能想到土法制碱已经消耗了所有的脑细胞了,实在是无法再想象要怎么进行酸的制作。
而且一开始云居安愿意投资在制碱上,还是因为姚芹用羊毛经济忽悠他的原因,如果不是看到羊毛产生经济效应后对匈奴人的影响,云居安是怎么也不会答应姚芹搞耗费资金的碱溶液制备研究。
好在经历过重重困难(主要是工匠们经历过困难)之后,姚芹的羊毛工厂顺利地开办了起来。
虎妞第一批参加了姚芹的工人培训。
参加培训之前,所有人都要接受身份审核,主要是确保家中人基本都在北疆、身家清白,这也是姚芹等人为了防止在羊毛产生经济效应之后被匈奴人偷走技术。
在进行初步身份审核之后,众人又接受了简单的考核,而后分去了不同的岗位培训模块。
虎妞去的是煅烧石灰石溶于水的车间。
别以为只是碱溶于水这么简单的步骤,做过中学化学实验的人都知道,这一步会产生大量的热,而且过程是很危险的。
因此,姚芹的培训非常严格,要保证所有工人对于这个步骤牢记于心,闭着眼睛头脑不清的情况下都不会犯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虎妞每天培训结束后,都像是一个游魂一样,回家别说做饭洗衣服了,恨不得让家里人把饭喂到自己嘴巴里。
看到亲娘这幅样子,儿子真的很惊讶:“这工厂训练这么厉害吗?我不信了,比精兵营还严格?”
虎妞丈夫不赞同地说道:“人家精兵什么体格,你娘是什么体格?那精力能比吗?”
听到亲爹这话,儿子不由内心赞同:“确实,我娘和人家精兵不能比。”
虎妞此时就剩下个翻白眼的力气,给了儿子丈夫一人一个白眼之后,懒得和他两废话,直接说道:“干净给你娘端饭过来,我都累了一天了,你们想饿死我不成?”
丈夫直接看向儿子:“你孝顺的时候到了。”
儿子没把法,端了白饭过来,加上虎妞以前腌制好的酱菜咸菜,和儿子在外面购买的肉食,一家人吃完了饭。
吃完之后,儿子又建议亲娘:“娘您这么累不是个事啊,要不然咱算了?”
这还真不是因为儿子不看好虎妞,主要还是心疼老娘:“我和爹赚的也不算少了,您过去工厂,要是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
虎妞能感受到儿子的关心,倒是没有骂他,而是说了实话:“我觉得这工厂大有可为,你可别给老娘我拉后腿,我现在累是暂时的,主要是脑子累,怕做错事情,等作习惯了就好了。”
听到虎妞的话,丈夫稀奇了:“你这是有多大的好处吊在眼前啊,这么累了你都不放弃?这羊毛工厂会给你们洗脑不成?”
“你不懂!你要是看过羊毛线成品,你绝对比我还夸张!”虎妞立马反驳道。
虎妞想起了姚芹给大家展示的,各个步骤制作好了之后的羊毛线与织好的羊毛衣,那毛线的柔软程度,那毛衣穿完之后多么温暖,立马陷入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姚少爷可是说了,羊毛做好了之后,厂里的人都有员工优惠价格和优先购买的权利!
穿上羊毛衣,自己肯定会得到这一块所有人的羡慕!而且羊毛肯定会受到所有人的追捧,羊毛工厂的前景肯定一片光明,到时候工厂扩大规模,自己没准能当个小管事呢!赚的比丈夫儿子加起来都多!
有着这种想法的人不止虎妞一个,所有工厂的人都卯足了劲,就想要留下来。
就是第一次没留下来,好好学习了,以后工厂还有扩招的机会,到时候留下的机会也更大——被熟练画饼的姚芹忽悠的众人各个都成了卷王,可能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过。
此时,继承了姚芹画饼公里的姚芝也在给赵辅季画(送)饼(别),对着自己老师非常不客气地说道:“老师你就放心吧!我爷爷和我爹他们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到时候在北疆你肯定能够有机会发光发热!”
赵辅季长长地叹息:“这一生所学,也只能去边疆做个失意文人了。”
姚芝闭嘴没有说话,心想:失意文人?你在想什么美事呢!我敢保证我姐早就惦记上你了,你过去不忙成狗,我改和你姓!
第 125 章
在朝堂众人的建言和博弈之下, 赵辅季最终被判决流放北疆。
这一番送赵辅季等一行人去往北疆的,是姚家的老熟人——张阿大。
张阿大这几年也没少走京城——北疆的流放路线,属于流放差役的熟手, 因为经常来回,有时候也兼职给姚家人当一下邮差。
这年头, 就是差役也是要吃饭的嘛,当个邮差赚点外快怎么了?
因为这个原因,张阿大和姚芝也是认识的, 因为姚家人中, 最自由的就是可以跟着赵辅季到处跑的姚芝,教坊里的人也知道有投资才有收益这一道理, 既然姚芝被赵辅季收为弟子, 那必然是要走才女这一方向,别的不好说,但是来教坊的官员都是经过科举选拔的, 对于才女有几斤几两还是能够评判的。
人家寒窗苦读几十载才有的学识,教坊众人可不敢班门弄斧,自然要让姚芝跟着赵辅季好好学习, 不然肯定会被人家嘲笑才女的水平。
这种情况下, 姚芝也获得了相对多的自由——毕竟赵辅季是个喜欢到处跑的狂士。
对于张阿大来说,将信件给教坊中人需要耗费的时间精力远比将信件给赵辅季或者姚芝来的多, 因此在姚芝拜师之后, 张阿大和商队带来的信件都直接给了赵辅季和姚芝。
赵辅季本人是个君子, 自然不会窥视自家弟子的信件, 所以姚芝也很放心老师帮忙收发姚芹和自己的来信。
在这种情况下, 赵辅季和张阿大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熟人了。
虽然是熟人,但是张阿大也不会太客气, 毕竟赵辅季这些文人屁事很多,按照张阿大的经验,如果自己客气了,文人们很容易就会蹬鼻子上脸,而且娇气地很,走一走就说不能继续需要休息,如果不能按时把流放的犯人送到,自己一行人都会受到惩罚。
和自己的饭碗收益相关,谁还管你是不是我认识的熟人啊!你敢耽误我的工作,我就会对你们不客气!
秉持着这种想法,在赵辅季开始自己的流放路程之后,张阿大并没有给他们多好的脸色。
一开始的时候,赵辅季对于自己走完流放路程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狂士嘛!没做过一些离谱的事情,怎么能叫做狂士?
赵辅季曾经就有带着书童一起翻阅崇山峻岭的精力,可谓是古代的旅游爬山达人了。
在赵辅季看来,流放和自己带着书童爬山也没有太大区别,自己肯定能够撑得下去。
只能说赵辅季实在是太天真了,旅游和长征怎么可能一样呢?
旅游的时候,累了你就能坐下来歇息,只要没天能找到安睡的地方就好,而且有书童给自己服务,路上碰到人家,还能花钱让人做饭做菜。
但是流放的时候,先不说给的饭就是分量少的,主打的就是让流放的犯人吃不饱没力气闹事,更是要和行军一样,每天一定要走够一定的路程,中间更不能随便休息,而是要统一休息、统一出发。
这路途比不上长征的辛苦,但是对于赵辅季等人来说可不轻松。
而且赵辅季还面临着一个问题:他需要照顾其他人。
可以说,经常旅游的赵辅季在这群人中,已经算是状态还不错的了,有一些年纪更大或者身体更娇弱的人,单是走路就能要了他们半条命,但是这群人都是朋友,怎么也不可能对朋友的困境坐视不理,难免要搭把手。
别的不说,路上扶一下、休息的时候帮忙领一下馒头什么的,总是要做的。
还有平时如果可以烧热水,捡柴之类的活也是这些体力更好的人在做,其他人能帮忙生火看火就已经不错了。
这么一番下来,所有人都精疲力尽。
过了不到半个月,赵辅季就觉得这日子不能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赵辅季怕自己走不到北疆就要躺下了。
这时候赵辅季想到了姚芝给自己的一个“锦囊妙计”。
根据姚芝将锦囊塞过来时的说法,这是他的哥哥们走流放路的时候总结的经验,平时在来信的时候有和姚芝说起过当初的故事,姚芝总结了之后全都写了下来给自己,但是这些办法其实不太好,如果老师可以忍受流放路上的辛苦,最好就不好看里面的内容。
当时姚芝还要赵辅季保证,只有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才能打开锦囊。
赵辅季这人确实是个君子,之前路上虽然辛苦,但是想到自己给弟子的承诺,也一直没有打开,直到有同伴开始发烧,赵辅季发觉自己应该真的不可能撑下去之后,才打开了姚芝给的锦囊。
姚芝给的确实是姚芹总结出来的妙计。
第一计是诱之以利。
流放的差役也是人,而且大概率不是道德底线特别高的人,所以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对方肯定会被打动。
这种利益,可以是钱财上的,也可以是日后前程的,实在都没有,让人差役这一路上走的舒心一些,也是可以交换的利益。
姚芝就建议赵辅季,可以诱惑差役说将他们的儿子侄子收为弟子或者书童,教导他们,让他们日后可以取得好的功名成就,这种利益给出去,对方绝对把赵辅季当作老师来尊敬,不需要担忧一路上的问题。
赵辅季思考了一下,发现这办法确实可行,但是赵辅季还真拉不下脸来,而且就是赵辅季原因,有些流放的同伴估计也不愿意受到这样的照顾。
赵辅季很快看向姚芝给出的第二计。
第二计是胁之以力。
不管是智力武力,找到可以威胁差役的办法,差役自然会客气很多,不敢随随便便乱针对。
赵辅季发现这办法也不行。
武力大家约等于没有,智力?张阿大他有经验,根本就是不听不听的状态!
而后赵辅季看到姚芝给的第三计,晓之以理。
就是和差役们说明,流放的过程是需要双方配合双赢,大家都会有好的结果,并且让他们知道自己这群人如果不被开小灶会死伤殆尽,到时候折损率过高,差役们也没办法交代。
赵辅季琢磨着这办法可能确实可行,但是又分析了一下差役们的计划,不得不承认人家其实已经是卡在每日最低限额那里完成了,毕竟自己这群人是真的废,除非给每个人配上马车送到北疆,不然怎么也没办法提高行进速度了。
第一计拉不下脸,第二计搞不定张阿大,第三计达不成双赢的可能,赵辅季心里暗叹:大概是天要亡我吧!
这么想着,赵辅季看到姚芝最后的一段话:如果老师你们前三计都做不到的话,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告诉差役你们是边军要的人,用你们可以去换来最紧俏的商品,他们肯定会好好呵护你们的。
看到这句话,赵辅季一头雾水,然后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姚芝继续写道:这办法就是有一个地方不好,你们要是被用来换商品,恐怕就要去边军那里帮他们办一些事情了,不过您放心,绝对不违反律法道义,也不危害国家社稷。
说完姚芝还不忘叮嘱一句:您可以看看送你们的差役认不认识姚芹,认识的话这办法绝对管用!
赵辅季想到张阿大之前一直替姚芝送信,那肯定是认识姚芹的,也就是说姚芝说的最后一个办法绝对管用,只是要替边军做事?
赵辅季有点犹豫,在所有人都开始夜晚的休息之后,征集了一下大家的意见。
这一支流放的队伍都是谏言的人,总共就那么十几个,因为家属被判的流放里数比较小,所以没有来北疆,是以这一堆人也没带上家属,都是赵辅季认识的“有识之士”。
在听到赵辅季说出来的信息之后,大家讨论了一下,觉得姚芝给的办法无非是第一条和最后一条二选一。
第一条的话,众人都有些犹豫。
“不是我们看人下菜碟,不愿意收他们家里的孩子教导,就是有些孩子天资不够,教他们这些知识反而是耽误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和家里学习如何做好一个小吏,未来也不会因为自己能力不够而痛苦。”有人说道。
“我这辈子就不会教平庸的学生!有些事情难道不是看看就会了吗?还要怎么教?我不会啊!”有人有些凡尔赛地说道:“我的弟子们都是聪明人,不聪明的根本学不会!”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怎么能用弟子的名义做交换呢?不行不行!”
“那要不然,咱们选边军?”
“这……”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管是云将军还是姜国公,都是贤臣良将,他们不会有什么离谱的要求的。”在朝堂当官的人率先附和。
“无非就是流放之后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要去边军做一些事务性的工作,也不是不行。”闲云野鹤的大儒思考之后,也表达了赞同。
“有姜国公把关,边军的要求总比这些差役们的要求要合理吧?要不然咱就答应了?”有年轻人试探着问。
“咱就不能一个都不选吗?”还是有人不甘心地问道,并且他显然不太看得起武将:“虽然边军不会有太离谱的要求,但是武将的想法能和咱一样嘛?有些他们觉得不离谱的,我已经觉得很离谱了。”
有几人听到这话,很难不赞同地点头。
年纪最大的老先生反问:“那你觉得,凭借咱们的水平,你能够保证能够活着走到边疆?”
听到对方这话,再看看他的状态,想想自己的废柴程度,众人都沉默了。
赵辅季多机灵一人?这时候当然选择把锅交给大家一起背,于是说道:“现在有人反对吗?如果反对的话,我们可以要求张阿大他们不要照顾反对的人,到时候和北疆边军说清楚,这些人也不用承担边军派发的任务,反对的赶紧说出来,不然我马上就去找张阿大了。”
这么说着,赵辅季发现大家一片沉默。
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赵辅季说道:“行,看来是没有人反对了,那我去找张阿大说了。”
众人沉默着看着赵辅季往外走去。
“往好处想,这办法好歹还过得去,咱们去往边军,估计也是文书或者军师。”
“总比让我教一群教不懂的学生来的好,要知道我考上进士之前去某个有钱人家坐馆,他家孩子们差点没把我气死!”这人说得心有余悸:“你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学生!”
未来会有因为辅导孩子作业气得脑溢血的家长,这时候也有因为教导学生气得头晕脑胀的老师。
很多人听到这话,心有戚戚、感同身受。
此时思考未来工作的众人并不知道,等到达边军之后,姜国公会在姚芹和云破军联合的请求之下,大手一挥,把大家派给两个“黄口小儿”帮忙干活,教导的更是一群没有家长可以告状的朽木!
到那个时候,大家会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同意教导人家差役家里的孩子?他们生了那么多,总有几个能教的吧?
不管怎么说,都比现在真的来个“有教无类”,教会这群人五加七等于十二来的容易吧?
此时此刻,赵辅季还在和张阿大说:“姚芝告诉我,你们将我们交给姚芹或者边军有关的人,可以换取紧缺的货物,回到京城能赚不少钱财。”
差役不解:“我们不是本来就能换吗?北疆又不限制大家购买,就是限制每个人购买的数量……”
张阿大立刻明白过来:“你们可以用来提高配额?”
张阿大这话一出,所有的差役眼中都冒出了光,赵辅季只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好比看到了一堆金币,那种渴望吓得赵辅季都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赵辅季心里发慌。
第 126 章
赵辅季并不知道张阿大这群人的感受。
说来说去, 都是因为万恶的配额。
姚芹这些年虽然一直在搞羊毛,但是也没有闲着。
作为一个穿越者,在有一地军政长官大力的支持之下, 不搞搞发明创造,岂不是白穿越了一番。
虽然很多物品因为技术原因没有办法做出来, 但是有一些完全可以完成了,就比如制碱的同时玩一玩肥皂,造高炉的同时试一试烧沙子看能不能出玻璃。
虽然北疆搞出来的肥皂要么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热法制作, 为了节省成本用了猪下水羊下水), 要么制作成本很高(冷法制作,成功率不高而且皂化程度感人), 但是它洗的干净啊!
虽然北疆搞出来的玻璃不够透明不够大, 但是技术还在进步,当作浑浊的琉璃卖,什么杯子手镯, 也很贵啊!
虽然姚芹还没有找到能够改善工艺实现量产的工匠,但是简单的产量怕什么?可以限购嘛!
单纯的限购也没有意义,毕竟雇人排队购买又不是只有现代人才想得出来, 对方只要愿意花钱, 多得是想要赚人头费的人办他们购买的。
这时候姚芹又推出了万恶的奢侈品搞出来的经久不衰的办法:配货!
你雇人是吧?可以啊!咱们就是每个人可以购买限制的数量,但是购买之前他要先买够我们家一千两银子的货物, 然后才能买肥皂, 买够两千两, 才能买冷法制作的肥皂, 买够五千两, 才能买玻璃制品,总之依此类推。
你有本事花钱雇人, 你有本事给每人五千两先配货啊!
当然,云家军还是比后世的奢侈品商家有良心的多,他们配货的商品都是市场价商品,绝不像后世某些奢侈品配货的物品那样让人惊爆眼球。
有了这么个办法,姚芹着实限制了一大批实力不够雄厚的商家。
按理说,张阿大他们应该是很难达到姚芹的要求的,但是他们人多啊!流放的差役本来就捞钱,如果流放犯人比较机灵有积攒比较多银钱的话,差役们走一趟转个两三百两也很正常。
如果碰到富得流油的贪官,五百八百也不是梦。
在这种情况下,经常走流放路的张阿大等人并不缺钱,大家凑一凑,即使因为害怕有风险不敢凑太多,两千两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早在两年前,张阿大等人就已经换了肥皂回去京城销售了。
京城里有专门和张阿大一行人有合作的商家,对于这种紧缺的货物,那是要多少收多少,甚至姚芹等人市场价卖出来的货物,张阿大一行押送回京城之后,也能小赚一笔。
在这种情况下,来回多次之后,张阿大等人早就可以购买玻璃了。
只是大家受到限制,每次购买的都不够多,自然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因此,在听说这群人可以换紧俏商品之后,差役们的呼吸都变粗了,看向赵辅季的眼神和看金币自然也没有什么差别。
差役们当即就做出了决断:“你们放心,后面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这哪里是流放的犯人?这就是行走的金矿啊!
看到众人这副样子,赵辅季有些担心:“你们不怕我们是骗你们的吗?”
张阿大一听就笑了:“你们每天待在京城,想来是没有很关心北疆的事情?”
赵辅季当即否决摇头:“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很关系北疆的战况,我们又不是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自然知道匈奴人狼子野心,北疆不稳,京城危矣。”
听到赵辅季的话,张阿大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我刚刚确实说的不对,准确的说,你们就关心北疆的大事,对于北疆军中具体的形态和民生情况,都不太了解吧?”
这话赵辅季倒是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
点头之后,赵辅季不忘请教:“不知道北疆军中具体形态和北疆民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张阿大看到赵辅季的样子,倒是有些惊奇:“赵大儒倒是和一般读书人不一样,您居然可以放下姿态请教我们这些胥吏。”
赵辅季笑了:“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保佑自己高高在上心态的读书人,恐怕永远成不了人们口中的大儒,学问这事,向来都是达者为先的,请教其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听到赵辅季这话,张阿大暗中点头,态度和煦地对着赵辅季说:“云家军因为练兵有方,其实一直不太缺将领,特别是不怎么缺猛将,但是非常缺文臣。”
边上的差役心有戚戚地说道:“我们之前有看到和我们交接的文书,看身形明明应该是精兵,但是整天埋首于文山文海当中,好好一彪形大汉,忙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张阿大补充道:“这倒不是说云家军要求文书锻炼好身体,主要是对方虽然符合精兵的体型,但是明显能够胜任文书的职责,因为云家军更缺文臣,所以被强制要求去干文书的活。”
“如果上一任文书升职了,那么军里学的最好的一批人就要担忧自己是不是要被抓去干文书的活了。”张阿大补充道:“在文臣这么稀缺的情况下,只要把你们送去云家军,对方肯定会给我们好处的,就是你们说谎,也无非就是好处少一点罢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直接把我们送过去呢?”赵辅季问道。
“这种事情重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吧?我们要是送了一批不愿意干活的,人家也不收啊!”张阿大吐槽道。
赵辅季又有另外的疑问:“云家军的职位也就那么多,就算前任升职,也不至于说空缺很多职位,何至于连精兵资质的人都要被抓去干活?”
张阿大闻言不得不吐槽:“你那是不知道,姚家小子和云小将军两个人是多会搞事!他们每搞出一摊子事,就会需要一大批去管事的人……”
“究竟何事?”赵辅季起了好奇之心。
张阿大却警惕了起来,别到时候赵辅季这一行人知道之后,不愿意去云家军了吧?这么想着,张阿大脸色不变地对着赵辅季说:“那些事情,我们一群粗人哪里说得清楚,等你们过去了自然就明白了,不用这么着急。”
赵辅季虽然觉得张阿大不会一点都不清楚,但是对方不愿意详细解释,他也没办法勉强人家说,只能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了朋友们中间。
“怎么样?他们答应了吗?”大家围着赵辅季问道。
赵辅季连连点头:“听说北疆很缺文书之类的文臣,所以张阿大一听就答应了,说即使姚芝说的这些是假的,他们也能换到好处,如果是真的,看他们的态度,估计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老夫也没想到,我都五十来岁了,竟然还能值一大笔钱?”有大儒开玩笑说道:“听起来这笔财帛可是颇让人动心的啊!”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北疆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能够见识到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知道后面会受到照顾,大家也有心思开始畅想未来的生活了。
“到时候红泥小火炉煮着绿蚁新酒,赏着雪中梅花,想来也别有一番惬意吧。”有人畅想道。
“北疆不一定有梅花,但是千山鸟飞绝和天苍苍野茫茫的景色也应该值得一观。”
此时的众人并不知道,在北疆的自己即将陷入加班地狱,别说什么天苍苍野茫茫,每天997的人连出军营都没空,看什么雪景呢!
在差役们疯狂放水购买了不少驴子骡子的情况下,众人准时到达了县衙,做好登记之后又被领到了北疆军中。
北疆军欣喜地接受了张阿大等人带来的这群劳动力,虽然姚芝没有提前和姚芹商量,但是因为摊子铺得太大最近在重金求文人的姚芹爽快地给张阿大几人翻倍了配额。
翻倍的利润让张阿大一行人都红了眼,有人对着姚芹和云破军问道:“你们还需不需要人?我们能保证,都是读书厉害,并且人品不错的。”
姚芹和云破军面面相觑:“没听说还有其他读书人流放北疆啊?”
“哎呀,这流放北疆的没有,流放其他地方的总是有的啊!”
“就是就是!流放嘛,总有犯人死在路上的,上官也都理解,给了我们折损名额的,其他队伍又不像我们头这么讲究,折损几个人不也很正常?”给其他线的人丰润一些钱财,让他们注意点别让剩下的人死了,完全可以挑选符合北疆条件的人直接送过来换稀缺商品配额嘛!这一波,流放的人才得到了好的待遇和职位、云家军得到了人才、自己等人得到了钱财,就是三赢啊!
好家伙!听懂了的姚芹和云破军面面相觑:这算是什么,流放版高级人才输送渠道?
第 127 章
虽然良心隐隐作痛, 但是姚芹和云破军都不可能拒绝张阿大的提议。
废话,什么时候公司的HR会因为良心不忽悠人入职了?特别是招聘的还是人事部门人员的时候。
姚芹和云破军现在就面临一个困境:只要没人敢,他两就要干。
于是两人面对张阿大的提议, 只是象征性地犹豫了一秒钟,就立马答应了下来。
张阿大走后, 云破军对着姚芹强调:“你别把我扯进去啊!这事明明没人干就是你干,和我有什么关系?”
姚芹一把薅住云破军:“咱两可是好兄弟,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干?还讲不讲义气了?”
云破军:……我可真是倒了霉有你这种兄弟。
被兄弟义气的云破军无奈, 只能和姚芹继续做现在临门一脚的事情。
赵辅季和朋友们都在等着云破军和姚芹来安排。
姚芹和云破军首先到了姜国公的屋子里。
两人进去的时候, 发现云守边也在。
看到云破军,云守边说了一句:“怎么没去读书?还跑来打扰姜国公?”
听到云守边的话, 云破军立马停下了脚步, 对他解释道:“我们已经请假了,而且找姜国公是有事。”
云守边听了之后皱了眉头,“你们这个年纪, 不好好读书,还能干什么?”
姜国公听到云守边的话,劝了两句:“俩孩子挺好的, 他们多能干啊, 你们这种家长,就是因为孩子太好了所以才不觉得, 你们说话都像是在不自觉的炫耀, 要是我的孙子, 我每天都给诸天神佛上香!”
听到姜国公的话, 云守边马上回答道:“老国公您实在是严重了, 我也是怕孩子荒废了学业,更怕他们不知轻重, 一些小事也打扰到您。”
听到云守边的话,姜国公很理解地说道:“长兄如父,我也理解你,但是破军确实是个聪明又有分寸的孩子,你大可以放心。”
云守边点头,答应了下来,嘱咐云破军一句:“老国公相信你,你别让他失望,知道不?”
等云破军点头之后,云守边才和姜国公、姚芹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房间。
姚芹略带忧虑地看了一眼云破军。
云破军回了姚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和姜国公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负责流放犯人管理的差役,将最近流放来的这一批因为谏言被流放的文人送了过来,他们达成了协议,文人帮我们干活,他们路上照顾文人,刚刚我和姚芹已经同意让他们采购多一倍的玻璃和肥皂了。”云破军说道。
姜国公闻言赞赏地点头:“好啊好啊,这里面可不乏大儒,我们用人的紧缺可以缓解一下了。”
姜国公说完,姚芹立马争取权益:“这些人是因为我家姚芝才决定和衙役交易的,我们给出去的又都是我肥皂和玻璃工坊里的东西,怎么也要分个一半人给我吧?”
“一半?!”姜国公立马提高了音量:“你在想什么?!不可能!最多三个人!”
“三个太少了,他们来了小二十号人,不说给八个九个,怎么也要七个才行!”姚芹据理力争:“我这里多缺人你是知道的!”
“最多四个,你再废话就没有了!”姜国公梗着脖子叫嚣。
“六个!少于六个不行!”姚芹开始拍桌子。
“拍桌子也没用,我和你说,就四个!”
眼看姜国公想要定下数量,姚芹再次妥协:“五个!怎么也要五个啊!”
“行,成交!”姜国公一口答应了下来。
姜国公答应之后,姚芹就开始后悔,一开始应该咬死了六个,肯定有余地的。
再怎么后悔也没可能,姚芹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提到了一个要求:“我要先挑人!”
“行,你去挑。”姜国公一口答应了下来,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
姚芹嘀咕着“我要把最能干的几个挑出来”,离开了姜国公办公的房间。
云破军无奈看着怒气冲冲的姚芹,对她说道:“你刚刚和姜国公拍桌子,是不是太激动了一点。”
姚芹往前急走了几步,拐过弯之后看向云破军,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生气的表情了。
云破军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装的?!”
姚芹无奈地看了云破军一眼。
云破军忍不住继续问:“不是,你这是为了骗姜国公?”
“什么骗啊!他心知肚明,我们就是打个配合。”姚芹回答道:“不然到时候大家都去找他,问凭什么我们先挑人。”
云破军经历了全场,但既然觉得自己瞎了眼,不然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真的以为你是因为没和姜国公讨价还价成功所以生气……”
“我当然是生气的啊,但是哪有那么控制不住情绪,我这是做给大家看的……”姚芹无奈地看了云破军一眼:“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单长个子不长心眼啊?”
云破军深受打击。
深受打击的云破军决定让姚芹见识一下人心的险恶:“你这话伤害了我,我感觉我要回家休养一下,最近可能没办法给你帮忙了。”
姚芹一把箍住云破军:“你小子说啥,再说一遍?”
被实力碾压的云破军:“你等着!等我长大一些……”
“那我也长大了,你还是打不过我。”姚芹得意。
“等我长大一些,当了你的上官,我看你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云破军呐喊。
姚芹眯眼:“你试试?”
云破军:……
云破军立马认怂,对着姚芹回答道:“我真有事回去,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没写好,明天要交了。”
听到云破军这话,姚芹纳闷:“你都干啥去了,昨天的作业都没写好?”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牲口,别人做一个时辰的,你一炷香就能做出来?”云破军忍不住吐槽。
姚芹凡尔赛:“没办法,主要是我太强了,你们也太弱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姚芹也没有强求云破军陪着自己,而是和他告别之后,自己去了赵辅季那边。
云破军直接回了家里。
回家之后,云破军就碰到了守株待兔的云守边。
“哥。”云破军站住问好。
云守边点点头,对云破军说:“你和我来书房。”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还要去书房?我可是回来赶作业的。”云破军看到云守边的样子就警惕起来。
云守边没有入云破军的坑,回答道:“不能在这里说,和我去一趟书房,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
亲哥都这么说了,云破军只能跟着云守边去到他的书房里。
云守边示意云破军坐下,才开口说道:“破军,等翻过年去,你也有十三岁了吧?”
云破军点头。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上战场进行历练了,你却还在下九流的事情上打转,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爹他生死未卜,咱们两是血亲兄弟,要撑起云家才是。”云守边语重心长地说道。
“什么叫下九流的事情上打转?我感觉我做的事情挺有意义的。”云破军不太赞同云守边的想法。
云守边立马说道:“士农工商,你们没事就搞什么商业,这不是轻重不分?咱们云家立身之本是武功,你要做一个领军的人才是。”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更高级?”云破军问道:“虽然我和姚芹做的事和经商有关,但是确实能遏制匈奴人的势力啊!”
“如果有用,你就让底下的人去做,你一个未来的将军亲自做这些事情,以后是可能会被政敌攻击的!”云守边的话略带了一点烦躁。
云破军不是很赞同地对着云守边说道:“我们堂堂正正的做事,有什么可被政敌攻击的地方呢?何况我们也不是只经商了,教化民众扫盲,总是大功一件。”
提到扫盲这件事情,云守边更烦躁了:“本来我以为你们要提升治下文治水平,结果你们扫盲是为了让农人转为工人,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云破军和姚芹接触很多,早就从内心接受了姚芹一直以来的实用主义,听到云守边的话,不由问道:“难道这些人的生活不是变的更好了吗?”
“你懂什么!农才是根本!”云守边说道:“要是人人都跑去做工,没人种地,我们的军粮都不够用!”
听到云守边这话,云破军闭了嘴。
如果姚芹在这里,她会告诉云守边,现在的工厂和工坊规模,可够不上让农民抛弃土地。
当然,云守边的想法非常有意义,不管什么时候,粮食安全都是重中之重,就像现代华国有确保耕地红线、严禁占用耕地的规定,古代统治者也非常希望将农民绑定在土地上,好获得足够的粮食收入。
云破军很快也想到了规模这一点:“我们都是些小打小闹……”
“你知道是小打小闹,还是在浪费时间?!”云守边斥责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单长个子了?”
一天被两个亲近的人攻击只长个子,云破军表示不服,但是没办法反驳。
云守边语重心长地对云破军说:“你现在已经不是随便怎么胡闹都有人兜底的小将军了,现在北疆是姜国公作主,虽然姜国公表态过,说云家军永远都是云家军,但是谁知道后续皇上会不会有新的任命?”
云守边在乎的也不是传承军队,而是家族的延续:“这办法有用,姜国公却让你和姚芹去做,没让自己孙子去做?为什么?因为商人是贱籍!”
“他可以不在乎你们的前途,但是必须在乎他孙子们的前途。”云守边肯定地说道。
“也不至于吧?”云破军显然和云守边有着不同的判断:“这事只要做成,功劳也不会小,而且姚芹又不是傻的,他粘上毛就苦熬药比猴还精了。”
听到云破军的话,云守边只觉得他被忽悠傻了:“姚芹他懂什么?他们姚家是从姚万里才发迹的泥腿子出声,就是充军之前,姚万里也没有受到姜国公的重用,说是他的人,当也是苦活累活才会轮到姚万里,他们根本就没有人家累世仕宦的眼界,被蝇头小利吸引了也很正常啊!”
云破军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佐证来说服自己大哥,只能闷不吭声,琢磨有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云守边却以为云破军是已经认识到自己之前的幼稚了,放缓了声音对云破军说道:“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让你接受这件事情有点困难,但是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样,我也不耽误你回去做作业了,你做完作业好好想想吧。”云守边说着,放云破军离开了书房。
云破军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依然没有办法找到反驳云守边的论点,只能闷闷不乐地开始完成作业。
第二天一早,姚芹在上学的时候就碰到了一只郁闷的小破军。
“你这是怎么了?”姚芹纳闷道:“脸都挂下来了。”
云破军思考了一下,觉得云守边的话也没有不可以对姚芹说的,于是将云守边的话告诉了姚芹。
姚芹第一反应就是纳闷:“如果真的和少将军说的那样,那为什么云将军会很支持我的想法,还让你一起做?”
云破军立马也想到了这一点,打起了精神:“是啊!明明爹他是让我参加的,所以肯定是大哥说的不对!”
姚芹倒是不觉得云守边的推理逻辑有问题:“他说的都是事实,从事商业、让农变为工人,肯定会引起朝堂上那些腐孺的非议和弹劾,但是云将军却不在意,为什么呢?”
“我哥的想法没错?”云破军想要得到姚芹的否定。
姚芹却给出了肯定:“他的逻辑看起来很合理,应该是没错的,如果你想要入仕,哪怕是当个武将,这件事情应该都会有影响。”
“那我爹为什么让我看着呢?”
“因为有你看着,这些事情都能办的更好,敢动手的人也会变少。”
“我爹不怕我没办法升职吗?”
“显然云将军觉得稳固北疆比自家人升职加薪更加重要。”
“我爹居然有这么高的情怀?”云破军微微惊讶,又满怀骄傲。
“不对,这是思维方式的差别!”到此时,姚芹终于想明白了过来。
“什么思维方式的差别?”云破军好奇地问姚芹。
姚芹喃喃自语:“一个想要遵守游戏规则,升级打怪,另一个不想要按照游戏的规则来,就想要自己创业……”
姚芹心中忽然有了明悟:云居安恐怕早有不臣之心!
但是姚芹又不明白,如果云居安有不臣之心,那他对云守边和云破军的教育显然是有问题的啊!难道云居安是个王莽之类的人物,在达成目的之前连妻子儿子都骗过了?
姚芹只想要放弃思考:别管云居安怎么想,按照云破军告诉自己的说法,他大概率都成为叛军首领了,还管他曾经有没有想过佣兵自立?
此时,面对云破军好奇的双眼,姚芹回答了一句:“我是说,云将军就是为了北疆能够安宁,也不怕你有什么问题,毕竟他是北疆的老大,他说啥就是啥,但是少将军他考虑到自己年纪轻轻不太能服众,所以肯定要遵守规则。”
听到姚芹的话,云破军理解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
点完头之后,云破军问道:“别说我家里这些事情了,你昨天挑人,挑的怎么样?”
听到云破军的问题,姚芹不由苦笑一声:“别提了,我都快被姚芝的老师打死了。”
云破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姚芝的老师不是什么狂士大儒吗?这么武德充沛的吗?居然能打你?!”
姚芹面容苦涩:“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经历过流放之后太弱鸡,我完全不敢还手怕碰一下他们就倒地不起,所以才会被打?”
云破军:……原来是这样。
“那他们这么虚弱,能有多大的力气?”
“蚁多咬死象啊!”姚芹感慨了一句。
听到这句感慨,云破军实在是好奇了:“他们为什么都想打你,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姚芹目光游移:“那啥,我不就是最近发现咱们商行账本出入明细账太过复杂,计算不清楚容易造假吗?所以就让他们这几个聪明人把账本捋一捋,给我做成复式记账的模式,这些人也聪明,复式记账法一教就会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复式记账,但是云破军明白这只是一种记账方法,于是不解地问:“这听起来也没问题?”
“没问题是吧!我就说没问题!”姚芹立马挥舞着手说道:“我不就是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堆满了一个库房的账本吗?赵辅季他凭什么追着要打我啊!虽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是他是姚芝的爹,又不是我的爹!凭什么打我啊!”
“多少账本?”云破军提炼到了关键字,问道。
“也就那么一仓库多一点,数不清了啊!”姚芹强撑着心虚说道。
云破军倒吸一口冷气,问姚芹:“所以直到春节之前,你都不打算让他们出仓库是吧?”
姚芹想到这时代全部手工誊抄没有电脑设备,不由问云破军:“要这么久吗?”
云破军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就是要这么久,他们肯定是因为你给的这个工作量生气!”
姚芹摸了摸下巴:“我感觉好像不是啊。”
赵辅季一边干活一边暴躁地问候姚芹:“姚芝这哥哥就是个傻的吧!老子是大儒,知道什么是大儒吗?老子不是账房!老子研究的是理学,不是术数!我要是这么会,我怎么可能需要整天找朋友蹭吃蹭喝!”
边上有老头叹气:“老弟,往好处想,你好歹还会酸,毕竟自己管过账,我就会誊抄,我家账本都是我老娘和老妻管的啊!我研究的是史学啊!”
赵辅季同情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骂道:“臭小子爬树倒是爬的快,不然我肯定要给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随便乱做安排。”
老头反而比较同意赵辅季:“我们虽然被选上了,好歹能自认倒霉,你却是被自家弟子坑了。”
赵辅季哼哼唧唧。
“行了,咱们之前可是答应了只要不违反圣人之言,就要好好做活的,君子一诺,再说了,这事虽然麻烦些,但是也不算困难。”边上有人制止道。
赵辅季凑近史学老头:“之前不知道他这么能装啊?”
老头好笑地说道:“你不知道,他从小过目不忘,账本这玩意,他看完一本就知道哪里不对了,毕竟都在脑子里记着呢,所以……”老头给出了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赵辅季:万恶的天才!
就在赵辅季生气的时候,有没被选上的人真好过来交东西,和赵辅季一行人攀谈了起来。
“你们的活计就是算账?”那人问道。
“可不是,早知道别说我会算账,不被选中就好了。”
来的人听闻之后,对大家说:“其实你们现在的待遇已经是很好的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活。”
“什么活?”
“有人被分配去记录战马情况,每天被马匹熏,还要上手查验马匹身体情况。”
“有人被分去做回收兵器数量登记,据说要碰到人家交还的,必须把武器洗干净,才能判断,这可自由自己能洗……”
“你们这都算好的,我都不知道,军营里还有专门的调解处,调解军人之间的矛盾,人家闹过来,所有人都要陪着,要么要拉架,要么开口打断被双方一起问候直系亲属。”
那人吐槽了一堆之后,对着赵辅季说道:“说起来,算账已经算是很好的工作了,你们就知足常乐吧!不愿意的来和我换啊!”
赵辅季: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自家小弟子送入狼窝的感觉。
身处狼窝的赵辅季不知道,姚芹为了奖励姚芝,专门给他寄送了一些“奖励”。
某种程度上来说,赵辅季确实是被姚家人“买卖了”。
姚芝摩拳擦掌地坐在姚芹的礼物面前:也不知道卖了师傅能换回来啥?
第 128 章
姚芝看着自家亲姐送来的礼物, 整个人都是不理解的状态。
不是,姐姐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实是个男孩子, 只是假装女孩子而已啊!
你送的这些东西,姚蔷都不会喜欢好吗?!
最后, 姚芝只能讲姚芹送来的礼物转送给自己的好朋友江潋。
看到姚芝拿来的各种女性用品,江潋有点惊讶:“你这是哪里来的?”
“我哥在北疆买的,说是给我, 但我不喜欢这些, 就借花献佛了。”姚芝回答道。
江潋拿出箱子里的香水,打开瓶盖闻了一下, 不由对姚芝说:“现在北疆居然有这么精致的东西了?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一群糙汉呢。”
姚芝提醒江潋:“你平时用的香皂和玻璃杯, 都是北疆做出来的。”
“竟然是北疆的?”江潋第一次听说。
“你自己的东西,买的时候都不问问是谁给的?”姚芝不理解。
江潋忽然一笑:“这都是那些臭男人赏的,我问谁去?!”
听到江潋这话, 姚芝忽然沉默了。
江潋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不管是官方教坊还是私营的青楼,这个年纪都不会再被看作小孩子了。
已经长成的江潋也要开始“接客”了。
当然, 因为教坊还有一层遮羞的布在, 所以江潋日常就是被叫去跳舞、陪席,但即使这样, 日子也不是好过的, 要看人眼色, 也要忍受浊腻的眼神。
只能说, 别以为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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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客道德底线就高了, 流氓有文化了,那坏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因为他知道要怎么规避律法了。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江潋提起香皂和玻璃是被赏赐的,姚芝除了沉默之外,竟然说不出什么来。
江潋摸了摸姚芝的小脸蛋,“本来以为有赵大儒护着,你应该不用承受我这些,但是他偏偏被流放了……”
说着,江潋问姚芝:“你家人在北疆不是已经获得了不少功劳吗?什么时候来给你赎身?”
姚芝对着江潋叹气:“几年前我爹和我爷爷他们信誓旦旦要给我们赎身,当时看来还挺容易的,但是现在朝政越发糜烂,他们想给我们赎身,管事也不一定答应。”
要知道教坊的收入那可是非常高的,姚芝这种必然会受到追捧的才女潜力股,不是皇上发话,教坊都能找到不让他走的办法。
姚芝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马上就是豆蔻梢头的十三岁,姚家人也时刻惦记着这个时候,毕竟再不把姚芝弄出去,单是青春期发育的喉结突出、长胡子、变身,就够姚家人喝一壶。
因此,姚万里等人不但自己去询问了赎身的情况,也拜托姜国公帮忙问过,但是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
教坊显然不太想放过姚芝这颗摇钱树。
为了这件事情,万大妞几人也都很发愁。
听到姚芝的话,江潋立马明白了过来:“上面在从中作梗,不然他们用军功赎人?”
姚芝苦着脸和江潋说起家里想要给自己赎身碰到的麻烦。
“一开始的时候,我爹和我爷爷他们就是正常询问,想走程序,但是被告知之前只有老夫人赎身的案例,其他的流程还没有定下来,要等他们商定,”姚芝说道:“后来爷爷找了姜国公询问,对方告诉姜国公,像是我们这种被教坊培养的人,还没有界定好怎么定水准。”
“我哥说要贿赂相关人员,但是我觉得不靠谱,他要拿多少钱才能换我过去?!”
听到姚芝的话,江潋一声冷笑:“这还不明显吗?他们就是不想放你这颗摇钱树走人!多少贿赂?想想我们教坊里那些大家们都赚多少钱?想要喂饱他们,大出血都不一定够。”
姚芝皱眉头道:“所以我哥他现在一心搞什么玻璃羊毛肥皂香水啥的,就是想赚钱,可惜他也是给北疆赚钱的,人家就是给他分了红,想要攒够,也不容易。”
江潋听了这话之后,立马说道:“不可能,别天真了,就算你哥赚到了钱,他们只会更加抓着你不放,好让你哥不停地给他们送钱。”
听了江潋的话,姚芝恍然发现这确实是非常有可能的情况。
“这群人是什么样的你也知道,他们难道会怕一个有钱的小官?只要你后面没有足够的靠山,他们就会把你当作敲诈你家人的渠道,怎么可能放任你赎身?他们又不是傻!分不清下金蛋的母鸡和金鸡的区别,不可能杀鸡取卵的。”江潋侧过头,看着姚芝。
姚芝看向江潋,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
突然,江潋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姚芝说:“要不然你想想办法,找个靠山?”
姚芝无奈地对江潋道:“靠山哪有那么容易找啊!我老师的朋友们都没有身居高位的,至于说和我老师没关系的人,人家凭什么帮我?”
“如果这个方向走不通的话,或者你想办法得罪一些人,让他们把你送去当军女支,然后正好去北疆?”江潋脑洞大开。
“我可谢谢你啊江姐姐。”姚芝只觉得无语:“我都得罪人家了,人家不会查一查我后面的背景吗?知道我家里人在北疆,他们会送我过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怎么办呢?”江潋替姚芝发愁起来。
另一边,云破军和姚芹也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你之前说过,你爷爷他们想要给你妹妹赎身,但是人家教坊把她当成了摇钱树,说什么都不愿意放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云破军关心地问:“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姚芹听到云破军关心的话语,心里感受到了一些温暖,对着云破军说道:“当然有你可以帮忙的地方啊,你现在不就是在帮我?”
“现在?”云破军左右看看,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帮你赚钱吗?你打算花钱?还是打算贿赂相关的官员?”
姚芹看到云破军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云破军一脸茫然。
姚芹回答道:“我之前确实想过贿赂啦,不过我打听了一下,觉得贿赂这条路行不通,还是要立下一笔大军功,最好让皇上注意到了,面圣的时候皇上问要什么奖赏,我们提出不要别的就要家人团聚,才有办法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不让我妹妹被赎出来。”
“你说的大军功,就是现在在干的事情?”云破军问道。
“这些事情要是做成了,难道不是功劳吗?”姚芹反问。
云破军皱眉:“这事,虽然我们都知道是一笔大功劳,但是朝廷不会认的,他们可能还会说匈奴不来犯边,都是他们奉行绥靖政策,给岁奉的功劳呢!”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也不得不承认,朝堂上的人还真的就敢这么不要脸。
云破军继续说道:“他们只认斩首数量,非要匈奴人犯边,然后才能算我们立功。”
姚芹不是不知道想要给姚芝赎身,一定要有朝廷不能否认的大功劳,但问题是姚家其他人不像是能立下这份功劳的人,自己的年龄也不够上战场,因为公主和亲的原因和匈奴人想对西北用兵的原因,几年之内也难以有战事。
在这么多重因素的叠加累计之下,想要得到一大笔军功,那可太难了。
云破军闻言,只能安慰姚芹:“这几年可能不行,但是匈奴大汗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肯定会南下的,到时候你也长大了,咱们大把赚军功。”
姚芹忍不住说道:“到时候我是长大了,但是姚芝也长大了啊,他……”后面的话姚芹说不出口。
云破军自以为自己了解了:“没事,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到时候派人过去,让大家知道我们一直关注姚芝,别人肯定不敢偷偷碰他,他到时候只要进行一些表演就好了,你要是怕这样她会嫁不出去,咱们北疆也多的是光棍!”
姚芹心想我担心的哪里是姚芝嫁不出去?我怕的是他突然和吃了激素一样飞速生长,长成个一米八的肌肉壮汉的话,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有问题吧!
到时候来个欺君之罪,可怎么是好?
这么想着,姚芹就忍不住埋怨赵辅季:他没事干什么大张旗鼓收自己弟弟当徒弟?收就收了,都不懂什么叫做保全自身吗?竟然飞快地丢下姚芝自己跑来了北疆?!
抱着这种想法,姚芹顿时想要给赵辅季安排更多的工作了。
很快,赵辅季就发现,大家的账本怎么越算越多了?
“这不太对吧?”赵辅季看着账本,终于提出了疑惑:“这账本明显不是工坊和工厂里面的啊!也不是新城那边的商业。”
听到赵辅季的话,负责分派工作的人脸色如常,说道:“哦,因为之前的账你们都算完了嘛,那也不能让你们吃白饭啊!所以就开展了一些代账业务,帮其他商家厘清账本。”
赵辅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帮其他商家算他们的账本?姚扒皮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分派工作的人提醒:“你怎么说姚少爷的呢!再说了,这是我们新的收入来源,代账怎么可能是无偿的?”
“我就知道!”赵辅季嘀咕道:“就说她不可能这么好心。”
不过赵辅季还是有一些不理解:“这有偿帮忙算账,到底是给了她多少钱,让他同意的?要知道能够找出账本手脚的办法,都是账房们的不传之秘,她这个借贷记账法可是非常厉害的,账本整理完之后,人家也相当于学会了,她就不想藏着这办法?就这么公开了?”
工作人员闻言,和赵辅季解释道:“姚少爷心胸宽广,不会在意这么一点蝇头小利的。”
赵辅季和同伴对视一眼,感觉大家需要重新定义一下“心胸宽广”这个词,就是在场最博学的大儒,也很难在心胸宽广这个词语中找到一个释疑能够和姚芹对应的上。
“姚扒皮”的外号可是名不虚传,大家很难想象姚芹会不计较。
看到众人怀疑的眼神,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替姚芹叫屈了:“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姚少爷确实是个大仁大义之人,他不仅不在意人家学会自己独有的记账方法,还打算开班教大家怎么记账呢!”
“他要主动教人怎么做这种账本?!”众人皆惊。
“对啊!”工作人员点头:“所以你们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这里的人都是一些出了名的学者,大家统一的特质就是聪明,听到工作人员的话,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大家开始正大光明地讲起了小话:“总感觉他要干点大动作。”
“也不知道这次倒霉的是谁?”
“赵辅季,你学生的哥哥这样子,一脉相承,你学生也是这样?”
突然被CUE的赵辅季:“如果姚芝是这样,我根本不可能收徒好不好?再说了,你们也接触过姚家其他人,明显是姚芹个人的问题。”所以不要给我拉仇恨啊你们这群人!
有人的脑回路和姚芹已经对上了:“你们说,她是不是打算借这个机会,了解其他商家的经营情况?”
“人家又不是傻的,肯定是给一些不重要的账本,然后学了方法之后再让自己人整理啊!”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发现姚芹的诡计究竟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单纯看不得我们闲着,所以给我们找点活干?”有人提问道。
此时终于有人发现了问题所在:“等等,你们看北疆军报这一期,有人提议要进行税制改革,优化北疆税收构成!这个作者之一就是姚芹!”
北疆军报是姚芹根据现在的邸报和未来的日报苏出来的成品,每旬(每十天)印刷一次,主要发行地就是云家军和北疆周边的城池,里面的内容包括北疆发生的大事、朝廷关于北疆的政策、新城商品价格,以及一些建言献策板块和娱乐版块。
作为文化人,赵辅季等人来到北疆之后,自然是订购了北疆军报,也因此发现了问题所在。
听到这句话,聪明人立马就反应过来:“她要动税?!”
“肯定是!她都写出来了,肯定思考过要怎么动!”
这人猜的确实没错,姚芹也确实是做了税收制度改革的先期准备——普及借贷记账法和清剿以往的偷税漏税。
很多人都觉得,古代的税制是不能更改的,其实也不是这样。
在很多朝代,因为版图较大,中央难以形成对于地方的管控,所以使用的征税方式是包税制。
什么叫做包税制?就是这一块承包给你了,我们每年要收多少税是固定的,税种也基本固定,能收多少上来就看你的,收多了你有的赚,收少了你给我自己垫钱!
在包税制的作用下,地方甚至会进行层层发包,经手的人绝对比现代层层发包的建筑行业承包商还要多。
很多包税制分包到最后,就是由本地的族长或者乡老进行统筹收税,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宗族力量强大的原因,人家真的有实权啊!
南朝实行的就是包税制,除了京城附近皇权能够掌控的地方,其他地区都是由人承包的,而北疆这一块“不毛之地”的承包商显然也只有北疆最大的地主——云家。
这也给姚芹的税收试点改革提供了环境,她还真琢磨起了流转税的征收。
“所以这账本和记账方法,难道是她要让商家都按照这个标准来交自己的账本?”有人猜测道,这个猜测已经非常接近事实了。
“人家怎么可能会同意给她看账本?”
“你这话说的,只要还想再北疆做生意,她背后都是云家军,人家倒是不想同意,但是也要问问云家军同不同意啊!”
同样的对话也在很多地方上演,显然虽然大家没有总结出“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但是早就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欺人太甚!北疆这么多人,就放任一个外行人在这里乱搞?!”有商人气怒拍桌。
“就是!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反对她搞这个玩意,什么流转税,听都没听过!”
“你倒是想要联合起来,但是有人膝盖软,早就给人跪下了,连账本都送过去让她的人帮忙整理了。”
“我能理解这北疆是云家的北疆,是姜家的北疆,但是这姚芹不过一毛都没长出来的黄口小儿,她有什么权力搞这些玩意!”
“就是!云居安和姜传继放任一个小娃娃乱来,迟早要出事!”
“没错!我们干脆联合起来,找姜传继要个说法!让他派个会干事的人来收税,别放任小孩子乱搞!”
一群人都在义愤填膺地嘴上声讨。
突然,有人笑出声来,在大家怒气冲天的嘈杂环境中听起来也很明显。
众人没忍住看向笑声传来的地方。
只见那里有人悠悠地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刚刚的表现,真让我理解了一个词,叫做无能狂吠!”
“你!”
众人还没骂出声,那人就继续说道:“看看你们这幅样子,都只能叫嚣着发泄情绪,难不成你们真觉得,你们反对了,姜国公就会换掉姚芹?”
“呵!”一声嘲讽值拉满的冷笑之后,那人说道:“单单看起用姚芹之后,北疆的军费宽松了多少,之前求爷爷告奶奶想要拨款,现在朝廷拨款过来守门的士兵眼皮子都不抬,用用你们生锈的脑子,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不管是云居安还是姜传继,只要他不想引起军营哗变,就不可能不用姚芹这个钱袋子!”
“改账本,这是大势所趋!”
第 129 章
“这人谁啊?你们谁认识啊?”
“我也不认识啊!谁请他来的啊?”
“哪里来的人, 这么装?!”
在众位商人的小声讨论当中,那人摆了个很帅的POSE,离开了开会的院子。
看到对方的背影, 有些老油条们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侄子啊,我们都不傻啊!但是你觉得为什么我们还要陪着傻子们一起声讨?
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得寸进尺!你现在不反对, 他们只会觉得没有触碰到底线,后面只会越来越过分啊!
那人走到门口,立马有家里的小厮迎接过来:“少爷, 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那人一声嗤笑:“我过来,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办法呢,没想到都是群失败者在抱怨, 那还有什么好呆着的?还不如早点出来, 好歹投诚也要赶早啊。”
“投诚?”小厮忍不住问道。
“只要我跪的足够快,我就永远屹立不倒。”男人说笑了一声,就真的往扫盲班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别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别人看不穿!这和同行打好关系,哪里会比获得北疆军青眼更重要啊?!”
于是,当姚芹再次去往扫盲班看是否存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时, 就碰到了一位毛遂自荐的商人。
“等等, 你说你是什么人?”姚芹问道。
听到姚芹的问题,对方再次说道:“小可乃是南阳莫子焘(Tao), 见过姚少爷。”
姚芹偷偷和杨气筑嘀咕:“你听说过南阳有什么莫家嘛?”
杨气筑非常直接地告诉姚芹:“完全没有听说过。”
既然没有听说过, 就说明莫子焘不是什么大家族的旁枝经商人员, 背后也不会有什么同宗同族的官员当靠山。
这么一来, 姚芹对莫子焘出现的原因开始感兴趣了。
“你找我是……?”姚芹问道。
“我知道姚少爷肯定要做税收的改革, 一定会需要人手,恰好我对这些事情也有一些见解, 希望能够助您一臂之力。”莫子焘如是说着。
姚芹:啊吧啊吧,我还没有虎躯一震,怎么就有人纳头便拜了?
虽然因为莫子焘不按常理出牌而愣了一瞬,但是姚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莫子焘说道:“我晚上还需要看扫盲班的情况,暂时没有时间听你详细说,这样,你明天中午午时去羊毛工厂门口等我,我会准时过去,到时候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可以听你详细说说。”
这也是第一个主动来当小弟的人才的待遇,别管他是不是有真材实料,姚芹的态度放在这里了,不会因为态度不好阻碍以后人才来投效。
将人打发走之后,姚芹第二天就找了云破军。
这几年姚芹和云破军都是一起学习创业的,可以说互相之间非常了解对方的三观想法的兄弟了,在这种情况下,兄弟碰到第一个来毛遂自荐的人,可不是要帮着把关吗?
姚芹和云破军一说,云破军立马就决定:别管今天本来计划要干啥,中午都必须去看看这个“有眼光”的莫子焘。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忍不住笑了:“我怎么觉得,你说莫子焘有眼光的时候,怎么这么酸呢?”
“我酸什么?我一点都不酸!”云破军矢口否认。
“别不是有人羡慕嫉妒恨了吧?为什么别人都跑去找姚芹毛遂自荐了,却没有人来找我呢?”姚芹做作地假装云破军的样子,捧着心口问道。
云破军看到姚芹那副样子,只觉得她贱兮兮的,忍不住说道:“你是不是皮痒了啊?”
姚芹无所谓地一挥手:“痒了又怎么样?你又打不过我!”
自始至终一直被姚芹武力碾压的云破军:我忍!
忍归忍,私底下云破军还是忍不住在朋友们聚会的时候吐槽。
“姚芹那副样子,我都怀疑以后会不会有女孩子看上他!”
“什么样子?老流氓的样子?”一起读过书的小伙伴们都心领神会。
“别说,姚芹虽然五官长得远超姚家其他人的清秀,但是人是真的糙、性格是真的贱啊!”
还不知道小伙伴们对自己是什么评价的姚芹非常习惯于武力威胁,毕竟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甚至于即使姚芹比自家兄弟们看起来轮廓更加柔和、五官更加精致、长相更加女气,大家也自以为她是撞了好运长得更好看一点,完全没有怀疑过姚芹的性别。
嗯,虽然姚芹穷讲究、不和大家一起洗澡上厕所,但是她却是是个糙汉没毛病啊!
忍住痛揍姚芹冲动的云破军和姚芹一起见到了莫子焘。
“子焘是吧?你会些什么呢?”姚芹问道。
“我从会走路就开始学打算盘,你给我一本账,我一炷香时间就能给你挑出问题,你要做税收的改革,有我在,肯定如虎添翼!”莫子焘自信地说道。
姚芹有些不解:“你有本事的话,为什么不去找姜将军或者某位官员投效?要知道我也不过一届小官(之前军功换的),给不了你什么名利地位。”
听到姚芹的话,莫子焘笑了:“我这个人,想来信奉风险回报,姜国公和其他人身边人才济济,我过去了也不一定能受到重视,但是姚少爷您身边可没什么人,只要好好干活,不愁未来不受到重用。”
云破军听了这话,对着莫子焘说:“这么说来,你是很看好姚芹未来的发展了。”
莫子焘肯定地点头:“当然!”
云破军闻言,对着姚芹笑道:“冲着人家这么欣赏你,你不得把人收下?”
姚芹不为所动地给了云破军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欣赏我的人那么多,总要有本事的人才能让我另眼相看!”
小声和云破军嘀咕完,姚芹就对着莫子焘说道:“既然你都说你算账厉害了,我让人现在取一个账本来,咱们试试吧。”
莫子焘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闻言并无异议。
姚芹和云破军很快就见识到了人型算盘精是怎么算账的,一页页账本翻过去,他很快就指出了问题所在。
说实话,看着这一幕,姚芹和云破军的心情相当复杂。
云破军忍不住对姚芹说:“我以为你算术已经够厉害了,结果这人……他是算盘转世的吗?”
姚芹心想,算盘转世哪能做得到这样啊?这不得要超级计算机转世才行?
人和人的差别,大概就是算同一样东西,普通人算不出来、云破军要牺牲头发、姚芹琢磨半天,但是莫子焘扫上一眼。
整个就是一离谱!他就是翻开账本扫过一眼,就去下一页了!结果提出来的问题和赵辅季用借贷记账法整理之后发现的问题分毫不差!
“兄弟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去京城啊?”姚芹实在是不解,不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吗?
莫子焘的表情微微带上了一点苦涩:“我是商户子出声,根本没有通过科举或者招考当官当吏的可能性,唯一的出路就是来边军,边军这里不讲究这些出身,我还能往上爬。”
莫子焘这话说出来,姚芹立马理解:都是万恶的阶级制度!
农民的孩子最好永远都当农民,商人的孩子最好永远都当商人,不然贵族的孩子岂不是要被取代?
然而姚芹觉得,如果让莫子焘跟着自己干活,确实是有点大材小用了:“我相信你是有本事的人,但我不能用你。”
“为什么?!”莫子焘非常不理解。
“因为你太厉害了,过来我这边干活就是浪费,整理账本这种事情,让赵辅季这些人做就行了,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姚芹回答道。
莫子焘不解:“什么工作?”
姚芹卖了个关子:“你跟我去姜国公那里就知道了。”
莫子焘一头雾水地被姚芹拽着走。
姚芹带着莫子焘来到了姜国公住所,让莫子焘待在门房,自己和云破军一起跑去见了姜国公。
见面第一句,姚芹就对着姜国公说:“国公爷,我可是给你带了个脑子过来了!”
“什么脑子?”姜国公问道:“猪脑吗?”
姚芹无语地说:“咱能别只想着吃的好吗?我带来了一个人!人才!”
“有多人才?”姜国公只觉得索然无味:“和那些大儒一样的人才?”
“怎么可能!”姚芹立马反驳:“你都不知道,这人算账多厉害!我想着他脑子肯定很好用,特地送过来给你,补充你的军师团队,我感觉他能够负责大规模多线条推演工作,绝对胜任!”
这么说着,姚芹又说姜国公:“再说那些大儒也不是没有用,他们用处很大的!我现在就是磨磨他们的性质,让他们了解一下民生疾苦!”
只有深入基层,才算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群大儒姚芹可是有安排的,这都是未来的政委培训班候选讲师啊!
以姚芹最朴素的价值观想:一个军队,怎么可以不讲政治不讲意识形态?怎么可以不配备政委呢?!没有政委的军队就不是个合格的军队!
也是姚芹现在官职不高,姚芹想着:等哪天我掌握一支军队了,第一个就把思想教育安排上!
当然,手里没兵的姚芹暂时只是畅想。
听到姚芹的话,姜国公没忍住一挑眉:“真的假的?这么厉害的人都能被你找到?”
要知道能够进行大规模推演的人才,那都是在现代能上最强大脑的人才,可遇不可求,哪有那么容易碰到?云居安收集培养了几十年,也才有两个军师能干这个活,干的还不怎么好,通常需要云居安自己上阵。
也就是云家人却是擅长这些,不然早就被军师们的水平和数量愁死了。
因此,在听到姚芹的话的第一时间,姜国公立马觉得:不可能!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啊!
第 130 章
古代将军也有区分。
有些是猛将, 一身武力值,比如姚万里就是这种,最适合攻坚冲锋。
有些是儒将, 文化水平很好,经常挖坑动心眼子, 周瑜就非常典型。
有些擅长带兵练兵,军队如指臂使,岳家军的名头甚嚣尘上。
有些惯于长途奔袭、绕后攻击, 霍去病、李世民和朱棣都是其中佼佼者。
但是不管怎么区分, 绝大部分名将,脑子都非常够用。
毕竟别人能推测敌人下一步举动, 他们能够推测在自己应对之后敌人如何应对、敌人的援军会怎么应对, 在自己再根据他们不同反应修改对策之后,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整个逻辑链条至少要有四五层,而且想的事情就好比树状图, 越往后推演越需要更多的精力。
这其中,也有一些脑子够用但是武力值不够用的,就只能当一当类似于诸葛亮、郭奉圣之类的军师了。
因此, 在听到姚芹的举荐之时, 姜国公第一时间就否定地认为不可能。
这年头最强大脑比绝世美女还少见,毕竟受教育率摆在那里, 天赋再高没有接受教育的渠道也没办法显现, 正常人都不觉得会有这种人才流落在外。
而姚芹恰好就碰到了。
姜国公即使觉得不可能, 但是闲着没事, 想着不能打击孩子们, 还是见了他们举荐的人。
而后莫子焘就给姜国公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计算机级别的运算能力。
姜国公整个人都是目瞪口呆。
不仅姜国公,他边上的孙子们也各个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的同时, 有机灵的也预感到了不好:爷爷他又要拿别人家的孩子和我们比了!
果然,姜国公立马拍版让莫子焘去找军中军师报道,而后看着身边的孙子们,就不爽了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十个加在一起算的都没人一个人快,你们的脑子都是怎么长得啊!”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孙子生的多了,难免有那么一两个有反骨的。
所以姜国公说完,就有孙子嘀咕道:“你也不想想,十个你加起来也没人家快啊!你就这样,只听说过虎父犬子,没听说过犬父能养虎子的。”
姜国公当场差点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老国公的身体这些年锻炼地非常好,当即抄起手边的物品,就开始追打起了自家孙子。
姚芹带着莫子焘去往军营。
莫子焘之前在姜国公面前就憋了很多话没有说,看到姜国公的安排和姚芹的举动,莫子焘整个人还觉得非常不真实。
“我就这么成了军师?”莫子焘一脸懵逼。
“不然呢?你想做将军?”姚芹明知故问道:“你这弱不禁风的身板,可当不上将军的。”
莫子焘只觉得有很多槽要吐,但是当务之急就是反驳弱不禁风:是男人就不能说弱!
“我尚未及冠,现在看着弱也是因为在长身体,过几年肯定会强壮起来的。”莫子焘强调道。
姚芹和云破军都忍不住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他说他多大?”姚芹向云破军确定。
“十几岁,不到二十岁!”云破军肯定道,表示姚芹没有听错。
两人又再次看了看莫子焘,不可置信地说道:“真的假的,他不是在诈骗吧?”
“我感觉不至于?把自己说的年轻了,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
听到两人这番对话,莫子焘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说的问题:“你们连我的身份都没调查清楚,就敢把我往军营里带,让我当军师,是不是太儿戏了啊!”
莫子焘只觉得,如果北疆都是这般行事,那么云家军迟早药丸!
姚芹和云破军却一脸理所应当:“别人可能确实有问题,我们也会好好地查他们的背景,但是你不需要。”
“为什么?”莫子焘已经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长着一副靠谱的脸?
姚芹回答道:“任何一个势力,只要看到了你的价值,就不会把你派出来当间谍,不然不是资敌吗?!”
莫子焘只觉得无语:“不至于吧?我就是算账算的快一些而已啊。”
姚芹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还是太年轻。”
说完姚芹又忍不住说道:“虽然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年轻。”
莫子焘莫名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
姚芹带着莫子焘到达军营里,完成了交接之后,还不忘提醒两位军师:“叔叔们有事就吩咐莫子焘去就好了,他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应该多点历练。”
听到姚芹这话,两位军师没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莫子焘,而后疯狂眨眼,强忍着没露出辣眼睛的表情。
姚芹已经习惯了莫子焘的样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说道:“其实看他的眼睛,还是很年轻的,都没长什么细纹……”
一个军师实在是没忍住,和莫子焘说道:“你要不然还是先把胡子刮了吧,不然我重视难以将你的年纪和外表对应上。”
莫子焘并不愿意:“我这把美鬓可是留了十几年的!”
虽然名为军师,虽然不像将军们那样膀子上能跑马,但是云家军这两位军师的脾气可一点都不温柔。
你说这小子推算极为厉害?!笑话!在座有不厉害的人吗?!
还没见识过莫子焘的本事,军师们完全不惯着莫子焘,一人直接抬起右手,吩咐周围的手下:“来人,去帮莫先生整理一下仪表!”
“你们要干什么!”莫子焘差点惊成了‘你们别过来啊’的表情包。
“莫先生,请!”军队的士兵严肃地对他说。
莫子焘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自家仆从。
仆从们想着人家也就是刮个胡子,又不是要伤害自己家少爷,没必要和人家硬碰硬,于是都回避了莫子焘的目光。
于是,一个中年版莫子焘推出去,一个脸嫩版莫子焘送回来。
云破军看到莫子焘新的形象,终于明白了莫子焘的苦恼:“我总算是到你为什么总是留着胡子了,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快二十的人了啊!”
娃娃脸莫子焘只觉得云破军是在自己伤口上撒盐。
云破军还在嘀咕:“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这张脸,确实觉得这水平不太好了。”
莫子焘忍不住:“喂!我听得到!”
“行了行了!”军师之一出来打断道:“我们看的是真本事,又不是看脸!”
莫子焘化悲愤为动力,很快惊艳了两名军师。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姚芹你怎么说的来着,说这家伙只是想要应聘你的账房,帮你参考怎么改革税收制度?”
两名军师异口同声问莫子焘:“你之前就没有考虑过从军吗?!”
莫子焘特别不解地挠头:“我算的确实是快了一些,但是这也没什么吧?”
“这还叫没什么?人家都没记下数,你就算完了!”军师们感慨。
别看莫子焘对商人们狂得很,但是面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北疆非常有名气的两位军师,依然有些拘谨:“确实没什么啊,这只是算数而已,我家里人虽然速度不一定有我快,但是每个人都很精通,也都是看看数就知道答案啊!”
好家伙!大家忍不住互相对望:这人家里人都很厉害啊!
这是什么?买一送N?!而且买的这个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云破军建议姚芹:“这要是在京城,你高低要去赌一赌大小,鸿运齐天啊这是!居然有人主动找你自荐,还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家子都能有用?”
姚芹喃喃自语:“数理化天赋原来真的能够呈现家族式遗传,钱家不是特例,居然是真的!”
这么想着,姚芹又将目光投注到了两位军师身上。
尽管当过姚芹的老师,面对姚芹灼灼的目光,两位军师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不由问道:“你这是看什么?”
姚芹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两位老师家中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肯定有擅长计算的人才!”
听到姚芹这话,两位军师头疼:“我们家孩子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啊!”
姚芹连忙摇头:“我之前也以为是因为智商的不稳定遗传,现在我猜测,肯定是对他们的训练太少了,两位老师干脆把他们教过我!我保证开发好他们的潜力!”
孩子成绩不好,一般都是练习题做少了!姚芹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对着军师们保证:“我保证让他们的能力更上一层楼,老师你们也不希望孩子们落后于人的吧?”
军师们自然不想,听到姚芹的话,互相看看,还是答应了下来:姚芹这小子有点分寸,孩子最多累一点,又学不坏咯!
这么想着,两人目送姚芹离开去抓自家孩子。
莫子焘感慨地对着两名军师道:“原来你们北疆,连女孩子都要学那些听起来就很可怕的课程啊!”
听到莫子焘的话,两名军师连忙互看了一眼。
“我就说哪里不对!他刚刚还说了师姐师妹!”
第 131 章
姚芹若无其事地开启了卷王地狱。
卷如云破军, 看到姚芹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溜了溜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杨气筑特意警告自己手下兼职扫盲老师、全职官学学生们:“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你们要知道,最近姚芹可是在发疯, 要是被抓住了,别怪我不救你们啊!”
学生们都露出了皱巴巴的表情。
看到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的学生们,杨气筑安慰大家:“往好处想, 他要搞那么多事, 也没空关注大家,你们平时注意点, 别当了出头鸟就好了。”
有傻白甜问道:“什么叫做出头鸟?”
“就是扫盲班通过率最低、平均分最低的那个人吧。”杨气筑恶魔低语。
众人:!!!那不是逼着我们卷起来吗?卷自己还没用, 要学生过关才行!
有人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倒数了:“我那个班上虽然大体都不错,但是有那么快十个人,我真的怀疑是天生不聪明啊!”
旁边的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好处想, 牺牲你一个,幸福所有人,兄弟, 靠你了。”
那人: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福气!
感受到同款福气的人还有萧虎京。
作为一个官N代和关系户(外戚), 萧虎京这辈子最大的跟头就栽倒在云破军和姚芹头上。
在两人跑了之后,萧虎京辗转派人打听, 才知道这是云居安的小儿子和云家军某将领的儿孙。
萧虎京用了生平最大的克制力, 才忍住了问候云破军和姚芹祖宗十八代的冲动。
因为这两人, 萧虎京还不得不承受某些垃圾的嘲笑。
“你看那个萧虎京, 平时一副多厉害的样子, 天可汗天天夸奖他,结果呢?还不是眼瞎!身边就有两个探子, 他是半点没认出来,还把人家当好朋友!你说,人家是不是都拿他当傻子看?”
每每听到这种言论,萧虎京的怒气值就会上涨一截。
所谓知耻而后勇,因为这些话语,萧虎京卧薪尝胆,最终用各方面的成绩证明了自己:我是很厉害的!
然而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碎嘴子们的本质:“萧虎京这么厉害都被骗了,想来北疆那两个小孩更厉害,估计现在交锋起来,萧虎京还是会输。”
“失败者”就像是烙印在了萧虎京的身上,让萧虎京痛苦地经常彻夜难眠(不是。
在这种情况下,看姚芹和云破军不爽的萧虎京难免想要搞一些事情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虎京在搞事之前,也没忘掉先打听姚芹和云破军的动向。
这一打听,萧虎京简直一头雾水:你们两不好好地习文练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究竟在干些什么事情啊!
萧虎京无法忍受自己认定的宿命般的对手们变成现在这样,十分气愤地给姚芹和云破军写了信。
两人收到萧虎京来信的时候正在一起,听说是匈奴那边捎过来的信件,两人都一头雾水地打了开来。
打开之后,姚芹和云破军的表情都有点耐人寻味。
“我以前是怎么和这么幼稚的人教上朋友的?我们真的不是鸡同鸭讲吗?”云破军不理解。
姚芹幽幽地看着他:“你以前也没好到哪里去吧?要不是我拦着,你们都要比谁能尿过墙头了……”
猝不及防被姚芹翻出黑历史的云破军立马矢口否认:“你别血口喷人啊!根本没有这回事!”
姚芹听后笑道:“我就知道你长大之后肯定会后悔的!你不承认也行,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萧虎京也知道。”
云破军赶忙转移了话题:“你说萧虎京他给我们写信,是想干什么啊?”
姚芹抖了抖信纸,说道:“他不是说了,他要和匈奴人的使团一起去京城吗?路上肯定会路过我们这里,我想着,应该是下战书来了?”
“真的假的?”说起这一点,云破军就起了兴致:“之前潜伏的时候,我就不敢放开了和他打,现在都到了我们的地盘,他要是想要切磋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听着云破军满口网络梗,姚芹没有丝毫不适,毕竟作为北疆新词汇创造与引领者,云破军这些说法都是和她学的。
两人自此开始盼望起匈奴使团的到来,也没别的,主要是想要揍萧小胖了。
在两人的盼望之下,匈奴使团很快就路过了北疆云家军的地盘。
一开始,匈奴使团的人跑去新城见识了一番。
新城建立在城阳公主的草场之上,这两年已经成为了匈奴和南朝互市最重要的城市,使团中的人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像是萧虎京这一类第一次过来见识的人,对于新城互市都充满了好奇心。
匈奴人想象中的互市,整体就和赶集一样,大家扯着嗓门报价还价,周围人挤人,然而展现在萧虎京面前的却是非常井然有序的场景。
作为匈奴最顶尖汉式书院的学生,萧虎京自然是认识汉字的,看到互市上的匈汉双语的牌子,好奇地说:“这所有价格都写上了?那是不是不能还价了?”
有熟悉边市的向导给他们介绍:“也不是,这是零售的价格,如果大批量购买,他们一般会送一些赠品,或者打个九八折九五折,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萧虎京还是很敏锐的,很快就找到了关键所在:“这个所谓的大批量购买,应该要很大才行吧?”
向导连连点头:“至少小部落的采购量到不了大批量,除非五六个小部落联合在一起购买才行。”
萧虎京点点头,觉得这样也算合理。
在新城边市中,萧虎京看到一个很神奇的摊子——算命。
“这也可以摆摊?不是骗人吗?”萧虎京惊奇地说道:“南朝他们就不管?”
向导连忙压低了声音,对着萧虎京说:“贵人您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惊扰了神算怎么办?”
说完,向导才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算命摊子,这里可是神算的摊子,南朝只管摊主有没有骗人,对于摊子卖什么是不管的,但是神算百算百中,他就没有骗人的时候,南朝当然不能管!”
听到向导的话,萧虎京心生疑惑:“有没有这么准啊!”
向导听到萧虎京的话,立马对他说:“贵人如果不相信,大可以试试,试过就知道真假了。”
萧虎京却是不缺算命那点钱,秉持着我倒要看看老骗子多会骗人的想法,立马在神算的面前坐了下来,拿出钱来,让对方为自己算算。
神算看到小虎京,立马发出了惊奇地“咦”声。
萧虎京莫名其妙:“你别装神弄鬼啊。”
神算连连摇头:“老夫算了这么多命,还是第一次看到贵人这种命格。”
听到神算这话,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起了兴致,忍不住追问道:“究竟是什么命格,让神算都这么惊奇啊!”
“难不成是皇帝命?”
“你不要命啦!这种话都说!再说皇帝命也不稀奇吧,这男娃娃是皇后命才叫稀奇!”
显然,有人跟着神算见识了多种奇奇怪怪的命格,对于稀奇的阈值已经无限拉高了。
萧虎京没有管周围的纷纷扰扰,盯着神算问:“我这命格,有什么特别的吗?”
“生而为鲲鹏,鲲本应话而为鸟,却遇海浪,最终只能徒叹息:既生瑜、何生亮。”算命先生说道。
萧虎京听的云里雾里:“你这说的一点都不清楚,前面的人怎么敢说他们被算命都是应验的啊?”
在萧虎京看来,这不就是怎么解释都能解释得通的一句断词吗?
不得不说,能当朋友,萧虎京和姚芹云破军显然有思维相通之处,不然即使云破军和姚芹想要逢迎,马屁也拍不到点子上,关于算命这一点,萧虎京和姚芹云破军都同频了。
只是当初云破军被算出来的命很好,所以HIGH了一点,但是实际上,在现场听到了萧虎京算命的卦辞,云破军也是一脸懵逼地和姚芹咬耳朵:“这话什么意思啊?萧虎京是鲲鹏?”
姚芹做出了理解:“他本来就是虎鲸,所以是鲲也正常吧?但是这只鲲太胖了,翅膀提供的浮力无法超过地心引力,所以飞不起来,就只能当鲲当不了大鹏了。”
云破军面色复杂:“我感觉这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姚芹自信地说道:“别管是不是这个意思吧,反正萧小胖是飞不起来了,以后有人能够压制他。”
云破军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啊!”
“你冷吗?再冷有我的心冷吗?”萧虎京在一旁幽幽地问。
云破军一愣,发现萧虎京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了,不由嘿嘿一笑:“小胖,好久不见你瘦了啊!”
萧小胖忍不住跳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刚刚还在说我是因为太胖所以飞不起来!”
姚芹见状,果断地卖了神算:“不是我们说的,都是他算命说的!我们就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和常识解释了一下而已。”
猝不及防被拉出来挡枪的神算:???
萧虎京觉得自己和这两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就不是两正常人,于是冷着脸没继续话题,而是问两人:“你们两是看到我的信,知道我要过来,所以特地来迎接我的吗?”
姚芹说了大实话:“你信里说了你要过来?”
萧虎京气问:“你们有没有认真看啊!”
“那当然没有啊!”两人理直气壮。
“那你们过来干什么?!”
“当然是抓这个神算啊!”
本来想要静悄悄吃瓜看热闹的神算:“啊?!”
第 132 章
神算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当即吃饭的家伙事都不要了,就想要跑路。
云破军见状,哪里还有心思和萧虎京白话?连忙帅气地一挥手, 周边冲出一群人把神算围了起来。
评估了一下敌我的武力差距,神算苦了脸问姚芹和云破军:“小将军、姚少爷, 我可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没偷税没漏税的,算的更是真人真事, 也没顾客投诉我, 你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呢?”
神算这些天算是在新城经营出了一些名声,有人觉得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 听到神算的话, 边上有人壮着胆子帮他说话道:“就是啊,小将军和姚少爷明鉴,神算他没有违反规定的地方啊。”
姚芹立马和周边的人解释道:“我们抓他不是因为他做生意的问题。”
有人立马联想道:“那是因为他是匈奴人的算命摊吗?”
听到这话, 原本暂缓说话想看看会发生什么的萧虎京立马跳了起来:“他是匈奴人的算命摊子?一个算命的匈奴人?!”
听到萧虎京的疑惑,边上有人立马解释道:“神算本人不是匈奴人啦!他是搞道教的,算的是紫微斗数和周易八卦, 怎么可能是匈奴人?匈奴人那边搞宗教的不都是喇嘛教吗?什么红教黄教的, 好像还有内部的区别,但是都是和尚啊!哪有和尚不剃头发的。”
听到这番解释, 萧虎京恍然道:“我就说嘛, 怎么可能是匈奴人。”
对于萧虎京来说, 印象里所有的宗教人士, 都是穿着喇嘛衣的喇嘛, 或者穿着巫衣跳大神的萨满。
虽然他不知道神算是怎么算命的,但是就凭借他测字(汉字)、看手相面相、扔铜钱、扔六爻等等算命手段, 怎么都不可能是萧虎京熟识的两种宗教人士。
换句话说,这两个封建迷信小团体因为长期活跃在人均没那么机灵的少数民族地区,还没有发展出中原道教那层出不穷的忽悠人的手段。
毕竟从古至今道教走的都是上层人士的方向,想要忽悠受过教育的人群,那必须是要有点玄之又玄的本事在身上的。
萧虎京一直以来都学习汉文化,自然也是读过易经的,易经这玩意萧虎京确实是看不懂,不过神算的算命手法萧虎京还是能够看出来一二的。
周边人解释过后,萧虎京才觉得理所当然:这人怎么可能是匈奴人呢?!咱们匈奴人,哪里有这种可以熟读易经的人?
听到萧虎京的话,边上人补充道:“我们说了这是匈奴人的摊子,没有说神算是匈奴人啊!”
萧虎京听闻这话,好奇了:“不是匈奴人,为什么要给匈奴人摆摊赚钱?”
“因为神算是被匈奴一个部落抓过去了,他和部落的人说好了,给他们赚够钱了,他们就放神算回来。”边上的人解释道。
听到这话,萧虎京放肆大笑,对着神算说:“看来你算命也不怎么准嘛!不然怎么都没算到自己会被抓住?”
对于草原部落抓奴隶的事情,萧虎京显然也是知道的。
听了萧虎京的话,神算不由说道:“善算者,不能为自己算。”
“那你们这个有点没用了。”萧虎京笑道:“连自己的命都算不出来,不过你们也没找个算命的,大家互相算一算对方?”
“我们是修道中人,未来如何,天机均被天道遮蔽……”
神算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虎京“啧啧啧”地声音给打断了:“这话术,真是厉害了,还天机被天道遮蔽。”
姚芹和云破军相视一笑:别的不说,这点萧虎京算是和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算不出来就是算不出来呗!承认自己是依靠心理学、概率学和微表情解读算命又怎么了,非要说什么修道中人不能被算,假不假啊!
三个走在破除封建迷信第一线的人的信仰办法就是:见佛就拜、有愿就许,好的都对,坏的不信。
非常有后世广大人民群众的气质在了。
姚芹对着萧虎京说:“你看他在我们来之前都没算到自己会被抓,就知道他算命的水平了。”
听到姚芹这话,萧虎京立马主张道:“还钱!”
神算连忙说道:“算命这事不能不给钱的,不然会有因果!”
萧虎京是会在意因果的人,立马吩咐身边的手下:“赶紧把钱给我拿回来。”
手下虽然遵守萧虎京的命令,但是终归还是敬仰神佛,劝说萧虎京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您看要不要还是给他留一点钱?”
“他个骗子说的话,哪有……”刚想说骗子的话不需要听,看到叔叔辈手下的眼神,想到对方与其说是自己手下不如说是自己亲爹的手下,是拥有“告状权”这一权利的人,萧虎京终于还是改了口:“那就给他留一文钱,当作算卦钱好了!他刚刚的表现最多值一文,不能更多了!”
手下怕萧虎京改变主意,连忙收回算命的酬劳,给了神算一文钱。
神算见状,只能认栽,问云破军和姚芹道:“两位还未说,究竟为什么要抓我呢。”
被萧虎京一闹,两人差点忘了说,闻言连忙说道:“哦哦,我们不是因为你骗人抓你,没说你税务有问题,更不是因为你给匈奴人赚钱要抓你。”
神算听闻此言,实在不解:“那为何?”我还能犯了什么事不成?
姚芹问神算:“你是不是有个侄子,叫做莫子焘?”
神算闻言一愣,而后点头道:“确实,不过算来我们有十来年未曾见面了。”
姚芹一挥手:“别管你们见没见面,总之莫子焘有事,你作为叔叔,总不能置身事外吧?!”
边上有佩服神算算命能力的民众壮着胆子说道:“神算他是方外之人啊!和俗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就是侄子犯了事,不管是满门抄斩还是株连九族,应该都扯不到神算头上吧!”
在众人想来,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北疆军派这么多人抓神算?肯定是神算的侄子犯了大事,连累了家中亲属!
姚芹听到这话,和云破军相视一乐:好家伙,这人是以为神算要被抓去砍头嘛?!
“莫子焘没犯什么杀头的大事!”姚芹解释了一句,又说道:“方外之人不连坐,要有朝廷发放的度牒才行,你问问神算,他有吗?!”
神算他还真没有。
度牒这种东西,都要官方寺庙和官方道观中的正式工才有会,神算一个全国各地到处跑的算命的,怎么可能会有呢?
换句话说,神算要是有度牒,他根本就不需要替匈奴人赚钱赎身,只要走进新城之后找兵士,说出自己的身份,他背后的官家道观立马就会把他带回家。
面对这种情况,神算也只能自认倒霉,被云破军和姚芹抓住带走。
被带走之前,匈奴看摊子的人还试图阻拦:“这人是我们部落的财产。”
平时不需要的时候,姚芹和云破军不管匈奴人和神算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有需要了,两人就有话说了:“他本来就是我朝的自由民,怎么会是你们部落的财产!他怎么变成你们部落财产的?你们是合法取得的吗?!”
这里可是南朝的地界儿,匈奴人劫掠、从马匪处购买等方式当然不会是被南朝承认的合法取得奴隶的方式,加上形势比人强,那人只能暗自吃了这个哑巴亏,坐视神算被姚芹带走,让人带信回去给头人想办法。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姚芹和云破军刚刚抓到神算,就把他往马背上一放,带着自家队伍快马回了边城。
萧虎京一看,新城都懒得逛了(也看的差不多了),连忙回去点齐人马,跟着追了过去。
神算本人虽然一直在做所为的奴隶,但是因为强大的玄学天赋,加上匈奴人迷信程度远超南朝人,一直以来除了在薛子凤手上吃了点亏,就没吃过什么其他的苦,和云破军还有姚芹赶了趟快马,苦胆都快被颠出来了。
越颠他越是不解:“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难道还有人追我们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匈奴主人带人过来想把你劫持走呢?”云破军立马说道。
“而且就算没人追,早点回边城也是好的,不然有人要等不及了。”想到深陷计算地狱的莫子焘,姚芹难得的良心让她再一次提升了御马奔驰的速度。
这么一说,神算心里更是打鼓了:“子焘这小子究竟犯了什么事啊?我和你们说,这小子从小就狂的不得了,他要是犯了事,那可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姚芹见状,心里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比较难解释,因为如果解释清楚的话,神算肯定在路上就会闹起来,于是姚芹决定还是把解释的机会给莫子焘吧,反正也是莫子焘卖的人,没理由自己要给他善后,没这个道理嘛!
这么想着,姚芹心安理得地说道:“他没犯什么事,就是交代了一些情况,于是你要有事了。”
神算听的一头雾水:“交代了什么情况?我有什么事?”
“不急!”姚芹说道:“你马上就要和他见面了,很快你就知道自己有什么事了。”
听到姚芹故弄玄虚的说法,云破军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原来因为知道理科天才总是呈现家族聚集式诞生,哪怕现代生物学对此没有解释(单用遗传无法解释,因为大量证据表明智商应该是均值回归),但是姚芹又不是什么学者,她不需要知道原理,只需要应用结果就好了。
结果就是,一旦一个家族出现了一个理科方面的天才,那他的父系、母系亲属当中非常容易出现理科天才或者理科人才。
只要有充分的教育。
毕竟如果没有充分的教育,再聪明的人也没可能无师自通。
恰好,莫子焘家里世代经商,别的不说,家里钱挺多的,不属于没钱受教育的行列。
虽然说因为经商难免受到一些歧视,很多名师和大儒不愿意教导他们,但是这年代的名师和大儒都是文科人才,本来也交不出什么理科大佬出来。
只要接受过基础教育、拥有足够多的钱财购买书籍,在这年代学理科,自学和求学的差距并不太大。
果然,经过姚芹的谈心和自习挖掘之后,帮助莫子焘回忆起了自家有“天赋”的各具特色的长辈同辈们。
根据莫子焘的说法,他家族中,颇有一些叔伯有奇人异士之能,爱好和行事也很诡异,所以家里人对于他的包容性很大,毕竟他虽然有点奇怪,但是和这些叔叔伯伯们不能比。
姚芹当场就露出了死鱼眼:你也知道你有点奇葩啊!
不过为了自家的卡池,姚芹忍住了吐槽的欲望,听着莫子焘继续说了下去。
在莫子焘的描述当中,姚芹知道了他有一个堂叔叔,沉迷炼丹不能自拔,但是他炼丹又不是炼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而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产物,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整天在干什么,时不时还会炸个炉子,有次把家里都炸塌了,被他堂爷爷赶去了上山炼丹,让他别祸害家里人的性命。
姚芹当场就懂了:化工大佬!
紧跟着莫子焘又和姚芹说起了一个族里的姑姑,二十多了赖在家里不肯嫁人,整天白天睡觉、晚上观星,非要算什么黄道什么玩意儿,听他娘提起来,说是族奶奶整天发愁,每天都让儿子保证一遍,未来要好好对这个妹妹,按照族里女人家们的说法:这都傻了也嫁不出去,只能看未来兄弟和侄子们的良心了!
姚芹秒懂:天文大佬!
而后还有沉迷木匠工作的表兄(姚芹:力学大佬!)、沉迷九章算术的堂弟(姚芹:代数大佬!)、沉迷周易算命的亲大伯(姚芹:这也是推演计算的大佬!)。
在莫子焘的描述之下,他家亲戚里真的到处都是不被这个时代人们理解的奇葩,相比之下他只是爱好弄权、沉迷经商,已经是很正常很值得让家人欣慰的孩子了。
虽然曾经以为自己能够翻云覆雨的莫子焘现在一直沉浸在推演计算的地狱当中,但是这并不妨碍人家曾经的志向……
姚芹听莫子焘的描述,眼馋不已:这些人才都过来的话,自己也不用都亲力亲为了啊!
但是可惜,姚芹并不是北疆的掌权者,哪怕有云破军的支持,也没办法代表云家或者姜国公对大家进行招揽,哪怕是姜国公,估计也没办法理解基础学科大佬对于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
不过没关系,凡事都可以潜移默化嘛!
比如说,首先可以把莫子焘那个擅长推演的大伯和喜欢算数的堂弟叫过来啊!现在不是正缺能推演的人才和算账的人才?姜国公肯定愿意给出高薪待遇招收他两的!
这么想着,姚芹当即抓了云破军,一起去“说服”姜国公。
事实上都不用说服,听说有一个擅长推演并且能看天气的人才、还有一个算数看账本不比莫子焘慢的年轻人才,姜国公当即拍板:就是三顾茅庐也要把人请来!
按照老头子的原话:“这种人才,放在外面多危险!必须要带来北疆,让我们军队把人保护起来!这样,我给你们批准一队人,你们问清楚小莫他大伯和堂弟在哪里,去把人好好给我‘请’过来,就是人家不愿意,也可以先‘请’过来让莫子焘慢慢说服他们嘛!”
姚芹和云破军秒懂姜国公的意思:请不过来的话,你们先把人才给绑过来啊!人都过来了,还害怕用不了吗!
听到这话,秒懂的不只要去和云破军两人,一旁的云守边等人也听懂了。
云守边犹豫着问:“国公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们肯定要用诚心打动人家……”
云守边话还没说话,工作量难以负荷的军师打断了他的话:“少将军此言差矣,我们如何不是带着诚心去请他们的呢?只是人心这种东西,总要经过时间慢慢检验,所以让他们来慢慢感受,也未为不可。”
加过班的人都懂,如果有谁阻止你们部门增加新人,那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一个军师说完了,另一个军师紧接着跟上:“何况我们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要是匈奴人知道有这等人才,不能为他们所用的,恐怕都会被他们杀掉,防止我们的优势增加,所以将他们请来我们军营,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连莫子焘也忍不住说道:“如果我大伯和堂弟不愿意,那肯定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了解北疆军,我相信等他们过来了,足够了解北疆军了,一定会愿意为了北疆人民更加美好的生活贡献自己的力量的。”
不就是张嘴胡说吗?007的人无所畏惧,只要自己的工作量能够减少。
在众人的共识之下(云守边:并没有),莫子焘详细提供了自己大伯和堂弟的信息。
“我堂弟现在应该是在江南求学,不过他书院的老师对他有点不满,觉得他把太多时间放在了研究数算上,不能钻研圣人之言,之前还找家里长辈谈过这个话题,但是他在家里算是聪明又正常的人了,家里长辈觉得他和其他人比起来简直太好了,所以都糊弄过去了,你们想要找他,去他的书院就可以。”
“他的书院是?”
“岳麓书院。”莫子焘说道:“他叫莫子熙。”
岳麓书院可是数一数二的江南大书院,能够考进这个书院的,无不是未来的问号预备役,莫子焘说他弟弟学的不好,但是商人家庭能够进这个书院,可是很严格的,能有多不好……
姜国公当即就嗦起了牙花,说道:“我们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么说着,大家又问起了莫子焘的大伯,中年人又没什么名声,应该不是什么书院的青年才俊了吧?
说道自家亲大伯,莫子焘神色奇异:“他早几年算着算着就失踪了,我爹托人查过他的踪迹,发现他被匈奴人抓去当神棍了,看他玩的挺开心的,我爹就没花冤枉钱赎他……”
此言一出,姚芹和云破军立马想到了某个在匈奴部落混的风生水起的神棍,两人对视一眼,心想除了这家伙应该也没别人了吧?闻言都惊讶不已:“那个骗子神棍就是你说很会推算的大伯?!”
第 133 章
确认神算就是莫子焘的大伯后,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姚芹和云破军都知道他在哪啊!
新城的边市他两还在管着呢!
要知道当初边市规划的可都是实物交易品,从来没出现过出售服务这种交易品的情况,虽然其他店家也会提供服务, 但都是购买实物附带的,比如说买饭附带小二的服务、买货附带送货的服务, 就没有专门一个卖服务的店铺。
因此,在匈奴人不知道被神算怎么忽悠着准备开这么个店铺的时候,下面的管事还专门找姚芹和云破军汇报了, 询问这样行不行?
虽然南朝每个城镇几乎都有一个算命的先生, 但是新城税收模式和传统城镇不一样啊,他这样, 我们怎么收税?他算命, 又要怎么限价?
这要是南朝的算命先生,管事他们就说不给在这里搞算命了,但是这是匈奴人的摊子, 说不出合理理由的话,人家是会闹事的啊!
云破军和姚芹收到了这么个请示,也觉得头疼。
“这老头不在部落给他们好好的算天气, 跑来新城干什么?”
“匈奴人放他过来, 不怕他逃跑吗?”
“别到时候人跑了来怪我们吧?”
姚芹和云破军两人都不开心。
当然,虽然一直把人家喊做神棍神棍, 但是姚芹和云破军也必须要承认, 这老头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云破军不知道, 但是姚芹自己知道, 自己真的是木兰啊!人家替父从军, 自己替弟充军,这算的简直不能更准了好不好?!
就不说姚芹, 只说对郭家父女,神算算的命可算是应验上了。
要知道郭奉圣在成功出使立下战功之后,虽然总被云居安刁难派去做奇奇怪怪又危险的工作,但是他毕竟是有个官身了,郭雪晴也一跃再次成为了官家小姐。
当初流放的时候,郭雪晴都已经十五六岁了,要不是家中抄家流放,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成婚了,后来虽然因为土匪和左贤王的缘故没能成婚,但是这些事情也都被知情人保密了下来,云居安虽然看不惯郭奉圣,但是还不至于没品到去针对一个小女孩。
就这么个情况下,郭雪晴今年差不多二十岁了,依然没有嫁出去,而且连个定亲的人都没有了。
这不就是神算当初铁口直断的神女命吗?!
在这一点上,神算算的意外的准啊!
这些年,郭雪晴也不是没有嫁出去的机会,就是重视阴差阳错,后来更是谁也看不上,于是一直耽搁了下来。
以至于到现在,郭家老太太都佛了,对郭雪晴的时候还会安慰她:“别着急,等你太子姐夫登基了,让你姐帮忙使点劲,让他给你封个国夫人或者居士什么的,咱就是不嫁人也没什么!”
郭雪晴想了想,依然觉得很离谱。
不是!怎么一眨眼,那么多要娶我的人都不见了!怎么我好不容易点了两次头同意嫁人,一个下水救人被人讹上要求娶她,结果真的退婚娶了!明明我都能接受人家当妾了啊!还有一个更离谱,居然被发现是匈奴人的间谍!如果不是真的被抓起来,郭雪晴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报复自己!
总之,郭雪晴用切身经验告诉姚芹和云破军:这神棍是真的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
一开始的时候,云破军怀疑是因为神棍运气好,但是姚芹给云破军分析了:“我觉得肯定是他毕竟精通心理学和概率分析,通过薛子凤和郭雪晴的关系,还有当时知道郭雪晴要嫁给匈奴人当时有发现我们队伍的不对,分析出郭雪晴不可能真的嫁给匈奴人,而且郭雪晴这种性格很难嫁到合适的人,所以才说她是神女命格。”
云破军很快被姚芹说服了:确实是这样没错啊!
在这个时候,听说莫子焘口中很会推演计算的大伯是神算,姚芹和云破军是既惊讶、又没那么惊讶。
想想也是,一个精通人类心理和概率的人,一个能够用脑子直接算周易卦象的人,怎么就不是擅长推演和计算的呢?
有了这么一个定论,再回过头来看,神算不确实是很适合当军师吗?他甚至还能帮忙分析对方主将的心理!
这些想法都只是一瞬间,姚芹和云破军很快告知大家莫子焘大伯的方位:“现在他不在匈奴了,他被匈奴人派出来在新城算命赚钱。”
听到这话,姜国公当即抚掌大笑:“这叫什么?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你们认识,那就一事不烦二主,你俩过去把他请过来就是。”
姚芹提醒姜国公:“他现在的身份是匈奴人的奴隶,我们用请的,可能是请不过来的,而且他身边肯定有看着他的匈奴人,我们也没办法和他仔细解释,不如直接找个理由把人带来边城,咱们再好好解释一番?”
众人闻言,都觉得这确实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军师看了一眼莫子焘,对着姚芹和云破军说:“那你们就不要告诉他说莫家人早就找到了他的踪迹,到时候子焘也好和他大伯交流。”
姚芹和云破军连忙点头:“我们两不傻!”
想也知道,要是知道自己亲弟弟觉得自己在匈奴玩的挺开心的,于是不肯花钱把自己从匈奴人那里买回来,谁知道神算会是什么反应啊!
正常人都会觉得这弟弟不能要了吧?有几个能不迁怒侄子?
虽然神算不一定是正常人,但是总要以防万一不是。
这么想着,大家都觉得莫子焘他爹也挺不正常的:那是你亲哥啊!同父同母的亲哥啊!
哎,等等,莫子焘好像没说他爹和他大伯是一个娘生的,别不是有什么家庭矛盾吧?到时候莫子焘真的能打出感情牌吗?
这么想着,大家连忙找莫子焘确认问:“你大伯和你爹,是同一位母亲生的吗?”是不是某人是庶子,或者你爷爷娶过妾室啊!
听到众人的问题,莫子焘立马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亲爹的做法确实是会让人觉得不地道,于是脸色诡异地回答:“同父同母。”
“这……”有人立马反应过来:“所以你们奉行嫡长子继承制,大额财产都是嫡长子的?”
莫子焘亲爹想让亲哥死掉,这样自己就能继承最多的财产了?
莫子焘想骂人,但是不知道从何骂起:“我爷爷二十年前就把我爹确定为继承人了,家里只会给我大伯分一些宅院和浮财。”
不是利益的话……这群聪明人又开始开动脑袋瓜子,猜测道:“那是因为当年争家产的时候伤了感情,所以你爹和你大伯关系比较水深火热!”
莫子焘想说我们家真没你们想的那么水深火热:“我爷爷以前经商一走就是几个月,我大伯比我爹大了十一岁,长兄如父,从小把我爹带大的,两人感情挺好的,真的!”
“那你爹可真够白眼狼的啊……”在座有人没忍住,说了出来。
莫子焘脑门上的青筋直跳:“我爹那是尊重我大伯的爱好!他之前就着急忙慌地救我大伯,结果被我大伯埋怨,说他还想感受一下不一样的生活呢!再说我大伯又不是没本事的人,他要是想走,早就能走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众人都是一副貌似被说服,但是带有怀疑的样子。
莫子焘为了证明亲爹的清白,对着姚芹和云破军说:“你们两赶紧把我大伯带来!我一定能证明给你们看的!你们也不想想,要不是他足够不靠谱,我爷爷怎么可能二十来年前,我爹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决定把家产给我爹不给我大伯!”
莫子焘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众人也不是没听说过因为偏爱小儿子而薄待嫡长子的故事,所以依然存疑。
于是,当姚芹和云破军带着神算来到边城的时候,众人连忙叫来了莫子焘,冲刺在吃瓜第一现场,打算见证第一手消息。
莫子焘看着这些明摆着想要看热闹的领导和同僚,内心哼哼了一声:一群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当莫子焘站在神算面前的时候,他第一眼并没有看出侄子来。
正如神算所说的,算命的人,没办法算自己的命,同时,近亲属的命也算不明白,所以神算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侄子莫子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导致姚芹和云破军两个人专门跑来抓自己。
在神算的设想当中,这个大约十年没见过的侄子应该也继承了自家人一贯以来的奇葩,既然是奇葩,那干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神算还真的觉得难以想象……
不管怎么想,神算都觉得他被抓起来的可能性更大,于是没把这个站在自己侧边队伍里的年轻人当作自己的侄子。
毕竟这军帐里不少年轻人,又没有空给他们一个个特意算命,谁知道呢?
看到一个貌似可以做主的老头(姜国公)的时候,神算开口就问:“所以莫子焘这个小子犯了什么事了?您看我和他也有十年没见了,这他犯事,和我没关系啊!”
莫子焘:???
神算继续说道:“国公爷,我要和您说明啊,我们家很多人脑子都有问题,那孩子要是做了什么冒犯您或者北疆军的事情,那肯定不是故意的!”
被脑子有问题的莫子焘:???
众人:有点亲情,但是不多。
姜国公倒是不怀疑为什么神算会认识自己,毕竟都知道现在北疆军由自己代管,他又号称是神算,多少会看一点面相,配合上众人的年龄,只要稍微推理一下,都能知道自己是谁。
姜国公作为一个促狭的老头子,这时候就想看莫家的热闹,于是问道:“您们家还有人脑子有问题?怎么个有问题法?您给详细说说?”
听到这句话,神算倒没有怀疑,而是极力向姜国公证明:“那您是不知道了,我们家有问题的人,那是多了去了。”
“这么说吧,您见过不想要家里家产,全都让给弟弟,自己跑去修道的吗?”
姜国公听了惊奇道:“还有这种人?”
神算严肃点头:“我就是啊。”
众人绷不住了,这是啥?狠起来我自己都骂?
眼看着自家爷爷张了张嘴巴却啥也回答不出来,姜国公的孙子立马挺身而出,对着神算说道:“您话也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得到高人,神算子,想来是您与三清祖师有缘,所以才会一心向道。”
神算笑了:“小友倒是会说话,需不需要我给你算一卦啊?我看你面相……”
说完看你面相之后,神算不说话了,卖起了关子,吊起大家的好奇心。
孙子看了眼姜国公,确定爷爷没有反对的神色,问道:“您怎么收费呢?”
“你说话好听,十两银子就好!”神算摸着胡子说道。
姜国公的孙子表情立马冷漠:“哦,那我不算了。”
“为什么不算了啊?!”有被吊起了好奇心的人哀嚎问。
孙子冷漠地说道:“他一个神算,连我有多少积蓄都算不出来,感觉算的也不是那么准嘛!我看上去像是有十两银子的人吗?”
众人:卧槽好有道理啊!
你连我有没有钱都算不出来,你算的命也不怎么准啊!
而后众人又反应过来:姜国公的孙子连十两银子都没有?!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大手大脚的人啊!姜国公对子孙这么抠门吗?
众人怀疑的眼神看向姜国公。
姜国公立马叫嚷道:“看什么看啊!老子有多少个孙子孙女你们知道吗?还要给这些小崽子们准备聘礼和嫁妆,不节省一点,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啊!”
众人立马理解地转移开视线。
神算听到这话,只是不解地问:“你一向不是最喜欢讨价还价的吗?怎么别人漫天要价,你不搞就地还钱那一套了?”
知道对方喜欢杀价,神算可是特意开了个高价,留给自己发挥的空间的啊。
听到神算这话,姜国公另外的孙子们连忙鼓捣被算命的人:“他都算出来了你的性格哎,肯定还是准的,要不然试一试?”
那人看了神算一眼:“算了,不划算!”
他这么一说,神算来劲了,刚想主动降价,又想起这人性格,怀疑对方是给自己设套,于是闭上了嘴。
他不好奇,别人是真的好奇啊,于是连忙说道:“要不然这钱我替他出了?”
神算摇头:“算命钱,不是至亲关系,是不能替人出的。”
“那我出钱算我自己行不?”那人问道。
边上有人说他:“你是有钱烧的慌吗?”
“不是可以还价吗?”
神算问:“你想要多少价格?”
那人回答道:“十两实在是太多了,不合适,不合适,您看十文如何?”
这话一出,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
好家伙,你这可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啊!十两到十文,瞬间换了一千倍,谁还价是这么还的啊!
神算看了对方一眼,而后笑了:“别人十文不可,你十文可以!”
那人立刻得意地看了眼周围的朋友们,从腰带里掏出十文钱,依依不舍地递给了神算,而后问道:“那您说说,我是个什么命?”
神算收过了钱,好笑道:“您是个什么命,您心里没数吗?您这辈子都妻管严,没跑了,别想小心思了,另外附送一个卦象,你现在赶回家,还来得及救您的私房钱,再晚一点,您妻子要拆洗被套了。”
听到这话,那人立马对着姜国公一拱手:“国公爷,家里有事,我请个假啊!”
说完拔腿就跑。
众人稀奇地说道:“真的假的?这是算对了?”
“别的不说,他肯定往被套里藏私房钱了!”
众人议论纷纷,倒是没怀疑神算算命的本事。
云破军忍不住疑惑地问姚芹:“这看概率和看心理,也能知道人的私房钱藏在哪里?”
姚芹也动摇了一瞬间,而后用自己收到的二十多年的科学观告诉自己:这和犯罪测写是一个道理,他肯定是看到了别人没注意到的细节!
就在众人因为神算的话语议论纷纷的时候,神算问出了自己的问题:“所以你们找来我,是我侄子犯了什么事情吗?”
很多人想和神算说不急,他们还想听一听莫家脑子有病的其他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有人超级小声地嘀咕出了声。
神算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耳聪目明,听到之后简单概括了一下:“还有整天昼伏夜出看星星不嫁人的女孩子,有爱好炸炼丹炉不要小命的男人,有读完四书五经跑去当木匠的,还有每天种地给不同植物授粉、让不同动物乱交想要培育什么新品种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家里亲戚做不到的。”
听到神算的话,姚芹眼睛一亮:最后一个莫子焘没说啊!这不就是生物遗传学的大拿!杂交啊!
飞速说完家中典型奇葩之后,神算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姜国公咳嗽了一声,对着莫子焘说:“子焘啊,你和你大伯多年未见,还不来主动拜见你大伯?”
莫子焘相当能屈能伸,当即跪下对着神算说:“大伯,子焘好想您啊!”
见到这么一副场景,神算要是不知道这背后有问题,他就是个傻子。
于是他的脸色立马肉眼可见的变了,阴阳怪气地对着莫子焘说:“可别,你这一跪,后面可不知道要我做什么,我可不敢受。”
听到神算这话,莫子焘连忙说道:“大伯您这话说的,侄子我是真的很想您(想您赶紧过来帮忙分担工作),如果侄子不尊敬您的话,您之前说我脑子有问题的时候,我怎么会不反驳呢。”
神算一听,好家伙:“你怎么不反驳呢?看来是心虚了?”
莫子焘当即差点没绷住,还是加班地狱增厚了他的脸皮,闻言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可是一听说有大伯您的消息,就摆脱姚少爷和云小将军帮忙把您救出来了!”
这么说着,莫子焘越说越有自信:“我都是为了救您出匈奴人的虎口啊!而且姚少爷他们一开始不说明,主要是怕边上的匈奴人听了,不让您离开,我们想着出其不意而已,没想到您一过来就说了家里人脑子有问题的事情,这不是话赶话了吗?”
神算一声冷笑:“小子,你还理直气壮了?你玩泥巴的时候你大伯就已经是神算了,我还能看不懂?”这么说着,神算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吧?”
莫子焘撑住了脸上的表情,对着神算说:“真的!我就是让大家赶快把您救回来,只是救您回来肯定要得罪匈奴人,我面子也不够大,您要是没有用处的话,北疆军的兄弟们也不想冒这个险,所以我和大家说了您擅长推演计算的事情,大家就是想让您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不用做什么的!”
听到这话,神算将信将疑,主要是这话说的太死,也没什么说谎的空间,最多是目的有假,但是是不是就让自己帮忙推演计算,这是一戳就破的谎言,没必要说假话。
所以这群人把自己带过来,就是来帮忙推演计算的?神算不理解。
不理解地神算怀疑地问:“你们让我过来,就是来算东西的?”
众人整齐一致,连连点头。
神算有些怀疑人生:至于吗?
军师们和账房们差点摇着神算的肩膀告诉他:至于!很至于!非常至于!
看到众人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莫子焘这小子在搞什么鬼东西,但是神算也打算先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后面不利,于是开口就说道:“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但是你们帮我从匈奴那里离开是事实,说好了我就是帮你们算一些东西,其他的我可一概不做。”
姜国公作为领导,一口答应:“没问题!就是推演计算,别的都不需要您做!”
不仅如此,姜国公还给神算配备了后勤人员:“衣服也有人替您洗!想吃什么都可以让军里的大厨做!还会给您工钱!”
神算有点怀疑:怎么总觉得有坑啊!可是都说好了,能有什么坑呢?
后来的后来,当神算深陷加班地狱的时候,每次都忍不住骂莫子焘:莫子焘你不为人子!有你这么逮着自家人坑的吗?!
同样不停加班的莫子焘:我只以为来的人多了,工作就会变少了,万万没想到,来的人多了,姚芹她能搞得事更多啊!
加班这种事情,居然是没有止境的吗?!
第 134 章
萧小胖赶过来的速度终究比不上达成目的之后快速返回的姚芹一行人。
虽然决定了要追着姚芹几人一起走, 但是萧小胖也要给下属留下收拾东西的时间,还要和使团中的其他重要人物打招呼,这么一耽搁, 就大概晚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半天的功夫。
半天的时间, 早足够北疆军把神算给安排麻溜了。
所以当萧小胖赶来边城之后,是没有看到神算这个人的。
听说萧小胖过来了,姜国公一挥手:“他和破军、姚芹不是老朋友了吗?你们接待好他就是。”
姚芹颇为无语:“我们是什么老朋友您不知道吗?就不怕我们当场打起来?”
姜国公淡定说道:“没事, 你们都是小孩子, 就是打起来了,也不会是外交事件。”
姚芹和云破军:……
把麻烦甩给别人, 自己无事一身轻的姜国公快乐地离开了。
云守边终究没有姜国公那么心大, 忍不住拉着云破军和姚芹两个小屁孩叮嘱:“你们小心点,没大事就忍一忍,别真的打起来了, 到时候我们是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匈奴人万一去京城告状了呢?你们怎么办
䧇璍 ?”
云守边唠叨的功底丝毫不逊色于杨家邦,单从性格上来说都能让人怀疑杨家邦生的不是杨气昂和杨气筑, 而是云守边。
云破军和姚芹痛苦地不停保证, 才被云守边放了过去。
脱离魔掌后,不太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姚芹都和云破军说:“你大哥是越来越唠叨了, 就和个老学究一样。”
云破军是收到压迫的第一线, 闻言忍不住吐槽:“之前就觉得我大哥有点迂腐, 读书读傻了, 自从我爹出事失踪了, 他更夸张,你都不知道我和我侄子在家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姚芹同情地拍了拍云破军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破军不仅觉得自家大哥迂腐,还觉得姜国公老奸巨猾:“这种时候让我们去做陪客,不就是想看我们打起来吗?小芹菜!你说我们叫上姜家几个孙子怎么样?”云破军挤了挤眼睛,问道。
姚芹倒是不反对偷偷坑姜国公一把,但是需要注意的是:“他的孙子们都机灵的很,你叫不动吧?”
云破军手握成拳,轻轻咳嗽一声:“山不来就我,我们可以就山啊!带着萧小胖过去?”
“狐朋狗友”一般的姚芹立马会意,和云破军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萧小胖一过来,就收到了姚芹和云破军格外热情的迎接。
“虎京!这是你第一次来南朝吧?之前都在草原呆着,都没见识过这边,走走走,哥哥们带你好好见识见识。”姚芹一马当先,利用自己相比于云破军和萧虎京而言又高又壮的体型优势,一把拦住萧虎京的脖子说道。
萧虎京试图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出来,用一种被揽着脖子的状态说道:“我比你们大!我才是哥好不好!”
姚芹立马反驳:“我们这边认大哥,那都是看谁拳头大!你能打得过我?”说着姚芹举起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拳头。
萧小胖:……虽然我觉得我可能可以,但是这个可能性有点小。
因为女孩子发育更早,加上姚家人一直以来都是高壮的铁塔一般的体型,姚芹长得可比云破军和萧虎京要快多了,看起来至少比他两大了两三岁。
在这种体型优势之下,再配合上天生的力能扛鼎,但凡有点聪明的小孩都不敢说自己能打过姚芹。
事实上,姚芹的武力值在同辈当中相当突出,虽然全家都力气非常大,但是姚芹完美遗传了祖父,那叫格外的大,没事拿着一般武将八十斤重的天马流星锤都能挥舞半小时,热热身。
要不然姚芹搞了这么多事情,又没有云破军的云将军之子光环护身,怎么到现在都没被人套麻袋揍呢?是那些被她坑了的人不想打她吗?当然不是!还不是打不过吗?
姚芹动手的时候,萧虎京的侍卫们就紧张了起来,一个个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武器,但是随着萧虎京试图挣脱而不得,大家又渐渐放松了:这个力度应该只是打闹而已。
虽然萧虎京不敢单挑姚芹,但是他敢单挑云破军啊!
“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是什么叫做哥哥们啊!云破军又打不过我!叫哥哥弟弟们还差不多!”萧虎京强调。
云破军默默地撸起袖子:“你说谁打不过你?!”
云破军身高和萧虎京差不多,长得又没萧虎京壮(胖),萧虎京能怕他?当即说道:“我说你啊!爷从不背后说人,都是当面说,我就说你打不过我!”
云破军连忙对姚芹说:“你把他放开,我和他比划比划。”
“比划就比划,谁怕谁啊!”萧虎京叫嚣。
姚芹:……云破军你会不会太容易被激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要尽量不和萧虎京交手?
姚芹伸出两只手,一手按住一个小朋友:“别闹了,萧虎京你过几天还要去京城,被打得鼻青脸肿过去很有面子是吧?”
萧虎京试图叫嚣:“谁鼻青脸肿还说不好呢!”
“你能一招搞定云破军吗?不能的话,他打人可是专门打脸的!”姚芹强调。
萧虎京微微带了点犹豫。
“再说了!老二这个名头难道很好听吗?”姚芹继续问,看了一眼萧虎京的下身。
秒懂的萧虎京立马说道:“好的,麻烦哥哥们带我好好逛一逛。”
听懂了的云破军顿时也不想当老二了,“咱们兄弟,恨不得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何需要区分大小?走走走,咱们去好好逛一逛!”
姚芹看到两人这情况,不由心里暗笑:这招数就是对两个青少年才有用,但凡两人加起来年纪过了四十,都不会在乎老二的隐藏含义。
好比初中生为了尊严能当一生要强的中国男人,而大学生为了有人带饭可以认十个八个义父。
人有的时候,太要面子了,反而容易被拿捏。
萧虎京就这么被姚芹带着在边城“逛街”。
逛街不是姚芹和云破军的主要目的,两人一开始定下来的计划,就是带着萧虎京路过姜国公孙子所在的地方,顺便薅走姜国公孙子一起陪同萧虎京。
这也就要求要事先要知道姜国公孙子们有哪些“必经之地”。
姜国公虽然带了好些个孙子过来,但是俗话也说了,子孙多了就不值钱,他家孙子自然也不是过来享福的,平时除了要孝敬祖父,有能力的都要去干活。
哪怕当个刀笔小吏,也不能搁在家里蹲。
姚芹对于姜国公这个理念是很欣赏赞同的,但是这也导致了姜国公的孙子们都比较忙,不少人又是在官府和军营里呆着,真的可供偶遇的选择并不多。
姚芹和云破军在经过头脑风暴并且询问身边人之后,将目标确定为姜国公的十三孙。
姜十三本人才能不算突出,但是算账功力还不错,性格也很是坚毅,不怕得罪人,所以来了北疆之后,成为了一名税务小吏,主要负责税务稽查人员。
一般好收的税都轮不到他出马,他一跑出来,就说明有难搞的偷税漏税的商家了。
姚芹和云破军都有听说他最近在南阜街查账,南阜街又正好比较多小摊小贩和私家小商店,两人带萧虎京参观那里非常合情合理,于是一合计,就把姜十三定作了目标。
定目标的时候,两人都忽略了手下欲言又止的表情。
于是,等到两人把萧虎京忽悠到南阜街之后,恨不得从没起过拉姜家人下水的念头。
在姚芹和云破军的想象中,应该是他们两带着萧虎京来到南阜街,正好碰到在工作的姜十三,于是打招呼道:“好巧啊十三哥!正好是晚食的时间,要不然我们一起?”然后顺势在南阜街某家小店就餐。
然而实际上,三人来到南阜街之后,和所有街上新来的人一样被一团凑热闹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萧虎京往人群中跑去,姚芹和云破军也没有阻止,都跟着去看热闹。
“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在看什么?”萧虎京用流利的汉语问道。
边上的人听到萧虎京的话,根本没发现身边是个匈奴人小孩,连忙回答道:“这是税吏要征税,商家在闹事呢!”
萧虎京听到之后非常不解:“这征税有什么可闹的?因为横征暴敛?”
那人听了之后,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可不能这么说,北疆多清明啊!我就没听说过那种话本里的贪官污吏。”
因为曾经的贪官污吏都被云居安暗戳戳搞死了,后来的贪官污吏都不敢往北疆跑了。
萧虎京听到这话,更加不解:“既然税吏没有过错,为什么这商家还敢闹?”
“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显然这人看了很久,吃到了第一手完整的瓜,正是分享欲爆棚的时候,和三个小孩解释道:“因为他们对于征税的科目有异议。”
“这有什么可异议的?”有新过来凑热闹的人在边上听到了,插嘴问。
“哎呀你们不知道!这家坚持自己做的是推拿,应该十三税二,但是税吏说她们提供那个服务,要十税六,让她们补税呢!”
“那个服务是什么服务?”三个小孩一时半会儿都没想起来。
插嘴的路人倒是立马明白过来,看着几个小孩笑道:“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当然不明白,就是那个,那个啊!艳帜高张,懂不?”
三人顿时明白了过来:黄色服务啊!
第一次见到黄色服务者的云破军和萧虎京凑到一块,看到和税吏吵架吵成一团的店内人群,满脸的茫然不解:“不是说销金窟里的女人都温柔漂亮有才气吗?这些怎么……”让人看了都联想不到?
姚芹倒是没有太过疑惑,她当年在东南亚、南美和非洲欧洲等地行走的时候,有到过一些不禁性行业的国家,其实颠覆某些男人幻想的是,大部分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孩子,并没有多么好看。
或者说,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少的,美貌也能给予更多选择的可能,反而不容易在这个行业沉沦。
因此,姚芹神色淡定地对云破军和萧虎京说:“你们说的那些,都是花魁了,你们觉得她们为什么有名?不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吗?”
云破军和萧虎京立马恍然。
“不是的,你误会了。”没等云破军和萧虎京说话,边上那人连忙说道:“这家按摩店之所以有女店员而且之前也没被怀疑,就是因为只接待女人啊。”
“啊……啊?”
第 135 章
“女……女人?”云破军难得结巴了一下。
虽然北疆边城民风开放, 但是这也太开放了吧?云破军默默想着。
哇哦!难道是百合的小姐姐们?虽然自己是个异性恋,但是姚芹本人并不觉得其他性向的人群有什么问题,此时只是听说这家按摩店进出的都是女性, 所以兴起了吃瓜的想法罢了。
萧虎京更不觉得女人好色是什么问题。
匈奴人的社会体制落后于中原人,现在还是部落制的状态, 虽然这一届匈奴单于雄韬伟略,眼看着要一扫六合,但是匈奴目前的奴隶制生产关系依然没有更改。
从社会关系而言, 封建君主专制是奴隶制的进化, 但是从男女平等的角度而言,奴隶制女性地位要远高于封建社会。
毕竟自我以下, 皆是蝼蚁, 自我以上,人人平等,古代人推崇的大同社会, 以及误导了很多人的希腊城邦民主制,无不是奴隶主(公民)人人平等。
但是萧虎京也难免有所疑惑:“这女人……未免也太不挑了吧?这些人长得可真不太行。”
边上有萧虎京的侍卫,自以为了解地提醒道:“这长得好看的都在青楼里, 哪里会在这里?干的还是这种职业, 想来就是因为男人看不上她们,才做了女人的活。”
话是这么说, 但是匈奴人也很好奇, 八卦地伸长了脖子想看屋子里的情况。
萧虎京对着姚芹和云破军说道:“这官吏你们应该认识?不上去打个招呼?”
本来姚芹和云破军的打算确实是要去打招呼的, 但是看到姜十三深陷“泥沼”, 正和人纠缠不清, 两人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姚芹当即义正严辞地说道:“他们正在执行公务,我们不好打扰。”
萧虎京更加义正严辞:“你们接待匈奴使臣如何不是公务?外交无小事, 这匈奴使臣碰到了乱子,你们正是应该搞清楚事情了,维护好南朝颜面才是。”
听到这番话,姚芹不禁为之侧目。
“萧虎京你可以啊,这些年没白过,这种冠冕堂话话你都能说得出来?”云破军在边上说道。
萧虎京斜眼看他:“怎么滴,现在承认我一直比你们厉害了?”
姚芹忍不住说道:“确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主要是萧虎京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听八卦的借口,还把姚芹和云破军架在这里,导致他们两必须要打听清楚八卦的内容,才能维护好南朝颜面,解释清楚己方没有官吏欺压民众。
姚芹和云破军没办法,加上两人也对这事非常好奇,于是对视一眼,还是和姜十三打了招呼:“十三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闹成了一团?”
姜十三看了一眼两个小孩,和他们身边年纪差不多却跟了好几个侍卫的小胖墩,略一思索就猜到是两人带着匈奴人逛街,正好看到自己这一场大戏了。
也是因为有这么一场大戏在这里,姜十三倒是没有怀疑姚芹和云破军是特意带着萧小胖来到自己这边的,闻言情绪非常稳定地回答道:“收她们漏掉的税,这不是正闹着么。”
姚芹和云破军小小声问姜十三:“所以她们真的是接待女客,这样那样?”
萧虎京也把脑袋凑过来听八卦。
看到眼巴巴地三个小孩,姜十三忍不住说道:“你们一群小孩子知道什么?这不是你们应该听的事情,赶紧逛你们的街去吧!”
“别啊十三哥。”姚芹连忙说道:“该听不该听的,我们都已经听到了,大家都很好奇好不好?”
“好奇?!你们还想体验一番不成。”姜十三忍不住骂小孩:“你们也要有那个功能才行啊!”
姚芹心想,你们不能,那我也不是不可能啊!
姜十三边上凑热闹的人忍不住嘀咕:“那可说不好,有些男人就是好这么一口,去小倌馆都专门点威猛的,比如那什么义侯,要么怎么连老婆城阳公主都能献上去不怕绿帽子,肯定是不喜欢睡女人,就喜欢被人睡!”
听到那人八卦的话,边上的人连连附和:“没错没错!听说他还被发现自己偷偷假扮小倌,就是为了让人睡他!”
“何止呢!还有人看到他和好几个男人在外面就搞起来了,而且找的都是进京城干零工的建房子的人,听说有二十几号男人,但是他叫的可妩媚了!”
“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人啊!城阳公主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好在早就和离了。”
就连萧虎京的侍卫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说:“城阳公主这是苦尽甘来,咱们天可汗多么英雄!”
想起城阳公主前夫下场的姚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公主们确实挺狠的哈!反复给人安排睡觉对象,还花样百出、以量取胜。
真是世风日下……干得漂亮!
知道/猜测到一些内情的人听了周围人的话,虽然想说义侯不能作为例子,但是也不打算替他澄清名声,帮人渣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眼看边上人说的越来越偏,知道内情又想要八卦的萧虎京连忙把话题拉回来:“所以这店里也有男人光顾不成?”
边上的人说道:“倒是没见过有男人,但是谁说得好呢?万一有人男扮女装呢?”
“啊这……”萧虎京不禁佩服起了边城人民的脑洞。
店家这时候又开口了:“我们就是卖一些手工制品,又没有提供过特殊服务,怎么就要交重税了!这不应该啊!”
姜十三忍不住提醒:“你们卖的手工制品是那方面的东西,本来就是重税,我们早就规定了,要主动告知并交税,如果账务混杂分不清,那就全部按照最高的税率交!”
姚芹这时候听明白了:原以为是一家暗门子,原来是一家成人玩具小商店啊!
成人玩具自古以来就是暴利行业,税赋重也很正常嘛!
不过……这边居然也有卖成人玩具的地方?姚芹想着要是有机会,可以买一些见识一下古人是怎么玩的。
相比于老司机姚芹,云破军和萧虎京是两个实打实的小孩,对于两性所有的理解都是书上看来的,听到这话没明白什么意思,还偷偷地讨论了起来。
“这手工制品是什么意思?青楼还有什么需要手工制作的吗?”萧虎京特别不解地问地头蛇云破军。
云破军更加不解,自认为合理地猜测道:“也许是绣一些小物品赠送给恩客?然后说恩客付的钱都是这些绣品的赏赐。”
云破军的逻辑非常通顺,要不是思想肮脏的大人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差点就相信他的判断了。
萧虎京身边的侍卫们欲言又止,大家对视了一番,终于还是没有人开口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以姜十三强制执法,该店家名扬边城作为结尾。
姜十三带人走后,姚芹还看到有人找店里的人八卦:“你们这里有男人来买吗?”
店里的人严肃了脸色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那谁知道呢,就是自己不来,还不能派丫鬟来?”
众人露出了你知我知的表情。
萧虎京走在路上还在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云破军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实在想不明白,你写信问问你家里长辈就是!你爹你哥不都可以?”
萧虎京点点头,又看向云破军:“所以你是打算回去问你哥?”
云破军正色回答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好奇。”事实上是要是拿这种事情问亲哥,担心弟弟误入歧途的云守边能念叨他两个月,云破军可不想遭受这番折磨。
亲哥不能问,这不是还有姚芹吗?让他问他家里人就是了!云破军这般想着,将“靠你了”的意思准确通过目光发射给了姚芹。
姚芹:不!我绝对不会问!太社死了好不好!
于是乎,萧虎京了解南朝风土人情的第一课,就是南朝情趣行业,看完这么个大热闹,再看别的都索然无味,于是早早回了使臣的房间,铺纸磨墨,提笔就给自家亲爹写了封请教信。
萧虎京详细记录了当时所有人的对话,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除了对边城管理工作的思考之外,还问了一下亲爹手工制品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这家店铺是不是有问题?有没有可能是什么暗语或者暗探驻点?要不要自己派人暗中调查?
可以说,脑洞很大的萧虎京也是很能想的,分分钟就阴谋论了。
几天后,当萧丞相展开自家亲儿子派鹰隼送回来的信件,看过里面的内容之后:拿信的手微微颤抖。
求助要怎么告诉儿子,这个手工制品真的是商品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啊!
第 136 章
怎么教好儿子, 永远都是让人发愁的问题。
这问题不仅萧丞相发愁,云将军也很发愁。
尽管人在千里之外,但自从拉起自己的势力并且稳步发展之后, 云居安也早早开始布局,打听起了北疆的情况。
这一打听, 就知道了大儿子日常保守的倾向。
“难怪人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孩子都二十来岁了, 还这么让人发愁。”云居安皱着眉头想道。
亲卫甲和亲卫乙作为知道云居安身份的两名心腹, 听到这话不由宽慰他道:“少将军一直以来在战场都颇有建树,没有堕云家的威名。”
云居安忍不住摇头:“我倒不是觉得他打仗有什么问题, 但是除了打仗之外, 镇守边关他是真的不行啊。”
关键时刻,亲卫甲劝说道:“您要是真的担心,就加把劲, 争取过几年就把北疆的地盘也占了,不就可以自己管了吗?”
云居安听了之后差点气笑了:“好小子,我都不敢这么想, 你可真够敢的, 还过几年?你也不看看,那什么白莲教现在是什么样了!”
听到云居安这话, 亲卫甲和亲卫乙都有不同的见解。
“其实二哥说的也没错, 将军您早几年能想到现在时局会这般糜烂吗?就是白莲教被朝廷派人剿匪剿杀了主要头脑, 但是白莲教散出去的人可都还好好的, 大家表面上说是白莲教众, 事实上不都是自己当家吗?这才多久的功夫?不到两年,四处开花了!”亲卫乙附和亲卫甲的想法说道。
“三弟说的没错, 将军您跑得快,但是我看有些人跑的也不慢!虽然他们现在也承担了一些朝廷剿匪的压力,但是眼看着就要发展起来了,更何况除了白莲教之外,其他地方起义四起,当地豪族也有率众反叛的,朝廷现在是镇压了东面、西面就起来了,出了京畿地带和有大将镇守的西南、东南、北疆、西北之外,中原腹地哪里不是烽烟四起?”亲卫甲补充道。
“是啊,放在三五年前,谁能想到时局会糜烂至此啊!”云居安也忍不住感慨。
“就是这样,皇帝老儿还在京城歌舞升平呢!”这话放到两年前,亲卫甲乙都不敢说,但是现在都已经是反贼了,还要尊敬皇家不成?自然是爱说啥是啥了:“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当了亡国之君。”
说起这个话题,云居安也忍不住道:“当初我们流落在外,又恰好入了这白莲教的地盘,也能说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不然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有现在这个地盘,我只听说西南和东南那两家都在蠢蠢欲动,反而是北疆和西北军因为要对抗外敌不能分心,到时候怕是要落后于人了。”
亲卫甲和亲卫乙这两年跟着云居安的身边,也收到了不少战略上的熏陶,听到云居安的话,忍不住惊讶问:“他们难不成打算反了吗?”
云居安摇头:“反是不会反的,但是中原和江南都乱起来了,他们受到阻隔需要佣兵保卫驻地,没办法接受皇庭调令,也没办法送粮上京,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竟然如此大胆吗?”
“裕国公一家世受皇恩、镇守西南,说是西南王也不为过了,西南方向出了成都盆地,云南贵州和川南都是他的势力范围,一向都是易守难攻的,当中又多寨主土司,一直以来就不服朝廷的管,无非是个面子情,他们家不理朝廷还是好的,要是一心为着皇家,恐怕第一个被土司和山寨拿来当血祭,毕竟这几年,朝廷各种巧立名目征收税款,还总是要求进献一些山珍和奇物,这地方的人可不是什么顺民。”云居安非常有大局观的判断道。
在云居安说话的同时,西南裕国公府中,裕国公世子忍不住问亲爹:“咱们这样,不会引起朝堂不满吗?他们要是派兵来怎么办?”
“派什么兵?江南都快打成狗头了,他们派兵能走到我们这里来吗?最多派个官员来申斥我们一番,西南多瘴气,又有毒蛇毒虫,那些养尊处优的人过来,搞不好还没走到国公府人就没了!”裕国公老神在在地说道。
说完,裕国公还不忘教导儿子:“再说了,你爹我倒是想听朝廷的,你也不看看他们那些要求有多离谱?我要是照做了,明天你我父子就会被挂在外面的旗子上,上面要是雄才伟略的君主,我们自当忠心不二,但是上面那个不做人的,为了他断送一家子性命,值得吗?!”
裕国公世子忍不住解释道:“儿子也是怕咱们被惦记上,到时候一边是那些蛮子们,一边是朝廷,咱们腹背受敌。”
裕国公摇头:“不至于不至于,蛮子们打起来虽然凶,但是当兵的可都是他们自己族里的血脉,有几个敢不顾忌人命的?咱们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们不会没事找事的。”
西南方向的情势,竟和云居安猜测的分毫不差。
而除了云居安之外,不少有识之士也都看出了朝廷大厦将颓的现状。
姜国公就在叮嘱自己孙子:“这次回去,除了将你们父母姐妹都带过来之外,记得叮嘱族人建造好坞堡,平时多练姜家拳,以防备乱民。”
被委以重任的孙子们忧愁不已:“爷爷,情势已经恶化至此了吗?之前您说在北疆这边做三四年就请辞,现在竟然让全家都过来……”
姜国公忍住叹气的欲望,对着孙子们说道:“你们知道今年以来有多少起义军吗?”
孙子摇头。
“千人以上规模的,就有十七起!东南和西南迟早反叛,咱们家在那里,就是当靶子的,不早早来北疆,不是被起义军盯上,就是被东南王清走。”
“东南王!”孙子们惊骇。
姜国公点头:“福建土司已经联名请植国忠自立为王了,只是植国忠知道树大招风,现在不是自立的时候,才一力推辞了。”
“既然推辞了,想来情况也没那么坏?”
“没那么坏?他可是让儿子娶了人家吐司的女儿,为此还逼死了世子的原配。”世子的原配是朝廷文臣的女儿,但是既然都对朝廷有想法了,一个文臣,自然是比不过当地地头蛇土司的“公主”。
听到姜国公的话,有孙子立马恍然:“难怪我爹娘给我来信,说是有世家想要嫁女儿给我和弟弟他们,世家这群人,鼻子比狗都灵,肯定是发现了不对,赶紧用女儿到处拉拢人呢。”
姜国公闻言马上一声嗤笑:“都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室,可要我说,这些世家还在抱着以前的想法呢,现在都是科举晋身的时代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金贵人呢!要是一两代没有会读书的,和人家地方的豪族又有什么区别?”除了有地有钱,还有什么?
至此,孙子们对于去接家中亲眷不再反对,只是依然忧心:“但是北疆又真的安全吗?都知道局势糜烂,匈奴人又虎视眈眈……”
“呵呵,只要皇上的命令出不了京畿,匈奴根本不足为惧!你以为云居安之前的布局,还有老子这两年的经营都是白干的?”姜国公笑:“怕就怕皇室乱搞事。”
“爷爷是不打算将北疆的位置还回去了?那云家军的将士会服气吗?”
“人家世家懂儿女联姻,你们就不明白吗?你们那么多妹妹侄女,总有云破军能看得上的吧?”姜国公说道:“我看云家军的未来,还是要在云破军身上,云守边当的了将领,当不了北疆王,云家军里那些将军和军师也不是傻的。”
云破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这时候还在陪着萧虎京这群人呢。
萧丞相反复思考,又收到了心腹们补充送过来的信件,方才明白了自家儿子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萧丞相也看到了云破军和姚芹这两个小孩对于北疆的影响。
知道这一情况,反复斟酌之后,萧丞相还是找了匈奴王禀报:“大汗,云家和姚家这两个小子,最好是除掉他们,特别是云家这个,云守边好过他百倍。”
匈奴王看了看详细的情况:“这两个小子,确实是有点歪才。”
“我们匈奴的死士枕戈待旦……”萧丞相提议。
匈奴王摆摆手:“姚家这小子力能扛鼎,天生的神力,咱们的人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再说咱们的勇士都是辛苦培养的,没必要消耗在这上面,让其他人对付他们就好了。”
“其他人?”
“比起我们,南朝那个糊涂蛋还有他那些大聪明的儿子臣子们可是更忌讳云家军,不如让这两个千里驹去他们那里走一趟,怕是都不需要我们动手。”匈奴王一声笑:“狗咬狗,这出戏才好看啊!”
于是,在姚芹和云破军一无所知的时候,匈奴人就强烈要求让两个特别好的“小向导”陪着匈奴使者一行人一起往京城走一趟。
匈奴人是这么和姜国公说的:“难得云小将和姚小将两人和我们萧使臣投契,他们更是博览群书、待人真诚,如果我们能和他们作伴,那是再好不过了,正好北疆也要派人去京城述职,何不派两人一起呢?也是让少年人好好见识见识南朝京城的样子不是?姜国公爷不必怕朝中指责您派小将过去,我们单于已经派人和朝中大臣打过招呼了。”
这句话的重点就在于“打过招呼”,所以姚芹和云破军是不得不去。
于是,姚芹和云破军莫名接收到通知:收拾收拾,你们两要去见识京城的繁华啦!
姚芹:???
第 137 章
走在去京城的路上时, 姚芹还在听萧虎京和云破军磨牙。
“你说那什么手工制品究竟是什么啊?我问了我爹,他说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东西,等我大了就知道了。”
云破军也没有从姚芹这里获得答案, 但是听了这话,也大概能猜测到是什么:“我觉得这就是那什么成亲了就知道的事情一样, 估计是不好开口说,但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
这么说着,云破军又对萧虎京的侍卫们努了努嘴:“你看他们, 都是一副天知地知他们知我们不知的样子。”
两人这么说着, 还想要拉上姚芹:“小芹菜你怎么看?”
小芹菜:我没眼看。
不想和小屁孩讨论成人玩具的姚芹转移了话题:“等等,你们看路边丛林里, 是不是有一只小豹子啊!”
这年代野生动物繁多, 走在路上看到以前的国一国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说有小豹子,大家都没有怀疑,反而起了兴致:“在哪儿呢?”
这也就是碰到豹子, 如果听说是狼或者老虎的话,周围的侍卫们都要围成一团戒备了,哪里像现在这样都凑热闹想看小豹子。
也不是说豹子的攻击力就差了, 而是豹子捕猎基本靠速度和偷袭, 又是独行侠,有了准备的情况下, 除非是成群结队的狼群, 或者近身攻击力和爆发力很强的老虎, 其他动物并没有特别危险。
哪怕是熊, 因为速度不够快, 远远看到也没那么危险。
萧虎京更是好奇:“多大的豹子啊!要是不大的话,还可以抓来路上养着玩。”
没错, 这年头的人就是这么彪悍。
然而豹子们在姚芹心中可是保护动物,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姚芹也不想伤害他们,更别说将好好的野生动物囚禁起来。
之所以提到小豹子,只是转移话题的同时提醒大家注意,姚芹完全没想过这群人会想要抓豹子甚至直接射杀豹子。
听到萧虎京的话,姚芹带了点犹豫说道:“我们赶路呢,不好耽误时间吧,不然晚上没办法进城里歇息了。”
萧虎京还没答应,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这群人的杀气,小豹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跑去。
一看这豹子的大小,萧虎京来劲了:“这个大小,可能是刚被它娘赶出来独立生活,捕猎技巧差劲,很容易抓捕的!而且大概率能通过食物驯服!”
这么说着,萧虎京连忙命令自己的侍卫们:“赶紧把它抓起来!”
侍卫们摩拳擦掌,纷纷下场。
就在众人围追堵截的时候,突然一只羽箭射来。
“小心!”姚芹连忙说着,用盾牌把萧虎京往边上一戳,让他躲过了这一支冷箭。
萧虎京和他的侍卫们立马反应过来:“有埋伏!”
众人都是上过战场或者受过训练的,第一时间就组织起了军政,面对四方到来的箭枝。
萧虎京和云破军一起被保护在最里层,两个小矮子根本看不到外围的情况,只能问更高一些的姚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些人露头了吗?”
“没有,放过来的都是冷箭。”姚芹一边回答,一边把两个小孩的头往下压:“你们倒是藏好一点啊,不然被流矢命中了,死得多冤枉啊!”
两人在姚芹的巨力之下抬不起脖子来。
等对方冷箭放的差不多了,侍卫们连忙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攻,敌人且战且逃,一时之间情势逆转。
萧虎京大喊:“尽量抓个活口!”
姚芹忍不住提醒萧虎京:“很多小喽啰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不是活口就能有价值。”
萧虎京连忙吩咐:“多抓两个!”
在众人的战斗之下,最后终于抓到了三个活口。
“小少爷,咱们还是尽快先通过这里,到了下一个驿站再审问这些活口就是。”萧虎京身边的侍卫提醒道。
和姚芹云破军一路的北疆军军官说道:“到时候我们要看你们审问。”
这句话是通知,并不是征求意见,主要也是怕匈奴人会倒打一耙。
“行了,别废话了,万一还有人埋伏着准备放冷箭呢?赶紧走吧!”萧虎京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带着人策马扬鞭,迅速通过了山林间的路。
等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萧虎京直接扔出了一块银锭,对着驿站的人说:“给我们腾空房间,准备一些热水。”
能在驿站工作的人,都需要很好的眼力,不然很容易就得罪了过路的权势人家。
毕竟有时候人员的安排不能完全看官位,还要看他们背后的血亲姻亲,是否掌握实权、平时的风评性格等,复杂程度相当之高。
这不,萧虎京刚说话,驿站的人员就反应过来他是匈奴人,连忙禀报了驿站最高的长官,给萧虎京一行人安排了最独立的一个院落。
虽然让萧虎京一行人独立在外,驿站的人说话还是很好听:“各位爷,看您这边有事要处理,我们长官专门让我给你们安排了这个院子,您几位放心,这里离驿站其他院子都有一段距离,保密性最好不过了。”
听了这话,有使者给了边上人一个眼神,赏了对方一小块银角子:“行了,赶紧烧点热水送过来,这是赏你的。”
那人听了,连忙退下。
等驿站的人都走了,匈奴人才看向姚芹和萧虎京一行:“几位不去梳洗一番?休息休息?”
姚芹和萧虎京心想,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傻子啊,怎么会看不出来两人的目的?
这么想着,没等身边护卫匈奴人去京城的南朝军队官员开口,姚芹就主动说道:“主要是这番袭击来的奇怪,我们也担心他们是对着我们北疆军来的,这人也不仅仅是你们抓的,共同审问应该是应有之义才是,咱们要是各问各的,这活口说谎了怎么办?”
匈奴人立马明白了姚芹的意思:如果你不让我们参加审问,那我们自己抓的人我们就自己带回去问了。
几人连忙互相使起了眼色。
最终还是萧虎京开口:“想来南朝也有专有的询问方法,我们互相学习一下。”给了一个结论。
审问的主体还是护卫和军中人,即使姚芹听说过满清十大酷刑,也在电视剧里看到过一些古人刑讯的方法,但是没打算在南朝这边发扬光大,所以从来没有研究过,说起审问的能力,自然是比不过专业人士的。
虽然如此,两人也没去洗漱休整,万一审问回来有什么信息,两人刚好不在,那岂不是让护卫军队的长官一个人面对匈奴人,关键时刻连个援手都没有?
匈奴人知道姚芹几人的目的,但暂时没空计较他们的态度和举动,反而讨论成一团:“这些袭击的人,究竟是南朝的人,还是西北那些异族?”
“看这群人的长相,实在是看不出来,毕竟不管哪个国家,底层人都是这幅样子,黑黢黢的,脸上五官都看不清楚。”
“好歹看发色和眼珠子,知道不是西域人。”
“这群人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的?袭击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往好处想,这群人被抓了之后也没有试图自杀,应该不是专门培养的死士。”匈奴人说道。
“也不知道那只小豹子是不是他们放出来的。”萧虎京还惦记着自己没抓到的小豹子。
这些人用匈奴话自然地讨论着,听得懂匈奴话的姚芹和云破军对视一眼,也开始咬起了耳朵。
“这些人真的是冲着匈奴人来的吗?”姚芹内心真的有这个疑问:“还是说所有过路的都可能会被袭击?”
云破军立马明白了姚芹的意思:“你觉得他们是山匪?”
姚芹摇头:“山匪按理来说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但是南朝现在武装起义的军队可不少,也许他们也会资助一些匪寨……”
云破军明白姚芹的意思,这就是在别人驻地放一些钉子,又枣没枣打两颗,以后也许就会有用处。
“那他们袭击我们干什么?”云破军很不理解:“这些乱军中难道有人非常仇视匈奴人?”
姚芹看了看萧虎京一行人的装扮,提醒云破军道:“都说财不外露,但是匈奴人比较喜欢把黄金宝石都穿在身上,我们这一行看着也就三十多人,确实容易招眼。”
事实和姚芹猜测的相似,等审问的人来回禀,告知大家的就是“他们是说,有瞭望的人看到我们一行穿着富贵,人数又不多,所以为了钱财才劫道的。”
说着又和萧虎京解释了一下:“那只豹子不是他们的,要不是那只豹子,我们可能会在路上被埋伏。”
听到这个审问结果,有人提出了异议:“山中的土匪哪里有武器这么精良的?你们没看到他们的箭头吗?那都是精钢制作的!”
这个问题其实也被审问过:“他们说武器都是山寨的头领们拿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但是确实没人给他们下令,就是他们自己想要劫财。”
这时候匈奴人倒是知道问姚芹一行人了:“你们说,这人是不知道,还是想要替背后的人隐瞒?”
听到这个问题,姚芹直接就是一个白眼:“您也说他们看起来就是底层人,难道你们行动还会和手底下的奴隶们说清楚行动目的?”
说完没等对方发货,姚芹又开始先下手为强,指指点点道:“把家底都挂在衣服上,不是黄金就是宝石,这不是主动和人说‘快来抢我’吗?”
那人怒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觐见!”
姚芹一脸冷漠:“南朝境内的土匪叛军也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多的,你们派了不少人来南朝,派的都是些废物吗?连这么明显的情况都不知道?”
匈奴人:派探子这事怎么能拿出来当面说啊!
第 138 章
姚芹当然知道不能提派探子的问题。
但是不能提派探子, 又不是不能提其他的。
刚用机密事项镇住匈奴人,姚芹话音一转,就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年有不少来南朝的使者和做生意的匈奴人, 这边情况怎么样,稍微关注一点都知道, 你们的人怎么可能全都是废物,一点消息都没传回去?!”
听到姚芹这话,匈奴人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 探子这事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人家说的也是使者和生意人。
因为这一口气松下去, 匈奴人连姚芹骂自己同胞都是废物也顾不上生气了。
眼看着匈奴人不说话了, 姚芹更是加大了输出的力度。
“要我说,这就是因为你们打扮成一群肥羊的样子,才招惹来土匪抢劫, 要不是我们兵强马壮,肯定要出事!这些人就是问你也问不出来什么,人家就是一些拿买命钱的小喽啰, 说到底都是那些叛军和土匪干的!”姚芹迫不及待地就把问题扣在了叛军身上, 并将匈奴人和朝廷拉到同一阵营。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都是叛军和土匪的错!我们去了京城之后, 一定要好好和朝廷说说, 让他们派人来把这边的匪剿干净才好!”
姚芹这话属于正确的废话, 谁不知道这些人有错?朝廷难道不想剿匪吗?这不是做不到吗?
再说了……萧虎京默默想到:都还没盖棺定论, 姚芹就确定是叛军和土匪的问题了?搞不好就是什么南朝的主战人士做的小动作呢?
姚芹也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 所以才急着给事情定性,最起码定性之后, 想要再翻盘就没那么容易了。
同时,姚芹还提出了建议:“咱们要加快速度,尽快到京城,不然要是路上的叛军反应过来了怎么办?他们可正缺钱呢!”
匈奴人不是不知道姚芹的小心思,但是姚芹提出的确实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路途安全问题。
为了保障安全,确实是要加快行军速度,尽早去到京畿地区,相比较而言,和姚芹扯皮计较究竟是谁袭击匈奴使团,就显得不是那么紧要了。
当然,虽然暂时放过了这件事情,但是不代表匈奴人没把这事记下,甚至他们私下商讨的时候,都提及南朝时局糜烂至此,如果想办法让皇帝忌惮云家军的将领,说不定可以一马平川南下入京。
按照大家的想法,但凡南朝皇室努力一点,把云家军的死忠将领都搞死,南边大片肥沃的土地还不都是匈奴的囊中之物了?
之前的匈奴人劫掠,掠夺之后都要退回草原,就是因为大家不懂的怎么管理汉人的土地,但是现在的大汗不一样啊!大汗文韬武略,建成了匈奴第一座王城,管理的井井有条,汉人多少土地大汗也能管的过来啊!
此时此刻,云家军的继承人之一还站在眼前,匈奴人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吞并南朝的美好生活了。
在匈奴人的畅想中,一行人将接下来赶路的时间直接压缩了三分之一,比预计早了好几天到达了京城。
匈奴人一行是使者,去到京城之后自然是进了专门给外藩居住的院子,姚芹和云破军一行人只是“护送”匈奴人来京城,护卫们自然要住到城外,姚芹、云破军和护卫首领都留了下来,住在了云家在京城的宅子里。
“我看匈奴人要休整好几天,这几天我们干啥呢?”刚刚睡完一觉,云破军就原地满血复活,问姚芹道。
姚芹告诉云破军自己的计划:“你知道,我奶奶、娘和伯母婶娘妹妹他们都在教坊,我要过去看看她们。”
云破军一听,立马理解地点头:“是要去看看,应该去看看,我陪着你过去?”
“你要不然在京城逛一逛?”姚芹带着点犹豫问道。
毕竟想也知道教坊司的人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何苦让云破军跟着自己一起去看人脸色?
“我们可是兄弟!你奶奶,那就是我干奶奶,你娘就是我干娘,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还不能去看看我奶奶干娘和妹妹了?”云破军立马勾住姚芹的脖子说道。
听到云破军这话,姚芹无奈一笑,而后握住拳头轻轻敲了敲云破军的肩膀:“好兄弟!”
好兄弟两人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云破军在路上还问姚芹:“咱不用给奶奶她们买些东西送过去吗?”
姚芹摇头,回答道:“我奶奶她们有来信,她们可以外出买东西的,送东西的话,很容易送到重复的或者她们不需要的,还不如直接给钱。”
姚芹相信,万大妞女士这么勤俭持家的人,绝对知道怎么样花更少的钱买更好的产品,自己要是买东西过去,搞不好还会被念叨钱是大风刮来的,乱花钱买没用的东西之类的话。
于是姚芹带着钱就直接上了门。
上门之后,教坊里的人果然脸色不算太好,门子看着姚芹和云破军两个明显是少年郎年纪的人,眼睛上下打量地问:“找谁?”
姚芹和云破军对视一眼,默默忍了被人很不礼貌打量的不舒服感,姚芹上前一步回答道:“麻烦大叔您帮忙喊一下万大妞,就说她孙子过来看她了。”
当然,姚芹知道不能让人白喊人,京城的这些门子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不花钱就别想让他们正眼看人,更别说帮忙通传。
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姚芹还塞过去一个银角子。
谁料那门子捏了捏银角子,立马一声冷笑把银角子扔出去到姚芹身上:“你糊弄谁呢!随随便便就想贿赂我们?你怎么证明你是人家亲戚?不是想要偷偷约见教坊里的姑娘?”
姚芹听了这话,不由暗自生气,心想一块银角子都喂不饱这人,也不知道是涨价太快还是对方看自己两人是少年想要讹诈一番,不然就云破军那毛都没长齐的样子,他约见姑娘干什么?!
不知道姚芹想法的云破军正和姚芹同仇敌忾,拉着姚芹走远几步后小声和姚芹嘀咕道:“这门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么说完,云破军忍不住问姚芹:“要不然我们再多给点?”
姚芹闻言立马摇头:“不行,不能随便答应他,不然他下一步就要查我们送过去的东西!”
“那咱们怎么见人啊?”云破军着急地问。
姚芹早就有了计较:“这能带话的又不止门子一个人,我们先离开,看有人往教坊去,托人带信进去就是,咱们稍微走远一点,别让门子知道,免得有人怕他记恨不帮忙。”
云破军一听,这办法确实可行,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就往远处,守在去教坊的路上。
两人守株待兔,就等着教坊里的人路过,却正好看到一个婆子急匆匆地往教坊走去。
云破军连忙喊住人:“大娘!您是往教坊去吗?”
那大娘一抬起头,记忆里不错的姚芹立马认了出来:“奶奶!”
万大妞眯着眼睛打量姚芹:“你是……?”看上去确实像姚家人,万大妞心想。
“奶奶,我是姚芹啊!”姚芹连忙介绍自己。
“姚芹?你是姚芹?!”万大妞惊讶地拉住姚芹打量。
“是啊,是我!”姚芹连忙回答道。
万大妞有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是看到边上的云破军,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忍不住心想:姚芹怎么会长成这副样子?她姑姑姐姐虽然当年也很魁梧,但是好歹看得出是女孩子啊!姚芹真的不是姚芝的双胞胎哥哥?有没有可能刚出生的时候弄错了性别?
万大妞看着姚芹的糙汉(糙少年)外表,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第 139 章
按照南朝年纪算法, 姚芹今年十四岁,姚芹自己算着,过几个月自己满十三周岁。
虽然很多女孩子在十二三岁的时候第二性征已经很明显, 但是也有很多还未发育,姚芹显然是属于后者。
先天发育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举手投足间的仪态了。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平时行动时总会受到相似的规训,例如走路步子小一点, 不要大开大合之类的话语。
虽然这种规训算不上女孩专属, 这年头的读书人也被要求“四平八稳”,但事实就是很少会有人提醒军队中的男性如此行事。
所以在军队中当男孩子长大的姚芹看起来自然是男孩子气十足了。
万大妞一开始听姚芹喊奶奶的时候, 还在怀疑是不是姚蒙, 毕竟这个身高和年纪,看起来也只有姚芹长得快一点或者姚蒙正常发育才会有。
但是在姚芹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万大妞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你和小蔷薇不愧是亲姐妹, 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万大妞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云破军好奇地问姚芹:“你的双胞胎妹妹不是叫姚芝吗?怎么小名会是小蔷薇?”
姚芹解释了一句:“小蔷薇是姚蔷,我最小的堂妹。”
云破军听闻,更好奇了, 转头问万大妞:“竟然是堂妹更像姚芹, 而不是双胞胎妹妹更像吗?”
姚芹见状,又解释了一句:“我妹妹从小身体不太好, 比较瘦弱一点。”
听了姚芹这番解释, 云破军瞬间理解了:是了, 姚芹身上都是肌肉, 袖子撸上去, 胳膊上都看得到一团团肌肉,他妹妹要是瘦弱的话, 确实不会太像。
姚芹刚解释完,万大妞就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云破军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自我介绍道:“姚奶奶您好,我是姚芹的朋友云破军,陪她来看看您。”
听到云这个姓,万大妞立马反应过来:“你就是云小将军啊!”
知道万大妞听说过自己,云破军好奇地问:“奶奶是从姚芹那里听说过我吗?她怎么说我的啊?”
云破军这么一说,万大妞就回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姚芹可是说这孩子看着像是一只昂头挺胸的小公鸡……
当然,后来姚芹和云破军相交莫逆,加上云破军长大了,自然是改变了对他的评价,但是小公鸡的形象一直留存在了万大妞的脑海当中。
因此,万大妞不得不忍笑回答云破军:“姚芹自然是经常说你的,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云破军听了之后,满意地挑眉一笑,一把拦住姚芹道:“没想到我在小芹菜你心里这么重要啊!”
看到得瑟的云破军,姚芹差点就笑了。
姚芹本来就不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心意的青少年,看到云破军得意又快乐的样子,立马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朋友,难道你没有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
一招反制。
听到姚芹的问题,云破军立马结巴了起来,连连说道:“没有没有,我也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说完脸都红了。
万大妞看懂了姚芹是在逗云破军,连忙拍了拍姚芹拉着自己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逗朋友玩了。
姚芹看懂了万大妞的示意,放过了可怜的的云破军,对着奶奶说道:“奶奶你不知道,我们想要找你们,给了门子一角银子,他还说不够,不给我们叫人,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路过的人,看有没有人帮忙。”
万大妞听闻之后,很平静地说道:“想来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少年郎,门子想要敲诈你们。”
姚芹连忙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我给你们带了东西,怕增加贿赂之后门子觉得我们好欺负,检查我们带的东西的时候又狮子大开口,所以我就说没钱,没再给他贿赂。”
这么说着,姚芹连忙将包裹从肩上拿下来,递给万大妞:“我可是给你们带了好多好皮子,冬天的时候可以御寒!”
听到姚芹的话,万大妞连忙夸奖道:“你有心了,不像你爹他们,就知道给钱,给钱我们也要买得到才行啊!最近几年这天气是邪门了,冬天越来越冷,夏天越来越热,是要有皮子御寒才行,不然人扛不住。”
听到万大妞吐槽天气,姚芹心里涌起淡淡的悲哀:天气的异常是因为进入小冰河时期了啊。
在没有工业化的时代,小冰河时期足以让平民百姓伤筋动骨,因此改朝换代的朝廷也非常多。
正如现代网友所说的,现代的所有人往上追溯十八代,基本至少是小贵族出身,因为平民的基因在天灾频发的农业社会根本无法传承下来。
在小冰河时代,因为洪水、寒潮、旱灾以及各种异常天候,依靠土地生存的农人难以生活下来,如果朝廷不够清明,没有及时赈灾帮助百姓,没有尽量免税休养生息,像南朝这种起义频发,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小冰河时代还有一个需要忧虑的地方,就是少数民族大规模南下。
草原民族是生活在草原上,不是生活在冰原上,他们也需要足够的牧草才能养活自己的牛羊,在冬天越来越冷的时期,南下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做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边防的压力愈发变大了。
姚芹这些忧虑都是基于后世的经验,这时候的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小冰河时代,即使姚芹说过天气异常、越来越冷,民众日子不好过种田活不了,匈奴人要南迁,众人也很难因此引起重视。
天灾嘛!哪个朝代没有天灾?连着三五年没有天灾,那都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了。
匈奴人南下?匈奴人什么时候不南下劫掠了?不冷的时候他们就不来抢劫了嘛?哦,边市开了之后,匈奴人确实劫掠少了。
姚芹心中的忧虑不足为外人道,但是在内心,姚芹已经确定未来即将是大争之世,乱世将临,也因此,姚芹和姚万里谈过,认为家里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两件事情,一是家人团聚,二是尽量掌握好自己的兵力。
乱世之中,什么钱财土地名声都不管用,有兵的才是大爷。
俗话说得好,囤粮不囤枪,给人当粮仓。
万大妞不知道姚芹因为自己一句话心思电转想了多少问题,看到皮毛之后心情颇为不错,连忙拉着姚芹和云破军说:“走!跟奶奶回去,你还没见到你娘呢!”
听到万大妞的话,姚芹微微惊讶地问:“我们能进去吗?”
万大妞说道:“那有什么不能进的?别说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就是正当壮年也能进啊!这是教坊,又不是什么小姐的闺房!”
“人家进去的,都是当官的花钱进的吧?”姚芹问道。
万大妞好笑地问:“你们两也不也是官吗?小芹菜你不是才告诉我,你叙功已经到从六品了?”
姚芹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啊!孙子我现在也是百户了!”
“那不就得了?”万大妞说道:“你们是当官的,进教坊消费怎么了?”
姚芹默默地提了一个问题:“我怕我消费不起……”
万大妞连忙说道:“没事!找个名头而已,你还真给钱不成?”
姚芹闻言略带惊奇地问:“奶奶你们竟然连这个权利都有?”
万大妞忍不住说道:“你是不知道小芝麻现在多受追捧,教坊里的人有谁不给面子的?”
姚芹一方面惊叹于小芝麻的地位,一方面忍不住嘴贱提醒万大妞:“我看那门子就不怎么给面子。”
万大妞一噎,一巴掌拍到姚芹头上:“就你长了嘴巴!”
不会说话的姚芹立马闭嘴。
万大妞带着姚芹和云破军回到教坊的后门,门子看到万大妞之后,连忙打招呼:“万大娘,您回来了啊!”
万大妞点点头,扔给门子一角银子,说道:“辛苦了。”
说完这话之后,万大妞微微侧身让门子看到姚芹和云破军,说道:“我家孙子来看我,我带他们进去。”
门子一看,这不是自己刚刚敲诈过的两个少年吗?连忙变了脸说道:“原来这是您亲孙子啊!我还说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八路的亲戚找您接济,才帮您把人赶走的,是我没眼色,该打该打!”
听到门子的话,云破军和姚芹都忍住了吐槽的欲望,脸色没变的看着万大妞和他寒暄一番,将两人带了进来。
“这就是经典的前倨后恭啊!”等走出一段路之后,云破军才和姚芹吐槽道。
姚芹点了点头,又说道:“看到我们家小芝麻确实是起来了,在教坊里有地位啊。”
万大妞点头道:“那些文人墨客都很追捧小芝麻,还封他京城第一才女。”
“真的假的?”姚芹惊讶地说道:“按理说长得好看的才是才女,长得一般的就是才藻非女子事,长得难看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小芝麻难道长得很好看?”
知道小芝麻和姚芹是双胞胎的云破军也不是很看好。
万大妞闻言一指:“喏,你看!那就是小芝麻,应该是刚从他滟姐姐院子回来,难道长得不好看?”
姚芹定睛一看,因为先天不足所以有些瘦弱的小芝麻正处于雌雄莫辨的少年时期,婴儿肥尚未完全褪去,脸部轮廓的硬朗还没有展现出来,五官尚算精致,单凭脸而言不算美人,但是有一股真名士自风流的气质(姚芹:肯定是和赵辅季学的,简直一模一样!),整体看来就是一个有名士气度的风流才子(女)。
看到这幅样子的姚芝,姚芹忍不住感慨:“难怪了,确实是气质美人啊。”
在姚芹没看到的侧后方,云破军看到姚芝,默默地红了脸颊。
第 140 章
姚芹依然欣赏着自己风姿卓绝的弟弟, 和奶奶万大妞侃大山:“现在我相信京城人会把小芝麻追捧为才女了。”
万大妞看看糙汉子姚芹,又看看雌雄莫辨的精致少年姚芝,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为什么自家孙子孙女不能换一换啊!
姚芝第一眼就看到了姚芹。
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 也许是姚芹和姚芝印象中的父兄十分相像,姚芝当场就问道:“六……哥?”
姚芹点点头, 连忙迎上去说道:“小芝麻你都长这么高啦!”
虽然女孩子发育更早,但是姚芝这些年也往上蹿了一截,虽然还没有受到变声期的影响, 但是身高也不逊色于姚芹。
万大妞连忙招呼两人道:“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快回家说!”
姚芹连忙和姚芝对视一眼,两人都想起了小时候被奶奶教训的回忆, 相视一笑之后, 连忙答应着往万大妞的方向走。
走的时候,姚芹还不忘招呼云破军:“破军,赶紧和我们一起来。”
说着, 姚芹看到云破军脸色有点红,不解风情地问道:“你这是走动久了热了?”
云破军胡乱点着头,不好意思地没有说话。
姚芹只以为云破军是因为在一群相当于陌生人的朋友的家人面前比较拘谨, 于是没有多说, 拉着他就一起跟着万大妞往家里分到的小院子走去。
姚芝看到姐姐毫不扭捏地拉着她的朋友,哪怕知道姐姐是假扮成了男孩子, 这是姐姐的兄弟, 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了云破军。
云破军感受到姚芝的视线, 没忍住同手同脚地走了起来。
一行人很快到达了小院子。
看到这个小院子, 姚芹有点好奇地问道:“小芝麻现在不是应该很有名了吗?听说教坊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三进院, 怎么家里住这么小的院子?”
万大妞没忍住拍了姚芹一巴掌:“你在胡说什么呢!那些大家都是挂牌的,小芝麻现在还在学习呢!”
姚芹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虽然万大妞说姚芝现在是受到追捧的才女,但是他还处于被教坊保护起来待价而沽的状态。
没有产生利益的人,当然也没有权利享受大院子了。
姚芹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履行自己来见祖母等人最重要的事情:“奶奶,您在教坊日子过的怎么样啊?”
万大妞豪迈地一挥手:“你们放心,好得很!不用担心我们,要是有赎人的机会,赶紧先把小芝麻和小蔷薇赎回去。”
姚芹略带忧虑地说道:“我们都在努力,主要是小芝麻的身价,现在不知道是多少?”
万大妞闻言,忧愁地看了姚芝一眼,对姚芹说道:“你也知道他是受到追捧的才女,这身价……”
姚芝很淡定地对姚芹说道:“哪怕家里给的起价,教坊为了能够撑场面的人,恐怕也不会放我离开。”
听到姚芝的话,云破军先是很激动地说:“明明朝廷规定了可以以军功抵罪,教坊怎么能随便决定是否让人离开?!”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芝不由笑了:“小将军难道不知道,朝廷的律法规定就是一纸空文吗?”
朝堂腐烂,还有谁按照律法办事不成?
听到姚芝的话,云破军发现自己竟然无从反驳,也因此更加为姚芝的命运担忧。
也因为这样,当看到姚芹淡定喝茶的时候,云破军忍不住催促她:“你妹妹没有办法被赎出来哎,你就这么冷淡吗?”
刚喝上第一口水的姚芹:谁?我?我冷淡?
姚芹忍不住给了云破军一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啊,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对策好不好!”
云破军接收到姚芹的白眼,立马不自在了起来,毕竟刚刚的指控确实有一点严重,云破军觉得很不好意思。
但是再看看身旁气质高华的姚芝,云破军完全无法想象他以后会被那些贪官污吏如何折辱,不由着急问姚芹:“那你们有什么对策,你倒是说清楚啊!”
姚芹虽然觉得云破军有点奇怪,但本来也要和万大妞、姚芝等人说清楚,于是及时韩春梅等人还没回来,姚芹也先说了自己和姚万里等人讨论出来的计划:“到时候我们花钱把奶奶你们都赎出来,然后让小芝麻出外勤,偷偷将他抢走,然后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在北疆生活就是。”
听到姚芹这个计划,云破军立马思考了可行性:“京城这边如果发生恶性抢劫案件,会被当作大案要案来做吧?到时候能够走脱吗?”
姚芹之前也想过这一点,但是大家已经思考清楚了:“到时候只要别伤人,动手的人别超过三个,只是失踪了一个女人,城防营也不会把这事当作重大案件来办,单凭教坊司和顺天府的人,搞不出多大的动静。”
这么一说,云破军理解点头,又和姚芹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要客气。”
姚芝和万大妞连忙道谢:“多谢小将军愿意援手。”
姚芹是真的不客气:“你就是不说,我也会找你帮忙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姚芹依然还抱有希望:“也许用不到这最后保底的办法,我们也打算通过城阳公主去拜托其他公主帮忙,如果有人给教坊施压,也许能够顺利按照普通身价将小芝麻赎回来。”
姚芝听到这话不由皱眉:“公主?她们可不算有什么权力……”
“所以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姚芹说道。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姚蔷跑回来了:“奶奶,今天买了点心回来了吗?我要饿死啦!”
“我看你是要馋死!”万大妞训斥了一句:“整天和一个无底洞一样,也不知道你吃的东西是跑去哪里了。”
这么说着,万大妞又开始教姚蔷规矩:“这是云家小少爷,你还不赶紧问好!”
姚蔷连忙正色说道:“小将军好!”说完还伏了扶身。
云破军连忙回礼道:“八妹好!我和姚芹买了一些糕点带给你们,你要不要尝一尝?”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蔷连忙眼含期待地看向姚芹。
姚芹还没说话,后一步进来的韩春梅就问姚蔷:“姚蔷你是不是又找人要吃的了?!”
姚芹闻言转头望去,连忙喊道:“娘,大伯娘,三婶!”
听到姚芹的称呼,冯小玉脚步顿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姚芹?你是姚芹?!”
姚芹连连点头,迎上亲娘:“我因为有公务来京城,所以来看你们了。”
冯小玉满怀感伤地摸像姚芹的脸蛋,然后摸到了非常粗糙的皮肤,没忍住说道:“你平时连护肤的油脂都不涂吗?你这脸摸起来,也沙砾也差不多了。”
听到亲娘的吐槽,姚芹没忍住说:“我就是干性皮肤,容易干,但是往好处想,好歹不会满脸油光又长痘。”
话题偏转了一瞬,姚芹连忙拉回来,忍不住说亲娘:“你可是我亲娘哎,怎么第一反应就是我皮肤粗燥?我们娘俩已经六七年没有见过面了!”
冯小玉也意识到自己举动的问题,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知道,娘现在天天就干这事,一时没忍住。”主要没想到亲女儿能这么糙。
云破军连忙在边上帮忙说话:“想来婶娘也是因为太激动所以没办法思考,姚芹你不用太计较这些细节了。”
云破军一开口,冯小玉等人的目光注射到了云破军身上。
云破军连忙问好并自我介绍:“大伯母、婶娘、三婶好,我是小芹菜的好朋友,也是她的同僚云破军。”
“你好你好。”大家都意识到了云破军的身份,连忙客气问好。
听到云破军的话,姚芹不理解地反问:“关你什么事啊!这是我和我娘的问题!”
云破军僵硬了一下,回答道:“我主要是怕你们母子多年未见,反而有误会,不能敞开心扉。”
姚芹多了解云破军,立马小声对他说道:“你不对劲!等回去我要好好审问你,究竟是什么问题?!”
云破军没忍住撇了一眼姚芝,耳根微红地说道:“我能有什么问题?我还不是担心你?要是因为你不会说话,让你娘亲伤心了怎么办?”
姚芹凑近云破军,在呼吸想闻的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然后确定地说道:“你不仅不对劲,还像是中邪了一样。”
被姚芹凑过来仔细打量,云破军忍住了躲开的冲动,咬定道:“我看你是不对劲才是,疑神疑鬼的。”
这么说着,云破军又想要偷看姚芝,但是怕被姚芹发现,于是忍住了往姚芝方向看去的视线。
云破军心里还在惦记着,自己讨好丈母娘,给女性长辈们留下好形象的计划不知道成功没有,殊不知万大妞和冯小玉等人看到姚芹和云破军凑得那么近,一点都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样子,忍不住齐齐皱起了眉头。
就连姚芝也默默握拳,打量着云破军,心想这人和姐姐两个人这么亲密,会不会是姐姐的心上人?
一方面,姚芝因为自己姐姐可能会被人抢走而愤怒。
另一方面,姚芝又忍不住想,要怎么帮姐姐得到她想要的男人呢?
事实上,信奉智者不入爱河的姚芹和之前一直没开窍的云破军只是习惯了和云破军同吃同住,这个距离对两人来说远没有超过两人的社交距离,因此对姚家人心里的想法一无所知。
两人更不知道,发散思维的几人看着云破军对姚芹也同样亲密,已经在猜测云破军是否是喜欢男人了。
姚芝有点忧虑地想:要是云破军喜欢男人,等姐姐恢复了女儿身,会不会他反而不喜欢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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