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岗
向小葵掀开毛巾, 见傅枕河紧闭着眼,她低下头看他,声音轻轻地问。
“睡着了吗?”
傅枕河仍旧不说话, 眼皮都没颤一下。
向小葵又往下贴近一点,唇都要碰到他额头了。
“今晚上我睡哪儿呀。”
见傅枕河还是不说话,她直起身,转身走去柜子前,拉开柜门从里面拖出床垫。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傅枕河睁开眼,喉骨急剧滚动了一下。
在她准备铺床时,傅枕河声音低哑地开口:“隔壁房。”
向小葵停下铺床的动作, 转头看他:“你没睡着呀。”
傅枕河说:“被你吵醒了。”
向小葵单手叉腰反驳:“我动作很轻,没有吵到你,明明是你自己装睡。”
傅枕河没跟她拌嘴,转过身闭上了眼。
向小葵推开隔壁房间的门, 顿时瞪大眼, 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精致甜美的洛可可风格,嫩绿色墙体,浅粉色的纱帘和床, 地上铺着粉绿团花的意大利地毯,宛如一间公主房。
这样一间甜美温馨的房间, 嵌进整体冷灰色调的别墅内,说不出的怪异, 难道是特地为她改装的?
随即又觉得这种想法真是自恋到荒谬, 他们总共认识都不到一个月, 傅枕河怎么可能为了她专门打造出这么漂亮的一间房。
她平复下心绪,返回傅枕河卧房, 蹲在他床边问:“隔壁那间卧房,一直都是这样吗?”
傅枕河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将她那点心事尽收眼底。
不等他开口,向小葵慌忙捂住他嘴:“别说了。”
傅枕河拿开她手,声音冷淡:“不是。”
“那就是特地为我改的了。”
她眨巴着水润明亮的眼,将头拱在他臂弯里,小猫儿般蹭他肩窝。
“傅枕河,你怎么这么好呀。”她声音雀跃,掩饰不住的欢喜,“就一年的时间而已,竟然还专门为我打造一间房。”
尽管心里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可她却还是一脸真诚的说出这些话。
她抬起头,白皙的脸颊染上粉晕。
“我去睡觉了,明天早上你不要叫我。这么漂亮的房间,我要在里面睡一天。”
傅枕河却无情地提醒她:“你明天上午要去给Colin上课。”
向小葵都走到门口了,扒着门框看他:“那我下午回来继续睡。”她哼着歌转身要走,又扭过身,“你还没睡着,需要我给你读故事吗?”
傅枕河懒懒地阖上眼:“去睡吧。”-
每周六周日,向小葵要到Carl家,给他儿子补习中文。
她没跟Carl签正式合同,上一次结算一次课时费。
10月2日正式给Colin上课,到现在一共上六次课了。
早上七点,她起床洗漱,打算在外面随便吃点,九点之前赶到Carl家。
七点十五分,傅枕河跑步回来了,带着满身的水汽。
听到开门声,向小葵编着头发从楼上下来。
她穿了条森系娃娃领白色印花长裙,外面套着织花米色马甲,柔软的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俏皮地垂在胸前。
“这些衣服是你哪个下属准备的?”
她知道像傅枕河这种级别的总裁,光助理都有好几个,什么总助,特助,还有秘书什么的。
而这些衣服,肯定是傅枕河让哪个秘书或者助理帮忙准备的,他自己绝不可能亲自去挑选。
“尺寸虽然都合适,但感觉没有适合我的,要么太性感,要么太OL,就这身还行,只是感觉有点幼稚。”
她本身就是娃娃脸,比同龄人看起来要小得多,平时刻意打扮的很成熟都显稚嫩。现在穿着这种减龄的裙子,看起来更小了。
傅枕河看了她眼:“挺好的。”
向小葵没再纠结,问他:“你有空送我吗?你要是没空,我就自己坐车去了。”
傅枕河说:“我今天没空,让陈叔送你。”
向小葵点点头:“哦,好。”
她从楼上下来,傅枕河往楼上走,两人错身时,她拉了下他胳膊。
“今天周六,你也很忙吗?”
傅枕河淡淡道:“要谈一个人工智能的项目,晚上不一定回来。”
向小葵问他:“是不一定回紫庄,还是不一定回这里。”
傅枕河说:“都不一定。”
向小葵又问:“那晚上我住哪边?”
傅枕河:“你随意,两边都可以。”-
出门后,两人一个朝南,一个朝西。
向小葵坐在黑色宾利上,由陈叔送往城南Carl住的四合院。
傅枕河自己开着库里南前往城西的小汤山高尔夫球场,那里有着粉墙黛瓦的私人高级会所。
打完球,正好洗浴吃喝谈生意。
向小葵在胡同外下车,跟陈叔说中午就不用来接她了。
她转身往胡同里走,没走几步,手机响了,是语音电话。
看到来电备注,犹豫了一下,她才接听。
“哎,李老师,有什么事吗?”
给她打语音电话的人叫李畅,是七中的语文老师,也教高二。
因为南滨中学是七中集团旗下的分校,所以南滨的老师经常要到七中总校去开会,甚至还要到七中听大课。
一来二去的,她就跟李畅认识了,两人因为兴趣爱好相投,便互相加了微信,平时也会探讨一下教学理念和经验。
李畅说:“今天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向小葵说:“我正要去给人补课。”
李畅笑着说:“补完课总要吃饭嘛,叫上赵思娜,我们三个南方人一起吃顿饭。你在哪里上课,我去接你。”
向小葵不好再拒绝:“不用接,你把地址发我,上完课我去找你。”
挂断电话,她吐口气。
李畅的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可她并不喜欢他。
若只是做普通朋友倒还好,知道他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就不想再跟他有过多的来往。
然而她又不能直接将人拉黑不联系,毕竟也算是同事,有时候她会到李畅的班上听公开课,李畅也会到她所教的班级听公开课,不好直接得罪。
来到Carl家门口,她调整好情绪,笑容满面地走进去。
“Hello,Colin在吗?”
“老师,我在。”Colin小跑着冲向她。
向小葵双手扶住他:“一周不见,我们Colin的中文越来越好了。”
Colin朝她嘻嘻一笑:“谢谢老师。”又说,“老师今天非常漂亮。”
向小葵笑着摸摸他头,拉着他手,往院里走。
Carl从会客厅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
“向老师今天真甜美。”Carl笑着说,指了下身旁男人,跟她介绍,“Jonas,我的另一位中国朋友。”
向小葵笑着回:“Carl先生您今天也很英俊。”她又笑着朝他身旁的男人点了点头。
Jonas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对她笑了笑。
Carl在院外和Jonas说事,向小葵在屋里授课。
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分成两节,一节课五十分钟,中途休息二十分钟。其实那五十分钟的课程,也都是以游戏的模式为主。
毕竟是课外补习,又只是六七岁大的孩子,不能按照学校的课程模式来讲课。
上完第一节后,Colin去楼上玩游戏,她到院里透气,刚坐在秋千架上,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她以为是Colin,笑着转过头,却是Carl身边那位叫Jonas的年轻男人。
Jonas却趁她转头的瞬间,给她拍了张照。
向小葵瞪大眼,诧异地看着他。
得亏是她脾气好,换个脾气暴躁的人,都要骂一句神经病。
然而她却笑着说:“你好。”
Jonas拉住秋千绳轻轻摇晃,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操着一口带有港腔的普通话:“我叫钟云泽,按照港区的风俗,向老师叫我阿泽就行。”
向小葵从秋千上下来,笑了笑:“钟先生好。”
从他身旁走开。
钟云泽跟上:“向老师晚上有没有空,可以请你吃饭吗?”
向小葵笑着回他:“抱歉,我晚上有约了。”
钟云泽语气温和道:“没关系,先加个微信,下次约行吗?”
他直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
向小葵想直接拒绝,可想到这人是Carl的朋友,直接拒绝不太好,便只好答应了。
钟云泽加上向小葵微信后,问她:“向老师怎么称呼?”
向小葵回道:“向小葵。”
说完便走,也不跟他解释是哪个xiao,哪个kui。
钟云泽主动追问:“是佛晓的晓吗?”
不等向小葵回答,钟云泽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他拿着手机走远接电话。
“傅三,我可能要晚点到,你跟谭总先谈着。”他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没有半分粤语的腔调。
傅枕河说:“别太晚。”
钟云泽回道:“放心,不会迟到。”又说,“我刚爱上了一个女孩,简直是天使。”
傅枕河没心情听他说这些,直接挂了电话。
上完课,向小葵前脚刚走出四合院,钟云泽后脚就跟了出来。
“向老师去哪儿,送你一程。”
向小葵笑着拒绝:“谢谢啊,我坐车很方便,就不麻烦你了。”
钟云泽执意要送她:“甭客气,我跟Carl,用你们京北话说叫发小,铁哥们儿。你是他儿子的老师,也就等于是我儿子的老师,送你是应该的。”
向小葵只好撒谎:“我要去见男朋友,让他看见了不太好。”
钟云泽怔了下:“你有男朋友了?”
向小葵笑着说:“不打扰您了,再见。”-
环境高雅的私人会所。
庭院内一张红木方桌,桌上摆着一套精致昂贵的茶具。
几人谈完正事后,正坐在会所院内喝茶休息。
傅枕河背靠着红木椅,两腿大喇喇展开,右手食指和拇指之间拧着一支雪茄,左手搭在膝上,菩提珠垂落腿边,领带有些歪,衬衣领口松了两颗,显出几分慵懒颓唐劲儿,眉眼却依旧是冷的。
他微仰着头,唇边星火明灭,烟雾缭绕。
沈怀沏好茶,倒了一杯放在傅枕河面前,又递给钟云泽一杯。
钟云泽接过茶,浅饮一口,沉声说:“谭清明那老小子,不知从哪挖来个技术人才,猖狂得很。在来京北之前,就去九龙见了我,不光见我,还去见了盛家人,先别答应,晾着他。”
傅枕河却没说话,微微仰起头,徐徐吐出口烟,一双眼漆黑幽沉,比海还要深。
钟云泽也靠在椅背上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间,哑声说道:“我失恋了。”
沈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压了压,轻咳一声:“钟少爷竟然有失恋的时候?”
说起这个,钟云泽来了兴致,眯起眼来。
“今天在Carl家,我遇到个小甜心,清纯灵动得像头幼鹿,一下撞进了我心里。”
傅枕河端茶杯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沈怀看了眼傅枕河的神色,察觉到不对,笑着问:“什么样的女孩,能把咱们港区大少迷成这样。”
钟云泽舔着牙笑了下:“迷倒不至于,确实有点兴趣。”
沈怀问:“长什么样?”
钟云泽拿起手机,翻出照片给沈怀看。
照片里,向小葵穿着白裙白袜子,两条辫子垂在身前,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晓说群幺二吴衣寺幺四幺二秋千荡起来,白裙飞扬,她回眸一笑,清纯迷茫的眼神定格在钟云泽手机上。
“可气的是她有男朋友了,更气的是,她男朋友是个穷鬼。” 他收回手机。
沈怀瞄了眼傅枕河,忍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男朋友穷。”
钟云泽说:“一个男人连车都没有,还要让自己女朋友坐公交去见他,兜里能有几个蹦儿。”
一口普通话说的非常地道。
沈怀闷笑了声,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傅枕河放下茶杯,淡声问:“她跟你说了要去见男朋友?”
钟云泽反问:“怎么,你认识她?”
傅枕河低敛着眉眼,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我老婆。”-
向小葵正吃饭呢,接到了傅枕河电话。
“喂,什么事?”她咽下嘴里的菜。
傅枕河问她:“吃饭了吗?”
向小葵擦了擦嘴,朝李畅跟赵思娜打了个手势,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正在吃,怎么了?”
傅枕河又问:“在哪儿吃。”
向小葵站在餐厅门口,笑着回他:“傅先生,你查岗呢。”
傅枕河说:“在哪儿,我去接你。”
向小葵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像低音炮,心口被震了下。
她放软声线,柔声说:“你不用过来,我和七中的两个老师,吃完饭,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向小葵返回餐厅。
赵思娜是湖南人,李畅是湖北人,向小葵是渝城人,于是三人碰面后,选了家口碑很好的川菜馆。
吃完饭,三人走进一家叫慕三可的咖啡馆。
然而刚坐下,赵思娜便接到她男朋友电话。
她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们俩慢慢聊。”
见赵思娜都走了,向小葵也想走,她不想单独跟李畅坐在一起。
“我……”
她刚一张口,李畅便笑着说:“你不会也要走吧?”
辞别的话卡在喉咙,向小葵尴尬地笑了笑-
从会所出来,沈怀收到他表妹姜紫发来的消息。
【表哥,求你了,帮帮忙,把傅三公子带来一下好不好。】
沈怀故意落后两步,走在傅枕河后面。
他看着手机上姜紫发的消息,无奈地叹口气,没回她。
姜紫又发来一条:【表哥,求你了,就一次,一次!】
沈怀皱着眉回她:【傅枕河已经结婚了。】
姜紫:【呵,连婚礼都没办,怕不是随便找了个人糊弄傅老太太的。】
沈怀:“……”
还真被说准了。
姜紫接连发送一串表情包,又发一堆文字轰炸:【表哥,表哥,你帮帮妹妹吧,把傅三公子带来一下。你就跟他说有家不错的咖啡馆,带他过来喝咖啡。这可是我专门为他开的咖啡馆,要是他一次也不来,我死都不瞑目。】
沈怀回他:【你是不是追星把脑子追残了?】
姜紫:【呸,那些男明星,哪里能跟傅三公子比,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表哥,你答应嘛,就一次,一次,好不好?】
【这次你帮了我,以后妹妹为你赴汤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如果姨妈再催你结婚,或者让你相亲,只要你有需要,妹妹我随叫随到!】
沈怀:【先说好,不要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最多跟他搭句话。京圈冷面阎王,你不是没听过傅枕河的事迹,真要惹到他了,我也帮不了你。】
回完姜紫消息,沈怀大步追上去。
“三哥,钟少,喝咖啡不?”
钟云泽摆了摆手:“不喝了,下午还有个局。”
傅枕河正在给向小葵发消息:【在哪儿,我去接你。】
向小葵回他:【在咖啡馆。】
傅枕河:【哪家,地址发来。】
向小葵:【慕三可咖啡馆。】
发送定位。
傅枕河抬起头,看了眼沈怀:“可以,正好我要去咖啡馆接人。”
沈怀问:“接谁,向……你老婆?”
傅枕河点了下头:“嗯。”
钟云泽不常玩微信,平时更是很少看朋友圈,也没时间看。他只知道傅枕河结婚了,具体和谁不知道,也没看到傅枕河的那条朋友圈。
沈怀上前揽住钟云泽的肩,笑着说:“钟少,别想了,傅三公子的人,就算有一天离了。咱们当兄弟的,也不能那啥……是吧?”
傅枕河大步往前走去。
沈怀松开钟云泽的肩,跟上去问:“三嫂在哪儿喝咖啡呢?”
傅枕河淡淡道:“慕三可。”-
向小葵两手捧着咖啡杯,小口小口地嘬,喝了半个多小时才喝一半。
她一边跟李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等着傅枕河过来。
傅枕河赶到慕三可咖啡馆时,正好看到露天太阳伞下,向小葵和一个清秀的男人面向而坐。
向小葵是背对着他的,因而没看到他。
沈怀看到向小葵,正想上前打招呼,傅枕河抬了下手,沈怀便没出声,坐在了一旁。
钟云泽也跟了过来,挨着沈怀坐下。
李畅倒是看到了傅枕河几人,虽然见他们气度不凡,但他不认识,也就没在意。
他把目光移回到向小葵身上,笑着说:“我真怕自己考不上北师大的研究生。”
向小葵安慰他:“别担心,你肯定可以的。”
然后看了眼时间,都四十分钟了,傅枕河怎么还没到。
李畅说:“我悬,但小葵你肯定能考上,你聪明,学习能力又强。”他叹气,“唉,假如我考不上,你能等一等我吗?”
向小葵也学着他叹口气:“唉,时光不等人啊,我比时光还残忍。”
李畅听了笑出声:“小葵,你真幽默。”他话锋一转,“你这么有趣,一定很多人追吧。”
向小葵低头喝咖啡,没接话。
李畅又问:“有男朋友了吗?”
向小葵抬头看他,笑着反问:“你要追我啊?”
李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啊,我想追你,认真的,见你第一眼就挺喜欢你。”
向小葵笑着回他:“那我只能发给你一张好人卡了。”
李畅非但没生气,还愉悦地笑道:“你呀你,小葵你怎么这么有趣,太招人爱了。”又问她,“明天有一部新电影上映,挺好看的,一起去看不?”
向小葵拒绝:“不了,怕你陷太深。”
李畅笑得捶桌子:“你怎么这么可爱。”
向小葵面上表现得很轻松,内心却有些焦躁,她心不在焉地转了下头,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傅枕河阴沉狠戾的眼。
尝尝
清风徐徐, 秋光灿灿,咖啡馆内音乐舒缓动听,本该是一个让人微醺的午后。
向小葵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冷得牙齿都在打颤,一颗心更是被用力拧在高空。
她半转着身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无措,呆呆地看着傅枕河。
这一刻,她有种被“捉奸”的荒谬感。
随即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是合约婚姻罢了,谁也不干涉谁。而且傅枕河只说了在婚姻期她不能交男朋友,又没说不可以见异性。再说了, 就算是真夫妻,她见个异性同事而已,怕他干什么。
理好思路,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水盈盈的荔枝眼往下一弯, 唇角上扬,正要露出一个笑来,便看到一个肤白貌美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女人端着咖啡走到傅枕河跟前。
漂亮女人将咖啡放到桌上, 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欢迎傅总光临小店,您请品尝。”又看向沈怀, 喊了声,“表哥。”
然后微笑着冲钟云泽点点头, 退后一步, 优雅得体地站在沈怀身旁。
傅枕河看都没看一眼姜紫, 也没看那杯精致醇香的拉花咖啡。
他朝向小葵眯了眯眼,腮肌咬得紧紧的, 气质凛冽迫人。
向小葵对上他危险的眼神,慌忙站起身,连扑带跑地撞入他怀中,一把抱住他脖子,侧坐在他腿上,这时候她也不忘试探。
“老公,你怎么才来。”她将头埋进他肩窝,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傅枕河听着她甜得能拉丝的声音,明知她是装的,却仍旧很受用,荒芜寒寂的一颗心,仿佛被甜腻的糖浆裹住了,引来无数虫蚁啃噬,咬得心尖又麻又痒。
“我怕来早了打扰你约会。”他仍然一副冷淡的表情。
向小葵意识到这男人在生气,感到无奈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
又没有感情,又不是真夫妻,就算她真的跟别人约会,他有什么好气的?
然而她心里却很清楚,傅枕河的怒气跟爱与不爱没关系,纯属是上位者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作祟。
因为她跟他领了证,是他名义上的老婆,就算他不喜欢,也不允许她跟别的男人有半点暧昧不清的关系。
在这之前,向小葵从没遇到过傅枕河这种类型的人,更没跟这样的人接触过,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应对。
“老公。”她软着声跟他撒娇,唇贴在他颈边,“人家跟你说了嘛,来见一个同事。等你半天,你都不来,你还好意思怪我,哼。”
她娇哼了声,站起身便要走,傅枕河一把将她拽入怀里,重新抱在腿上。
沈怀:“……”
不是假结婚吗?
这又搂又抱的,哪里假了,比真的都还真。
不光是沈怀惊讶,连向小葵也惊讶。
她是为了试探傅枕河正不正常,才坐他腿的。那傅枕河呢,他主动把她抱在腿上,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在朋友面前做戏?
一定是这样,肯定是有外人在,为了让别人认为他们是真夫妻,所以他才抱她的。
姜紫咬了咬唇,默默转身回了咖啡馆。
钟云泽端起姜紫送给傅枕河的咖啡,心情复杂地喝了两口。
李畅从震惊中回过神,站起身问道:“你,你都结婚了?”
话是问的向小葵,却看了眼傅枕河,只是与傅枕河凌厉森寒的眼神一碰,便快速移开了。
向小葵尴尬地笑了下:“是呀,早就结了。”
李畅张了张嘴,想问她,怎么不早说。
然而面对气场强大的傅枕河,他像是被人用利刃抵住了咽喉,根本无法开口。
他站起身,朝向小葵点了点头,说了句再见,便匆匆离开了。
李畅一走,向小葵也不装了,松开手,从傅枕河怀里退出。
她假装不认识钟云泽,只朝沈怀点了下头。
傅枕河站起身,沉着脸大步离开。
沈怀跟钟云泽,两人同时站起身,一前一后走。
向小葵走在后面,看着傅枕河越走越远,突然涌上一丝委屈,除了委屈外,更多的是烦闷和害怕。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约婚姻,可到现在,她感觉像误入了一个不见光的黑渊。
傅枕河跟她假结婚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抵抗家族联姻,还是别的情况。
这些事情,困扰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心力交瘁。
不仅如此,她甚至感受到了傅枕河对自己的掌控和占有欲。
而这种掌控欲,和感情无关,甚至和情、欲都不沾边。
很莫名其妙,也让人感到恐惧。
她长长地吐口气,再烦,再难受,也要去面对。
遇到困难,就得去解决。
面对傅枕河诡异的掌控欲,她不打算讲道理。
很多事、很多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尤其是傅枕河这样的上位者。
对于这种人,只能智取不能硬来,跟对待叛逆的学生是一样的。
只是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式方法。
对待傅枕河,她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
傅枕河察觉到人没跟上,缓缓转过身,却见向小葵还在咖啡馆外站着。
他只能又倒回去,看到向小葵在哭,轻扯了下嘴角:“你还委屈了?”
向小葵把自己的温良柔软皮相发挥得淋漓尽致,横着手背抹眼泪,委屈地控诉:“傅枕河你又给我脸色看。”
傅枕河轻轻抬了下眉,无奈地吁口气,上前拉她手腕。
向小葵却甩开他的手,把手背到身后。
傅枕河愣住,看着悬空的手,嘴角冷勾。
沈怀看到这一幕,嘴里的烟都差点掉地上。
他很后悔没拍下来,要是拍下来发出去,都能上头条热搜。
钟云泽震惊道:“不是假结婚吗?”
沈怀虚着眼看他:“谁跟你说的是假结婚。”
钟云泽说:“霍少爷,我刚才问霍辞,傅三和他老婆感情怎么样,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霍辞说,两人是协议婚姻,没有感情,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沈怀拍拍他肩:“知道就行了。”
言外之意,别往外抖。
钟云泽指了指傅枕河:“可这,不太像协议婚姻吧。”
沈怀也感到奇怪,但他还是说:“傅总的私事,钟少爷就别操心了。”
傅枕河没再去拉向小葵,眼神淡漠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冷冽:“走不走?”
向小葵扁了扁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朝他伸出双手:“要抱。”
她大着胆子,继续试探。
傅枕河冷冷地勾了下唇,转身就走。
向小葵喊他:“傅枕河。”
她声音轻柔细软,带着委屈的哭腔。
“你自己偷偷跑来见漂亮姐姐,却要给我脸色看,你好过分。”
傅枕河差点没气笑,两手插兜转身看她:“我为什么来这里,你不清楚?”
向小葵仰起头看他:“反正我看到你跟漂亮姐姐眉来眼去了,而且她叫你朋友表哥,说明你们认识。可能你就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接我。还有咖啡馆的名字,‘慕三可’,不就是慕河嘛,爱慕你的意思。呜呜呜……我好生气,好难过,心里酸得要死。除非你来抱我哄我,否则我就不走了。”
这狗男人不是占有欲很强吗?那她就要表现得比他更强,比他更不讲道理。
以魔法打败魔法!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傅枕河心底却泛起一股隐秘的愉悦感。
他强行压住上扬的唇,走到她跟前,微微一弯身,单臂勾住她腿弯,抱小孩似的,把她抱了起来。
向小葵身体突然悬空,惊得倒抽口气,下意识地抱住他脖子,随即又赶紧松开,两手规矩地收拢在身前。
感受到他臂膀传来的热度和力量感,她心跳很快,脸颊发烫,红着脸说:“要公主抱。”
“别得寸进尺。”傅枕河单臂稳稳地抱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向小葵非但没收敛,却更得寸进尺了,坐在他臂弯上扭了扭腰:“你还没哄我。”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傅枕河轻笑了声,凤眸微挑,懒懒地看她一眼:“想让我怎么哄?”
向小葵凑近他脸,直视着他眼睛:“先跟我道歉,然后……”
她话没说完,傅枕河眉眼一沉,突然松了下手。
向小葵吓得大叫一声,双腿迅速圈住他腰,因为受惊,无意识地收拢,两手抱着他颈,无尾熊一般挂在他身上。
傅枕河腰间倏地一紧,像被软蛇缠住了般,他绷着脸,眸色黯了下去。
“下去。”他仰起头,锋利性感的喉结滚动着,声音低沉幽冷。
向小葵委屈地扁起嘴:“是你不对,你刚刚想把我摔地上!”
傅枕河舌尖抵了抵上颚,语气里满满地无奈:“没有,我是想换一下手。”
向小葵把头埋进他肩窝,双腿用力夹住他劲瘦的腰:“傅枕河,我困了。”
她把自己这半生的勇气都快用尽了-
到家向小葵就醒了,她从车里出来,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睡得真舒服。”
傅枕河锁好车,把车钥匙踹进裤兜,边走边说:“抽空把车学了。”
向小葵跟在他后面:“可我现在没时间,等考研结束后再学吧。”
傅枕河状似无意地问道:“想考去哪儿?”
向小葵说:“江城,或者是星城,总之不会留在京北。”
傅枕河嗯了声,没说什么。
向小葵快步追上他,挽住他手臂:“傅先生,你想让我留在京北吗?”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眼中似有星辰闪耀。
傅枕河脚步微顿,看了她眼:“随便你。”又说,“向小葵,别忘记合同内容。”
向小葵松开他手臂:“我知道,明年的10月8号到期。我也没想过留在京北,随便问问而已。你别忘了就行。”
回到房间,向小葵躺在柔软舒适的粉色大床上,却并无睡意。
她在车上已经睡饱了,现在很精神。
一扭头看到窗外枣树上挂着青红的枣,她一下蹦起来。
“傅枕河,傅枕河。”她兴奋地冲进傅枕河卧房,却没看到他,从他卧房出来,在走廊上喊了声,“傅枕河。”
傅枕河从书房走出来,右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左手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谭总,五个点,不能再少了。您要知道,再好的技术,若不能得以发挥,那也是废品。也就是您,换做别人,让利七个点,我都未必会要。”
说着话,他又进了书房。
十几分钟后,他才出来。
“什么事?”
向小葵听到他声音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指窗外:“外面的枣子能吃吗?”
傅枕河看了眼:“能吃。”
向小葵笑着看他:“那我可以去摘吗?”
傅枕河点头:“可以。”
他转身又要回书房,向小葵拉住他袖子,跟他撒娇:“你能帮我摘吗?”
傅枕河抽走袖子,冷漠无情地回她:“自己去摘。”
向小葵到厨房拿了个盆,抱着盆跑去枣树下,发现自己够不到,又跑回来端椅子。
她端着沉重的椅子,哼哧哼哧往外走,刚要走出门,傅枕河从她身后拿走椅子。
“树太高了,我摘不到。”向小葵揉了揉酸疼的手,抬头看他。
傅枕河见她白嫩纤细的手腕被勒出了红痕,沉声问道:“不知道叫人?”
向小葵看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叫了啊,我问你能不能帮我摘,你让我自己去摘。”
傅枕河被噎得无话,冷着脸走了出去。
他站在枣树下,手一伸,便拧掉几颗枣。
向小葵欢喜地抱着盆接,星星眼看他:“傅枕河你好高,好帅啊,怎么办,我都忍不住想爱你了。”说完,她抿了下嘴,“可惜我赔不起违约金,不敢爱你。”
她仰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傅枕河,想从他脸上看出他是喜是厌,然而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仍旧一脸冷淡,好似根本没听到她说的话。
傅枕河正在拧另一个枝丫的枣,听到她说“我都忍不住想爱你”时,心口一软,心底涌上一股陌生又奇异的快感,接着便听到她说“不敢爱你”,心尖仿佛被枣刺扎了一下。
他紧了紧腮,两指用力拧断枝丫。
向小葵双手托高盆,笑盈盈地伸出去接。
傅枕河把一大条枝丫砸进她怀里,沉着脸往回走。
“又怎么了吗?”向小葵看着他挺拔冷酷的背影,心想,该不会是说忍不住想爱他,让他厌恶了吧。
回到屋里,见傅枕河没在客厅,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眼,傅枕河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
她两手扒着门框,探进去半个头,软软地喊他:“傅枕河,你又不高兴了吗?”
傅枕河头都没抬一下,声音冷淡道:“没有。”
向小葵咬了咬唇,放低声音,柔声道:“是我刚才说了忍不住想爱你,所以你才生气的吗?”
傅枕河眼睛盯着文件,却没看进去。
向小葵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说中了,连忙跟他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她闷闷地转身下楼,到厨房把枣洗了,又拿了把水果刀,到餐桌上去剥今天新买的柚子。
傅枕河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烦躁地扯了下领口。
心口又闷又胀,翻涌着一股难言的酸涩感。
向小葵一手按住柚子,一手拿着水果刀往下切,结果因为柚子太大,她没按住,一刀下去,柚子滑走,刀刃切在了手指上。
“啊!”她痛得叫了声,眼中泛起生理性泪水。
傅枕河听到叫声,想也没想快速冲下楼,看到她捏着流血的手指,眼里蓄满了泪。
他快步走过去拉住她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血珠滴落在餐桌上,向小葵眼睛一眨,眼泪滚出来。
“好痛。”
傅枕河拉着她去厨房冲洗了手,又给她喷药消毒,贴创可贴。
向小葵看着傅枕河:“柚子还没剥。”
傅枕河一手按住柚子,一手拿起水果刀,前后左右划了四刀,掌心拢住柚子,劲长的手指插进划开的口子,用力往外一挑,柚子皮便被掰开了。
向小葵站在他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傅枕河,你手指好长好有力啊。”
傅枕河捏着柚子皮的手指一顿,撩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眼。
向小葵本来没想歪,被他一看,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她抿了抿唇,羞涩地低下头。
傅枕河两指拈着剥了皮的柚子仁,递到她唇边:“尝尝。”
向小葵抬起头,对上他温柔深情的眼,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去含他投喂的柚子,结果却不小心含住了他手指。
别怕
向小葵呆滞地坐在沙发上, 眼睛盯着电视,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眼前浮现的是傅枕河抽走手指的画面。
他深邃沉黯的眼盯着她, 眼底仿佛敛着幽火,半截指头缓缓撤走,甚至还拉起了莹亮的丝。
当时她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并不知道。可傅枕河的表情,她一眼也没错过。
他很淡定,抽走手后,没有表现出半分嫌弃,也没用纸擦手, 而是一脸平静地继续剥柚子。
硕大笨重的柚子在他手里,像个软嫩的小玩意儿,任由他摆弄。
他的手是真的很好看,能激起生理欲望的那种。
冷白皮, 手掌宽大, 手背青筋微绽,彰显出成熟男人的力量感,骨节分明、指骨劲长, 很欲,欲得让人心颤。
那只很欲的手, 端着一碗剥好的柚子递到她面前。
向小葵双手接过,压抑着狂跳的心, 把碗放在并拢的腿上, 小声说了句谢谢。
傅枕河却没回书房, 而是坐在了沙发上。
身旁沙发猛地往下一陷,向小葵的心也跟着陷了下去。
她没敢看他, 低头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红色果肉,轻轻舔了下唇,拈起一点送进嘴里,原本香甜的红心柚,却没吃出任何滋味儿。
她的嘴巴,好像失去了味觉,现在还是麻的。
窗户半开,光影暧昧,秋风吹拂纱帘,一下一下撩动人心。
屋内又燥又闷,好像进入了潮热的雨林。
渴,极度的口渴。
她想喝水。
“傅……”她转过头看傅枕河,口中含着红色果肉,一半在内一半在外。
傅枕河也在看她,一张俊脸在光影下深刻得如凿如琢,漆黑幽邃的眼如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
然而仔细看便能发觉,潭底深处正掀涌着滔天巨浪。
向小葵对上他古井无波的眼神,心底又羞又愧,恨自己思想不端。
她正想把支在外面的半截红色果肉卷进嘴里,傅枕河却伸手捏住了,两指用力,将那半截果肉掐断。
向小葵茫然地看着他:“……”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傅枕河两指捏着软嫩的红色果肉,微微用力,汁水横流,染红了手指。
指头轻捻,红柚果肉在他两指间碾作浆。
“你要吃吗?”向小葵把碗递到他面前。
傅枕河看着她,却没说话,只有两指轻轻揉捻着。
向小葵捏起一瓣红柚喂他:“给。”
傅枕河眼睛盯着她,张嘴含住柚子,嘴唇却没碰她手指。
他腮肌咬动,喉结轻滚,眼神一如既往的幽冷沉黯,不辨悲喜。
向小葵把碗放到他腿上,起身去冰箱拿了瓶水喝。
她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冰凉的水顺着喉道流进体内,才算解了渴劲儿与燥意。
唉,她在心底叹气。
看人家傅枕河,在她面前如老僧坐定般,对她毫无半分世俗的欲念。
可她呢,只是看着他的手,就能在颅内上演出几十集限制级大戏。
她又羞又气,气自己没出息。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她都二十多岁了,却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原因。
到了一定的年纪,会有生理欲望,这很正常,不可耻,更不该厌弃自己。
所以傅枕河到底是定力好,还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或者身体不行?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试了,总不能去扒了他裤子看,而且看也看不出什么吧。
真难啊。
她长舒一口气,从冰箱里又拿了瓶水,返回客厅。
“你要喝水吗?”她递到傅枕河面前。
傅枕河接过,两指捏住瓶盖,轻轻一转,拧开盖子,仰起头喝水,性感的喉结一下又一下地滚动。
向小葵看着他滚动的喉结,舔了下唇,缓缓俯身凑近。
这一刻,她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试探,还是出于本能地想靠近他。
傅枕河捏着矿泉水瓶的手移开,看着她逼近的脸,眯了眯眸。
他两腿是打开的,向小葵站在他腿间,膝盖抵着沙发,身体半弯,几乎要压到他身上。
“傅先生,你谈过恋爱吗?”她大着胆子问出口,声音都在颤。
傅枕河左手搭在膝上,衬衣袖口推到手肘,露出一段肌肉线条结实的冷白手臂,星月菩提缠在腕上,四眼天珠歪斜着搭在突出的腕骨旁,清寒冷淡得真如无情无欲的神佛一般。
然而他右手却用力握住瓶身,捏得瓶中的水微微荡漾,拇指在瓶口处来回轻抚。
左右两只手,产生了割裂感。
向小葵却没注意到他右手的异动,见他迟迟不说话,正要直起身走开,那只缠着星月菩提的手却按住了她肩头。
“想问什么?”
他声音清冷淡漠,不带任何情绪。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谈过恋爱没有?”她小声说。
傅枕河松开手:“没有。”又喝了口水。
向小葵哦了声,脑子一抽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生理欲望?”
就差明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行?-
“砰”一声,书房门被大力关上,震得向小葵心口狠狠打颤。
她用力拍了下脑袋,恨恨地咬唇。
真是疯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鬼附了身,才会口无遮拦地问出那句不得体的话。
不管心里怎么想,也不该直接问出来啊!
现在该怎么办呢?是去道歉,还是就这样不了了之。
不等她作出决定,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宋思雨,她激动地接起电话。
“哎,思雨。”
她拿着手机走了出去,站在墙根处。
而她站的位置,正好在傅枕河的书房窗户下。只不过傅枕河的书房在楼上。
“你明天要回来呀?”向小葵高兴得合不拢嘴,“明天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大学四年,她跟宋思雨关系最好。
两人不光同系同班同一个寝室,还是上下铺。
她睡下铺,宋思雨睡上铺。
在大一大二那两年,那会儿她没成年,做兼职也不是很好做,经常没钱吃饭,全靠宋思雨接济照顾。
电话里传来厚重的女烟嗓:“你怎么接,会开车吗?”
向小葵单腿往后伸,脚蹬着墙,裙子顺着小腿下滑至腿弯,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小腿。
她娇俏地扭了扭身体:“哎呀,我没学嘛。我现在又没车,学了也没用,等我以后买了车再学也不迟。”
“明儿我带你去提一辆。”宋思雨说。
向小葵兴奋道:“哇,你要送我车啊。”
宋思雨:“首付我给你付,利息你自己还。”
向小葵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我不得以身相许啊。”
宋思雨笑出声:“那必须的,洗干净,等我。”
向小葵哈哈直笑,一仰头,看到傅枕河支着手臂倚在窗边抽烟,脸上的笑容僵住。
傅枕河衔住烟嘴,用力一吸,脸颊微微凹陷,黑沉的眸子压着狠绝。
修长的两指夹走烟,食指轻点,烟灰抖落,飘洒下去。
向小葵往后退了两步,小声对宋思雨说:“思雨,我还有点事,先不和你说了,你把航班或车次发我手机上。”
挂了电话,她抬起头看傅枕河,用力咬着唇。
傅枕河又将烟送进嘴里,薄唇衔着灿金色过滤嘴,高挺的眉弓下,一双眼深邃锐利。
他招了下手:“上来。”
向小葵噔噔噔跑上去,书房门是开着的,她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磁性沙沉的声音:“进来。”
向小葵走进去,见他仍倚在窗边,走到他跟前,低着头,不敢看他。
“傅先生,您找我什么事?”
“想要什么样的车?”
向小葵猛地抬起头,连连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她语气慌乱地解释。
“刚刚打电话的人是我大学室友,宋思雨,也是我最好的闺蜜。她毕业后去了部队,刚好当兵一年,休假回来探亲。明天她要回京北,我跟她闲聊而已。我都没考驾照,暂时不买车。”
傅枕河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向小葵看着他,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跟他再说几句。
傅枕河靠在窗边,懒懒地叼着烟,落日余晖映入眼中,仿佛在他眼底点了一簇火。
星火幽闪,欲燃不燃。
向小葵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心口骤然一紧,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了下,有点涩涩的疼,又有点麻麻的痒。
她咬住唇瓣,心里纠结,不知道该不该道歉,不道吧,显得不礼貌;道吧,等于又把那个话题捡起来,似乎也不太好。
傅枕河见她用力咬着下嘴唇,咬得唇瓣发白颤抖,贝齿几乎要嵌进嫩肉中。
他伸出手,两指捏住她下巴,眯眸看她:“不疼吗?”
指腹轻抚她抖动的唇,将她快要被咬破的唇瓣解救出来。
向小葵怔怔地看着他,唇上又麻又痒,也不知是咬麻的还是他抚摸的原因。
她都忍不住想直接问了,问他和她假结婚的真正原因。
傅枕河收回手,俯身捻烟,漫不经心道:“以后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
向小葵脸上轰一下仿佛被火烧了般,又红又烫,她再次咬住唇看着他,眼中水雾弥漫。
看了他一瞬,最终她什么都没说,转身跑走了。
她跑到楼下,跑出别墅,坐在了外面草坪上。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还有一种被轻视的羞愤。
她觉得傅枕河肯定认为她在耍心机,故意说那些话给他听,想找他要车。
傅枕河烦躁地解衬衣扣子,解得只剩了胸口下三颗才停手,仿佛这样就能好受些。
他低着头,又点了根烟,接连抽了两根才下楼。
听到脚步声,向小葵转过头,看到傅枕河,站起身。
“傅先生,我还是回自己的住处吧。”她小声说,“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终究不太好。”
傅枕河两手插兜,白衬衣半敞,露出大片肌理紧实的胸膛。
他斜挑了下嘴角:“怕什么,我又没有生理欲望。”
关心
向小葵听出他话里的揶揄, 是在回应她先前问他的话。
被多巴胺搅得脑袋发晕时,她问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生理欲望?
当时他没回她话,一双深邃的眼糅杂着碎冰, 深深地看她一眼便回了书房。
却没想到,这会儿,他竟会用这话来堵她嘴。
“傅先生,您说笑了。”她尴尬地低下头。
傅枕河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屋里走,声音淡淡道:“你要是住不惯这里,仍住在紫庄就是,我不会经常去那里。”
向小葵没回话, 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冷静下来后,对于自己的敏感行为,感到一丝后悔。
她追上去拉住傅枕河袖子,清凌凌的眸子看向他:“对不起, 我不该误会你的。”
“误会什么?”傅枕河侧眸睨她。
向小葵大大方方承认:“就刚才买车的事, 我以为,你是认为我故意耍心机。”
傅枕河紧抿着薄唇,凤眸微眯, 惯常疏离淡漠的眼神此刻更是淡得如一池波澜不起的死水。
见他不说话,向小葵又问了句:“你没有那样认为吧。”
傅枕河直接被气笑了, 冷沉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你觉得呢?”
向小葵笑嘻嘻地挽住他手臂:“您肯定没有,傅先生是大好人, 才没有那么狭隘呢。”
傅枕河非但没被夸舒服, 反而一口气堵在胸腔, 憋得额角青筋直跳。
他侧过脸,夕阳下一双撩人的丹凤眼好似敛着明火, 声音却清寒冷淡:“别给我发好人卡。”
向小葵弯起眼角,乖软地笑了声,两手紧紧抱住他手臂,见他没有抗拒,半个身体都靠在了臂膀上。
“这不是好人卡,是爱心卡。”她右手拇指搭在食指上比了个“爱你”的手势,“爱你哟。”
傅枕河绷紧的唇角轻轻牵了下,把胳膊从她怀里抽走,抄着手大步走进屋。
向小葵小跑着跟进去,一下扑到沙发上。
电视没关,某地方台正在播放新版笑傲江湖,向小葵拿起遥控器换台,调到央视看一档流行歌曲与戏曲结合的综艺节目。
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枣,半碗枣吃完,综艺也演完了。见傅枕河书房门是关着的,想起今天还没录制小故事,于是她轻声轻脚回了房间。
傅枕河从书房出来时,往楼下大厅看了眼,没看到向小葵,见她卧房的门关着,走去敲了敲门。
向小正听到敲门声,按下暂停,拉开门。
“晚上想吃什么?”傅枕河问。
向小葵笑了下:“我都行,不忌口。”说完,她伸出白嫩的小巴掌,“可以等我五分钟吗?还有个小故事没录完。”
傅枕河在楼下等她,“四九城六公主”群,接连弹出消息,他拿起来看了眼,正好沈怀@他。
【三哥,晚上来不,绪哥组局,听风阁。】
听风阁,周家大公子周听绪的私人会所,坐立在东城,是一座民国初年修建的四合院,五进大院,带跨院和花园,历经百十年风霜,辗转数手。到周听绪手里,他大刀阔斧进行了整改,将这座古风古韵的四合院改建成了一座环境优雅的高级会所。
除了他们自己私下里聚会,也对外开放,收费昂贵都是其次,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傅枕河回消息:【不了。】
赵晋帆:【半拉月哥儿几个都没聚了,出来玩一下。】
傅枕河:【走不开。】
盛寒与@傅枕河:【有什么事走不开?】
傅枕河:【老婆在家。】
群里一阵沉默。
赵晋帆:【……】
周听绪:【……】
盛寒与:【……】
霍辞:【三哥,你不是假结婚吗?】
然后又加了一句:【怀哥说的。】
群里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显示,“霍六公主”被移出群,“沈五公主”被移出群。
赵晋帆把两人重新拉了回来,沈怀跟霍辞两人齐齐在群里刷屏:三哥,我错了。
盛寒与赶紧岔开话题:【明儿绪哥生日,哥几儿个想咋玩儿。是蹦极,还是冲浪,或者搞个游艇轰趴。】
沈怀:【都三张的人了,蹦极就算了吧,小年轻玩的把戏,游艇轰趴挺好。】又问:【用哪一艘游艇,是绪哥自己的,还是用三哥那艘意大利老牌游艇。】
周听绪在群里回道:【用我的吧,就咱们几个人聚一聚,到海上吹吹风就行,用不了那么大的游艇,下次三哥补办婚礼再用他自己那艘。】
傅枕河:【今天晚上不出去了,明天几点,你们定时间。】
向小葵换了身衣服,修身的米白色小香风套裙,暖甜风,将她姣好的身材正好凸显出来,裙子下没穿丝袜,露出两条莹白的腿。
她骨架小,腿虽然圆润有肉,但是并不粗,相反看起来却很纤细。
腰也是一样,不是扁平的瘦,没有腹肌马甲线,而是圆润的一段小蜂腰。
“我好了。”她站到傅枕河面前,“现在走吗?”
傅枕河看着她:“夜里温度低。”
向小葵说:“我穿了外套的。”
傅枕河目光下移,在她白嫩纤细的腿上停留了一瞬。
向小葵慌忙说:“你这儿没有丝袜。”
傅枕河说:“去换成裤子。”
向小葵:“……”
沉默了一瞬,她反驳:“不换,我不冷。”
傅枕河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往外走。
向小葵跟上他,下意识地想去挽他手臂,手伸到半空又收回-
Park Hyatt顶楼餐厅,专属用餐区。
傅枕河根本没看菜单,跟侍应生说了几样,把菜单递给向小葵。
向小葵翻开菜单看了两眼,被价格吓得不敢点,又讪讪地推到了傅枕河面前。
傅枕河点完后,把菜单递给侍应生。
随着一道道精致的菜品端上来,向小葵从一开始的惊喜转为拘谨。
她再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傅枕河的差距,完全是天上地下。
菜品上齐后,侍应生问:“甜品是现在上,还是一会儿再上。”
傅枕河说:“现在上。”
向小葵看着桌上精致的丝绒蛋糕和冰淇淋,激动道:“哇,竟然还有甜品。”
傅枕河抬眼看他:“你不是不爱吃甜食?”
向小葵抬高下巴:“谁说的,我爱吃呀。”
说完恍然想起之前跟柯晋南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说自己不爱吃甜食,眯眼笑了下。
“饭后甜品,需要慢慢吃细细品,这种只适合跟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在一起。面对不喜欢的人,像那种相亲饭,我只想快点吃完离开,哪里还愿意陪他消磨时间。”
说完,她又怕傅枕河误会,急忙解释:“傅先生,您别多想。我没有喜欢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只因为我们是这种合作关系,所以我就不急。当然,如果您想赶紧吃完离开,我也可以打包,或者下次不点了。”
傅枕河抬起头,眸色清冷,情绪难辨。
“不急,慢慢吃。”
向小葵哦了声,低着头安静地吃饭。
她饭量不大,吃了没多少就不吃了,连蛋糕也只吃了几口,冰淇淋倒是吃了一大半。
冰冰甜甜的,入口浓香丝滑。
她吃得很开心,腿都翘了起来,脚尖一点一点地摇晃着。
然而她正挖了一大勺奶香浓郁的冰淇淋往嘴里送,突然肚子一阵绞痛,随即感到涌出一大股热流。
脸色刷一下变了,她怔怔地坐着,一动不敢动。
她穿的是白裙子,还是半身裙,不用看,肯定弄到裙子上了。
傅枕河见她面色不对,问她:“怎么了?”
“傅,傅先生。”向小葵脸色涨红地看着傅枕河,“我……我可能来月经了。”
傅枕河:“……”
向小葵说完站起身,肚子猛地一痛,又流出一大股。她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腿在往下流,低头一看,一抹红色在腿弯处蜿蜒。
“傅先生,怎,怎么办?”她都要哭了。
傅枕河放下筷子,捏了捏眉心:“你自己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向小葵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忘了。”
傅枕河:“……”
他眯了眯眸,暗暗吐口气。
向小葵从座位里走出,面向他:“我,我可能弄到裙子上了。”
傅枕河一眼看到了她小腿肚上的那抹猩红,整个人都愣了,长臂一伸,快速扯了两张纸递给她。
向小葵接过纸,却没弯腰擦,而是问他:“你能帮我看一下裙子后面吗?看一下有没有弄上。”
这还用看?
傅枕河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她:“穿上。”
他的西装外套对向小葵来说很大很长,穿在向小葵身上都快到膝盖了,像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
向小葵套着他的衣服,显得人更小了。
她别别扭扭地揪着西装袖子,问道:“傅先生,您能帮我去买一下卫生巾吗?”
从没有人跟傅枕河提过这种要求,傅枕河沉默了一瞬,问她:“你还能在这儿等?”
他眉眼冷沉:“把腿擦一下。”
向小葵是被傅枕河抱着下楼的,到家后,又把她抱回房间。
在他转身要出去时,向小葵从他身后抱住他腰。
傅枕河身体一僵,周身都绷紧了。
向小葵头贴着他后背,软声说:“傅枕河,谢谢你。”
傅枕河声音微哑:“不客气。”
向小葵小指在他皮带上轻轻划拉着:“对不起,把西装给你弄脏了。”
傅枕河舌尖重重地抵了抵牙,喉结上下滚动:“没事。”
向小葵小指落在了他皮带扣上:“不用我赔吧。”
傅枕河转过身,双眸微眯,从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笑:“要赔。”
向小葵慌忙抱住他:“你的西装肯定很贵,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傅枕河把她两手掰开,转身走了出去。
向小葵洗漱完,穿着长裤长袖睡衣,抱了本书来到傅枕河卧房门口。
门是开着的,傅枕河躺在床上看手机,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
她敲了敲门:“傅先生,方便进来吗?”
傅枕河头都没抬,眼睛盯着手机,冷声道:“不方便。”
“那我进来了哦。”她笑着走进屋,侧身坐在傅枕河身边。
傅枕河抬眼看她:“别弄到我床上。”
向小葵笑着说:“不会的,弄上了我帮你洗就是。”
见他头发还是湿的,她放下书,去卫生间拿了干毛巾,坐在他身边,抬高手为他擦头发。
“你怎么总是不擦头,湿头发睡觉会头痛。就算现在不痛,以后也可能痛。”
她举着手使不上力,对他说:“你趴下,或者躺下。”
傅枕河放下手机,趴在了枕头上。
向小葵一边给他擦头,一边说他:“你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既然不会,就找个人嘛。你们有钱人,家里不是应该有管家,保姆什么的。怎么你的每个住处都冷冷清清,这么大的别墅,就你一个人,连条狗都没有,夜里住着都害怕。”
傅枕河没说话,闭着眼听她数落。
男人头发短,擦起来方便,没一会儿就擦得半干了。
“好了。”她把毛巾放到旁边床头柜上,将书摊开,“你继续躺着吧,我给你读书。”
傅枕河却坐了起来,侧转着脸看她:“疼吗?”
“什么?”向小葵反问了句,随即回味过来,笑了下,“还好啦,我没有很严重的痛经,刚才在餐厅,应该是冰淇淋吃多了。”
她挠了挠头,又用指背蹭了蹭鼻尖,脸红红地看着他。
“我初潮晚,快十六岁了才来月经,所以每次量很多。都说月经来早了长不高,可我当时一直没来,还是很矮。我都以为,要做一辈子小女孩呢。”
她是笑着说的,语气很轻松,然而当年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傅枕河抬手摸了摸她头,眼神平静温和,像尊慈悯的佛。
向小葵问他:“要不然今天,我陪你说会儿话。”
傅枕河点头:“好。”
向小葵把书放下,掀开被子坐进被窝里,两手放在被面上。
“我其实读书晚,但我跳了很多级,所以高考完还不到十六。当时还引以为傲,结果上了大学,才发现年纪小有多不方便。”
她懊恼地扁了下嘴:“我上大一时才十六,没成年,出去做兼职都困难。当时我无意间看到有个有声读物招聘配音师,就录制了一条投过去,一开始因为普通话不好,被拒绝了。”
“大一下,我再投稿的时候就被录用了。但那时候我还没成年,没法用自己的身份证跟平台签约,就借了我室友宋思雨的身份证。她跟我关系很好,我大一大二那两年,说句靠她养活都不为过。”
“然而晚安那种小平台,没有什么流量,而且我也不是有名气的配音师,一天的收入也就一杯奶茶钱,有时候都不到,不过聊胜于无嘛。”
“等到我成年时,学校安排我到西南支教,也是在那时认识了秦遇。听他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只当他是京北转到那里的普通学生,却没想到,是这么强硬的出身。”
“挺不可思议的,我都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结婚,还是跟一个你这样的大人物。虽然是假的,但毕竟法律上是真的。”
她说是跟他闲聊,但并不是纯粹的闲聊,终究是带了自己的目的。
“我从没想过要留在京北,对于外地人,北漂太辛苦了。我前半生吃了太多苦,后面只想活得轻松愉快一点,做自己喜欢的事,与喜欢的人组建家庭。”
说完,她突然问道:“傅先生,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吗?”
傅枕河看着她,古井无波的眼中像是涨了潮,他垂下眼,声音淡漠道:“习惯了。”
向小葵身体前倾,往他跟前靠近了些:“那以后呢?一年后,我们合约到期后,你会真的跟人结婚吗?”
勾他
“一年后, 我们合约到期后,你会真的跟人结婚吗?”
向小葵承认,她问傅枕河这句话, 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或许不止一点,除了试探,还有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难以言说的情愫。
在试探傅枕河的过程中,没把傅枕河试出来,反把她自己试进去了。
试着试着,她真的对他有了感觉,至少生理上有, 否则她不会在晚上坐在他被窝里为他读书,给他擦头发。她没有那么闲,也没有那么圣母。
然而得到的答案在意料之内,他说不会。
不会跟别人, 也不会跟她。
松口气的同时, 心底却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低落。
“一个人也挺好的。”她温柔地笑了笑,“婚姻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一道枷锁。”
“那你为什么想结婚?”傅枕河问她。
向小葵娇羞地笑了下:“因为我遇到过很好很暖的人, 也愿意去温暖别人。我坚信,有足够爱的家庭, 不会很苦。”
她说这些话时,微仰着头, 九天星河入眼来。
“初恋吗?”
傅枕河抬起手, 指背轻触她瓷白莹润的脸, 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沙哑, 似魔魅般惑人心神。
冰凉的菩提珠垂落在她颈部,向小葵瑟缩着往后退了退。
“不是。”她摇头,“我没有谈过恋爱。”
随即她又说:“但当时我知道他对我有好感。”
傅枕河曲起的指头贴在她颊边,像蝴蝶停在一朵含苞吐萼的花上。
“那你呢?”他语气平淡,眼眸古井无波,不辨喜怒。
向小葵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也分辨不出他的意图。
她只是笑了笑,如实回道:“动过心。”
菩提珠下滑,清凉温润的天珠贴在她锁骨处晃荡,冷白修长的指头抵住她颈。
向小葵没动,微微歪着头,心脏跳得胸腔隐隐作痛,心底既紧张又期翼,然而那根指头却轻飘飘地移走了。
“去睡吧。”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好,晚安。”
向小葵强壮镇定地回了房。
她躺在床上,恨恨地揪了几下被子。
一定是生理期雌激素分泌过盛,才导致她做出这些荒谬的举动。
这一夜,向小葵睡得并不安稳。
一是经期腹部隐隐作痛,二是她整晚都在断断续续做梦。
梦里那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总是在晨跑时陪着她跑在最后面,实际上他是班里跑得最快的男生;又总是在阴寒的冬天,一次次为她装热水袋,在她生活费不够时,买一大袋面包,发给全班每个人,最后发到她,留给她的永远是两份。
那时她无家可归,寒暑假没去处,他跟家里人说住读影响睡眠,在校外租了套房。
寒暑假,她就住在他租的房子里。
她不会炒菜,干饭能煮成稀饭,稀饭煮成糊糊,然后他就学会了煮饭炒菜,洗衣服,收拾屋子,真如田螺姑娘一样,白天在出租房为她煮饭做菜,晚上离开。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他照顾了她两年,也教会了她独立生活。
毕业聚餐时,她因为没成年,大家哄笑着不允许她喝酒,最后她成了班上最清醒的人。
清醒地看着他跟每个人拥抱,到她身边,却只是摸了摸她头,笑着对她说:“小葵,要快乐地长大。”
离开火锅店后,他陪着她在江边吹了半夜的江风。
后来他随家人远渡南洋,她北上。
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①
“喜欢”两个字,终究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再后来,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有了女朋友,又得知,他跟新加坡一个富商的女儿结了婚。
婚纱照传到高中企鹅群里,大家都热情地恭喜。
没多久,他退出了高中群。
之后,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那天,他突然给她打电话,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当时在傅枕河车上,她没跟他说太多。
第二天她并没回他电话,之后他也没再打过来。
他已经结婚了,她不便打扰。
夜半哭醒,向小葵抱着枕头来到傅枕河房间,站在他床边,声音软糯地喊他:“傅枕河。”
傅枕河如黑夜里的孤狼般,陡然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个几乎要破碎的瓷娃娃。
这一刻,他的心也仿佛是瓷做的,出现了裂纹。
向小葵委屈巴巴地说:“傅枕河,我害怕,可以跟你睡吗?”
问完,她心都在颤抖。
傅枕河感觉自己的心不仅出现了裂纹,还被人陡然抛上了高空。
见他没回应,向小葵抱着枕头又转回身往外走。
傅枕河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拉住她。
向小葵躺在他身旁,两人各盖着一床被子。
她声音轻软地说:“我做了个梦,醒来很难受,不敢一个人睡。”
傅枕河抬手揉了下她头:“睡吧。”
向小葵将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傅枕河,晚安。”
这一刻她想,就算傅枕河真的身体不行,一年后不愿意跟她离,那她也认了。
至少,他很有钱,对她也很温柔。
傅枕河喉结轻滚,收回手,五指握拢,指头在掌心轻轻捻动。
早上向小葵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掀开被子,首先看床,还好没弄到床上。
“你几点起的?”她扒着木栏杆俯身往下看,见傅枕河正在摆放早饭。
傅枕河擦了擦手:“下来吃饭。”
“等一下,我去洗脸刷牙。”
洗漱完,她来到一楼餐厅,看着桌上的鸡蛋牛奶烤面包,问他:“你起来做的吗?”
傅枕河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她:“田螺姑娘。”
向小葵看着他冷白修长的手,笑着说了句:“田螺姑娘的手真好看。”
傅枕河直接将鸡蛋塞进她嘴里,向小葵瞪大眼,红唇张到极致,像是要被鸡蛋撑破了似的。
她眨了眨眼,愣愣地看着傅枕河,怎么又生气了,为什么夸他也会让他生气?
“啵”一声,她拔出鸡蛋。
“你就不怕把我噎死?”
傅枕河看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撩人的黑眸暗潮翻涌。
后半夜,他根本没睡,起来冲了两次冷水澡,睁眼到天明。
“我今天要出去,你一个人能行吗?” 他垂着眼,遮住眼中翻滚的潮涌。
向小葵用嘴吸了下鸡蛋,又发出“啵”的一声,她拿着鸡蛋在嘟起的嘴上撞来撞去。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又不是坐月子。昨天是意外啦,今天我不出门,不会再出丑。”
傅枕河嗯了声,撩起眼皮看她:“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吃鸡蛋。”
“为什么?”向小葵不解地看着他。
傅枕河盯着她红嫩的唇:“你吃相难看。”
向小葵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鸡蛋砸他脸上:“坏男人,你才难看。”
傅枕河轻勾了下唇:“总算不给我发好人卡了。”-
傅枕河驱车赶到港口时,都快十点了,约定的是九点,他迟到将近一个小时。
平时朋友间有什么局,即便他没多大兴致,只要答应了,也都会准时到,今天他却是最后一个到,也是第一次不守时。
赵晋帆递给他一支烟:“怎么了,家里有事啊?”
傅枕河两指捻住,鼻音嗯了声。
周听绪擦燃火机,拢着手给他点烟。
傅枕河叼在嘴里,深吸一口,烟雾朦胧着脸解释:“女孩家身体不好,起晚了。”
赵晋帆几人并没多问,都知道他是假结婚,合约一年,动不动心的能怎样?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最后娶的合法妻子,哪里是爱与不爱能定论的。
况且都是些三十岁的男人了,也没兴趣像十几二十的年轻小伙一样,凑在一起闲聊女人。
说是到海上吹风,实际上,周听绪这艘造价八千多万的游艇,不比会所设施差,客厅、餐厅,户外吧台,浴池等一应俱全。
飞桥甲板,视野开阔敞亮,也确实能吹风。
几人斜倚着船舷护栏吞云吐雾,沈怀吹了口烟,问傅枕河:“晚上要回吗?”
赵晋帆说:“回什么,难得出来一次,今天玩个痛快,要么住船上,要么就住海滨。”
港口处有一座海滨会所,是寰曜旗下的高档会所,每年盈利几十亿。
除了傅枕河的私人总统套房,他们几人在海滨也都有自己的房间。
傅枕河两臂撑开搭在护栏上,唇口斜叼着烟,白烟朦胧在棱角分明的轮廓前,幽深的眸子辨不出情绪,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见他不说话,赵晋帆问:“住船还是海滨?”
傅枕河微微仰头,深吸了口,白烟从唇间溢出,两指夹着烟挪到一侧,食指翘起,往海里弹了弹,烟雾散在他深邃冷峻的脸前,像是隔着大雾看一尊不辨悲喜的古佛雕。
在烟雾朦胧中,他声音沉哑道:“不了,回家住。”-
向小葵跟傅枕河说白天不出门,在他走后不到半小时,她就接到了宋思雨的电话。
于是她匆忙换衣服化妆,收拾得漂漂亮亮地去见宋思雨。
两人约在离师大不远的商业街见面,看到高瘦挺拔,一身军装的宋思雨,向小葵尖叫着扑了上去。
“啊!!!”
她抱住宋思雨劲瘦的腰,激动得又蹦又叫。
“宋思雨,你要帅死我了。”
时隔一年,两人再见面没有半分生疏。
宋思雨把她从怀里推开,捏了捏她软嘟嘟的腮:“向老师矜持点,你现在可是老师了,让你学生看见你这么花痴,有损师威。”
向小葵笑着拍开她手:“威一威,现在的老师在学生眼里哪还有威严,不被打死就不错了。”
宋思雨哈哈一下,把她搂到怀里:“我们小葵这么可爱,谁舍得打。”
向小葵胳膊肘一拐,撞了她下:“死女人,穿这么帅,还故意穿军装过来,是要迷死我啊?”
宋思雨搂着她腰,手在她腰间捏了把:“我的小美人,怎么越来越软了?这小嫩腰,姐姐一用力都能给你掐断了。”
向小葵笑着从她怀里溜走:“宋思雨,你这个臭流氓。”
宋思雨再次捉住她:“小葵,有男朋友没?”
向小葵看她一眼:“怎么,你要当我男朋友啊?”
宋思雨再次搂主她腰:“我倒是有那心,可惜没那物件儿。你能要么,你愿意,咱俩现在就成。”
向小葵推开她:“不要,而且你也没那喜好,你就嘴上骚。”
两人手拉着手在街上闲逛,十一点多,找了家火锅店,坐在热气腾腾的屋里涮火锅。
中午吃火锅的人不多,十一点多,人更少。
偌大的屋里,就几对人,周边都是空桌子,倒是方便闲聊。
宋思雨夹了块毛肚给她:“我们部队,帅气的兵哥哥多得很!我那教官,二十六岁,宽肩窄腰大长腿,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儿。”说着,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向小葵看,“怎么样,帅不帅?”
向小葵看了眼,确实很帅,但跟傅枕河比,却又显得平平无奇了。
她抿了下唇,小声说:“帅。”
宋思雨笑眯眯地看着她:“要不要我给你拉线,他肯定会喜欢你。”
“不不不,思雨……”向小葵为难地看着她,咬了咬筷子头,决定跟她说实话,“思雨,我结婚了。”
宋思雨:“……”
她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好一会儿她才出声问:“你说什么,你结婚了?”
向小葵低下头,弱弱地说:“要说结吧,确实也算,民政局领了证的,具有法律效应。但其实吧,我们并不是真夫妻。”
宋思雨怔住了:“……为了京北户口?假结婚?”
向小葵叹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她说了遍。
“我那会儿实在没办法,焦头烂额的,正好他找到我,提出合约结婚,我为了解决当下的麻烦,就答应了。”
宋思雨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也知道她十三岁那年的遭遇,站起身问:“吃饱了没?”
向小葵点头:“吃饱了。”
“吃饱了走,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聊。”
两人坐在咖啡馆包厢内,宋思雨给她点了小甜品。
“你跟那人,你们发生关系没?”
向小葵用小银勺挖了点奶油送进嘴里,摇摇头:“没有,说了不是真夫妻,哪可能发生关系。而且他很正人君子,我跟他住在一起,他没有半点欲念。昨天晚上我们还睡的同一张床,他对我都没有任何想法。”
“呵。”宋思雨抱着手臂冷笑了声,“那只能说明他不行。”
尽管向小葵自己也这么猜测,但她还是下意识替傅枕河辩解:“也不能这么说,古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现
YH
在怎么就不能有……”
她话没说完,宋思雨打断她:“作古一千多年的人,就别拿来说事了,是真是假都不一定。我们就说现在,现在这种社会,一个正当年的男人,他跟你睡在一张床上,却毫无反应,这能是正常的?”又问,“那男人多大岁数?”
向小葵底气不足地说:“也没多大。”
宋思雨追问:“四十,还是五十?”
向小葵小声说:“才三十。”
宋思雨抽了口气:“什么叫才三十?宝贝儿,你才二十一,他都三十了!你想想,他三十岁不结婚,却又找你跟他假结婚,这其中能没有猫腻吗?”
“他要真的是独身主义者,何必还找人假结婚呢。说明他不是独身主义者,他想结婚,可他没法结。什么原因让他没法结,要么是gay,要么就是天阉。所以他找到你假结婚,替他打掩护瞒过他家人都是狗屁,骗你的。当然,也确实替他打了掩护,至少外人看来,他结了婚有老婆,是正常人。”
向小葵低着头没说话,因为宋思雨说的这种情况,她早就想到了,甚至已经试探了好几天。
可就在昨天夜里,她突然便释然了。
见她不说话,宋思雨给她出主意:“这样,你晚上试一下,有没有病,一试就知道。”
向小葵淡定地喝了口咖啡:“怎么试?”
除了扒裤子,能试的手段,她都试过了。
宋思雨斜着眼看她:“你说怎么试?上手呗,时机成熟时,伸手一摸就知道了。”
向小葵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并非不懂男女之事,她知道宋思雨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热,心也跟着热了起来,滚烫滚烫的。
她咳了声,害羞地说:“这样不太好吧,而且也很无礼。”
最主要的是她不敢,她顶多敢拉一下傅枕河的胳膊,昨天晚上抱企饿裙扒八三凌起七无叁溜每日更新他腰,都用了很大的勇气,哪里敢去摸他那里,除非她不要命了。
宋思雨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下:“给他打电话,现在就打。”
向小葵摇头:“不行,思雨,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别管了。”
宋思雨直接把她手机夺走,按住她拇指解锁,问她:“那男人电话,叫什么名字。”
“傅,傅枕河。”向小葵小声说,抬眼看了看宋思雨。
宋思雨没什么反应:“他是在家还是在哪儿?”
向小葵说:“出去了,他做销售的,经常要出去跑业务,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她下意识撒了谎。
宋思雨从通讯录里翻出傅枕河的电话,拨打过去,递给她:“你问他在哪儿,说话娇一点,软一点,问他晚上回不回来。”
她话刚说完,电话显示接听状态。
“什么事?”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向小葵接听:“你,你在哪儿,晚上回来吗?”
宋思雨在她腰间用力掐了一下,向小葵尖着嗓子“啊”一声叫出来,转身捶打宋思雨。
傅枕河问:“怎么了?”
向小葵因为紧张加疼痛,微微喘息:“没,没事。”她软下声,“你晚上回来吗?”
然后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般,继续说。
“我,我一个人害怕,想要你……”她喘了口气,“回来。”
电话里传来沉沉的笑声:“想我了?”
向小葵顶着宋思雨的压力,娇声说:“嗯,想你。”
傅枕河面朝大海接电话,长腿交叠搭在船舷护栏上,狠狠抽了口烟,用尼古丁压下喉间的痒劲儿。
淡薄凛冽的唇张开,吹出白烟,寒冬霜雪般的脸笼罩在烟雾里,清冷迷幻得不似真人。
“过来找我。”
甜吗
向小葵没去找傅枕河, 跟宋思雨一年没见,怎么也得陪着宋思雨,而且晚上她还要开班会, 走不开。
下午她带着宋思雨回到自己租的房子,两人躺在一起睡午觉,还像大学时那样。
宋思雨侧身抱着她,头埋在她颈间吸猫般拱了拱。
“小葵,我不在,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啦。”向小葵轻拍她背,“快睡吧。”
她拍着宋思雨的背, 自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宋思雨却睁开了眼。
宋思雨坐起身,给向小葵账上转了三万块。
又从包里拿出一枚钻戒,是下午她趁向小葵去卫生间时在专柜买的, 四千多块, 一枚普通钻戒。
她把那枚钻戒套在向小葵无名指上,然后握住她手,用手机拍下来。
向小葵的手很小, 很白,手指白嫩纤细但却有肉感, 看着就很柔软。
而宋思雨则跟她相反,宋思雨一米七五的个子, 是她们寝室最高的女生, 手也大, 手指修长,骨感雅致, 很性感。
她们两个的手握在一起,乍一看就像一个男生拉着女生的手。
拍完照,她发给向小葵,又拿起向小葵的手机解锁,点开微信,发了张朋友圈。
久别重逢,依然如初。
配图是她捏住向小葵手的照片,手下面是被子,一看就是在床上,引人遐想。
向小葵完全不知道,当她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她正要伸手去拿手机,宋思雨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跟前。
“晚上有课吗?”
向小没在意,揉了揉眼说:“有,我今天晚上有两节自习,还要开班会,六点就得到学校,只能陪你简单的吃顿饭。明天晚上我没有自习,到时候再陪你好好玩。”
宋思雨在她头顶揉了把:“快去洗漱化妆,一会儿该迟到了。”
向小葵拿上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还好她在租的房子这里留了备用洗面奶和护肤品。
洗漱完,她拿起手机,正要点开微信,宋思雨一把夺走她手机。
“快换衣服化妆,别耽误时间了。”
一直到出门去街上吃饭,向小葵都没能得空看手机。
吃过饭,宋思雨说想到她任教的学校看看,于是向小葵便带着宋思雨在南滨中学转了一圈。
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向小葵说:“思雨,我不能陪你了,你自己随便转一转,或者找夏露她们玩。”又说,“你还是把酒店退了吧,晚上住我这儿。”
宋思雨笑着推她:“快去,别管我。晚上我还有事,就不来你这里了。而且你不是结婚了么,我跟你住也不方便。”
向小葵说:“没什么不方便,住我租房的这里,碍不着他什么事。”
宋思雨笑道:“你那小床,睡你一个人还差不多,我们两个人挤一块儿,谁都睡不好。行了,你赶紧去,别迟到了。”
向小葵没发现宋思雨的异常,转身往教学楼走,然而走了没几步,她还是回过头看了眼宋思雨,又挥挥手。
宋思雨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里为这个苦命的女孩叹气。
傅枕河,那是她能招惹的人吗?
一开始向小葵说结婚的人叫傅枕河时,她没在意,后来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突然想起是谁,那是很多人都知道,但没几个人敢随意议论的人,身份背景强大,手段也狠厉。
得知向小葵结婚的人是傅枕河,宋思雨心情无比复杂。
若他真是gay,或者性无能,向小葵这辈子就废了。
于是她大着胆子,冒着得罪向小葵的风险,悄悄做了一件事,替向小葵试探傅枕河。
向小葵回到办公室,跟大家打过招呼后,急忙去接了杯水喝。
晚上的面条有点咸,一会儿还要开班会,嘚吧嘚吧说几十分钟,必须得提前补充好水分。
喝完水,她顺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六点二十七,还有三分钟上课。
习惯性点开微信,却看到朋友圈里有五十多个赞,三十多条评论。
当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多出的那条朋友圈时,她脑袋嗡一下,仿佛炸开了一团烟花。
都不用问,肯定是宋思雨发的,那只手就是宋思雨的手。
向小葵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下意识地想到,假如傅枕河看到了,该不会以为她是在向他暗示,想找他索要钻戒吧。
一想到这种情况,她心都拧紧了,难受得无法呼吸。
随即又想,傅枕河那么忙,一天都不一定看微信,更没闲心刷朋友圈,未必就会看到。
于是她快速删了朋友圈,也没去质问宋思雨,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傅枕河正躺在甲板的沙发上晒太阳,手里拿着手机,恰好点开了朋友圈,一眼就看到了她发的内容,以及那张让他看了分外刺眼的照片。
与此同时,钟云泽也看到了。
“哎哎,傅三。”他拿着手机走到傅枕河跟前,生怕傅枕河没看清,点开大图给傅枕河看,“你老婆是不是有真的老公?可惜她老公也太寒酸了点,你看这戒指,真他妈廉价。”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在甲板上吹风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沈怀,霍辞,盛寒与,三人都围过来看,就连周听绪跟赵晋帆,也架不住好奇走了过来。
钟云泽把手机递到沈怀手里,五个人跟击鼓传花似的,一个传给一个。
看完后,沈怀总结发言:“三哥亲自带到民政局领的证,她之前不可能跟别人结婚。”
霍辞接一句:“老公肯定没有,但有可能是男朋友。”
赵晋帆补刀:“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交个男朋友多稀奇不成?”
傅枕河始终没说话,长臂一伸捞过烟盒,懒懒地抖出一根,薄唇叼住烟,单手擦亮火机,青蓝色火苗燃起,火光窜进眼中,眼底幽火跳动,徐徐白雾朦胧在眼前,仿佛寒热交织的十八层炼狱。
周听绪笑说:“你们咋呼个什么劲儿,看人家老三八风不动的,多淡定。”
盛寒与笑着接话:“要不怎么说咱傅三公子是清冷佛爷呢。”
向小葵不确定傅枕河有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闺蜜趁自己睡着了发的。
她还不至于为了讨得傅枕河的欢心,就背叛自己的姐妹。
傅枕河与宋思雨比起来,当然是宋思雨对她更重要,四年的友情,那不是一点生理喜欢就能盖过去的。
而且上课铃声响了,她也没时间去解释。
当她走进四班时,还没开口呢,赵越便出声:“老师,你久别重逢的那位是谁呀?”
班上四十多双眼睛齐齐看着她。
微微愣了下,向小葵温柔地说:“我的一位朋友。”
有人笑着问:“是老师男朋友吗?”
向小葵却笑着回:“问性别就俗了。友情是不分男女的,真挚的友情,像明镜,像星辰,像高山大川。”
“那老师戴的戒指是……”
向小葵说:“戒指当然是我老公买的。”
班长罗莉发出惊呼声:“哇塞,老师你都结婚了!”
向小葵语气轻松地说:“对呀,先成家后立业嘛。”
文娱委员沈妙言问:“老师,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学习委员程洋推理:“老师去年教我们的时候才二十岁,总不能在大学结的婚,所以肯定是在教我们之后结的婚。”
沈妙言激动地叫喊:“老师,我们要吃喜糖。”
班长罗莉也跟着附和:“老师,我们要吃喜糖。”
“喜糖,喜糖。”
“老师,我们要吃喜糖。”
全班都齐声高喊要吃喜糖。
向小葵哭笑不得,伸手挡在额前,最后满脸无奈道:“好好好,发喜糖,发喜糖。”
她从包里掏出两张一百块钱,朝罗莉招手。
“那就麻烦班长跟学习委员帮大家买一下。”
秦遇举手:“老师,我愿意去买。”
罗莉说:“老师,就让秦遇去吧。”
赵越也举起手:“老师,我愿意帮着一起买。”
向小葵压根不想让秦遇去,她怕秦遇出去后给傅枕河打电话,但当着全班学生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
最后秦遇拿上她给的两百块钱,跟赵越一起走了出去。
在秦遇走后,向小葵赶紧出去给他打电话,叮嘱他:“秦遇,买喜糖的事,你千万别跟你舅舅说,让赵越也别乱说。”
秦遇问:“照片里你戴的戒指,真是舅舅买的?”
向小葵说:“怎么可能,我跟你舅舅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谁给你买的。”
“我的私事,你就别问了。记得,买喜糖的事别告诉你舅舅,以及戒指的事也别说,你舅舅可能都不知道。”
秦遇挂掉电话后,立马给傅枕河打了过去。
“舅舅,舅妈手上戴的戒指,是您买的吗?”
傅枕河冷笑:“跟她说,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
秦遇说:“哦,那就不是您买的。”
赵越痞笑着看他:“秦遇,你太不厚道了,向老师对你那么好,都跟你说了,让你别和表叔说,你还故意打电话去说。”
十五分钟后,秦遇跟赵越,一人提着一包糖果回到教室。
向小葵让班长跟学习委员帮着一起发,一人一把。
赵越把头藏在摞高的书后偷偷拍了两张照,然后借故去上厕所,在厕所悄悄发朋友圈。
向老师新婚快乐,喜糖真甜。
配图两张照片,一张是向小葵靠在讲台边满面笑容的照片,一张是他手上拿着的一把喜糖。
发的时候,他特地屏蔽了向小葵,但却忘了屏蔽秦遇。
第一节自习下课后,秦遇很不厚道地把赵越的朋友圈,截图发给了向小葵,而赵越又把秦遇打电话给傅枕河的事告诉了向小葵。
兔崽子,好样的!
向小葵气得磨牙,第二节课,她板着脸给每人发了一张随堂测试卷。
“相关书籍全部收下去,不及格的,今天晚上回去后,把错题全部抄写两遍。”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地看了眼赵越和秦遇。
两人齐齐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第二节晚自习上了一半,刘处长带着两个人走进教室,其中一人手里抱着一大箱价格不菲的糖果和小零食。
另一人笑着说:“同学们好,我代向老师的先生跟大家说声抱歉,你们向老师结婚一事,原本不想打扰大家的。迟来的喜糖,大家勿怪。”
“不怪,不怪。”班长罗莉带头发言,“祝老师跟先生新婚快乐。”
其余人齐声附和:“祝老师跟先生新婚快乐。”
那人走到向小葵跟前,小声说道:“先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然后他们挨个给学生发糖、发零食,刘处长也跟在后面一起发。
不光给四班发,今夜全校师生都吃到了喜糖。
作为新婚当事人的向小葵却一脸懵逼,人都傻了。
不是说了低调吗?
这下全校都知道她结婚了,并且根据发糖的架势,也能猜出她“老公”不简单。
她之前为了避免别人又给她介绍对象,才编出一个初恋男友,现在又要去解释自己结婚的事。
也好,就说跟初恋复合后结的婚。
下课铃声一响,她便接到了傅枕河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走出教室:“喂,你回来了吗?”
傅枕河问: “下课了没?”
向小葵声音轻柔:“下课了。”
傅枕河说:“出来。”
向小葵心口急跳:“你来我们学校了?”
南滨校门外,黑色库里南停在街角暗处的临时停车位上。
傅枕河坐在后座,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身上正燥。
向小葵坐进车里,闻到了酒气,看着他一脸烦躁的样子,缩了缩头。
傅枕河没说话,单手解开三颗扣子,两腿大喇喇展开,头往后仰,靠在座椅上。
向小葵见他一人就占了大半个车厢空间,只能并拢双腿往车门处缩,整个人都贴在了车门上。
傅枕河捏住她胳膊,将他往跟前拉:“躲什么?”
向小葵解释:“我看你难受,怕你舒展不开。”
“去紫庄。”他吩咐司机。
向小葵这才注意到,开车的人不是陈叔,是一个新面孔。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紫庄地库。
司机下车离开,傅枕河却没下车,仍闭着眼坐在车里,眉心拧成一团。
向小葵倾身靠近,柔声问:“傅枕河,你很难受吗?”
傅枕河没搭腔,他的喜怒从来不容易被人察觉,从他身上能看到的只有清冷疏离。
向小葵往他身旁挪了挪,跪在他腿间,与他身体相对,两指并拢抵住他太阳穴,轻轻揉按着。
“力道还行么,有没有好受点?”
她揉着揉着,假装无意地往他身前靠,离他更近了。
原本她都不打算再试了,然而宋思雨的话让她又升起了斗志,还是不甘心,想再试试。
傅枕河半阖着眼,于朦胧中看到她柔软的胸在眼前晃动,凤眸凛然睁开,看着她越贴越近的身体,伸手按住她肩头。
向小葵脸上一热,又羞又窘,慌忙退开,坐到了一旁。
“您好些了吗?”
试探再次失败,她心里沮丧得不行。
傅枕河嗯了声,开门下车。
向小葵跟在他后面,拉住他袖子:“傅枕河,谢谢你。”
她仰起白嫩的小脸看着他,眼中星辰闪耀。
傅枕河压着眉眼看她:“怎么谢?”
向小葵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撕开糖纸,喂进他嘴里:“甜吗?”
傅枕河低头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压着幽火,原本清冽低沉的声音此刻仿若掺了滚热的碳粒:“不甜。”
向小葵抿了抿嘴,小手攥住他胸前衬衣,踮起脚尖轻轻含了下他唇,快速退开,又问他:“甜吗?”
心疼
向小葵趴在床上滚来滚去, 裹着被子扭成了毛毛虫,心口又胀又热,脸烫得像是要爆了。
怎么办?接下来她该怎么面对傅枕河?
她现在特想把自己埋了, 太尴尬,太羞耻了!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阴冷暗潮的地下车库。
她大着胆子亲了傅枕河一口,还不要命地问他甜吗,随即没出息地低下头,一颗心如坠火海,烧得难捱,看都不敢看他。
后来傅枕河手机响了, 他什么都没说,一脸镇定地接听电话,边接边走。
看着他走远后,向小葵松了口气, 逃一般钻进电梯。
原本她没想过采用宋思雨的建议, 直接上手这种试探方式,非得有熊心豹子胆才敢做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 更不敢做。
然而在傅枕河问她怎么谢的时候,那一刻突然的, 脑海里轰的一下,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 仿佛被点燃的哑炮, 悄无声息地一下炸开。
没上手, 但是上嘴了。
她承认,当时她有赌的成分, 赌傅枕河对她的那点微妙的、暧昧的、难以言说的情愫。
结果在意料之内,她赌输了,那个大胆荒谬的念头,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想象而已。
砰砰——
门被敲响。
向小葵瞬间绷紧身体,如惊弓之鸟般一动不动地趴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电话响了。”傅枕河在门外说。
他语气听上去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向小葵懊恼地捶了下枕头,她这才想起来,慌里慌张进门后,把包丢到了沙发上,手机在包里。
不确定是朋友、还是学生家长,亦或是校领导打的,她不能不接。
深吸一口气坐起身,两手拍了拍脸,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
打开门,傅枕河不在门外,一眼望去也不在客厅,可能在书房或者卧房。
电话已经没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眼来电记录,是宋思雨打来的。
她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回卧房,给宋思雨打过去,响了几秒就被接通。
“宋思雨!”她压低声音,语气却咬牙切齿,“你想整死我呀?”
宋思雨反问:“你家傅先生看到你的朋友圈后,是什么反应?”
向小葵闷闷地说:“后来我把那条朋友圈删了,不确定他看到没有。但刚才在地库,我亲他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
“然后呢?”宋思雨问。
向小葵声音更闷更低了:“没有然后,他很淡定。”
又是一阵沉默。
宋思雨再问:“怎么个淡定法?他回吻你没有?”
向小葵闷闷地揪了揪被子,却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可能是我太没吸引力了吧。”
“小葵,你知道傅枕河的身份吗?”宋思雨语气平静地问。
向小葵小声说:“知道。”顿了顿,又问,“你猜到了?”
宋思雨说:“不是猜,你说的时候,我当时没在意。在你给他打完电话后,我才想起他是谁。京北傅家三公子,凡是在京北生活了几年的人,应该没人不知道。”
向小葵承认:“嗯,就是他。我以为你不知道,就没跟你说。
宋思雨接着说:“咱都是普通人,像傅枕河那样的家世背景,先不说咱完全不了解,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么。所以你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去爱他。因为你的爱,大概率得不到回应,到时候只会让你自己难受。”
向小葵应道:“嗯,我知道。”
宋思雨又说:“如果他出手大方,你就趁此机会攒点钱,总之要好好爱自己,别等到分开的时候,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向小葵答应:“好。”
挂了电话,向小葵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
外面月亮雾蒙蒙的,像蒙了一层灰,看不真切。
手机屏幕解了又关,关了又解,亮一下暗一下,反反复复。
犹豫很久,最终她发信息给秦遇:【秦遇,能跟我说一下你舅舅傅枕河的事吗?】
原本她没想过打探傅枕河的事,只想着一年后合约到期,欢欢喜喜地离婚。
可现在,她觉得还是该多知道一些他的事。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诚固然重要,然而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相处下去。
秦遇很快回复:【老师,怎么突然想问舅舅的事?】
向小葵:【我跟他既然已经做了夫妻,了解一下也是正常的嘛。】
她又发一条:【上次去你们老宅,怎么没看到你舅舅的父母?】
过了十多分钟,秦遇才回她:【我太爷爷一共生了四个儿子,老大是第二个夫人生的。后面三个都是我太奶奶生的。舅舅的父亲,也就是我四姥爷,是太奶奶最小的儿子。】
【当年的事,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四姥爷是被迫娶的四姥姥,四姥姥是蓝家人,也就是蓝昊的姑姑。当时四姥姥的父亲正当权,跟太爷爷关系很好,正好四姥姥很喜欢四姥爷,他们便做主,给四老爷和四姥姥订了婚。然而四姥爷在大学里有喜欢的女人,却被太爷爷强行拆散,娶了四姥姥。】
【在舅舅三四岁的时候,四姥爷又跟他大学初恋好上了,还生了个孩子。之后四姥爷再也不回家看四姥姥,连舅舅也不管。】
【听说四姥姥后来疯了,每天在别墅里摔东西,打骂管家保姆,闹得没人愿意到四姥姥家里做事。那些人都跑了,家里就剩疯了的四姥姥和年幼的舅舅,四姥姥便每天打骂舅舅。】
向小葵看得心脏狠狠一抽,急忙问:【你太奶奶也不管吗?为什么不把你舅舅接到老宅照顾。】
秦遇回:【太奶奶倒是有心管,可无能为力。有次四姥姥把舅舅打得都吐血出院了,太奶奶气得又哭又骂,把舅舅抱回老宅。然而四姥姥带着人上门闹,那会儿蓝家跟我们家,因为四姥爷,已经闹掰了。蓝家为了给四姥姥出气,打压四姥爷的公司。我那两个姑婆,她们都劝太奶奶不要管舅舅,不能因为一个小孩,断了傅家所有人的财路。】
【呵,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半点亲情,有的只是冷漠,勾心斗角,为了钱不择手段。】
向小葵盯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聊天对话框显示秦遇还在输入中,没一会儿,一长串文字又发送过来。
【舅舅五岁那年,四姥姥突然清醒了过来,不再发疯。没多久,四姥爷的初恋和他的私生子出了车祸,车毁人亡。四姥爷怀疑是四姥姥动的手脚,到底是不是四姥姥干的,我也不清楚,家里没人敢提这件事。】
【但当时四姥爷认为是四姥姥做的,后来没多久,四姥姥就跳楼自杀了。听说她摔下来的时候,舅舅就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之后四姥爷拼命的打压蓝家,而蓝家那会儿正盛,几乎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没几年,四姥爷便积劳成疾,病死了。】
【在四姥姥、四姥爷都去世后,我们两家的恩怨才算消停。可舅舅的日子仍然不好过,那会儿太奶奶为了挽救傅家的产业,每天都很忙,只能将舅舅交给家里保姆照顾。那保姆是个势利眼,在两个姑婆的撺掇下,经常暗地里虐待舅舅,两个姑婆的孩子,也都经常欺负舅舅。】
【舅舅十五岁不到就读完高中出国留学了,他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七年多,二十二岁那年才回来接管公司。】
最后秦遇又发来一句:【老师,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千万别告诉舅舅,也别在他面前提起四姥爷、四姥姥的事。】
向小葵问:【你舅舅小时候,是不是没多少人喜欢?】
因为她想到了那次跟傅枕河吃饭时,她问傅枕河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喜欢他,傅枕河突然变脸。
当时她不明白原因,现在大概猜到了。
秦遇:【我比舅舅小十二岁,他出国离开的时候,我才两岁多。他童年具体是怎么过的,我并不清楚。】
【但当年他的处境,基本上想也能想到不太好。大院子弟读书都是集中在一块,四姥姥发疯杀人的事,那些子弟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都添油加醋的乱传。而当年傅家还没有现在这样风光,他们没人会卖傅家面子,都抱团孤立舅舅。】
【关于舅舅的事,我知道的很少。我妈,以及那两个姑婆,她们知道的最清楚。就连赵越,估计都比我知道的多。不过你别去问赵越,你问完他就会告诉舅舅。】
向小葵:【好,我知道了。你早点睡觉,别玩太晚。哪天你妈妈回来了,跟我说一声,我去你家做家访。】
秦遇:【你想来我家,随时都可以来,家访就不必了,我妈压根不会见你。】
向小葵没再回他,把聊天记录全删了。
她开门出去,正好傅枕河拉开书房门出来。
两人视线相对,向小葵眼中瞬间盈满泪,眼睛又潮又红看着他。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迅速作出回应,扁了扁嘴:“对不起,我违约了,想到巨额赔偿,心里难过。”
她低着头揉了揉眼睛,软软地哭。
“合约上写了的,不可以亲吻。我亲你了,要赔钱。”
傅枕河看着她,胸腔潮得仿佛灌满了她的泪,胸口又胀又闷,像是被她的泪泡坏了。
他大步走过去,低头吻住她唇。
向小葵瞪大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泪珠滴落在傅枕河高挺的鼻梁上。
傅枕河像被她的两滴泪刺激到了,一手按在她腰后,猛地将她按入怀中,一手按住她后脑,叼住她唇瓣用力吮了下,趁她惊恐地张嘴时,直驱而入。
他吻得很急很重,密不透风。
向小葵舌根又痛又麻,像要被他吞食一样。
小手抵住他坚硬的胸膛推他,同时呜咽着往后挣扎。
傅枕河退开,漆黑深邃的眼如深渊般凝视着她,指腹轻抚她嫣红的唇。
“不用赔了。”他声音低沉暗哑,如粗糙的砂纸磨过-
向小葵两手拿着翻开的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心跳到现在还没平稳,还在急乱地跳动着。
伴随着咔哒一声,浴室门打开,她心里一慌,猛地抬头看去。
傅枕河洗完澡没穿衣服,连浴袍都没裹,只在腰腹下围了张黑色浴巾,长度堪堪到大腿位置,露出一双修长笔挺的腿。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人鱼线延伸至浴巾下。
向小葵愣愣地看着,都忘了害羞。
直到傅枕河走到她面前,俯身弓起宽厚的肩背,她才回过神来,心怦怦直跳,脸红耳热,一双眼要透出水来。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她拿起书挡在脸前。
“忘记拿了。”傅枕河眼睛盯着她,伸手越过她头顶,从她身后拿走睡衣。
他再次走进浴室,换好衣服才出来。
见他穿着一身流线般的黑色睡衣出来,再次恢复成清冷禁欲的寡淡模样,向小葵脑中莫名想到一句话“禁欲者失控”。
知道他的情况后,她也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冷淡了。这一刻,她并不想引他失控,也不愿意拉他下神坛。
她对他只有心疼,或许是因为惺惺相惜,也或许是今天的夜风格外温柔,亦或者是她今天格外的心软。
当傅枕河走到跟前时,她不受控制地一把扑过去,抱住了他腰。
“傅枕河。”
她声音又软又娇,颤颤地抬起头,轻吻他喉结。
性感锋利的喉骨,在她舌上轻滚。
“傅枕河,让我来爱你,好吗?”她蹭着他颈项,声音细软娇柔,“我很会爱人。”
真的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房间里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昏暗光影下,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半明半暗,深邃凌厉得令人心惊。
向小葵从他颈间抬起头, 仰着粉嫩的小脸看他,两手揪着他睡衣没放,揪得指尖发白。
“有多会爱,嗯?”
傅枕河垂眸压近,眼底掠过一丝玩味,薄唇在她脸跟前,说话暗含气音,声音沉得像带有颗粒感, 低音炮般撩人。
向小葵紧张地吞咽了下,小声说:“你,你试试就知道了。”
一声短促的低笑从喉间溢出,冷白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下巴, 深邃凌厉的眼注视着她。
“怎么试?”
向小葵总共有十分的勇气, 八分用在了地库亲他,刚刚用了十二分对他示爱,倒欠十分。
现在她彻底怂了, 耷拉着小脑袋,不敢再接话。
最主要的是, 傅枕河没有正面回应,她没胆也没脸跟他拉扯。
“我, 我给你擦头吧。”
她快速下床去拿毛巾, 坐在床边给傅枕河擦头发。
不敢再试探, 更不敢再撩拨,伸长手臂, 与他隔着一定距离。
擦完后,她拿起书,尽量保持声线平稳地读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傅枕河睡着了,呼吸均匀,眉眼松弛,睡得很安稳。
从始至终,他都没给任何回应,没拒绝,也没答应,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又亲了她,跟她说不用赔。
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让她不用赔?她违约亲他一下,所以他也亲她一下,两两相抵。
向小葵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傅枕河是什么意思,他就像是一汪幽不见底的深海,她完全看不透他,也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近乎冲动般的同情退去后,她冷静了下来。
第二天,向小葵起来后,高高兴兴地跟傅枕河打招呼。
“傅先生,早呀!”
她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洗漱完穿戴整齐了。
傅枕河刚跑完步回来,正在玄关处换鞋。
他今天没穿黑色运动服,上身是一件白色短袖衫,下身是浅灰色休闲运动裤。
脖子连接锁骨处汪着一片水,湿漉漉的闪着光,汗水洇湿了白衫,紧绷的腹肌黏着汗湿的短袖若隐若现。
“早。”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两指一旋,拧开瓶盖,仰头喝水,性格锋利的喉结上下急促滚动。
向小葵慌忙错开目光,喉咙干涩地吞咽了下,故作镇定道:“拜拜,我去上班了。”
傅枕河放下瓶子,沉声说:“等我五分钟。”
向小葵连忙回道:“您不用送,我自己坐车就行了。”
“不试了?”傅枕河直视着她。
“试什么?”向小葵茫然地看着他。
傅枕河走到她跟前,身上的热潮和凛冽同时压向她,长指轻触她白里透粉的脸:“不是要跟我试试吗?”
向小葵粉嫩的脸刷一下红了个透,羞涩地咬住唇,惊弓之鸟般低着头不吭声。
劲长有力的指骨贴着她绯红的面颊寸寸下移,指尖抵住她圆润小巧的下巴,抬起她脸。
“还试吗?”他冷峻的脸压近。
向小葵连连摇头,心慌意乱地往后退。
“不,不试了。”她声音颤得发虚,“对不起傅先生,我,我昨天随口说着玩的,您,您别当真。”
傅枕河上前一步,将她抵在沙发边,两手撑住沙发扶手,俯身压下,眉眼冷沉地看着她。
“可我已经当真了。”
“当,当真什么?”她明知故问。
也不能完全算是明知故问,主要是她太不自信了,不确定傅枕河是认真的还是逗她玩。
“你说呢?”
傅枕河肩背弓起,一身的潮气铺天盖地压向她,额间沁出的汗珠顺着冷硬俊挺的侧脸滑落,滴了一滴在她颈上。
向小葵身体狠狠一颤,像一滴熔浆落在了她颈上,顺着她颈蜿蜒而下,流进领口里,将她心都快要烫穿了。
傅枕河俯身看着她,深渊般的眸子沉得可怕,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暗潮。
她抿紧唇,不敢说话。
傅枕河一点点压近,偏转着头,薄唇几乎要碰到了她粉嫩的唇,最后直起身,大手在她头顶泄愤般用力揉了下。
“就这点胆量,怎么敢的?”
向小葵本来都要怂到十八层地狱了,却被他这句话再次激起了斗志,死灰复燃一般,猛地站直身体,在傅枕河转身的刹那,双手勾住他脖子,仰头咬住他唇。
是咬,不是吻。
她踮着脚尖,含住他唇,贝齿轻咬着他唇瓣往外拉扯,松手时,眼尾红得仿佛染了朱砂。
眼中潮红一片,她颤抖着往后退,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傅枕河,我真的会好好爱你,至少在这一年里,我一定会好好爱你一场。”
然后她便逃一般,拉开门冲了出去。
她跑出去很远后,还担心傅枕河会追,停下来喘气时,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看了眼,傅枕河并没追出来。
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失落。
怕他追出来,可发觉他真的没追出来,她心里却并不好受。
看了眼时间,她快速往公交站走。
到南滨中学只有几站路,没多久就到站了。
下车时,她腿都还是软的,一脚踩下去,仿佛没踩实,差点摔倒。
她脚步虚浮地走进学校,心在腔子里不受控地狂跳着。
周一她有三节课,上午第一节、第三节,下午第二节。
八点一十就要上正课,因而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走进教室,她就像彻底换了个人,那点娇羞忐忑抛得一干二净,依旧是温柔明媚的向老师-
傅枕河晚了半个小时到公司,离会议还有两分前才到,他一走进总裁办公室,迟枫便跟了进来。
“傅总,这是早会的文件。”
紧跟着沈怀又敲门进来,他正要说事,看到傅枕河被咬破的嘴唇,诧异地挑了下眉,笑着说。
“您这是,被咬了,还是喝豆汁儿烫着了?”
傅枕河眉眼一沉,把文件扔给他:“今天的会议你来主持。”
不过是项目例会,没什么打紧的,他不出席也不影响。
沈怀接过文件,手背轻弹了下,低声道:“上面已成立了专案组,明天前往江州。”
傅枕河背靠着座椅,大拇指抵住太阳穴,轻轻揉按着。
沈怀屁股一抬,坐在他办公桌上,俯身压下。
“让你家那两位姑姑,赶紧从南山的项目中撤出来,现在还能全身而退,迟了怕是要抽筋扒皮。”
傅枕河嘴角冷勾,眉眼狠戾道:“抽筋扒皮哪够。”
他要的是挫骨扬灰。
沈怀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走了出去。
傅枕河让冉易进来,陈述今天的日程。
上午三个会议,下午再次会见谭清明。晚上有一场酒局,跟国资部的赵处长、华兴集团资本的方总、航瑞科技公司的夏董事长等商谈军工科技项目融资的事。
从国展宴会厅出来时,外面飘起了秋雨,霓虹下,绵绵雨丝钩织成网,缠绕着每一个锦衣夜行人。
沈怀两指夹着烟,靛蓝色西装敞开,露出里面浅灰色衬衣。
他吹出口烟,单手扯了扯领带,扭扭脖子。
“晚上去哪儿,是到赵晋帆那里放松下?还是到我那儿喝杯茶。”
傅枕河抬腕看了眼表:“时间不早了,回家。”
沈怀笑着说:“怎么了,有门禁?”
傅枕河没说话,低头点了根烟,两瓣薄唇叼着淡紫色过滤嘴,慵懒地抿着。廊下灯光昏暗,他单手插兜,棱角分明的脸在光影下深邃凌厉,一双沉黑的眼锐利如芒。
沈怀看了他眼:“不去那就回了。”
傅枕河嗯了声,说道:“江州的事,帮着点把火,烧旺点。”
沈怀笑出声:“真不愧是活阎王,在自家墙外点火,你是第一人。”
傅枕河眉梢轻抬,眼尾处凝着一丝狠戾,轻吐烟圈:“烧了才干净。”
沈怀捻灭烟蒂,扣着西装外套:“行,有你三公子发话,我就加把火,泼点油,让它烧成一片火海。”他转身步下阶梯,“走了。”
傅枕河坐进车里,陈叔问他:“傅总今夜回哪儿?”
这里离寰曜更近,离唐坊第二近,按理该去寰曜公寓,不去寰曜也是去唐坊别墅。
然而他却说:“去紫庄。”
回去的路上,傅枕河收到向小葵发来的信息。
【是加班,还是不回紫庄了?】
傅枕河回她:【十一点前到家。不用等我,睡吧。】
向小葵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心口热滚滚的,心跳很快。
她没再回消息,而是拿上书,进了傅枕河的卧房,坐在他床上等他。
然而等着等着,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夜里十点四十。
傅枕河回到家,走进卧房,见向小葵睡在他床上,侧着身,脸压着书。
他俯身看她,食指曲起,轻轻碰了下她嘟起的粉嫩唇瓣,从她脸下抽走书。
向小葵朦朦胧胧睁开眼,看到有人影在跟前晃动,人还没清醒,便伸出手去拉。
“傅枕河。”呓语般叫出他名字。
傅枕河坐下搂住她腰,把她脑袋按在胸口上,大手在她背后轻抚。
向小葵在他怀里拱了下,抬起头睡眼迷离地看他。
傅枕河看着她刚睡醒时的娇憨模样,喉口微痒,喉结滚了滚。
“睡吧。”他抬手轻抚了下她脸。
向小葵凑到他跟前,皱了皱鼻:“你喝酒了。”
傅枕河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水润红嫩的唇就在跟前,喉口痒意汹涌,突然间心底升起一股躁意。
“嗯。”他眼中敛着幽火,声音暗哑,“晚上有酒局。”
向小葵两腿从被窝里伸出,下床穿鞋:“我去给你泡杯柚子蜂蜜水,解酒的。”
傅枕河拉住她手:“不用,我没醉。”
向小葵执意要去:“你本来就睡眠不好,宿醉会很难受,蜂蜜助睡眠,我要给你泡。”她从他手里挣脱,“我说了要好好爱你的,今天是第一天,你不能拒绝。”
她从冰箱里拿出自己制作的蜂蜜柚子,挖了两勺,温水搅匀,端到卧房递给傅枕河。
傅枕河看着玻璃杯里浑浊的水,不是很想喝。
向小葵站在他面前,手往前送:“喝呀。”
傅枕河说:“其实喝温水也行。”
向小葵将杯口抵到他唇上:“喝嘛。”
傅枕河接住,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偏开头,轻轻皱眉。
向小葵问他:“好喝吗?”
傅枕河吐口气,昧着良心说:“好喝。”
生怕向小葵再给他泡一杯,他赶紧站起身往浴室走。
向小葵把他睡衣递给他:“你睡衣没拿。”
傅枕河洗澡很快,十分钟不到就洗完了。
他仍旧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手里拿着干毛巾。
向小葵抿嘴一笑:“知道拿毛巾不知道擦头?”
傅枕河没说话,把毛巾递给她,坐在了床边。
向小葵接过毛巾,笑着看他:“你坐着也比我高,我怎么帮你擦?”
傅枕河低头看她,眼中的幽火一瞬间大有燎原之势,却又很快隐了下去。
他敛着眉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
向小葵把两腿并拢伸直,软声说:“你过来躺我腿上,仰着头,这样我擦起来方便。”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试探他正不正常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对他好。
不光是心疼他,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只有真心才能换取真心。
傅枕河两腿敞开,脚踩着地,上半身后仰,背枕在了她腿上。
向小葵看了眼他躺的姿势,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强烈的男性特征,脸上一热,慌忙移开目光,专注地为他擦头。
她低头弯身,捏着毛巾两手揉搓他湿润的头发。
傅枕河看着她压近的脸,白皙细腻,两颊透着淡淡的粉,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她脸,一点不敢用力,怕碰坏了。
骨节分明,修长性感的手就在跟前,还轻轻抚摸她脸,向小葵被撩得呼吸都乱了,脸上发烫,浅粉变嫣红,眼尾都染上了红晕。
她推开他手:“别乱动,还没擦完。”
傅枕河放下手,闻着她身上清淡的香味,只觉酒意上头,醉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他闭上眼,承受着她柔软的小手带给他的舒适惬意。
向小葵给他擦干头发,见他还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趴到床边抱住他腿想把他拖上床。
她抱他腿时,脸朝下与他双腿相对,用力往上抬,却不防他突然坐起身,结果她两手一松,一下撞进他腿、间,脸正好埋进去。
不亏
向小葵反应很快, 迅速从他腿心抬起头,扭身关掉小夜灯。
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她跪坐在床沿边, 后腰往下一塌,长长地舒了口气。
人处在黑暗中,听觉就会很灵敏,又因为过于安静,导致听觉更加灵敏,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不,不止她自己,还有另一人的心跳。
她没说话, 想等着傅枕河作出反应。
然而身旁男人却没动,两条长腿仍旧敞开着垂在床下,膝盖以上她不敢再看。
她终究是阅历浅,沉不住气, 开口问道:“你, 你不睡吗?”
话音刚落,随即感到男人靠近,坚硬炙热的胸膛挨上了她肩。她整个人都抖了下, 两手紧紧揪住衣服,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缩着肩,一动不敢动。
修长的手臂从她身前越过, 拿走放在床头柜上的星月菩提串。
傅枕河低着头, 漫不经心地把菩提缠绕在手腕上, 一圈又一圈,缠了三圈。
向小葵听着清脆的菩提珠撞击声, 缓缓转头看他,正好傅枕河也抬起头。
恰好窗外霓虹掠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在蓝白交织的光影下冷艳得惊为天人。
两人目光相对,她看着傅枕河沉静幽邃的眼,像一口激不起丝毫波澜的古井。
突然地、莫名地,心底升起一股征服欲,想让他这双古井无波的眼泛起涟漪,想看他失控。
“傅枕河。”她猛地扑到他怀里,嗓音轻柔细软,委屈地控诉,“你好硬啊,把我鼻子撞痛了。”
傅枕河腰腹绷紧,目光沉了沉,手腕上原本温凉的菩提珠像是变成了血红的火珠,非但不能让他平心静气,反而烧得他心底升起强烈的摧毁欲。
风雨如晦的眼底凝聚着骇人的风浪,大有毁灭吞噬一切的架势,然而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抬起左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下,声音沉哑:“去睡吧。”
菩提珠擦过后脊梁,向小葵浑身发麻,软着身陷在他怀里,两手揪住他腰侧睡衣,微张着红唇在他胸膛前一口接一口地喘气。
最终她还是没胆子做出更出格的行为,咬了咬唇,从他怀里退出。
“晚安。”
她下床穿鞋,落荒而逃。
在她走后,傅枕河所有的清冷付之一炬,仰头靠住床,单手拽着睡衣领口用力一扯,噼里啪啦,扣线全部崩断,纽扣落了一地,睡衣凌乱地敞开。
他清醒且沉沦地半阖着眼,喉结急促滚动,额上沁出细密的汗。
右手近乎自虐般狠狠用力,手背绷得青筋凸起,腮肌紧咬,呼吸沉得发颤-
向小葵夜里做了个羞耻的梦,她梦到跟傅枕河接吻。
梦里的他不同于白天的清冷淡漠,像一团烈火,能把她烧成灰。
最后两人抱在一起,互相交换气息,冷白劲长的指骨缓慢推进,动作温柔克制。
醒来时,她一身薄汗,身下床单皱得不成形。
她把脸埋在枕头上,握拳捶床。
疯了疯了!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疯了!
不行,不能再跟傅枕河同居下去了,她今天晚上就回去,回自己租房的地方住。
起床换衣服、洗漱,顺便把内裤洗了,晾在房间阳台上,小风吹得一晃一晃的。
她羞燥地呼了口气,平复好心情才开门出去,没看到傅枕河。
见他卧房门是开着的,她悄悄走过去,探头看了眼,床上没人,傅枕河不在屋里。
她大着胆子走进他卧房,见浴室门也是开着的,确定他不在屋里,正要转身出去,突然听见“滴答”声,是从浴室里传来的。
以为是浴室水龙头没关紧,她正准备进去,外面响起开门声,傅枕河回来了。
她心口狠狠一跳,做贼似的,快速跑出他卧房。
“嗨,早啊。”她刚跑到自己卧房门口,傅枕河便开门进了屋。
他今天恢复成了一身黑,黑得凛冽,黑得禁欲,黑得让人心生歹意。
“早。”傅枕河淡淡点头。
向小葵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异常。首先额上没汗,头发却有些潮,应该是回来之前就擦过了,衣服因为是黑色,看不出湿了多少;其次是他的情绪,出奇得平静,神色比平时还要冷还要淡。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傅枕河换好鞋,径直往卧房走。
“我今天有早会,一会儿陈叔送你,他就在楼下。”
向小葵后背抵住墙,局促不安地看着他,挠挠脸,又摸了摸鼻尖:“好。”
在他将要走进卧房时,她急忙说道:“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回这边了。”
话虽如此,但她内心却又希望傅枕河能挽留她。
然而傅枕河却什么都没说,垂着眼帘嗯了声,毫不犹豫地进入房间,关上门。
浴室里挂着两条黑色男士内裤,其中一条是他早上起来后才洗的,还在滴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他从架子上取下那两条湿内裤,面无表情地扔进垃圾桶-
今天周二,向小葵课不多,一共就两节,上午第一节,下午第一节,晚上没有自习。
十二点不到,她一个人早早地来到食堂吃饭,打了两菜一汤,然而却没什么胃口。
吃了一半,她拿出手机给傅枕河发微信:【今天一上午都在想傅先生。】
发完消息,她既紧张又兴奋地把手机装进衣服口袋,随便扒拉了几口饭,端起餐盘送去洗碗台。
走出食堂,她口袋里的手机叮了声,心跳急促地拿出来看消息,是程诗情发来的,问她在哪儿,吃饭了没。
意料之内,傅枕河没回她消息。
她回完程诗情,又给傅枕河发了一条过去:【记得吃饭呀,别太累了,下午继续想你。】
接着又补充一条:【今天是爱你的第二天。】
一直到下午放学,傅枕河都没回消息。
向小葵走出校门前,又给他发了一条:【我放学了,去跟宋思雨吃饭,晚上就不回你那里了,但会想你。】
她跟宋思雨两人手挽手逛街,一边走一边闲聊。
宋思雨问:“昨天晚上你住的哪里?”
向小葵说:“他那里。”
“睡一起了?”
向小葵摇头:“没有,分开睡的。”
宋思雨又问:“怎么样,他正常吗?”
向小葵抿了抿唇:“不知道。”
“是没试,还是试了不知道?”
向小葵想到埋下去时的触感,尽管她起来得很快,但在那一刹,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也或许,他并没有任何反应,本身就那样傲人。
所以他到底正不正常,她还不能确定。而且她也不在乎那些了。
因为知道了傅枕河的遭遇,所以她大概能猜到他抵触婚姻的原因
“说话呀,到底试没试?”宋思雨见她不说话,晃了晃她胳膊。
向小葵抬手撩了下耳发,小声说:“没试,他工作很忙,晚上很晚才回来,我都睡着了。”
“唉。”宋思雨叹口气,“去试探傅枕河,确实是一件难事。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大不了明年我休假回来,带你私奔。”
“谁要跟你私奔啊。”向小葵笑着推她一下。
宋思雨将她揽入怀中:“不跟我你想跟谁?”她两指捏住向小葵下巴,“该死的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向小葵扑哧一声笑出来,伸出手:“给吧。”
“给什么?”宋思雨在她白嫩的手掌上打了一下。
“给钱啊!宋总接下来应该说,‘女人,这卡里有五百万,拿去随便花!’,拿来吧,我一定不会驳你面子。”她两手勾住宋思雨脖子,吊在她身前摇晃着撒娇。
宋思雨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应该说,臭男人,休想用钱羞辱我!”
向小葵笑着拉住她手摇晃,仰起头看她:“宋总,你羞辱我吧,可劲的用钱羞辱我,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①。”
说着,她闭着眼嘟起嘴凑近宋思雨。
陈勉从商业大楼里出来,一抬头,正好看到这幕。
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下来,发送给傅枕河。
“别浪。”宋思雨捏了捏她软嫩的脸,“正经点,小心被人偷拍。”
向小葵一下睁开眼:“不会吧,不会有人偷拍吧?”
她抬头朝前看去,正好与陈勉的目光对上。
陈勉刚给傅枕河发完消息,正准备走,却不料被向小葵看到了,他只能笑着走向她。
“三嫂。”
向小葵尴尬了一瞬,笑着回应:“你好。”然后跟宋思雨介绍,“这是我,我老公他表弟,陈勉。”
又跟陈勉介绍:“我朋友,宋思雨。”
陈勉笑着伸出手:“你好。”
“你好。”宋思雨跟他浅浅握了下手。
“三嫂吃饭了吗?”陈勉问。
向小葵说:“没呢,正要去吃。”
陈勉今天晚上本来是有局的,他从商业大楼出来,正是要赶过去。
然而这一刻,他却不着急了。
比起跟几个好哥们儿的寻常酒局,他更想看到傅枕河吃味儿,笑了下说。
“巧了,我也没吃,那今天我做东,请三嫂吃顿饭。”
向小葵笑着说:“还是我请你吧。”
陈勉爽快地应下:“也行。”
傅枕河刚结束一个软件融资的说明会,回到办公室,拿出私人手机,看到向小葵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回,又收到陈勉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宋思雨身形高大,短发,穿着短袖长裤,雌雄难辨。而向小葵仰着小脸拉住她手,闭眼嘟嘴,一副献吻的娇羞模样。
他知道照片里那人是宋思雨,是向小葵大学最好的朋友,两个姑娘家闹着玩而已,可心里仍旧不舒服。
那副暖甜的笑脸,那副娇羞的模样,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呈现。
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他让秘书送来一杯咖啡,一口气喝下半杯,又起身去参加一个酒局-
三人一起走进商业大楼,向小葵走中间,宋思雨走在她右边,拉着她手。
陈勉落后半步,走在她们两个女生后面。
途中遇到几个圈内富二代,陈勉单手扬起跟他们打招呼。
其中一人搂着个瓜子脸大长腿的漂亮女生,痞笑着问陈勉:“陈少又换人了?”
不等宋思雨发作,陈勉脸色一沉:“别乱说,是我三嫂。”
圈内人都知道,能被陈勉称为“三哥”的,只有傅家三公子傅枕河,也是现今傅家掌权人。
那人当即收了不正经的笑,严肃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三嫂别生气,我就是个俗人,嘴贱。”
说着,还自打了一下嘴巴。
陈勉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蛋。”
宋思雨没说什么,悄悄捏了下向小葵腰上的软柔。
向小葵被她捏得发痒,缩着身体往后退,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后面人的脚,慌忙转身跟人道歉。
那人原本是想说“走路小心点”,在向小葵抬起头时,慌忙换成“没关系”,又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向小葵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
宋思雨长腿一迈,站到向小葵跟前,对那人说:“加我的吧,我是她男朋友。”
直到走进餐厅,坐在座椅上,陈勉还笑个不停。
宋思雨拍了拍桌子:“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陈勉笑着问:“大学期间,该不会都是你替三嫂挡的桃花吧?”
宋思雨睨了他眼:“未成年,你追一个试试?”说到这,她笑了下,“小葵年龄小,大二暑假才满十八岁。大一大二那两年,她还是未成年,那些男的倒是有贼心,可惜没贼胆。”
在他们两人说笑的时候,向小葵在一旁点菜。
他们进的是一家川菜馆,根本也没问陈勉要吃什么。
点完后,向小葵把菜单递给侍应生,笑着说:“要辣一点。”
陈勉一脸惊喜的表情:“三嫂,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辣?”
向小葵:“……”
失算了。
当一大盆红彤彤油亮亮的冒菜端上来时,陈勉激动地拿起手机拍照,一边拍还一边说:“今天这顿饭值了,必须晒一个。”
悄悄把向小葵拍了进去。
他拿起筷子摆拍,对向小葵说:“三嫂,帮我拍一张。就用你的手机拍,拍完发我就是。”
向小葵脱口而出:“我没你的微信。”
她不知道,陈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快速点开扫一扫:“加一个,我扫你。”
于是两人互加了微信,陈勉还要拉向小葵进他们家族群。
向小葵为难地看着他:“陈勉,我就不进群了吧。”
她跟傅枕河是假结婚,就只是领了证应付他们家人,连婚礼都没办,进他们家族群,多尴尬啊。
而且要是被傅枕河发现,她没跟他商量,就进了他们家族群,肯定很生气。
陈勉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进群怎么行。三哥是工作狂,整天忙得连自己都顾不上,估计是忘了拉你进群。”
向小葵赶紧发微信问傅枕河:【你表弟陈勉,要拉我进你们家族群,我需要进吗?要是不需要,我就不理了。】
她刚给傅枕河发完消息,就发现陈勉已经把她拉进了他们家族群。
“CM”邀请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员还有:傅枕河……②
群名称叫一家亲。
向小葵呆愣地看着手机,一股火堵在胸口窝。
CM:【欢迎三嫂。】
SXZ:【欢迎三嫂。】
美少年壮士:【欢迎婶婶。】
遇见你:【欢迎舅妈。】
向小葵只能硬着头皮在群里打招呼:【大家好。】
她放下手机,撸了撸袖子:“吃饭,吃饭!”
宋思雨看出了向小葵的为难,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默默吃饭。
而且在她看来,陈勉这一番操作未尝不是好事。
陈勉却没急着吃,低头发朋友圈。
三嫂请客,人间美味。
配图是两张照片。
左边照片里是向小葵被热气氤氲得白里透粉的脸,娇艳得像八月枝头的鲜桃。
右边一张是他自己的照片,向小葵为他拍的。
两张照片挨在一起,有着隐隐的暧昧。
发完朋友圈,陈勉抬起头,看着向小葵温润地笑道:“三嫂,给我点个赞呗。”
向小葵白了他眼:“你无不无聊?”
陈勉朝她咂了个响舌:“求你了,点个。”
向小葵只能拿起手机,给他点了个赞。
饭后,陈勉开车送她们。
宋思雨就住在附近的一家酒店,没几分钟便到了。
下车前,她跟向小葵说:“我后天早上走,明天晚上一起聚餐,在师大外的一家餐厅,大学期间,我们经常的去的那家,叫上夏露他们。”
向小葵说:“好,明天晚上我没自习。”
宋思雨下车后,她让陈勉送她去紫庄。
她今天本来是要回自己租房的地方,现在只能回紫庄。
陈勉开的是一辆白色兰博基尼,车停在紫庄公寓外。
他开门下车,斜倚着车身问:“你跟三哥平时就住这儿?”
向小葵还没来得及回,身后突然响起傅枕河低冷的声音:“你希望我们住哪儿?”
紧跟着一道强悍的力量把她拉入怀中。
傅枕河大手箍着她腰,低头看她:“生理期还吃辣的,不怕腹痛了?”
向小葵脸上一热,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现在是生理期。
不等她说话,傅枕河一把将她抱起来,快步往公寓大门走去。
进了公寓,傅枕河将她放下来,径直往前走。
向小葵赶紧跟他解释:“下班后,我本来是跟思雨在逛街,没想到正好遇见了陈勉,他要请我吃饭,我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吃饭时,他设套加我好友,还要拉我进你们家族群,我刚给你发完消息,他就把我拉到了你们群里。”
她边走边说,一口气不带停地说完,最后停下来,重重地喘着气。
傅枕河像是没听一样,大步不停地往前走。
看着他清冷孤傲的背影,向小葵心口闷闷的难受,眼眶一酸,突然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腰。
“傅枕河,你别不理我。”
小脸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她软着声说:“早上起来,你突然对我很冷淡,比平时还要冷,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心里好难过。”
傅枕河看着环在他身前的小手,克制着没去碰,喉结滚了滚。
“我今天很忙。”
向小葵松开手快速绕到他跟前,再次抱住他:“傅枕河,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傅枕河看着怀里软软的女孩,心也软了,软得像汪着一包水,大手轻抚她头:“没生你气。”
向小葵仍然没松手:“那你抱我。”
傅枕河一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深邃的眼看着她:“以后只要不出差,我每天都回这里。”
向小葵抬起白藕般的双臂勾住他颈,在他脸上亲了下:“不回也没关系,你住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她贴到他耳边,红唇蹭着他耳廓,软声吐气,“你暂时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我会好好爱你的。”
傅枕河没说话,抱住她腿的手紧了紧。
向小葵又说:“我们回去重新拟个合约好不好,把不能接吻不能发生关系去掉。”
傅枕河绷紧身,抱着她快速进入电梯,把她放下来:“不好。”
“为什么?”向小葵瞪圆了眼。
傅枕河两指并拢抵在她唇上,刚好将她唇遮住:“你太小了。”
向小葵涨红着脸反驳:“我都能结婚的年龄,哪里小了!”
修长的两指压着她唇,傅枕河低头凑近她脸:“我不是说年龄。”
“那你是说什么?”向小葵声如蚊讷。
她胸也不小啊。
毕竟阅历浅,也没谈过恋爱,她哪里能想到那一层。
楼层到了,傅枕河伸手挡在电梯门旁,向小葵先一步走出去,他跟在后面。
一进门,向小葵便拉住他手臂:“傅枕河,你,你对我是不是也有一点好感?”她伸出小指,拇指按住一点指尖,“哪怕这么少一点呢,有没有?”
傅枕河把她抱在斗柜上,两手撑在她身侧,俯身看她:“向小葵,我知道你在试探什么。今天我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是gay,身体正常。对你,确实有一点好感,但只是一点,比你想的还要少。”
“你不是第一个说爱我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一堆形形色色的女人中,你并不比别人特殊多少。”
“找你结婚,是秦遇求我,他不想你被无赖纠缠。而我之所以答应,是因为我正好需要一个人替我挡掉老太太的催婚,也免去跟别人联姻。”
“你对我的爱,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同等分量的爱。”
向小葵鼻头一酸,强忍住哽咽,笑着说:“那你之前亲我,还说你当真了,是什么意思?”
傅枕河声音冷淡道:“我是在回应你的试探,让你知道我不是gay。”
向小葵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去,她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意,又问:“那你那天在咖啡馆抱我,今天晚上又抱我,难道是为了告诉我你身体正常?”
傅枕河声音依旧冷淡:“我说了,对你有一点好感,但也就一点。哪怕你现在就走,我也不会留你。一年后,婚姻仍然要结束。我不会和你真的做夫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向小葵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听着他冷冰冰的话,像被一盆冷冰冰的水兜头浇下,心里一片冰凉,连鼻头的那点酸劲儿都被冷得退了下去。
她分不清傅枕河究竟是说的真心话,还是如那些情感博主说的那样,为了验证他在自己心中的独特性和重要性,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她,然后看着她会不会继续坚持爱他。
可对上他冷淡凌厉的眼神,她有些退缩。
“好。”她笑着说,“谢谢您的诚恳,说实话,我试探你,也是怕万一你真是那种情况,一年后不跟我离婚,现在我放心了。”
傅枕河点点头:“那就好。”
向小葵也点点头,又问他:“以后还需要我给您读睡前故事吗?”
傅枕河解领带的动作一顿,声音清冷道:“我可以付你费用。”
向小葵笑了下:“好。”
傅枕河没再说话,迈开长腿往房间走去。
向小葵看着他清高冷傲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再次被激出斗志,咬了咬牙,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身体也行,不亏。
内心深处,她还是不想放弃。
于是她笑着说:“傅枕河,你不用喜欢我。没关系的,我爱你就行。你也不需要付出,只要接受就好。”
然而这话听着有点类似于“你躺着就行我来动”,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红了脸。
傅枕河脚步一顿,无情地揭穿她:“你不是爱,是馋我身体。”
向小葵羞得捂住脸:“哎呀,羞死了,你不要说这么直接嘛。”然后纠正他,“是馋你手,不是身体。”
傅枕河:“……”
脸都黑了,还不如馋身体。
向小葵跳下斗柜,笑着站到他面前:“傅枕河,可以吗?”
傅枕河解下领带缠住虎口,深邃的眼注视着她:“可以什么。”
向小葵拉住他领带,缠在食指上绕圈圈,眼神娇媚地看着他:“接受我对你的爱。你不用爱我,我爱你就行了,你只要接受就好,可以吗?”
傅枕河胸膛长长地起伏了一下,舌尖重重地刷过上颚,狠狠地压住胸间的燥意,两指钳住她下巴,眼神发狠:“好,只要你爱得起。”
怕了
很小的时候, 向小葵就得到了各种赞誉,“小葵长得真乖”,“小葵嘴巴真甜”、“小葵这娃儿真灵性”, “小葵真懂事”等。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因为“灵性”,不负众望的学习成绩优异,被各科老师表扬,一连跳几级。又因为“长得乖”,渝城话也就是好看的意思,受到了不少或善意、或恶意的觊觎。
恶意的,比如李世杰, 在她读初三时,那会她只有十二岁,就对她有了龌龊的念头,看她的眼神像一头饿极了的野狼。
她厌恶恐怖, 却无能为力, 只能尽量躲着他。
善意的,就是学校里那些男生,他们会收敛些, 不会那么露骨,也或者是因为年纪小比较青涩的缘故, 他们的“觊觎”仅仅表现在送她小礼物、给她买小零食,抢着帮她做清洁倒垃圾, 倒不至于做出过分的事。
正因为有那些经历, 所以向小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优势。
面对傅枕河时, 她将自己“嘴甜”“长得乖”这两项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尽管傅枕河没给任何正面的回应,可她能感受出, 他对她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否则她也不敢一步步地试探他。
而事实确实如此,连傅枕河自己都说了,对她有一点好感。尽管他嘴硬的说不多,就算不多,总比一点都没有强。
她感觉靠着这一点点好感,把他那颗冰冷坚冷硬的心慢慢变柔软,应该是可以的。
只不过这一夜,他们仍旧是分开睡的。
睡前,她趁傅枕河不注意,偷偷在他脸颊亲了下,然后飞快地跑开。
第二天早上,傅枕河跑步回来后,身上比以往都要湿,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前发梢还滴着水。一进门,他就脱了上半身衣服,赤膊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站在客厅仰着头喝水。
向小葵洗漱完,正准备换衣服,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当场遭受美颜暴击,眼睛瞪得像受惊的小鹿。
她看着傅枕河宽厚结实的肩,肌肉紧绷的胸膛,劲瘦窄挺的腰,以及腰腹上沟壑纵横的肌理纹路,鼻腔一热,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鼻子。
“你,你大清早怎么不穿衣服?”
傅枕河仰着头,喝水时性感的喉结来回滚动,脖子上的水珠被滑动的喉骨颠得缓缓往下流。
那一串水珠,仿佛不是在他身上流,而是在向小葵心里流,她身心都在涨潮。
向小葵看不下去了,双手捂住口鼻慌里慌张地跑回房间。
她怀疑傅枕河是故意的,故意勾引她,想试探她的定力。
可恶,但是真的有被勾引到。
那天后,两人便确定了关系,也不能算确定,毕竟他们还不是真夫妻,连男女朋友都不是。而傅枕河也明确说了,不会爱她,不会和她做真夫妻,一年后仍旧是要离婚的。
只是在她的不要脸下,强行把尴尬的合约关系拉到了一个近乎露水情人的暧昧关系。
接下来傅枕河每天都回紫庄公寓,无论多晚,他都会回来。
有时候喝了酒,有时候没喝。
当他喝了酒回来时,向小葵就会为他泡一杯蜂蜜柚子水,看着他不情不愿地喝下,然后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揉按太阳穴,再为他读睡前故事,哄小孩般哄他睡觉。
在她看来,是哄。
他晚上没酒局,而她也没自习时,两人会一起吃晚饭。
吃完回家,他在书房工作,她在房间写教案,到点了给他读睡前故事,各自睡觉。
不知不觉,两人同居都有十天了。
周五这天下午,向小葵刚下课,便接到了傅枕河的电话。
她走出教室,心情愉悦地接听:“怎么啦?”
傅枕河问:“晚上想吃什么?”
“这才几点啊,四点都不到就吃饭吗?”她边走边说,来到楼下,软软地跟他撒娇,“傅先生是想吃饭,还是想我了?”
自从把话说开后,她便无所顾忌地在他面前撒娇,对他说情话。
此时傅枕河已经到南滨中学校门外了,他坐在车里没下车,听到向小葵软声细语的撒娇声,无声地勾了下嘴角,长臂捞过烟盒,点了根烟。
听到打火机擦响的声音,向小葵故作恼怒地说他:“傅枕河,少抽点烟。”
傅枕河背靠着座椅,薄唇叼住烟,眼前烟雾缭绕,声音沉哑含糊:“这就管上了?“
向小葵脸上一热:“谁管你了,我是怕你抽坏了身体。”
越说越露骨了。
傅枕河沉着嗓音:“快出来。”
向小葵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却故意说道:“你没有说想我,不出去了。”
傅枕河降下车窗,手伸到窗外,两指夹着烟,看着校园内正边走边跟他撒娇的女孩,轻笑一声挂了电话。
向小葵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哼哼地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她心里默默吐槽,傅枕河这死男人,一点也不解风情。
来到车旁,车门自动打开,她坐进副驾驶。
傅枕河捻灭手中的烟,往嘴里扔了一颗薄荷糖。
“我也要吃。”向小葵侧过身看他。
傅枕河把一个小巧精致的糖盒递给她,向小葵却没接,探过身吻住他唇,感受着他口内的清甜凛冽和尼古丁的辛辣味,一瞬间脑中炸开了烟花,心快要跳出胸腔。
清凉濡湿的糖,渡进她嘴里。
向小葵坐回副驾驶,嘴巴一圈都是湿的,连人中和下巴都是水。她人娇小玲珑,嘴也精致小巧,跟傅枕河接吻时,两瓣嫣红的唇几乎被他含裹在了嘴里。
傅枕河薄唇上有着淡淡的湿痕,眼神深邃幽沉,深渊般凝视着她。
向小葵抿了抿唇,又倾身凑过去,再次吻住他唇,将薄荷糖渡给他。
她双手捂住发烫的脸,羞答答地说:“我就是想尝一下甜不甜?”
傅枕河喉结滚了下,将薄荷糖嚼碎,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含住她唇,一点点喂给她-
周六不用上课,向小葵不用大晚上赶教案。
吃完饭回到家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快八点时,她回到房间,放了一缸洗澡水,一边做面膜,一边躺在浴缸里泡澡,用手机架支着手机看中国通史。
傅枕河到家后便进了书房,从七点忙到八点半才关电脑,神情冷凝地从书房出来,大拇指揉按着额角。
他刚坐在沙发上,手机响了,站起身到阳台接电话。
“在哪儿呢?”沈怀在电话里问。
傅枕河:“在家。”
他接着电话,眼睛却看着向小葵的卧房。
“哪个家,唐坊还是寰曜?”
傅枕河声音清冷道:“紫庄。”
沈怀惊讶:“你怎么住到那儿去了?”问完才反应过来,紫庄离南滨中学很近,他更惊讶了,“你们住在一起了?”
傅枕河嗯了声:“不说了,我要睡了。”
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
沈怀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震惊地眨了眨眼,这才八点半。
他急忙给傅枕河发消息:【傅总,才八点半,你就睡了?】
傅枕河回他:【晚上八点半后,不要再打扰我。】
沈怀惊得嘴里咬着的烟都差点掉地上:【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傅枕河走进客厅,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没再回。
他走到向小葵房门口,门是开着的,抬手在门框边敲了敲:“洗好没?”
向小葵扯下脸上的面膜,大声回道:“马上,你等一下。”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很有歧义,又找补一句,“你要是已经洗好了,先把头发擦干,等我洗完就去给你读书。”
傅枕河说:“不急。”
他回到房间,拿上睡衣到浴室洗澡。
沈怀震惊又兴奋,赶紧把他跟傅枕河的聊天记录截图发到了“四九城六公主”群,@全部成员。
【兄弟们,快看,三公子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赵晋帆@傅枕河:老三,咋回事?出什么事了?
周听绪直接开群视频,其他人都接通了,只有傅枕河没接。
向小葵洗完澡从房间出来,听见傅枕河的手机在沙发上响个不停,到他房间看了眼,见浴室门关着,里面有水声。
“你手机响了。”
水声停下来,傅枕河冷声说:“不用管。”
向小葵去厨房喝水,见他手机还在响,是视频通话。
她拿上他手机,再次走进他卧房,在浴室门外问:“有人给你打视频,会不会是公司重要的事?”
浴室玻璃门,从里面可以看见外面模糊的身影,然而外面却完全看不清里面。
傅枕河看着门外娇小的身影,手上微微用力,沉着嗓音说:“你去接一下。”
向小葵惊讶道:“啊?我去接?不合适吧。”
傅枕河压抑住喉间的喘息,声音冷淡地问:“衣服穿好没?”
向小葵说:“穿好了的,怎么了?”
傅枕河加快手上速度,清冷的声音含着隐忍的哑:“去接。”
随即水声再次响起。
向小葵拿着他手机坐到床边,视频还在响,她犹豫了一会儿,接通视频。
视频开启,显示出五张男人的脸。
双方都愣住了。
向小葵愣了一瞬,糯糯地说:“他在洗澡。”然后又说,“他让我接的,有什么事吗?”
群里几个人,向小葵只见过沈怀,第一次见是去跟柯晋南相亲吃饭那天,第二次是在慕三可咖啡馆。
她不知道沈怀的名字,只知道柯晋南叫他沈总,于是便笑了下:“沈总这么晚了打过来,有事吗?”
沈怀从震惊中回过神,把嘴里的烟夹走,连忙笑着说:“不不不,嫂子,您叫我沈怀,或者叫我小沈就行。”
向小葵因为刚泡完澡,又做了面膜,本就像奶脂般白嫩的脸,此时更是嫩得像是要沁出蜜水,一头齐腰长发分成两束,扎成了两个丸子头,额前绒毛被水汽洇湿,贴着奶白的头皮,整个人看起来清纯稚嫩得像中学生。
她被沈怀的一声“嫂子”叫得红了脸,温柔地说:“那哪行啊,您应该比我大,我就叫您沈哥吧。”
沈怀直摇头:“别别别,三嫂您千万别,我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傅枕河走过来拿走手机,冷着脸问他们:“什么事?”
周听绪最先反应过来,说了句:“新婚快乐。”
然后便挂了电话。
傅枕河直接挂了视频。
向小葵仰着粉白的小脸看他:“那些是你朋友,还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傅枕河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沉着眼看她:“都是。”
向小葵见他眼神凌厉,透着狼一般的狠劲儿,忐忑地问:“是不是你假结婚的事,除了你和我、还有秦遇,其他人都不知道,都以为你是真结婚?”
傅枕河面对她的提问,迟疑了几秒,撒谎了。
“是。”
事实上,赵晋帆他们都知道他是假结婚。
向小葵两腿并拢抬起,晃了晃,脚尖碰到他腿。
“那意思是,以后我在你的朋友面前,都要假装成和你是真夫妻的样子吗?”
傅枕河弯下身,宽阔的脊背弓起,两手撑在她身侧,把她圈在怀中,贴近她脸:“你还用假装吗?”
向小葵被迫收回腿,身体后仰,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不,不用吗?”
傅枕河身体往下压,发梢的水滴到她鼻尖上,看着她奶脂般软嫩白皙的脸,眸色黯了黯,指腹轻抚她潋滟的唇。
“不用装,就像现在这样。”
向小葵唇瓣被他指腹按得有点麻、有点痒,下意识地抿了下唇,随即便感觉他加重力道,眼神凶狠地看着她,用着狠劲儿按她唇。
她呆愣住,被迫张开嘴。
傅枕河眯起眼,紧了紧腮,喉结狠狠一滚,理智告诉他要点到为止,然而指头却沉着力往里抵进。
向小葵舌根一痛,对上他危险的眼神,吓得慌忙推开他,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畏惧。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高估了自己,在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面前,她那点小把戏根本不够看的。
“……傅,傅枕河,你弄痛我了。”她语带颤音。
傅枕河呼吸一沉,欺身压下,单手捧住她脸,眼神狼一般狠厉,并着两指按住她唇:“不是要让我接受你的爱吗?”
向小葵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吓得直摇头,眼尾潮红地看着他。
傅枕河喉结滚了下,拇指按住她下巴尖儿重重往下一掰,看着她被迫张开的红唇,低头压下:“今晚上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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