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黑压压一片的人头, 他精准看到了自己。
叶问夏心跳也随着广场的音乐开始加快,再抬头,消防车已经不见踪影。
【还有任务, 回去跟你说。】
他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叶问夏按压住想跟他打电话的冲动:【好。】
跳河轻生的人被民警带上车离开,看热闹的人散去,来来往往的行人继续前进,时不时讨论两句刚刚的事。
城市霓虹璀璨, 商场宣传着打折活动, 推着小车的摊主边走边吆喝, 旋转木马前排了不少小孩,马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混着消防和交警的警报声。
“第七特勤中队,这里是指挥中心, 曲宁路龙庭小区2栋22层5, 有一女孩情绪激动意欲跳楼轻生,请立即前往。”
言峥摁下对讲:“第七特勤中队收到,正在前往。”
“队长。”坐在中间的郑赞递过来一个面包。
旅游旺季, 发生的事故自然也多, 从三点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外面, 这边救援完马上赶完下一站,连续两顿都没进食,此时都抓紧时间在车上垫垫肚子。
护城河距离龙庭小区不远, 面包和水三两下咽下去,开门, 下车。
楼下围了不少人,民警和物业已经到达现场。
“孙子豪卢云山疏散人群, 其他人跟我上楼。”
言峥大步流星,边走边道:“郑赞, 韩江进屋分散她的注意力安抚情绪,韩忠刘延随我去楼上。”
“是。”
二十二层的高度,消防救援的气垫床根本没用。
言峥快步上楼,在民警和物业的协助下进到楼上对应居民家,女孩在的位置是客厅外的凌空窗台,一条腿已经悬空,情绪激动警告救援人员不准靠近。
“听说是男朋友劈腿,被这姑娘逮了个正着,两个人好一通吵,吵着吵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要跳楼。”房屋主人说。
言峥系上安全绳,另一端扣在自己腰上,韩忠和刘延在屋内做安全防护。
言峥俯身,与楼下正劝说女孩的郑赞打了个手势,郑赞会意,换了方向吸引女孩全部注意力。
“你还这么年轻,貌美如花,要找什么样的对象没有啊,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郑赞说,“别的不说,就这小区,就这一片,单身长得帅的对象大把大把,你不得找个又高又帅的,让他知道自己错过多么好的姑娘,后悔内疚去吧,这样才最解气是不是?”
郑赞长着一张娃娃脸,能说会道,笑起来亲和力十足。
女孩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真真的?”
“真的,你想想,你要是现在跳下去了,怎么看得到他悔不当初的样子?听哥的,我们就得活着,活得漂漂亮亮的,狠狠出口气。”郑赞慢慢往前,伸出手,“来,过来,把手给我,哥带你下来,咱们好好洗个脸,出去吃好吃的,买漂亮的衣服,今天晚上还有烟花盛会,多好看啊。”
女孩慢慢低,迟疑的伸手。
两人指尖刚碰到,从门口忽然闯进来一个人,对着女孩破口大骂:“你在干什么?闹成这样丢不丢人?我早跟你说过这个男的要不得要不得,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闹成这样所有人都来看笑话。”
刚碰到的手缩回去,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吼:“是,我让你丢脸了!我让别人看你笑话了!我死了就不给你丢脸了!”
“别别别,妹子你冷静。”郑赞心都揪起来,“你听哥说,没人笑话你,不丢脸。”
“你要跳就跳!”女人满脸怒火的骂。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刺激到她。”韩江说,“这没什么好丢人的,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是她妈,她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就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动不动就自杀威胁人,我不让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自杀威胁,现在又故技重施,我上辈子欠你的,你要跳就跳,我当没你这个女儿!”
韩江赶紧将女人带出房间,女孩现在俨然听不进郑赞的话,哭得泪眼朦胧。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不听你的话,我活该!”女孩双眼空洞,“我现在就去死,还你一个清净!”
就在女孩话音落下,一道橙色身影从天而降,双脚踩到女孩后背,屈腿,用力将她推回屋里。
“咚”地一声,女孩摔在客厅,民警立刻过去将女孩扶起来,避免她再次做出危险举动。
“队长。”
郑赞过来接应从窗户跳进来的言峥,简要跟他说了下情况。
言峥微微颔首,解开腰上的安全扣,走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孩面前,递了张纸巾过去。
女孩怔愣的抬头,接过纸巾,“谢谢谢。”
言峥蹲身,“好好生活,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女孩擦拭着眼泪,泣不成声。
跟民警同志进行交接后,言峥摁亮对讲机:“指挥中心,这里是第七特勤中队,龙庭小区2栋22层5欲跳楼轻生女孩已脱离危险,民警正对其进行心理疏导。”
“指挥中心收到,允许返队。”
言峥:“收到。”
夜色渐深,城市慢慢安静下来,消防车开进队里,连续忙碌大半天的几人伸展四肢,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换下战斗服。
言峥摸出手机,点进微信置顶。
【刚收队回来。】
发送成功,脱下外面的橙色救援服,拎着上楼。
他宿舍是双人的,和指导员宋思华一间。
指导员正写这周工作报告,抬头瞧他一眼,搁下笔:“你半身湿透不慌不忙干什么?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手上的伤也处理一下。”宋思华想到他的脾气,“算了,我给你弄。”
“不用麻烦,没多大—”
话说到一半,脑海浮现叶问夏木着脸瞪他模样,言峥挠了挠眉心,“我自己弄。”
正从柜子里拿药膏的宋思华“哎”了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言峥摸出手机放到桌上,捞起蓝色常训服,“有电话帮我接一下。”
“行。”宋思华目送他出去,又瞧了瞧手里的药
叶问夏彼时刚洗漱完,正躺在床上跟喻冉双排结束。
【叶问夏:这么晚,那你吃饭了吗?】
【言峥:正在吃。】
【言峥:还没睡?】
【叶问夏:嗯。】
【言峥:担心我?】
空调徐徐输送冷风,叶问夏抱着空调被翻了个身:【啊。】
言峥弯唇,回答她没问出的话:【我上车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人有点像你。】
【叶问夏:那么多人,你怎么看见我的?】
【言峥:直觉。】
【言峥:直觉你在人群里,直觉你在那个方向。】
他说的看似毫无道理逻辑,但又极具道理。
叶问夏抱了个抱枕在身前,嘴角忍不住翘起:【现在食堂还有饭吃?】
【言峥:泡面。】
【叶问夏:那你吃完早点休息。】
【言峥:想我么?】
叶问夏:【你先说。】
【言峥:想。】
叶问夏:【同上。】
古灵精怪的回答,甚至能想到她打字时的神态,忙碌的疲惫也好似在这瞬间一扫而过。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窗外桂花被打得七零八落,早早的就听见园丁在院子里清理,空气里漂浮好闻的桂花香。
【喻冉:快来看你家言队长。】
喻冉发过来一个视频。
是围观群众录的,晚上视线昏暗,只勉强看见二十几楼的窗台坐着个人,而在她头顶穿橙色救援服的消防员一跃而下,动作快速利落的将女生推进屋里。
拍摄者隔得远,根本看不见那人的脸,但通过警戒的消防员和那人红色头盔,是言峥无疑。
二十多层的高度,他就那么悬空往下滑。
叶问夏看得心一颤又庆幸,庆幸他没事,庆幸那个要跳楼的女孩没事。
假期最后一天,返程高峰。
烈日炎炎下,第七消防救援站响起整齐划一的口号,五星红旗随风飘扬,岗哨亭值班的消防员站得笔直。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叶问夏手里抱着大大餐盒,“我找言峥,他在吗?”
值班员认认真真看了看她,“队长在带训,稍等。”
叶问夏:“噢。”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问夏看见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深蓝色常训服,头颈笔直,手里掐着秒表,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长裤包裹的双腿修长有力,
他嗓音沉下:“五分零两秒,不合格,全体都有,二十个俯卧撑。”
炽热太阳照在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每个人都汗如雨下,但没人抱怨一句,手臂青筋凸起,各自数着数。做完后自觉立正,目视前方,大气都不敢出。
叶问夏看着背对自己,脊背笔直的人,“你们队长平时训练你们都是这么严厉吗?”
值班员说:“当然,火场就是和死神争分夺秒的时候,快一秒就可能成功救下一条生命,晚一秒就可能错过最佳营救时间。”
叶问夏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值班员又说:“姑娘,我们队长有喜欢的人了。”????
叶问夏扭头看值班员,后者欲言又止,似乎在想怎么说才更委婉。
叶问夏:“他自己说的?”
值班员:“对,我们整个站里都知道。”
叶问夏来了兴致:“他怎么说的?”
值班员奇怪的看了看她,寻思难道不是言队长的爱慕者?怎么一脸兴致勃勃八卦的模样。
“他怎么说的?”叶问夏催促值班员。
值班员却不肯再说,恰好言峥那边已经解散,值班员朝院子里喊:“言队长,有人找。”
正跟人说话的言峥转头看来。
漆黑的眼如深潭,目光穿过燥热翻涌的空气,直直落在她身上。
两人目光相撞,叶问夏清楚看见他眼里的意外、惊喜还有迫切,他大步朝她走来,身影在阳光下拉长。
叶问夏忽然想到他从拉萨回曲京那天,自己去机场接他。
他也是这样,快步,小跑,到她面前。
然后—
将她拥入怀里。
夏天
言峥在她面前停下, 抬起的手又垂下,只接过她手里朱红色盒子。
“怎么过来了?”刚训练完略哑的声音也掩不住惊喜。
“突击查岗。”叶问夏说,瞧见他下颌的伤, 眉头一拧,“你脸怎么了?”
言峥:“昨晚出警被树枝刮了。”
“涂药没有?”叶问夏问。
言峥:“涂了。”
叶问夏半信半疑:“真的?”
言峥:“嗯,不骗你。”
叶问夏这才放心,甩了甩终于轻松的手, “这里面是佛跳墙, 刚做好的, 你们那么辛苦,补一补。”她往后瞧了瞧,“不知道你们队里有多少人, 这个估计只能尝个味, 下次我多带点。”
“不用。”言峥也没看手里的佛跳墙,带着她到旁边树下阴凉地,“没打伞?”
“一只手拎盒子, 一只手拿手机, 没手打伞。”叶问夏有些不满,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戳了戳他胸膛,“我这么大热天跑过来看你, 你就这个反应?”
言峥顺势握住她手,包裹在手心, “我很高兴,高兴得想抱你想亲你, 但我刚训练完,身上全是汗。”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叶问夏开心了,往前嗅了嗅,“没闻到味道啊。”
言峥低笑出声,握着她的手用力,将人带进怀里。
身后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还有看热闹似的口哨声,叶问夏想从他怀里抬头,下一秒又被摁回来。
“言队长,这样好像影响不太好。”叶问夏在他怀里偷笑开口。
他人高,几乎完全将她挡住。
言峥轻笑:“抱一抱女朋友不犯法。”
叶问夏:“噢。”
近四十度的天,树上蝉鸣响破天际,叶问夏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腰间的手收紧。
“感受到了么?”他问。
叶问夏:“什么?”
言峥:“我的惊喜,思念。”
叶问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故意道:“一般般吧。”
言峥哼笑,捏了捏她后颈的软肉,“等多久了?”
“几分钟吧。”想起值班员的话,她佯装发难:“我听说你有个喜欢的姑娘,整个站都知道,那姑娘谁啊,说出来我听听,你要是说不清楚,你今天就完蛋了。”
言峥乐了,低头轻掐她脸,“你照照镜子就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除了你,没有别的姑娘。”
叶问夏抿嘴笑,扭头躲开他的手,“不准捏我脸。”
“那—”
“铃!!!!”
刺耳的铃声骤响,言峥将保温盒塞给她,“先回去!”
叶问夏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面前人如一阵风跑开,原本歇息的队员也齐齐往一楼冲。
“救援出动,救援出动。”
广播传来声音,言峥已经穿好橙色救援服,拉开副驾驶的门踩步登车,其他几人紧随其后,“嘭”地一声关上车门。
几乎是眨眼,他们已经准备完毕,两辆消防车打着应急救援警报,驶离消防站。反转发生得太快,叶问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消防车彻底消失在视野,心跳还紧张的砰砰乱跳。
“嫂子。”值班员喊她,“队长他们估计要一阵才回来,嫂子你先回去吧。”
叶问夏走近了些,用手作扇,“你们每次出警都是这样吗?”
“是啊,警铃就是最高命令,不管在做什么,只要在这个站里,听到铃声就要第一时间穿衣登车。”值班员说。
叶问夏:“每次出警言峥都要去?”
“差不多。”值班员顿了顿,又说,“不过嫂子,你还是多劝劝队长,注意点身体。”
叶问夏:“怎么了?”
“队长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受过好多大大小小的伤,但每次都不当回事,谁说都不好使,就嫂子你说话好使。”值班员将刚才她询问言峥的画面看在眼里,嘿嘿一笑,“你一说话,队长马上就老实了,我还第一次见队长这么听话。”
叶问夏被值班员的话逗笑,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他受过很多伤?”
“是啊。”值班员看见从另一侧过来的人,敬礼,“指导员好。”
叶问夏顺着他目光看去,同样蓝色训练服的男人,年龄估计三十五六的样子。
“你小子干什么呢?”宋思华问。
值班员说:“指导员,这是队长的女朋友,在这里等队长。”
宋思华看看叶问夏,转而跟值班员说:“你这臭小子,队长女朋友让人进来坐着等啊。”
“哦哦。”值班员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忘了。”
叶问夏没动,“不用了,不打扰你们训练了。”
“已经是休息时间。”宋思华说,“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叶问夏:“言峥的事?”
宋思华:“对。”
消防队建筑一览无余。
正对面大楼写着“对党忠诚、纪律严明赴汤蹈火、竭诚为民”十六字方针,底楼停放六两消防车,六层高度,旁边是一样楼层的大楼,最左侧是类似岗哨的高台,挂着水带和绳子。
叶问夏跟着指导员到正对面大楼的接待室,指导员给她倒了杯水,“我叫宋思华,是第七中队的政治指导员。”
叶问夏接过水放在桌上,“你好,叶问夏。”
“之前我听站里那群臭小子说,言峥在追个姑娘,我还不信,没想到这就见到真人了。”宋思华笑呵呵的在她对面坐下,“万年铁树也开花了,跟他手机壁纸里一模一样。”
叶问夏笑笑,等着指导员接下来的话。
“其实也没多大个事,就是想让你平时多看着看着他,别那么拼命。”宋思华说,“都有女朋友了,更不能成天到晚冲在前面。”
叶问夏蹙眉:“他平时很拼命?”
“拼,训练拼,出任务更拼。”宋思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跟你说没说,他前段时间休过很长一段假,去了趟西藏。”
“说过,我跟他一起的。”
“是吗?那你们是早就认识了?!”宋思华面露喜色,“那你都知道?”
“他父母和冯家聪?”见宋思华点头,叶问夏道:“知道,他跟我说过。”
“他刚从拉萨调来的时候,拉萨那边写的推荐信里,言里言外都他是个人才,后来上任了的确,不管是战术布置,不同险情的营救处理方案,每个队员的特长发掘,训练,他都将其发挥到最大作用,全站上下没有人不服他的。”宋思华说,“跟他一起来的消防员冯家聪,内攻搜救的一把好手,是他手把手带起来的徒弟,牺牲在一场煤气罐着火的任务里,言峥眼睁睁看着冯家聪牺牲在自己面前的。”
叶问夏心脏被狠狠揪了一把,这个言峥没跟自己说过,她以为是在不同任务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一生都无法忘记。
“他背着冯家聪还没回来,他母亲又去世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他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当时他去拧那个煤气罐,冯家聪就不会牺牲,如果他多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许他母亲就不会有事,他觉得自己不配再做个消防员,等冯家聪的家人来领走骨灰后,带着他母亲的骨灰去了西藏。”
只听转诉,心底的酸涩和难过就控制不住,齐齐往眼眶涌。
难怪,康定见到他时,他眼里一片死寂,但即使这样,他没有半点表露出来,如游离世间的过客,不悲不喜。
叶问夏用手背抹去眼泪,“还有吗?”
“一路上我给他打过不少电话,领导也跟他沟涉,站里的队员也给他发消息,劝解他,但他打定主意不再回来,不忍他这么好个苗子这么葬送了,给他递交了调任申请,调回拉萨,本来吧,我们都觉得没戏了,但他突然有一天自己申请驳回调任申请,重新入职。”宋思华看着她,“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但他比之前更拼命了,后来我们才知道,里面有你的原因。”
“你让他找到了方向,但他无法再让任何一名队员遇险,所以只要跟危险挂钩的他都冲在最前面,”宋思华长长叹了口气,“救人重要,但自己的命也同样重要,这些话我跟他说过很多遍,但效果显微。”
“我明白了,谢谢你,指导员。”
从接待室出来,叶问夏一颗心仿佛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言峥到底是个对自己克制又残忍的人,最让他崩溃的细节被他省略,装作云淡风轻,早已接受的样子,但其实心里那道坎从来都没过得去。
叶问夏想起他在护城河救人时,当时郑赞本来拿着救生圈就要下去了,他选择让自己去,步伐很急,还有从空中救那个要跳楼的女生。
危险的事他一力承认,怕晚一步,怕晚一秒,怕故事重演。
拼命训练,争取做到极致不让她担心,洗个澡怕漏了她电话都要喊指导员帮忙看着。
“嫂子,队长回来了。”值班员喊了声。
不远处消防车行驶过马路,缓慢驶进院子里。
副驾驶的门从里推开,修长有力的腿踩着台阶,动作轻松敏捷的下车,橙色救援服衬得他越发挺拔高大。
后面下来的消防员冲她挥手,“嫂子好。”
叶问夏也冲他们挥挥手,看着朝自己大步走来的人。
言峥边走边摘手套,救援服往下拉开几分,露出笔直的颈和喉结。
“怎么没回去?”他温声问。
叶问夏看着他。
他手微抬,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指腹轻轻拭去她鼻尖汗珠,触及她有些红的眼,嗓音微沉紧张,“哭了?”
“对啊。”叶问夏也没否认。
言峥低头,下颌紧绷:“怎么回事?”
叶问夏吸吸鼻头,“还不是都怪你。”
给足所有人保护和安全感,但唯独没给自己。
言峥没太明白,“怎么了?”
叶问夏看着他眼底的疲惫,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无非又是把他的伤口重新撕开,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只伸手抱着他腰。
“我担心你。”她在他怀里闷闷开口,“你们刚刚那么急匆匆出去,我放心不下。”
经过吃饭的消防员看热闹的齐齐揶揄,全被指导员赶走。
午后起了一阵凉爽的风,言峥摸了摸她头发,安抚:“没事,一个小孩手被玩具卡住了,弄开就回来了,出警就是这个样子,不管是什么都要第一时间着装登车。”
“那我不管,你要跟我保证每次出警都要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回来。”叶问夏抬头看他,木着脸,“不然我就跟你吵架,把你手链丢掉,佛跳墙倒掉,微信删了,电话也拉黑,天天哭给你看!”
言峥垂眸,望进她亮晶晶的眼,她没笑,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且会付诸行动的。
他轻呵气,重新把人揽入怀里,亲了亲她眉角:“我保证。”
叶问夏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言峥。”她轻声唤他。
言峥:“嗯。”
叶问夏:“请你保护好我男朋友,别让我难过。”
言峥喉结轻滚,声音低低沉沉:“好。”
夏天
身影在阳光下交叠, 言峥将她松开,“我先去换衣服。”
叶问夏:“噢。”
战斗服挂的位置就在一楼,言峥三两下脱掉橙色救援服, 挂好。
“先去吃饭。”他牵着她的手。
“我得回家,我妈在等我回去吃饭。”叶问夏说。
言峥垂眼:“阿姨知道我们的事?”
“没有,我说给云徽送的。”
言峥点点头,似觉得好笑, 又点点头, “我送你上车。”
出租车来得很快, 言峥拉开后排座的门让她进去,叶问夏刚坐下,俊脸忽然放大, 干燥灼热的唇印上来。
盒子准确将司机视线挡住。
一触即离。
“我后天休息。”言峥嗓音低沉:“到家跟我说。”
叶问夏:“好。”
黑橙色的出租车消失视线, 言峥这才转身回去,经过岗哨时停住。
“指导员刚刚找她谈过话?”
虽是问句但却是肯定语气。
值班员点头:“是的。”
言峥“嗯”了声,抬步往食堂走。
国庆假期结束, 朋友圈一水想给祖国母亲多庆生几天的动态。
一上午的课结束, 叶问夏累得腰酸背痛, 回去的路上想起客厅的花该换了,于是先去了趟花店。
“您好,请问想看什么花?”工作人员微笑的询问。
叶问夏:“白荔枝和雪山玫瑰。”
“是要粉色雪山玫瑰还是白雪山玫瑰?”
叶问夏:“白色的, 外面花瓣是绿色那种。”
“好的,这边。”
帘子撩开, 里面是精致的花房,左边摆满各式各样的鲜花, 右侧是顾客等待喝茶的木椅小圆桌,靠墙有一个书架。
三个系着围裙的女生坐在小圆桌前修建花枝, 层次分明用束纸裹住,包好,递给正等待的客人。环境清幽雅静,留声机放着轻缓优美的纯音乐,花香溢满整间屋子,让人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叶问夏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店员倒来一杯茶。
“谢谢。”
叶问夏喝了两口,桌上有上一个客人翻过的书,花选好之后还要修建,前面还等着几个客人,翻开书打发时间。
“您好,请问是选什么花?”
“白荔枝。”
清冷如水的声音落进耳朵,叶问夏翻书的手一顿,转头看去。
祁书尧衬衫长裤站在入口处,脸色比上次见他更苍白,眼镜取下,眼窝凹陷几分,像是几天几夜没休息好。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也同样看过来,那双无波无澜的眼有细微起伏,但只是一瞬。
“好的,请您到那边稍等。”
祁书尧点点头,迈步过来,“这里有人吗?”
叶问夏:“没有。”
两人无话。
上一次见祁书尧是云徽生日,他坐了会儿医院有手术便走了。
“最近怎么样?”祁书尧先打破沉默。
叶问夏:“挺好的,听说你要订婚了,恭喜。”
祁书尧眼里没什么变化,只微微应了声。
他们的话早已说完,叶问夏端起水杯喝了口,眼睛被外面不知道哪儿反射的光晃了下,恰好花装好,她也没再逗留,起身付钱离开。
对面茶还冒着热气,阳光洒了一缕在书封面上。
祁书尧伸手将书拿过来,折痕自动翻到刚刚阅读的地方,花粉涌入鼻间,忍不住轻咳,针线缝合的地方撕扯的痛
国庆后温度有下降趋势,空调扫过时她冷得瑟缩一下,伸手摸索着空调遥控器,与此同时听见门口传来开锁声。
叶问夏一个激灵坐起来。
六点半。
她蹑手蹑脚下床,将房门轻轻反锁,外面脚步声停住,随后到门前。
“吵醒你了?”低沉沙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叶问夏松了口气,将门打开。
高大挺拔的男人立于门口,发梢带着清晨露珠,顺着鬓角滑落。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小偷进屋了。”叶问夏心有余悸的说,“差点就报警了。”
“早上没训练,醒了就过来了。”
言峥将手机揣进裤兜,掐着腰将人抱起。
“你干嘛?!”叶问夏后背抵着门板,手勾住他脖子,“我还困。”
“等会再睡。”言峥鼻尖蹭了蹭她的,灼热气息喷在肌肤,他唇贴上来,“先亲一会儿。”
刚吃过糖,嘴里有淡淡的清凉薄荷味,身上带着香皂的清香。
察觉他舌头要伸进来,叶问夏偏头躲着,“别,没刷牙。”
言峥呼吸变重:“没事。”
“不。”叶问夏推着他肩膀,抗拒意味明显。
言峥重重吮吸她下唇,喘息着松开,“抱你去刷牙?”
叶问夏气息不匀:“嗯。”
言峥在洗漱台垫了根毛巾,让她坐在上面。
叶问夏手撑他肩膀,瞧了瞧他下颌的伤和明显的黑眼圈,“你晚上出警了?”
“嗯,凌晨出了个警。”
言峥将牙刷和漱口杯放回原位,捏着她下巴吻上来。
十几天的分别,思念和渴望都仿佛到了极致,叶问夏仰着头,眼角氤氲出水汽。
下一刻,视线被遮挡。
“闭眼。”他在耳边低喃。
叶问夏眼睫轻颤,缓缓闭上眼。
视线不可见,其他感官被放大,睡裙的带子被勾下,灼热的吻沿脖子往下,落在锁骨,肩膀。
“言言峥~”
她手指穿过他长出来一点的头发,胸口急切起伏,被他吻过的地方像着火一样。
“嗯。”言峥细细亲她耳朵,鼻梁,眼睛,握着她白皙纤细的手,声音喑哑:“叶老师,帮个忙。”
“”
“……”!!!!!!
再回到床上时,叶问夏手腕酸疼,手红了一片。
手心似乎还残留滚烫灼人的温度,男人贴着她耳朵,随着她动作忽高忽低的满足叹息,漆黑的眼里翻涌晦暗深沉,喉结难耐的轻滚,吻着她,喊着她名字,反馈感受。
啊啊啊啊!!!!
她扯过空调被盖住头,将脑子里的画面甩出去。
浴室水声停止,叶问夏掀开空调被,露出一双眼睛好,
言峥用毛巾随意擦拭两下头发,捞起手机,“再睡会儿,吃饭叫你。”
叶问夏翻了个身,见他低头在手机摁着消息,好奇凑过去,“你在干嘛?”
“买内裤。”
“”叶问夏无语,视线不由地往下。
“往哪儿看?”言峥揽着她腰轻松把人拎到腿上坐下,“不想睡了?”
“睡啊。”叶问夏靠在他怀里,“所以你喊个跑腿快点,我好困。”
小姑娘眼皮恹恹的,眼尾还挂着水珠。
言峥心底最软的地方被碾了下,摸了摸她头发,“先睡。”
她摇头,双手勾着他脖子往上贴了贴,“言峥。”
言峥:“嗯?”
叶问夏脑袋在他胸膛蹭了蹭,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我好想你。”
声音软软糯糯的,像刚出炉的芝士。
言峥心念一动,低头发现怀里的姑娘已经睡着,手还揪着他衣服。
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我也很想你。”
“”
叶问夏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外面不知道是哪家商铺又开业请的腰鼓队,声音震耳欲聋。
“烦死了。”
她翻了个身,摸到一堵温热胸膛。
抬头,灰色短袖被撑出利落明显的胸肌线条,结实有力的双臂抱着她,似被她动作吵醒,黢黑的眼睁开,带着平常不见的慵懒。
“醒了。”他声音低沉的沙哑,手臂收力将她往怀里揽,“饿不饿?”
叶问夏大脑重启成功,也不抗拒两人同床共枕这事:“口渴。”
“我去倒水。”
言峥松开她起来,到客厅接了杯温水回来。
叶问夏捧着水杯喝了大半杯,“不喝了。”
言峥将剩下的水喝完,“吃点东西再睡,不然又低血糖。”
“噢。”
叶问夏慢吞吞起床,刷牙时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个洗漱杯和牙刷,同款杯子,颜色不同。
她是粉色,他是蓝色。
还多了根毛巾和浴巾。
叶问夏忍不住笑了声,趿拉着拖鞋出去。
“你下午准备干嘛?”
她下午满课。
言峥用吸管戳开豆浆,递给她,“睡一会儿,然后买菜做饭,等你下班。”
叶问夏单手撑脸,开始写菜谱:“我晚上想吃油焖大虾,然后香辣花甲,冰箱没冰淇淋了,你帮我补一点,可爱多也买一点,还有汽水。”
言峥给她剥鸡蛋的动作微顿,“肚子没不舒服?”
“没有啊,我钢铁胃。”
言峥把鸡蛋给她,没说话。
下午,叶问夏出门去上课,言峥顺道去附近超市,买晚上要吃的基围虾和花甲。
刚到超市门口,兜里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言峥从货架上拿了一打酸奶到购物车,边走边解锁。
【郑赞:队长,这是不是嫂子啊?】
郑赞今天也轮休。
照片是隔着距离拍的,但不用点开他便认出里面的人是叶问夏,在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直接给郑赞打了个电话过去。
“队长。”
言峥换了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挑选西红柿味的薯片,“照片哪儿来的?”
郑赞:“曦姐发错了发给我的。”
言峥嗓音沉了沉,“删了。”
郑赞:“好。”
因为同办公室的一位老师生育,叶问夏这学期需要多带一个班级。
艺术大楼的舞蹈室音乐循环一遍又一遍,叶问夏在前面示范了一遍,然后分解动作。
“起身的时候不要起得太快,肩膀和头稍微留一下,手臂扬起时在空中画一个半弧形的圆,动作要轻柔优美,但实际你的胳膊要用力,不然就软耷耷的。”
古典舞讲究刚柔并济,看似柔软但实际需要很大的核心力。
一节课结束中间有十分钟休息,叶问夏拧开水瓶小口喝水,顺势看手机。
【言峥:几点放学?】
【叶问夏:五点一十。】
【言峥:好。】
最后一节课结束,叶问夏到更衣室洗了个澡,把练功服装进袋子,步伐轻快的下楼。放学时间校门口热闹非凡,小吃摊摆了很长一排,叶问夏经过时买了一串草莓糖葫芦。
言峥正系着围裙在厨房炒花甲,香味透过推拉门传到客厅。
将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又往里丢了几颗洗衣凝珠,推开厨房的推拉门,“我回来了。”
言峥关掉油烟机,干净的手轻掐她脸,“铺下桌垫,马上就能吃饭了。”
“好噢。”
刚买的雪山玫瑰开得正好,叶问夏将几个桌垫铺好,言峥就端着油焖大虾和花甲出来,还炒了个焗油的蔬菜。
言峥拿出常温的两瓶汽水,单手扣住指环,往上拉开。
叶问夏再次尝试单手打开,依旧失败,“为什么我就是不行?这中间是哪里出了问题?”
言峥指腹抹去杯口的泡沫,“往上的时候手腕用力,食指内侧用力,不能只外侧用力。”
“你帮我开。”她理所当然递过去。
言峥接过,很轻巧的拉开,又递还给她。
叶问夏:“干杯。”
言峥唇角微勾,抬手与她轻碰。
男人仰头,笔直的脖颈与下颌拉成平直,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汗珠顺着脖颈没入衣服,短袖被汗打湿一块贴着胸膛,明显可见紧实胸肌。
又野又欲。
言峥迎上她视线,“怎么了?”
叶问夏摇头,起身绕到他那边,“你抬头。”
言峥顺势仰头,叶问夏双手捧着他脸,在他唇上亲了下,“没怎么,就想亲你。”
言峥眉骨轻抬,保持仰视她的姿势,“就一下?”
叶问夏又亲了下,正要推开后脑忽地被扣住。
言峥薄唇微张,舌尖轻扫她唇瓣,“伸进来。”
夏天
房间温度好似一下拔高, 叶问夏学着他的样子,含住他下唇,舌头试探的往里探。
不需她用力, 言峥配合的张开嘴,勾着她徘徊的舌头卷进嘴里。
“唔~”叶问夏舌头被吮得发麻,本就酸痛的小腿失去力气,往他怀里倒。
言峥抱着她, “不亲了?”
叶问夏仰头, 这个姿势更方便也更省力, “亲。”
言峥弯唇,任她毫无章法在唇上辗转啃咬,搭在腰间的手沿姣好曲线往上。
他低头, 轻喘问:“能摸么?”
叶问夏眼睫轻颤, 不说话。
言峥仿佛非要得到她回答,又问一遍,“想摸, 能摸么?”
“”叶问夏忍了忍, 忍无可忍, “你问什么问!”
烦死了!
言峥低笑出声,宽厚温热的手落上去,舌尖舔舐她耳朵, 声音很轻不掩饰欲,念, “嗯,不问了。”
话音落下, 叶问夏被手指烫得一个激灵,嘤咛出声
这顿饭吃完时, 油焖大虾已经凉了,叶问夏半躺在沙发上,空调风扫过露在外面的小腿,她又往里缩了缩。
厨房传来洗碗机运作声,洗衣机提示衣服已经洗好,将舞蹈服晾在阳台,也瞧见旁边属于男人的衣服。
夕阳只剩小小一缕,晚霞是粉色的,如湖面涟漪层层蔓延,街对面的小摊亮起照明灯,学校广播放着轻快歌曲,汽车经过时轻按喇叭,停车礼让行人。手挽手的好姐妹分享手里食物,不知说到什么两人哈哈大笑,男生或陪女朋友,或手里拿着篮球,边走边聊最近球赛。
言峥从身后抱她:“看什么?”
“看你们守护的这座城市。”叶问夏靠在他怀里,“想到我男朋友是这座城市的守卫者之一,有种自豪和殊荣感。”
言峥手臂收紧,鼻尖蹭了蹭她耳朵,“出去逛逛?”
叶问夏:“好啊。”
正好消消食。
曲京大学附近有一条古街,晚上热闹得不行。
叶问夏换了双平底凉鞋,不忘拿上自己的随身小风扇,吹吹自己再吹吹言峥。
“你来这边逛过吗?”她问。
“小时候来过两次。”言峥牵着她手,十指相扣,“第一次是小学三年级,班里组织的课后游览,第二次是十岁,我生日饭后在这边闲逛。”
言峥生日是惊蛰那天。
三月五号。
她偏头:“等你生日,我也送你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电梯到达,言峥同她进去。
言峥:“多特别?”
叶问夏却不答,用后脑对他:“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说了就没惊喜了。”
言峥勾唇,拇指轻抚她腕上手链。
步行过去十分钟,古街所有建筑都是复古中国风,晚上家家户户门前亮起灯笼,橙白纸上或写“酒”“茶”“宿”,尽头最高的阁楼传来中式乐器演奏,空气中漂浮淡淡花香。
两人没什么目标,散步似的沿着青石板街道往前,路边又摆摊套圈的,围了好些人,叶问夏探着脑袋往里瞅。
言峥觉得好笑,带着她穿过人群,“想玩?”
叶问夏:“啊,你玩这个厉害吗?”
“还行。”
言峥跟老板买了十个圈,递给她。
地上小物件五花八门的,最远是两条金鱼,还有一个小黄鸭玩偶。
叶问夏试着扔了几下圈,都只碰到小黄鸭边缘,然后弹开,屡屡失败将剩下几个圈给言峥,“你来,拿下那只鸭子。”
言峥拎了三个圈在手里:“拿不下怎么办?”
叶问夏:“拿不下就算它走运。”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好奇看看她的模样,还有的跟老板调侃。
“那个小姐姐好可爱,长得也好好看啊。”
“我想过去拍个合照。”
“我也想。”
言峥眉梢轻扬,瞥了眼声音来源。三个大学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问夏方向,喜爱溢于言表。
叶问夏没听到她们的话,扯了扯他袖子,“这边有点歪,你往那边可能好中一些。”
言峥依言往右边挪了位置,“这里?”
叶问夏:“嗯。”
他人高手也长,手臂伸直就已经超过第一排,檀木佛珠贴着手腕,红色圆圈从手里飞出,在空中划出半弧抛物线。
精准穿过小黄鸭的脑袋,挂住!
“中了!!!”叶问夏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挽着他胳膊来回晃,“你好厉害,一个就套中了!!!”
她眉眼都染上喜悦,快走两步从老板手里拿过那只小黄鸭,蹦跶到他面前。
“我们的战利品。”
言峥抬手摸了摸她头发,笑道:“还要哪个?”
叶问夏与他站在同一水平线,很认真的挑选,“没了。”
剩的两个圈还给老板,两人从套圈的地方挤出来,小黄鸭头顶有个套绳,叶问夏手腕穿过绳子。
“原来你是玩套圈的高手。”叶问夏说。
来来往往人多,言峥揽着她肩膀避免被撞到,“你找的位置好。”
叶问夏冲他盈盈一笑,“也是。”
古街最吸引游客的地方,是位于街中心的一颗许愿树。
一百多岁的榕树枝繁叶茂,旁边是一口水井,连接护城河,即使是枝干也有人小臂粗壮,上面挂满写着愿望祝福的红丝带,这些丝带或被风吹跑,或经时间洗礼褪色飘落,被清扫出去。
言峥买了两根红丝带,将其中一根给叶问夏。
“你要许愿?”叶问夏好奇地问。
“嗯。”
丝带上写的字有限,叶问夏快速写完自己的,偏头去瞅言峥的。
—叶问夏,平安顺遂。
叶问夏心口仿佛被塞了一块棉花,“你不写你自己?”
言峥扣上记号笔的笔帽,漆黑的眼深深看她,“这个更重要。”
叶问夏也定定看他,踮脚勾住他脖子,言峥配合的弯腰。
唇与唇短暂相贴,分开。
“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这口井是和这榕树同一时间而成的,榕树的根和古井也是连接在一起的,井不枯,树就不会死。”叶问夏说着,将自己手里的红丝带给他看。
上面也只一句——言峥出警平安。
言峥心念一动,揽着她腰,低头,“护城河不会枯。”
他们都会愿望成真
晚饭消化得差不多,叶问夏和言峥便原路返回,在外面走了一圈两人身上都起了汗,叶问夏受不了身上汗黏黏的感觉,先去洗澡。
洗完澡整个人神清气爽,把裙子放进洗衣机里,等言峥洗完再一起洗,翘着二郎腿躺床上玩手机。
【喻冉:十五号的时间完美空出来了。】
【喻冉:专心为叶老师打call。】
十五号是她比赛日子。
【叶问夏:喻团长给力!!】
【叶问夏:爱你,么么么么。】
喻冉回了个抛爱心的表情包。
旁边位置凹陷下去,叶问夏被轻易勾着带进男人怀里。
“你要睡了吗?”叶问夏问。
言峥侧躺抱她,拇指和食指捻着丝质睡衣布料,“等会儿再睡。”
叶问夏搁下手机,在他胸膛蹭了蹭,“你明天几点起?”
言峥:“六点,六点半要到队里。”
叶问夏:“噢。”
言峥:“舍不得我?”
他短袖前面印有字母,叶问夏手指揪着字母玩,“嗯。”
明明不是第一次分别,但比第一次更恋恋不舍。
言峥轻叹气,低头吻她,“我的错。”
深夜,床上。
火苗一点就燃,言峥扣住她的腰,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手肘撑两侧,视线从她的眼慢慢往下,最后落在起伏的胸膛。
太阳穴突突地跳,额头青筋凸起。
手臂撤力,重新吻上她的唇,一边哄一边带着她手从裤腰往里探,“帮我脱掉,弄出来。”
“”
叶问夏感觉自己像是搁浅的鱼,后背起了一层汗,想要回到水里用力的摆尾,但手被束缚着。
言峥抱着她到浴室洗了两遍手,这才开始清理自己。
次日,叶问夏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
微波炉里放着早餐,昨晚洗的衣服也已经拿出来晾好。
【言峥:我出门了。】
【言峥:前面是队里办公室座机,后面是指导员和郑赞电话,打不通我手机的时候可以找他们。】
【言峥:手机地图开了定位共享。】
消息送到时间都是早上六点。
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他蹑手蹑脚起来,坐在床边不知道在弄什么,然后亲了亲她,关门离开。
叶问夏叉了一块面包,将三个号码存进通讯录。
十五号正好周六,叶问夏周五只有上午的课,上完便回家抓紧时间做最后练习。
她参加的是几个知名舞团联合举办的年度古典舞比赛,初赛,复赛层层筛选,最后进入决赛的不过十个人,决赛的规则很简单,以“人生”为主题,自编自创一支舞。
叶问夏报名这个比赛没什么太大理由,就想挑战一下自己,想知道自己的真正水平和极限在哪里。不过既然报名了,她就会全力以赴,想拿第一。
没有人喜欢输。
叶问夏刚热完身,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陌生号码。
她看了眼便挂断,随后一条短信进来。
【叶女士你好,我是言峥的同事李曦,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叶问夏回拨过去,对方接的很快。
“君兰咖啡,61号桌,我等你。”
对方说完就挂断电话,不多说一个字,声音自动与那天拼车遇到的女生对上。
叶问夏笑了下,将手机重新充上电,连接蓝牙,随音乐起舞。
第一遍结束,趁着状态不错叶问夏又连跳了两遍,树影婆娑的光影似随着她起身旋转律动。
叮—
新的彩信。
还是那个号码,她和祁书尧在花店的照片。
叶问夏拧开水瓶喝水,活动有些酸痛的脚踝,将信息截图,发给言峥。
夏天
太阳不知何时躲到云后, 风卷着树叶往屋里灌,阳台衣服被吹得动摇西晃,是大雨来临前兆。
叶问夏将衣服都收进来, 对面街道有穿着蓝色备训服的人背着空呼跑步,像有感应队尾的人朝她方向看来。目光在空中相撞,半秒便离开,十一人的队伍很快消失在视线。
曲京大学到第七消防救援站不算太远, 狂风, 沙粒不断从每个消防员脸上刮过。到消防救援站门口, 所有人排成一排,立正。
“二十四分三十五秒,比上次快了五秒。”言峥掐停秒表, 视线一一扫过对面十张面孔, “全体都有!”
大汗淋漓的人站得笔直,目光平时前方,嘴唇干涸起了壳。
言峥:“解散!头车灭火搜救训练准备!”
负重训练的队员重重松了口气, 边擦汗边将背上装满的空呼取下, 放回原位。头车几人迅速排队站好, 每个人腰上都连接绳索,郑赞做一号手,后面几人半蹲, 留住恰到距离。
“再重复一遍绳语,两下到达, 三下救援,四下返回, 连续请求支援。”言峥蹲身在郑赞旁边,“从一号手开始, 逐个进入。”
模拟狭窄火灾情况下,进行紧急救援,队员需全副武装进入浓烟滚滚的火灾现场,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搜救到被困人员,将其带离现场,绳子能让几人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及时沟通,顺着绳子前进或返回,不会迷失方向。
“报告!成功营救被困人员!空呼状态良好,个人状态良好!”郑赞站直敬礼,打报告。
近两百斤的假人平躺在面前,进入火场的队员个个灰头土脸,但并未受伤。
言峥点点头,“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狂风将燥热吹散,攀爬的麻绳时不时重重敲击楼面。
吃过饭,言峥上楼写工作报告,宋思华端了杯热茶慢悠悠过来,坐到他对面。
言峥两条长腿微敞,踩实地面,写两行字抬眼发现宋思华满脸笑容盯着自己看。
言峥搁下笔,“老宋,你有事直说,别光笑。”
“没什么事,就是好奇。”宋思华慢悠悠喝了口茶,“你怎么和叶问夏那姑娘在一起的?”
“”
言峥拆了颗薄荷糖到嘴里,觉得好笑,“我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八卦的人。”
“这以前你小子跟块木头似的,你嫂子给你介绍对象你不要,主动追求你的你也不喜欢,铁树有一天开花了,好奇也很正常。”宋思华说,“我前几天打电话跟我老婆你嫂子说这事,你嫂子还不信,说我帮着你诓她,还骂我一顿。”
言峥咬碎薄荷糖,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嫂子骂得好,上次你跟她谈过话,人又哭又担心,还差点跟我吵架。”
“谁的话你都不听,也就叶问夏那姑娘的话你听。”宋思华看了看他,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又有了女朋友不能总在中队待着,你看看这群臭小子,已经被训练成尖兵中的精英,组织有意把你调进大队,你也别让人姑娘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的。”
操场一声“哨响。”
休息时间打球的打球,健身的健身,还有在练习单双杠,走廊时不时打闹的队员经过。
“队长!”郑赞急溜溜到门口,敬礼打报告,“有人找。”
言峥眼也没抬,“谁?”
郑赞:“嫂子。”
“嗒”钢笔扣上,办公椅摩擦地面发出声音,言峥往门口方向瞧,果然看见在和值班员聊天的人。
上次之后站里的人都认识她,值班员一见她都不用她说,冲在楼下的郑赞喊,去通知队长。
等待时间,叶问夏跟值班员闲聊起来。
“你们还要背着空呼去街道跑步吗?”叶问夏问。
值班员说:“负重跑步五公里,都是在街道外面跑,顺便熟悉附近环境。”
叶问夏了然的点头。
“嫂子你上次送的佛跳墙太好吃了,我们都吃得意犹未尽。”值班员说。
“喜欢吃就好。”叶问夏笑脸盈盈地:“那我下次多送点,多带几盅。”
值班员:“谢谢嫂子,队长马上就出来了。”
话落,就看见从大楼里跑出来的人。
言峥还穿着下午跑步时的备训服,在院子里活动的队员见到他纷纷喊了声队长,他一一应着,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眨眼便到她面前,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里。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包围,不容拒绝的强势侵略,叶问夏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桉叶艾草香,还有一缕薄荷味。
箍着她腰的手收紧,言峥微偏了下头,薄唇贴着她耳朵,轻轻咬了下。
“突击查岗?”他声音很低,带着笑。
叶问夏躲着瑟缩了下脖子,哼声:“来找你麻烦的。”
言峥轻笑:“什么麻烦?”
叶问夏从他怀里出来,瞧了眼已经自动回到岗亭站岗的值班员,拽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到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鲜少见她这样,言峥敛了笑:“怎么了?”
叶问夏也没藏着,开门见山:“李曦是你同事吗?”
言峥:“嗯,站里的文书。”
知道他现在还没看到微信,叶问夏把短信和彩信拿给他看,“你自己看吧。”
寥寥几句记录,一眼便看到底。
言峥面色沉了沉,直接用她号码给李曦回拨过去,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才被接起。
“叶小姐。”李曦声音从那边传出来。
“我是言峥。”言峥淡淡道。
李曦似惊讶言峥为什么会用叶问夏的手机看完介文加Q,裙八罢伞令七妻勿三陆给他打电话,但很快便如常问:“言队长,有事吗?”
言峥把人圈在怀里,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哄着。声音却冷淡沉厉,“两个事情,一,李文书是从哪里拿到我女朋友号码的,第二,我和我女朋友之间的事轮不到别人插手。”
他嗓音比平时下达命令更严厉,不容拒绝,“李文书过于多管闲事。”
李曦显然没想到言峥如此不留情面,想说什么但言峥根本不给她解释辩解的机会,径直将电话挂断,顺手加入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把人搂进怀里哄了又哄,“号码的事我等会找郑赞问清楚。”
她的号码他只给宋思华和郑赞说过,李曦没有理由从宋思华那里拿到号码,只剩下郑赞。
“我知道不是你告诉她的。”叶问夏说,“被你的爱慕者者突然找上门,我还是不太高兴的,她还没完没了命令我一样,我受不得这个气。”
“让叶老师受委屈了。”言峥捧着她脸,亲亲她眼睛,又亲亲她额头,声音轻柔与刚才判若两人,“打我两下出出气。”
叶问夏:“我又不是暴力狂。”
言峥眼底笑快溢出来,握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李曦是上半年调过来的,我跟她算不上特别熟,我会处理好,别不高兴。”
叶问夏勾着他脖子,下巴微抬,哼道:“跟你不熟就这么喜欢你,跟你熟了还得了?”
“不会。”言峥将她抱站到旁边花台的台阶,与自己平视,“只跟你熟。”
叶问夏翘起嘴角,又想到一件事,“我和祁书尧那个照片,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
“上次休假,李曦发错给郑赞,郑赞发给我,我让他删了。”言峥说。
叶问夏:“你不问我?”
言峥:“问什么?”
叶问夏歪头想了想,模仿杨瑜柔女士看的狗血偶像剧里台词:“问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跟他见面有没有想过你的感受。”
言峥被她古灵精怪的模仿逗笑,亲了亲她唇角,“我有脑子,更信任你。”
“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父母辈的交情自然不浅,不可能永远不往来。”他说,“我是你男朋友,但无权干涉你的社交自由。”
树影婆娑,路灯透过缝隙落在两人头顶,叶问夏心底好似被灌满棉花糖的云朵。
“我那天去买花刚好碰到他了,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叶问夏双眼亮晶晶的看他:“言峥。”
言峥:“嗯?”
“好喜欢你啊。”
她第一次说出对他的情感,学着他的样子在唇上轻啄。
言峥眼底一暗,含住她的唇,“再说一遍。”
叶问夏又说了遍:“好喜欢你。”
他挑开她牙齿:“我更喜欢你。”
到底是在路边,又在消防队门口,这个吻浅尝遏止。
言峥轻喘:“留着,明天亲。”
“”叶问夏头靠在他肩膀,“我要跟你说个事。”
言峥:“什么事?”
叶问夏:“我今晚上决定住你家,睡你的床,反正明天周末,你也不用跑那么远。”
言峥眼底似有波涛翻涌,最后化为一声感动又满足的叹息,“好。”
大雨即将来临,两人抱了会儿便分开,临走时叶问夏想到什么,又问他:“李曦明天上班吗?”
言峥:“会来一趟。”
李曦今天是请了假,本来今天要弄的资料她明天一早会来整理。
叶问夏左右看了看,垫脚,在言峥脖颈和锁骨交界位置用力吮吸。皮肤有丝生疼,言峥也没动,任由她在上面又亲又咬,发丝垂下落在喉间,痒痒地。
叶问夏松开,满意看着他皮肤上的印记,虽然小麦色的皮肤上没那么显眼,但稍微仔细看一下就能看到。
“明天你可以晚点回来。”叶问夏把他领口重新拎上去,轻拍两下,“把我的烙印给她看。”
言峥低笑出声,“遵命。”
夏天
成华小区就在第七消防队对面, 上次来时言峥就录了她的人脸和指纹,叶问夏在楼下买了个冰淇淋和拖鞋,慢悠悠往小区里走。
大理石色调的装修, 整个屋子很空,除了几件家具再无其他。
叶问夏拆掉拖鞋的连接线,踩了几下感觉舒适度,把带过来的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 往走廊尽头的主卧走。
与客厅没太大差别的空, 床和两个床头柜, 床头立着一盏高脚台灯,再旁边是两个相框和一个Q版小人。
一张是言峥钱包里那张照片,照片被重新装裱过, 但氧化比之前重了些, 几乎遮住他父亲半张脸,另一张是她和言峥在布拉达宫前的合照。
她恰到他下巴位置,被太阳晒得眼睛半眯, 言峥唇角带笑偏头看她, 衣服布料相贴, 像极热恋期的情侣。
叶问夏把两张照片和Q版言峥放在一起。
两张照片,就是他的三十年。
“叔叔阿姨您们好,我是叶问夏, 是言峥的女朋友。”叶问夏蹲身,用纸巾擦拭一家三口的照片, “您们走后,言峥过得很不好, 一度放弃消防放弃自己,不过别担心现在他慢慢走出来了, 虽然心里还有结没解开,但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他。”
说完话,她又将视线移向旁边的纸塑板。
白色纸板涂上翠绿,右上角挂着金乌,垂直下来的位置写着时间。
【叶问夏:你真的只涂了一个绿色啊。】
消息发过去几分钟,言峥视频电话过来。
“嗯,就只涂了一个绿色。”言峥瞧她一股一股的腮帮,“饭到了?”
“嗯,刚到。”叶问夏用勺子将酱料拌饭,“为什么只涂绿色?”
言峥:“夏天的颜色。”
叶问夏戳着碗里的南瓜,跟他唱反调:【春天也是绿色的。】
言峥轻笑:“你喜欢绿色。”
叶问夏嘴角忍不住翘起,把戳成两半的南瓜喂到嘴里。
“我问了郑赞,李曦说有事找你让他给的号码。”言峥说,“说是拍了你照片,跟你道歉。”
叶问夏冷哼:“道歉没看到,趾高气昂倒是很足。”
言峥站在窗前,眺望对面某层亮着灯的房间,顺小猫的毛:“一定给叶老师出气。”
叶问夏:“那叶老师等你的好消息。”
言峥弯唇:“好。”
他家里没有用来支撑手机的东西,叶问夏只得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吃饭,拿得累得干脆放在一边,当语音电话打。到站里规定洗漱时间视频才挂断,叶问夏在主卧的浴室洗了澡,掀开灰色被子躺上床。
被子都是刚洗过的,还有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言峥床也很空,两米的大床,一个枕头摆在中间,被子平整铺满,床单没有半点褶皱,仿佛从没人在上面睡过。
叶问夏双手捏着枕头两角,往下挪了挪。她有些认床,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又变为右侧躺,过了会儿觉得右侧躺不舒服又换到左侧躺。
铺垫几个小时的大雨终于落下,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声音,和着手机里讲安徒生故事的沙哑。
空调将窗帘吹开缝隙,光线趁机跑进屋内。冷风扫过叶问夏冷得一个激灵,下意识裹紧被子时碰到一堵温热胸膛。
叶问夏脑袋有些沉,嗅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味才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言峥言峥伸手将空调关掉,手臂用力将人抱得更紧,“现在起还是再睡会儿?”
叶问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打了个呵欠:“再睡会儿。”
她生物钟向来准时,说是再睡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但又不想起。
“昨晚熬夜了?”言峥声音自头顶传来。
叶问夏:“嗯,有点认床。”
言峥亲了亲她额头,“我找过李曦了。”
站里文职人员有专门的办公室,晨练完言峥洗了个澡就上楼,李曦还没来,他边预定早餐边等,刚预定完李曦就来了。
“言队长?”李曦对他一大早出现在这里很是诧异,“有什么事吗?”
言峥将手机揣回裤兜,神色冷淡直奔主题:“你不是有事找我女朋友,她没空,跟我说也一样。”
如果说昨晚上那通电话不留情面,现在更是仿佛在当面打她脸。
“前两天不小心拍了她的照片,想当面道个歉而已。”李曦面色不改,“麻烦言队长代我说个抱歉。”
“抱歉我们收下了。”言峥把话挑到明面上来,“但李文书还是摆正自己位置,我们只是同事,到底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
李曦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平日冷静,“言队长说话是不是有些难听了,我们是同事,我并没有试图插足你们的感情,言队长一大早在这里等我,就为了说这些?”
“比起你故意偷拍我女朋友,又故意把照片发出来,私自联系我女朋友这些事,不算难听。”言峥不跟她兜圈子,黢黑的眼带着审视,仿佛是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人,“更难听的话我也有,你听不听?”
李曦看着面前的人。
言峥虽冷峻严厉,但除了训练平时极少冷脸,非原则性错误常常点到为止,给对方留足脸面,而现在他字字带刺,不留情面,只因为她联系了叶问夏,昨晚电话那样说不够,大清早等着让她摆正位置。
李曦冷笑:“言队长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我听着。”
言峥撩开短袖的领口,“我女朋友的烙印,让我给你看看。”
如果前面李曦还能强装镇定,在看到言峥脖子上的吻痕表情出现裂痕,拎包的手紧紧握成拳。
“言队长这么听女朋友的话?”李曦皮笑肉不笑的说,“她让你做什么,言队长就做什么,倒是有点颠覆我对言队长的认知。”
“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姑娘,要是连基本的安心和舒适都给不了,那我也配不上她。”言峥把领口拉回原位,眉眼比来时更加冷淡,“话我只说一遍,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插手。”
他看着她,是提醒也是警告:“没有下次。”
叶问夏听他转述,“然后呢?”
言峥:“然后我就走了。”
叶问夏有些可惜:“你应该看看她脸色,一定很好看。”她仰头,手指戳了戳他下巴冒出的青茬,“她要是还不听,你打算怎么办?”
言峥顺势含住她手指,轻咬了下,“组织有行为作风规定。”
灼热气息喷在指间,被含住的指腹湿漉漉,像带了电流,顺着筋脉往上。叶问夏想抽回手指,言峥似预判了她的想法,攥住手腕,低头看她。
“不气了?”他问。
“不气了,还有点开心。”叶问夏说。
言峥点点头,忽地用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握住她手腕的手往下,撑开她白皙纤细手指,十指相扣。
叶问夏试着挣脱一下,没用,两只手被固定头侧,以一种被绝对掌控的姿势。
“你干嘛?”
言峥俯身,细细吻着她,“补这几天的账。”
“”
叶问夏觉彻底醒了。
言峥身上还带着外面大雨后的清凉,头发也洗过,发梢挂着的水珠砸在她脸上,叶问夏颤了颤,搭在他肩膀的手紧紧揪住他衣服,滚烫的吻转到脖子,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言峥太阳穴突突地跳,手沿着尾椎慢慢往上,落在她圆润肩头,克制的爱不释手的摩挲。
“叶问夏。”他嗓音很哑。
叶问夏声音软绵绵的:“嗯?”
“能伸进去摸么?”
“”
“”
叶问夏忍不住踢他一脚,“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走流程!”
言峥低笑,重新吻着她,扯着她衣服往下。
没了空调制冷,屋内温度急剧上升,叶问夏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地热边缘,身体的水分快要被蒸干,只听耳边一声又一声诱蛊,低喃。
忽地,叶问夏感觉下腹一阵热流涌动。
“等等。”她摁住言峥的手,气息不稳,“不不行。”
言峥停下,气息很重:“怎么了?”
叶问夏:“我大姨妈好像来了。”
言峥重重吻了吻她的唇,将人捞抱起来去卫生间,“带卫生巾了吗?”
叶问夏:“没有。”
她过来是临时起意的,按照正常日期大姨妈还有三天才来,她包里就没放卫生巾。
言峥:“我去楼下买,等我几分钟。”
叶问夏:“好。”
浴室门关上,她听着言峥走出卧室,换鞋出门,整个屋内安静下来,叶问夏单手撑脸,想起言峥沾染欲望的双眼,硬生生被大姨妈打断,好笑又离谱。
主卧浴室比外面大,还有个浴缸,盥洗台的下面放着一盒空气清新膏,茉莉花味的。叶问夏无聊的拿起来看,清新膏已经快见底,她又去瞧盒身,把上面的小字都认认真真看了遍,然后又放下。
言峥回来得很快,“我买了日用和夜用,需要哪种?”
叶问夏:“夜用。”
话落,她听见外面传来撕开包装声音,白色塑料袋用打开的门缝递进来,放在盥洗台上。
“拖鞋我放在门口,出来时换一下。”言峥说。
叶问夏应了声,手指勾过袋子,发现里面除了卫生巾还有一条新的内裤,门口拖鞋是冬季穿的,浅绿色小猫图案,还有两个猫耳朵。
言峥在厨房煮着东西,听见响动回头,“肚子痛不痛?”
“还好。”叶问夏走近,往锅里瞧,“你在煮什么?”
“红糖水。”水开后言峥将火关小,轻掐了下她脸,把切好的红糖放下锅,“桌上有早饭,趁热吃。”
男人高高大大的一只,一边看锅里一边瞥手机上的红糖水熬制方法。
叶问夏心里一暖,从背后抱他。
言峥:“怎么了?”
叶问夏:“没事,就想抱抱你。”
言峥轻笑,用筷子将锅里红糖戳碎,搅匀,盖上盖子定时,回身将她单手抱起往客厅走。
灰色配套的桌椅,毛绒绒的拖鞋随着她小腿晃呀晃。
“你怎么知道还分日用和夜用,连安睡裤都知道。”叶问夏搂着他脖颈,木着脸发问:“以前给谁买过?”
“只给你买过。”言峥捏了捏她腰间软肉,“我问的工作人员。”
他知道女生生理期需要用卫生巾,但在一众花花绿绿里的包装分类里不知道应该买哪种,对比也比不出个多大差异,索性将店里最贵的那一排全都拿了几包。
“她说安睡裤晚上最适用。”言峥说,“买错了?”
“没有,确实晚上最适用。”叶问夏捧着他脸,亲他,“给你的奖励。”
言峥眼梢微抬,嗓音带笑:“叶老师,商量个事。”
叶问夏:“什么?”
言峥:“奖励的时候把舌头伸进来。”
“”叶问夏磨了磨后槽牙,又踢他一脚,声音平平带着不满,“张嘴。”
言峥配合的张嘴,叶问夏学着他的样子捏他下巴,很认真的瞅了瞅,点点头,“嗯,没有蛀牙。”
“”言峥乐得直笑,顺势吻上去。
大雨清洗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躲在云后的太阳悄悄探出头,从窗口洒了一缕到屋里,在地上勾出两人亲密相贴的身影。
吃过饭,叶问夏蜷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言峥拎了条薄毯盖在她腿上,把人揽进怀里,掌心轻揉她小腹。
比赛时间是晚上七点开始,五点选手和观众入场,没有彩排练习时间,全凭平时的训练和准备。
比赛地方是曲京有艺术场馆,三层大的场馆,古典舞在一楼A区。
叶问夏和言峥到门口就看见喻冉和云徽,许清屿和陈是手里拿着透明灯牌,写着“叶老师开始猎杀时刻”,许清屿不太情愿拿这灯牌,但老婆的话不敢不听。
“今晚的庆功宴,我觉得不用吃了。”等他们走近,喻冉道。
叶问夏:“为什么?”
喻冉指了指她和言峥,又指了指云徽和许清屿,“狗粮,我吃饱了,谢谢。”
叶问夏笑出声来,小声和喻冉说,“小学弟哄好了?”
“没哄,他自己来的,我跟他不是一起的。”喻冉毫不在意,扬了扬手里的应援气棒,“加油叶老师,晚上等你买单。”
叶问夏:“完全OK。”
言峥和许清屿见过,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微微颔首便当做寒暄,陈是也沉默着,目光一直落在喻冉身上。
叶问夏和他们在入口分别,后台有专门的化妆师准备妆造,叶问夏到更衣间换了演出服,坐在指定化妆位置上。
“不需要化太浓,稍微描下眉,勾下眼尾就可以了。”叶问夏说。
化妆师:“好。”
有主持人和摄像进来拍摄后台实况,偶尔CUE一下正在化妆的选手。
【言峥:图片.jgp。】
他们位置在第一排,是除了导师外最好的座位。他手里拿着透明灯牌,开关打开,漂亮的小灯将字体照亮,小麦色的手入镜一半,强烈反差的颜色又意外和谐。
叶问夏笑着放下手机,换上舞鞋。
后台也有前面实况直播,国内几大舞团联名举办的比赛,自然受到不少关注,还有视频软件全称直播,左下角实时弹幕疯狂跳动。
“滴,朕的帝王一日体验卡。”
“沐浴更衣,虔诚焚香,开始看神仙打架。”
镜头从观众席扫过,VIP中间位置,杨瑜柔女士和叶时聿弯腰坐下,云徽和喻冉自然认识他们,几人礼貌的打招呼。
“叔叔阿姨您们好,我是言峥。”言峥起身,跟两位长辈自我介绍。
叶时聿伸手与他握了下,在商场浸透多年的眼很快将言峥打量一遍,“你好。”
杨瑜柔女士上下瞧了瞧言峥,笑问:“你是夏夏的同事吗?没怎么听夏夏提起过。”
言峥微微颔首,“我是叶老师的朋友,前段时间刚回曲京。”
杨瑜柔“哦”了声,笑得温婉:“原来如此,方便透露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言峥:“第七消防中队,担任站长。”
“原来是消防员啊,挺好的。”杨瑜柔笑问:“平时工作很辛苦吧。”
言峥微微颔首:“还好,现在大力度宣传消防安全,火灾持续减少,一般社会救援比较多。”
“这样啊。”杨瑜柔女士看着他,“有时间让夏夏带你来家里吃个饭,这么忙还特意来看夏夏演出。”
言峥眉心一跳:“谢谢阿姨。”
杨瑜柔:“不客气。”
听完全程的喻冉给言峥竖起大拇指,在手机上打字:【男朋友变朋友,牛啊叶老师。】
【叶问夏:那不然怎么办?】
杨瑜柔和叶时聿要来的事她提前跟言峥说过,她的想法很简单,两人交往时间不长就见家长太草率,言峥认同她的想法,在父母面前就称是她朋友。
【喻冉:放心,言峥已经把第一印象拉满了。】
【喻冉:你妈妈满意得不行,还让你有时间带他回家里吃饭。】
叶问夏发了个完美的表情包过去。
主持人已经登台,介绍第一位上台表演的选手。她是第二个,前面选手谢幕,接受评委的提问,叶问夏拎着裙子到楼梯口,准备上台。
“接下来是第二位参赛者,舞者叶问夏带来的独创编舞《蝶》。”
比赛舞台没有渲染气氛的灯光,除了选定的音乐没有任何其他辅助,偌大的舞台全是舞者区域,在这片区域将自己要表达的情感用最直观纯粹的舞蹈展现。
炽白灯光倾泻而下,身穿白裙的少女缓慢睁开眼,没有多加脂粉的面容精致白皙,清凌凌的眼懵懂环望四周,她是刚破茧而出的蝶,扑闪漂亮翅膀新鲜好奇探索世界。
她喜欢翠绿吃的青草,清澈的泉溪,漂亮的花朵,她行走在孤独的高山间,寻找同伴。飞得累了,她停在花蕊,有人将她捕捉,她努力挣脱着要逃离,但对方并没有伤害她。她看见两张带笑的面孔,互相搀扶越走越远,她扑闪着翅膀追赶,却无法翻越面前的雪山。
她在山腰冷得瑟瑟发抖,被风雪不断往下吹,跌落山脚,翅膀受了伤再也飞不起来,静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等待寒冷和死亡将她包围。
古筝铮鸣,有一双翅膀将她保护在身下。
她睁开眼,是与自己一样的翅膀,是她终于寻到的同伴。
“你是谁?”她虚弱地问。
得到对方回答,她了然一笑,“原来,我叫蝴蝶。”
她躺在同伴背上,一起往高处飞,无数次被风雪击退,无数次再次前进,直到彼此都筋疲力尽,再也无法挥动翅膀。不能飞,他们便行走,沿着望不到尽头的长河。
终于,他们来到山的另一边,她看见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倚靠在一起,一步步往更高处走去。
风雪再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他们在雪地里目送两人走远,然后,缓缓闭上眼。
音乐声渐渐变低,叶问夏一点点一点点弯腰,重新躺下。
“啪”
灯光熄灭,整个演播厅鸦雀无声,过了好几秒,响起热烈掌声。
“叶老师流弊!!!!”喻冉挥动着灯牌,大喊。
叶问夏站起来,走到舞台中间。
“能说说这支舞蹈的灵感来源是什么吗?”坐在中间的导师问。
“高原有一种蝴蝶叫做绢蝶,它们生存周期很短,耐不住寒冷被冻死,路边草丛能找到它们的尸体,但即使生存环境艰苦,寿命短,它们仍在有限的时间里飞舞,故事里的夫妻,是我在西藏旅游见到的夫妻,他们相互扶持,激励,翻越陡峭的雪山,征服难以忍受的海拔。”叶问夏说,“我想生命的意义不止是长短,而是这段独属于自己的旅程里,去做自己认为值得且不后悔的事,哪怕前路未卜,哪怕因此要舍弃现在拥有的东西,或许一直孤身一人,或许能遇到同伴,但只要我想我敢,失败也会怕我。”
叶问夏看向台下观众席,落在言峥脸上,后者正用手机对准她拍照。
她笑了笑:“这一趟人生的旅途上,我们终会找到自己心之所向。”
台下再一次爆发掌声。
打分目前是不公开的,等所有表演者结束后再统一公布,叶问夏下台,微信“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好厉害,我都看哭了。”
“我也是,冠军非你莫属。”
“能不能加个微信呀。”
“”
没人不喜欢听夸赞,叶问夏笑着一一回答他们的话,摸出手机扫了微信,添加通过打上备注。
朋友圈有“1”提醒。
她点进去。
言峥刚更新的动态,是她刚刚站在舞台中央和中国消防的标志。
配字—
【找到了,心之所向。】
夏天
笛和萧合奏, 三调一扬或沉,奔赴自己所热爱方向。
言峥还设置了朋友圈置顶,背景图不知何时也换成两人合照。叶问夏看着这条朋友圈好半晌, 心底最深处像被人用棉花针轻轻戳了下。
叶问夏到他门前敲门:【艾特我干嘛?】
【言峥:怕你没看到。】
【叶问夏:嗯?】
言峥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是那条朋友圈评论截图。
她和言峥没共同好友,看不见下面的点赞和评论。
【郑赞:恭喜峥哥和嫂子。】
下面队形跟着复制黏贴。
【徐佑:我一刷新就吃狗粮。恭喜峥哥和嫂子,嫂子这是在参加什么比赛吗?】
言峥回复徐佑:古典舞比赛。
【徐佑:嫂子流弊!嫂子厉害!!!】
【言峥:他们夸的是你。】
叶问夏低笑出声,又问:【你微信加李曦没有?】
【言峥:没有。】
【言峥:我跟她来往不多, 没加。】
他和宋思华分工明确, 他负责技术和训练上的事, 生活上的事宋思华负责,他和李曦工作上往来并不密切。
【言峥:我让郑赞转发给她了。】
【言峥:不小心发错的方式。】
叶问夏:【她不得气死。】
【言峥:不重要。】
叶问夏装傻:【什么不重要?】
【言峥:她不重要。】
【言峥:你重要。】
笑肌有自己的想法,自主的朝两边扩张。
比赛在九点正式画上句号。
十名参赛者表演结束后由评委根据得分决出冠军花落谁家, 后台休息室屏息凝神的等着最后结果。
“现在最终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 就在我手里的纸条里。”主持人面对镜头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进段广告,“获得本次古典舞比赛金奖的是——”
“是——”
“叶问夏选手的《蝶》!”
整个演播厅静谧一秒, 随后爆发热烈掌声, 后台也在欢呼着, 为她送来恭喜。
从主持人念到自己名字,叶问夏有片刻怔愣,即使已经预想过这个结果, 但当结果如期降临时无数情绪交织汇聚,如清晨大雨倾注, 掀起风浪又归于平静。
叶问夏重新回到台上,聚光灯随着她一路往前, 到达舞台中央。
她还穿着跳舞的白裙,裙摆自然垂地, 眼尾点缀的晶片在灯光下反射点点光芒,沉甸甸的奖杯交到她手里。
主持人站在身侧,面带微笑询问她此时此刻获奖的感想。
叶问夏环望台下,父母喜悦骄傲欣慰,朋友喝彩肯定,还有那双温柔专注的眼。
黢黑的眸注视着她,大半张脸陷入阴影,光影斑驳间他薄唇动了动,像那天他们在索松村看日照金山时。
也是这瞬间,叶问夏脑中灵光一闪,读懂他当时的唇语。
他说:我在这里爱你。
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她看着台下自己最亲密的几人,“感谢父母朋友的支持和帮助,感谢当时说走就走踏上旅行的自己,感谢坚持下来的自己。”
比赛终于结束,观众陆陆续续离开,评委到后台一一与参赛选手简要寒暄,叶问夏换好衣服,跟其他人告别便去门口跟云徽他们汇合。
几人要出去吃饭庆祝一下,杨瑜柔女士和叶时聿就不参与他们年轻人的聚会,知道他们在场也放不开,叮嘱了两句夫妻俩便离开。
“明天中午记得回家吃饭。”杨瑜柔女士说。
叶问夏:“知道了。”
杨瑜柔女士看看她,又看看言峥,后者自始至终言行得当,注意力一直落在叶问夏身上。
杨瑜柔女士了然笑了下,弯腰坐进车里。
送走父母,叶问夏询问几人:“吃什么?”
喻冉把玩着金灿灿的奖杯,“随便,我都行。”
许清屿:“月夕感冒了,不吃辣。”
叶问夏撇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许清屿没搭话,只揽着云徽。
“那吃粤菜。”喻冉提议说。
这个提议被采纳,各自都开了车,确认集合地址便各自驱车前往。
叶问夏和言峥手牵手前往停车场,叶问夏步伐轻快,两人牵着的手时不时晃来晃去。
负三层的停车场车辆稀少,越野在几辆轿车里很惹眼。
到车前,叶问夏停住,转身,冲他勾勾手指。
叶问夏:“你头低下来一点。”
言峥配合的弯腰,笑问:“干嘛?”
叶问夏勾着他脖子,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学着他的样子用舌头挑开牙齿,往里钻。
原本只想浅尝遏止,但舌尖刚碰到言峥就含住她下唇,扣着她后脑不让她离开。
车库静得只有接吻声,叶问夏闭着眼,感受他勾着自己舌头纠缠,长臂勾着她腿弯,往前走了几步,单手打开后排座的门。
叶问夏后背贴着座椅,密闭空间挡住四周可能有行人经过的视线。
“”
漫长厮磨的吻结束,叶问夏靠在座椅气喘吁吁。
言峥双手撑两侧,瞧她被亲得水润的唇,没忍住又低头啄了啄,低哑地开口:“有话要问我?”
叶问夏揪着他衣领,眼眸带着亲昵后的潋滟,“在索松村那天清晨,你说了什么?”
言峥:“我在这里爱你。”
猜测得到应证,叶问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似塌软了下。
“那个时候我没决定回不回曲京。”言峥继续说,“就算分开,我会在拉萨爱你。”
叶问夏仰头看着他,“那你怎么又决定回来了?”
言峥:“想见你。”
“想每天都看到你,想跟你说话,看见你笑,听你喊我名字。”言峥也看着她,“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让我爱你。”
低沉醇厚的声音如陈酿开坛的酒,光听就让人晕头转向,沉溺其中。
他一贯直白,黢黑的眼倒映她的模样,不是甜言蜜语哄她开心,是他真实所想。
叶问夏借着他的支撑半仰起身,鼻尖蹭了蹭他的,在他利落的下颚咬了口,“愿意。”
言峥轻笑,“谢谢叶老师。”
“实现我日照金山的愿望。”
两人到时菜已经上桌,喻冉瞧他们一眼,“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去吃好吃的了。”
言峥拉开椅子,让叶问夏坐下后自己才在旁边坐下,面不改色撒谎:“有点堵车。”
叶问夏踢他一脚,后者握着她手,用纸巾将她面前桌子擦拭干净。
“叶老师,喝酒吗?”喻冉晃晃手里的果酒。
叶问夏:“喝。”
言峥拎过她的酒,交给服务员热一热,“别喝冷的,等会肚子痛。”
叶问夏:“噢。”
三个女生举杯果酒碰了碰,三位男士以茶代酒。热过的酒没那么刺激肠胃,喝起来甜甜的。
“你要不要尝尝?比我们上次喝的好喝。”
言峥弯唇,“我开车,回去再尝。”
叶问夏又喝了两口,觉得奇怪:“回去怎么尝?”
言峥没回答,将剔去鱼刺的肉放到她碗里。
喝了酒,几人话匣子也打开,喻冉单手撑脸,看看云徽和许清屿又看看叶问夏和言峥。
“真好啊,我的好姐妹都找到真爱了。”喻冉说,“我要不也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两杯果酒下肚,叶问夏脑子也晕乎乎的,但还有基本理智,“行啊,我把我的行李箱和背包借给你。”她看向一边的陈是,“小学弟,你还追不追我们喻团长啊?”
喻冉端酒杯的动作顿了下。
陈是朝喻冉看了眼,“追。”
喻冉扭头看他,凑近确认,“真要追我?”
陈是:“嗯。”
喻冉点点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只将剩下的酒全部喝完。
叶问夏不干了,“你喝酒不喊我,我也要喝。”
说着她又开了一罐果酒,跟喻冉碰杯。
言峥扶着摇摇晃晃的小醉鬼坐下,用纸巾擦掉她嘴角的酒渍。
叶问夏靠着他肩膀,三人说着说着开始大学生活的追忆,一说起大学生活,就免不了提起当时两人开黑的日子。
“当时我记得隔壁数学系有个男同学,叫什么什么烨来着,喜欢叶老师,旁敲侧击费尽苦心带叶老师上分,以此增进感情。”喻冉说,“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言峥将倒好的温水递给叶问夏,顺势问:“怎么着?”
“那小子以为自己有戏,有一天在宿舍楼下摆心形蜡烛,大张旗鼓的表白,叶老师在宿管阿姨那里借了一把蒲扇,就弧形的那种蒲扇,气冲冲下去,把蜡烛全都扇灭了,当时那男的都惊呆了。”现在想起这个事还觉得离谱无语又有点好笑,“后来那男的再也没出现在叶老师面前。”
叶问夏坐直身子,“那他活该,拿个大喇叭在楼下喊我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讨债的上门了,丢脸死了。”她转头看言峥,“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对。”言峥嘴角勾起,“做得很对。”
得到肯定,叶问夏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当然啦!”她勾勾手,神神秘秘贴在他耳边,“那个人没你高,没你帅。”
喝过酒的声音软糯糯的,像刚出炉的草莓蛋糕,气息拂在耳畔,言峥眼眸暗了暗,桌下握着她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叶问夏打了个酒嗝,脑袋枕在他肩膀。
言峥:“醉了?”
叶问夏摇摇头:“没有。”她仰高脖子,右手放在身后,“我给你们说个秘密。”
喻冉和云徽互望一眼:完了。
言峥配合她:“什么秘密?”
“我是迪迦!”她伸直右手,按熄屏的手机,“迪迦变身!”
“”
“”
“”
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便结束,两个女孩子陪叶问夏去上洗手间,三个男士在走廊等着。
许清屿瞧了眼言峥,“不抽烟?”
言峥:“戒了,她不喜欢。”
许清屿了然一笑,将外套换了只手臂搭着,“听说你本来是在拉萨,为了叶问夏回来的?”
言峥:“嗯。”
不抽烟,三人一人拆了块薄荷糖。
“难怪叶问夏喜欢你,这一点你比祁书尧强。”许清屿单手揣兜,伸手正式与他认识,“许清屿。”
言峥:“言峥。”
“好好对她。”许清屿说,“她和喻冉是月夕仅有的朋友。”
言峥:“嗯,自然。”
云徽和喻冉扶着叶问夏出来,将人交给言峥。
言峥垂眼给她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温柔又耐心。他看着双眼有些涣散的人,耳边又响起许清屿的话。
许清屿是聪明人,点到为止。
祁书尧是喜欢她的,但因为其他原因将她推开了。
叶问夏左右瞧了瞧,嘟囔问:“她们人呢?”
“都回去了。”言峥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抱还是背?”
叶问夏双眼亮晶晶的,“背!”
说着,她摇摇晃晃往旁边走了好几步,言峥想跟上去,她不满地跺脚,“你就在那里!背对我。”
言峥不动了,唇角带笑,等待小精灵鬼过来。
叶问夏又后退几步,“我来啦!”
安静的走廊,有经过的人好奇看向他们方向。漂亮白皙的女孩快步朝高大挺拔的男人奔去,男人配合的蹲身,轻巧勾住她腿弯,将人背着起身。
“变身!”
言峥扬唇一笑:“回家了,迪迦奥特曼。”
夏天
晚上降了温, 风迎面吹来散去热意。
叶问夏喝了酒精力充沛,在背上也不老实,时不时揪衣领, 或好奇戳戳他头发,脸埋在他脖颈蹭来蹭去,像猫似的。
“哎呀,你别动。”她不满的箍着他脖子, “我咬不到了。”
菠萝味的果酒气息喷在言峥脸上, 她揪着自己耳朵, 牙齿在耳朵的痣上又啃又咬。言峥配合的不动,让她如愿咬到那颗痣。
“唔~”她皱眉,撇嘴, “不好吃。”
“”
言峥荒唐得直乐, 把下滑的人往上颠了颠,“要不再尝尝?”
“不要。”她扭头拒绝,决心十足, 双手撑着他肩膀往上窜, 比他高出半个头, 大手一挥,“你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等朕退休,这些都是你的了。”
言峥舌尖扫了扫后槽牙, 气笑了。
上次喝醉说他是黑魔仙,这次直接占便宜。
“一, 二,三。”她又开始数他头发, “怎么数不清啊你你头发怎么这么不听话,到处跑啊?”她皱着脸,很不高兴,“我不喜欢。”
言峥:“我下次休假去剃了。”
小姑娘开心了,眉开眼笑:“好噢!”
吃饭地方临近曲京大学,言峥也没去开车,背着她散步似的往回走。
青石板的台阶明暗交叠,尘埃在路灯下漂浮,来往车辆摁着喇叭,街道店铺放着抒情温暖的音乐,背上的人跟着小声哼唱,唱得兴起拳头作的话筒递到他嘴边,邀请他一起合唱。
他不会唱,跟着哼两句调。
小姑娘拍拍他的肩膀,“我教你呀。”
言峥笑:“好。”
“下季春天的花,你还没瞧一瞧,列车开往的方向繁华大道,飞鸟盘旋飞过一路芬芳”
她真的是在教他,她唱一句让他跟唱一句。
“别太着急朝着孤独跑。”
言峥踩着月光过街,两人身影在地上勾勒,小姑娘悬空的两条小腿来回晃呀晃,脑袋也随着旋律摇动。
他弯唇笑,眸色柔和,“我不孤独。”
到达家里,言峥将人放在卧室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口渴吗?”他问。
叶问夏茫然的看着他两秒,然后点头,“嗯。”
言峥起身准备去客厅倒水,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声音。
“嘿!”
她自身后跳上他后背,双腿圈住他的腰,脑袋在后颈拱呀拱。
言峥接住她:“怎么了?”
“嘿嘿,猪八戒背媳妇。”
“”
“”
“”
言峥胸腔起伏,再次被气笑了,将人从背上拽到怀里,压进柔软的床。
“猪八戒背媳妇?”他重复了一遍。
叶问夏双手抵着他肩膀,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什么都没说呀。”
言峥哼笑,掐了把她的脸,“喝醉了脑子还转得这么快。”
“脑子不转是傻子。”她不满地哼哼,扯过被子头往里拱。
确认她不会翻滚到地上,言峥到客厅去接温水。等他再回来时,小醉鬼已经将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在床上滚来滚去,边滚边“吭吃吭吃”用力。
“迪迦,变身!”
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左手横放,右手手肘搭在左手手背,如小学生课堂举手回答问题。
“嘁—哈!”
还有语气助词。
激光扫射到一半,她忽然嘴一瘪,泪眼朦胧望着他。
言峥连忙过去,“怎么了?撞到哪里了?”
小姑娘只瞧着他,不说话,漂亮的眼氤氲水雾。
言峥低头检查她手臂,以为是刚刚自己出去时哪里撞疼了,检查到后脑时,她苦巴巴着一张脸,小声啜泣,“我没电了。”
“奥特曼没电了。”
“怪兽要跑了,怎么办呀?”
“”言峥松了口气,还没开口她哭得更伤心。
“要是制造灾难,你就会出警。”她揪着他衣服,边哭边用他衣服擦眼泪,“你打不过怪兽怎么办啊,你又喜欢冲在前面,我帮不了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流,衣服很快湿了一大片。
言峥心脏都被狠狠揪起,将人搂在怀里安抚,“没事的,怪兽已经被你打跑了,不敢再来了。”
“我不信。”
“真的,就算再来,奥特曼的电量也蓄满了。”他吻着她眉心,声音低哑,“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叶问夏仰头看他,脑子在酒精作用下晕沉沉的,听不太清他说的话,只眼泪汪汪看着他。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她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言峥凑近,“什么?”
她顺势搂住他脖子,贴在他耳边,嘿嘿笑起来,“其实我有电,刚刚骗你的。”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但你别跟别人说,我要留着保护你的。”
言峥把她抱得更紧,温柔地吻着她,从眉尾,眼角,耳朵,“我知道。”
他都知道。
她今晚比上次醉得厉害,此时已经进入醉酒第二个阶段,全身细胞叫嚣着休息。
“我我要去个洗手间。”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我要换安睡裤。”
言峥将她抱到洗手间,又出去从袋子里找出上午买的东西,递给她。
“自己能行吗?”他不放心地问。
“能行!”
言峥也没走远,就在门口等着,用水盆接了热水,给喝醉了也要保护他的奥特曼刷牙洗脸洗脚。
脚上的创可贴全都撕掉了,脚背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有两个水泡还没挑破。
言峥蹲身,掌心捧了热水浇在她脚踝,洗的同时轻轻按摩关节穴位。
“疼~”
她下意识往回缩,另一只脚曲起来一蹬,踹在言峥下巴,言峥被踹得险些坐在地上,下巴骨头隐隐的痛。
“你凶什么?!”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好,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冲他不满的质问:“你还想打我!!!”
“”言峥抹了把脸上的水,好脾气地问:“我怎么打你了?”
“你想捏断我的腿!”
言峥哭笑不得,“我在给你按摩,你长久练舞肌肉紧绷,关节和肌肉会容易出现拉伤。”
叶问夏将信将疑,“是吗?”
“是。”他俯身将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柔声哄:“我哪舍得凶你。”
叶问夏似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双手捧他脸,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对准微抿的唇,撞上去。
她力道用得大,把自己先撞疼了,捂着嘴苦巴巴的皱脸。
“你是猴子做的吗?”
言峥分解她话里意思。
猴子=孙悟空=石头。
“我看看。”
拿下她的手,偏头吻上去。
掌骨分明的手扣着她后脑,环住她的腰,吻得极其温柔缱绻,舌尖轻轻碰到她的,勾着与自己纠缠。
“果然甜。”他低声说。
叶问夏本就晕乎乎的脑子更晕了,也没听进他到底说的什么,鼻息间好闻的木质香如催眠良药,眼皮也随着阖上。
“困。”
她好像听见自己说话了,但又不确定有没有说出来,脑子在这一刻放弃思考。
言峥又好气又好笑,用毛巾将她脚上的水擦干净,用被子盖了个严实,手指拨开她凌乱的刘海,在眉心轻轻一吻。
“晚安。”
叶问夏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醉酒后的脑子混沌坠疼。
她翻了个身,想到生理期来了又改为平躺,摸索到床头柜手机瞧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半。
【言峥:微波炉里有醒酒汤和红糖水。】
【言峥:记得喝。】
【言峥:早饭放在门口盒子里。】
她揉着脑袋坐起来,慢吞吞喝醒酒汤,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她喝酒断片。
但昨晚实在高兴就没忍住多喝了半瓶,她最后记忆停留在自己朝言峥跑过去。
她倒不担心自己在言峥面前表演迪迦变身,反正在川西的时候巴啦啦小魔仙都见过了,但她脑子里有零碎自己教言峥唱歌的画面。
可惜!
她怎么就没录音!
言峥那嗓音,唱歌可好听了!
她垂头握拳,懊恼不已!
晚上视频时跟言峥说起这回事,言峥手机竖立放在桌上,边视频边写工作报告。
“就记得这个?”他挑眉反问。
叶问夏拆了包薯片,咔滋咔滋嚼着,“那还有什么?”
言峥写完今天出警的工作总结,扣上笔帽替她回忆,“占我便宜当我爹,说我是猪八戒,用脚踹我脸。”
“”叶问夏嚼薯片的动作变得艰难,“你记性真不用这么好,而且我那是喝醉了,喝醉了一些行为是不受控制的,这不能怪我。”
言峥:“怪我?”
叶问夏往嘴里又塞了块薯片,理不直气也壮,“当然啦,那我总不能怪我自己吧。”
言峥认同的点点头,觉得好笑又点点头,“怪我。”他学着她的样子,“下次你再喝醉你就完蛋了。”
叶问夏双眼一瞪:“我怎么就完蛋了?!”
言峥将笔记本合上,放回抽屉,“下次试试。”
“哼。”叶问夏扭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言峥轻笑,“过几天站里家属活动日,来么?”
叶问夏:“这是什么?”
“家属来队里玩,参观,举行一些运动,借此跟家属团聚。”言峥说。
叶问夏单手撑脸,“什么时候?”
言峥:“下周六。”
特意选在周末,方便上班的家属能有时间。
叶问夏:“我需要带什么吗?”
“不需要,人来就行。”言峥说,“看看男朋友工作的地方。”
叶问夏嘴角勾起:“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邀请的份上,我来。”
亲属活动日算是每个消防队定期举行的一个活动,出发当天,叶问夏从柜子里拿出新买的裙子,外面套了件米色风衣,打车前往第七消防中队。
平日关着的门今天打开,有不少家属已经到达,叶问夏刚开门下车言峥便已经过来,接过她的包,揽着她肩往里走。
“嫂子来啦!”
队伍里有人起哄,其他人跟着哄笑。
言峥与她到门口站定,给众人介绍:“这位是我女朋友,叶问夏。”
夏天
队里大部分人都认识她, 叶问夏大大方方跟其他人打完招呼,与言峥手牵手到合影队伍里。
“会不会紧?”言峥问。
叶问夏看两人被绑在一起的脚:“不会。”
家属活动日有趣味友谊运动,第一个项目就是经典的两人三足。
一次四组, 两人需协作穿过灭火器和水带障碍,再完成十个双人跳绳,三个跳大绳到达终点。
叶问夏双手十指交叉,活动手腕脚腕, 弓步压腿。
“你看着我干什么?”叶问夏转动脖颈, 对上他带笑的眼。
确认她热身完毕, 言峥环住她的腰做准备姿势,低头笑道:“叶老师带我赢。”
叶问夏抬了抬下巴,学他语气, “好的言队长。”
言峥轻笑, 摸了摸她头发,站直。
四组人准备完毕,哨向开始出发。
叶问夏自后揪着言峥衣服, 边走边念节奏口令, 穿过灭火器和水带, 言峥弯腰拿起地上的跳绳,两人一手握一边。
“一、二、跳。”
“一、二、跳。”
两人节奏几乎一致,旁边阵阵加油声比参赛人员还激动。
最后一个环节, 箍在她腰肢的手忽地收紧。
“重心放我身上。”言峥说。
叶问夏照做,他单手抱着她, 绑在一起的腿好似已经形成完美默契,节奏一致的跳起, 落下,跳起再落下。她清楚听见他呼气吐气声, 另一只手抬起挡在她脑后,将她护住。
耳边有人起哄揶揄,有人调侃“这还有孩子呢”,叶问夏在他怀里笑出声来,环着他腰的手臂也跟着握紧。
所有项目完成,两人齐齐跨过终点。
“恭喜峥哥和嫂子!”
裁判兼主持人的郑赞用一瓶水当话筒,送上属于冠军的奖品——情侣马克杯。
一红一蓝,做工精致,瓷白杯身画着两只小鹿。
叶问夏拿起来瞧了瞧,将杯子分配,“红色是我的,蓝色是你的。”
言峥没意见,“你说了算。”
叶问夏:“那两只都是我的。”
言峥解开两人脚上的绳子:“我用你的喝。”
叶问夏抬眼,讲一个事实:“你不一直都用的我杯子?”
“嗯。”言峥应声,牵她手,“一直用你的。”
他重点落在“一直”上,叶问夏开心又傲娇的哼了声,“看在我们刚刚赢了两个杯子的份上,勉为其难让你用一用吧。”
两人回到位置,宋思华上小学的儿子跑过来,将两颗糖递给他们。
叶问夏双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
给完糖,小男孩又跑回自己爸爸面前,短胳膊短腿的爬上宋思华的腿。
糖是软的水果糖,糖纸五颜六色,在阳光下还会变色。叶问夏递了一颗给言峥,又将自己那颗拨开,喂进嘴里,一扭头,见言峥正看着自己笑。
叶问夏:“你笑什么?”
言峥不轻不重捏着她手指,“高兴。”
叶问夏会意他话里意思,故意追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言峥一贯直白坦诚,“见到你高兴。”
真要说个为什么高兴。
一两句说不清楚,但就是高兴。
“看你吃糖高兴,听你说话高兴,见到你就高兴。”言峥继续说,将她手搭在自己膝盖上,嗓音带笑,“怎么都高兴。”
他直白真实的内心表述最戳人心,叶问夏笑得眉眼弯弯,“那你今天可以高兴一整天了。”
言峥低低一笑,“嗯。”
两人三足游戏后是抛立水瓶,仅限家属参与。
参与的家属每人一瓶全新的矿泉水,根据自己把握喝到觉得合适的地方,抛起水瓶立住,谁先率先立成功五次就算赢,输的由队员抱着家属做二十个深蹲。
叶问夏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先找找手感。
言峥瞧她兴致勃勃,“原来玩过?”
“当然,我可是我们小区的游戏王,战无不胜。”叶问夏仰头看他,“看我大杀四方。”
言峥笑:“好。”
长方形的桌子,一排八个人。
随着主持人一声“开始”,叶问夏拧开水瓶,将水喝了二分之一,掂量了下重量,觉得不对又喝了几口。
“加油加油。”
“哎哎哎,哎呀就差一点。”
“瓶子掉了!瓶子掉了!!”
“哎!”
“快快快,加油加油。”
“立!!立!”
“哦豁!”
“可以可以。”
“”
此起彼伏的声音萦绕,不管是比赛还是围观都全神贯注兴致高昂,热闹激动的氛围瞬间被点燃,仿佛大型返祖现场。
叶问夏抛第一下,没立住。
“没事。”言峥在身后温声道。
叶问夏掂量重量,再次确认没问题,又往上抛。
矿泉水瓶在桌面左右摇晃后,成功立住。
“1个!叶问夏嫂子成功立住一个了!!!”郑赞宣告战绩。
有人开了头,比赛登时进入紧张刺激阶段,有家属喝不完的水,交给身后的人,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咕咚”两下就喝大半,动作迅速还回去。
立成功一个,叶问夏逐渐找到手感,又成功立住。
“yes!”最后一个成功立住,叶问夏握拳,回身跟言峥击掌,“我厉不厉害?”
言峥揽住双眼亮晶晶的人,笑应:“厉害,不愧是游戏王。”
叶问夏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从他怀里退出来,跟其他家属行抱拳礼,不忘催促进行惩罚。
本就是个友谊赛,这一轮没参与的队友看热闹的计数,不忘纠正谁谁动作不标准,跟裁判申请不算,正完成深蹲的队员作势要踢对方,对方灵活一闪,避开。
“下轮我看你小子做得标不标准。”
“下轮的事下轮再说,你先把你的做标准了,不然申请加数。”对方说着,不忘扯着嗓子问其他人,“大家说是不是?”
“是,做标准,都做标准。”
“做得不标准队长加训五公里。”
“我看你像五公里。”
“哈哈哈哈。”
大家闹作一团,笑作一团,闹着闹着话题中心忽然转向叶问夏和言峥。
“我觉得吧是这么回事,峥哥给我们演练一下什么是标准的抱人深蹲。”郑赞一脸笑嘻嘻的看向他们,“我们想看标准的。”
郑赞的话获得其他人附和,言峥勾唇,眼梢微动,“问我们家叶老师,我说了不算。”
“噢哟~”
揶揄声此起彼伏,郑赞将目光看向叶问夏,撺掇怂恿,“嫂子你和峥哥给我们做个示范,峥哥平时练我们练得可严厉,今天天气这么好,很适合测测峥哥体力。”
叶问夏转头询问地看向言峥。
知道她顾忌自己感受,也不想扫了大家兴致,言峥摸了摸她头发,“我都可以,你决定。”
叶问夏伸开双手,“那来吧。”
言峥会心一笑,俯身轻巧将人打横抱起。
叶问夏勾着他脖子,忽地想起在稻城时他去而复返接住头晕目眩的自己,因为紧张和担心抱着她就往山下跑,生怕慢一点,晚一点。
她贴近他耳朵,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我也很高兴。”
言峥动作顿了下,愉悦的笑出声,抱着她的手往上颠了颠,看似正常避免她掉落的动作,但因她的距离,唇从他耳廓掠过。
一触即离,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
叶问夏锤他,“你故意的?”
言峥胸腔振动,承认,“嗯。”
叶问夏故意晃了晃两条悬空的腿,增加他的难度,言峥但笑不语,只牢牢摁着她裙摆
趣味运动会结束已经四点,接下来时间是自由活动,让队员和家里人好好聊聊天。
叶问夏上楼去了趟洗手间,第一次近距离看消防大楼不免好奇,言峥带着她往楼上走,推开一扇红色的门。
“这是我的宿舍,靠窗边是我的床。”言峥说。
宿舍收拾得很整洁,蓝色被子叠成豆腐块,两张小型课桌并排放在中间,平时言峥就在这里边写工作报告边跟她视频。
言峥接了杯温水给她,叶问夏小小喝了两口,“你们平时不出警不训练的时候干嘛?”
言峥:“有休闲室和阅览室,楼顶还有个花园,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万一刚到警铃响了就麻烦了。”叶问夏和他出去,带上宿舍门,“我们去帮忙包饺子吧。”
饺子寓意团年福禄,大家聚在一起包饺子别有氛围。
叶问夏往皮里添加陷,用筷子沾水到面皮,然后捏住。
“好看。”言峥第一时间给予反馈。
叶问夏唇角上翘,将自己的饺子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又开始包下一个,往里面包了个硬币,“看谁成为幸运儿,吃到这个硬币。”
“夏夏,你和言峥是怎么认识的?”说话的是宋思华老婆吴静敏,“老宋跟我说他谈恋爱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以为是他们两个联合起来糊弄我。”
“旅游的时候认识的。”叶问夏抓到吴静敏话里的重点,“为什么要糊弄你?”
吴静敏包好一个饺子,放进去,“我之前给他介绍好几个对象,他都推脱说没时间,谁想到他忽然就谈恋爱了,不过别说,谈了恋爱是不一样。”吴静敏笑着看了看言峥,打趣道,“以前根本看不出来言峥这么会体贴心疼人,笑得一点不值钱的样子。”
下午运动会两人的互动都被看在眼里,平日冷峻寡言的人脸上笑就没停过,不管叶问夏说什么他都无条件配合,眼里容不下任何人,过S型灭火器时唯恐她踢到灭火器,把空间完全让出来。
被点到名的言峥笑了笑,将一元的硬币放进饺子,包好。
吴静敏看看叶问夏,又看看言峥,似感叹似欣慰,“是跟之前不一样了。”
叶问夏眼睫颤了颤,沾水的筷子往外偏离水滴到手里,“我才认识他的时候,他跟现在也不一样。”
吴静敏听懂她话里意思,了然一笑,“是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叶问夏瞧了瞧言峥,笑着点头,“是挺好。”
言峥扯了张纸巾给她擦手,对她们的话不予置否。
包完饺子,言峥和几个队员将饺子拿去厨房,手上沾了不少面粉,叶问夏拧开水龙头洗手,瞧见旁边有免洗洗手液,摁了两下到掌心又放到水下冲洗。
出来时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去了院子和厨房,叶问夏边走边擦拭手上的水,碰上从另一扇门出来的李曦。
叶问夏脚步没停,就要越过她时,李曦忽然开口喊住她。
“等等。”
叶问夏停住,转身,“有事?”
李曦跟第一次滴滴差不多的装扮,眉宇间透着英气,李曦双手自然垂下,朝她走近,“跟你道个歉,拍了你的照片。”
叶问夏点点头,“嗯,然后呢?”
李曦:“还有,我没打算插足你和言峥的感情,别这么敏感迫不及待去告状。”
“我也没说你打算插足我们的感情,毕竟你也插足不了。”叶问夏笑笑,“这个话你也别跟我一个人说,要不我现在把言峥叫过来,你跟我们一起说。”
“我已经跟言队长说过,也表明了我的立场。”李曦下巴微抬,自上到下打量叶问夏,“你对言队长看来也很没信心。”
叶问夏被她的结论笑到了,将垂下的头发勾至耳后,“你也挺让我瞧不起的。”
李曦眼梢下压:“什么意思?”
“就是瞧不上你的意思。”叶问夏学着她的样子,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要是大大方方承认喜欢言峥,我或许还高看你一眼,但你承都不敢承认,找些离谱可笑的理由给自己行为开脱,是觉得能骗过我还是骗过言峥?结果是你谁也没骗过,也就骗骗自己。”
“偷拍我和别人照片发现言峥不上当,又用蹩脚借口联系我,再搬出自己单纯无辜没有其他心思的说辞态度,将自己放在不小心犯错改正的位置,就算我心里知道你的用意又怎么样呢,无法从言语上找到你的证据,因为这个我大概率会跟言峥吵架,久而久之分崩离析。”叶问夏拆穿她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心思,“但你没想到言峥直接找上你了,处处不留情面更和我没有半点猜疑,你的自尊和骄傲气不过,将矛头对准我,准备从我这里找回些优越感。”
叶问夏好整以暇看着李曦,“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李曦看着她两秒,被这么拆穿脸色有些绷不住,但还是维持平常公事公办的模样,“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怎么猜测是你的事,我管不到,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叶问夏毫不客气嗤笑一声,“说实话,我都不想搭理你。”她笑得温良无害但字字戳进李曦心窝,“不管是言峥还是我眼里,你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你那点小把戏我也看不上,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玩手段耍心机这些事我觉得麻烦也不喜欢,但你如果一直得寸进尺,我不介意给你点教训。”
“你引以为傲的工作,体面,我都能给你砸个稀碎。”她轻拍了拍李曦肩膀,眉眼神情在这一刻与叶时聿七八分相似,很无所谓又有点跃跃欲试:“期待你试试看。”
李曦忽觉头皮有些发麻,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单纯的人并不是表面这样,她看不上那些小把戏,也不屑花时间花脑子去思考,她这些话并非嘴上说说,换句话说,她现在是懒得花时间在自己身上,所以交给言峥处理,也是顾及言峥和她同事一场份上。
叶问夏很满意她的反应,转身信步离开。
言峥恰好从厨房过来找她,也瞧见在她后面出来的李曦,眉头拧了拧,柔声问:“不开心了?”
“没有啊。”叶问夏否认,“饺子下锅了吗?”
“刚下锅。”言峥将她面色细细打量,确认没有半点不高兴,“碰到李曦了?”
“嗯,洗完手出来碰到她了,她跟我道歉来着,不过我没接受。”叶问夏说,“我不信她不是故意的,我还警告她了,再有下次我就把她那点弯弯绕绕抖出去,她看上去是怕了。”
言峥捏了捏她耳垂,放下心来,“没受委屈就行。”
“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叶问夏揪着他腰间衣服,仰脸认真道,“如果有一天你让我受了委屈,我马上就会跟你分手,我叶问夏受不得半点委屈。”
“不会。”言峥拇指轻抚她眼角,低声道:“跟我在一起就很委屈你了,哪还舍得。”
“那这不一样。”叶问夏环着他的腰,趁四周没人,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亲,“这个我没觉得委屈。”
阳光从树叶间缝隙透过,落在她额间。
言峥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枕在她头顶,“再等等我,等我结束我们的同城异地。”
叶问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好。”
夏天
热气腾腾饺子出锅, 每张圆桌坐了十来号人。
言峥将烫好的碗筷给她,又将她面前的桌子擦拭了遍,这才拉开凳子坐下。
“你们餐具上都刻了名字?”
叶问夏瞧见他筷子上的名字, 发现碗上也有。
“有时候吃饭遇到出警,厨房师傅会把饭菜收回去热一热,避免不认得自己的碗筷。”言峥说,银质筷子给她夹了两个饺子, “要辣椒吗?”
叶问夏:“要。”
皮薄馅多的饺子沾上红色辣椒, 因为煮透陷明显凸起。
叶问夏凑近言峥, “我找到硬币饺子了。”
言峥弯唇:“真的?”
叶问夏“嗯”了声,将装有硬币的饺子放到他碗里,“给你吃。”
言峥眸色微顿, 看她。
叶问夏说:“把好运给你。”
言峥摸了摸她头发, 柔声:“谢谢叶老师。”
叶问夏弯眼一笑:“不客气。”
一桌上了好几盘水饺,集中陷都有,食堂热热闹闹的,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享受这难得的重逢。
倏地—
“铃—”
每个人条件反射的开始起身往外跑, 只听凳子摩擦地面声,叶问夏只觉有阵风掠过,不过眨眼间食堂空了一半, 只听见广播播报警情。
“救援出动,救援出动。”
消防车警报拉响, 两辆红色消防驶离院子,未出警的消防员折返回来。
“小叶, 没事的不用担心。”吴静敏安慰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叶问夏应了声, 再看看其他家属,尽管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已经习惯但仍免不了担忧。
这顿饺子吃完,言峥他们也还没回来,厨房师傅将冷掉的饺子重新热一下,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吃。天已经暗下来,有外地的家属赶着回去在门口依依不舍告别,郑赞父母边走边念叨着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
平日嘻嘻哈哈的人一一应着,来时父母双手拎得满满当当,回时两手空空。郑赞父母两鬓斑白,饱经沧桑的面容枯瘦,从随身带的塑料袋里拿出钱给郑赞,郑赞说着不要,让他们留着自己用。
“我吃住都在队里,用不到什么钱,你们在家里生活过好点,保重身体,等我休年假就回去看你们。”郑赞还是笑着,但看着父母苍老的面容嘴唇忍不住颤抖,转过头去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
见面时候有多开心分别就有多舍不得,儿子舍不得父母舟车劳顿想让他们在这边住下明天再走,父母舍不得儿子每次辛苦出警得来的工资,想省着,哪怕自己累点也没关系。
叶问夏眼眶跟着发烫,看不得这样的画面。
路灯在地上投下阴影,叶问夏看着揽着父母肩膀慢慢往外走的郑赞,将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找到宋思华。
“指导员,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宋思华抱着儿子,“你说。”
叶问夏在手机上输入一个地址,“能不能请你通知一下,就说站里体恤家属远道而来辛苦,安排了住宿,可以在这边多住几天。”她说,“费用我个人出,但以站里的名义。”
宋思华很快明白她的用意,“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还不以你的名义。”
叶问夏笑笑,“没事。”
宋思华与吴静敏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宋思华将儿子交给妻子,快步过去传达这个“站里决策”。原本万般不舍的人听到这个通知由不敢相信到质疑,其中有人提出是不是又让言队长破费。
“前一年,言峥也做过同样的事,但站里的队员和家属知道后说什么都不肯让他破费,这次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言峥再花钱,不然他们就不来了。”吴静敏给她解释,“言峥这人表面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骨子里做事十分温柔周全。”
叶问夏看着在宋思华再三保证下不是由自己和言峥破费下,家属们面上被欣喜取代,激动的上前握宋思华手,感激站里感谢组织。郑赞父母老泪纵横的抹去眼泪,为还能留下来多看儿子一些时间开心,一时间分别的情绪被喜悦替代,忙碌着改回家的票。
叶问夏摸出言峥给自己的那颗糖,拆开喂到嘴里,“以后我帮他做。”
吴静敏转头看她,笑得温柔。
确认好人数和需要的房间,叶问夏给陈子昂打了个电话。
陈子昂正在他自己开的酒吧,重金属的音乐吵得不行,他找了个安静位置接电话,“大小姐,什么事?”
叶问夏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要求,“钱我一会儿转你。”
陈子昂:“等等等等,钱的事等会再说,你怎么突然要这么多房间?”
“第七消防中队的家属,有些外地的不方便回去。”叶问夏不跟他废话,“你就说有没有?”
“有啊,我马上给你安排。”陈子昂说,“但钱就别给了,言峥是你男朋友,就等于是我兄弟,帮兄弟个忙多大点事,又是人民子弟兵,那不应该的嘛,一分钟安排到位。”
陈子昂办事效率速度,很快回复:【妥了,我跟酒店经理说了,过去他直接安排。】
【叶问夏: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陈子昂:直接来我酒吧消费,帮我涨涨KPI。】
【叶问夏:没问题。】
陈子昂安排的酒店距离第七消防站步行十分钟就到,全国连锁的酒店装修低调不失大气,酒店经理早早等在大厅,按照陈子昂电话里说的交代前台为家属们办理入住,然后带他们到各自房间,简要介绍房间里的一些设备后便下楼。
叶问夏坐在大厅吃水果,接到言峥电话。
“你回来了?”叶问夏说。
言峥应:“刚回来,在酒店那边?”
叶问夏:“嗯,现在准备过来了。”
有些话也不着急在电话里说,言峥换下救援服挂好,大步往外走。
入秋的曲京晚上已经有些凉,炽白路灯将街道映衬得冷清,远远的,言峥便看见那道纤细熟悉的身影。她手里拿着一串粉色棉花糖,边等路灯边用牙签搅了一圈到嘴里,圆乎乎的棉花糖破了个洞,她步伐轻盈,自己玩着踩格子游戏,路灯将她面容笼罩,远处驶来的车开着车灯在她身后亮起,如踏光而来的精灵。
叶问夏到他面前,“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言峥低眸,指腹拭去她嘴角沾的糖渍,“好看。”
“怎么想到做这些?”他问。
“想做就做了。”她朝他靠近了些,仰头轻声问,“你不是吗?”
言峥喉结滚了滚,“是。”
叶问夏晃了晃手里的牙签,眉眼都是开心:“我答应陈子昂回头去他酒吧消费,这个钱你来付。”
言峥:“应该的。”
叶问夏:“再给我买串糖葫芦,要草莓的,又大又圆那种。”
言峥:“好。”
叶问夏:“下次休假我们去逛街,你帮忙拎东西。”
“好。”言峥应,“还有么?”
叶问夏:“目前就这么多,回头我想到再说。”
言峥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她下巴,抬高,偏头吻上去。
他声音很低很轻,贴在耳边,“谢谢。”
付出得到对方感谢反馈是最让人愉悦,叶问夏垫脚勾着他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亲,“我接受了。”
说是可以多留几天,但家属们不愿浪费站里资源,第二天就离开了。
天气转凉,叶问夏换下漂亮轻巧的裙子,改穿长袖长裤。周末难得三姐妹都有时间,在群里一合计,觉得换季应该吃顿火锅暖和一下,纷纷收拾出门,并不带家属。
言峥这段时间去外地训练新兵,两人已有半个月没见面,每天晚上固定的视频电话,聊到她睡觉为止。红油翻涌的锅底,香辣味将馋虫都勾出来,叶问夏烫了块毛肚,裹上油碟。
三人都能吃辣,见云徽吃麻辣牛肉吃得香,叶问夏跃跃欲试也夹了块。
“夏夏你用温水洗一洗,太辣了。”云徽说。
叶问夏夹着牛肉到茶水杯里过了一圈,涂满辣椒的牛肉即使过了一边水仍辣得不行,叶问夏感觉喉咙都要着火了,眼泪都辣了出来。
“快喝点水。”喻冉赶紧将自己的水递过去。
叶问夏接过一口喝完,但觉得不够,打开服务员恰好拿上来的饮料喝了一大口。
冰镇过的饮料成功将要喷火的喉咙浇灭,叶问夏用纸巾擦拭额头的汗,“这麻辣牛肉,我这辈子是吃不了了,太辣了。”
喻冉又给她倒了杯水,“跨年我们怎么安排?”
三姐妹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跨年不管多忙都要一起聚。
之前是她们三个加许清屿和陈子昂,今年要加上言峥,大概率还有陈是。
叶问夏夹了块藕片,“言峥跨年肯定不行,他们要执勤。”
每当逢年过节正是他们全程备战时,春节更是一样。
喻冉点点头,觉得也是,“那还是老地方,跨年去宋园,然后去滑雪?”
叶问夏表示支持:“可以,我滑雪技术突飞猛进,今年我必定超过你。”
喻冉哼声:“你去年,前年,前前年也是这么说。”
叶问夏:“之前都是假的,今年我要认真了。”
喻冉双手一摊,不以为然,“等你来战。”
云徽微微一笑,“那我还当裁判。”
叶问夏:“可以,老规矩,谁输谁请客。”
“没问题,云徽你跟许清屿说一下,让他在宋园准备市面最大的烟花,我要一次性放完。”喻冉指了指叶问夏,“消费全由叶老师买单。”
叶问夏给她夹了根蔬菜,“多吃点,到时候我怕你哭。”
喻冉把蔬菜还给她:“你才输。”
叶问夏:“你输。”
喻冉:“你输。”
“”
云徽笑着看宛如小学生斗嘴的两人,捞起手机将喻团长的要求转达给许清屿。
吃完饭,三人在商场随便逛逛,消食。
三姐妹走进卖小饰品的店,亮晶晶的饰品精准抓住女孩子眼球,叶问夏取下一对流苏银质耳环,放到耳朵边比了比,“怎么样?”
云徽瞧了瞧:“好看。”
喻冉也道:“可以,很配你。”
叶问夏今天里面穿了件长袖衬衫,外面牛仔裤,外面套一件风衣,齐肩头发自然垂下,发梢微卷,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射灯下几近透明,流苏耳环长度恰好,亮晶晶反射点点光芒。
叶问夏用手机拍了个款式就将耳环放了回去,继续看其他的小物件。
有个日照金山的床头摆件,金色的光从雪山倾泻而下,白纱被映衬为金色,缓缓往下滑如雪山融化。
“这个好看。”叶问夏说,“适合摆在言峥床头。”
喻冉仰天无语:“这狗粮我是非吃不可吗?”
云徽澄清自己:“我没有。”
喻冉:“你跟许清屿已经秀了我好几年了。”
云徽:“”
“就是,我们一起吃了这么久的狗粮。”叶问夏从下面拿了个全新包装的日照金山摆件,“从大学时候就开始。”
云徽一人说不过她们两个,自动闭麦。
逛完出来已经快十点,叶问夏想着把这个摆件给言峥摆上便打车去了成华小区,门打开空气里混着淡淡花香。将买来的摆件放好,拍照发给言峥。
照片刚发出去,肚子传来隐隐地痛,叶问夏捂着痛的地方缓了缓,但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加剧,虎口被掐出印记也没用。
叶问夏痛得直不起腰,额头也起了一层汗。
她摸索到自己手机,想给言峥打电话但想到他在百里之外又算了,这个点给父母打电话也让他们担心。她手指泛白撑着床沿站起来,忍着痛拎包出门。
曲京市人民医院。
叶问夏付完钱下车,额头已经冷汗连连,经过的护士瞧见她脸色十分不好,“这位女士你怎么了?”
叶问夏:“我肚子好痛。”
她声音都发颤,护士瞧了眼她捂着的地方,“你先跟我来,让医生看看。”
“谢谢。”
前面还有几个病人,叶问夏蹲在角落等着,腹部绞痛得她牙齿都在发颤,额头的汗顺着脸话落。
好不容易到她,医生按了按她疼痛位置,又在周围按了按,边按边询问她痛不痛,又用手背量了量她额头温度,“有没有恶心想吐?”
叶问夏点头:“有。”
“饮食刺激引起的急性肠胃炎,你有点发烧脱水,输液观察一下。”医生说,“先把号挂一下,挂了过来拿单子。”
“赵医生—”
清冷如水的声音传来,叶问夏转头,看见从门外进来的祁书尧。
祁书尧视线落在她脸上,平静无波的眼有细微波动但很快消失。
被唤做赵医生的人将手边一份资料递给祁书尧,祁书尧接过微微颔首,问:“她怎么了?”
赵医生:“急性肠胃炎。”
祁书尧:“这是我朋友,赵医生先开下药,我过去挂号。”
赵医生:“啊?好。”
祁书尧伸手,“身份证给我。”
叶问夏不想他帮忙,但此时自己肚子像有好几个人同时打拳,一点力气没有,只得将身份证递过去,“谢谢。”
祁书尧没说话,转身出去。
赵医生边在键盘上敲字边笑问:“你是祁主任的朋友怎么不直接找祁主任?祁主任对内科极有研究。”
叶问夏趴在桌上休息,“他不是肝脏科主任吗?”
赵医生说:“肝脏是他的拿手科室,祁主任进修过五脏和消化内科。”
叶问夏想起自己原来在他书房里见到过的一张人体五脏结构图和对应疾病讲解。
难怪。
等了一阵,祁书尧挂完号回来,放到赵医生桌上。
叶问夏拿起单子和身份证,咬着牙起身,祁书尧伸手想扶她但被她躲开,“不用了。”
祁书尧面色淡淡收回手,“出门左转,护士站输液。”
夜晚急诊的病人依旧很多,输液床位没有空位,叶问夏坐在一旁椅子上,胃酸不断往上涌。
护士拎着针管和吊瓶过来,确认她的名字和所输药品,将她右手袖子撸上去用胶皮管捆起来,“手握拳。”
叶问夏照做。
她血管细,不容易找见,护士在手背上拍了两下查看位置,敞开的门吹进阵阵冷风,叶问夏冷得打了个寒颤,扭头过去作针头往肉里扎的准备。
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叶问夏抬头。
祁书尧手里拎着一床薄被,放在她旁边扶手,“冷盖腿上,我通知叔叔阿姨。”
“不准。”叶问夏说。
祁书尧居高临下看她,做出决定,“你一个人在医院输液,需要人照顾。”
叶问夏:“我已经通知了我朋友,不用你多管闲事。”
祁书尧还是看着她,“通知了谁?云徽还是喻冉?什么时候到?”
叶问夏:“不管你事。”
祁书尧那双握手术刀的手自然垂下,病态白的肤色更添几分清冷,“半个小时你朋友不到,我就通知叶叔叔和杨姨。”
叶问夏最讨厌他这样听不见她需求,一味管着她为自己做出认为最对决定的样子,“祁书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好像自己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祁书尧明显僵了下,旁边给她扎针的护士也愣了愣,猜测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奇地看了看两人,祁书尧淡淡扫过来一眼,护士心一颤做完自己的事一秒都没停留,自觉将空间给他们留出来。
祁书尧还是看着她,镜片后的眼有情绪波动,他微微拧了下眉,在此刻明显认识到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女孩变得不同。
“祁书尧,我们没关系了。”叶问夏继续说,“我有父母朋友,有男朋友,不需要你来管我,你该管的也是你未婚妻。”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祁书尧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缝线的地方又开始痛。
叶问夏说完便不再看他,他们之间的话已经说尽。也是这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急匆匆朝这边来的身影。
高大挺拔的身影,熟悉的黑色冲锋衣,风尘仆仆面色焦急,目光从一张张面孔掠过,急切找寻着。
然后—
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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