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洗澡的时间, 云意正好去餐厅吃了个饭，回来后，陆尘再度打来视频。
手机视角是固定的, 他正在洗菜，穿了一身白色丝质睡衣，一尘不染的干净出尘, 却又分明一身烟火气。
他戴着白色耳机跟她说话。
“晚饭吃的什么？”
“砂锅刀削面。”
“这么喜欢吃？”
“对啊，我来北城后最喜欢的食物，甚至想为此去趟山西。”
“可以, 以后我们去。”
他很快炒完两个菜，白米饭也好了，端在镜头前给她看。
云意“切”一声, “都没给我做过。”
陆尘突然凑近镜头。
清冷又柔情的一双眼，云意心倏地漏跳半拍。
他看她：“下次见面给你做。”
云意不觉笑起来：“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淡声：“还不确定，这边工作量挺大的，人手也不太多。”
“那你……周末要加班吗？”
“不用，平时加班可以搞定。”他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 “宋颂不在？”
“跟沈聪出去玩了。”
陆尘“嗯”一声, 看她，“想不想我？”
云意呼吸一滞。
所以确定宿舍没别人他就开始大胆了。
陆尘目光隔着屏幕落在她身上，他没动筷子，似是等她回话。
云意很小声：“想。”
“我也想你。”他柔软的语气，“很想。”
窗外一阵风刮得猎猎作响, 这声“很想”在风声中显得格外缠绵。
云意脸色一红, 预备挂视频：“你先吃饭吧。”
“别挂。”他笑一声, “吃饭又不耽误我看你。”
原来送她手机是做这个用。
云意也就没挂视频，去洗了几件衣服, 回来晾好，看到视频里陆尘已经收拾完碗筷，正在读书。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头：“最近有没有不会的题目？”
云意点头：“有的。”
把题目念给他听，他执笔记了几下，给她个提示：“牛顿莱布尼茨公式。”
云意似有所悟，翻开课本研究半天，终于找出思路。
又说了几道题，就到十点，陆尘要她先去洗澡：“周末两天都能陪你。”
云意闷声，“但我周末要直播。”
“那有什么关系，我陪你双排。”
云意眼睛一下子亮了：“可以吗？你不会觉得浪费时间？”
他从鼻腔里溢出一声过分性感的笑：“陪女朋友，怎么会浪费时间？”
FAST项目保密性要求极高，所有材料不得带出基地，陆尘周末倒也确实没什么要紧事情可做。
以前的时间大都拿数学来填，他也乐在其中，但如今做题的间隙都要想一想她，陪她自然也变成很重要的事。
云意想到一个问题：“但是会被直播出来，你……”
陆尘眉梢微挑：“怎么？我见不得人？”
半开玩笑半吃醋的语气。
云意笑倒：“不是，我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毕竟直播会暴露你，暴露我们的关系。”
陆尘：“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人少吗？”
“也是。”云意点头，“那我用直播游戏号加一下你微信。”
两人又聊了这周大概的生活，就到了睡觉时间。
云意意犹未尽：“怎么办，有点不想挂。”
陆尘淡声：“那就开着。”
“你认真的？”
“当然。”
有他这句话云意已经满足：“还是算啦，我怕我开着会想一直跟你说话。”
隔天直播时，云意发现陆尘的游戏昵称从“是长颈陆”改成“camelopardalis”，简直明晃晃地告诉直播间众人，直播间榜一就是她男朋友。
果然弹幕很快刷了屏，双鹭又来要热度，云意便拉他进来三排。
一早上竟然连胜十几把，一场没输。
双鹭彩虹屁就没停过，什么“大佬牛啊”“这操作不愧两届高校赛第一”“真的素人边路天花板”。
到直播快结束时，弹幕已经被“姐夫和缺缺绝配，火鸟一边去”刷屏。
云意怀疑这就是陆尘想要的效果，昨晚他既然看了她的直播，必然看到那些让她跟他分手的弹幕。
下播后，云意问陆尘，他干脆承认。
云意抿唇：“你很在意那些话？是不是不开心了？”
她很把他说过的“不要做让他吃醋的事”放在心上。
“不在意。”陆尘淡声，“但我不想你每天看到。”
他稍顿，说，“以后周末有空我就陪你双排。”
一开始双排陆尘还玩边路比较多，但某次补位选了瑶妹辅助跟云意打出一波缠绵操作后，直播间众人就开始要求陆尘玩瑶妹。
那波团战陆尘的瑶妹附身射手，射手狄仁杰是激进型选手疯狂往前冲，云意怕白给只好强行开团。
瑶妹瞬间从狄仁杰身上下来附身云意的不知火舞，一对小情侣三进三出，打出一波完美配合，结束后云意竟然只掉了一格血，瑶妹也近乎满血。
弹幕立刻炸了。
“这手法我一辈子也学不会。”
“哇塞小情侣在放风筝。”
“为什么我的瑶妹只会被打掉，一定是天美在针对我……”
之后陆尘的瑶妹就成了云意周末直播间的保留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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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这学期有两门课程需要重修，加上直播和游戏社里偶尔的活动，日子格外充实。
时间也过得格外快。
转眼便到了清明节假期前。
云意参加完游戏社举办的社团王者月比赛，有个叫杨弈的男生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你好，我看你在直播，我也想试着直播王者，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相关问题？”
都是一个社团，云意对他有印象，本着助人为乐的心思，加了他微信，跟他大概讲了一下直播要点、工会、平台权益等这些事。
本以为讲完就会结束，但杨弈明显生出旁的心思，开始试着约云意吃饭，云意拒绝后他就偶尔出现在她的课堂上，或者游戏社里的活动上。
连沈聪都看出点不对劲，某次他往云意跟前凑的时候，特意提醒：“你注意点儿，我们云同学可是有主的人。”
杨弈尴尬笑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问个问题。”
云意后来就再没去过游戏社的活动。
4月中旬，北城忽然来一场倒春寒，云意向来穿的少，被北城这清冽的春风一刮就感了冒。
虽然头痛欲裂，她还是坚持戴口罩去上课，不想在英语课遇见杨弈。
沈聪也来陪宋颂上课，就坐她旁边，开玩笑说我可得替老陆看着点儿，免得有些不长眼的男生往上扑。
云意没空跟他贫，不停咳嗽，让沈聪离她远一点免得被传染。
课间铃声一响，杨弈疾步跑了出去。
沈聪笑起来：“你看，我还是管用的，他跑了吧。”
上课铃响，云意用手撑着脑袋听课，察觉到背后的人戳她。
她回头，两盒感冒药塞在她手上。
杨弈这时发来微信：一盒治鼻塞咽痛的，一盒止咳的糖浆，我看你感冒很严重了，先把药喝了吧。
云意回身，杨弈坐在后排角落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此刻连外套都脱了，明显方才是跑着出去买的药。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很轻地冲她笑了一下。
云意微叹一口气，将头转回来。
沈聪显然也愣了一下，没想到杨弈是去买药，一时内心复杂。
顿了片刻，他看云意实在咳嗽得厉害，就说：“管它呢学妹，回头给他钱不就行了？先把药喝了。”
“就是啊一一。”宋颂小声，伸手想去替她拆药盒，被她拦住。
云意肺都要咳出来，却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钱好还，但这份人情接了可就不好还了。
而且学校里没什么秘密，她要真接了这两盒药，不出一小时论坛就有人该发帖了。
明天就是周五，好不容易能跟陆尘聊天，她可不想他不开心。
于是将药退回，回杨弈微信：谢谢，但我早上吃过药了，起作用可能需要时间。
然后删掉了他的微信。
杨弈再回消息时看到那个红色的感叹号，一脸落寞。
宋颂是在一旁看见了她这操作的，小声吐槽：“你哪吃药了，早上根本没来得及买好吗？”
云意：“嘘，听课。”
下课后，宋颂和沈聪陪云意去医务室买了药，宋颂说要宿舍照顾她，被云意拒绝。
“跟沈聪该去哪儿去哪儿吧，省得我传染了你还要照顾你。”
她摆摆手走了。
沈聪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倒有点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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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沈聪跟宋颂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刚起床，意外接到陆尘的电话，让他帮忙用学校资源下几篇国外的论文。
沈聪答应下来，多嘴提一句：“学妹对你可太好了，感冒咳成那样都不接别人送的感冒药，那边界感，绝了。”
“你在那边放一百个心吧。”
电话那头静默一瞬：“她咳的很厉害？”
“感觉嗓子都咳哑了。”
沈聪添油加醋，把那男生最近一阵子怎么追云意，怎么跑出去买药买的满头大汗，又怎么被云意拒绝后删掉对方微信，后又自己去药房买药全部讲了一遍。
最后落脚点在：“你可要好好对学妹啊。”
陆尘挂掉电话，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沉默不语。
他披上大衣走出去，在楼下商店买了听啤酒，坐在外头台阶上，拉开喝一口，微凉苦涩的口感。
天眼小镇这时间没什么人，天高云低，太阳被层云遮住，一种还算明朗多云天。
他不喜欢酒的味道，上次喝还是小时候家宴陆商说以后得应酬，要培养他，硬灌了才七岁的他一小杯小酒，他喝完就头晕从椅子上滚了下去，惹得陆商跟叶玉珍又大吵一架。
但这刻却觉得需要这种苦涩的口感来微微地麻痹自己当下的情绪。
昨晚她只说是普通感冒嗓子不舒服，不太想多说话。
他微信里听着她声音带着几分鼻腔，不算很严重，只是嘱咐她多喝水，陪她打了会儿游戏，嘱咐她早点休息，没想到她其实咳得很厉害。
现在想来，恐怕她昨晚跟他通话的那两分钟，都是硬撑着没咳。
脑海里想象出她强撑着去学校便利店买药形单影只的场景，心头浮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原来距离在此刻真的存在。
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打电话和关心都成了此刻影响她休息的负担。
一瓶苦酒下肚，他在风里醒了醒神，给云意发去微信。
长颈陆：好点没？
云一：吃完药好多啦~放心吧，我下午还能直播一会儿。
长颈陆：给你点了午餐，很清淡的淮扬菜，等会儿记得拿。
云一：好啊，谢谢，好期待。
长颈陆：云意。
云意虽然难受，但咳嗽厉害也睡不着觉，只是躺着休息聊天，这时看到陆尘喊她名字，忽然心底一紧。
她回：怎么啦？
陆尘那头输入几秒，传来一行字：再有下次就把药收了吧。
云意微微一滞：你都知道了？
他回：嗯。
云意抿一下唇，打电话过去。
陆尘摁掉：你先好好休息。
云意回：我想打。
陆尘于是打来电话，他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听不出别的情绪：“一直没睡着？”
云意没藏着了，咳嗽两声，老实说：“不太能睡着。”
她稍顿，问出心底的疑问，“你干嘛让我收药。”
陆尘沉默片刻：“本来就不能照顾你，不想你因为我反而加重病情。”
“那你……不会吃醋吗？”
“不会。”他哑声。
“你撒谎。”
“……”
云意不觉扬起嘴角：“我也不是因为你，就算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会收他的药啊，我以前也不收，只收温景同的，因为人情不太好还。”
陆尘沉默片刻，说：“温景同微信号推我一下。”
云意：“干嘛？”
“我拜托他去照顾照顾你。”他说，“你放心，这个醋我不吃。”
云意不觉笑起来，想了想，还是把温景同微信转给他，又给温景同发了条微信：你答应他就好，但不用过来，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知俩人说了什么，温景同这周末还是抽出时间带她去了趟医院验血，确定是普通感冒才放下心来。
她看温景同脸色极为疲惫，就叫他赶紧回去休息。
感冒七八天后终于彻底痊愈。
云意只觉新生一般，第一时间发消息告诉陆尘：我今天全好啦~放心吧~
今天周二，陆尘回不了消息。
云意脑海里却倏地想起他发来的那条微信，叫她接别的追她的男生送她的药，他那么能吃醋的人，不知道当初打出这句话是什么心情。
她的心情仿佛也在这一瞬跟着跌落下去，缓了片刻，给他发去微信。
我爱你。
好想你啊。
宿舍安静被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
是温景同的声音，一种无力虚弱的哑声：“一一，方不方便来趟医院？”
云意连忙打车赶过去。
在路上用手机给直播间请好假，到了温景同所在的公立医院。
他因低血糖和急性阑尾炎住院，正在输液，实在无力起身办各种手续。
云意跑来跑去，一一替他办好，问他怎么回事。
他无声笑笑：“就是有点累。”
云意出去买饭给他，回来时刚要进病房，听到温景同温柔耐心的声音：“明天好不好？今天真的有工作在忙。”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宁宁——”
那头似是挂了电话，他低低叹息一声，目光空洞，不知在说什么。
云意想了想，发微信问沈聪：你有宁妍的微信吗？
一棵葱：干嘛？我可好久没跟她联系了，我也不喜欢她了！我心里只有宋颂。
云一：……
云一：有事儿，跟你没关系，名片推给我。
发了微信消息给宁妍，云意才拎着饭盒进去，没多久，听到窗外一阵明显改装后的、夸张的跑车引擎声。
几分钟后，宁妍冲进来，扑到温景同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你干嘛不告诉我。”
温景同有些无措地拍了拍她脊背：“你怎么来了？我这不是没事？”
云意缓缓推出去，关上病房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陆尘收到云意发来的消息时已经周五下午5点二十分。
他径直回了电话过去。
云意早在宿舍等他电话，立刻接起来。
“我六月1号那个周末回去。”他声音清冽，好似山间泉水，“陪你过生日，只是要晚两天，你会不会怪我？”
她生日恰好是个周三，不前不后，实在不方便请假。
云意当然不会怪他。
两个多月的分别，终于能开始期待见面。
/
生日前一天晚上，陆尘下了班特意打车从基地出来，回到小镇有信号的地方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定了生日蛋糕明天到，你先跟沈聪和宋颂他们简单庆祝一下。”
云意没拒绝他好意，因为知道他一定在为自己不能亲自为她庆生而内疚。
生日当天下课是下午5点，下课铃一响，宋颂便拉着云意往沈聪宿舍去，说蛋糕已经准备好了。
云意以前不太过生日，她无所谓这些形式，又或者，她没有在意这些形式的机会。
一进门，一个心型8寸红丝绒蛋糕摆在桌上，蜡烛已经点好。
虽然知道陆尘并无可能回来，但看到他整齐干净的床铺被收起时，云意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期待的奇迹并未出现。
沈聪笑嘻嘻地大声唱着生日歌，叫她许愿。
她微笑闭上眼，脑袋却一下子空了一片。
突然明白陆尘当年为什么会忘了许愿，原来没许过愿的人，是真的一下子想不出。
她睁开眼，沈聪吓了一跳：“这么快许完了？”
“不是。”云意问，“我突然卡壳，生日快乐歌能不能重唱一次？”
“当然可以。”
空气里仿佛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转瞬即逝，她忘了去分辨。
脑海中重新开始许愿：希望奶奶身体健康，希望陆尘跟她幸福长久，希望——
生日快乐歌结束，她睁开眼，吹灭蜡烛。
身后忽然有人靠近。
清冷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叫人心悸：“许了什么愿？”
她蓦然回身，终于想起方才那一闪而过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陆尘伸开双臂，让她撞进怀里，牢牢搂住她，声音几分沉哑：“想我没？”
云意浑身一震，有点不敢置信地在他怀里抬头，确确实实看见他的脸，才敢惊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尘却没答话，牵住她的手，含笑对沈聪和宋颂点一点头：“谢了，人我就先带走了。”
沈聪“哎呦”一声起哄，“久别胜新婚，懂懂懂。”
云意脸红，低头，陆尘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么抱着她一路出了宿舍。
五月底北城已经很热，他穿一件清凉的白色T恤，搂她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肌肤跟她的贴在一起，很快便觉得热。
显然他也有同感，因为他稍稍挪了挪位置，却并没放开她的意思。
第一次被他这么搂着招摇过市，周围人的视线早一波接一波地看过来。
陆尘不是喜欢在公开场合同她亲密的人，以前两人在校园里手都很少牵，只偶尔深夜寻个角落接吻。
但今天他却打破这一规则。
两人十分默契地将那些投来的目光尽数忽略。
“去哪儿？”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我家。”
此时夏夜的风还算凉爽，一阵风过后两人身上便没了汗。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两人意识在此刻暗合，抱在一起，吻住对方。
这吻激-烈到无法招架，仿佛想把这些日子的思念尽数摊开给对方。
身体的温度间隔两层薄薄的衣料相互传递，云意贴住陆尘后脖颈的掌心此刻也被一层薄汗浸湿，一种黏腻之感。
但她并不想停。
呼吸之间，感受到他舌尖上清凉的、又有几分甘甜的黑加仑薄荷糖气息，让她几乎着迷。
这时才有些后悔，方才在出租车里应该不顾脸面，含两颗才对。
腰间进了一团微凉的空气。
陆尘及时停住所有动作，重新把她衣服理好，声音里含几分克制：“先过来吃汤圆。”
饭桌上盖了四道菜，面前一小碗煮好的白色汤圆，白色清水里飘着几粒桂花碎。
云意含笑问：“现在可以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
陆尘点头，把勺子递给她：“昨晚1点到的家。”
就为给她这个惊喜。
也实现了上次说过的，下次回来就亲手给她做菜、生日给她煮汤圆的承诺。
云意咬一口汤圆，甜丝丝的，那甜一直到了心里，是她从未有过的。
跟她的厨艺相比，陆尘可谓大厨。
一道糖醋鲤鱼叫她直夸可以去开餐厅了，还有她爱吃的粉蒸肉，茄子煲，甚至还有一小碗刀削面。
她震惊：“你连这个都会？”
陆尘笑说：“刚学的，面条削得不太规整，凑合吃。”
云意把一整碗刀削面配着菜吃完，看陆尘始终柔和地目光，走过去伸手抱住他。
眼前不自觉有几分模糊。
“谢谢你。”
陆尘揉一揉她的头，等她呼吸平复后，才说：“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我收拾一下这里。”
云意这才发觉已经快9点，这顿饭边吃边聊真是好长时间。
她有点错愕：“但我什么都没带……”
上回留在这里的睡衣还是冬天的。
陆尘边收盘子边说：“衣柜里有，你自己挑。”
再自然不过的语气。
第42章 怦怦
听着厨房传来的徐徐水流声, 云意推开衣柜，最外侧挂着三件睡衣。
一件山茶红色蚕丝睡衣，短袖长裤, 跟旁边挂的米白色男士睡衣似情侣装；一件青瓷绿色的吊带睡裙；还一件黑色系带睡袍，袖口一圈不起眼的黑色蕾丝压着，无端几分性感。
云意意识到, 他其实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犹豫片刻，选了最保守的那件山茶红色睡衣，去洗澡。
浴室里多一套女士护肤品, 欧美一线品牌，她自己绝对不会花钱买的那种，已经拆了封放在一旁。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 陆尘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那本她要他归还的高中数学课本。
见她出来，他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她选的睡衣上，上下打量她一眼：“洗完了？”
云意“嗯”一声，走过去, 心里无端几分紧张, “你把课本也带回来了？”
“嗯，给陆明月看看。”
“那你怎么还在看？是不是该还我了？”
“因为我发现——”他故意停一停，“一个词。”
云意呼吸一滞。
“望尘莫——”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许说。”
心底的疑虑终于被证实，陆尘将手里的书放在沙发旁边，抬手抱住她, 安慰的语气：“好, 不说。”
她心跳越来越快, 只想尽快把他支走，于是推他：“你快去洗澡。”
陆尘笑一声, 起身先进卧室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隔着一道玻璃门传出来。
云意将那本数学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松一口气，还好她不喜欢数学，课本上只有这一句而已，应该不至于让他联想太多。
她讲数学课本阖上，干脆直接放进书房的书架上，免得过会儿再生出乱子。
陆尘床铺一如既往的整洁，就这么坐或躺上去有种罪恶感。
她在沙发坐了会儿，目光又回到那颗客厅的银杏树上，挂着许愿的福包依旧在，里头却是空的。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云意回头问：“我许的愿呢？”
陆尘随手一指卧室：“我钱包里。”
FAST基地没信号，许多东西都要现金结算，他把她字条一直贴身放着。
云意“喔”一声，给他拽到怀里：“带你去看看。”
她记得写了什么，脸红透了：“不用。”
他却含笑强行将她箍在怀里，带过去，一只手禁锢着她一只手打开黑色皮夹，大拇指和食指一扯，将那截字条带出来。
折痕在今晚处断开，摊开的片段里只剩“吻我”二字。
几乎同时，他的吻也落了下来。
似延续方才那个激-烈的吻，程度却更甚。
他将字条往桌上一扔，勾着她的腰，且吻且进，将她压在床-上。
云意手无力一伸，碰到那只躺在一侧的熊猫手臂，瞬间缩回。
他微凉如玉般的指尖轻触她锁骨，吻也突然带上几分凶狠的意味，近乎在失控的边缘。
云意不甘落后，咬住他下唇。
力度却很轻，与其说是挑衅，倒更似一种折磨。
陆尘轻笑一声，下唇微抿，将火一路燃至耳垂。
温热潮湿的气息绵延进耳朵里，一路向下，云意一颗心一颤，无端睁开眼。
他向来冷的一双眼里此刻却浮满克制的欲-望，那目光她看一眼都觉得滚烫，甚至生出几分罪孽之感，因他此刻的沉沦全因为她。
这样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人，似受她蛊惑一般。
分明察觉到扣子被解开一颗，然而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在她身侧躺下，搂她片刻，声音已恢复一贯的清冷，似又带上几分不满足：“想聊天还是睡觉？”
云意钻进他怀里，看他。
手却从睡衣缝隙里溜进去，贴上他汗津津的肌肤，自己脸颊先滚烫起来。
陆尘微微一滞，嗓音沉哑：“你选这件，我以为你不想。”
云意于是小声问：“那你上次在书房，怎么没问我？”
“……”陆尘，“所以觉得不妥。”
云意不觉笑一声，拿再清纯不过的目光看他，声音似诱惑：“所以你在装什么？”
回应她的是听不出什么意味的笑。
扣子几乎瞬间被扯开。
肌肤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云意想起那年夏天的闷雷，雷雨前的徽城闷热到极点，她运动会回来出了一身汗，忍不住直接洗了个凉水澡。
那凉水浇在身上的感觉，跟此刻竟有几分相似。
她脑海里闪过曾经吃过的一种皮很薄的樱桃，不似车厘子似的那么深红，而是一种很浅透亮的红，也不似车厘子那么大，大小恰好能捏在指尖上，慢条斯理地摩挲，来回旋转，玩弄似的。
她忍不住喊他名字：“陆尘——”
冷白的灯下，他穿着那身黑色睡衣，肌肤显得更加白净如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清冷的眼似是审视，刻意的、一种近乎无情的眼神。
仿佛想要将她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听见她喊他，他也只是用那一贯冷调的嗓音问：“告诉我，你现在在谁的床-上？”
答案一想便叫她心跳过速。
太过羞耻的话，从清冷正经的口中出来，竟然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催化剂。
她双手抓紧身下床单，却因太滑只抓住了两团空气。
云意仿佛漂浮在云端，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他：“灯——”
陆尘仍旧那么看着她，无动于衷。
她于是知道，他不可能关上这盏灯。
她无法，转过脸闭上双眼，下巴却被他另外一只手用力扣住，迫使她将脸转过来。
他沉声，命令般的语气：“看着我，云意。”
她不知道为什么顺从地睁开双眼，看着他，叫他将自己此刻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
那枚樱桃终于被放入舌-尖之上，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好久好久，才终于缓过来。
她对这些事并非完全不懂，难免也接触过一些读物，但从不知道，仅仅只是这样，也能到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身体再度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睫毛湿漉漉地，缩在他怀里，完全不想动，仿佛失重一般。
想的却是：她爱惨了他方才弄她时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她终于平息下来。
陆尘却轻笑一声：“可以起来了？”
“为什么？”
他挺平静的声音：“换个床单。”
“……”
收拾好，两人再度躺下。
云意脸颊蹭过陆尘下巴尖：“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陆尘眼皮一掀：“想知道？”
她点头：“甚至想试试。”
她说着，手上甚至已经开始有动作。
他却按住她的手，不许她碰他。
她看他，目光里仿佛在问是什么意思？
陆尘低头，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
那一贯冷调的声线里带着诱惑的命令。
“Take off your clothes.”
/
云意被10点的闹钟吵醒，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到陆尘的轮廓，抬手去轻抚他眉眼。
他这时也醒了，抓住她手腕，轻轻吻一吻她手背，爱怜的。
云意有点害羞地收回手，缩在他怀里。
昨晚陆尘并未再做什么，但那赤-裸-裸的观赏她的目光，足以让她脸红加倍。
她这时才忍不住问他：“这算不算游戏升级？”
陆尘笑了笑，眉眼里的清冷褪去三分：“你说呢？”
云意一双眼里透出好奇：“那你……写了教程？”
陆尘挺坦荡的语气：“不少。”
“……”
大早上的，这话题没法继续。
云意借口去洗漱抽身出来。
洗漱完，陆尘已做好早餐，心型的煎蛋，面包上还有西红柿酱涂的微笑小表情。
云意弯唇。
“满意了？”
“超级满意。”她拿起面包咬了口，红色西红柿酱沾在她唇角。
陆尘凑近她，伸手用大拇指指腹一抹：“吃完陪我去看房子？”
“看什么房子？”云意一惊，“你要买房子？为什么？”
“9月底实习结束以后回来住。”
她抬头看了眼房间的天花板，似是没觉得这儿有什么不好。
他清冷的声音到耳边：“我妹毕竟年龄小，不方便。”
“……”这暗示太明显，云意一时无话可说。
陆尘说之前美股赚了点，加上这些年杂七杂八的投资，A大附近买个差不多的房子应该够了。
但既然是给他们俩挑，云意最好也参与一下。
云意慢吞吞把面包吃完，没说话。
陆尘也不急，站在那里等她回答。
她等了一会儿，才问：“那租个房子呢？”
“万一有事搬来搬去麻烦。”陆尘看出她顾虑，想了想，说，“不然这样，你也投一部分钱进来，我们找律师做个公证。”
否则除非领证，他们没办法一起在北城买房子。
只要有她一点比例，她在这事儿上便更能放开手。
云意抿唇：“但我手里钱不多……”
最近直播热度虽然可以，但加上奖金手里也不过几十万，要买房子还远远不够。
陆尘：“按投资比例公证。”
云意咬牙：“那好吧。”
一来陆尘明显想为他们筑爱巢，她很想参与；二来A大周围的房子不大会贬值，买了也不亏，只是现金流紧张一些。
陆尘剩余不多的假期里，他们把空余时间都拿来看房，A大周边小区都被他们看遍了，最后在一个环境不错的中档小区选了套两居室，窗户外头就能看到深青色的西山。
他们特意选了硬装条件不错的房子，这样只需要改一改软装就行。
签完合同，又在A大设计院里挑了一个很不错的软装设计师，付了定金，这事才算落定。
这几天到处跑，云意腿都快断掉，回来帮陆尘收拾完行李，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
陆尘离开的航班是早上9点。
云意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他起身的动作，伸手拽住他。
“要走了吗？”
他俯身吻一吻她额头：“嗯，你再睡会儿。”
温柔而缱绻。
云意的确累了，睡到十点钟才起床，身旁的床铺已经空了。
手机里陆尘发来微信。
家里密码是620429，什么时候想许愿可以过来许。
我登机了。
她打开卧室门，看到墙角那盆枝叶繁茂的银杏树摆件，想到他贴身带着的那张字条，忽然一阵心动。
又看了眼密码，挺熟悉的数字，620，他的生日。
/
进入六月中，云意终于见识到北城的盛夏，中午的太阳几乎能把人烤干。
她每天必打伞，也就在每次打伞的时候想起陆尘。
一点一滴的想念汇成河流，终于受不了的时候，她决定去看陆尘。
但又实在有些郁闷。
因为他能想办法给她惊喜，她却不能，毕竟FAST附近没信号，万一到了找不到人就得不偿失了。
只好跟陆尘商量，打算暑假去陪他一周，顺便给他补过生日，问他行不行。
陆尘明知她为什么语气低落，还是笑了：“我怎么感觉你不太想来。”
云意在视频里瞪他一眼：“那我不去了。”
“那可不行。”他十分期待的语气，“我机票都给你买好了。”
“你知道哪天放假？”
“左右差不离，不行再换。”
云意于是从这天就开始计划这样过去能带给陆尘什么惊喜。
备忘录里的列表一个个被写出，又被划掉。
无论怎么都不满意。
临走前一天晚上，云意却忽地鬼使神差地想起那颗银杏树，想了想，打车去了陆尘家里，输入密码，进门。
房间被定期来的阿姨收拾得一尘不染。
云意却倏地红了脸，因为想起她上次离开时有些狼狈的画面。
陆尘当时发了微信说之后会有阿姨来，让她直接回学校就行。
但是她洗漱时看到脏衣篓里的床单，害羞到不行，哪有脸让阿姨看见，干脆自己洗了。
当时的脸热在此刻仿佛又回来。
她开了灯，走到那架银杏树旁边蹲下，拿起一个红色福袋。
来到书房，找来一张红色信笺，握笔写下要写的话。
明明简单到要命，她却认真写了几遍才满意。
然后将最满意的那张折起来，放进福袋里，往树上挂了挂，又拿下来拆开，把折好信笺攥在手里，放入随身带来的男士黑色钱包里。
一颗心怦怦直跳。
第43章 小镇
放暑假那天是7月12号, 恰好是个周三。
陆尘当天虽然有工作，但还是请假开车来机场接她，因为天眼小镇离机场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距离。
虽然已是盛夏, 但云意一下飞机就感受到贵州凉爽舒服的天气。
低笼的云一片不高不低地挂在天生，颜色似蘸了墨的毛笔在笔洗水中晕开的一种青黑色，似要下雨。
再往前走一步, 看见陆尘。
他穿一件白色衬衫，单手入袋，清清冷冷地站在她对面, 浑身上下一股出尘的气质，仿佛远山上起了雾。
看见她，他身上那种漠然感倏地消失, 眼里染上几分笑意，迈步朝她走来。
云意忽然意识到，她最近好像常能看到他笑。
这让她心里更开心几分，扔了行李箱朝他跑过去。
从来没见过这样明朗的云意，她身上背负太多, 向来透出的是一种稳重和果敢, 不像这时候就只是简单的快乐。
陆尘心头一荡，伸手抱住她举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
云意惊呼一声，却及时勾住他脖子，低头拿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说不出的一种喜悦。
他笑一声, 直直对上她视线。
云意方觉害羞, 撒娇似地打他一下，要他放她下来。
他缓缓放她下来, 却没让她离开，伸手绕到她背后抱住她。
空气里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没风。
是以他身上那股甘甜的薄荷香气便有几分明显地飘了过来。
云意扬起嘴角，在他怀里起身，手捏住他衣领一角：“我也要。”
“什么？”
她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陆尘就懂了：“上车。”
他走几步将她行李箱拎过来，笑说，“一阵子不见你胆子大了许多。”
行李箱都敢扔了。
云意说：“那不跟某人学的。”
暗指他在她家的巷子口扔伞的行为。
陆尘挑一下眉，绕到车后先去放行李箱。
云意先上车，倒没急着去系安全带，而是先伸手去拿中间物品盒里的黑加仑薄荷糖。
车门轻响，陆尘上车，在她倒出糖之前，倾身吻了下来。
云意没料到，“唔”一声手里糖盒跌落，她嘴里句子断断续续的，“我还没……”
“你不用。”
深切的思念都在这个吻里了。
甚至有一丝暴烈之感。
他拽她头发的手力度也大了几分，充满情-欲的一种动作。
空气骤然升温。
她回抱住他，手扯他衬衫衣领的力度便也加大力度。
“嘀——”
隔着车窗传来很闷一声，催促前车快走。
陆尘仍旧吻着她，一只手却先转动了钥匙，随即起身，有点沙的声音：“自己系好安全带。”
他恐怕没这样过。
云意忍不住笑：“你不帮我系？”
陆尘看她一眼，淡声：“没空。”
身后车辆显然焦躁不已，喇叭声频频催促，云意笑疯，系好安全带，车子终于缓缓开出。
见识到了课本里描述的卡斯特地貌，绵密的小山包一个接一个，被深深浅浅的鲜绿色覆盖。
“饿不饿？”
“还好，飞机上吃了东西。”
陆尘虽然在开车，但不时目光还是看一眼脚下散落的糖盒，浑身很难受似的。
云意不觉好笑，实在看不过眼，弯腰去捡。
清凉的长发落在他腿上。
陆尘呼吸一滞。
她似是找不到着力点，手按在他膝盖上，才一颗一颗去捡掉在车里的糖。
开车在此刻似乎成为一种本能。
他心里浮起不受控的一种焦躁感，想出声让她快点，却又舍不得似的没开口。
她终于缓缓起身，却仿佛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看他一眼，按在他膝盖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
陆尘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刻意清冷的语气：“我在开车。”
云意于是不敢造次，把铁皮糖盒放好，按下车窗，零散的糖飞出窗外。
两个多小时到了镇上，陆尘停好车，一路带她去租的公寓。
公寓里早备好了菜，一进门陆尘先洗手炒菜，叫她一边休息。
云意稍微收拾了下东西，把箱子里一件包装好的长条盒子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他住的地方都干净得要命，随意走动起来弄乱了哪里都有几分罪恶感。
云意于是来到他边上，看他炒茄子。
他颠勺炒菜的动作很是专业，赏心悦目的一幅画面。
轰隆隆的抽油烟机声这时停了，她听见他的声音：“走远点，小心被油溅到。”
云意“喔”一声，却问他，“那你会不抱我吗？”
他看她一眼，似是全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笑了声，再度打开抽油烟机。
“轰”地一声火冒起来，吓得云意退后一步。
看到他嘴角浮起的笑容，意识到他是故意，云意伸手怪罪地拍了他一下，还是退开。
烧茄子和西红柿炒蛋，再简单不过的两道菜在他手里能有远超普通餐厅的味道。
云意心满意足地吃完，靠在沙发上，懒得动。
一路舟车劳顿，此刻也是觉得有些累。
陆尘叫她歇会儿，他起身把碗筷和厨房收拾干净，还顺道替她刷了下鞋子，然后才过来抱住她，她便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
“你明天去基地上班？”
“嗯。”他应一声，有几分温存的声音，“晚上回来陪你。”
特意租车就是为这个，平时工作日他直接住宿舍。
云意点头，一种“理应如此”之感，问：“我能去基地参观吗？”
“可以，免票但要付车费。”
云意来了兴致，歪头看他：“那我能看到你吗？”
一缕头发疏疏落落地腻在他肩头。
陆尘笑一下，捉住她一缕头发：“可以，午饭时打我座机。”
云意眼睛亮了：“那我明天就去。”
“可以。”陆尘将她头发绕在指尖几圈，“附近有喀斯特地貌的溶洞，我周末可以陪你去。”
他这时似是终于发现茶几上的礼品盒，问：“生日礼物？”
“嗯。”云意不太自在地起身，“我去洗澡，有点累了。”
陆尘扫了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我想躺着，但不洗澡不敢躺你的床。”她一路风尘仆仆的。
云意没勇气去看陆尘拆开生日礼物后看到那种字条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脱衣服时愣了一下。
公寓不似家里，更像酒店，浴室磨砂玻璃几乎能看到人的身影。
她抿唇，走出去从外向往里看了眼，果然如此。
陆尘此时放拆开盒子，看她动作，便立刻明白了。
他笑了一声。
这声笑传入云意耳中仿佛嘲讽。
她瞪他，他眉眼间双眼皮舒展开来，瞅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又不是没见过，害什么羞？
云意于是噔噔走过去，用手扶住他肩膀叫他背过身去，不然她根本没法洗。
他不忘拿起那个钱包，看着她笑，宠溺的语气：“行，你放心洗。”
是款黑色皮革双折钱包，嵌一个黄铜配件，挺有质感。
他拿来原本的钱包，直接换上。
打开时，却发现一张折起来的红色信笺纸。
她许过愿了。
哗啦的流水声中，陆尘用指尖挑开那张字条，上头只有一个单词。
他眯起双眼，眼里涌起危险的意味。
/
云意出来时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一眼。
陆尘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似是觉得热，衬衫领口扣子被他扯开一颗。
面前电视里放着某个英文昆虫记录片，苍翠的森林，绚丽的色彩，一只蝴蝶趴在花朵上扇动着翅膀。
茶几上躺着一个瘪掉的旧钱包，显然他已换了新的。
云意不敢再看他，假装整理头发。
他看她一眼，起身去挂在门口的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分明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却格外暧昧。
云意一颗心都提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他很快找到东西，坐回沙发，喊她：“过来。”
云意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的并非她想的东西，而是一个平板。
看她没动，他抬头看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怎么还不过来？不敢？”
潜台词是怎么就敢写那样的字条？
云意很有骨气地走过去。
他倒没别的意思，将她往怀里一揽，给她看屏幕上的图片：“软装想要什么样式？尽早选出来。”
云意对这些毫无经验，看了几页就觉得头昏脑涨：“你决定吧。”
“喜欢什么样子？”
“我又不挑，你选的我都喜欢。”
“知道了。”他捏一捏她下巴尖，“不是累了？去躺着吧。”
陆尘就这么在沙发上对着平板选了快一个多小时。
云意打完几把游戏，他还在选。
她不满意了：“以后选不行吗？”
“恐怕不行，工期有点紧张。”意识到她觉得被冷落，陆尘丢开平板起身，“我先洗个澡。”
那白色磨砂玻璃上氤氲着一层雾似的水蒸气，里头场景愈发模糊。
好奇或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云意视线还是不自觉地扫了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旋即别开脸。
有意识去看电视屏幕里的场景，只看到一只螳螂正在吃另外一只，完全听不到声音，更别提字幕。
陆尘这时出来，很清爽的一种感觉。
他穿的黑色丝绸短袖短裤睡衣，先一只手拿起平板，随即往床上一躺，一条手臂搂住她，让她做A/B选择题。
这就简单多了。
云意凭直觉选了几个，都是暖色调。
陆尘了解到她的喜好，把要求在便签里整理好给设计师发过去，又开始挑一些必要的小东西。
一一加入购物车，付了账，一低头，云意一张脸歪在她肩头睡着了，手还扯着他身上的睡衣衣襟上的扣子。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她一张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在他肩头格外安心的感觉。
陆尘轻轻放下平板，用手掌住她后颈，将她慢慢放下来。
她意识涣散，却也顺从，安稳地躺下来，彻底睡着。
陆尘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倾身贴近她的脸。
她温热的呼吸扑到他唇上。
他没舍得打扰她，在她唇角落下个轻吻，揿灭了床头的灯。
在黑暗中拥她入眠，真是最奢侈的享受。
/
云意醒来时，陆尘已经不见，餐桌上扣着早餐。
微信里一条消息：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喊你，睡醒了可以坐大巴来基地。
云意伸了个懒腰，隐约记得昨晚被他抱着，睡得格外放松。
她走到餐桌边，掀开扣在两只碗上的盘子，是一碗馄饨，怕坨在一起，汤和馄饨特意分开放的。
她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坐大巴去基地，又换了摆渡车去看FAST。
所有电子设备都需要寄存，不会有任何信号。
没了手机可以联系，云意一时被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包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终于到了观测站，她自行游览了一会儿，快到12点时找到电话亭，给陆尘拨去座机。
是个女生接的，挺清亮的声音：“你好。”
“您好，我找陆尘。”
那头顿一下，喊陆尘的名字，几秒陆尘便过来接到电话：“到了？”
云意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还会有别人？”他笑一声，“等我几分钟。”
云意在观测站入口等了二十几分钟，便看到了陆尘从里头走出来。
他仍是白衬衣的装扮，只是手上戴着一块银色机械手表，低头看一眼时间，快步朝她走来。
“饿了吧？先带你吃饭。”他拉住她的手。
云意小心翼翼的：“能拉手吗？”
陆尘停步，看她。
想起刚认识时她明明已经喜欢他很久，却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就为了那点儿听说来的不知真假的事。
他心一下子软了：“有什么不能？”
她果然说：“我怕你不喜欢，毕竟是工作的地方。”
陆尘声音柔和到像一团清晨的阳光：“我没不喜欢，而且你喜不喜欢才最重要。”
冷调的声线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是宠溺了。
云意下巴微扬，故意逗他，又或者是挑衅：“要我喜欢的话，那我想亲你。”
陆尘眉眼一抬，看她。
云意笑得很开心：“就知道你不敢。”
陆尘倏地倾身，脸颊蹭到她唇上，轻轻擦过。
云意浑身一僵。
陆尘淡声：“你这表情，倒是看不出很喜欢。”
云意推他一把，下意识去打量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一个穿浅棕色连衣裙的女生，挺高贵的气质，正看向他们，目光里有几分错愕。
她身旁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却一起笑了，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小陆，这是你女朋友？”
陆尘点头：“对，她过来陪我几天，我带她吃个午饭。”又低头跟她介绍，组长，副组长，另外一个实习生A大天文系的贾贝雪。
云意一一打过招呼。
组长穿着条纹Polo衫，笑呵呵的模样：“看不出来啊小陆，你这么冷淡一个人跟女朋友相处起来这么甜蜜。”
云意一阵脸热。
倒是陆尘干脆趁机大大方方牵住她的手，说：“她脸皮薄，您口下留情。”
“还护短。”组长打趣两句，对身旁人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别打扰人家小两口。”
那女生经过云意面前的时候，抬头看她一眼，虽然是微笑的，那微笑透着一股不情愿，叫人看着却十分僵硬。
等她稍稍走远，云意戳了戳陆尘胸口，小声问：“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陆尘挺淡的声音：“没注意。”
/
云意不想打扰陆尘工作，吃完饭就坐摆渡车离开，回到公寓时是3点左右，她直播到5点，听见推门声。
她连忙去关直播，可是已经晚了。
弹幕都在刷：卧槽，那是不是姐夫？
云意有点恼：“今天回来这么早？”
“组长特意开恩。”陆尘关上门，“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云意咬住下唇：“我刚在直播，好像暴露了。”
“暴露就暴露了。”陆尘不甚在意，伸手轻触她咬住的下唇，要她松开。
嘴角的那处粉红发了白，回弹之后又慢慢地回归粉色，清透的一种粉。
陆尘扣住她下巴，吻了上去。
第44章 私奔的情侣
这吻并没有浓烈的情-欲, 却也十分缠人。
陆尘像心疼她似的，在那处咬过的地方伸出舌-尖慢慢地舔，柔软湿热的感觉, 叫她有点欲罢不能，想去勾他的脖子。
察觉到她动作，他及时退开两步, 很是义正辞严地说：“先吃饭。”
这人真会倒打一耙，分明他先起的头。
他动作利索，洗菜切菜都很快。
云意手撑在流理台看他：“其实叫饭就行了。”
“不麻烦。”陆尘看她一眼, 想立刻轰走她的眼神，“半小时就好，但你要站在这儿, 可能要两个小时。”
“……”
听懂他的暗示，云意连忙逃开了。
心着实颤了好一会儿才平复。
吃过饭，陆尘又去收拾碗筷。
云意再度蹭到他身边：“该不会你打算这几天一直亲自做饭给我吃？”
“你不是很喜欢？”他看她一眼。
冲到碗里的水花溅起来，雪白的几串，有几滴崩到她脸上。
云意没管, 也没离远, 笑着问他：“那你不累？”
“做这么点儿事儿还不至于累着。”陆尘把水龙头关掉，“不觉得难受？”
指她脸上被溅到的水。
云意摇摇头：“我没你那么强迫症。”
水龙头重新流出哗啦啦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倒显得有几分喧闹。
分明还有一只碗在洗碗池里没洗，陆尘却没动，而是在慢条斯理地洗手。
不知道为什么, 云意在他这动作里读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她潜意识闪过想要逃走的念头, 脚却始终没动。
陆尘终于关掉水龙头。
一霎安静。
他连手也没擦, 带着鲜亮的水珠径直过来伸进她腰间。
冰凉的触感让云意浑身一瑟，被他就这么按在流理台上。
她全凭本能反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 看见洗碗池里那只白色瓷碗，里头还沾着黏腻的奶油蘑菇汤底。
她问：“你不洗了吗？”
陆尘笑一声，话音里是她从未听过的轻薄：“你一再往我身边蹭，我怎么好让你失望？”
“……我不是这个意思……”
再多的话语都好像成了借口。
那冰凉如玉的指尖一路往下探究。
好像是个新的游戏支线。
后腰肌肤贴上大理石边沿，跟他指尖一样冰凉的感觉。
她靠住了，伸手想去抱他，却被他捉住，用力按在台面上。
刻意微冷的声音，命令的语气：“不许碰我。”
终于意识到，这是他故意设计的游戏体验。
这种冷冰冰的拒绝感却叫她更加沉迷其中，甚至期待游戏的最后时刻。
他目光直直看着她。
云意别开脸。
按住他的那只手此刻又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来。
“看着我。”
她绵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这时却抱住她，温温柔柔的，等她缓了片刻，才拍她一下：“这下可以安心地去洗澡了？”
她衣衫凌乱地不成样子，他却浑身整齐，衣冠楚楚的模样。
转身去洗澡，却又听见水流声，
一回头，陆尘正在慢条斯理地洗手。
他转头，对上她视线，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云意连忙逃走。
/
贵州的夏天是真的舒服，空气清新，温度适宜，云意度假似的在这儿待了一周多。
周末陆尘带她去探了个当地特有的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很新鲜的一种感觉。
接下来的工作日云意就在公寓直播，对陆尘出现在直播镜头里这事她就当没看到，任由大家调侃。
时间过得倒也快，很快到了云意要离开的前一天。
她想多待一晚，订的周一的机票，跟陆尘商量明天直接打车走，不用他去送，陆尘没同意。
“实习没那么严格。”
他洗完碗擦干了手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把她揽进怀里：“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
他手在她肩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料，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云意侧头看他，他对上她目光：“在想什么？”
她说：“那我，明天就走了。”
“知道。”陆尘淡淡应了一句。
云意深深地叹了口气，枕在他肩上。
陆尘捏了捏她的手：“带你出去走走。”
小镇夜里还有些凉，幸而陆尘早有预料，带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此时刚过八点，因为是暑假，陆陆续续能看到一些游客，人却不多。
走出没多远，远处天幕闪着缤纷的彩色薄光，红的，黄的，蓝的，紫的。
她意识到，陆尘其实是想带她来看灯。
走近了才知道这是一颗巨型钢筋结构搭建的树，冷调的工业风配上绚烂的灯光，让人有种前卫的浪漫感。
两人停在人稍微少的角落，陆尘原本牵着她的手松开，从背后将她抱住。
自从公开亲过后，陆尘在这方面已百无禁忌，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她瘦的很，他这样一抱外套显得格外宽大，堆叠在侧腰上。
北城的夏天这么抱绝对会出汗，在这儿却很舒服。
“喜欢吗？”
“嗯。”云意往后一靠，抬头看着那些色彩，“是只有今天有吗？”
“每周日都有。”
云意仰头看他：“那你上周末怎么没带我来看？”
他是真的无死角地好看，流畅的下颔线，高挺的鼻梁，双眼皮弧度恰到好处，即便从这个死亡角度看过去也让人心动。
他低头，下巴尖磕在她头上，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嗯，让我想想上周末我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云意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捂住他的嘴。
陆尘眉眼里溢出几分笑，拿开她的手：“不是你要问？还以为你不记得。”
看了会儿灯，两人开始往回走，路上行人渐少。
深黑色的天空高而远，却有一种清透感，闪着在北城看不到的璀璨星河。
路灯不算明亮，也不如北城那么多，星星点点隔很远才一座。
黑暗与光来回交替，他们仿佛进入浪漫爱情电影里的场景。
云意这时说：“怎么办？突然好想要你背我。”
陆尘停住脚步，有点纵容地看她一眼，弯腰蹲下：“自己上来。”
云意含笑趴到他脊背上，伸手勾住他脖子。
心跳贴着他的脊背，一下下清晰而分明地跳动着。
浅薄而昏黄的光线底下，两人黑色影子紧密地贴在一起，投落在小镇的长街上。
一路前行，在短暂的一段路程里，他们谁也没有遇到——除了风声。
仿佛一对私奔的情侣。
很久很久以后，云意仍然印象深刻地记得这一幕，他的影子，他的脚步声，他沉沉的呼吸声……
临近公寓，电影场景中断。
人渐渐多起来，云意有点不好意思地叫陆尘放她下来，他却不肯。
“我看你挺开心的。”
云意小腿轻轻荡一下，踢他一脚。
他笑一声：“你这点力度，我以为你在跟我调-情。”
看他完全没放她下来的意思，云意只好把脸埋起来，用胳膊挡住，免得让人看到。
不想临近公寓，忽然听到远远有人喊：“缺缺，姐夫，是不是你们？”
那人很快就跑过来，学生模样的男生，像刚高考完，一脸青春自由的气息。
云意不得不抬起头。
他尖叫一声：“哇！真的是你们！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缺缺我超喜欢你的不知火舞。”
云意锤陆尘一下，陆尘这才放她下来。
云意干笑两声：“谢谢啊，你过来玩？”
“对，我对天文很感兴趣，报了天文系。”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
“姐夫啊，我在论坛见过姐夫照片，这气质独一份啊！”男生暧昧笑笑，“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就想过来给你打个招呼，你们继续，继续——”
他说完露出一个很懂事的表情，转头跑开了。
云意社死了。
直到回到酒店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脑子里都还被这件事占据，是以走到床边时，先用胳膊用力打了陆尘一下。
手腕被他拽住。
云意心头怦怦一跳。
被他拉到床上，拥进怀里。
他刚洗完澡，身上是一种很干净清爽的香气——她一贯沉迷的味道，她于是回抱住他，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跟她的频率相合。
这么抱了片刻，他出声：“明天闹钟定了？”
“定好了。”
他慢条斯理地“嗯”一声，手插进她柔软的发间，就这么搂着她坐起来，扳过她的脸，吻她。
很是缠绵的一个吻。
肩头一凉，头发尽数散在后背，贴在肌肤上，难耐的痒。
她仿佛一只被剥了壳的虾，褪去裹着的一层壳。
想起上周末同他一起在地底探过的溶洞，那是个水洞，幽暗神秘，岩壁上都浸着湿漉漉的水，微冷而潮湿。
在灯下却又是美轮美奂的绚烂。
那时他也牵着她的手，跟她十指交缠，像如今这样。
她看见自己的手臂跟他的贴在一起，一样的白色，只是他的更冷些，像一捧雪。
她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陆尘，仿佛刻意地戴了一层面具，冷静理智却又充满克制的欲-望。
她很快便倒在他怀里，微闭了眼，哑声说要去洗澡。
他胳膊一伸，搂着她倒下。
微凉的空气浸在皮肤里，冷白的灯光照在他清冷的脸上。
他看她一眼，审视的目光，然后低下头。
像皎洁的月亮竭力讨好沾了露水的玫瑰。
云意震撼极了，因这完全臣服的动作。
他鬼使神差地想起跟他一起回徽城那次，下雨天里，他坚持送她回家——干干净净的裤脚上被溅上泥点子。
那时她仿佛就有今天的预感。
干净出尘的少年，为她甘愿陷落于这泥泞的俗世。
本能地想躲，完全陌生的一种感觉，却完全逃不开，最后沉沦在他的节奏里，大脑一片空白。
结束后，他抱着她去浴室清洗。
再回到床上，她已然有些困了，却还是抱着他的胳膊，舍不得睡去。
陆尘摸了摸她头发，温声：“睡吧，我就在这里。”
这话似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睡着了。
/
云意这一觉睡得很沉，若非听见抽油烟机和煎蛋的声音，她可能还要继续睡下去。
起床洗漱完换好衣服，饭菜已经上桌。
陆尘立在餐桌旁喊她：“先过来吃东西。”
她走过去，软绵绵地扑进他怀里，用手拽了拽他白衬衫扣子：“你做饭也穿这个，不觉得麻烦？”
“那穿什么？”他搂着她，感觉到她此刻柔顺得仿佛一只小猫在撒娇。
云意想了想：“黑色？溅到油点子也不明显。”
陆尘面无表情：“谢谢，已经开始难受了。”
云意笑出声，又说：“可是我感觉你穿黑色很很好看。”
那种很基本的颜色，在他身上有格外清冷的一种庄重感。
“那倒是值得一试。”
煎蛋被磨具切割成心型，伴着蛋黄酱下肚。
时间很充裕，吃完早饭后云意坚持洗盘子：“这次就让我来吧，总不能一次都不劳动，我心里过意不去。”
陆尘也没勉强，看她在洗碗池前挽起袖子，打开水龙头，挤出清洁剂，在盘子上打圈，格外认真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背后。
云意一瑟，沿脊梁骨起了一串密密麻麻的电流，因为想到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事。
她用他的话问他：“不觉得难受吗？”
陆尘笑一笑：“好像可以忍。”
他从身后抱住她，任由溅起的水珠打在自己身上，挺淡的声音，“你洗你的。”
“……”
怎么好像什么时候都是他占上风。
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许控制欲的，尤其在这上头格外明显。
云意把洗好的盘子往水池一丢，洗干净手，倏地转身，将陆尘往流理台一按。
陆尘防备不及，倒真被她按过去。
在开口之前，先听见她说：“不许动。”
陆尘反手撑在流理台，垂下眼帘，看她。
她小脸微扬，抬手捏住他衬衫倒数第二颗扣子轻轻扯了扯：“之前你上班的时候，我也看了点教程。”
她用她那他一贯着迷的声音说，“你想试试吗？”
他早该知道，她是势均力敌的游戏掌控者。
陆尘看她一会儿，将“该走了”吞进肚中，感觉此刻仿佛将所有的原则都全然打破。
她比他还害羞，脸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缓缓伸出手。
笨拙、生涩又不得要领，却已足够刺激。
陆尘一条手臂从背后搂紧她，微微闭上眼，咬住她耳垂。
结果就是两人出发比预定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因为陆尘实在无法不洗澡出门。
一路开到机场几次差点超速。
云意难得看到他这样紧张又有点狼狈的模样，笑出声来。
陆尘停好车拔掉钥匙，淡淡看她一眼：“一会儿走不了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云意眨眨眼：“大不了就再住一天，谁怕谁。”
陆尘笑了一声，声音里有几分意味不明。
云意莫名觉得他声音有几分危险，先一步推开车门跳下来。
陆尘紧跟着下来帮她拿行李，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一只手牵着行李，一只手牵着她往航站楼走。
来来回回的人流里，云意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要离开了，这几天过得太快，梦似的。
离别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两人都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过安检前，陆尘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她抬头，看他：“要亲吗？”
他扣着她下巴重重地吻下来。
快要窒息的一个吻，肺里都有些轻微的疼，直到上飞机好久，云意都还没恢复。
第45章 你还有我
徽城的夏天就比较难熬了, 回来刚几天她就给家里重新装了空调，总算凉快些。
但也有另外一个问题。
汪阿姨为人本分勤快，这半年云意不在家, 吴雪梅待她不错，两人已处成关系极好的朋友。
云意直播时为了不影响她们说话，得把杂物间的门关上, 这就导致她没办法吹到空调，只能搬一台小电扇在杂物间凑合。
杂物间又密闭不透气，她直播时经常汗流浃背。
于是被直播间网友们戏称“缺缺都没空调吹, 姐夫你太不努力了”。
显然陆尘也看了她直播，周五晚上打来电话说：“徽城房间钥匙我让陆明月寄一把给你，你可以去我那儿直播, 也不耽误姥姥她们说话。”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地方。”他声音里似有笑意。
云意也不觉扬起嘴角：“你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陆尘声音里有种调笑的语气，“我人不都快是你的了，还差一个地方？”
“……”
自从她去过贵州跟他住了几天后，他说话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云意及时地换了话题：“徽城今天超级热, 贵州呢？是不是还是很凉快。”
“跟你走那会儿差不多。你在楼下？”
“对, 就在楼下的巷子里。”
“哪个位置？”陆尘笑得甚至有几分轻浮，“我上次亲你那个位置？”
“……”
“怎么不答？”又听他自顾自说，“是不好答，亲了那么多次确实不太好定位。”
“……”
云意三天后收到钥匙，跟吴雪梅说有个朋友房子空着, 托她去打理, 她顺便白天可以在那儿直播, 免得她们三个人挤在这小房间里。
吴雪梅含笑问：“是小陆家里？”
云意只好点头。
吴雪梅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剪刀, 笑眯眯道：“去吧，但也不能白占人家便宜。等回头我再剪一套喜庆的窗花快过年的时候你送给人家，表示谢意。”
云意嘴角抽了抽，胡乱应了一声。
这个暑假没别的事，云意将时间都用在直播上。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粉丝群，还有up主自发剪她的高光片段上传到网上，事业可谓蒸蒸日上。
为了回馈大家，云意特意每天抽出一部分时间跟粉丝们五排，不强求输赢，只为开心。
中间出了件事，双鹭跟签约的工作因为分成闹矛盾，直播推荐位被撤，热度被网站一降再降，他心态不稳，暂停直播。
云意一心直播，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终于有双鹭的粉丝来她直播间刷弹幕。
——帮帮我们火鸟吧，最开始也帮过你。
云意这才了解了来龙去脉，给双鹭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
云一：我刚听说，你还好吗？要不要一起直播？
火鸟：算了吧，拖累你。
云一：给你蹭点热度~
是原来双鹭说过的话，只不过他当时说不过是客气，再怎么样为了热度，当初也算是他提携了她一把。
片刻后，双鹭果然回过来消息：来吧！
这局开始，双鹭就开始在连麦的直播间里喊她缺姐。
“我缺姐都多久没喊我直播打游戏了，那我能不来？”
他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直播间粉丝们都快哭了。
——呜呜呜，谢谢缺缺，我们那个搞笑的火鸟又回来了。
——这对直播豪门姐弟我磕到了。
——看把孩子高兴的，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缺缺牛X啊，跟工会和直播平台对着干？不怕被针对啊？
——缺缺跟火鸟又不是一个工会。
——缺缺根本没签工会，纯靠技术和刻苦火起来的好吗？
在云意的带动下，双鹭虽然没有上推荐位，但直播间里的弹幕明显多了许多，直播结束后，双鹭给她发来条微信。
火鸟：今天谢了。
云一：需要帮忙吗？A大我有认识的法律系朋友，可以帮你介绍。
火鸟：！
火鸟：大腿啊！
云意把之前帮自己打名誉权官司的学长推荐过去，全年无休更新腾，讯群好期陆六吴灵吧爸而伍不过半月，双鹭就跟工会顺利解约，跟平台搭上线，重回头部主播之列。
这事还让陆尘小小地醋了一把，他原话是：“在我的房子里给别的男人出谋划策？”
虽然听出他在开玩笑，但云意还是哄了他好一会儿。
另外一件事发生在A大论坛上。
有人发了去参观FAST的帖子，几张照片都是用胶卷拍摄，有种旧时光的质感。
发帖人很是兴奋：我还碰到了学长陆尘，不愧是校草啊，真人无死角的帅！还有贾贝雪学姐，气质真的无敌！
其中有张照片里，陆尘正穿着白色衬衫给大家讲解着什么，贾贝雪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有人说了句“好像有点磕到了”。
楼主回复：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自己，他俩私下完全没交流，陆尘性子是真的冷，都不太理我们，绝对i人。
接下来有人说了句：没人知道吗？她爸可是北城前五十的富豪，给A大捐过不少钱的。
没什么比这话题更吸引人，后面几楼都是关于贾贝雪的讨论。
云意当八卦笑笑滑过去。
临近开学时又发生一件事，陆明月跟朋友去滑冰，不小心摔了腿骨折了。
那天正好是周三，陆明月一时联系不到陆尘只好来联系她，问她能不能联系到她哥。
云意打了陆尘座机没人接，干脆一早买了张机票提前回北城。
中午就在医院里见到陆明月。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小姑娘躺在病床上，可可怜怜的一个人。
她的小腿已经用石膏固定住，露在被子外面，看见她来了眼泪明明已经要下来，却生生忍住：“姐姐，麻烦你了。”
云意把行李箱放在一边，走到床边：“怎么就你一个人？”
陆明月声音里有点委屈：“辛阿姨去帮我买饭了。”
云意看了眼她空掉的水杯：“姐姐先帮你倒点水。”
她倒好水，辛阿姨拎着饭快步回来了，累得气喘吁吁，一看到她便问是谁，陆明月说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云意微笑说：“您叫我一一就行。”
辛阿姨一下松了口气，有了主心骨似的，先把两份盒饭递过来：“还没吃饭吧？你跟小月先吃，我再去买一份。”
云意也没客气，道了谢，把陆明月病床小饭桌升起来，帮她摆好饭：“先吃饭，一会儿姐姐带你打游戏。”
陆明月点头如捣蒜：“好！”
云意在一旁陪她吃完饭，又去找主治医生问了病情，得到“不算严重休养就行”的答复后，带陆明月出了院。
坐进车里时，辛阿姨忍不住道：“幸亏您来了，不然我是真不敢拿主意让出院。您不知道，我签打石膏的单子时手都抖。住院虽然不方便，但好歹不会出问题。”
她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搞得陆明月也紧张兮兮的。
云意柔声安抚：“没事的，骨折只是个小问题，我姥姥七十三了之前骨折还打了钢钉，现在都能照常走路了。小月这么年轻，恢复只会更快。”
辛阿姨长长地出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陆明月神态也缓和不少，又实在累，很快就歪在一边睡着了。
到了家，辛阿姨拿行李，云意扶陆明月上楼，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躺床上就睡着了。
云意先把行李放陆尘房间，看了眼时间是下午3点，又尝试给陆尘拨去电话。
接电话的仍旧是那个挺清亮的女声，听到云意的声音，她顿一下，把电话交给陆尘。
“一一？”陆尘声音显然有些意外，没什么事，云意不会在这时打座机找他。
云意小心翼翼地说：“有件事跟你说，但是你听了之后别着急，小月她昨天下午骨折了，一直联系不到你，就给我打了电话……”
“但现在我已经把她接回家了，她正在睡觉，都挺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真的。”
“她也没哭，很坚强。”
那头静默几秒，声音沉哑：“这几天一直在开会，办公室经常没人。”他稍顿，“谢谢你，一一。”
“跟我这么客气。”云意小声，“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
陆尘烦乱的心情被她这句话抚平，他很轻地笑一下：“这倒没错，我这就回去，晚上的机票还赶得及。”
陆明月睡足觉醒来，一眼看到云意就在她书桌旁的椅子上坐着打游戏，她心情瞬间明亮起来。
“姐姐，你还没走？”
“当然没，怎么也要陪你一会儿呀。”
云意起身出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先喝点水，然后我扶你去洗手吃饭。”
陆明月接过水杯，笑着看她：“姐姐你好会照顾人，比我哥强多了！”
这话让云意想起跟陆明月在游戏里聊天时她各种黑陆尘的话，差点笑出声。
“联系到你哥了，他今晚就回来，这会儿已经在飞机上了。”
陆明月顿时有点怂：“那姐姐你应该不会告诉他我说他坏话吧……”
云意眨了眨眼睛：“我们一起说？”
陆明月开心极了：“可以！”
吃过饭，辛阿姨走了，云意陪陆明月打游戏。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得知陆尘要回来就有点开心，赢了一晚上更是笑得灿烂：“还是跟你打舒服，我哥打游戏从来不报点，就眼睁睁看着我被抓，还阴阳我不会看小地……”
“图”字卡在嗓子眼儿里，半天没发出来。
陆尘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衬衫，黑色裤子，身形孤拔，气质清冷。
连鞋都没来得及换，他手撑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往里看一眼：“你怎么不说了？”
“哥。”陆明月有点怂地看他一眼，突然忍不住，有点委屈似的撇了撇嘴。
陆尘走进来，伸手一揽，将她抱在怀里。
“疼不疼？”
“有一点。”她声音闷闷的，似有哭音。
云意走出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将陆尘的行李箱拿进来，替他把东西收好，然后开始坐在沙发上发呆。
屋内传出低低的啜泣声，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谈话声，语调越来越兴奋，最后陆明月开心地笑出声。
又过一会儿，门“吱”一声开了。
陆尘扶着陆明月走出来，陆明月甩开他手臂：“你不用管我了，你去陪姐姐吧。我自己扶着墙跳到洗手间就行。”
陆尘：“别瞎闹。”
陆明月很大声：“那我要上厕所！”
“……”
陆尘这才缓缓放开她，看她稳稳当当地几步跳进洗手间才放心，回头看向云意。
她恰好也在看他。
目光里有担心也有心疼。
他于是一笑，朝她走过去，在她身侧沙发坐下，伸出一条手臂圈住她，吻了吻她额头。
“今天辛苦你了。”
云意摇摇头，伸手回抱住他。
他又问：“怎么来的？”
云意如实答：“买的机票。”
她平常来北城都舍不得买机票，为了陆明月却眼也不眨就买了。
陆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我报销。”
云意觉得好笑：“你跟我说这个？”
陆尘于是便换了话题：“刚自己在沙发上发什么呆？”
云意打个哈欠：“在想今晚住哪儿。”
陆尘蹙眉，仿佛在问这竟然还是个问题？
“你妹不是回来了吗，总不能——”
“没什么不能。”陆尘搂着她，不甚在意道，“她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
陆尘忽地笑了声，那笑声里的暧昧过于明显，让云意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幸好陆明月这时洗漱完出来，跟他们说：“很晚了，哥哥嫂子，我先睡了哈。”
云意抿唇，这称呼怎么说变就变了。
陆尘点头：“有事儿给我打微信。”
门被阖上，客厅里只余他们二人。
陆尘看云意一眼：“去洗澡。”
云意没动，望着他：“不是，真要住一起吗？我可以先住酒店……”
陆尘撩起眼皮：“还是你想一起洗？”
“……”
洗完澡，陆尘靠坐在床上，伸手将云意捞进怀里，半天没动。
云意抬眸，看到他一双眼睛似淬了冰，从未有过的一种阴冷感。
她本能地不喜欢这样的他，于是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眼前忽然被一双手挡住，只剩指缝里漏出的一点光线，照得眼前手掌透出一点轻微的血色。
“我数三下之后，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不然我还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她甜柔俏皮的声音格外能安抚他。
“三。”
“二。”
“一……”
眼前重新明亮起来，陆尘短促地一笑，将她拉进怀里。
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他想了想，拿过床头手机，给陆商和叶玉珍都发了条微信，也无所谓对方有没有回复，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他们陆明月生病这件事情。
发完后，他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搂着云意躺下。
他这时当然不可能有别的心思，情绪也实在算不上高，只是慢慢地把头贴在她肩上，似在嗅着她脖子里的香气。
很像某种小兽受伤之后的姿态，需要被安慰。
灯“啪”地一声被关掉。
沉沉夜色中，他呼吸虽平静，心跳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云意仿佛与他此刻的心情共振，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你还有我。”
他声音低哑：“我倒无所谓，只是觉得陆明月有点可怜。”
云意蹭了蹭他的脸颊：“是有一点，但她也很坚强，未必需要你可怜她。”
他整个人像忽地卸下全身的重担，语气一刹那轻松：“你说得对，她的路也得她自己走。”
他又亲了亲她，很温柔的一种语气，“你今天肯定累坏了，睡吧。”
第46章 五星好评
叶玉珍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微信, 她时常在没什么信号的山里画画，也可能没收到消息。
陆商倒是回了，说他在外地出差, 过几天回去看陆明月——他惯常的托词。
陆尘没再回复他们消息。
他在阿姨来之前做好了早餐，喊云意和陆明月来吃。
不过一晚上时间，陆明月心情已经从闷闷不乐转变为担心骨折影响高中入学, 伤筋动骨一百天，高中课程那么重要，哪能这么耽搁。
云意劝她不要着急, 先好好养伤是正经：“你哥当时骨裂恢复得那么快，你是他妹妹，搞不好也天赋异禀。”
陆明月一脸茫然：“我哥什么时候骨裂了, 我怎么不知道？”
云意：“就去年圣诞节前啊。”
陆明月回忆片刻：“没有啊，去年元旦前他还带我去生长发育门诊了呢。难道他瞒着我？不可能啊，我好歹半个月回一次家，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吧。”
陆尘这时把一杯牛奶推到陆明月手里，打断她：“把这个喝完, 补钙。”
云意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他骗她来补课的借口。
心陡然下意识地一跳, 转头看他：“你——”
陆尘肆无忌惮的表情：“是又怎么样？”
云意不仅没打算拿他怎么样，心底甚至浮上几分开心。
若是别人，也许会让人觉得这是某种套路或者手段，但这事发生在他身上，更像是一种用心。
因为他在这些事上从不耗费任何心思。
她抬起脚尖踢他小腿一下, 什么都没说, 却撑不住笑了。
陆尘显然看出来：“这么得意？”
陆明月不懂了：“什么呀？你们打什么哑谜, 我要知道。”
陆尘淡声：“吃你的。”
陆明月“哼”一声，“我回头问姐姐, 姐姐肯定会给我讲的。”
云意发现了，她想讨好陆尘的时候就喊她嫂子，不需要的时候就立刻改口，机灵得要命。
饭后辛阿姨到了，收拾屋子，打扫房间，陆明月问陆尘什么时候走。
陆尘则在想他还要不要回去实习，陆明月一个人在这儿他实在放心不下，但他不回去拿不到实习报告还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完美主义和强迫症犯了，没办法接种虎头蛇尾的行为。
最后还是陆明月劝他：“还是回去吧，你在这儿也没什么大用，陪玩不如姐姐，搞卫生不如阿姨，我还得时不时挨骂。”
陆尘：“……”
云意也说：“放心，开学前我都会在这儿，开学后只要没课我都会来的，还可以把宋颂和沈聪一起喊过来玩。”
陆明月兴奋不已，恨不能陆尘明天就走，省的她玩不痛快。
陆尘无语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按原计回去结束实习，也就意味着他周日下午就得走。
这几天时间过得极快，陪陆明月打打游戏顺便手机直播也就过去了。
云意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陆尘父母都各自有自己的房子，这个房子是单买给他们兄妹二人住的，离两人的学校都算近，平时有阿姨看着，没什么事父母都不会来。
陆尘对云意说：“也有好处，比如你现在可以随时来去，不用怕被打扰。”
这一次见面和离别都过分仓促。
虽然口口声声让陆尘快走，但他真的拎起行李箱出门时，陆明月反而忍不住掉了眼泪，抱了他好一会儿，恋恋不舍的。
云意就站在一旁，这情况实在轮不到她告别。
陆尘拍了拍陆明月肩膀，平声道：“平时别光玩，记得看看高中课本，做一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陆明月登时擦干眼泪，推开他，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刚才竟然因为你哭，我真是——”
云意笑抽。
陆尘目光这时才落到她身上：“也照顾好自己。”
她点头：“放心吧。”
陆尘定定地看她一会儿，朝她伸出手。
云意下意识看了眼陆明月，想拒绝但想到他即将离开，又生生忍住，站着没动。
陆尘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旋即离开：“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点力度不轻不重，碾过她手指关节处白皙薄嫩的肌肤，落下隐约的一道白，回弹之后又渐渐变回肌肤本身的颜色。
云意却心头一悸。
等他走了好久，她才回过神，觉得这克制的触碰仿佛比热吻更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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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真是新气象。
学校组织部出了个A大学生创业得奖金活动，由某知名企业赞助，大二以上均可参与，项目前十名都能拿到创业赞助金，第一名更是有两百万天使投资基金。
这么大一笔巨款，云意当然心动，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她要创办一个MNC公司。
这想法她暑假直播时就有了。
一来学校里知道她直播的同学不少，上半学期经常有人请教她相关问题。
二来电子竞技十分依赖年龄，再过几年她状态下滑很难再走技术路线，但她也不想走美女或者娱乐主播路线，不适合她。
三来自己直播能力毕竟有限，想要赚更多的钱就得有更多的主播。
云意是个身体力行的人，花了一周的时间做出一套方案发给宋颂和双鹭，问他们有没有想法加入。
制定的核心策略是先从王者游戏开始做起，不断扩大范围，双鹭发掘主播，宋颂则负责市场宣传。
三人一拍即合，花了两周时间便注册了一个公司，名叫一行白鹭。
接下来便是挑选合适的主播，建立视频剪辑和宣传团队。
云意在A大游戏社发招募公告，双鹭则在各个平台搜索籍籍无名的小主播。
资金有限，视频剪辑团队只能先找兼职，宋颂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列了几十个能帮忙兼职剪辑的表单。
这样忙碌而充实的时光，让云意差点忘了陆尘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十一国庆节假期前宋颂问她什么安排，她才想起来陆尘好像要回来了。
云意连忙发微信问他：你哪天的飞机呀？
一看日期恰好是个周五，下午3点半，陆尘还没下班。
她于是又拨通一个线上面试主播的微信，一聊半个多小时过去，挂断微信一看，陆尘半小时前给她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她没接到。
她连忙回过去，那头有些吃味：“跟谁聊呢这么久？”
云意简单解释，最近一直在给公司物色新主播，刚在面试。
陆尘自然听说她想创办一个MNC公司，只是不知道会这么费时间。
她平时要直播还要陪陆明月，剩下时间几乎全拿来做创业这事儿，陪他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他语气不免带几分嘲讽：“你倒是还记得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云意莫名觉得好笑：“到底谁当时说不希望因为任何事情影响我的工作？”
陆尘哼一声，懒得跟她计较的语气。
“你再晚打一会儿我都到家了。”
云意又惊又喜：“你已经回来了？”
“嗯，昨天提前交接了，免得十一北城人太多。”
“但我还得跟双鹭他们对一下面试结果，还有跟宋颂过宣传方案……”
“行了，赶紧去。”陆尘平声，“我先回去看看陆明月，一会儿过来接你。”
云意甜甜的语气：“好。”
三个人都是精益求精的性格，晚上开会开到九点半，宋颂脑子都打浆糊了才喊停。
挂点语音电话，云意便开始收拾东西。
宋颂开玩笑说：“这么急？社长已经到了？”
“没，有备无患嘛。”她将充电线和笔记本电脑收进背包里，看陆尘还没消息，干脆去洗了把脸，还够时间化个妆。
化妆时宋颂突然接到沈聪的电话，顿时慌乱：“你到楼下了？这么快？你不是说得差不多十一点吗？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她忙起身，把电话打开公放往床上一搁，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沈聪的声音从公放里传出来：“没事儿你慢慢收拾，我正好跟老陆聊会儿。”
云意涂口红的手一抖：“陆尘也到了？”
沈聪乐了：“到了呀，你不知道？云意你挺可以啊，竟然能让我们老陆这么委屈自己。”
云意：“……”
电话里此时传来陆尘声音，被夜风一吹那清冷像散了几分，倒有几分温情脉脉之感：“不急，你慢慢来。”
沈聪在一旁揶揄道：“哎呦，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快下来吧云意，你不知道老陆，啧。”
最后那个啧未免意味深长。
云意飞快涂好口红，拎着包小跑下楼。
一出楼门撞见一阵恰好的夜风，吹乱她柔软的长发，恰好挡住几分视线。
云意伸手将眼前头发往后一捋，视野重新清晰。
昏黄的路灯下，陆尘单手抄袋站在那里，正含笑看着她。
他一身沉沉黑色，在他身上分外性感的一种颜色。
衬衫面料挺括，贴合身体线条，显得他肩膀宽阔，腰身收束，身型修长。黑色将身上原本的清冷折去几分，换成一种内敛的成熟感。
云意一颗心轻轻一颤，顿在原地，差点忘了往前走。
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沈聪的笑声从风里传来：“是不是看呆了学妹？我刚也呆了好一会儿，老陆真是为悦己者容啊。”
等陆尘走近她，接过她背上的双肩包，云意才回过神。
光晕里，他眉眼分外柔和：“这么喜欢啊？”
云意有些拘谨地看一眼他身后的沈聪，没说话。
陆尘将她往怀里一揽，那动作像宣告她是他的所有物：“先走了。”
这时宋颂也终于收拾好东西跑下来，气喘吁吁地被沈聪牵住手，在身后笑着说：“社长，你要照顾好我们一一呀。”
陆尘携云意已经走出几步远，这时却回头看一眼宋颂，慢条斯理地说：“放心，不会忘了你的嘱咐。”
说完后，视线又落在云意脸上。
宋颂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多想。
云意却熟悉陆尘这有点意味不明的眼神，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出很久之前的场景。
他过年时来徽城看她，她那时接了宋颂一个电话，她怎么说的来着——“记得做好措施啊。”
陆尘当时面无表情，她还以为他没听到。
但现在，她十分确定他当时听到了。
心头一阵慌乱，像被极细的丝线掉在半空，悬在那里。
视线碰到陆尘目光，他显然已透过她的表情确认了什么，很轻地低笑一声，这笑声一点点落在风里，却仿佛烙在她心上。
长假前夕，又是深夜，校园里人已经很少，云意一只手被陆尘牵着，还是有点慌。
她一慌的时候就习惯随口找话题，抬头望天，今晚月亮很亮，只是缺了很浅的一牙，并不圆满。
她于是问：“你看月亮接近满月，你说今天是快到十五还是刚过十五了？”
陆尘：“你说满月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要跟我聊狼人。”
“……”看出她紧张，他也故意逗她。
陆尘抬头扫一眼，认真道：“刚过十五，这是下弦月，左上暗，右下亮。”
云意又抬头看一眼，果然如此。
“你不是数学系吗？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FAST实习的时候耳濡目染了一点。”
他好厉害啊，学什么都好快。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陆尘很喜欢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他揽着她慢慢地走路，说着将来的打算，好像他们有无尽的未来。
“打算硕博连读。”他平声说，“有些东西还是得深入学，不然很多问题解决不了。”
云意揶揄道：“竟然还有陆老师解决不了的问题。”
陆尘看她一眼：“你现在最好老实点。”
略带警告的语气，云意便不敢再打趣他。
搂着他胳膊走了一阵儿，云意脖子发酸，没忍住仰了仰头。
陆尘看她：“累了？”
云意点点头：“又累又饿，创业太不是人干的事儿了，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陆尘笑她：“这才刚开始。”他把手臂往上抬几分，臂弯兜住她脖子，“走吧，带你吃点东西。”
云意：“不用，这么晚了。”
“得吃点儿。”他不容拒绝的语气。
A大附近餐厅数不胜数，但因为面临十一长假，许多餐厅在这个点儿都打烊了。
陆尘问她想吃什么，云意眨了眨眼睛：“我要说想吃烧烤呢？”
陆尘拧眉，微微嫌弃的表情：“火锅是我最后的底线。”
云意笑出声来，最后还是随口说：“KFC吧，随便垫一口。”
KFC店里只余一列昏黄的顶灯，其余空间都晦暗不明，宣告打烊。
店里已不剩什么东西，只有基础的几款汉堡和薯条，两人各点两份。
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二人，难得的一种吃快餐的享受，安静而不被打扰。
直到这时云意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到我楼下的啊？等了多久？”
“九点四十五左右。”陆尘拿起根金黄色的薯条，沾了一点红色番茄酱，递到她嘴边。
云意呼吸一滞，大脑在这一秒停止思考，本能地张开嘴，咬住。
那西红柿酱应该是酸的，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竟然给她尝出一点甜，像淀粉在舌尖融化的那种。
她咽下去：“那你怎么不喊我？”
他微微一笑：“等你找我的时候发现我就在楼下，不是更好？”
或许她还能从阳台往下看他一眼。
他骨子里果真浪漫极了——穿了她喜欢的颜色，提前在她楼下不动声色地等着，就为这一点小惊喜。
可她实在太喜欢了。
陆尘又递过来一根薯条，仿佛颇为享受这种投喂她的感觉。
云意下意识往餐台看一眼，好在服务员早见怪不怪，完全没有往过瞟的意思。
她把薯条吃掉，含混道：“我饱了。”
陆尘看她一眼：“确定吗？你都没吃多少。”
她只吃了一点薯条。
云意：“太晚了，吃太多不消化。”
陆尘点头，买单起身，叫服务员把剩下的打包起来，外加了两份薯条。
云意不解地看着他，陆尘淡淡解释：“万一一会儿你饿。”
开门的瞬间，一阵风扑面而来，将地上几片零散的枯叶卷到半空。
云意想到几年前她送熊猫剪纸的那天，是在徽城的KFC门口，陆尘推开门的瞬间风卷起雪，跟此刻的场景何其相似。
她仰头看他。
陆尘似有所察觉，低头对上她目光，片刻后，吻落在她唇上，温柔而缱绻。
/
走出一段距离后云意才发现陆尘今天没开车，看样子要带着她一直往前走。
云意问：“要去哪儿？”
陆尘停步，打量她片刻：“你说呢？”
云意咬一下唇：“酒店？”
陆明月开学后在家修养一礼拜就去上课了，但现在十一假期，她肯定也回家了，再去陆尘家里住就不太方便。
陆尘无声一哂：“云同学，你什么记性，好歹也投资了二十万进来，一点儿也没印象了？”
云意这才想起来，这条路去往他们共同的房子，离A大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多分钟。
这房子几个月以来装修都是陆尘负责，她又忙到日不暇给，竟然把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
她有点懵：“已经装修完了？”
“一个月前就装好了。”陆尘揉一揉她脑袋，“走吧，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地方。”
云意本来已有几分倦意，这会儿却完全精神起来，抓住他的手兴奋道：“那快走吧陆老师，要不然骑个共享单车，走路太慢了。”
真是迫不及待。
陆尘本想跟她走走，看她实在雀跃，还是遂她的意，跟她一起骑了共享单车过去。
云意记得原先那个房子，老式的深红色木质地板有几块已经起了皮，客厅各处都是嵌在墙上的木格子，角落里有腻得发黑的灰黏在墙上，很有岁月的痕迹。
所以也就不难解释推开门那一霎的惊艳。
门口的玄关处是月色白的柜子，陆尘把背包挂起来，餐放在柜子上，俯身拿出两双拖鞋，递给她一双。
是情侣款，白色熊猫拖鞋和粉色熊猫拖鞋。
云意忍不住笑：“你居然也穿这个。”
陆尘因她的愉悦而愉悦：“配合你。”
玄关右手边拐过去连接一个两米左右的小吧台，摆着咖啡壶、烧水壶、一套茶具和几个透明的玻璃杯。
客厅主色调是浅奶咖色系的暖调，很温柔的颜色，电视墙却特意被刷了一层胡桃木色，很是亮眼。
客厅一侧的茶几上放着一瓶插入式香薰，轻微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柔软又好闻，还带着一丝性感。
茶几一侧是个落地台灯，复古的红色，点亮整个空间的颜色。
沙发前铺一条羊毛地毯，灰白的颜色，仿佛徽城将雨未雨时的天空。
卧室有两间，次卧做成书房，没有床，一张很长的木制双人桌摆放在窗户底下，桌旁是两张转椅，另一侧是满墙的空书架，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很有设计感。
云意上前一步，摸了摸这张桌子，弯唇：“你这是想跟我当同桌吗？”
她是开玩笑，不想陆尘答：“对，弥补一下高中时的遗憾。”
云意不觉抬头看他。
稀薄的昏黄灯光里，他神色认真到有些出神，好似真的在想假如高中跟她是同桌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
云意没打扰他。
片刻后，陆尘回过神，方道：“难说。”
云意：“什么？”
他却没回答她的问题，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声音因克制显出几分沙意：“去主卧看看？”
云意一颗心微不可察地轻轻颤一下，她听见自己“嗯”一声。
陆尘就这么抱着她挪步到主卧。
主卧是月白色调，动物奶油似的，在墙上一层层刮出水波似的纹路，很特别的设计。
侧边一个步入式白色大衣柜，床上也是米白色的床单，整洁干净，没有一丝褶皱。
床头柜上摆着银杏叶和熊猫剪纸摆件，阳台跟卧室打通，落地窗下是那盆银杏树摆件，金灿灿而繁茂的枝叶上挂着两个红色福袋。
云意脸开始发热。
陆尘低头，在她耳边问：“还满意吗？”
气息落进耳朵里，让她身体轻轻一颤。
云意勉强维持住镇定：“五星好评。”
陆尘笑一声，放开她，朝衣柜走去：“不早了，我先去洗澡。”
云意顿住。
第47章 满足你
云意听见了陆尘的脚步声, 他像是先去玄关处把餐放冰箱，然后才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水流声隔墙传出来, 不紧不慢的声音。
云意却陡然心跳加快。
她走到衣柜前，推开柜门，里头果然挂着她的睡衣——原来在陆尘家里那几件, 被挪过来，还有几件新的，都是细吊带裙子, 蕾丝、丝绸、桑蚕丝不同的面料。
云意垂眸，借着余光将之前常穿的一身保守的睡衣睡裤取下来放到床上，坐在落地窗下的单人沙发上, 望着窗外的夜色。
天空高而远，沉沉黑夜里，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方格窗户散出来，格外温馨的色调。
她发了一会儿呆，正在纳闷陆尘这次洗澡仿佛比往常久时, 听见了陆尘的脚步声。
他刚洗完澡, 穿一身黑色睡衣走进来，身上一种很清爽的感觉，头发完全被吹干，蓬松而柔软，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任何水珠。
不像她, 每次脸上脖子里都挂着几滴。
云意只看他一眼就不敢再看, 起身往外走：“我去洗澡。”
却被陆尘伸出的一条手臂拦住。
他垂眸, 挺淡的语气：“你忘了拿睡衣。”
云意脸瞬间通红，回头拿走睡衣, 有些慌乱地逃离现场。
浴室里的浴缸已经被他放好一池水，水面绵密的白色泡沫，奶油似的。
——难怪他今天洗得比往常久，原来是给她准备这些。
云意不觉一笑，真的泡进去时，一颗心却像是被提起来。
心底隐隐的预感让她莫名有几分慌乱，差点从浴缸里滑下去。
她勉强镇定下来，泡了十几分钟后起身，按照自己的节奏吹干头发，换好衣服，走出去——霍然一震。
外头灯关了，只余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脚下铺了一层红色的玫瑰花瓣，仿佛红毯一般从浴室门口延长到主卧，显然是趁她洗澡时才临时布置的。
心里无端有个想法，不想破坏这条花路。
她脱掉拖鞋，光脚踩在上头，被木质地板的凉意激得轻轻一颤，习惯过后，她一步步走向卧室。
门开着，玫瑰花瓣被一路铺到床前，再到床上落成一个很大的心型。
灯在这时被关上，剩余的光亮来自床头燃着的一只白色蜡烛香薰，淡淡的一种香味儿，她以前从来没闻过，却觉得格外性感。
几乎同时，她从身后被抱住。
熟悉的、让她沉迷的气息。
蜡烛香薰火苗微微跳跃着，云意回头，看不清陆尘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从她脊背而来，隔着薄薄两层布料，一下一下，砸在她心上。
他仍像方才那样抱着她往前，挪到落地窗下。
银杏树摆件被烛火照得影子斜落在墙面，嶙峋而陌生的一种感觉。
最近的一截树枝上挂着一只福袋，被身后男人用力一扯，两片银杏树叶簌簌落下。
云意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本能想逃。
却被他牢牢扣在怀里。
陆尘微沉的声音：“跑什么？有胆子写没胆子看？”
他两条胳膊将她圈在怀里，腾出手将福袋里的字条扯出来，打开捏在手里。
云意闭上眼，不敢去看。
听见他拉开床头柜的声音，拆掉什么东西的声音，塑料的包装窸窸窣窣地响。
听见他湖水般平静的声音：“满足你。”
新鲜的玫瑰花瓣贴在脊背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不久。
床单却是绵软的，似带着温度，跟那种冰凉有种势不两立的矛盾感，好像此刻她的身体——在温热与冰凉中交替。
他温柔到了极致，不忘去吻她的眉梢眼角，她的耳垂……所有他探过的，熟悉的地方。
云意伸手，搂住他脖子，回吻他。
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推开她，但完全没有。
他清冷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命令她解开，要她搂住他。
她指尖轻颤，闭眼去摸他睡衣上的扣子，坚硬微凉的质地，像贝壳。
身体被一种绵密的暖意包裹，仿佛冬日晒足的一床棉被，盖在身上十分舒适。
在叫人迷醉的香气和烛火里，她觉得自己动作太过笨拙，不得其法。
温柔里开始带了几分力度。
陆尘伸手捏住她下巴，用力吻她。
他说：“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他手插进她发间，稍稍用力，让她仰起头更方便他吻她。
他声音里有种她从未听过的感觉——像一直深深克制的某种东西骤然爆发，带着几分狠意：“听见你声音的瞬间，我就想……”
那两个下-流的字眼像被裹了层电流，从他口中吐出来，灌入她耳朵里——要命了。
那个她最想知道的答案，在此刻竟全然丧失了兴趣，因为她完全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
他的手掌压住她脸一侧，她被迫侧过头，看见摇曳的烛火，看见墙上和天花板上横亘的黑色影子缠在一起，仿佛原始而古老的某种仪式。
最后她跪在玫瑰花瓣上，他扳过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唇，要她叫出来。
她不敢。
买房时隐约记得这是老房子，隔音并不好。
他仿佛知道她的顾虑似的，用那一贯冷调的音色同她说：“玻璃做了隔音，你想怎么……就怎么……”
云意觉得自己快疯了。
像去游乐场玩某种大型刺激项目，从高中直直坠落，连同声音一起砸到地上。
/
云意无力地靠在陆尘身上，要他别开灯。
实在没勇气看自己和他现在这结束后坦诚相对的模样。
陆尘于是便就这么在烛光里搂着她没动，倒也很有气氛。
云意缓了好一会儿，听见陆尘问她：“喝酒吗？徽城特产苦荞啤酒。”
“……”她顿一下，觉得喉咙有些干，“喝。”
陆尘起身出去，很快回来，手里拿了两罐冰凉的啤酒，打开递给她一罐，另一罐给自己。
她靠在床上，喝了一小口，咽下去，觉得自己的确很需要这种冰凉感，体内的温度好像终于降下来。
头脑也逐渐恢复清明。
这才想起陆尘方才说的话，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就……
她顿住，看他：“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她这时的声音带一种事-后的慵懒和性感。
陆尘顿一下，才答：“嗯。”
云意仍旧不太敢相信：“你竟然是这种人？”
“哪种人？”他挑眉，看她一眼。
借着昏暗的烛火，云意看到他的表情，他嘴角仿佛仍是冷的，眼神却带几分调笑的意味，“你刚体会得还不够深刻？”
“……”云意有点无言以对。
又一口酒下肚，才敢借着胆子问：“那你之前怎么没……”
没跟她到最后一步。
她停顿片刻，补上一句，“就为了游戏设计？”
问出这句话她很是脸红，因为同时想起了那个简直“隆重”的初吻。
陆尘温声：“因为想在我们的家。”
他真是仪式感爆棚。
云意喝掉小半罐啤酒，把剩下递给陆尘，他放到床头柜上。
她趴在陆尘肩上，翻起了旧账：“那晚会那天把我带去办公室，你也是故意的喽？”
陆尘笑了：“你不早知道了？”
那个吻被打断成了他的遗憾，所以后来他想方设法地想弥补。
身下玫瑰花瓣早热了，云意随手捞几瓣上来，放到他胸口，看着他笑：“那陆老师还挺能忍的。”
“是么。”他淡淡的语气。
“是啊。”她柔软的头发落在他肩头，似感慨，又似叹息。
他笑一声，又道：“是么？”
这回的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云意不觉轻轻一颤。
他又问她：“酒还喝吗？”
云意大气都不敢喘：“不、不喝了。”
他“嗯”一声，伸手将她捞在怀里，横抱着走出去。
云意惊呼一声：“陆尘。”
他将她放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啪”地一声打开落地灯。
她这才发现地毯上也铺了一层花瓣。
他手按住她的肩胛骨，微冷的语气：“叫陆老师。”
“……”
她好像陷落到棉花里，身体也成了棉花，软绵绵的团成一团，又被弹平。
那微凉的玫瑰花瓣好像也嵌进她身体里被暖热。
结束后，她躺在原地，一动也不想动。
倒是陆尘还挺有心情逗她：“云同学这就不行了？”
云意伸手打他一下，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陆尘又笑着问她：“喝啤酒吗？”
“……”
陆尘拿来啤酒，又拿来条毯子盖着她身上。
云意坐起来靠在沙发上，把剩下那半罐啤酒慢慢喝完，才终于缓过来。
她想起一件事：“这地毯怎么清理？”
“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
陆尘将手里空啤酒罐往垃圾桶里一扔，问她喝完没，去洗澡。
云意瘫在原地：“不想去。”
陆尘起身：“我去给你放水。”
放好水，又回来将她抱过去。
浴刚里的水温微微发烫，正合适，陆尘放下她后则直接进了淋浴间洗澡。
她闭眼躺着泡了会儿，觉得十分解乏，片刻后陆尘从淋浴间出来，随手裹了条浴巾，过来抱她起来。
她伸手搂住他脖子，撒娇的语气：“都怪你，我完全没力气了。”
陆尘停顿两秒，手伸进浴缸里：“我帮你洗。”
云意气急败坏，听见他微沉的语气：“这时候还敢跟我跟我这么说话，我没跟你说过我最喜欢你什么？”
“……”
这次她连打他的力气都没了。
满地的不像话。
陆尘倒还很有精力的样子，将她擦干净抱到沙发上盖好毛毯，兢兢业业清理完浴室，换了床单，才又将她抱回卧室床上。
她头发仍旧是湿的，因为连站都站不住了。
陆尘拿了条毛巾将她头发裹起来，把吹风机一起拿过来，慢条斯理地替她吹，头皮温热，很舒服的感觉。
云意侧头看他，刚要说话，他仿佛意识到什么，赶在她之前开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敢说话？”
云意顿时闭嘴，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
陆尘听见，问她：“饿了？”
她点点头，不敢发出声音，身体有种被掏空的饥饿感。
陆尘笑了，替她吹好头发，又进了厨房，很快他又进来，带着毛毯将她抱去客厅吃东西。
云意嘟囔：“能不能在床上吃？”
陆尘看她：“还撒娇？”
云意老老实实用毛毯裹住自己，在沙发上大口吃完一个汉堡，仍不满足。
刚伸手要去拿薯条，陆尘便递了一根沾了酱的到她嘴边，她伸手一推，很有骨气地拒绝了。
主要是怕再点火。
陆尘一笑，把薯条往自己嘴里一放，没说什么。
她又吃了整整一盒薯条，喝了杯水才满足。
这时突然觉得这狗男人是不是故意的，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料到……
却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吃完东西，两人回到床上，那支蜡烛香薰即将烧到尽头。
陆尘静静搂住她片刻：“睡吧，快四点了。”
云意打个哈欠，点点头，感觉自己能立刻睡着。
还是忍不住想问他：“这是什么香啊？”
“白麝香。”
云意眼皮已经沉到睁不开，却在还是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床头。
那张字条被摊开，借着最后的一点光，云意看见上头那个词。
Do.
/
云意是被陆尘的电话声吵醒的。
隐约听见陆明月问他回不回去，他挺淡的声音：“陆商走了我再回去。”
挂掉语音，他转头看向她：“醒了？”
云意慵倦地点一下头，觉得浑身酸痛，有点没力气起来。
陆尘俯身，弯腰在用嘴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碰：“你今天还直播吗？快十二点了。”
云意再次震惊了：“什么？”
十一期间跟粉丝约定的是每天中午两点播到七点左右，时间倒是还很充裕，但她是真没睡过这种级别的懒觉，一时有种堕-落之感。
陆尘伸手将她捞到怀里，抱着她，一下下抚过她的头发，表情餍足。
片刻后，他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云意怔一下。
虽然昨晚足够荒唐，她除了肌肉有些酸痛，还的确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于是摇摇头，看着他甜甜一笑：“陆老师，你教程做的不错。”
他视线陡然扫过来，警告的意味很明显：“别惹事。”
云意拿手肘撞一下他肩膀，从被子里抽出两条胳膊，看着陆尘：“我要穿衣服。”
陆尘无声笑了下，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吗？
云意用目光无声抗议好久，陆尘终于起身先行洗漱了。
她松了口气，飞速穿好衣服，床头柜上的字条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某人收好了。
等待洗漱的间隙，她先把电脑和摄像头拿到书房放好，出去时陆尘恰好从洗手间出来。
他刚洗完脸，肌肤白得清透而干净，像刚销了皮的梨子。
云意心跳突然有些快，她说：“你洗完了？那我去。”
陆尘“嗯”一声，却在她路过时伸手一捞，将她拉进怀里。
云意猝不及防，下意识抱住他胳膊。
他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还在害羞？”
云意别过头：“没。”
陆尘抬手，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碰：“红成这样，还没？昨晚在地毯上也没见你这么……”
云意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却没捂住。
“也是，后来不大能看得见你的脸。”
“……”云意咬牙，“陆尘，我等会儿还要直播！”
意思是他别太过分，赶紧放她去洗漱。
不想陆尘悠悠道：“不用担心，我没那个癖-好。”
“……”
第48章 家宴
早餐是小馄饨, 一看就是手工的。
云意着实又有点被震惊到了。
“你真的是昨天才回来的？”
准备了那么一大堆惊喜，还有时间包馄饨，关键味道竟然还很不错。
“阿姨昨天来打扫完屋子顺便弄的馅儿, 买的馄饨皮，我就包了三十来个，很快。”他抬眸看她, “味道还行吗？”
“很不错。”
“是吗？”他说，“我倒是觉得比你包得差点儿。”
云意一怔，才意识到这也是他用心的第一部 分, 在一晚的旖-旎过后，跟爱的人相拥而眠，在起床后给煮一碗她曾给他煮过的馄饨, 才算是圆满。
她心里泛起一阵感动，看着他说：“你想吃要再等等了，我不太会弄馅儿，要问问姥姥。”
“我问也行。”
“……”
陆尘一笑，“以后我弄馅儿, 你来包？”
以后, 好诱人的词。
云意点头，轻轻“嗯”一声。
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太过温情，云意有点受不住，及时换了话题：“那个，你今天不回去看小月吗？”
陆尘淡声：“陆商走了我就去, 可能下午吧, 他待不了几分钟。”
“那今晚……”
陆尘倏地一笑, 伸手隔着一张桌面来捏她下巴：“今天才刚开始，就想今晚？”
云意打一下他的手, 有点恼：“我的意思是你今晚回去陪小月，她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
陆尘说：“放心，这几天阿姨住家。”
云意顿时脸热，这话摆明了告诉她——最近他都在这儿住。
陆尘看她眼前的空碗片刻：“吃饱了？”
“嗯。”
他起身，收了碗去厨房，不过两个碗懒得开洗碗机，随手刷干净。
走出来后，又弯着腰开始研究那块地毯。
“好像有点不太好清理。”
云意是真没勇气在这里待着了，借口准备直播，灰溜溜地逃去书房，好一会儿心跳才平复下来。
一开直播，弹幕就都在调侃“缺缺换地方了，今天不是缺钱的缺缺了”。
她一进入游戏就十分专注，有时候连水都忘记喝，渴到不行才会想起来。
三局结束，手机里传来陆尘的微信消息：出来喝水。
她跟大家说等一下出去拿水，走出来带上门，陆尘就站在门外，手上拎一个粉色的超大吸管杯，里面泡了两片柠檬。
云意眼睛亮一下，显然这超大量的水杯是特意给她买的。
她接过来，眉眼弯弯看他：“谢谢。”
陆尘：“怎么谢？”
云意轻轻咬唇。
陆尘抬手摸了摸她下唇角，温热的指尖摩挲片刻，低头伸出舌-尖，轻轻抚过。
云意后背不自觉贴在门上，两只手紧紧抱住手里的大水杯。
陆尘却很快放开她，捏一捏她耳朵：“下次再看到你咬自己我就这样帮你，看你能不能改掉这毛病。”
云意脸红。
他拍她脊背一下：“进去吧，我去看看陆明月，你自己吃晚饭？”
云意推他：“赶紧走吧。”
十一期间，云意的直播时间都是平台提前安排好的下午，直播完后还要跟宋颂和双鹭对策划书，经常熬夜，加上要应付陆尘，她早上是真的起不来，所以竟然连看陆明月的时间都没。
陆明月说：“姐姐你没空我可以去看你啊。”
她在开学前一天拄着拐杖来到了云意和陆尘的家。
她本来死活不想要拐杖，但开学后没有个拐杖还真是不太方便。
陆明月一进门就夸：“姐姐你眼光可真好，家里被打理得超级温馨。”
不像他们家，冷冷冰冰的。
云意笑着扶她坐下：“这都是你哥装的。”
陆明月差点惊掉下巴：“我哥——他会选这么暖的色调？”
云意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色调是我选的。”
“我就说嘛。”陆明月一脸了然的表情，“姐姐你要直播是不是，带我一起呀？”
她也算云意直播间的常客了，云意说当然没问题，等吃完午饭。
她说这话时往厨房看了眼陆尘忙碌的身影，问：“小月，你想喝什么？”
陆明月说：“有可乐吗？”
云意忙说：“我下去买。”
“不用那么麻烦。”陆明月拦她，“有什么喝什么吧。”
云意冲她眨眨眼：“我也想喝，很快，要不了十分钟。”
陆明月笑起来：“太好了，那我们一会儿干杯，我哥从来不陪我喝可乐。”
陆尘端着刚洗完的草莓和车厘子出来，放茶几上，四处扫一眼：“你嫂子呢？”
陆明月拿起一个草莓放进嘴里，开玩笑道：“你才几分钟看不见我嫂子就着急，她出去给我买可乐了。”
陆尘掀了掀眼皮看她：“你事儿可真多。”
陆明月骄傲的语气：“我嫂子愿意哄着我，你管得着吗？喔，难道是嫂子不愿意哄你，你吃醋了？”
陆尘懒得理她，重新进厨房准备饭菜。
云意很快回来，开了两罐可乐，给自己和陆明月各一罐：“干杯！”
陆明月大口喝几口：“好满足。”
聊了会儿天，她问可不可以参观一下房子。
云意扶着她到处看看，她对书房格外喜欢，说将来也要做这么一个书架墙。
到了主卧，陆明月一眼看见竖着晾在阳台的地毯，“啧”一声，“我哥这个洁癖强迫症，新买的地毯都要洗。”
云意心虚地看她一眼，没应声。
她目光这时又转到那盆银杏树上，“咦”一声，“这树上好像多挂了一个祈福包，以前在我家里时只有一个。”
云意有点紧张地胡乱解释：“那个还没装扮完，我准备再挂几个的。”
陆明月“喔”一声，没多想，又对衣柜产生了兴趣，“这个镂空的柜门设计好特别——”
云意心一下子提起来，透过镂空的雕花仿佛已经看到里头的吊带蕾丝睡衣，正想着用什么方法弄走她，陆尘进来了。
“吃饭。”他淡声。
云意暗暗松一口气，扶住陆明月胳膊，微笑说：“走吧，先吃饭去。”
陆明月点头，转身往外走。
陆尘后退一步，让出门口位置，看云意的表情露出几分玩味的笑，似是笑她紧张。
云意气不过，经过他面前时踩了他一脚。
他不甘落后，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腰，给她一个“老实点”的警告。
“……”
/
陆明月出去看到桌上的菜时，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哥，你好久没做糖醋鲤鱼这道菜了，让我尝尝你手艺有没有退步。”
陆尘用公筷拆了块鱼肉给她：“怎么样？”
陆明月勉为其难：“凑合，当然比不上爷……”
她顿住，看一眼陆尘。
陆尘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那当然，有的吃还挑，你嫂子都没挑。”
陆明月笑说：“那是因为我嫂子给你面子。”
云意微笑着看两人斗嘴，把茶几上刚才两人没喝完的可乐拿过来。
陆尘掀了掀眼皮：“没我的？”
云意愣一下：“你要喝吗？你妹说你不喝……”
陆尘声音挑眉：“我说了算还是她说了算？”
“……”
云意瞬间想起好久之前，她因为沈聪的话没还他饭盒，他也是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来。
“知道了，给你拿。”
云意起身去冰箱里拿来可乐，“呲”的一声打开，放到陆尘手边，“喝吧。”
陆尘嘴角浮起微不可察的笑意，“嗯”一声算是满意。
陆明月实在忍不住：“你实在太无耻了，竟然这么欺负我嫂子，你以前明明从来都不喝可乐说是垃圾食品。”
陆尘拿起可乐喝一口：“你以前也没你嫂子给你撑腰。”
那意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一顿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饭后陆尘去厨房收拾，云意和陆明月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陆明月突然有些郑重地喊她：“姐姐。”
“嗯？”
“我哥哥很久没做过糖醋鲤鱼这道菜了，从我爷爷去世以后就没有做过。”
云意一震。
陆明月声音里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因为这是我爷爷最喜欢的一道菜。”
她很轻地笑一下，那笑让人有冰雪消融之感，“可是姐姐，他今天竟然做了这道菜，我好开心啊。”
她目光亮亮地看着云意，“我哥哥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你们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
云意心里倏地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
厨房里水流声哗啦哗啦，像是某种嘈杂的背景音。
她往厨房那头看一眼，他什么都没听到，正在认真洗碗，因为清瘦而显得背影稍微有些单薄。
心头一时涌上某种心疼的感觉。
这道菜他上次就给她做过了啊，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心底最独特的记忆拿出来让她品尝。
云意收回目光，用力点了下头：“会的，我保证。”
话题无端有些沉重，两人沉默一会儿，决定去书房一起玩游戏，云意顺便直播，只是不开摄像头。
一直到下午7点两人才热络地边聊边从书房出来，开始吃陆尘做的晚餐。
饭后陆明月又拉着云意聊天。
她这会儿像是敞开了心扉，什么都跟她聊，小时候陆尘有多凶、多欺负她全往外说，边说还边提醒她：“姐姐你一定要小心我哥。”
云意笑说：“你是不是提醒得有点儿晚了？”
陆尘刷了碗，从主卧抱出来那张地毯，重新往沙发前铺。
“抬脚。”
“喔。”陆明月照做。
云意也把脚抬起来，看着那张洗得很干净的地毯，有几分脸热。
他铺完地毯，顺势坐到云意身边，有几分不爽的语气：“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陆明月看他：“你嫉妒啊？”
陆尘瞥她一眼。
陆明月笑出声来，看一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我明天还得上课呢。哥你不用送我回家，司机就在楼下等着，我自己回去就行。”
陆尘皮笑肉不笑：“不再多聊会儿？”
陆明月快笑抽了。
送走陆明月，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陆尘在厨房里忙了一天，受不了身上的油烟先去洗澡。
出来时，云意正坐在沙发前厚而软的地毯上发呆。
他走过去搂住她：“想什么呢？”
云意靠在他怀里一会儿，闷声：“小月告诉我了。”
“什么？”
“糖醋鲤鱼。”
陆尘沉默一瞬，“嗯”一声。
“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做给你吃，就做了。”陆尘挺随意的语气，“不要太有负担。”
“我没觉得有负担。”云意躺在他腿上，拿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他片刻，“我只是觉得……”
这话题再掩饰也无端有几分沉重，她想了想，伸手勾住他脖子，将他往下轻轻一拽，用鼻尖贴住他的。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甜柔里带着几分媚，“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你啊？”
陆尘蓦地捏住她脊背后薄薄一层肉。
他目光沉沉：“这可是你自找的。”
云意浑身过电似的，小猫叫似的哼了声，往前一送，主动咬住他的唇。
最后一刻，她脑海里想的是：这地毯好像白洗了。
/
云意就算跟他开启了半同居生活。
工作日住学校，平时回家。
陆尘的成绩可以直接保送A大的硕博连读，但他还是选择考一考B大的，感受一下不同的学术氛围。
云意比他还要忙，一行白鹭这个公司还真给他们做起来了，签的三个不同游戏风格和位置的主播经过培训后都被推了出去，因为有双鹭这个大流量带着很快就进入中层主播行列。
时间一晃又快到年底。
周五这天，陆明月发来消息说她的腿终于完全康复，跑跳都不是问题，让她放心。
云意回复之后给陆尘拨去语音，声音里有点抱歉：“我今天还得加会儿班，我们准备着手推别的游戏赛道的主播，所以最近特别忙。”
陆尘淡声：“你忙你的。”
“好，对了——”她声音里透着兴奋，“我们拿了创业比赛的第二名，能有80多万的投资进来，明天就去领奖，好开心。”
陆尘笑说：“我女朋友好厉害。”
他顿一下，说，“我今天不能来接你了，陆商叫我和陆明月去吃饭，我拒绝几次了，但今天陆明月也来求我——”
“好啊。”云意安慰他，“你别有压力，不就是一顿饭，我一会儿回家等你。”
陆尘：“好。”
挂掉电话，陆尘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紧张。
已经很久没跟陆商一起吃过饭了，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陆商在陆明月骨折之后好像良心发现，常回来看她，甚至周末会接她放学，还带她去了趟游乐场。
好像在慢慢学着怎么做一个父亲。
当然还有一个他明知却不想承认的原因：他在心底还是本能地渴望父亲的关爱。
所以还是想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
陆尘特意回家换了件正装，来到约好的餐厅。
一进包厢，便顿了一下。
主位坐着一个成熟的男人，样貌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精瘦的样貌，气质极好，一身上位者姿态。
陆尘虽然不认识他，但还是很快猜出了他的名字：贾世兆。
因为他旁边坐着的女生是他的女儿贾贝雪。
贾世兆北城排名前十的地产商，给A大捐过一幢教学楼，是陆商怎么想也难巴结到的人物。
贾世兆看他进来，微微一笑道：“这就是陆总的儿子吧？果然一表人才。”
陆商起身，谄媚极了：“对，陆尘，还不给贾总打招呼，还有你同学贝雪，听说你们一起在FAST实习过？”
陆尘站在原地没动，坐在陆商旁边的陆明月不停给他使眼色。
几秒后，陆尘走进来，很有礼貌地贾世兆和贾贝雪打了招呼，坐到陆明月旁边。
他看向陆商，语气极淡：“我以为今天是家宴。”
陆商笑着说：“贾总跟贝雪又不是外人，人多吃饭热闹些。”
陆尘便没再应声。
整场几乎都是贾世兆和陆商在聊天，隐约听见贾世兆要给陆商一个大项目，陆商感激涕零到就差跪下了。
陆尘无声一哂。
满心期待落了空，陆尘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只不时照顾一下陆明月。
贾贝雪不时看陆尘一眼，问他要不要茶水饮料，被他拒绝。
饭菜吃得差不多，陆商开口：“我们这话题他们年轻人听着未免无聊，陆尘，你带贝雪到处玩玩。”
陆尘喉咙里像卡住一块黏腻的痰似的恶心。
他慢条斯理用湿毛巾擦干净手，起身，面无表情地说：“恐怕不太方便。”
陆商直觉不妙，但脸上依旧带着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都是同学。”
陆尘将手里毛巾随手往桌上一扔：“我有女朋友了。”
他目光看向贾贝雪，“贾小姐在FAST的实习的时候不是亲眼见过我们接吻吗？”
陆商脸色骤变。
陆尘讥讽地笑一声，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第49章 另外一个人
北城夜里的风冷极了, 灌进羊绒大衣衣领里。
眼前马路边有一棵很粗的槐树，叶子已经几乎落尽了，有一截树枝格格不入地伸出来, 枝杈嶙峋而蜿蜒地指向沉沉夜空。那枝杈最高处只余一片枯叶，有风一吹便飘零地落到地上，滚进车流里消失不见。
陆尘心里有股格外荒凉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想给云意拨一个电话，身后大门忽然响了。
贾贝雪追了出来。
她踩着高跟鞋, 鞋跟跟大理石台面接触的声音格外刺耳，像她此刻的声音：“陆尘。”
陆尘放下手机：“贾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贾贝雪抬眼，撞进他一双淬了冰似的眼里。
即便如此, 她也太喜欢他这双眼睛。
她记得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他的样子，比照片上还要冷三分。
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肌肤也是冷调的白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冷，气质出尘到高不可攀。
她那个瞬间仿佛被击中, 心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组长把她介绍给他, 他用淡漠的一双眼扫过她，微点一下头，淡声说“你好”，又去忙手上的事。
同组人偶尔会一起用餐，他有轻微的洁癖, 跟她距离总是有些远, 就算两人食堂座位挨着, 他也会刻意地隔开一个位置。
有次一个数据有点问题，她跑了几次都没解决, 试着求助他。
他竟然回应了：“你发我。”
那天本来已经要下班，他却迟迟没走。
他就坐在她对面，她收拾好东西走过去，他还在尝试计算那个数据模型，表情格外认真，整个人像是在闪闪发光。
她心里开心极了，因这专注全是为她。
她于是走过去，软声道：“陆尘，我这个不着急的。”
他抬手示意她别说话，却没看她一眼，视线始终落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
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俩。
她想了想，拿起他的水杯，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放到他桌上。
他没反应。
她就这么站在他一侧，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敲击，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写出答案，又反复验证几次，确定是对的，才调出她的邮箱，准备把邮件发给她。
她有点愕然，喊他一声：“陆尘。”
他转头：“你还没走？”
竟然没发现她一直在这儿。
她笑笑：“你都在帮我，我怎么好意思走？”
陆尘淡声：“都是同事，没什么。”
她笑得更开心了：“那这个是怎么做的？我一直算不对……”
陆尘把文件压缩进邮箱，点了发送键。
“过程都在文件里，你可以自己看。”他起身，“我先走了。”
她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都是一个学校大三的学生，她当然听说过他有多不近人情，尤其不喜欢女生在他身边打转，但好像也有了女朋友……
她心想：这人难道对女朋友也这么冷淡？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那时候大约刚放暑假，接近午饭时间，她正想问组长要不要一起吃饭，这样便顺便能问陆尘，结果恰好办公室座机响了。
她接起来，一个说话声音很柔媚的女生说找陆尘。
她一颗心瞬间坠下去，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喊出他的名字，把电话递给他。
她第一次在陆尘那双冷淡的眸子里看见柔和的笑意。
他声音也柔和极了：“你到了？”
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了一声，“还会有别人？等我几分钟。”
挂掉电话后，他跟组长说：“我有朋友来参观，中午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很是期待的语气。
组长开玩笑问：“女朋友吧？”
还以为他不会承认，没想到他居然很干脆：“对。”
然后便拿起饭卡，穿上外套走出办公室，连电脑屏幕都忘记关。
她过去的时候看到屏幕上的数据，明明只差最后两步就能得出结果，不过几分钟的事，他却舍不得让那人等。
她其实很好奇那女生究竟是什么样子，更好奇他们俩在一起会是什么状态，于是紧跟着喊肚子饿，催大家去吃饭。
果然见到那个女生，但对她来说无疑是重重的打击。
有些事没见过还可以想象，一旦见到就会发现原来差距如此之大。
他眼里含笑，低头主动将脸蹭到那女生嘴角，逗她似的让她亲自己一口，那女生登时满脸通红，跟他们打招呼时都还有点害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更不知道那顿饭是怎么吃饭的。
因为陆尘很快就牵着那女生的手到了食堂，余光里看到他亲密地给女生夹菜，朝她温柔地笑——她连见都没见过的笑。
她心里难过的同时涌起极度的不甘心。
等那女生走后，她决定主动约陆尘单独吃饭。
她何曾做过这样的事，什么时候不是别的男人哄着求着她赏脸请她吃饭。
但陆尘直接拒绝了她，甚至连理由都懒得伪装：“抱歉，我更享受自己吃饭的时间。”
他简直油盐不进，她毫无办法。
以为实习结束回北城后就能忘记他，结果反而更加想他，想得到他。
从小到大，她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她可是贾世兆的女儿。
她于是有意无意跟贾世兆提到：有个跟她一起实习的男同学很不错。
贾世兆自然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很快就叫人将陆尘调查一番，有女朋友这事无伤大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找了几个人牵线，很快就搭上陆商合作，自然而然也约好了今晚的饭局。
只是没想到，陆尘丝毫不给他爸爸面子，甩手走人。
她迟迟没说话，陆尘不打算再浪费时间，抬脚准备离开时，她终于开口。
“抱歉，陆尘。我不知道我爸爸会突然安排这个见面……”
陆尘笑了声，那笑里讥讽意味十足。
“你自己信吗？”
贾贝雪脸色微微一白，还没人这么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陆尘没再看她，拿出手机叫了辆车走到路边。
贾贝雪咬牙跟过去，站到他身前。
旁边似乎有人，但是她什么都顾不得，因为知道过了今天他恐怕连话都不会再跟她说。
她问：“陆尘，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陆尘淡淡瞥她一眼：“我倒是不知道，贾小姐有当小三的爱好。”
贾贝雪又羞又恼：“你需要这么刻薄吗？你们又没结婚，只是男女朋友而已，算不上小三。”
她说，“人生本来就很长，另外一半要慎重挑选。你也知道我爸爸是谁——”
她把自己的资本和底牌抬出来，“你跟我在一起，有无数的资源可以用，甚至你们陆家也会一飞冲天，公司不再是三流的小企业。”
如果说先前他看她的眼神是冷漠和嘲讽，此刻则是厌恶了。
他沉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撬我女朋友的墙角？”
一辆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下，陆尘开门进去，“砰”的一声摔上门，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
陆尘今晚真是被恶心透了。
然而，听到云意电话的瞬间，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倏地褪去。
她声音在电话里干净而甜柔：“你这么早吃完了？我以为起码要两个小时，我还在学校呢。”
“没关系。”他说，“我去接你。”
“不用，你直接回家。”她声音雀跃，“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这样能比较快见到你。”
陆尘哑声：“好。”
车窗外是拥堵的交通，隔了层车窗还能听见被减音后此起彼伏的嘈杂声，焦躁的、不耐烦的。
在这样的时刻，他只想尽快去到她身边。
云意是一路背着书包小跑回去的，她听出陆尘声音不对劲，直觉他今晚的聚餐可能不怎么愉快，只想让他开心一点。
猜他大约也没怎么吃饭，到家后，云意点了两份KFC套餐，正想问陆明月出了什么事，对方恰好给她发来短信。
短腿月：嫂子，我爸爸今天晚上有点过分，我哥很不高兴地走了，拜托你哄哄他。
云意回她：放心吧。你呢？还好吗？
短腿月：嫂子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点的餐到了，云意拆开摆好盘，门“咔哒”一声开了。
陆尘走进来。
他手上搭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穿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装西裤，里头还穿着白色衬衫。
他鲜少着装这么正式，可见对今晚的饭局还是用了心的。
然而，结果却很不尽如人意。
因为他此刻的状态云意从来没见过。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极深的倦意席卷，双眼仍旧是淡漠的，只是那淡漠里似乎有种无尽的绝望，好似灵魂下一秒就要被抽空。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似终于重新活过来，低声喊她：“一一。”
那乞求安慰的语气太过明显，云意毫不犹豫地从餐桌旁跑过去，紧紧抱住他。
怀抱被她填满，有种温热而柔软的充实感，听见她说：“你回家啦？我好想你。”
家。
这个字彻底打动陆尘。
他抛开今晚遭受的一切，摸一摸她头发，温声：“嗯，回家了，我也很想你。”
“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云意刻意没提今晚的饭局，只当他像往常回来一样。
陆尘点头：“饿了。”
“你先去洗手。”
云意从他怀里起身，接过他怀里的羊绒大衣，又伸手去脱他身上西装外套。他个子高，她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
他回头看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很轻地笑了声。
那笑里完全没有任何嘲讽的意味，像觉得她可爱。
洗完手出来，才发现云意把餐重新摆到了茶几上，她则坐在地毯上，招呼他过来吃饭。
陆尘蹙眉，却没说什么，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喜欢在这儿吃东西？”
“也不是。”云意伸手拿起一根薯条，沾了沾番茄汁，递到他嘴边，“我想喂你吃。”
刚才临时觉得，窝在这里吃这种快餐食品比在餐桌上吃好很多。
陆尘垂眸看她片刻：“哄我啊？”
云意手上举着那根薯条在他下唇点了下，狡黠一笑：“就不能是我想喂你？”
她纤细指尖白里透一点浅浅的粉色，仿佛比手上食物更诱人。
陆尘张嘴，她一点点将薯条推进去，推到最后时，他轻轻咬住她的指尖。
云意头皮顿时发麻，将手飞速抽了出来。
他笑一声，这回嘲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仿佛嘲笑她就这么点胆子？
他紧接着往沙发上一靠，似是挺享受这难得的投喂过程，指了指桌上薯条，要她接着喂。
云意有心让他心情好起来，自然很配合。
一顿饭吃得足够暧昧。
收拾完桌子，云意伸手扯了扯陆尘白衬衫领口：“你穿这身倒是很适合明天陪我领奖。”
“想我陪你去？”
“嗯。”
“那就陪你去。”
云意弯唇，笑得很开心。
陆尘平声问：“明天的颁奖嘉宾是不是有贾世兆？”
云意点头：“对，这次活动是他资助的，他们也开始投资各种初创公司了。”
陆尘想了想：“那有件事你得知道——”
他把今晚的事简单叙述给云意听，不为别的，为了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万一你的奖被取消，不是因为你的项目不好。”
“应该不至于吧，这可是A大，项目评选规则都是公开的。”云意只纠结了一下就没在意，“取消就取消吧，反正没这笔钱我们也能继续。但是你……还好吗？”
她不是那么关心自己，反而第一时间关心他。
“还好吧。”陆尘声音很轻，他扯开领口一个扣子，说不上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心里本来空的一块彻底变成虚无，连形状都看不见。
他听见自己很平静地说，“我只是放弃了对父亲的所有幻想。”
以为陆商真的因为觉得亏欠才对陆明月好，才想跟他们缓和关系，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低头求他去吃饭，没想到只是一场利用。
对自己的子女都这样利用。
陆尘说，当初陆兴会给他起名叫陆尘，全因太过冷漠，除了赚钱对什么也不感兴趣，他希望孙子不要再过于薄情，能视富贵如尘土。
却给孙女起名陆明月，希望她终有一日，能够找到那个视她如明月的人。
云意静静在他怀里听完，抬头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脸。
是个很单纯的安慰的吻，却在一瞬间点燃他。
陆尘手往下挪了挪，落在她腰间慢条斯理地摩挲：“你要真想哄我，倒是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云意声音无端低下去：“你想的话……”
“想。”他低声，“好好哄哄我。”
窗帘被拉上，客厅顶灯灭了，只剩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陆尘躺在地毯上，双手跟云意的扣在一起，像借给她一点支撑的力气。
他声音很沙，诱哄似的：“一一，再摇快一点。”
云意要疯了。
她应该是掌控者，却好像仍旧被他的话语操-控，心甘情愿地哄他。
/
闹钟第三次响起，云意挣扎着起床，还是觉得很困，连眼睛都睁不开。
耳边传来很低的一声笑，陆尘低头亲了亲她额角，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再不起领奖要迟到了。”
云意倏地清醒。
跟他在一起后，赖床的时间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她推他一下：“都怪你，昨晚——”
陆尘声音透着一股餍足：“昨晚你哄我哄得很好，我很开心。”
云意不想再跟他谈论这个话题，起身洗漱换衣服化妆，是真没时间吃早饭了，只来得及喝一杯牛奶。
领奖在学校的小礼堂，急匆匆赶过去，现场早被围得水泄不通。
贾世兆这种级别的人要来演讲，大家自然争抢着要过来。
前排给云意团队留了四个位置，她带着陆尘过去，第一次看见双鹭。
双鹭是个十八岁的男生，没上大学，染了一头浅黄色头发，一身黑色休闲装，兴奋地到处看，一看到她就冲她招手。
“缺姐。”
云意拉着陆尘入座。
双鹭激动道：“托缺姐的福，我竟然也能来A大领奖，真是祖坟冒烟。”
云意给他这形容词逗笑：“你将来技术下滑转个娱乐主播也能做成头部。”
演讲很快开始，贾世兆穿的西装革履，一身贵气的同时竟然还有几分儒雅，惹得现场女生连连尖叫。
他花二十多分钟讲了自己当年创业的过程，鼓励A大的同学积极创业，又回答了一些同学提出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成功很有魅力的商人，三言两语将气氛烘托到热烈。
即便有很不好的印象在前，云意也还是被他谈到的话题吸引。
这时有个人提到了他的感情问题，他笑说：“你们还年轻，我是提倡年轻的时候多谈一些恋爱，不然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恐怕能回忆的都不多。”
现场一片“哇塞”声，简直像听到了惊天大八卦。
提问环节结束就开始颁奖，听到第二名是一行白鹭团队的时候，云意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更多，毕竟是情敌父亲的赞助，但她很快就转过弯，这是奖励给A大创业同学的，跟乱七八糟的东西无关。
陆尘看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鼓励。
云意调整好状态，上台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站好。
贾世兆一一给大家颁发奖杯，证书，握手，脸上挂着慈爱的长辈的笑容，只是快站到云意面前时，那笑容明显一滞。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几乎是失态了。
直到端着奖杯和证书的礼仪小姐低声提醒他“贾总”，他才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是先前那样温和的笑容，看向双鹭，“同学你长得太帅，我一下子差点忘了颁奖。”
双鹭笑得乐开了花：“谢谢贾总表扬。”
贾世兆跟他握完手，又拿了一套奖杯和证书，递给云意，视线也再度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
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云意很不自在。
——总不至于就因为她是他女儿喜欢的人的女朋友，他就这么关注？
云意接过奖杯，很生硬地说：“谢谢贾总。”
他点一点头，又看她一眼，方才挪开步伐。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那一眼，让云意有种他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的错觉。
第50章 生物学父亲
本来领完奖上午活动便宣告结束, 但下台后突然有工作人员通知他们说贾世兆想跟获奖的前三名团队共进午餐。
这可是难得的面对面请教的机会，得奖团队都开心得尖叫出声，宋颂和双鹭也激动不已说要签名, 只有云意摇了摇头：“我就不参加了。”
宋颂：“啊？为什么？多好的机会啊？”
云意直觉贾世兆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究竟为什么，她也说不出, 只是本能觉得有些危险。
陆尘牵住云意的手，对宋颂说：“因为她要陪我。”
宋颂玩笑道：“你简直耽误我们一一赚钱。”
贾世兆把中午原本的约会取消，腾出时间跟几个大学生坐在一起吃饭, 却没看到期待的那张脸，不免有些失望。
也没了兴致应付，只留了十几分钟便从饭局离开。
上车后捏了捏额头, 贾贝雪打来电话，劈头质问他为什么把奖颁给她情敌，要他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把人换了。
贾世兆声音微沉：“这是A大，全程有A大的老师负责审核，过程都是公示的, 怎么换？”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贾贝雪说话, 贾贝雪一懵：“爸爸……”
“行了，不就是个男人，眼光放长远一点，北城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爸爸，你之前明明说——”
“之前是之前, 但凡这男生对你不这么排斥, 还值得争取。”贾世兆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事儿就到这儿。”
挂掉电话，他心里愈发烦躁, 情绪已经很久没这么失控过。
那个小姑娘，跟记忆深处里的故人太像了，像到一下勾起他遥远的回忆，仿佛那人鲜活到就在眼前。
然而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前排副驾付秘书这时说：“贾总，小姑娘资料查到了，我发您？”
贾世兆“嗯”一声，垂眸看手机屏幕一眼，划开，看到“云意”两个字时，他指尖轻轻颤了颤。
一路点下去，心里只觉得惊涛骇浪似的，久久无法平静。
半晌后，他出声：“派个人去徽城一趟。”
/
领奖结束后，云意跟宋颂和双鹭一起做了个预算，就等投资到位了。
临近元旦假期，这天云意做好几个主播的推广计划后，决定元旦给自己放个短假。
不想有个陌生电话进来。
因为创业，她最近电话很多，也没多想，接起来。
那头一个宽和的声音传来：“你好，请问是云意吗？我是贾世兆。”
云意顿时愣住，完全无法想象这种级别的大佬竟然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
为什么？
总不至于是为了贾贝雪？
她答：“您好，我是云意。”
那头似是微微一滞，很快便接着说：“我对你们公司很感兴趣，想增加投资，有没有空来谈一谈？”
云意直觉不太对劲：“贾总，恕我不太理解，市场上MNC公司很多，我们公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会劳您亲自给我打来电话？”
贾世兆没有回答。
云意只好猜测：“假如是因为私事，我跟我男朋友感情很好，贾总暂时买通不了我，恐怕要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贾世兆终于开口：“跟你和你男朋友无关。”
云意：“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贾世兆似微叹一口气，无奈笑说：“你这性子跟她倒是很像。”
云意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缓了好久，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说那件她一直很想知道却又本能地想要逃避的事。
她指尖轻颤，放下手机，平静地打开网页搜索贾世兆这个名字，找到一张高清大图，点开。
男人五官柔和，也平常，但凑在一起却十分和谐，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稀仍看得出年轻时的风姿。
她又找出自己的照片，跟男人的放在一起对比。
很不像，这张脸几乎看不出任何他身上的影子。
然而，耳朵的轮廓形状却几乎一模一样，秀气微微有些长，在她脸上正好，在贾世兆脸上显得有几分小。
意识到什么后，她手开始颤抖，几乎同时，深切的恨意也从心底里涌出来。
然而她声音竟然很平静：“是你？”
她这话没头没脑，贾世兆却听懂了，他“嗯”一声，声音倒也没什么波澜，显然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
“是我，能不能见个面？”
说到能不能时，话里有一丝乞求的语气。
云意双手攥成拳状，咬牙道：“不能。”
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她挂断了电话。
早晚要见面的，但不是现在。
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委屈、不甘、难过、愤恨，像一座山一样快要将她压垮。
眼泪控制不住地在这一刻落下来。
那些贫穷的过往一一从脑海里划过。
小时候为了省电，周末时必须在白天把作业全部写完；
曾经有一年冬天连续吃了快两个月的白菜和土豆，只是因为那是徽城最便宜的菜；
高中时差点凑不上学费，奶奶不得不放下尊严捡了半年的垃圾还钱；
……
这些所有的、她以为轻飘飘的、已经被她抛掉的一切，在此刻都突然有了重量，沉如千钧。
要怎么说服自己——
他是那样有钱的一个人，指缝里漏出的一滴都足够她生活富足，为什么连这一点都不愿意给她？
要怎么面对自己一出生就被抛弃、不被爱的命运。
她是不是真的不配，否则为什么没有父亲，也被母亲抛下。
男人电话再度打来，一声又一声，似极有耐心。
那为什么，又突然要见她？
捏着手机，她失声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窗外的阳光西移，一寸寸落到她手背上，那温热似是烫干了手上泪痕。
她把男人电话挂断，擦掉眼泪，发了条短信过去：请等几天。
然后洗了把脸，给陆尘拨去电话。
陆尘正在图书馆查资料，这个时间云意从不打扰他。
他拿起电话走出去，接通：“怎么了？”
云意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又像有点小委屈：“你在忙吗？”
他温声：“不忙。”
“我想见你。”
陆尘顿了一秒，挂上耳机，回图书馆座位拿起大衣外套往楼下走，连书也没收。
他问：“在宿舍？”
“嗯。”
“我走过去差不多十分钟。”
云意声音好像更委屈了，她“嗯”一声，“我等你。”
云意洗了把脸，眼睛又红又肿，实在不太好隐藏，她也没打算隐藏，穿好衣服背着双肩包走到楼下。
来来往往的人，欢声笑语从耳旁掠过。
她第一次觉得十分钟这么久，久到她无法站在原地等待，而是沿路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过去。
走出一条街，拐角处远远地看到陆尘。
他穿了一件白色大衣，刚好遇到一波下课的人-流，他一面点头说着什么，一面拂开层层人群往过赶。
十字路口人太多，他暂时停下，一眼看到站在对面的她。
云意本来忍住的眼泪又想落下来。
顾不得太多，她逆着人群朝他走过去。
似是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陆尘也向来走过来，身后即将沉落的阳光将他身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像梦一样虚幻的颜色。
他们终于在人群中遇见，云意伸手扑进他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抱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是真的。
她人生里唯一的、最不真实的经历。
周边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刻消失，只剩他们二人。
陆尘伸手回抱给她同等力度，似是让她更深刻地感受这份真实。
被紧紧包裹住的一种安全感，让云意舍不得放手。
好久好久，虽然明明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亲自说出来。
她问：“你爱我吗？”
陆尘缓缓放开她，看她的眼神好像在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但还是给予她回答：“我爱你。”
他伸手扣住她后脑，低头吻了下来。
用语言和行动一起告诉她，他爱她。
云意知道这对陆尘来说是多大的破格。
白天，在学校里，当着这么多人跟她接吻，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她也应该拒绝，但是她此刻很需要这个吻，很需要很需要。
她迎了上去，用力地吻他，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真实地被爱着，原来她是值得爱的。
她不知道究竟吻了他多久，肺里的氧气渐渐无法供应时，她才伸手推了推他。
陆尘方慢条斯理地结束这个吻。
这时才察觉到周遭的目光和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哇塞”声。
云意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陆尘不觉笑一声，很大方地将她搂在怀里，拿外套衣襟稍微遮了遮她半张脸，将她从人群中带出来。
一路回到家，云意脸还透着胭脂色。
脱掉外套，换好鞋子，陆尘将她搂在怀里一路到了沙发上，才问她：“这是怎么了？”
云意心情缓下来，顿了顿，说：“刚才贾世兆给我打了个电话。”
陆尘声音微沉：“他为难你了？”
“不是。”云意顿了半天，终于从脑海里挑出合适的用词来描绘，“他应该……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
好像这样形容，就能将那层血缘关系变得稀薄。
陆尘一怔，显然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他告诉你的？”
云意简单道：“他承认了，想让我跟他见一面。”
陆尘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身上：“那你怎么想？”
云意叹一口气：“我还是想跟他见一面的，但不是现在。”
她不能毫无准备地去跟那人谈话，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再问问姥姥，在A大查一查线索。
陆尘亲一亲她额头：“我陪你一起。”
云意点头，撒娇似的说：“嗯，要你陪。”
陆尘问她饿不饿，去厨房给她弄吃的。
云意则回卧室，给吴雪梅打了个电话，问她关于云琳的事，理由是现成的：“我不是来A大上学了嘛，想着找一找我妈妈当年的档案什么的。而且我也大了，想知道。”
完全没跟吴雪梅提遇见生父这回事。
吴雪梅沉吟片刻，把知道的都跟她讲了。
其实跟之前陆续跟她提到的差不多，她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只知道云琳很决绝地跟那男人分手，没要那男人一分钱，很有骨气地带着她回来，生下她。
末了，她又劝云意：“你要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也不用遗憾。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不要纠缠，人还是要往前看。”
云意又问：“有没有那男的东西，什么信物之类的？”
吴雪梅淡声：“没有，她什么也不肯说，又一直哭，说永远不想再提那个男人，我也不忍心问。”
察觉到吴雪梅情绪低沉，云意不敢再问什么，挂断了电话。
手里唯一的线索就只剩那笔稿费。
她打开衣柜，找出一个黑色钱包，翻出来，里头一张很旧的存款条，备注是《诗刊》编辑部稿费。
她摸出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下《诗刊》编辑部的地址，在三环一幢居民楼里。
她把地址记到备忘录里，听到陆尘喊她吃饭，便走了出去。
陆尘把餐摆在了沙发前的小茶几上。
他煎了两块牛排，烤了两颗蒜香土豆，撒一把胡椒和海盐，扑面而来一阵香气。
他坐在地毯上，正慢条斯理地切牛排。
云意含笑看他：“你竟然把正餐都挪到这儿了，算不算破例？”
陆尘抬头：“我为你破的例还少吗？”
想起今天校园里众目睽睽之下那个吻，云意不觉脸红。
陆尘切完牛排，放下刀叉，示意她坐过来。
云意走过去坐下，靠在他肩上。
他捏着她下巴尖问：“这会儿又害羞了？白天的胆子呢？”
云意把头埋进他怀里：“那你呢？你当时怎么想的啊？”
陆尘叉一块牛排放进她嘴里：“没想那么多，觉得你想要，就给了。”
牛排煎得嫩软，香气十足，云意慢慢咽下去，问：“那我想要什么你都给吗？”
看他的眼神，显然已经变了味儿。
陆尘伸手推开她：“先吃饭。”
云意偏要逗他，凑过去靠到他嘴边儿：“你不喂我了？你不是要哄我吗？”
陆尘放下刀叉，看她。
金属碰撞在白瓷盘上的声音，清脆的，危险的。
云意连忙老实坐好：“吃饭，我饿了。”
偷偷瞄陆尘一眼，还好他没什么反应。
饭后直播了一会儿，出来陆尘已经先洗完澡，一袭白色的睡衣，皎然如月色一般。
云意看他一会儿，又觉得他此刻好像穿白色比穿黑色好看似的。
陆尘淡声：“去洗澡。”
他声音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额外的意味，但云意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
洗澡的时候心想，听说两人在一起住得久了就会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上厕所都不再避讳对方。
她大约永远也做不到这样吧。
住一起这么久了，每次睡前还是会有点小紧张。
洗完澡打开门走出来，陆尘就姿态闲散地靠坐在沙发上，一身崭新的白色西装，打着白色领带，里面是白色衬衫，清冷斯文的一套正式着装。
看她出来，他抬手扯了扯领带。
云意愣住，第一反应是：“你要出去？”
陆尘声音淡极了：“不出去。”
“那你……”她顿住。
他笑了，起身走到她面前：“哄你。”
云意呼吸一滞。
她抬手轻抚他西装前襟，一寸寸往上：“都没见你穿过这套。”
“以后慢慢穿给你看，好不好？”
云意咬唇，手上移到他领口：“你还打了领带。”
真要命。
“嗯，打给你玩。”
云意伸手牵住他领带，好像他整个人也被她牵在手心里。
她含笑问他：“你想怎么玩？”
/
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散落在床边的白色领带。
晦暗的光线里，那领带早成褶皱成细细一条，扭得麻花似的。
按照陆尘的惯例，他必定是要把这些都收拾妥当才能睡觉，但昨晚已然荒唐到连他都没力气收拾。
云意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其实陆尘不算重-欲的人，他要的频率并不高，也绝对尊重她意愿，但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十分注重质量。
这次结束，她恐怕起码又要休息三四天才能缓过来。
陆尘伸手过来捞她，还闭着眼，声音也带着将醒未醒的慵懒：“醒这么早？在想什么？”
云意拍开他的手：“都快十点了。”
“放假，再睡一会儿。”他不由分说将她捞进怀里。
陆尘说了这两句话后却清醒过来，没了方才的睡意，想起什么似的开了床头灯，捉住她手腕拿到眼前看。
云意哪里好意思，忙往外抽。
陆尘确定她没事后便松了手。
云意抱怨说：“还说是给我玩，我看是给你自己玩。还说是哄我……都不知道谁哄谁。”
陆尘不觉一笑：“昨晚叫成那样，玩得不是很开心？”
云意拿枕头砸他。
“好了。”他低声哄她，“下次换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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