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伊挽月的直言不讳给蓝馨打得措手不及。
她设想的每一个结果里唯独没有这个场面。
而且伊挽月的话听起来怎么感觉……还挺嫌弃江慎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蓝馨不确定地问。
伊挽月不慌不忙道:“我认为他配不上你的意思。”
蓝馨皱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伊挽月莞尔:“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如问问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蓝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慎,知名经纪公司总裁。
年轻有为,英俊神朗, 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
他喜欢的食物、颜色, 她都了如指掌。
可惜他英年早婚, 便宜了那个姓秋的女人, 好在现在已经离了,重归单身行列。
可是在今天, 伊挽月说她对江慎的了解还不够。
“你什么意思?”
蓝馨再次问出口,语调充满困惑而非攻击性。
她从前嫉妒伊挽月的光芒万丈,不愿意与她交谈, 但经过上次短暂的相处之后,这份嫉妒已经消减了一半。
伊挽月没她想象的那么高高在上。
伊挽月也不会仗着有江慎的喜欢便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伊挽月和她一样也会紧张,甚至还夸她见解独到——她们都一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也因为对方展示出了出乎意料的友好, 让她也跟着不好意思再用恶毒的心思揣测对方。
所以, 她是真的想知道伊挽月对江慎知道多少。
伊挽月靠着桌沿,一只手放在桌上, 一只手托着下巴, 姿态轻松自得, 眼神平静。
“我是担心你只看得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
“你们都知道他喜欢我, 可是他喝醉和别的女人上床, 还有了一个孩子,他甚至还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
“这就是喜欢吗?
“和别人结婚之后对人不管不问,对孩子也不管不问。
“他的责任心又在哪里呢?”
蓝馨张了张嘴。
还没说话, 对面的伊挽月笑着抢先开口:“我知道你想说这也是因为他心里有我。
“但,不是我逼着他跟别人上床, 也不是我逼着他跟别人结婚的,不是吗?”
蓝馨顿时哑口无言。
伊挽月这头还在输出:“结婚这事,女方家和他比起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即使他不愿意成婚,女方家又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而你,蓝小姐,你聪慧漂亮,优秀耀眼,这么不负责,说一套做一套的男人怎么能与你相配?
“蓝小姐,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
蓝馨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哪怕她不想承认,都无法否认伊挽月说的确实没错,江慎做这些事不是她逼迫,也不是旁人逼迫,是江慎自愿的……
伊挽月拿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
她也不出声,留时间让蓝馨自己思考,同时观察她的表情。
蓝馨面色沉重,眉间紧皱,表情动容,似乎真的被她的话动摇了。
能动摇那再好不过,她也不想看到在烂男人身上冥顽不灵的女人。
希望蓝馨可以成为第二个“意外”。
像秋白榆一样,令人惊喜的、很好的意外。
几分钟过去了,蓝馨终于动了动身体。
她先端起面前的咖啡,浅饮一口,润了润发涩的喉咙,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结婚这件事真的不是他被逼迫吗,我听说是他那位前妻逼他跟自己结婚……”
“他大可拒绝,所以他为什么不拒绝?”
“……”
“他不拒绝,不正是在给对方希望吗?”
“……”
伊挽月的二连问,蓝馨一个也答不上来。
但她仍旧有疑惑。
“你了解的很清楚。”蓝馨说。
伊挽月颔首,没有否认。
“但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因为不想看到你沦陷,不想看到你被完美的外在蒙蔽,也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伊挽月微微一笑。
“比起敌人,我更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
这两个字让蓝馨怔了一怔。
和情敌做朋友这件事对她来说很超前。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一面的思想有些许刻板,她一直以为情敌与情敌永远无法和平共存,总在争斗,直至出现胜者,败者则光芒暗淡地退场,永不出现。
可是今天,伊挽月说更想和她做朋友……
“可我们是情敌……”
“我们什么时候是情敌了?”伊挽月说,“你喜欢他,我又不喜欢他,这怎么可以算是情敌?”
只因为江慎喜欢她,她就要成为众矢之的,这也太荒唐可笑了。
又不是她逼着江慎喜欢她。
冤有头债有主,情情爱爱也要找准目标,找她有什么用呢,找男的去啊。
蓝馨:“……”
还挺有道理。
细细想来,伊挽月的话确实没错,她挑不出来任何一个可以为江慎狡辩的角度。
就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江慎确实做错很多。
他怎么可以一边说有心上人,一边跟别人结婚,跟别人生孩子呢?
和他结婚与生子的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女人……
蓝馨顿觉心累。
谈话之间,江慎在她心中完美的形象产生动摇了。
她好像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江慎什么了……
“蓝小姐。”
伊挽月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蓝馨抬头望向她,便见她眸光莹亮,气度从容道:“我们可以成为对手,但那应该在赛场之上,可以展现我们能力的地方,而不是为了一个无用的男人。”
“你我的生活里,少了一个男人也不会怎么样。”
江慎家里有的,她们家都有,不必对他有所图谋。
少他一个,她们的世界也不会停止转动。
反而是因为他,给伊挽月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蓝馨神色微变,幡然醒悟。
对,她们都喜欢钢琴,她们应该在比赛场上做对手,而不是在爱情中打转。
少了江慎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没有江慎她的日子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从前她练习钢琴的日日夜夜,江慎可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男人只能是她生活的点缀而非全部。
“谢谢,”蓝馨发自内心道,“你的话也给我提供了不一样的角度,我会好好想想的。”
伊挽月莞尔。
“能帮到蓝小姐再好不过。”
跟着,蓝馨又道:“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伊挽月点头:“请问。”
蓝馨迟疑地开口:“那天比赛在后台陪着你的人的名字是……”
伊挽月脑海中倏然闪过秋白榆当时紧张兮兮陪着她的模样,不自觉弯起两只眼睛,笑得分外灿烂。
“是白榆,秋白榆。”
“秋白榆?和江先生结婚的那个……?”
“对,是她。”
蓝馨惊讶的心情一瞬间全写脸上了。
她分明记得秋白榆爱惨了江慎,怎么会和江慎最爱的女人如此心平气和地相处呢?
“你们……”
“是朋友,”伊挽月笑着说,“很好的朋友。”
蓝馨:“……”
她信了。
因为伊挽月脸上的笑实在是太灿烂了。
伊挽月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秋白榆。
……
周日早上,秋白榆送秋子敏去伊挽月家学钢琴。
伊挽月教课的时候,秋白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呆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伊挽月教秋子敏的时候神情温柔,语气也温柔,如徐徐吹来的清风。
出奇漂亮的十指轻盈地落在黑白琴键上,世间最美好的声音尽在她的掌控之间。
她身姿挺拔婀娜,坐在钢琴前认真演奏时,就像一幅恬静从容的画。
秋白榆渐渐看得有点入神。
她看见伊挽月让秋子敏自己演奏。
秋子敏弹完之后仰起头对伊挽月笑,表情好似在求夸奖。
伊挽月笑着摸摸她的头,不点自红的唇瓣开开合合。
两人说了点话。
然后秋子敏便开心地起身离开,跑到一楼的小乐室里去了。
跟着,秋白榆看见伊挽月冲自己招了招手。
招手?
秋白榆突然回神。
“怎么了?”
“小敏休息去了,你也来弹弹看,”伊挽月说,“一个人坐着没意思。”
秋白榆:“?”
跃跃欲试的心思一下就被勾起来了。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当客人的就不客气了。
秋白榆起身走到伊挽月旁边。
伊挽月往旁边挪了挪。
秋白榆在她身边坐下,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弹?”
“我教你。”
话音入耳,秋白榆就看见她轻轻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抬起,慢慢放在琴键上。
秋白榆愣了愣。
她的手被伊挽月握着,灵巧地在琴键间游走。
悠扬的旋律在耳畔响起,那是她们共同演奏的乐曲。
音乐是最好的疗愈剂,她的心渐渐沉沦此间,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此刻,无言便是美好。
她们相依坐在一处。
秋白榆能闻到伊挽月身上的香气,像一根根轻软的藤蔓温柔地缠住她、拥住她。
“我们白榆的手很漂亮。”
伊挽月忽然夸赞道。
秋白榆不自觉看向伊挽月,那张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蛋正在冲她笑。
纯粹,真诚。
秋白榆再度看向她们交叠的手。
一瞬间,她没来由地想起昨天中午清醒地触摸伊挽月眉尾痣的场景。
她还记得她当时那个明媚的笑,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印象深刻,怎么也忘不掉。
“你怎么脸红了?”
伊挽月的声音伴随着打量的目光再次从旁边传来。
秋白榆闻言一怔:“有吗?”
伊挽月很是肯定:“有哦。”
伊挽月:“你想到什么了?”
秋白榆:“……”
伊挽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俩人交叠的手。
她忽然也想起她醒酒的第二天了。
那个时候,秋白榆只是摸了一下她的痣,脸就红了。
难不成……
伊挽月扬起唇角,笑容忽然有几分邪气,像个要恶作剧的孩子。
她倏然扣住秋白榆的手,侧身笑盈盈地问:“是因为我吗?”
秋白榆:“?”
要不要猜的这么准?
想朋友想到脸红,而且这个朋友就坐在自己身边,这听起来就……很怪。
为了避免伊挽月误会她是个很怪的人,她选择撒谎。
于是她一本正经道:“不是,是想到钱了。”
伊挽月:“?”
秋白榆:“一想到我现在有钱了,这么贵的钢琴也买得起了,我的心就……烫。
“然后就烫到脸上了。”
伊挽月听完这话,歪着脑袋看她,像在打量。
过了两秒,伊挽月忽地笑了一下。
“可爱。”
秋白榆:“?”
伊挽月:“你真可爱。”
秋白榆:“??”
这个词真的和她沾边吗??
伊挽月看着她懵逼的样子,笑得愈发开心。
她觉得她这个样子更可爱了。
042
伊挽月没有再逗秋白榆。
逗过火了惹秋白榆生气可就不好了。
她放开秋白榆的手:“你自己弹弹看, 就当随便玩玩。”
秋白榆一言不发地随便弹了几个音。
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几分红。
周围只有钢琴散漫不成调的声音,反衬得她们之间格外沉默了。
她不喜欢这样, 开始找话题:“昨天之后蓝小姐还有来找过你吗?”
伊挽月的手也跟着放在琴键上, 一个一个地随便按着, 然后在说话时停下:“没有, 她可能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我相信她可以明白的。”
蓝馨很聪明, 家庭背景也不错,富有正直。
她只是被剧情带歪了,不得不成为恶毒女配。
如果要她自己来选, 非要竞争的话,她未必会拒绝光明正大的比试。
背后做动作是小人行径,她那样的家庭怎么会把孩子培养成这种小人?
秋白榆抬起手,周围静了静:“我也相信。”
秋子敏都可以被改变, 蓝馨为什么不行?
系统既然允许意外存在, 就要允许无数个意外发生。
这不是钻空子,这是合理发展。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秋白榆问。
“还是等下一次比赛来, 没别的打算, 你呢?”伊挽月看向她。
“我倒是有点打算。”
秋白榆收回手, 直起身子, 目光越过钢琴落向窗外的世界。
高楼大厦写满繁华, 充满新奇。
这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正等着她去探索的陌生世界。
“我想把这座城市走个遍,好吃的我要吃,好玩的我要玩, 一切新奇的事情我都要尝试一遍。”
这样才叫体验人生。
伊挽月道:“一起吧,我离开家太久, 也需要重新熟悉这里。”
她说:“而且我也喜欢新奇的事。”
因为喜欢新奇的事情,所以接受系统的存在,愿意去改变恶毒女配们的命运。
也因为喜欢新奇的事情,所以才有机会和秋白榆做朋友。
她们白榆就很有意思,很招人喜欢啊。
秋白榆果断应好。
有朋友陪着再好不过!
“我今晚回去就做攻略。”
……
秋白榆说到做到,周一就开始约伊挽月出门玩。
她做了非常细致的攻略,够她们玩很久。
如果攻略内碰到伊挽月熟悉的地方就自然转换成她来当导游,由她带着秋白榆认识这座城市。
她们玩得很开心,就像一场随心所欲的旅游,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扰人的剧情,只有她们,自由自在的她们。
可惜天公不作美,后面几天的天气开始变了。
阴沉沉的云朵伴着绵绵细雨,有时还会泼下一场大雨。
等细雨停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
秋白榆和伊挽月坐在咖啡店里看着外头的小雨,脚边放着她们的购物袋。
店内开了空调,清凉舒爽。
她们决定在这里喝会咖啡,等雨停再走。
俩人惬意地聊着天,话题怎么也说不完。
秋白榆放下咖啡:“蓝小姐这几天还有找你吗?”
同为恶毒女配设定,她还是有点关心蓝馨的。
一是希望她真的可以改变;二是怕她难以改变,还会继续对伊挽月下手。
如果是后者,她就可以早做防范,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伊挽月。
伊挽月点了一下脑袋。
“前天她给我打电话好好聊了聊,谈话间似乎都看开了,她还约我有空一起出门吃饭,一起练琴。
“我觉得她真的放下了,不会再喜欢江慎了。”
秋白榆闻言,高兴地扬起唇角:“那就好,只要她能远离渣男,也不会伤害你就行。”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的短信就到。
伊挽月拿起手机就看见江慎给她发来消息。
秋白榆刚喝了口咖啡就听见身旁的人说:“江慎约我今晚见面一起吃个饭。”
秋白榆问:“他一直都有在找你吧?”
伊挽月颔首,指尖已经解锁屏幕,打开新闻界面随便看看,就是不急着回复:“我用有事没空做借口拒绝了几次。”
秋白榆:“那这次……?”
伊挽月放下手机,忽然笑了一下:“这次就去吧,以朋友的身份。”
“你能陪我去吗?”伊挽月多补了一句。
秋白榆指着自己:?”
又想了一下,应道:“行,我陪你去。”
江慎肯定不想见到她,也不想有第三个人在场。
那她就更不能如江慎所愿了,她非陪伊挽月去不可,这样伊挽月也能有个照应。
秋白榆从包里拿出手机:“我先跟阿姨商量一下,让她今天做完晚饭就顺便就留下陪小敏。
“小敏那边,等她放学了我再跟她说。”
伊挽月应好,也回了江慎的信息,答应赴约,并且表明自己会带一位朋友。
她能答应见面江慎已经很开心了,带个朋友自然也不算什么事。
他爽快地应承下来。
伊挽月没再多说,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抬头看向灰沉沉的天,眉尖轻蹙。
“不会要打雷吧……”
她的声音轻轻的。
…
晚上七点,江慎已经在餐厅里等着了。
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捧热烈的玫瑰花。
他要送给伊挽月,光明正大的、无所畏惧地表达自己的爱。
很快,伊挽月到了。
她还是穿着轻便的衣服,不作特意打扮。
外头下着雨,她打了伞来,然后收起伞挂在门口的伞架上。
江慎不在乎,只要是她,怎么样都好看。
见到心上人的欣喜雀跃地涌上脸庞,却在下一秒骤然冷了下去。
他看到跟在伊挽月身后的那个人了。
秋白榆……怎么会是秋白榆?
江慎一时愣在位置上,大脑在高速运转。
自从离婚以后,他就再没见过秋白榆。
也不对,见过的。
在那个孩子从“江子敏”变成“秋子敏”后,秋白榆拿着她改名的相关证明文件来找过他,让他把分给秋子敏的各个资产都进行姓名更换,以免秋子敏改了名字就失去她应有的东西。
他不在乎那个孩子姓什么,挥挥手就让助理带着秋白榆去把这些事解决,和她没有过多交流。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她了。
直到今天,伊挽月把她带来。
他怎么也料不到这就是伊挽月的那位朋友……
“不好意思,来晚了,”伊挽月和秋白榆一同坐下,她冲江慎礼貌一笑,“路上有点堵车。”
江慎看了一眼淡定坐下的秋白榆,又看向伊挽月:“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伊挽月笑道:“对。”
秋白榆紧接着道:“谢谢江总请吃饭,我会多吃两碗,吃不完我就打包走,不让你白花钱。”
伊挽月笑得更开心了。
——真可爱。
江慎:“……”
不是很想请她吃饭。
算了算了,人都来了。
怪只怪他没提前问清楚。
江慎不想再管秋白榆,转头将玫瑰花送给伊挽月:“小月,送给你。”
伊挽月却没有收,客客气气地笑着挡掉了:“朋友吃饭还送什么花。”
“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江慎深情款款道,“而且做朋友也可以互相送花不是吗?”
伊挽月:“……”
秋白榆看见伊挽月没再说什么,伸手把花接了过来。
然后就放在桌上开始拆包装纸。
秋白榆:“?”
伊挽月耐心地把这一捧玫瑰分成三束,然后用花店的装饰带和纸绑好,分了秋白榆一束,又分了江慎一束。
“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谁都有,很公平。”
江慎:“?”
他看着手里的花,被这招打得措手不及。
这一小束玫瑰花仿佛在告诫他:他们最多只是朋友,不会再有更特别的关系,不要抱有任何幻想。
秋白榆看见江慎拿着玫瑰花发愣,忍不住笑了。
不好意思,她就喜欢看渣男吃瘪。
女主角亲自让渣男吃瘪就更有意思了。
江慎清咳两声,表情很快就恢复淡定。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伊挽月如此优秀,她难追是应该的。
只要她依旧单身,他就有资格追求她,争取走进她的心里!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伊挽月把玫瑰斜插在身后的包里,不然没地方放。
秋白榆也这么做了。
她放好花转身看向伊挽月,这时,屋外猝然砸下一道响雷——
“轰隆隆!”
她看见伊挽月的十指瞬间扣紧手提包边沿,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
一瞬间,她想起来系统给过一个信息:伊挽月怕打雷。
几乎是同一时间,秋白榆和江慎一起出声关心伊挽月。
“没事吧?”
“小月没事吧?”
伊挽月慢慢地缓过神来,强撑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突然打雷心里没防备而已。”
又连说了几次没事,直到江慎坐回原位。
她并不想在江慎面前承认自己怕打雷。
她不想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在江慎面前,就像在向他示弱,她不喜欢。
早知道今晚会打雷,她说什么也不出来了,只希望等会不要再打雷了……
——忍住。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这时,她在余光中看见秋白榆挪动位置,朝她靠了过来。
跟着她放在腿上的手被秋白榆安抚地拍了拍,在然后就被秋白榆握住了。
那只手很漂亮,很温柔,还有点温暖,仿佛在告诉她:不要怕,我在这里。
她什么也没说,可秋白榆都知道了,好似也知道她不想在江慎面前承认自己的弱点,所以秋白榆就用自己的办法陪着她、保护她。
——不要担心,她在这里呢。
是啊,还有她在。
她们都在屋里,打个雷而已,没事的。
她还在她身边,没事的。
伊挽月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忽然觉得……有秋白榆在真好。
江慎看不到她们在桌子下面的动作,只觉得这两个人离得太近了。
“你们坐这么近怎么吃饭?”
只见秋白榆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043
一顿饭下来, 江慎成功和伊挽月搭上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有秋白榆在。
每每他要说点什么事,她总会一本正经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把他的话头都挡了回去。
就这样, 饭吃完了, 江慎企图和伊挽月培养感情的计划进度为零。
这让他颇为郁闷。
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会外头还下着雨, 雷倒是不打了, 仿佛知道伊挽月要回家了给她一个上车的机会。
三个人都是开车过来的。
江慎来时并未下雨,所以没有拿上伞。
想到这, 他心生一计,启声叫住正欲开伞的伊挽月:“小月。”
伊挽月转身看向他。
他立时露出温柔乞求的深情来:“我没有带伞。”
只要伊挽月能撑着伞和他走一段路,他何愁没机会和她说话?
这时, 他的怀中忽然被塞了把伞。
他看向打碎他美梦的人。
秋白榆正收回手:“送你了,不用还,就当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去吧, 自己打回去吧。”
江慎一时语塞:“……”
伊挽月笑着打起伞:“走了, 拜拜。”
然后江慎就被迫看着伊挽月和秋白榆共撑一把伞离开的身影。
“……”
秋白榆的位置本来应该是他才对!
秋白榆挽着伊挽月的手往停车的地方走。
她能明显感觉到伊挽月的步子加快了,就像是怕天上再打起雷来。
她忽然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
他们吃饭时, 屋外时不时落下两道雷声, 每到这时, 伊挽月吃饭的动作就会放缓, 虽然表情没有变化, 但另一只手会偷偷在桌底下攥住她的衣角。
她真的很怕打雷。
这么怕打雷,一个人呆在家里会不会也很害怕呢?
秋白榆想到此处,一边配合着伊挽月的速度, 一边开口道:“今晚说不定还会打雷,你家里有人吗?”
伊挽月说:“没有。”
那是她的房子, 伊爱云也就偶尔会过来住一住,并不会长久住下去,所以这会她又是一个人住了。
下一秒她就听见秋白榆问:“那你今晚要去我家睡吗?”
伊挽月脚下的速度放慢了几秒。
她转头看向秋白榆。
秋白榆淡定道:“有我和小敏在,你就不会害怕了。”
伊挽月没有立马接话。
回家能让她对雷声的恐惧减少,因为只要把窗帘拉上,躲进被子里与世隔绝就好。
但有信任的人陪着……恐惧会减少更多。
“好啊,”她笑了起来,眼眸弯弯,“那我就打搅了。”
…
“姨姨!”
秋子敏开心地扑上来抱住伊挽月的腰。
秋白榆则是送阿姨出门。
这会正好雨停了,阿姨要趁着雨停回家。
秋白榆送走阿姨,回来关上门,就看见秋子敏正给伊挽月分享自己的零食糖果。
秋白榆边走进屋,边道:“挽月姨姨今晚就在咱们家睡了。”
秋子敏一听,开心极了:“真的?!
“姨姨跟我睡!”
秋白榆走过去戳了一下她的脸:“不行,你床小,姨姨要跟我睡。”
她们家有三间房,但剩下的那间已经被她改成了书房兼秋子敏的手工室,没有睡觉的地方。
主要是当时她也没想过会有人来留宿,她在这里的朋友本来就不多。
让伊挽月睡沙发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还是跟她睡吧。
秋子敏挠了挠头:“为什么我的床小呢?
“姨姨给我换一张好大好大的床!”
秋白榆摸摸她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给你换。”
伊挽月也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睡觉时间到了。
秋白榆给伊挽月准备了睡衣、牙刷和毛巾。
牙刷和毛巾是她跑楼下便利店买的,睡衣是她自己的,都是给伊挽月凑合对付着用。
伊挽月也不和她客气,刷完牙还打趣道:“这个估计得留着,说不定我下次还会再来。”
秋白榆正在手机上确认阿姨已经到家,听见她的话后语带笑意地回复:“好,随便伊小姐来。”
她们回到房间时,就发现床上的被子忽然鼓起来一块,甚至还在轻轻地动着,好似底下藏着一个人。
秋白榆去秋子敏的房间看了眼:没人。
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人是谁答案很清晰了。
秋白榆和伊挽月面面相觑。
秋白榆看向床上拱起来的小山,语调平静地抬高声调:“小敏去哪里了?”
被子底下悄悄传来两声得意的笑,紧接着被子被猛然掀开,秋子敏隆重亮相:“我在这里!”
她躺在床上笑,不走了。
她要留下来跟姨姨们聊天。
两位姨姨见状,也跟着躺下。
“聊困了就要乖乖回房间去睡觉。”秋白榆说。
秋子敏乖乖点头。
“轰隆——”
屋外忽然响起一道雷声。
伊挽月冷不丁被吓得一抖,身子不自觉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仅是秋白榆注意到她的动作,秋子敏也注意到了。
她挪动屁股朝伊挽月靠过去,轻声问:“姨姨你怕打雷吗?”
在孩子面前,伊挽月很诚实:“有点怕。”
然后她的手臂就被孩子抱住了。
“我不怕打雷,我保护你!”秋子敏十分可靠地说,“我现在很厉害的,我学的散打越来越棒了!”
至少她现在放倒一个刘建辉肯定没问题。
伊挽月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有小敏在,姨姨就不害怕了。”
秋子敏想留着陪伊挽月,直到姨姨睡着,不再害怕打雷。
结果她先睡着了。
她就这么窝在伊挽月身旁进入梦乡。
秋白榆看了她一眼,笑容十分无奈。
“我抱她回房睡觉。”秋白榆小声对伊挽月道。
伊挽月点了点头,轻轻抽出自己被抱着的手。
秋白榆把秋子敏抱回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关好门窗这才回来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姨姨们的休息时间也到了。
秋白榆躺下,关了灯。
屋内骤然陷入黑暗的寂静,只隐隐听得见空调吐出冷气的声音。
突然,雷声大作,电光映亮窗口,亮若白昼。
秋白榆耳边传来窸窣声响。
她的衣服被人轻轻攥住了。
不多想,她立马朝身旁的人挪过去,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又拍,无声胜有声。
窗外的雷声接连响了几下,好一会才平息下来。
随后,雨声哗然,酣畅淋漓地落向这座城市。
屋内变得更安静了。
秋白榆还在拍伊挽月的手,轻柔得充满安全感。
过了会,伊挽月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你困了吗,要不要聊会?”
秋白榆确实不困,便也应了:“聊点什么?”
伊挽月:“不知道,随便聊聊。”
秋白榆想了想,道:“那你开一下那个。”
伊挽月瞬间意会。
秋白榆耳边又响起细细微微的电流声。
这声音乍听很烦人,但是一想到开启后谈话会更加自由,秋白榆慢慢地也就不觉得这个烦了,甚至已经习惯了。
“能听到?”
“可以。”
“好。”
秋白榆起了个起头:“江慎好像还不愿意放弃你。”
“无用的坚持。”伊挽月如此评价。
秋白榆看向她的方向:“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伊挽月也看向她的位置:“你说。”
秋白榆开门见山:“你的系统给你的任务是当好白月光,你也说你已经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而后是伊挽月的声音。
“你知道对于男人来说,白月光为什么会是白月光吗?”
秋白榆稍加思索:“因为得不到。”
伊挽月说:“对,因为得不到。”
因为得不到才会显得弥足珍贵。
白月光、朱砂痣,皆是如此。
在小说剧情里,他们结婚后也不是一直恩恩爱爱,闹过矛盾,吵过架,江慎还说过“你变了很多”这样的话。
虽然最终都会和好,但爱的太过肤浅了。
江慎就喜欢她这副美好的模样,越碰不到就越爱。
既然如此,她何不就顺其自然发展下去,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得到自己的心。
月亮要一直挂在天上,无法碰触才美好。
秋白榆道:“虽然是这个道理,但难道就这么放任他一辈子烦你吗?”
伊挽月说:“这当然也不行,所以要让他放弃我。
“因为清楚无法得到我而放弃。
“这样他心底某一块地方会因为不甘心而永远有我的名字。”
人就是这样。
尤其是男人。
对他们来说,得不到的女人永远是最好的。
秋白榆明白了:“你拒绝他的靠近,明确表明不喜欢他也是在逼他放弃?”
伊挽月说,是。
秋白榆皱起眉头:“但他油盐不进。”
伊挽月无数次表明他们只是朋友,江慎也依旧在坚持追求她,想让这份友谊变质。
伊挽月明确说过不喜欢他,他也还是在坚持。
他的耳朵像是只听得进去好话,让人很想给他两拳。
“这点是很烦人的。”
伊挽月转身看着天花板。
“哪怕被拒绝了,他还是觉得只要我单身就可以追求我,大概只有在看到我有伴侣时他才会知难而退吧。”
话音落,旁边的秋白榆语调一下子就变严肃了:“你绝对不能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幸福,随便找一个人委屈自己。”
伊挽月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
“放心吧,我从没有过这个想法。”
她拒绝,她不答应,她不见面,江慎不能拿她怎么样。
女主和男主无法在一起,这个世界也不会毁灭。
配角的命运可以被改变,主角的也可以。
所以就先这么发展下去吧,顺其自然,反正受情伤的人又不会是她。
秋白榆这才放下心来。
幸好她们的女主不糊涂。
“轰隆——”
雷声又起。
伊挽月被吓得本能往秋白榆身边躲。
冷不丁的一道雷,打得她猝不及防。
然后她就被秋白榆抱住了。
秋白榆把她搂进怀里,动作很轻很温柔,就像在餐厅里握住她的手那样。
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好了不怕不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伊挽月在秋白榆温暖的怀中不知所措。
鼻端萦绕着秋白榆身上的香气,是沐浴露的淡香,很好闻。
这股味道溜进她的心里,撞了她的心一下,让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她还没反应过来,屋外又响起一声雷。
秋白榆把她抱得更紧了。
每响起一声雷,她就会抱紧她一次。
她还把她的被子往上提了又提,将她藏在被窝下,像在帮她筑起一座可以抵御寒风雷雨的堡垒。
伊挽月眨动眼睛,然后轻笑出声。
她没那么害怕了。
秋白榆听见这声笑,好奇道:“笑什么?”
伊挽月唇角带笑靠在她怀里,轻轻环住她的腰说:
“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幸好是这个秋白榆。
无比珍贵的秋白榆。
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力度,就像回了一个拥抱。
秋白榆反应过来,唇角微弯,温柔地摸了一下伊挽月的脑袋。
“睡吧。”
“晚安。”
“晚安。”
此夜,轰隆作响的雷雨声掩盖了一颗心的怦然跳动。
……
六月雷雨季,伊爱云又来和妹妹一起住了。
她这位妹妹从小就怕打雷,家里多个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伊挽月喜闻乐见,十分欢迎。
空闲时间对得上时,她们会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无话不谈。
伊挽月跟姐姐说了秋白榆。
说了很多次。
几乎每一句都会带上“秋白榆”三个字。
伊爱云坐在小吧台前平静地喝着温水,一边听妹妹说这位秋小姐。
她看见妹妹眼里、唇边尽是满足的笑意。
是提起秋小姐就会有的笑意,也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等伊挽月说完,伊爱云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悠悠地点出一个问题:“你提到秋小姐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你是不是……喜欢她?”
044
伊爱云的话犹如一道定身咒将伊挽月定在原地。
她喜欢秋白榆?
是吗?
可是她们不是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做着朋友之间该做的事情吗?
多次提到秋白榆也是因为她特别,秋白榆可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个也有系统的人,这怎么不特别呢?
所以是喜欢吗?
大概……不是吧。
“我想这应该不是喜欢, 而是她对我来说太特别了。”
她如此回复姐姐。
伊爱云眼神平静地将她望着, 轻点下巴, 非常容易就信了她的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妹妹长大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过了两秒后,伊爱云又端着杯子起身:“我回房工作去了, 等会打雷了就来找我。”
她还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
一个野心勃勃的目标。
伊挽月应了声好,目送姐姐回房。
小吧台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沉默无言,静静地喝着杯子里的水, 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件事——
我对她……真的可能是喜欢吗?
……
秋白榆因为伊挽月害怕打雷,已经养成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阴雨天不出门,只刮风不下雨的阴天也不出门,只有整天都是太阳明媚朗朗之时, 她才会约伊挽月出门玩。
她还发现一件事:
伊挽月最近总爱盯着她看。
今天出门玩到一半, 在一家糖水摊子上坐下来休息时,伊挽月又在看她了。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 秋白榆忍不住问出口:“我身上有东西吗?”
伊挽月靠着椅背, 双腿交叠, 视线还落在她身上。
听见这话, 她镇定地摇了摇头, 莞尔道:“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又补了一句借口:“你是我的朋友,我看你也很正常, 不是吗?”
秋白榆觉得她的话有道理,又莫名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好看的, 已经看那么多次了。”
说完便也不再纠结她的视线了。
伊挽月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看着她。
树荫摇曳,糖水小摊旁摆着一张张竹椅,一张张小桌。
她们坐在椅子上,风静悄悄的。
伊挽月看见穿过树隙的光轻悄地落在秋白榆身上,缀在乌黑柔亮的发丛间,像个会发光的小发卡。
秋白榆正看着前方,眼底有一点光亮,盈满了期待。
听说这家的糖水和小吃很好吃,她期待了一路。
看见她这模样,伊挽月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在她的眼里,秋白榆似乎做什么都可爱。
反应过来之后,她的笑容凝固了。
做什么都可爱?
难道她真的喜欢秋白榆吗?
伊挽月想得有点入神。
跟着膝盖被人轻拍了一下。
“想什么呢?”秋白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吃东西了,别饿着。”
她习惯性地把好吃的都往伊挽月面前摆。
人要多吃一点,吃饱了才会有力量,有更多的力量。
思绪回归原位,伊挽月应声道:“好。”
又不自觉道:“你多吃点。”
她们白榆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很可怜。
所以要多吃一点,每天多开心一点,无忧无虑,健健康康的,这样就好了。
心底不自觉冒出这些期许,伊挽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难道我真的喜欢她?
……
六月中旬,伊挽月应约和蓝馨一同去琴房练琴。
钢琴培训机构是蓝馨家开的,她直接拿出两间做两人的练习房。
只是伊挽月这会没什么心思练琴。
此刻的她仍旧被姐姐点明的那个问题所困扰。
她真的喜欢秋白榆吗?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蓝馨放下键盖,转头便看见伊挽月站在窗前的身影。
空荡的琴房中只有她们二人。
伊挽月双手抱臂,沉默的身影似心事重重。
“有心事?”
听见蓝馨的声音,伊挽月回过神来,只见蓝馨就站在她身边,满目关切地看着她:“介意说说吗?”
她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
朋友应该互相关心,排忧解难。
伊挽月看着她的模样,缓缓开口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不懂这种感觉,但蓝馨一定能明白。
蓝馨反问一句:“有喜欢的人了?”
伊挽月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说:“随便问问。”
喜不喜欢秋白榆这件事她还无法确定。
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也无法果断地否定。
话不能说太满,万一呢?
蓝馨不再好奇她是否有意中人,转头看她一起看着外头的风景。
“喜欢是一种盼着对方好,又期盼自己在对方心里变得特殊的感觉。”
她想起自己喜欢江慎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江慎,希望江慎过得好,事事顺利,天天开心,又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最好、独一无二。
为了这个特别,她当时才想在比赛中赢过伊挽月。
江慎就在现场,只要她拿到冠军,江慎就能看到她比伊挽月还要厉害。
为此,她的心底还曾冒出过一些阴暗的、不成熟的想法。
幸好她并未将这些想法付诸行动。
如果要为一个得不到的男人,抛下光明磊落去陷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那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特殊……”
伊挽月口中低喃。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渴望在秋白榆心里变得特殊……
难道她真的不喜欢她,只是纯粹把她当朋友?
……
过了几天,伊挽月接了一个需要出镜的采访。
采访内容和钢琴相关,因她容貌出众,在先前的钢琴比赛中表演又出色亮眼,所以成为了采访对象之一。
除她之外,节目组还邀请了钢琴界的两位前辈。
她原本对采访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但因为那天有个配角上线,所以答应了。
小说中的第三位女配要上线了。
第三位女配姓齐,叫齐灵。
是位女明星。
还是江慎公司旗下的艺人。
伊挽月接受采访当天,她恰好也有采访,情敌狭路相逢——当然,现在是齐灵单方面把伊挽月当情敌。
秋白榆也知道这件事,所以这天她毛遂自荐跟着伊挽月一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别人打搅到伊挽月的事业。
采访当日,秋白榆跟着伊挽月把新闻媒体办公楼逛了逛。
她一脸的新奇,毕竟她在从前的世界里基本没机会来这种地方。
不过今天主要任务是陪伊挽月完成工作,而且这是别人办公的地方,所以她也不能仔细参观,开开眼就够了。
伊挽月知道她的心情,由着她到处看。
两人和伊爱云派来的助理一起前往拍摄地点。
开始拍摄后,秋白榆和助理安静地守在旁边等着。
秋白榆看着拍摄导演镜头里的伊挽月,又不自觉往镜头外望去。
伊挽月就坐在那里,穿着一条清新浅绿色裙子,绑着低马尾。
端庄优雅,落落大方,谈吐不凡,声音温和如水。
她简直完美无缺。
听到主持人夸赞伊挽月时,秋白榆的唇角就会无知无觉地向上翘起,与有荣焉。
她的朋友伊挽月就是这么好,值得所有人看见。
伊挽月微笑着,不经意望向场外时,她看见秋白榆唇角的笑。
她正在看着她,温柔自豪地望着她。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主持人,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录制顺利结束。
本着要见一见第三位女配的心,两人没有立即离开电视台。
因为在剧情里,女配出场时间晚于伊挽月结束采访的时间,她们得等一等,毕竟她们和对方不熟,说不好对方这会在做什么。
既然如此,她们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做。
伊挽月想顺便去见一下两位钢琴界的前辈。
秋白榆想去上厕所。
秋白榆道:“你们先去找那两位老师吧,说不定她们的采访也结束了,早点去找她们也好。我上完厕所就来找你们,放心,我认路的。”
伊挽月接过她的包:“那好吧,你快去吧。”
两人在此分别。
秋白榆去了厕所。
这会厕所里很空荡,没有人。
一直到她上完厕所出来,厕所里也才两个人。
另一个女人正站在洗手池前擦手,整理头发。
秋白榆从隔间出来时粗略扫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就收回视线,垂眸洗手去了。
“秋白榆?”
略是惊讶的声音乍然落在耳畔。
秋白榆抬起眼看向镜子。
只见那个叫她名字的女人长得一副好姿色,五官标致明艳,一头长卷发大开大合,穿衣打扮时尚,身上的小装饰搭配得和谐又醒目。
颇为眼熟。
这个令她眼熟的女人正皱着眉头打量她,好像想不明白她怎么在这里,好像认识她。
秋白榆的视线从镜子转到她身上。
下一秒,熟悉的白色长框浮现在女人的头顶上,里头写着一行字:
女配:齐灵。
秋白榆恍然大悟。
难怪她觉得她这么眼熟呢,原来是见到正主了。
但是齐灵怎么知道是她的?
原主和齐灵毫无交际,齐灵就算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才对。
她装了一下:“你哪位?”
齐灵臭美地甩了一下头发,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瞟她:“不会吧,我你都不认识?”
她又装了一下,恍然大悟:“啊,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个大明星。”
齐灵笑盈盈的:“是的,就是我,大美女明星齐灵。”
她可太喜欢听别人说她是大明星,夸她是大美女了。
秋白榆抽纸擦手:“那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齐灵转头继续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然后臭美地打量着自己今天的着装,边打量边道:“因为我找人调查过你。
“秋白榆,江总的老婆。”
“你倒是挺诚实。”秋白榆说。
“还好啦,诚实只是我众多优点之一。”齐灵臭屁道。
她说完后,便看见秋白榆一脸平静地掏出了手机。
“你忽然掏手机干嘛?”
“报警。”
“?”
“未经他人允许私自调查别人的信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我要叫警察来抓你。”
“???”
齐灵一把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我错了。”
道歉快也是她众多优点之一。
045
齐灵有错就认, 绝不含糊。
她对秋白榆了解也不深,对方要真较劲给警察喊来,影响最大的就是她。
秋白榆见齐灵认错干脆, 便问:“下次还敢吗?”
齐灵立马道:“不敢了。”
模样老实还有几分乖巧。
秋白榆这才把手机收起来。
她其实也没料到齐灵认错能这么利落。
系统只说了齐灵是个“活泼外向, 爱臭美”的人, 也没说她说话也这么“实诚”, 认错也这么快。
不过这样挺好的,看着还有救, 说不定能让伊挽月少一个敌人。
齐灵看她收起手机,不放心道:“你不会报警了吧?”
秋白榆:“不会。”
齐灵还是不放心:“你不会等我离开后就偷偷报警吧?!”
秋白榆:“……”
秋白榆又把手机掏出来了,利落地点开拨号界面。
“诶诶诶, 你干嘛!”
“看你不放心,我现在就打110,这样你就能安心了。”
“???”
齐灵赶忙拦住:“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秋白榆这才面无表情地二次收起手机。
对付这种不信任的谨慎, 她有的是招数。
齐灵是真的信了。
因为秋白榆看着就不像是很在乎她的样子。
既然不在乎, 那报不报警也就无所谓了。
形象危机解除,齐灵勉强安下心来, 又多看了两眼秋白榆。
眼前的长发女人容貌出众, 气质从容大方, 安静时还多一分柔弱。
如果不是她刚要报警, 齐灵就真信了她是个柔弱的。
而且她还比照片上更好看, 气色更好。
大概她不上镜吧。
齐灵如此想。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她知道伊挽月在这里,但真没想到秋白榆也在这里。
两个深爱江慎的人, 一个被江慎深爱的人,三人碰面简直就是世纪大战!
所以秋白榆在这里究竟是什么目的?
她也是来接受采访的吗?还是工作的?
可是她没听过秋白榆有什么工作啊, 秋白榆离婚后分了很多钱,够她花一辈子了……
齐灵正在心里认真地猜着,就看见秋白榆动了。
她将纸丢入垃圾桶,然后淡定地对她道:“我陪挽月来采访。”
齐灵:“哦……”
了然地点了点头,猛然一怔。
“等会!你陪谁来采访???”
“挽月,”秋白榆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最好的朋友的名字,“伊、挽、月。”
齐灵顿时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
秋白榆陪伊挽月来……她们两居然认识?关系还很不错?!
难以置信。
要知道,人人都知道秋白榆爱江慎胜过爱一切,而江慎心里又放着一个伊挽月,那她应该恨伊挽月恨得牙痒痒才对,怎么可能还如此心平气和地陪对方来采访,甚至亲昵地喊她“挽月”?
不可能,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你陪她来采访?你……不恨她啊?”
“我恨她什么?”
“恨她抢走江总的心啊,我知道你很喜欢江总,比我——比很多女人还喜欢。”
“……”
秋白榆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齐灵还在脑洞大开,声量压低:“诶,你不会是潜伏在伊挽月身边的爱情卧底吧?
“准备找出她的弱点,然后给她致命一击,让她没办法跟江总在一起?
“啧,你有点狠啊……”
秋白榆:“……”
她又拿出了手机。
齐灵现在一看她拿出手机就觉得大事不妙:“诶!诶!你又要干嘛!”
秋白榆:“报警。”
齐灵:“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抓我——”
秋白榆:“让警察把我抓进去。”
齐灵:“?”
秋白榆:“让我为曾经喜欢过江慎而赎罪,这样等我出来你们就不准再说我喜欢他了。”
有一个恋爱脑原主,简直太痛了。
齐灵:“?”
秋白榆怎么是这样的啊!
她开始沉思,然后再一次按住秋白榆拿着手机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跟我调查出来的结果很不一样,我现在怀疑我被雇来调查你的人骗了,所以你觉得……我能告他们诈骗吗?”
秋白榆:“……?”
她看着像法律顾问?
…
伊挽月觉得秋白榆这趟厕所去了很久。
久到她已经不自觉看了好几次时间。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比如迷路了、被困在电梯里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结果忽然充斥伊挽月的脑海。
担心与不安的情绪紧紧包裹着伊挽月的心脏,让它的跳动每一下都沉重。
伊挽月只好先和两位前辈说声抱歉,浅浅解释一番,然后往一旁去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了。
结果很快就被接通,想象中的坏事并未发生。
“喂?”秋白榆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毫无异样。
伊挽月顿时松了口气。
她真的好害怕秋白榆出事。
她拿着手机道:“你去了好久,怎么还没回来,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没有遇上事,但是遇上了一个人,”秋白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碰到齐灵了。”
伊挽月:“?”
…
秋白榆这会正和齐灵站在落地窗前说话。
这个地方离厕所稍远点,少有人来,还挺方便说话。
齐灵工作已经结束了,她本来想去见识见识伊挽月这号人物,没想到先碰上了秋白榆。
碰上就碰上吧,那就先跟她聊一下。
主要是她跟自己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所以你不喜欢江总啊?”
“是,我不喜欢他。”
秋白榆将手机攥在手里,还开了声音,以防伊挽月找不着她。
“所以你不要再说我喜欢他了。”
齐灵欲言又止:“可是你从前……”
秋白榆打断她:“人要向前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才是生活。”
齐灵:“……”
沉默了片刻后又道:“你说伊挽月也不喜欢江慎?真的假的?”
谁都知道江慎喜欢伊挽月,唯独不知道伊挽月的态度。
而当伊挽月的态度由秋白榆说出来时,她又不免怀疑起来。
这话能信吗?
秋白榆和伊挽月真的已经成了朋友吗?
可她还没亲眼看到呢……她现在相信眼见为实。
这次她想自己亲眼看一看,不再找人调查了——会被秋白榆报警不说,这调查出来的结果和事实严重不符嘛!
秋白榆很镇定:“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等见到她时亲口问一问。”
齐灵眉头动了动,又犹豫又怀疑:“可是江总那么喜欢她……”
秋白榆反问:“江慎喜欢她,她就要喜欢江慎吗?
“如果你讨厌的人特别喜欢你,你是不是也一定要喜欢他?”
“不可能!”齐灵一口气驳了。
她讨厌的人都是对方凭本事被她讨厌的,她才不要喜欢他们!
“你也知道对方的喜欢和你无关,那为什么江慎的喜欢,挽月就非得回应不可呢?”
“唔……”
“你有选择喜不喜欢对方的权利,挽月也有,她说不喜欢那就是不喜欢,你不可以把别人的意志强加在她身上。”
秋白榆神色严肃,像一位坚决捍卫伊挽月的骑士,只要齐灵再往伊挽月身上强加一句情感绑架,她就会和她争辩到底。
“……”
齐灵沉默了,她无法反驳,无从反驳。
爱情不是易事,没有人可以将自己的喜欢强加在另一个人身上以此改变对方,让对方和自己心意相通。
她不可以,江慎也不可以。
所以,秋白榆说的没错,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我不会这么说了。”她保证道。
秋白榆的神情这才有所缓和。
她不喜欢被情感绑架,也不愿意看到伊挽月被情感绑架。
江慎就算再好再喜欢伊挽月,只要伊挽月不喜欢,那都没用,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秋白榆重新打量眼前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娱乐圈的明星,齐灵本人长得确实比视频和照片里还好看,充满灵气。
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也喜欢渣男。
想到这里,秋白榆忍不住道:
“我建议你也要向前看,你的眼里应该有更多的风景,而不是只有江慎一个人。”
齐灵听得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秋白榆面不改色:“不是喜欢江慎,你闲着没事干调查我这个陌生人做什么?”
齐灵恍然大悟:“也是哦……”
秋白榆:“而且你刚刚自己说漏嘴了。”
齐灵抿起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秋白榆:“……”
感觉这位大明星真的不太聪明……
跟着齐灵就不再说话了,突然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世界,没有人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秋白榆想再多劝点,但考虑到这是初次见面,说得越多越有目的性,反而可能会让齐灵反感。
于是她只说了一句:“齐小姐,你长得美丽耀眼,有大好的前途,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被情情爱爱绊住脚步。”
齐灵挑了一下眉头,不言不语地侧首望着她。
秋白榆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也没说话,平静坦然地与她四目相对。
好半天过去,她终于看见她开口了——
“你说我美丽耀眼,”齐灵甩了一把头发,“那你说说,本大明星是不是你遇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
这么长的一句话她就听到这四个字?!
秋白榆微笑,把问题抛给她:“齐小姐觉得呢?”
齐灵哼笑一声,骄傲道:“那肯定是了。
“我就知道我的美丽是个人人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就算是江慎的前妻也无法否认!
秋白榆:“……”
无言以对。
拐角处,伊挽月正靠着墙面,安静地听二人交谈。
她听见秋白榆为自己说话。
她还听见齐灵说自己是秋白榆见过最美丽的人,而秋白榆没有反驳——她看不见她的表情。
秋白榆没有反驳。
一时之间,许多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伊挽月脑海中重复上演。
有秋白榆醉酒的模样。
还有秋白榆摸着她的痣夸她好看的模样。
伊挽月双手环胸,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点堵。
好像有一股别扭的酸气钻进去了,还带着几分不知来由又万分幼稚,而且是她从未有过的计较和郁闷——
……我不是她心里最好看的人了?
046
伊挽月独自站在墙边, 一言不发。
在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和齐灵做比较时,死寂汹涌而至。
这种复杂的感觉是她前所未有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在乎外貌的人,好的坏的都是皮囊一副, 没什么特别, 可是今天偏偏在这事上跟齐灵较上劲了。
为什么?
分明还没听见秋白榆亲口承认, 分明还没看见秋白榆的表情, 她怎么就开始心里泛味了呢?
突然间,她想起蓝馨说过的话——
喜欢是一种盼着对方好, 又期盼自己在对方心里变得特殊的感觉。
喜欢就是追求独一无二的过程。
所以她现在是……在追求秋白榆心里的独一无二?
另一头,秋白榆并不知道伊挽月已经来了,她这头还在想办法劝齐灵, 希望可以帮齐灵改变和伊挽月针锋相对的命运。
可是她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初次见面就推心置腹,苦口婆心,也太奇怪了, 齐灵还不一定会听——谁会听陌生人的话啊。
思索过后, 秋白榆大胆地伸出手机:“齐小姐,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先留个联系方式, 后续方便展开操作。
伊挽月默不作声。
她找齐灵要联系方式了。
齐灵问:“要联系方式干什么?”
秋白榆面不改色:“齐小姐人很有趣, 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以后有空常联系。”
伊挽月:“……”
她说她有趣, 想跟她交朋友了。
齐灵撩了一下头发:“我知道的, 有趣是我众多优点之一。
“但是我很忙的,没什么时间交朋友。”
笑话,谁找她要电话号码她就要给吗?
那她大明星的面子往哪里搁?
齐灵越想越臭屁。
秋白榆静静地看着她, 过了两秒:“加吧,你会需要我的。”
齐灵不明白:“需要你什么?”
秋白榆道:“在关于江慎的事情上。”
齐灵不假思索:“我的电话号码是……”
秋白榆面无表情地存下齐灵的号码。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 她绝对不会搬出姓江的这个渣男当借口。
齐灵见她存完号码,试探道:“诶,关于他的事,你真的会帮我吗?你不会是要……反向操作‘帮’我吧?”
她和秋白榆才刚认识,对彼此了解还不够多。
秋白榆作为曾经最爱江慎的女人,究竟愿意帮她什么?
可别害了她在江慎面前出丑啊!
秋白榆抬眸:“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害你。”
她说话时面色平静从容,眼神无波无澜,没有一丝一缕撒谎的痕迹。
看着很认真,很可靠。
齐灵信了,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她值得信赖。
“你人还蛮好的嘛。”
齐灵看着她。
“你要是真的帮到我了,我一定好好请你喝一杯!”
“喝一杯”的关键词出现,秋白榆心中警铃大作,立马就要开口拒绝这个感谢方式。
但有一个人的声音比她更快——
“喝酒就不必了,还是请点别的吧。”
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伊挽月来到秋白榆身边,看了看她,而后定定地看向齐灵,似笑非笑。
“我们家白榆不喝酒。”
伊挽月的忽然出现让秋白榆都愣了一下。
她回身看了一眼后头的拐角——啊,原来她是从这边过来的啊。
齐灵显然也没料到伊挽月出现得如此突然。
她不禁将她上下打量。
有一件事她不得不承认:“你长得比咳——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
秋白榆一听到她这个嘴瓢就知道她肯定把伊挽月也调查了一通。
伊挽月礼貌微笑:“谢谢夸奖。”
齐灵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既然江慎的心上人就在眼前,秋白榆又说她不喜欢江慎,那她可得好好地问一下才行!
她张了张嘴:“你——”
“齐灵!”
身后突然传来经纪人焦急的声音。
“我说你怎么上厕所上那么久,原来是在这里!
“我们得走了,还有个行程呢!”
齐灵嘴巴又闭上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大美女总是忙碌的。”
她看向秋白榆的手机:“既然你有我的联系方式,那我们下次再见吧。”
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伊挽月一眼,然后才头也不回地跟着经纪人走了。
秋白榆和伊挽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下一秒,秋白榆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牵住了。
她不自觉看向伊挽月,二人四目相对。
“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是吗,你什么时候到的?”
“嗯……从她问你我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江慎开始就到了。”
“那你怎么一直不出来?”
“不想打搅你们说话,想再听听。”
好坦诚的听墙角行为。
秋白榆也没异议。
她看见伊挽月的头发上有个小白点,抬手帮她拿掉,边拿边道:“行,随便你听。”
好似她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是伊挽月,那做什么都行。
伊挽月意识到这点,五指轻悄地穿过她的指缝,温柔扣住。
“我听到她问你,她是不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
“那她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吗?”
秋白榆听见这问题从伊挽月嘴里出来还有点意外:“你怎么也好奇起这事了?”
伊挽月莞尔:“就是忽然好奇了,想听听你的答案。”
她的答案?
不是很明显吗?
秋白榆道:“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齐灵在小说设定中有着和伊挽月不相上下的美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所以对她来说,伊挽月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永远都是。
她刚才不反驳齐灵,是因为还要给她一个面子。
齐灵最喜欢自己的外貌,又把伊挽月当情敌,要是这时候被人说“你长得不如伊挽月”,那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伊挽月得到她的答案,十分满意地笑了。
同时悄无声息地扣紧她的手,像是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我很开心我还是你心里的第一。”
“你当然是我心里的第一,”秋白榆并没有挣脱,反而是从容不迫地回握她的手,“已经见过齐灵了,我们也该走了。”
伊挽月应好。
她们回身并肩走向伊挽月来时的路,边走边聊。
“你不是去见那两位老师了吗?见到了吗?”
“见到了,还留了联系方式,她们说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找她们。”
“太好了——哦对了,你助理呢?”
“我让她先去停车场等我们,我过来找你。”
“那我们快过去,别让她久等。”
“好。”
秋白榆说完,牵着她往前走。
伊挽月安静地跟在她身边,一会看看她们交握的手,一会看看她。
而后再度悄悄地握紧她的手。
她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她想永远在她心里做最特殊的那一个。
她想,她的确是喜欢她的,毋庸置疑。
…
Unique Dream,二楼最后一个房间。
屋外星辰漫天,房内灯光温柔,轻盈地落在伊挽月身上。
火红光点点缀指间香烟,轻吐而出的白雾模糊她的半边眼眸,还有那颗曾被秋白榆抚摸夸赞的细小黑痣。
她有点烦躁。
不是因为要比赛,而是因为秋白榆,也是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也在追求秋白榆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
之前误以为自己不追求秋白榆心里的独一无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对秋白榆来说有多特别。
光是同样拥有系统这点,任何人都比不上她。
因为太过清楚这点反而忽视了,所以当时她不在乎,她不放在心上,甚至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在追求秋白榆心中的特殊。
直到齐灵出现。
直到另一种特殊以十分幼稚的方法在她心底冒头。
她想做秋白榆心里方方面面的独一无二。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份喜欢。
不知道秋白榆知道之后会怎么想,会不会无法接受。
如果要她立马放弃,她又觉得颇为不甘心。
凭什么放弃呢?
她甚至还没尝试过追求秋白榆。
试也不试就谈放弃,这不是她们伊家的风格。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碰爱情,人生中不会再出现“感情线”,而是会专注事业,会在钢琴界发光发亮,完成和系统的约定。
可是秋白榆的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秋白榆是一个外来者,同时也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另一个选择。
她选择了这个“选择”。
她喜欢这个选择。
甚至……甚至会为这个选择是秋白榆而庆幸。
幸好,是秋白榆。
真好,是秋白榆。
她的白榆那么好的一个人,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
这时,酒杯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有信息进来了。
是秋白榆。
[秋白榆]:在做什么?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
伊挽月看着这句话,拇指微动,似在抚触屏幕又什么也没碰到。
过了几秒——
[在清梦喝酒,就我一个人。
[要来吗?
[来陪陪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她依旧会克制不住想见她。
想见喜欢的她。
很快,秋白榆回复了:[等我过来。]
寥寥四字,喜上眉梢。
伊挽月伸出手,火光在玻璃烟灰缸中泯灭。
047
“小敏呢?阿姨在家陪她吗?”
“嗯, 过几天就期末考试了,她呆家里看书。”
秋白榆一边说一边坐下,将包放在一旁。
因为要考试, 秋子敏都不说要跟姨姨出门了。
她要先把期末考考完, 然后暑假慢慢玩, 这就是她的计划。
伊挽月闻言, 含笑将桌上的蓝白的特调饮品推向秋白榆:“给,37度夏, 你最喜欢的招牌特调饮品。”
秋白榆接过,笑意在她眼底蔓延。
伊挽月总是清楚地记得她的喜好,无微不至。
紧接着, 她的目光扫过桌面,看见了酒杯,也看见了烟灰缸中被掐灭的烟。
“抽烟了?”她皱着眉头问。
“嗯……嗯。”伊挽月答得很慢,诚实但又不那么想诚实。
秋白榆当即在脑子里扒拉记忆备忘录, 越回忆越奇怪:“是发生什么事让你压力太大了吗?可是你最近没有比赛啊。”
伊挽月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不舍得走了。
“和比赛没有关系。”
“怎么了?”秋白榆满面关切。
伊挽月喜欢她关心自己的模样,就像被她放在心上。
可惜这不是可以坦诚的事情。
至少现在不行。
伊挽月拿起桌上的酒, 眼睛再次看向秋白榆。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在这里告诉我, 你有一个秘密, 一个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对我说, 但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秘密。”
秋白榆说, 记得。
那时候她期盼同类的出现,也期盼这位唯一的朋友可以接纳自己的全部。
只是她还没那么勇敢,于是只能把秘密放一放, 再放一放。
可万万没想到,这秘密居然被这位朋友抢先一步戳破了。
伊挽月饮了一口酒, 轻勾唇角:“现在轮到我有一个这样的秘密了。”
当下无法直言,但终有一日会告诉她:
我喜欢你。
是想成为你伴侣的喜欢。
秋白榆反应过来后轻笑出声。
她拿起伊挽月为她准备的特调饮品。
“什么时候想告诉我都行,我会一直等着的。”
伊挽月听见这话,乐道:“半夜打电话跟你说这事也行吗?”
秋白榆不假思索:“行,怎么不行?觉可以补,倾诉欲没了可能就没了。”
伊挽月不禁一怔。
“白榆,你真的很好……”
她放下酒杯,目光盈盈地看向秋白榆。
“可以抱抱我吗?”
她开始无意识地卖可怜,要她更多的关注、要她更多的善意。
此刻,她要这些都要只属于她。
秋白榆抵抗不住她的撒娇,也抵抗不住她的示弱。
太美,也太可怜了。
她二话不说上前抱住她,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地顺着,担忧道:“你好像遇到了很苦恼的事情。”
伊挽月靠着她的肩头,两只手抱着她的腰,轻轻地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苦恼的事。”
喜欢秋白榆对她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
这可是秋白榆,很好很好的秋白榆。
能喜欢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
真正令她苦恼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会拒绝她。
不追求就放弃,又太不甘心……
“白榆。”
伊挽月坐直身子与秋白榆四目相对。
——能不能追求还得秋白榆来决定。
“嗯?”
秋白榆目光温和,等她的下文。
“……”
伊挽月又闭上了嘴。
想问,又怕吓坏她,怕被拒绝,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好像体会到秋白榆当时憋着秘密,不敢直接告诉她的心情了。
见她欲言又止,秋白榆问:“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鬓发挽到耳后,手指轻轻柔柔地摸着她的脑袋:“有事不要憋在心里,我永远都能为你分担。”
伊挽月默不作声地与她视线交汇,感受着她手指留在自己发丛之间的温柔。
秋白榆总是有很多安抚的小动作,不过分不张扬,一切都刚刚好。
刚刚好令她沉沦,叫她不自觉再靠近一点。
忽然之间,她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白榆,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不知道你会不会好奇。”
“什么?”
【滋滋……滋……】
熟悉的干扰电流声又来了。
这是属于她们的二人世界的信号。
秋白榆目不转睛地看着伊挽月,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能让伊挽月开屏蔽的事一定是大事。
下一秒,伊挽月好听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
“你尝过女人的味道吗?要不要试一下?”
红裙如火,她心中最好看的女人坐在她身旁巧笑倩兮,又倾身向前同她耳语,声音勾得人心旌摇荡。
“和我试一下。”
这一招打得秋白榆措手不及,直接愣在原地。
女人的味道,试一下?
和她试……啊?!
秋白榆傻了。
万万没想到,伊挽月居然还有这一面。
更美丽的,更蛊惑人的,远远超乎她意料之内的一面——难怪要开屏蔽呢!
秋白榆怔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的试一下,是指……?”
她看见伊挽月的视线缓慢往下落,直勾勾的。
随后有一根手指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的唇上,指腹在她唇角摩挲,带着隐秘的渴望与克制。
伊挽月的视线又重新看向她的眼睛。
“可以吗?”
简短的三个字,却将吹进来的夜风都燃烧成火,一寸一寸地点燃屋内的气氛。
微妙的、暧昧的,铺天盖地地涌向她们。
秋白榆的心被裹在这一刻里,竟也跳得快了起来。
她没有立即应答。
伊挽月目光温柔,还在等待答案。
拒绝或是允许。
她都想好了。
如果秋白榆能允许她越过这条界限亲吻她,她便用自己的办法追求她,撩她的心,尝试寻找那一个不知是有是无的可能性。
如果秋白榆拒绝,她就退回原位,老老实实当朋友。
她已经尝试了,秋白榆不愿意那就是不愿意。
她要尊重她的想法,不可以把自己的喜欢强加于她。
可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来秋白榆的声音。
她好像明白答案了。
果然还是她太唐突了吗……
“对不起我喝醉了,吓到你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个话吧。”
她垂下眼眸,迟缓地收回手与期待的目光,心脏忽然被灌满苦涩。
原来被拒绝是这样的滋味……
然后她的手就被人拉住了。
秋白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也很好奇。”
伊挽月猛然转头看向她。
秋白榆看见伊挽月眼底的光亮起来了。
她还是喜欢看见她这个样子,而不是她失落的模样。
而且,她的确很好奇。
不是好奇和女人试一下是什么感觉。
她好奇的是,和伊挽月试一下是什么感觉。
她想要,和她接吻。
她的话让伊挽月坠落云端的心重焕生机。
伊挽月小心又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凝视她的双眸。
四目相对,没有人匆匆走出下一步的动作。
她们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眼前的人对她们来说意义非凡,她们都不想搞砸这次初吻。
秋白榆感知到伊挽月的手落在自己的脸庞上,像以往每一次那般温柔抚触,又比任何一次都要更温柔。
而后,她吻了上来。
柔软相触,轻如蜻蜓点水,又多了一丝笨拙。め
可是好惊喜。
她们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嘴唇原来这么软,就像果冻。
她们的另一只手握在一处,紧张得一动不动,很快她们便发现这没有什么。
没有别扭,没有排斥,接受度出奇得好。
甚至,还可以再多尝试一点。
伊挽月轻抚秋白榆的脸庞,声音低而柔和,像在和她说悄悄话:“可以吗?”
她可以向她索要更多吗?
她会推开她吗?
“可以。”
秋白榆说。
她现在感觉还不错,她不介意有更多的动作——和伊挽月。
得到允许,伊挽月的动作登时大胆许多。
她亲了亲她,又咬住她的唇瓣,而后轻轻柔柔地含住,像含住珍宝,充满爱惜。
她在感受她。
两只紧张的手轻轻地勾着彼此,无措的紧绷感逐渐散去,最终纠缠着沦陷于此刻。
房间内的气温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夏季的风在她们的唇与气息之间宛如一场炙热的火焰,热烈地要将她们烧到融化,烧得融在一处。
秋白榆双眸紧闭,不自觉地配合着,感受着。
很奇妙又很美好的感觉。
世界好安静,她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伊挽月越温柔,她的心就跳得越快,羞耻却又充满期待。
她们贴得越来越近,她们在接吻……她和伊挽月在接吻。
她从未想过这原来是一件能让她如此期待兴奋的事情。
夜风将伊挽月身上的香气推向她,让她脑子发昏。
她竟觉得好像就这么吻下去也很好。
和伊挽月做什么都很好。
伊挽月在秋白榆的唇齿之间尝到了一点甜味。
奇妙的、新奇的,又让她感到上瘾的甜味。
她不禁得寸进尺,用柔软去讨好、软化防线,然后大胆入侵,企图索取更多。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又好像知道。
她想要秋白榆,想要她的呼吸因自己而乱,也想被她允许更多更多。
滋滋的声音持续不断,她们在干扰的电流声中接吻,突破一道道界限,碰触更亲密的彼此。
这个吻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她们已经记不清了。
她们只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对方被打乱的呼吸声。
秋白榆轻换呼吸,她看见伊挽月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语带笑意说:“你好甜。”
“什么?”秋白榆没反应过来。
“舌头。”伊挽月很直白。
秋白榆:“……”
她的脸要烧起来了。
好奇让她们尝试深入,甚至过于深入,现在回想起来脸估计烫得都能煎蛋了。
过了好一会,秋白榆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冷静道:“大概是饮料的原因吧……”
特调是甜的,接吻之前她喝过,舌头或许还留着味道。
伊挽月笑着坐回去:“不知道,可能吧。”
她像个被满足的孩子,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开心,藏都藏不住。
秋白榆允许她的靠近。
她有勇气奔向她了。
秋白榆见她这么开心,忽然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至少这是一次让她们都很愉快的尝试。
就是有一个地方不好。
秋白榆说:“你的……有点苦。”
伊挽月听完秋白榆的话,第一时间看向桌上的玻璃烟灰缸,那里放着半根她没抽完的水果香烟。
烟草燃烧之后会产生苦味,原因再明显不过,她还是搞砸了这个吻。
愧疚登时漫上她的眼眸。
早知道有这个发展,她就不抽烟了……
秋白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了然,想起抽烟有害健康,她不得不板起脸道:“挽月,你该戒烟了。”
“好。”
伊挽月一下就答应了。
她轻轻勾住秋白榆的手指头,模样可以说得上是乖巧地说道:“我以后一定好好戒烟,好吗?”
她不想让喜欢的人回忆和她的吻时满是苦涩的记忆。
秋白榆这是头一次听到伊挽月干脆利落地答应戒烟,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她满意点头,笑道:“你愿意戒烟就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家人朋友的身体健康永远是她心里的第一位。
伊挽月见状,忽地计上心来。
“但有一个忙需要你帮我。”
秋白榆:“什么忙?”
伊挽月:“就是,等你有空的时候来帮我测试一下。”
秋白榆:“测试什么?”
伊挽月:“测试是不是抽烟让我舌头变苦。”
秋白榆闻言一怔。
那不是要她们再——
伊挽月怕她不答应,果断出击,当即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我不抽烟的时候再确认一下,以免推断出错,但如果你不帮我测试的话,我又能找谁帮我呢?
“我们白榆会愿意帮我的,对吗?”
秋白榆:“……”
又来了,又是她难以招架的撒娇,还是加大剂量的撒娇。
这天王老子来了也顶不住!
伊挽月:“还是你想让我去找别人?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十分有用的一招,一下就戳中秋白榆的心。
她们的确是最好的朋友。
她也的确……不想让她去找别人。
“好吧,”秋白榆认命地叹了口气,抬手点了一下伊挽月的鼻尖,“你一定要好好戒烟。”
她也说不上来这股奇怪别扭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只是想帮伊挽月戒烟,只是希望好朋友健健康康的。
计划得逞,伊挽月弯唇一笑,脸颊轻轻蹭了一下秋白榆的手心,眼眸亮晶晶的,像只漂亮的狐狸。
“嗯,我会好好戒烟的。”
048
莫名其妙和自己好朋友接吻之后, 气氛会怎么样。
秋白榆猜是尴尬。
可是现实并非如此。
她根本没有尴尬的机会。
因为另一位当事人丝毫不觉得尴尬。
伊挽月依旧会拉着她的手,亲昵地和她说话,让她监督自己戒烟, 还问她饮料好不好喝, 还要不要喝别的。
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态度, 让她也将接吻一事暂时压入心底, 得以冷静地对待当前的局面。
没有问题。
不必尴尬。
一个你情我愿的尝试,没什么好害羞的, 都是成年人了。
如此想着,她坦荡多了。
于是一个喝饮料一个喝酒,谈天说地, 就这么把时间一点一滴地迈了过去。
回家的时间到了。
秋白榆拿着包起身,然后低头看向纹丝不动的伊挽月。
伊挽月今晚喝了很多酒,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喝这么多酒,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愁。
不过饶是她酒量再好, 此刻白皙的脸上也着添一抹浅红。
看起来更漂亮了。
“挽月, ”秋白榆出声喊她,“该回家了。”
伊挽月应声抬头, 说:“好。”
然后握住她的手, 眸光微醺:“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语气清醒, 但脑子清不清醒就不太清楚了。
秋白榆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她捞起她的包, 把她扶起来。
奇迹的是她走路很稳当, 人跟没醉似的。
秋白榆十分欣赏地点了点头。
这酒量,比她好。
秋白榆牵着伊挽月的手,两人一起下楼, 秋白榆和服务生打了招呼便将她们的老板带走了。
她将伊挽月安置在副驾驶座。
见她一动不动,又帮她系好安全带。
这时, 伊挽月忽然扭头看向她。
“白榆。”
“怎么了?”
伊挽月又摇了摇头,眼神透着几许无奈。
“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但小敏还需要你,所以,算了。”
秋白榆听她这么说感觉人可怜兮兮的。
她问:“家里没有人吗?”
伊挽月道:“姐姐最近不在我这住。”
最近天气晴朗,伊爱云又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于是就回去了,家里又剩她一个人。
“来我家吧,跟我一起睡,”秋白榆挽起她落下来的黑发,声音温柔,“上次买的牙刷和毛巾都还好好地放在家里,等你去用。”
她们之前已经同床共枕过一次,再来一次也没什么。
而且伊挽月喝醉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伊挽月闻言,莞尔一笑。
“那我可不能让它们等我太久了。”
…
“姨姨困了吗?”
秋子敏站在主卧门口,放低了声音,指着躺在床上的伊挽月问秋白榆。
“嗯,姨姨困了,不要打搅姨姨睡觉,”秋白榆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今晚看书也很辛苦了,快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考试吗?”
一二年级没有期末考试,但学校给他们准备了另一种素质评测。
考试时间早于其它年级,就在明天,恰好周五。
考完素质评测,秋小朋友的暑假就来了。
秋子敏很期待地说:“明天下午考完试我要在校门口吃很多很多的东西,因为放假了我就吃不到了!”
秋白榆笑笑:“放假了还有夜市,还有路边摊和小店,我们可以去这些地方吃。”
秋子敏听见这话,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姨姨这么说就是会带她去了!
“到时候我可以叫上明雪吗?”
“她爸爸妈妈同意就可以。”
“挽月姨姨呢?”
秋白榆从半开的房门里往房内看了一眼。
伊挽月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安静无声,就像是睡着了。
秋白榆收回视线,轻声道:“你到时候可以邀请挽月姨姨,如果她同意的话,我们就可以跟她一起去吃夜宵了。”
秋子敏嗯嗯地点着脑袋,又问:“姨姨今天也要在我们家睡吗?”
“是的。”
“那姨姨为什么不直接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呢?”
“?”
“我想跟姨姨一起住,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啦!”
“家里就两个房间,挽月姨姨搬过来她睡哪里?”
“跟你睡呀!你也可以给我换一张大点的床,让姨姨跟我睡~”
“然后你就拉着姨姨整晚整晚地说话,不睡觉是吧?”
“嘿嘿……”
秋白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改变话题:“行了,快去睡觉。”
秋子敏俏皮地笑了一下,跟她说了晚安,这才回自己房间去了。
秋白榆关了客厅的灯,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
她留了盏床头灯,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子躺下。
哪知她刚坐下,身旁穿着她睡衣的人忽然动了。
伊挽月转向她,睁开迷离的眼。
两人四目对望。
下一秒,伊挽月倏然朝她的方向动了动身子,在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里伸手抱住她的腰,非常自然地靠在她的怀里,不动了。
秋白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没搞清楚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伊挽月似乎格外黏人。
难道是因为喝醉了?
她喝醉了手不老实,伊挽月喝醉了黏人?
大概如此吧……
秋白榆想明白后也不觉得奇怪了。
喝醉嘛,就是千奇百态的。
她看着伊挽月的脑袋,黑发柔顺,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怀里,竟隐隐透出几分乖巧。
于是,她的手忍不住放下了,很轻地摸了摸伊挽月的头发:“还没睡吗?”
“嗯……”
伊挽月的声音传来,懒懒的。
她一边应着,一边调整姿势,黏秋白榆黏得更紧了。
“白榆,我好像真的醉了……”
秋白榆揉着她的头发,像在摸一只慵懒的猫。
“你喝醉了好像有点黏人。”
她听见伊挽月笑了一下,声音轻而模糊,让人分辨不清她究竟是否还清醒着。
“是吗……”她听见伊挽月如此应着。
在秋白榆看不见的地方,伊挽月的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她是醉了,但不至于神智不清。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还知道用喝醉做借口抱秋白榆,试探秋白榆对自己的容忍度。
果然,她慷慨善良的朋友没有推开她,反而还摸了两下她的脑袋。
紧接着又将她身上的薄被往上提了提,盖住她的肩膀,生怕她着凉了。
秋白榆拍拍伊大猫猫的肩膀:“好了,快点睡吧。”
“嗯,你也睡。”
“我等会就睡了。”
秋白榆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伊挽月正抬头看向她:“你还有事要忙?”
秋白榆看着莹亮的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我得确认阿姨有没有安全到家。”
大晚上的,阿姨一个人走夜路难免叫人担心。
大家出来工作都不容易,她起码可以关心一下对方回程是否安全。
伊挽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过了两秒,伊挽月问:“阿姨到家了吗?”
秋白榆点了点头,放下手机:“到了,她说她女儿来接她了。”
伊挽月跟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放心睡吧。”
秋白榆将手机放回原位,关上房内最后一盏灯。
黑暗侵袭,唯有窗边的月色明亮依旧。
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秋白榆可以看见身边的人,不够清晰,但是伊挽月的存在仍然强得无法忽视。
她忽然想起今晚在独梦最后一个房间里的事。
想起唇瓣的碰触,想起唇齿间越界的纠缠——太意外了,太突如其来了,她们怎么就亲上了?
伊挽月问她好不好奇,伊挽月问她可不可以,她都点头了。
于是她们就亲上了。
非常突然又非常自然。
她现在回想起来脸上好像还烫着。
这可是她第一次和朋友做这么荒唐的事。
她们的朋友关系好像有点奇怪了,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了……算了,只要不是关系破裂就好。
伊挽月对她来说很重要,她不想失去她。
“白榆。”
伊挽月的声音忽地传来,将她的思绪推回现实。
“嗯?”
“今天过后你还会理我的,对吗?”
伊挽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秋白榆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么问?”
伊挽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担忧:“我怕你介意今晚的事,怕你觉得我很奇怪。”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了。
今晚可能是因为气氛好也可能是因为她喝醉了,所以秋白榆不同她计较,但万一秋白榆回过味来后开始介意,开始同她计较,甚至不能接受她呢?
她需要秋白榆亲口告诉她答案。
“不至于,我当时又没喝酒,”秋白榆清醒道,“我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做事自己负责。
“而且你也只是单纯地好奇不是吗?”
伊挽月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几秒,她的声音在黑夜中意味深长地响起:“嗯,我是好奇。”
秋白榆一听这话便觉得没什么了。
是个人就会好奇,这是人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
而且她们是一样的人,都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吸引。
话是伊挽月提出来的没错,但她也被勾起好奇心了,她允许了。
也是她允许她们更加放肆。
因为她不介意,也不排斥。
她甚至觉得感觉很好,伊挽月接吻的感觉很好。
如果没有那点苦涩就更完美了。
伊挽月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一句:“跟我……感觉好吗?”
很直白的一个问题。
像她夸她甜时一样直白。
秋白榆:“……”
她的脸一定很红。
得亏关了灯,否则伊挽月就要发现了。
“你不抽烟就会更好。”
她还是非常老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伊挽月听见答案后没有立即说话,过了两秒才说了一句:“我下次会做得更好。”
秋白榆听得一怔。
下次?
她们还有下次?
哦不对,是有下次,她还要帮她排除苦涩的原因呢。
一想到她们会再次接吻,秋白榆又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今晚的脸不是在升温,就是在升温的路上。
今晚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忘了。
可她又好像有点期待——和她的下一次接吻。
期待但不敢直言。
伊挽月怕她觉得她奇怪,她也怕伊挽月觉得自己奇怪。
甚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
因为她也没办法解释这种期待究竟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她只好启声道:“早点睡吧。”
是想将今夜翻篇的讯号。
伊挽月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虽然看不见秋白榆的表情,但她能猜到,秋白榆是不好意思了。
而她还不满足于此。
秋白榆忽然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
跟着,她清晰地感知到身边的人一点一点地靠向自己,轻轻挨着她,然后用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跟她说:“白榆,你抱抱我,好吗?”
不同于平时说话的声音,这个请求里带着一点温软。
秋白榆透过这点温软仿佛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眼睛可能是亮晶晶的,眉头可能还会微微皱起,漂亮又有点小可怜。
同时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可爱。
喝醉之后的伊挽月变得有点黏人,也变得有点可爱了。
秋白榆伸出手把人揽入怀中,温柔地帮她盖好被子:“睡吧,晚安。”
“晚安。”
伊挽月在她怀中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幸好,她没有拒绝她。
她可以放心地徐徐图之了。
049
伊挽月第二天的午饭是在秋白榆家吃的。
这会秋子敏还在学校, 所以家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饭桌上很安静,就像在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
过了会, 秋白榆先开口了:“头疼吗?”
伊挽月道:“有点, 不碍事。”
秋白榆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你今天有事吗?”
伊挽月撩起眼皮子:“没事, 怎么了?”
秋白榆夹了块肉给她:“没事就在我这里多待会, 头疼就不要乱跑了。”
伊挽月垂眸看着碗里没有一点肥肉的肉片,又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秋白榆, 然后弯眸一笑。
“好啊,那我今天就呆在你这里了。”
伊挽月开玩笑道:“需要我交个一日房租吗?”
秋白榆接话:“可以,一个亿一天。”
伊挽月乐了:“这么贵啊?可我身上没这么多钱。”
她半开玩笑地说道:“以身相许行吗?
“我给你当老婆。”
可以做不止一天的老婆。
秋白榆不禁看向她。
她单手托着下巴, 一脸从容地坐在原地,脸上带着笑地望向她,眼底眸光明亮像星星一样。
看得人心头一恍,险些以为她是认真的。
秋白榆:“……”
她再次夹起一块肉, 这次送到了伊挽月的嘴边。
她为自己荒唐的错觉补偿一块肉给她。
“好好吃饭。”
突如其来的慷慨。
伊挽月一双漂亮的眼睛都跟着弯了起来, 笑得又开心又好看。
她启唇咬下这块肉,放入嘴中咀嚼。
肉质鲜嫩好吃, 酱料烹香, 阿姨的处理非常细腻。
因为是秋白榆喂的, 就更好吃了。
“很不错的手艺。”
伊挽月一边说着, 一边夹起肉往秋白榆嘴边送。
“我们白榆也吃。”
秋白榆看着她反向送肉, 有点懵,但还是乖巧地张嘴吃下了。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伊挽月开始一筷一筷地送到她嘴边, 满眼期待地等着她吃下去,多吃一点。
“我们白榆也要好好吃饭。”
偏她眼眸美丽, 令荡漾其中的期待与温柔格外动人,叫秋白榆连拒绝都不会了。
秋白榆给她直接喂成了个仓鼠,腮帮子鼓鼓的。
伊挽月停下筷子,笑意盈盈地等秋白榆嚼完。
看着喜欢的人像个小仓鼠似的,她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声:“可爱。”
秋白榆:“?”
她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看回去,表情十分的不理解。
殊不料她这个样子更戳伊挽月的心了。
还戳中了她的笑点。
她一边笑一边道:“更可爱了。”
秋白榆:“……”
我不理解。
不过她看着伊挽月这个开心的模样,猜到她没被头疼影响,还能有说有笑的,也就放心了。
她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吃完了。
她禁止投喂了。
“不许喂了,你给我好好吃饭。”
严肃的一家之主。
伊挽月只觉得可惜,但唇边还挂着笑意。
只要和秋白榆呆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如果小敏想跟我一起去吃夜宵的话,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吧。”她忽然道。
秋白榆喝汤的手都顿了一下:“你昨天听到了?”
伊挽月镇定地舀起一勺汤:“嗯。”
都听到了。
包括小敏想和她们一起住。
秋白榆道:“等她考完试我会告诉她的,她一定会很高兴。”
伊挽月弯起眼眸望向她:“我也很高兴。”
“对了。”伊挽月忽然想起一件事。
“怎么了?”秋白榆抬头看向她。
【滋滋……】
屏蔽又开启了。
伊挽月启声道:“小敏的黑化进度值还没清除吗?”
说到这个,秋白榆不禁摇了摇头。
秋子敏的黑化进度条卡住了。
卡在1%处,怎么也降不下去。
秋子敏现在每天无忧无虑的,怎么还会剩1%的黑化进度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问过秋子敏,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藏在心里。
秋子敏说没有,反而还不知道姨姨好好地为什么要问这个,她现在明明就很开心。
她不清楚,秋子敏自己也不清楚,进度条也不增不减,于是1%就这么卡到现在。
其实这1%不影响秋子敏的生活,但它就像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总让人放心不下。
只有彻底清除进度,秋子敏才是真正摆脱了原本的命运。
“慢慢找吧,起码它不会影响到小敏的日常生活,”伊挽月说着,抬眸看向她,“我相信有你在,小敏会一直这么开心。”
爱的力量很神奇。
秋子敏自从离开江家,放下苦苦追求的父爱之后,整个人犹如重焕新生,变得开朗乐观,也比以前爱笑多了。
她现在还会很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她每一天都在变好,变得更爱自己。
秋白榆点头认同。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在,就不会让这个系统的诡计得逞。
聊到这事,秋白榆自然而然地想到另一个人。
她回望伊挽月的眼,问道:“江慎最近还在烦你吗?”
伊挽月拿起水杯,神色不变,还是那么淡定:“从未减少,这就是他的日常。
“拒绝他也是我的日常。”
秋白榆听见这话眉头都跟着皱起来了:“小说世界里家大业大的霸总不用上班吗?
“你即使是女主角,也会经常练琴不让自己松懈,为什么他就可以天天不干正事,他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吗?”
秋白榆代入打工人心态,一想到自己是在给一个整日沉迷情情爱爱,不管公司的老板工作,拳头都硬了。
老板都不在乎公司,放在现实里,这公司迟早倒闭!
“他的公司能一直正常运作大概全靠这个男主光环了吧。”
伊挽月笑了笑:“我想也是。”
秋白榆又想到原本的剧情:“按照原来的发展,你们结婚还是商业联姻。”
伊挽月说,是。
“不过我姐姐不喜欢他。”
不出所料的发展,男女主一方总会有家里人反对。
但这次不是他们的父母,而是她的姐姐。
她母亲性格温和,对后辈都比较宽容。
而且两家门当户对,江慎各方面条件又确实不错,再加上原剧情里她爱江慎爱得死去活来,她妈妈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反倒是她姐不喜欢这男人。
哪里都看不上。
“但你姐姐最后还是认可了这门婚事。”
“嗯,因为她爱我这个妹妹。”
最终,爱会打败一切困难。
不过这一次是姐姐对妹妹的爱,她为了妹妹接纳了这个男人。
伊挽月莞尔:“幸好,我现在也不喜欢他。”
她不用选择一个不适合她的男人,她有了更多的选择。
她的姐姐也不需要再为了她接纳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人。
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秋白榆又给她夹了一块肉。
“恭喜我们伊小姐得以解脱。”
伊挽月扬唇轻笑,也给她夹了一块肉。
“也恭喜我们秋小姐有新的开始。”
…
下午三点半,秋子敏考完试了。
试卷收上去后,班主任将他们留下做了半小时的叮嘱,说了许多假期注意事项。
四点,一年级放学了,他们的暑假正式开始了!
秋子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开心地和同学们道别,然后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跑。
她要大吃特吃了!
她欢天喜地地跑到校门口,就看到两位姨姨并肩而立站在淀粉肠摊前的背影。
两位大人手里还各拿着一根淀粉肠。
她们已经先她一步快乐起来了!
“姨姨!”
熟悉的声音让秋白榆和伊挽月齐齐回身。
秋白榆看见孩子出来了,淡定转头对摊主道:“要两根淀粉肠,多放番茄酱和沙拉酱。”
这是秋子敏最爱的配置,考试辛苦,多吃一根。
秋白榆把两根烤肠连盒子一起递给秋子敏,说道:“我给阿姨放假了,家里没做晚饭,今天就打包这里的东西回去吃。”
小学门口的餐饮那可太丰富了,丰富且便宜。
可能不太健康,但偶尔吃一次也无伤大雅,开心重要。
“好!”秋子敏应得那叫一个高兴。
接着,她看向伊挽月:“姨姨你怎么也过来了?”
伊挽月晃了晃手里的淀粉肠,笑着道:“我也来吃晚饭啊。”
她读小学的时候,校门口的小摊可没这么丰富。
先前回来时也没遇上人家摆摊的时间,今天就算是和秋白榆来见世面了。
这样吃饭也挺有意思。
她如此想。
于是三个人一边逛一边吃还一边打包,把枫宜小学门口好吃的店都吃了个遍,最后满载而归。
回程路上,她们有说有笑,气氛和睦,宛如一家人。
秋白榆开车将伊挽月送到她家小区门口。
伊挽月要回家拿衣服,因为她找个借口在秋白榆家再借住一晚,秋白榆答应了。
反正她家这会就她一个人住,换个地方住也没什么。
伊挽月拿了衣服,重新下楼回到车上。
秋白榆启动车子。
秋子敏大咧咧地坐在后座开心地吃着钵仔糕,和她们说话。
生活似乎会一直这么美好。
进了小区,秋白榆将车停好。
秋子敏背着书包,拎起晚饭开开心心地下车。
伊挽月见她一身的东西,便替她拎书包。
秋白榆也接过她手里的小吃。
秋子敏背上手上一轻,走路都开始蹦蹦跳跳的,轻盈得像只蝴蝶。
秋白榆和伊挽月慢慢走在她后头,什么也没说。
孩子放假了,心里高兴着呢,做大人的没必要煞风景。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杀出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二话不说一把抓住秋子敏的手腕,厉声厉色道:“你为什么不跟你爸爸在一起!”
秋子敏看清他们的面容后,登时被吓得定在原地。
伊挽月和秋白榆赶忙上前推开面容不善的夫妇,将秋子敏护在身后。
紧跟着,秋白榆看见他们的头顶缓缓浮现两条长框——
配角:江子敏外婆李婷。
配角:江子敏外公王建军。
秋白榆恍然大悟。
这就那对钻钱眼里,不喜欢外孙女又一直利用她向女婿要钱的王氏夫妇。
050
伊挽月见秋白榆表情了然, 大概猜到她认识这两人了,于是护在她们面前,悄声回头问:“他们是谁?”
秋白榆把秋子敏稳稳地护在怀里, 低声应道:“小敏的外公外婆, 利用她要钱的那两夫妇, 你知道的吧?”
伊挽月恍然大悟。
这对夫妇她确实了解。
先前为了拯救秋子敏不被恶毒女配命运所扰, 关于秋子敏的事她也了解不少,其中就包括这对夫妇。
秋子敏是她妈妈一个人决定要生下来的。
没有告诉江慎, 也不需要告诉江慎。
一夜露水情缘,他们能有什么结果?
她相信自己可以独自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可惜命运弄人,她生下秋子敏一年之后便因病去世, 撒手人寰。
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自然而然就跟了外公外婆。
夫妇俩没有女儿那么善良。
他们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孙女。
女儿未婚生育,说出去别人都要笑话他们呢,让他们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
他们的强势、好面子也造就了秋子敏的怯懦。
她甚至连哭都不会哭了,因为没人会抱抱她, 因为外公外婆不喜欢会哭的小孩。
而在知道外孙女的爸爸是谁后, 夫妇俩对这个孩子终于多了一点喜欢。
一点,贪婪的喜欢。
那可是有钱人啊, 连家里门槛都可能是镶金的, 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有钱人家。
可他们今天居然摇身一变, 成了有钱人的岳父岳母。
天降大财, 他们怎么能不接住呢?
他们要带着孩子去找江慎, 找他要钱,要很多的钱!
可是大公司老总不是那么好见到的,他们也没人脉关系可以帮忙递话。
即使是江慎下属帮忙递话了, 对方听到他们说他有个孩子后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信。
他们碰了一鼻子灰。
但他们不认输,坚持上门。
终于在秋子敏三岁那年, 他们带着这个孩子见到了她的父亲。
那个时候江慎的父母也在。
江氏夫妇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的确从年幼的孩子身上看出儿子幼时的影子。
这恐怕真的是他们的孙女。
来历不明的孙女。
因为父母的迟疑,又想赶紧让那对烦人的夫妇离开,江慎决定做一个亲子鉴定。
小小的秋子敏跟在一群大人中间走过来,跑过去。
大家看向她时眼睛里总带着几分打量。
没有爱,没有人爱她。
她什么也不知道。
亲子鉴定出来了,毫无疑问。
江家很诧异。
谁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江氏夫妇并不喜欢这个从门不当户不对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太突如其来了,他们难以接受。
但最后他们还是带走了她。
因为他们看出王氏夫妇的贪婪,把孩子留在他们身边就等于是留给他们一个把柄、一个无数次上门闹事的理由。
于是他们带走了江子敏,丢给王氏夫妇一笔钱。
那是王氏夫妇说的:养育孩子的辛苦费。
以及,封口费。
他们开心地带着这一笔溜之大吉,把秋子敏丢给江家。
秋子敏到江家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外公外婆什么也没留给她。
但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她有爸爸了。
她有新家了。
可是,爸爸也不爱她。
但爸爸可以保障她的生活。
她可以穿得很好,吃得很好,有很多玩具。
但没有朋友。
她不会交朋友。
她也不会讨爸爸欢心,可是她想讨爸爸欢心,想一直一直留在爸爸身边。
她不想回到以前那个家了。
直到后来,她遇见了秋白榆。
她的姨姨带她离开了爸爸,给她了一个美好的家。
这个家里有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自由,都是她的,她不用很努力也能得到。
但今天那对把她丢给爸爸的夫妇又来了。
伊挽月低下头,她看见秋子敏躲在秋白榆怀里,紧紧抓着秋白榆的衣摆,看起来小小的一个,无助又害怕。
这时,她想到点什么,抬头看向秋白榆。
二人四目相对,眸光闪烁,好似已经知晓对方在想什么——
会不会……这就是秋子敏的1%?
秋子敏外婆李婷看见两张陌生面庞挡在他们面前,阻碍他们找秋子敏要钱,当即大叫:“你们又是谁!我跟我家小孩说话呢,有你们什么事!”
王建军也随之道:“这是我俩的外孙女,闲杂人等赶紧走开!”
李婷冲着秋子敏道:“你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外婆这里!”
咄咄逼人,凶相毕露。
秋子敏抓秋白榆衣服抓得更紧了。
——她不要去!
秋白榆能感知到怀里的孩子在发抖。
偏偏系统这时候又蹦出来发布任务,要求她把秋子敏交出去。
这时候推出去,孩子没有心理阴影就见鬼了。
秋白榆不禁冷笑一声。
“你家小孩?带户口本了吗,拿出来看看。
“空口白牙说别人家的小孩是你们家的,你俩不会是人贩子吧?”
“你胡说什么!”王建军气急。
本来听到外孙女跟着江慎的前妻走了这事他们就够气了,没想到这还有个跟他们对着干的!
眼见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人贩子的骂名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李婷气得动手推了秋白榆肩膀一把。
“谁是人贩子,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啊!”
伊挽月表情一变,冷冷地抓住李婷的手:“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你谁啊!”
李婷瞬间扬高声调。
伊挽月正要说点什么,秋白榆忽然挡在她面前,示意她不要慌,然后不紧不慢地转头对夫妇俩道:“你们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是什么有素质好欺负的人。”
老两口一听这口气,乐了。
没素质?
她还能怎么他们?
他们活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被这小丫头威胁不成?
李婷当即就上手推了她第二次、第三次:“我就动了你能怎么着我?我就动了!”
王建军在一旁气焰嚣张地叉腰:“你能怎么着吧!”
结果秋白榆就当着他们两的面直接倒地上去了。
王建军夫妇:“?”
伊挽月:“?”
秋子敏:“?”
跟着,秋白榆就开始闭着眼睛喊疼:“我的腰——”
王建军夫妇:“???”
伊挽月和秋子赶忙蹲下身看她的情况,神情紧张。
“白榆?白榆你怎么样?没事吧?”
伊挽月面色焦急,手指犹豫,不敢轻易碰她。
秋白榆要这被这两人推出什么事来,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她呼声急切,而后手被轻轻抓住了。
她看向秋白榆,便看见她悄摸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她没事,装的。
伊挽月的眉头登时舒展不少。
她懂了。
秋白榆要治这两口子。
她虽然不知道秋白榆具体要做什么,但还是先帮她把吓坏的秋子敏揽过来护着安抚,好让她自由发挥。
“别怕,不要说话,相信姨姨。”
秋子敏听见伊挽月在自己耳边悄悄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伊挽月动作小心地抱起秋白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演。
地上凉而且脏,靠在她怀里好点。
王建军和李婷看着秋白榆靠在伊挽月怀里嗷嗷喊疼,半信半疑。
王建军道:“你、你吓唬谁呢,我老婆就轻轻一推,怎么可能就给你推成这样!”
李婷赶忙附和:“就是!”
“好疼啊!”
秋白榆一下拔高声调,将周围围观群众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再可怜兮兮地看向他们。
“我们和你们好好说话,你们为什么要动手推人啊……说不过就动手,你们不会真的是人贩子吧?
“今天抢我家小孩,下次是不是就要抢别人家的小孩了?!”
街坊邻居都认识秋白榆和秋子敏,听她一顿哀嚎,便真以为这是人贩子,纷纷站出来帮忙说话,抓着王氏夫妇不给他们走。
“你们干什么动手打人!”
“光天化日抢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等着见警察吧你们!”
物业负责人和保安也赶来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好心人便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说了,将秋白榆描述得十分凄惨,夫妇俩则是十分可恶。
场面一度很热闹,远远超出王氏夫妇的控制。
他们来不止是为了质问秋子敏为什么和别的女人走了,还是为了来找秋子敏要钱。
这孩子和以前可不一样了。
听说江慎给了她很多很多,她这辈子不工作都行,于是他们贪婪心起,主动找上门来。
哪知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拦路虎!
她还污蔑他们是人贩子!
夫妇俩傻眼了。
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站在这里,苦哈哈地向别人解释自己不是人贩子。
“我们真的不是人贩子啊!”
“就是,你们别听她胡说,我们真的是这孩子的外公外婆!”
“不信、不信你们就问这个孩子!她可是我们养大的啊!”
秋白榆已经被扶起来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演戏,同时把秋子敏抱在怀里,给她安全感。
秋子敏见外公外婆忽然指向自己,立马别开脑袋躲进秋白榆怀里。
伊挽月见状,先声道:“我没见过哪个孩子这么害怕看见外公外婆。
“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是她的外公外婆,你们之前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你们?
“你们难道……虐待小孩?”
话音落地,伊挽月的目光陡然锐利。
秋白榆暗暗在心里赞叹。
不愧是她,这波配合打得好啊!
王建军夫妇俩一听这话,赶忙对周围人道:“我们可没有虐待小孩啊,别乱扣帽子!”
物业负责人打量他们,又看了看躲在秋白榆怀里的秋子敏,神情肃然道:“既然你们说是她的外公外婆,又说没虐待过她,那她为什么一副不想见到你们的样子?”
“那我们怎么知道!”王建军说,“你得问这小白眼狼去!”
“诶,不要这么说孩子,她还听着呢。”
物业转身走向秋子敏,蹲下身语气和蔼。
“小敏,你告诉阿姨,他们是不是你外公外婆?”
秋子敏看向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王建军和李婷立马从周围人道:“看吧,看吧!我们就说了我们不是人贩子!”
物业没管他们,又问秋子敏:“那你为什么不想看到他们呢?”
秋子敏抱着秋白榆的手,欲言又止。
秋白榆轻声鼓励道:“大胆地跟阿姨说,没关系的,有姨姨们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你。”
秋子敏有了底气,这才缓缓开口:“因为我怕他们要把我带回爸爸身边……我不喜欢爸爸,我不想去爸爸家。
“我也不想再帮他们找爸爸要钱了。
“爸爸不喜欢我总是找他要钱,爷爷奶奶也会骂我的……”
从前有一段时间,她的外公外婆总是让她去找爸爸要钱,他们说这是她该做的。
可是爸爸和爷爷奶奶会很生气,他们说外公外婆很贪心,不准她再和他们联络来往。
她要不到钱,外公外婆会生她的气。
她去要钱,爸爸会生她的气。
他们都不爱她,只有姨姨爱她。
姨姨不需要她找任何人要钱,姨姨只要她开心快乐,姨姨还会跟她在校门口一起吃东西,还会给她买炸得热气腾腾的淀粉肠。
两根,多放番茄酱加沙拉酱。
这就是她喜欢的生活,她不要再回到从前了。
稚嫩小心的声音轻飘飘落在众人的沉默中。
一时之间,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沉默地涌向王建军和李婷,所有人都在用满含厌恶的目光凌迟他们。
“不用害怕,我们小敏已经很勇敢啦,”物业伸出手摸了摸秋子敏的脸,“接下来阿姨和保安叔叔都会处理好的。”
而后又抬起头对秋白榆道:“十分抱歉我们让无关人员进入这个小区给你们造成困扰了,请问您希望我们怎么进行补救?”
秋白榆轻轻抬了一下眼。
“既然他们先把我家小孩当ATM,又随便动手,我觉得我家小孩也不需要再把他们当外公外婆了,所以——让他们滚。”
物业表示了解,起身着手赶人,然后又听见秋白榆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伊挽月看向秋白榆,只见她缓慢地扶着腰挺起背,脸上龇牙咧嘴的:“还是先让他们跟我去一趟医院吧。”
李婷厉声问:“去医院干嘛!”
秋白榆见她这么凶,立马补上两声咳嗽,跟着慢吞吞道:“你动手打人,我现在觉得不舒服,你们不应该带我去检查帮我出医药费?
“街坊邻居可都看到你动手推我了,你不会打了人就想跑吧?咳咳……
“啊,我怎么头也有点开始疼了——”
她将倾尽毕生演技给这两不会好好说话的老登来上一课!
在众意裹挟之下,王建军夫妇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秋白榆去医院检查。
到了医院之后,凡是秋白榆能检查的项目,伊挽月全都要求来一遍。
她也想给秋白榆好好检查,别真摔出个好歹来。
最后检查结果表明:秋白榆身体很健康。
伊挽月松了口气。
但因为秋白榆坚称自己头疼,所以医生又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还觉得头疼就再来医院。
这一系列的检查费用自然由动手打人的夫妇俩全出。
俩人气得牙根痒痒。
他们原本是想来找外孙女要钱的,万万没想到反搭了钱进去!
而那个罪魁祸首避开物业人员,正拿着检查结果站在他们面前,一脸淡定地说:“幸好我没摔出什么事,否则就要让你们二位的钱包大出血了。”
王建军夫妇:“……”
说不出来话,根本说不出来话!
秋白榆摆摆手:“走了,以后有缘再让你们二位帮我付医药费。”
然后转身和物业那头打了个招呼,跟着就牵着秋子敏,被伊挽月扶着,一步一步走出医院。
——做戏做到底。
王建军夫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牙都要咬碎了。
真是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人还有这一面,他们算是碰上硬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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