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话让,温希文心头一紧张,装出一份镇定道:“是。”
想到温希文到底算是小辈,李世民还是缓和地笑道:“不必紧张,朕已经听张阿难说过你的事迹了,临阵不惧,临危不乱,倒是有平阳昭公主的风范。”
平阳昭公主是李世民的姐姐,相传当年晋阳起兵时,平阳昭公主拉拢了一伙儿娘子军。这伙娘子军在帮助李世民攻破长安时,起了大作用。后大唐建国,获封为平阳公主。
武德六年平阳公主去世,获谥号“昭”。而这位传奇公主,是史上第一位获军礼下葬的公主。
温希文自然知道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也深知李世民与平阳昭公主私底下关系相当不错。李世民这么比喻她,对她来说是一种认可。于是,温希文便做出受之有愧的样子,道:“臣妾不敢比肩平阳昭公主,但也愿为大唐尽自己的一份力。”
在此之前,李世民没有料到温希文会如此说,这话儿正好也正好说到李世民的心坎里了,大笑问道:“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尽自己的一份力啊?”
在李世民的眼中,一个后妃,能为国尽力的方式能有哪些?大约也就是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同样,这个问题也把温希文给问倒了。
而温希文在想的是,怎么答:让我为国尽一份力?我堂堂赛博朋克世纪而来的人还没办法尽一份力嘛……
好吧,好像是有点难。就拿医学这专业来说,真的想要进入现代医学体系,最基本的就要超多仪器,仪器又对工业需求很高,什么透析仪,ecmo,核磁共振,x光,就算是简单的针筒也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就算造出来无菌也不行,这个时代有碘伏吗?这个时代有酒精吗?
诶,酒精?造起来好像还行,要不拿出来画个饼,冲击一下古人的世界观?
李世民见温希文迟迟不回答,确实是在认真的思考,心中有些失笑,也对温希文有了个认真的好印象。只是这个问题即便是放在朝堂上问朝臣,都能问倒一大片人,所以李世民不想继续为难她,就想转移视线,换一个话题。
然而温希文没有给李世民这个机会。或者说,温希文错失了这个借坡下驴的机会。
就在李世民刚准备说话时,温希文突然抬头,问道:“陛下,制作酒精算吗?”
“酒精?”李世民没听过这个说法,只隐约觉得这个东西与酒有关,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温希文想到了以往看其他小说的时候,主角为了解释编排的话术,便顺手拿来用,道:“酒精,取名自‘酒之精华’,是以酒为原料,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哦。”李世民大概理解了这个概念。但是贞观年间,朝廷限制酿酒,原因就是粮食不足,而酿酒要消耗粮食。又因为酒这玩意,是达官贵族的消费品,非百姓必需,李世民怕达官贵族为一己之私而压迫百姓,导致粮食不足,产生饥荒,便限制了酿酒。
虽然近些年粮食产量有所提升,但是限制令依然还在生效,酒品也依然不多。
而如今温希文又提出了个酒精的新概念,似是更加费粮食。但是好在,温希文是后妃,又是出于好意,李世民并不会为此而猜忌她。更何况她来自温家,顺口问道:“是温家秘术吗?”
温希文一僵:“是。”对不起温家,帮我背一背这个锅先。
李世民点点头,也不意外,就接着问道,“它有什么用呢?”
温希文便如圆润玉珠落盘一样,一骨碌地将她所知道的都给倒了出来:“那用处多了啊,比如说受伤的人用酒精擦拭伤口,就不容易感染化脓。”
孙思邈顿时来了兴趣,不顾皇帝问话,插嘴道:“这位……温良娣,刚才讲用什么……酒精,擦拭伤口,就不容易感染化脓,化脓我见过,感染是什么意思呢?”
李世民并不介意孙思邈打断他的话,只是看到孙思邈也有不懂的地方,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温希文则是有些为难地解释道:“感染就是,感染从患者的病症上来看有很多表现方式,比如说伤口上的黄脓就是一种,或者比如咽喉感染的话,会引起发烧咳嗽啊什么的。”
孙思邈立刻接着问道:“可以认为是外邪侵体?”
温希文更为难了:“呃……这个……外邪侵体和感染应该是交叉但不是完全重合的概念吧……”
两个人关于什么是感染展开了激烈,而云里雾里的讨论。除了那两位讨论的极为激烈的人,众人都退散一边当壁纸。
李世民倒是偶尔听得懂一点,但是不多。只是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他意识到酒精是个多么重要而实用的东西。
此刻,李世民已经开始盘算全国粮食产量够不够产酒精,会不会受到影响,得到酒精之后该怎么用,酒精后续的制造放在哪个部好……
接着盘算完政务上的事情,又开始盘算温希文的安排:太子良娣的位置已经很高了,若是她真的与国有功,该怎么奖赏呢?
……
这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都想完了一整轮,见两位依然讨论的兴致勃勃,终于忍不住了,咳了咳,有商有量道:“孙道长,你们医术之间的讨论先放一放,让朕问几个要紧的问题,行吗?”
孙思邈见皇帝都这么说了,自然得让步:“陛下请。”
皇帝绷直腰杆,问道:“温氏,你何时能做出你口中的酒精来?”
啊?怎么就要造了,我就是画个饼啊。温希文傻眼;“陛下,这,臣妾一人恐难以胜任。”
皇帝取笑道:“刚才你还说要为国尽力,现下就退缩了?”
啊?不是,我以为你就是问问啊,谁知道你真让我做啊。温希文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鬼迷心窍了,刚才就不应该提酒精这个事。
然而此刻,在皇帝希冀的眼神下,温希文也只好将真实的困难给展现出来:“酒精既然称作酒之精华,那必然要提取。但是酒不像金子,用火炼即可。而提取需要仪器,需要人看着,步骤又繁杂,臣妾一人确实难以招架。”
皇帝听了这些困难,想着若是真的将这事交给温希文一个人做,确实也是为难她了。正好此时,张阿难带着李淳风来了,这个话题也就被带了过去。
李淳风依然是一身素衣道袍,入殿以后却显得有些迷茫,不知道此次到东宫来是来干什么的。
李淳风平素沉迷于道术,虽在朝为官,但是对朝中发生的诸多事情是不在乎的。张阿难的嘴又是出了名的严,去请李淳风到东宫时更不会透露什么,任李淳风怎么问,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李淳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顺便提一嘴,袁天罡出京游玩去了,没找到。
见礼过后,李世民简单向李淳风说了说李承乾的情况。
根据李世民的意思,李淳风起了一卦,卦象显示无碍,便直言不讳道:“微臣没算到有人要暗害殿下,殿下确然无事。”
“确然无事?”
“确然无事。”
李淳风向来不会在道术上胡说八道,但是这也说明了李承乾在玄学领域,也没有任何问题,将最后一个昏迷的可能性给堵死了。
李世民更忧心了,问道:“那乾儿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昏睡不醒。”
这话让人怎么回答,若是李淳风知道,那必然不会隐瞒。但是皇帝的话又不能被不回答,李淳风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微臣瞧太子面容并无不妥,当是无大碍的。只不过殿下现在的情景,倒是与修道时的禅定有相似之处。”
“此话,孙道长也说过。”李世民更加不解了,“但是,乾儿一没修道,二没修佛,为何突然禅定了呢?”
沉默,无声的沉默震耳欲聋。
此时,没有人能给出这道题的答案。
孙思邈不解。他的岐黄之术当属当代之最,因此,不解于他居然诊断不出一个昏迷的人究竟为何昏迷。
李淳风也十分不解。他向来对自己的卜算之术十分自信,没想到在此处碰到了滑铁卢,遇到了他卜算不出的事情。
而作为晚辈和臣子的温希文则是乖巧地跪坐在一旁,不敢说话。
忽然不知是想起什么,李淳风又拿出落盘来,却见罗盘不似往常一样指向一方,而是一直在转动。
李淳风忽然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情来。刚才李淳风入殿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待李世民说了缘由,又只关注李承乾一人。
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永昌殿。
李淳风环视四周,就与躲在角落温希文的眼神对上了,这一看不要紧,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越看。
李淳风身形立动,正要发问,却听到榻上传来了响震天顶的咳嗽声。
接着便是一直在塌边看护着李承乾的王英,喜极而泣道:“殿下,殿下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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