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已经戒严了,但是外面的人恐怕看不出什么名堂,东宫卫用的是外松內紧的方法,尽量不让人看出东宫的异样。
张阿难刚报晓,就已经回宫复命去了。这个时间点,皇帝陛下也要早起早朝了,张阿难要回立政殿去侍候着。
永昌殿里众人就没有那么舒服了。虽然大家都坐着,但是依照唐朝跪坐的方式,长期这么坐着,对于腿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最先不顾身份,放下身段不顾礼仪要求乱坐的人自然是温希文,她还向众人告罪道:“抱一丝,抱一丝,实在扛不住了。”
然后便是蒋昭训。蒋昭训本以为这是个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谁知道太子迟迟未醒,她带着那几斤重的钗环,穿着繁复的衣裳,自然顶不住一直正经的跪坐着,软了下去。
等到太子妃也明显顶不住的时候,温希文已经找了个角落,躺在地上了蜷着了。
太子妃斜了身子,但是倔强地撑在扶手上,尽量保持着那一点世家女的高贵,看看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的蒋昭训,又看看已经接近昏厥的温希文,有些嫌弃,道:“蒋昭训倒也算了,温良娣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怎么如此不懂礼仪。”
温希文昨日折腾了一天,又熬了个大夜,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到太子妃的话,只是轻轻地哼了两声,换了个更舒服的蜷在角落的姿势。
太子妃无奈至极,于是吩咐道:“带良娣和昭训先去偏殿休息一晌吧,这里我来守着。”
同样困得不行,但是依然强打起精神的内侍侍女们,一边一个,夹起一个,拖去了东德宫的偏殿里休息。
这一休息就是一上午。
等到温希文再次精神抖擞的醒过来,已经过了午膳的时候。床边上的案上备着一些点心,似是专门等着温希文醒来。
兰玥早就已经在忙了,见到温希文起身,连忙过来扶着,道:“良娣可是睡醒了?昨日忙成这样,今日早膳午膳又都没用,先用些点心垫垫。王总管命人送了些粥来,等小人去热一热就给良娣送过来。”
温希文醒了会神,道:“不必这么麻烦,吃些点心垫垫就罢了。现在离晚膳也不久了,直接用晚膳,也省事许多。诶对了,殿下醒了吗?”
兰玥脸色有些凝重,摇了摇头,道:“没有,昨晚那位御医大人还在看着,半刻也不敢睡。但是殿下就是不醒。”
“那可请了其他的御医来看?”
兰玥想了想,才摇摇头道:“好像没有。”
温希文蹙了蹙眉,又舒展开来:可能召集大批御医太醒目了吧。东宫若是召集大批太医前往,那不是摆明了告诉百官百姓,东宫出事了嘛。所以不召集御医也是合理的。
只是有件事让温希文百思不得其解,李承乾明明没什么问题,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温希文想躺会到床榻上,翻了个身,准备再睡一会。
只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不然趁着这忙里偷闲的摸鱼,玩会手机,当是滋润极了。
然而这份有限的悠闲被兰玥给打断了。
兰玥不理解为什么温希文要躺回去,但是兰玥的直觉告诉她,此时温希文应当去永昌殿寝殿,而不是在这里躺着。于是兰玥便道:“良娣既然醒了,不去殿下寝殿替一替太子妃吗?”
刚躺下去的温希文做了一个仰卧起坐,心思回转了一下,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此时李承乾还在昏迷,太子妃还在寝殿守着。她自己一个人在偏殿里躲懒,传出去可不就成她不关心皇太子,皇太子妃了吗?领导生病不去探望,还要躲懒,若是让领导知道了,她以后怎么在东宫混啊。
温希文心下哀叹:啊,我就是那苦命的苦瓜,从头到脚都是苦的。
“你说的对,那就替我梳洗一二吧。”事情不能不做,温希文认命地坐到镜子前,任由兰玥简单打理一番,就出门往永昌殿寝殿去。
如果要说这段时间谁最劳累,那非太子妃莫属。从温希文进门前,太子妃便在张罗着良娣入宫的事宜,才喝了温希文的茶,太子就出事了。从前儿个到今天,太子妃几乎没有休息一点。
此刻,太子妃还命人取了温水,用干净的绢子给李承乾擦拭。
温希文进门便看见太子妃坐在李承乾的身边,缓步上前问安道:“太子妃安。”
太子妃疲态尽显,连声音都变得虚虚的:“无需多礼。”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放在现代应当还在上中学,然而太子妃苏氏则已嫁作人妇,嫁的又是皇室这样规矩众多的家族,要操劳这一大家子的事务,还要小心谨慎,不敢踏错一步。
温希文都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同情太子妃了,于是圣母心便泛滥了一下,道:“太子妃照顾殿下辛苦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吧,这里交给臣妾看着。”
太子妃显然也是没什么力气客套了,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也不客套道:“那便有劳良娣了。”
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岑白,与一直侍候在一边的王英,连忙上前扶住正在摇摇欲坠的太子妃。只可惜不知是饿的还是累的,太子妃终是一个劲儿没使上来,便晕了过去。
“太子妃!”
众人惊呼,齐心搭手将太子妃抬到一旁的软榻上。昨日被扣在东宫的御医也立刻上前来诊脉。
温希文顺口便问道:“太子妃今日的早膳午膳可都按时吃了没有?”别一个低血糖还没好,另一个又低血糖了。
岑白立刻回到:“都用了的。”
温希文马上接着问道:“太子妃以前有没有什么病症,进来有没有什么不适?”
岑白摇头:“太子妃向来康健,除了最近累了些,其他并无大碍。之前太极宫也有定时拨御医来诊平安脉的习惯,一向也没有什么问题。”
好吧,这个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这位御医的身上了。
然而这位御医诊着脉,面容从小心翼翼变成了古怪,似是又有些不信邪,有些游移。换了只手又重新搭上去诊着。接着便是瞪大了双眼的惊诧,然后才是一阵欢喜。
只是御医欢喜过后又变成了吞吞吐吐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王英见御医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一下子也不知道这位御医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然而突然一瞬,王英想到了自个儿以前在太极宫当差时,曾在立政殿远远的瞧过一次御医们出现这样怪异的表情,心想所至,难道是……
“太子妃,可是有了?”
“啊?”众人均惊讶,永昌殿突然就陷入了一派喜庆的氛围中。
御医也欣喜道:“从脉象上看,大约是有了,只是时间太短,仅有一个月不到,脉象太浅,还需要等妇科圣手来确定一下。”自己的脑袋保住了,自己的官帽也保住了,这可不是一件大喜事嘛。
此时太子妃也悠悠转醒,瞧着大家都围着自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迷茫问道:“这是怎么了?”
岑白喜极而泣了,而太子妃只以为是被自己的突然晕倒吓到了,凭着本能擦了擦岑白脸上的泪水,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王英也有些哽咽,在一旁报喜道:“太子妃,您有喜了!”
岑白的泪珠掉得止也止不住,而太子妃也被这个巨大的喜讯给砸到,反应不过来,整个人仿佛魂儿游出身体飘着:“啊?”
待到王英又重复了一遍,太子妃才回魂,一行清泪也便从眼眶中夺出来了。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喃喃道:“我有了?”
温希文正好在一旁,笑道:“恭喜姐姐了。”
太子妃就仿佛范进中举后魔怔了一般:“我有了,我终于有了。”
温希文倒是不太理解这种感受,不过也尽可能去感受她的心情。想一想,假如自己努力了十二年,高考考上清北,大约也是开心的吧。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妃从遇喜的高兴劲儿里缓过来了,又开始变得忧愁:“好不容易,我遇喜了,可殿下却是如今躺在床上的样子。我宁愿不要这个孩子,换殿下平安。”
温希文便出言安慰道:“别这么说,您这喜来的巧,说不定就能将殿下给冲醒了呢。”
王英则是关心刚才的昏厥对太子妃的影响,问道:“刚才太子妃昏厥,可会对胎儿有什么影响吗?”
“太子妃近日过于劳累了,又是刚遇喜,胎像有些不稳。”默默守在一遍的御医,又一次重提了他的建议:“微臣不是儿科,不如趁着天色还早,去太医署多找几个人来,再诊一诊。”
“倒是个好主意。”温希文赞同地点头。
王英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太子妃遇喜可是大喜事,又能掩人耳目地召太医前来,简直是是一举两得啊。顿时,王英对这位御医的观感也好了许多,说话都温柔了些。
温希文正想要吩咐人出去通报太极宫,顺便求个更好的太医,外头突然出现了许多脚步声,接着便有内侍前来通报:“陛下与孙神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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