囫囵吃过早饭,沈意就开始干活了。


    院子里的小炉子烧了热水,她用纱布把蜂巢包起来丢进热水里,紧接着去整理她带回来的草药。


    她娘已经分类好放在不同的晾架上,她要做的就是把它们一一除去杂质和非药用部分,然后将根、茎、叶等根据药性不同,各自使用不同炮制方法。


    有些需要炒制,有些需要晒制,有些还得浸润……


    这些草药须得花费不少时日炮制才可真正入药。


    沈意先将要紧的给处理之后,去看锅里正在熬煮的蜂蜡,蜂蜡水咕噜咕噜地在水里冒泡,她将纱布里的杂质丢弃,又把煮成液状的蜂蜡过了一遍筛,随后放置盆中等自然冷却。


    齐氏和奚木云白三人则帮着把要晾晒的草药铺在晒网上。


    沈意原本是看着他们挑草药,怕有些草药拿错了,有爹爹在一旁,竟也没出错,她的注意力不由得放在奚木身上,昨儿夜里虽然黑灯瞎火的,但他比划那两下子的劲儿不像是瞎比划的,之前把脉的时候也是,明明五脏内里因多虑都有毛病,可身体表征却与常人无异。


    奚木回身时看见沈意正盯着自己,被她的眼神盯得心里发虚,担心自己的心思是不是被看出来。


    “怎么了?”奚木问她。


    沈意早就等着他问了,眼眸一亮,凑到他面前道:“你是不是会些功夫?”


    奚木没料到沈意竟问起这个,犹豫一瞬道:“我娘,教过我一些。”


    沈意的眼眸更亮了,拉着奚木就往院子上走:“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


    “你还受了——唔——”奚木的嘴巴被沈意反手捂上,好闻的气息让奚木缄口。


    沈意看了眼齐氏的方向,另一只手伸出放在嘴边:“嘘!”


    她小声对奚木道:“我们就简单比划一下,我用这只手,你让让我!”


    又来了……被沈意这双眼眸盯着,奚木完全没办法再去思考些什么。


    等意识回笼时,沈意已经和他单手推划起来。


    奚木记着沈意的伤,并没用全力,再加上他成亲后疏于练习,一时间,两人竟能推打几个来回。


    沈意其实也就是从书里学的半吊子,难得有人和她能正儿八经地推划,兴奋地认真起来。


    “妻主,今日就到这吧……”奚木侧身躲过沈意一掌,为难地说。


    沈意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她伤口要是撕裂了更不好,便应道:“这个回合打完。”


    见奚木躲了那一掌,她上前一步还想再攻,却不料脚下一滑。


    奚木没看到她滑倒,但注意到她身体的摆向不对,疾步上前,单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稳。


    “啊,差点摔了……”虽说着差点的话,但沈意趴在奚木怀里,面上全然是止不住地高兴,没想到奚木竟真的会些功夫。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我说沈临春,你这青天白日的,在干嘛呢?”


    沈意应声从奚木怀里探出头看去,当看清来人时,眉梢挑得老高:“宁三!你还敢回来?!”


    被沈意称作宁三的女子身着绛紫色暗纹衣裙,梳起的发髻插着一根品质极好的玉簪,皓齿明眸,遥看着就是位佳人。


    宁三桃花眼露出疑惑,踱步走来:“我为何不敢回来,说来倒是可惜,没赶上你新婚大喜的日子!”


    “恭喜你和陆家——”宁三话说到一半,看到转过身的奚木愣了一下,目光诧异地再次打量了一下举止亲密的两人,对沈意道:“你新婚没多久就纳夫侍?那陆家儿郎竟没和你闹吗?”


    奚木一听此话,指尖抓住了衣袖。


    沈意白了她一眼:“别胡说,这是我夫郎,陆奚木。”


    “夫郎?陆……奚木?”宁三语带玩味,斜眼去看沈意问她:“他与之前那个与你关系甚好的陆家儿郎是什么关系?”


    “是表兄弟,如今是子宣的继兄。”


    宁三听着这层关系,目光从戴着面纱的奚木脸上掠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先把欠我的银子还我!”沈意毫不客气地挡在奚木面前朝宁三说道。


    宁三听到这茬,才明白沈意为何对她横眉冷目,一边在身上摸荷包一边十分歉意道:“当日的确走得匆忙,只记得给你留字条,倒忘了还欠你银两。”


    沈意捕捉到关键字眼,纳闷道:“留字条?你什么时候留字条了?”


    宁三一愣:“嗯?你没收到吗?我还特意用兽骨压住了。”


    沈意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她:“你不知道我上山都带着狗吗,你居然用骨头压字条。”


    经沈意提醒,宁三轻拍脑袋,笑道:“失策失策。”


    “别失策了,银子呢?你摸半天摸什么呢?!”沈意作势威胁她:“我可要放平安和无恙了!”


    “诶诶,临春,咱们姐妹不至于此。”宁三双手微抬,笑着做求饶状。


    齐氏听到前院的声音,从后院绕过来,看到来人问道:“临春,这是?”


    “爹,是欠我银子的病人。”沈意言简意赅地解释。


    齐氏有些惊讶,面前这女子穿着打扮不像是会欠银子的人。


    宁三没摸到荷包,才想起自己荷包没带在身上,道:“出门前落在我家夫侍身上了,正好你与我一同回去一趟吧。”


    沈意用明晃晃的怀疑目光打量宁三,分明半点不信。


    宁三摸了摸鼻子,“当真没有骗你,今日来找你也确还有一事相求,与我同行的姐妹不知为何身体不适,我想请你去帮她看看。”


    宁三着重语气强调:“届时一定将所欠银钱和医药费用一并还上。”


    沈意看着宁三分外真诚的态度,勉强道:“行吧,再信你一回。”


    “妻主。”奚木不放心,他从两人的语气交谈中听出这女子不一定可信,他担心沈意有危险。


    宁三注意到这一幕,颇为友善地对沈意道:“不若你和你家夫郎一同前去吧,我就住在丰缘客栈,出门前还特意嘱咐了家中夫侍备好酒菜迎你,就当我宴请你们妻夫二人,贺你新婚大喜。”


    沈意听着她一套一套的话,她倒是知道聚缘客栈,离家中不远,也不怕宁三骗她,扭头去看奚木:“你想去吗?”


    奚木微微点头,手指勾着沈意的衣袖。


    齐氏也担心宁三口中所说的身体不适的姐妹,说道:“你们去吧,家中有我。”


    沈意便拿上药箱与奚木同往。


    刚到聚缘客栈门口,沈意就看见客栈外面贴的满客告示,有些纳闷,近来溪州外来客应当是不多,怎的竟满客了?


    等进了客栈才知,整个客栈竟被宁三包下了。


    宁三状似无奈:“我家夫侍吵闹,怕扰了旁人,便索性包下来了,总归只停留这几天。”


    沈意还想着宁三的夫侍能有多吵,刚上了二楼,就看见三个美貌不一的男子欣喜地朝他们走来。


    “妻主可算回了!”


    “怎去了那么久?”


    “你就是沈临春吗?”


    “这是你夫郎吗?”


    “你竟真的是个大夫!”


    “……”


    确实吵闹……


    宁三压下一众声音道:“阿风,阿雪,阿竹,别闹了,我先带她去看看紫霖。”


    “那好吧,你家夫郎不若留下陪我们玩一会儿吧,正好玩叶子牌缺人呢!”疑似叫阿风的人说道。


    也不管沈意和奚木愿不愿意,三个男子说话间就已经拉着奚木进了他们刚才的房间。


    等三人进了房间,隔着门窗都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沈意看了宁三一眼,宁三朝她无奈地摇头,“你懂我为什么要包下客栈了吧,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那姐妹。”


    “你倒是艳福不浅!”沈意感慨又钦佩。


    “沈临春你可别揶揄我,你与那陆家儿郎是怎么回事?”宁三带着她往隔壁房间边走边说道,“这也仅仅只隔了不到一年吧,你们不是娃娃亲吗?”


    “没有缘分。”沈意摇头,去年她在山上意外救下宁三,不知怎的,被陆子宣知道了,总闹着和她上山,一来二去,宁三也见过几回陆子宣,都不用宁三多问什么,陆子宣就叭叭叭吐豆子似的交代了个底清。


    宁三虽不知中间出了什么事,但她瞧沈意的面色,提议道:“什么缘分,要我说啊,你还不若两个都要了。”


    沈意瞪她:“这个好主意你自己留着受用吧。”


    两人推开门,绕过屏风,沈意一眼看见坐在床上的宁三的姐妹紫霖。


    也是一位五官秀美的女子,就是面色苍白了点。。


    见到她们进来,紫霖先是一喜,在看到沈临春药箱时,面色一紧:“姐姐,你这是……”


    宁三道:“我给你请了个大夫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沈临春沈大夫。”


    紫霖眼中闪过不自在,抗拒道:“我说了我没事,不必请大夫的。”


    “讳疾忌医怎么行,你看看你脸白成什么样了!”宁三不认同道,她对沈意道:“劳烦临春看看。”


    避无可避,紫霖只得不情愿地伸出手来。


    沈意伸手搭上脉,一息,二息,三息……


    她诧异地抬头去看宁三:“你的……姐妹?”


    她又扭头去看紫霖,见“她”眸色闪烁,指腹的脉动跳得极快。


    “对啊!怎么了?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吗?”宁三看见沈意面色奇怪,也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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