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右相
霍凭景记得, 他让朝南打听过,萧恒在湘州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那些红颜知己是否知晓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已经有婚约在身, 且不日就要完婚?
朝南从屋内出来,恭敬行礼:“大人, 人又痛晕过去了。”
霍凭景嗯了声:“让他晕着吧, 你尽快去一趟湘州, 替我办一件事。”
霍凭景低声吩咐几句,朝南应下, 身影匆匆离去-
赵茂山得知赵盈盈醒后, 又去了一趟府衙。萧平业问起此事, 得知赵盈盈安然无恙, 松了口气。虽说赵盈盈如今不是自己的儿媳妇, 可萧家和赵家到底还是姻亲, 若赵盈盈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
萧平业道:“好在没出什么事,不过此事的来龙去脉可查清了?是拐子所为?还是……”
赵茂山便将那天仪阁伙计的证词说了,萧平业听罢, 问道:“那人是谁?”
赵茂山摇头,尴尬笑了笑:“还不知道。”
轮到萧平业疑惑:“怎么会还不知道?你没抓到那人?”
赵茂山面露难色, 道:“抓是抓到了,不过不是我,是盈盈那未婚夫将人拿住了。”
说到这事,赵茂山又叹一声, 想到那几个死在客栈的家仆。虽说霍凭景是为盈盈,一时情急才要了那几人性命, 可毕竟不合规矩,恐怕难以解释。
萧平业并不知赵盈盈的新未婚夫是谁, 理所当然道:“本官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他应当将人交给官府,官府自然会彻查此事。”
赵茂山打圆场:“下官回去就让他将人送至官府。”
萧平业嗯了声,没再多说。
萧平业回到家中后,与萧恒遇上。萧恒似乎在想着什么事,都不曾与萧平业行礼。
萧平业叫住萧恒:“恒儿。”
萧平业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忽然变得有些陌生,从上回婚事生变开始,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不需要操心明白分寸的人,可他竟然闹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搞大了自己未婚妻妹妹的肚子。
萧平业着实为此事疑惑了许久,又自己想通了,男人嘛,花心一些也很寻常。像他自己,还有几个妾室在呢,何况不过是换个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恒好似才回神,唤了一句:“父亲。”
萧平业道:“你在想什么事?这样心不在焉?”
萧恒摇头:“没什么。”
萧平业又道:“虽说你成婚在即,不过这些事都有你母亲操持。你如今已经入了仕途,总该以事业为重,这些日子还是应该回湘州去。”
萧恒应下:“父亲说的是,儿子过两日便回湘州。”
他向萧平业告了退,回了自己院子。他还在想赵盈盈的事。
萧恒原本等在顺来客栈附近,他想等洛枫出来,亲眼看见这件事成。可后来没等到洛枫,反而等到了那个姓霍的。
再后来,那个姓霍的抱着赵盈盈出来了。
萧恒便知道,那个姓洛的恐怕不中用,事情没成。
萧恒不禁有些失望,如此一来,那姓洛的允诺自己的也都成了泡影。事已至此,他需要将自己摘出去,如今那个姓洛的已经被拿住,恐怕那姓霍的正怒不可遏。他需要在他们之间添一把火。
萧恒想着,吩咐自己的人明日送封信去江南道玄鹰使那儿,将他弟弟出事的事告知。
只是萧恒没想到,他的信还没送出去,那洛林已经到了湖州。
洛林阵仗极大,直闯湖州府衙,点名要见湖州太守。萧平业一大早收到消息,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匆匆赶去府衙接待洛林。
“洛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萧平业赔着笑,点头哈腰。
洛林冷哼一声,开门见山:“废话少说,我弟弟呢?”
朝北快马加鞭,亲自将洛枫那半截胳膊送到洛林住处。洛林收到弟弟的胳膊,连夜便赶来了湖州。
朝北并未表露身份,因此洛林不知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他辖区,对他弟弟做出这样大胆的事。
萧平业一头雾水:“下官不知……原来洛大人的弟弟竟在湖州么?”
洛林怒目圆睁,瞪了眼萧平业:“废话少说,谁砍了我弟弟一只手?赶紧把人交出来。”
萧平业擦了擦额头的汗,战战兢兢缩在一侧:“这……这下官的确不知,洛公子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平业被莫名其妙一顿训斥,心里冤屈得很,他虽没见过洛林的这个弟弟,却多少听说过他的混账名号,纨绔子弟一个,仗着他哥哥的权势欺压旁人。这样的人,得罪了旁人被砍了胳膊,也不算意外。
若是此事出在别人管辖之处,萧平业恐怕还要高兴一下,不过如今人是在自己地盘出了事,萧平业就高兴不起来了。
洛林来势汹汹,少不得要找自己麻烦。
可萧平业对此确实一无所知。
正当萧平业忐忑时,萧恒忽地进来,朝洛林行了个礼:“洛大人,下官知晓令弟的下落。”
洛林看向来人,急道:“我弟弟在哪儿?说吧。”
萧恒道:“请洛大人随下官走一趟,下官为洛大人指路。”
洛林起身:“走。”
萧恒便带着洛林往霍凭景居所去。
萧平业在一旁跟着,有些忐忑地问自己儿子:“恒儿,你当真知道洛小公子在何处?”
萧恒点头:“父亲放心。”
萧平业心里还是忐忑,尤其是发现他们正要去的方向好像是赵茂山家中时,萧平业更忐忑了。电光石火之间,萧平业想到了赵盈盈出事的事,赵盈盈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而洛小公子好美人。该不会昨日是洛小公子将赵盈盈拐走了?而后洛小公子又被赵盈盈那未婚夫拿住,还砍了只胳膊?
萧平业身子晃了晃,已经感觉大事不妙。他不知道那赵盈盈新未婚夫的身份,只在心里埋怨他行事太过莽撞,怎的冲撞了洛小公子?
这下怕是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萧平业脸色难看,跟在洛林身后。萧恒却心情不错,那日霍凭景虽说自己是一品官,又拿出一样所谓的信物,萧恒无可反驳。萧恒不认识他,可这洛林一定认识他。
若是他所言为假,那洛林会戳穿他。若是他所言为真,也是他和洛林之间的事,自己可以清清白白摘出去。
萧恒唇角微勾-
霍凭景小院中,赵盈盈正在偏厅坐着。
“虽说你我如今已经定下婚约,可我觉得还是应该向你道个谢,多谢你昨天救了我。”赵盈盈捧着茶盏道。
霍凭景坐在她身侧,眸中温情脉脉:“盈盈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既决定娶盈盈为妻,虽还未成婚,可我已经在心中认定盈盈是我的妻子。”
他眸光眷念地落在赵盈盈身上,叹了声:“盈盈都不知道,昨日得知盈盈出事那刻,我的心里有多慌张。只恨不得将那贼人千刀万剐。”
“好在盈盈安然无恙回到了我身边。”霍凭景伸手握住了赵盈盈的手。
他的手握得好紧,好像当真很害怕失去她。
赵盈盈在心里叹息,心道,这月神大人把他的心智迷惑得也太彻底了。
“观山,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赵盈盈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她与霍凭景四目相对,彼此一时无言,只觉得气氛暧昧。
……又要亲亲了吗?
赵盈盈眨了眨眼,胸口起伏着。
霍凭景的脑袋慢慢凑近了,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待中的亲亲没有到来,门外的喧嚣声打破了一切暧昧的气氛。
赵盈盈手还被霍凭景握着,有些无措地眨动睫羽。
霍凭景已然猜到是谁,对赵盈盈轻笑道:“盈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赵盈盈哦了声:“好。”
洛林停在小院门口,有些狐疑看向萧恒:“我弟弟当真在这儿?”
萧恒笃定:“千真万确,下官亲眼看见此人将令弟扣下。”
洛林凶神恶煞的眉毛皱了皱,命人将那扇木门踹开,“院中所住何人?速速出来面见本官。”
片刻之后,有一道身影自房中走出。
洛林眯了眯眼,还未看清,质问道:“我弟弟的手是你砍的?我弟弟人呢?”
话音才落,洛林脸色一变。
“是你?!”
霍凭景颀长身影立在廊下,眸光冷厉,带着睥睨一切的气势。
与此同时,小院周遭忽地从暗处涌出一大波人马,将洛林的人团团围住,局势陡然间逆转。
萧平业愣了愣,依稀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脑子里没转过弯,没能记起他的名字。
霍凭景负手而立,看向洛林,冷声道:“不错,你弟弟的手是我命人砍下,特意送去给你。”
洛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是旁人,他当然可以庇护。可眼前这人,他却无能为力。
霍凭景继续道:“你弟弟与他联手,意图对本相的未婚妻行不轨之事,本相砍他一只手,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吧,洛大人?”
洛林脸色更显苍白,胸口起伏不定,片刻之后,却是拱手道谢:“多谢霍相……留小弟一命。”
洛林的话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小弟顽劣,我代小弟向霍相请罪。”
在场众人已经都没了声音,萧恒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
他虽不认识霍凭景,却听说霍相。
那位只手遮天的右相……
竟然是他。
萧平业也终于想了起来,两年前他上京述职,曾遥遥得见霍相一面。
他情不自禁道出:“你……你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霍右相?”
霍相竟在湖州,他的天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洛林在见到霍凭景的那一刻,已经知道他今儿没可能把弟弟带走,甚至他需要忧心,他的弟弟是否还能有命活着。可是那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不能见死不救,洛林抬头看向霍凭景,正欲说些什么。
被霍凭景打断:“想必你们没别的事了,本相的未婚妻还在偏厅等着与本相说话,便不送诸位了。”
洛林的话只好咽了下去,让自己手下的人撤退:“走。”
霍凭景又道:“哦对,本相即将成亲,洛大人没忘了来参加本相的婚典。”
洛林咬牙道:“下官一定到。”
萧平业见状,也带着萧恒要走,却被霍凭景的人拦住。
“慢着。”霍凭景看着萧恒,冷冷一笑,语气阴森,“将他拿下。”
萧平业吓出了一身冷汗,想要上前阻拦,觑到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好收回念头。方才他已经听见了,霍相说他儿子与洛小公子合谋,意图对他的未婚妻行不轨之事……
他看了眼萧恒,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恒被拿住。
葱茏树叶之后,赵盈盈捂着心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刚才没忍住偷偷从窗户偷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他们说了那么多,她没听明白几句,但是她听见了萧大人那一句:她未婚夫原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赫赫权臣霍右相。
乖乖,月神大人怎么给她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夫君!
第62章 惊喜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一瞬间脑袋里闪过很多念头。
她是想找一个比萧恒更好的夫君,但是也没想这么厉害的。
虽说赵盈盈自小在湖州生活,对京城的一切都不了解, 可关于这位手眼通天的霍相,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传闻中, 这位霍相手段非凡, 心狠手辣, 是个不怎么好的人。可是也没人告诉她,原来霍相是个年轻的英俊美男子。
虽说知晓她的未婚夫姓霍, 甚至他告诉了自己真实姓名, 可她从来没把霍凭景与这位霍相联系起来。毕竟她的未婚夫待她总是温柔如清风明月, 且总是喜欢她喜欢到失去理智, 又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怎么看……
都很难和传闻中那位很可怕很有手段的霍相联系在一起啊!
再说了, 这种很有手段的权臣不是应该长得很丑么?
反正在赵盈盈的想象中,她以为的霍相应当是个凶神恶煞的丑八怪。
她眉目微蹙,在脑袋里试图将自己想象过的那个形象甩掉, 转而换上霍凭景那张脸。
……就很不和谐啊。
赵盈盈深吸了一口气,想到方才萧平业的反应, 所以……也不能怪她没发现吧?萧大人也没发现啊,而且她爹也没认出来。
不过这估计也不能怪她爹,毕竟萧大人还能有机会上京城看看,可她爹连去京城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如此, 她认不出来,也很合理吧。
赵盈盈纠结过一通, 又想,听说这位霍相那是当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得天子倚重,还有传闻说,霍相的话比天子的话还管用,那嫁给他岂不是跟皇后也差不了多少?
皇后啊,她这辈子哪里想过这种泼天富贵。
赵盈盈登时觉得自己像被从天而降的金元宝砸中似的,又惊又喜,还被砸得脑袋晕晕。
她日后是不是能过上那种拿金元宝扔着玩的日子?
这下再也不用担心赢不过赵婉妍赵如萱了,除非她们俩能当上皇后。
她们俩又没有月神大人保佑,肯定不可能。
赵盈盈捂着心口,激动地在房中踱步。
以她夫君这种地位,日后岂不是有一堆莺莺燕燕想扑上来?她能守得住么?若是有那种小蹄子进门,她肯定斗不过。
没关系,她未婚夫如今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呢。
可这死去活来也是月神大人的功劳,若是日后他发现了自己是被神仙迷惑心智才喜欢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赵盈盈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忍不住叹气。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嘟喝下,总算平静了些。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
吱呀一声,赵盈盈猛地从椅子上坐起身,对上霍凭景的视线。
霍凭景仍是那副温柔如明月的模样,可赵盈盈如今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便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霍凭景看她一眼,赵盈盈便心虚解释:“我没偷听你们说话!”
霍凭景眼中带笑:“好,盈盈没听见我们说话。”
赵盈盈扯了扯嘴角,视线飘忽不定,片刻之后忍不住改口:“好啊,我听见了。”
她抓着自己手指,忍不住搅着:“我就听见了一点点吧,原来你是……那个什么……”
霍凭景嗯了声,走近到她身侧停下。
赵盈盈深吸一口气,道:“你……你这么厉害,怎么以前都没说啊。”
她只是随口感慨一句,没有别的意思。
可霍凭景似乎以为她是在埋怨,拉住她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轻声解释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不是想瞒着盈盈,只是我此来湖州,是为养病,不好声张。”
他低低地笑了声:“何况我也没瞒着盈盈,我已经告诉了盈盈我的名字。”
赵盈盈嘀咕了句:“谁能想到呢……”
虽然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可传闻一向就只有霍相霍相的,也不带他大名啊。
“我没有怪你啊。”她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怪他,她只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大宝贝。
就是有点太惊喜了,一时难以消化。
“我爹估计要吓死了。”赵盈盈说。
霍凭景轻笑了声。
赵盈盈又留了会儿,才回赵府。
她直到回到春山院,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她撑着额角,在美人榻上静坐许久,才猛地从美人榻上弹起来,抓着红棉的胳膊晃她:“啊啊啊啊啊啊,红棉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心情好紧张,好忐忑,好像一场梦。”
“你说,这不会是一场梦吧?该不会有一天我一觉睡醒,就什么都没了吧?”赵盈盈捏了捏自己脸蛋,痛得直吸气,确定了这不是一场梦。
红棉赶紧揉了揉她脸颊:“姑娘别捏自己的脸呀,这不是梦,奴婢也听见了。”
那会儿红棉甚至听得赵盈盈更清楚,因为她在门外候着,几乎将他们的对话都听进耳中。不止听见了,也亲眼看见了。
她亲眼看见萧太守对那位玄鹰使洛大人卑躬屈膝,而那位洛大人又对霍公子毕恭毕敬。霍公子那一刻好有气势,跟平时在她家姑娘面前仿若两人。
红棉也一直惊讶着,这会儿其实还没怎么缓过来,感慨道:“姑娘的命真好,竟然能嫁这样一个厉害的夫君。或许是夫人在黄泉之下一直保佑着姑娘呢,不若姑娘今日去祠堂给夫人上柱香吧。”
赵盈盈点头:“是该给我娘上柱香,告诉我娘这个好消息,她女儿出息了。”
不过后半句赵盈盈没说,这可不是她娘的功劳,是月神大人的功劳。
赵盈盈叹了声,让红棉准备好香烛,往祠堂去。
在祠堂里给梁氏上了香后,赵盈盈和红棉二人都冷静了些。红棉记起自己听见的话,又感慨:“萧公子竟然是这么坏的人,还跟那个人一起坑害姑娘!再怎样,他与姑娘也算认识一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赵盈盈听得茫然:“是吗?还有这种事?我被迷晕这件事,萧恒也参与其中了?”
她仔细想了想,中间好像是有这么一句。
红棉道:“霍公子叫人将萧公子拿住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置萧公子?”
赵盈盈摇头,她也不知道。若是让她自己来,她肯定想把萧恒打一顿,最好打五十板子。
不过霍凭景瞧着那么温柔,或许不会……
等等,传闻中他好像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赵盈盈一顿,想到那些传闻,又有些茫然。传闻中的霍凭景,和她见过的霍凭景,差得也太远了。
不过霍凭景可是月神大人给她选的,她相信月神大人的眼光,所以霍凭景肯定是个好人!
赵盈盈说服了自己-
萧平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扣下,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先行告退。可那毕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萧平业不可能就这么无动于衷,他思前想后,去见了赵茂山。
萧平业姿态放得很低,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希望赵茂山看在两家亲事的份上,向霍凭景说说好话,饶恕萧恒。
毕竟霍相连洛小公子都直接砍了胳膊,更何况萧恒。
萧平业憔悴道:“赵兄,不论如何,恒儿是婉妍腹中孩子的爹,你也不想自己的亲外孙还未出世便没了爹吧?”
赵茂山听罢,表情凝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原来他竟是霍相……难怪我总觉得与他说话时,这般骇人……”赵茂山摸了摸下巴,又想,他竟能有个丞相女婿,还真叫人面上有光。
可赵茂山哪里能答应萧平业的话,他自己说话都有些拘谨,何况此事还牵扯到盈盈。他那未来女婿,可是连人都杀了。
赵茂山叹了声,如实相告:“萧兄,不是我不想帮你。我若是能帮得上,我也不愿萧恒出事,他与婉妍马上就要成婚,可你有所不知,那日盈盈失踪,我带人追到客栈时,发现他一怒之下,还砍了几个人……”
萧平业一听这话,心更凉了半截。
这霍相待赵盈盈还真是看重……
上午的阵仗那样大,在湖州可算得上是件大事了,加之霍凭景有意将此事消息传出去,不过一个晌午的功夫,湖州城的大街小巷已经都在议论此事。
赵茂山从萧平业处得知了消息,赵婉妍却是从府里的丫鬟处得知了消息。
“萧恒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赵婉妍叫住丫鬟,心情有些烦躁,她已经后悔自己走的这步棋。若是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这样做。
丫鬟看了眼赵婉妍脸色,不敢开口。
赵婉妍怒气更甚:“说。”
丫鬟这才小声开口:“萧公子被抓起来了,听说是昨日二姑娘失踪的事,是萧公子一手谋划的。霍相为此大发雷霆,便叫人把萧公子抓起来了。”
赵婉妍听得云里雾里:“这件事是萧恒做的?霍相又是谁?”
丫鬟道:“就是二姑娘的未婚夫……”
赵婉妍顿时如遭雷劈,往后退了两步,被丫鬟扶住:“怎么会……?”
她紧紧抓着门框,深呼吸着。
赵盈盈的未婚夫竟是霍相?她到底凭什么?
丫鬟又说:“听说昨天二姑娘失踪的事,是萧公子与洛小公子合谋所为,洛小公子的兄长是江南道玄鹰使洛林大人。霍相当时救下二姑娘,当场砍了洛小公子一只手,萧公子此番恐怕……凶多吉少……”
丫鬟越说越小声,压根不敢看赵婉妍的脸色。
赵婉妍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凉,原来千方百计抢走萧恒,果真是她走得最差的一步棋。若是萧恒死了,那她岂不是还没过门就要成寡妇?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赵婉妍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第63章 处置
湖州城中, 顺来客栈。
洛林与所带的人马皆宿在此处。
从霍凭景那里离开后,洛林便命人去仔细调查了洛枫的行踪,得知他出事时正是在顺来客栈, 便带人来了这里。
客栈出了命案,又牵扯到赵盈盈的失踪, 因要配合官府查案, 本就生意寥落。除却洛林, 也无人来住。掌柜的见来了生意,原本还挺高兴, 再一看洛林的阵仗, 又吓到了。
“大人, 人带来了。”洛林的手下道。
洛林去看了洛枫出事时住的房间, 那房间因为此案还没结案, 并不许人住。门关着, 洛林一推开,就瞧见了地上的那滩血迹。
他不禁想到自己看见的弟弟的那截断臂,鲜血淋漓, 进而想到,原来弟弟正是在这里被人砍下手。
洛林自幼父母双亡, 和弟弟相依为命,后来他飞黄腾达,做了大官,自然对弟弟也是千依百宠。他知晓弟弟借着自己的权势做了许多错事, 但他都能为弟弟兜底,便也不曾训诫过他。
未曾想, 如今竟是踢到铁板了。
洛林深吸一口气,想到霍凭景来。洛林虽是江南道玄鹰使, 不常与霍凭景打交道,可他与瑞阳王打交道多,时常从瑞阳王口中听闻霍凭景的消息。总之,是个手段毒辣的。
洛林是瑞阳王的人,与霍凭景不仅攀不上交情,还算对头。如今自己的弟弟在他手中,凶多吉少。
洛林心中烦闷,转过头来询问客栈掌柜:“你将那天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我听,一个字也不许遗漏。”
掌柜的见他气势不凡,哪里敢隐瞒,只好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洛林听罢,冷笑一声。
掌柜的退下后,洛林问起手下人:“那赵氏女到底长什么样子?竟能叫霍凭景春心大动?”
手下人当即去寻了赵盈盈画像来,洛林看罢,点了点头:“是生得美貌……”
可偏偏是她的美貌,葬送了自己弟弟的一只手,甚至现在还可能是性命。
真真是红颜祸水。
洛林按住额角,思索该怎样救下弟弟性命,霍凭景不可能给他任何面子。若是霍凭景只砍洛枫一只手,倒也还算好,至少保住性命。可若是……
洛林思忖片刻,命手下人备笔墨,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至京城瑞阳王手中。
京城,瑞阳王府。
王府内亭台水榭,回环曲折,雅致又富贵。瑞阳王乃当今天子的叔父,身份尊贵不凡,他全身上下衣着华贵,拎着一个金子打的鸟笼,若仔细看,会发现笼中鸟儿是去岁洛北的贡品,价值千金。
瑞阳王停下来逗弄鸟儿,下属匆匆而至,“王爷,江南道急函。”
瑞阳王停下手中动作,从下属手中拿来信件,看过之后,冷笑一声。
原来这霍凭景竟然一直藏在江南道湖州城中,真是好算计,江南道玄鹰使洛林是他的人,以他对霍凭景的了解,霍凭景身中奇毒,正是脆弱的时候,定会选择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所以瑞阳王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势力范围,结果他偏偏就在自己人的地盘上休养了四个月。
“好他个霍凭景。”瑞阳王低声说了句。
下属问:“王爷可是有了霍相下落?”
瑞阳王道:“洛林信中说,他在湖州城,正在筹备婚事。”
下属愣了愣,疑心是自己听错:“婚事?”
可众所周知,这位霍相一向不近女色,对美人视若无睹,竟然在……筹备婚事?
下属猜度:“霍相莫不是有什么计划,婚事只是障眼法?”
瑞阳王轻笑了声:“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婚事。洛林写信来,是因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差点非礼了霍凭景的未婚妻,霍凭景砍了他一只手,送去洛林那儿示威。洛林想救他弟弟性命,问本王如何是好。”
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是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
瑞阳王转过身,从旁边拿了把鸟食在手心,喂给那只漂亮的鸟儿。
霍凭景如此堂而皇之暴露行踪,不像是他的作风,难不成他找到了玉黄泉的解药?
瑞阳王当即否定这种猜想,在筹谋下毒之时,他便已经确认过,这玉黄泉没有解药,但凡沾上一点儿,也会叫人留下难以忍耐的后遗症。
当时只差一点,他便能取霍凭景性命。
可惜啊,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
洛林来信的意思,是问他,要不要趁霍凭景在湖州,想法子将他杀了。洛林以为,江南道是他的地盘,霍凭景在那儿孤掌难鸣。
洛林太过天真。
瑞阳王上回失败后,霍凭景想必已经查到他身上,且对他很是防备。他又知晓洛林是自己的人,没道理毫无准备。
“啧。”瑞阳王对下属说,“你给洛林回信,让他先别轻举妄动。”
下属应下后退下,瑞阳王想到霍凭景成婚这件事,何止他的下属诧异,他自己也是觉得诧异不已。
“看来这女人不简单哪。”-
被认为不简单的女人此刻正在午睡小憩,赵盈盈做了一个梦。
前半段是美梦,她梦见自己风风光光地跟着霍凭景回到京城,艳羡众人。后半段却是个噩梦,她梦见霍凭景恢复了理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疑问自己为何会娶她为妻?他的眼神嫌恶,而后更是说要休了她。
然后赵盈盈就被吓醒了。
她额上一层冷汗,胸口喘着气,拿帕子擦了擦汗,又瞥见了睡觉前摘下来放在一旁的那串召唤月神大人的铃铛。
月神大人的法术应当会维持很久吧?能维持一辈子么?让霍凭景这一辈子都发现不了,他其实是被神仙迷惑了心智才会对自己爱得不能自拔?
一辈子好像太长了,感觉不太可能。那这个法术到底能维持多久啊?不会被发现吧?
她得问问月神大人。
赵盈盈倾身拿来铃铛,摇了摇。
她静静等待着月神大人的降临。
片刻之后,有风从窗牖吹来,将珠帘轻晃。
赵盈盈下意识抬头望去,却只见一室空空,并未见那袭熟悉的玄色身影。
一回没来可以说是月神大人忙,可已经三回了……
赵盈盈小脸垮下去,心里一阵阵的惆怅。
完蛋了,月神大人不要她了。
月神大人是不是认为已经帮她够多,所以决定不再帮她了?
这可怎么办?
赵盈盈苦恼极了,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色纱衣,趴在桌上,白嫩的手臂仿佛两条轻柔的绸带,在桌上弯弯曲曲地铺展开。青丝垂瀑在绸带上,交织成一幅画卷。
红棉进来时,看得一愣。
她家姑娘可真是好看极了。
她回过神,道:“姑娘醒了,奴婢听说昨儿三姑娘晕倒了,还请了大夫来。”
赵盈盈啊了声,问:“她怎么了?”
红棉掩嘴失笑:“八成是被姑娘的好运气给气晕了。”
赵盈盈觉得有道理,赵婉妍一向争强好胜,尤其爱与她争,这下好了,她抢了萧恒,自己嫁了霍相,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让她气去吧,最好气死她。”
红棉点头:“如今萧公子犯了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三姑娘肚子里可还怀着萧公子的孩子。也不知道霍公子……霍相爷打算如何处置萧公子……”
赵盈盈若有所思,道:“那我去问问。”
老样子,还是爬墙。
赵盈盈让红棉扶着梯|子,爬上墙头,打量一圈霍凭景的院子。
他的院子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仿佛昨天的热闹只是一场梦境,那扇被踹坏的门被修好了。
她从墙边冒个脑袋,朝南已经瞧见,殷勤地帮她搬了把梯|子来。赵盈盈踩着梯|子下来,对朝南道了声谢。
“你家公子呢?”
朝南指了指书房,“赵姑娘请。”
赵盈盈笑了笑,拎着裙裾往书房走。她在书房门口站定,理了理自己的仪容,有些莫名的忐忑。
她来找霍凭景自然不全为了问他打算怎么处置萧恒,她只是忽然想到月神大人说过的话,叫她没事多去霍凭景身边走走,就能让霍凭景对她动心。
如今月神大人不出现,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来霍凭景眼前多走走了。这样的话,至少能让他晚一点发现吧。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观山,我是盈盈。”大抵是因为内心忐忑,连带着嗓音都添了几分谄媚,愈发的娇柔似水。
霍凭景一怔,从书房里走出来,眼中带笑:“盈盈怎么来了?”
赵盈盈道:“我……我是想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萧恒?”
霍凭景眸色微冷,想到她与萧恒到底相识两年,或许多少有几分情意,所以特意来问他,是怕他要了萧恒的命么?
赵盈盈微垂着眸子,又道:“萧恒实在可恶,你可千万别轻饶了他!”
她绞着帕子,真心实意地生气。
霍凭景眸中的冷色顿时消散,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嗯了声:“不会轻饶了他。”
霍凭景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书房里走,又道:“有件事没告诉盈盈,萧恒与洛枫做了一桩交易,若是萧恒将你献给洛枫,洛枫便向他哥哥举荐萧恒入京为官。”
他不想让萧恒在赵盈盈心中有一丝一毫的位置。
赵盈盈听了这话,果真露出恼怒的神色:“他简直是疯了!他凭什么把我献给洛枫啊,他一个前未婚夫!”
赵盈盈眨动好看的眸子,脸颊气鼓鼓的:“那你更不能轻饶他了!得狠狠罚他!”
霍凭景嗯了声,安抚道:“我定会狠狠罚他,盈盈莫气。”
第64章 想看
赵盈盈气恼地叹了声, 目光流转,落在旁边的书案上。
桌案上的字是霍凭景方才写的,没想到赵盈盈会过来, 自然也没特意换一种字体,因而正是他从前给她写字条用的那种字体。霍凭景的眸光顺着赵盈盈的视线看去, 微微挑眉。
“盈盈想看?”他主动提起。
赵盈盈摇了摇头:“不, 不用。我只是怕打扰你, 你在忙吗?”
他忙的事肯定是那种大事,她还是不要好奇比较好。
“还好, 也没很忙。”他既然已经公开自己的行踪, 难免有许多事要处理。
他顿了顿, 又说:“盈盈来, 永远不会打扰我。”
赵盈盈哦了声, 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了。
她本来来找他也没什么正经事, 只是想在他跟前多晃晃,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就这么来一趟,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会不会不太有效,要不然她还是待久一点?
赵盈盈想着, 道:“那你先忙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院子里转转。”
霍凭景的确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一早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北面的杨国似有异动。他嗯了声,叮嘱道:“若是有什么事, 直接叫朝南他们就是。”
赵盈盈点了点头,自行走出书房。
今日天气晴好, 日头自然晒得很,好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以繁茂枝叶撑出来了一片树荫。树荫下置了一张石桌,配两个石墩凳子。赵盈盈在石墩凳子上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浅抿一口。
不知怎么想到了月神大人。
她捧着茶盏,一时有些恍然。
月神大人真的再也不理她了吗?
虽然她知道月神大人不可能帮她一辈子,但是她以为月神大人走的时候至少会跟她道个别的……
赵盈盈叹了声,一时有些惆怅。
她不是个闲得住的,自己坐了会儿,又忍不住走动起来。小院不大,赵盈盈来过许多次,已经颇为熟稔。她不禁有些好奇,萧恒和洛枫都被关在这里吗?不太像啊。
她又想,不知霍凭景会如何惩罚他们?
她隐隐记得那天听见霍凭景说,砍掉了洛枫一只手。这句话仔细回味起来,颇为血腥,赵盈盈不由蹙了蹙眉,她连杀鸡都没见过,更想象不到砍掉人一只手会是什么样子……
萧恒会不会也要被砍掉一只手?
想象起来,似乎有些残忍。
转念又想,可那洛枫差点对自己不轨,他被砍掉一只手也是罪有应得,不能怪霍凭景,何况霍凭景也是为了自己出头。若是那洛枫当日得了手,那她失了清白,今日的处境未必比被砍掉一只手好。
这般一想,便觉得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若是他们心思正,又怎会闹到这种地步,何况听红棉说,那个洛枫此前便仗着自己兄长的权势抢占民女,做了不少坏事。这样算起来,他只断了一只手,还算是便宜了他了。
至于萧恒,想到霍凭景适才说的那些话,赵盈盈又气恼起来。她以为萧恒和赵婉妍苟且偷欢,背地里说自己坏话自己很坏,没想到他还能更坏!
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人人称赞的好名声是怎么来的!
真是虚伪!
赵盈盈自己气了会儿,又走回廊下,慢慢踱步至书房的窗边。
窗台上放了一小盆绿植,叶子长得很好,翠绿的。赵盈盈伸手摸了摸,抬头便看见霍凭景的侧影坐在桌案边,正专心致志地写东西。
阳光照在他身上,光影分明,当真是好看极了。
赵盈盈不由得趴在窗台上,双手托住下巴,沉浸在霍凭景的美貌中。
她看得入神,视线毫不避讳,霍凭景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霍凭景侧目望去,只见赵盈盈眉目含笑,纤细白皙的一双手托住更如凝脂玉一般的娇靥,她的唇角微微翘着,似乎眼中只有他。金色的阳光从她身后洒落,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霍凭景搁下手中纸笔,长腿迈动,巨大的阴影很快将赵盈盈笼罩。她不解地抬眸,以为他是找自己有什么事要说,遂倾了倾身子,往前几分。下一瞬,被霍凭景拦腰抱起,将她放在了窗台上。
太过措不及防,赵盈盈惊呼一声,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腰。
她眨动双眸,看向他。
听见他轻声地叹息一声。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她以为他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顿觉这应该是个很好表现自己的机会,譬如说,为他做解语花,出谋划策。但不过刹那,赵盈盈便放弃了,她觉得以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做不了解语花的。
赵盈盈眸中闪过一丝沮丧。
霍凭景道:“嗯,是有一件事有些为难,盈盈可以帮我么?”
赵盈盈眼睛重新亮起来,欣然答应:“什么事?你说吧。”
霍凭景躬身,与她平视,匀称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他没再说话,而是以动作代替了回答。
他的唇压下来,将她娇靥上那么生机勃勃的红吃下。
赵盈盈睫羽顿住,有些没想到。
她手还环在他腰上,本能地抱得更紧,怕自己半边身子从窗台上掉下去。已经和霍凭景亲过几次,赵盈盈不再像第一次那般被动,她试着回应他。青涩的回应像炮仗的引线,点燃了霍凭景,他本就赵盈盈身上就有很多失控。
这个吻便愈发深入,难舍难分。
赵盈盈被他压在窗台上,被他掠夺所有的呼吸,思绪变得飘飘然,双眸不由自主地漫出水雾。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后,赵盈盈脑袋昏昏,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她唇瓣泛着水光,茫然地看着霍凭景。
霍凭景用指腹在她唇上轻碰了碰,而后再次俯身,含住她的唇。
……
赵盈盈有些绵软无力,将头埋在霍凭景怀里,心跳得很快。
她又在小院里待了一个下午,无事可做,只是不停地重复亲吻,一遍又一遍。
从窗台上,不知怎么便到了书房的椅子上。
赵盈盈坐在他的桌案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意识清明了不少。她从桌案上跳下来,小腿肚有些软,踉跄了下,跌进霍凭景怀里。
“会不会把你的东西弄乱了……”她嗓音微微颤抖,婉转如莺啼。
霍凭景眸色一沉,手搭在她腰上,摇头:“没事儿。”
赵盈盈哦了声,伸手想把被自己坐乱的东西放回原位,可不知怎么,手上却越忙越乱似的,反而把东西推下了桌案。
闷响一声,赵盈盈有些懊恼,说了声抱歉。
她意欲从霍凭景怀里退出来,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笔架,被霍凭景拉住。
“不用捡,没关系。”
赵盈盈只好停了动作,靠在霍凭景怀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的,“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她轻声埋怨:“我爹让我在成婚前不要出门,好烦。”
又狡黠一笑:“不过他肯定没想到,我还能爬墙出来。”
霍凭景只嗯了声。
赵盈盈靠了会儿,又感受到被霍凭景的玉佩硌到。她低头朝那儿看去,并未看见,又打算伸手去找。
被霍凭景抓住,他道:“再等等,盈盈,等成婚那天,我一定给盈盈看看它,好么?”
“噢。”赵盈盈觉得这玉佩可真神秘。
说起成婚,其实距离他们的婚期也没多久了。
赵盈盈红着脸退开一步,垂着脑袋:“我回去了。”
从霍凭景那儿回来,赵盈盈从红棉那里得知了个消息,萧婵下午来求见过她,被红棉挡下了。
“她一向不喜欢姑娘,如今萧公子又出了事,来找姑娘定然不是什么好事。”红棉道。
赵盈盈点头:“红棉,你真聪明,我才不想见她呢。”
她们猜得不错,萧婵来找赵盈盈,的确是为了萧恒的事。
萧恒出事后,萧家乱作一团。
萧母当即失了分寸,哭个不停,一个劲儿让萧平业想法子救救萧恒,萧婵也陪着萧母哭。萧平业被母女俩哭得一个头两个大,吼道:“难道我想恒儿出事?可那是霍相!天子都得听他的,难道你们认为他会听我的?!”
萧母听罢,更是哭天抢地。
萧婵在一旁道:“那劳什子霍相不就是为了赵盈盈么?让赵盈盈去找他,帮二哥说说好话啊。”
萧婵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她在赵家府门外焦急地等待着,这一路上已经想过许多,她可以和赵盈盈道歉,哪怕她下跪求她也可以,只要她愿意救二哥。可是萧婵没想到,赵盈盈压根不见自己。
萧婵看着赵家大门,骂了一句:“她这个狠毒的女人!再怎样二哥与她相识一场,她怎么能这般绝情!”-
萧恒被关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阴冷潮湿,四下寂静,只有如同鬼哭一般的风声。
他心里有些发慌,原以为霍凭景会第一时间来找自己麻烦,可他却任由自己在这里被关了三天,不闻不问。
这几天里,只有一个人定时来送些吃食,那人也并不与他说话,仿佛他压根不存在似的。
萧恒原本抱着无畏的勇气,他想,要杀要剐,他都不怕。
可这两日时间的消磨,他那勇气也所剩无几。
他忽然畏惧起死亡来,他想活下去,不想死。
他甚至祈求霍凭景能给他一个痛快,不要再让他在这里独自煎熬。这种面对未知的恐惧快要将他吞没,头顶悬着的剑不知几时会落下,将他劈做两半。
霍凭景砍了洛枫一只手,会不会也要砍自己一只手?亦或者,更严重些,直接杀了自己?
萧恒怔怔看着窗外,出神地想着。
他还不知晓,就在他煎熬的等待里,湖州城中发生了一些事。
有几位从湘州过来的姑娘,上萧家寻自己的意中人,在萧家几个人一合计,才发觉原来自己都被骗了。所谓的意中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且不日就要完婚。
可不久之前,他还与她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对她们每个人都说要娶她们为妻。
一时之间,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湖州城中都在议论,原来温润如玉的萧二公子,是个负心薄幸之人,谎话连篇。这与他从前的人设相去甚远,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人总是热衷于看完美被打破,因而对萧恒这件事格外关注。
事情闹大了,总有人发现了萧恒婚事的变化。
“哦哟,原来这萧二公子还搞大了赵家三姑娘的肚子哟。”
“我听说啊,这位赵家三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是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还腆着脸勾引呢。”
“可不是,一对狗男女。”
……
此事有霍凭景在后面推波助澜,自然将赵盈盈摘得干净。
外头人骂得难听,林氏怕赵婉妍听见伤心,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千叮咛万嘱咐,都不许让赵婉妍听见。
赵如萱知晓此事,便想法子,让自己的丫鬟故意在赵婉妍跟前提及,又把赵婉妍气晕了过去-
萧恒被关起来的第六日,霍凭景终于亲自来见了他,并且带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萧二公子艳福不浅,竟是在湘州也有红颜知己。”
萧恒神色憔悴,他自小被娇生惯养,即便入了仕途,也没经受过什么挫折,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事。
听霍凭景说起,他苦笑了声:“我知道她们是你找来的。”
霍凭景并不否认,目光轻蔑地在他身上逡巡一番。
他的目光阴鸷,像毒舌吐着信子,正思索该咬哪里。萧恒瑟缩了下,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问:“你要杀了我是吗?”
国家虽有律法,但萧恒便是那种以地位权势越过律法的人,自然也知晓律法在霍凭景这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想杀了自己,轻而易举,不会有任何人敢追究。萧恒还没蠢到用律法威胁霍凭景的地步。
霍凭景语气分明平静,却透着一股森然,让这房中的潮湿之气更加明显:“我怎会杀了你呢?杀了你,你岂不是看不见我与盈盈的幸福美满?”
萧恒不由得起鸡皮疙瘩,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仿佛从他脚踝往上渗透。
他畏惧地看向霍凭景,有一瞬在想,他为什么非要和霍凭景斗?
霍凭景轻捻了捻指腹,对身侧的朝北使了个眼色。
他们主仆之间有默契,萧恒却看不明白,心底的畏惧更添了几分。
这日夜里,萧恒被抬回了萧家。
不是一具尸体,萧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但看见萧恒的样子,他们的脸色又严肃起来。
萧恒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原本英俊的脸上也布满了狰狞的伤痕。
萧婵跟在萧母身边,不由得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二哥,这样丑陋难看。
萧母也是晕了过去,萧平业看着这副场景,却还得对送萧恒回来的人道谢,谢霍相网开一面。
另一边,洛枫也被送了回来。
与萧恒不同,洛枫被砍了一只手,还被剜去了双眼,成了个瞎子。
洛林看着自己宠爱的弟弟变成这样,心里悲痛万分,却也不得不道谢。
“多谢霍相,改日霍相成婚,下官定然备一分厚礼。”
朝南笑嘻嘻道:“洛大人可得管好令弟,日后若是再干什么错事,怕是没这么好运气了。唉,也就是咱们大人想着喜事在即,不宜杀人,否则令弟哪有这么好的运气。”
洛林皮笑肉不笑地送走朝南。
时间在指缝间流逝得不知不觉,距离赵盈盈与霍凭景的婚事已经只有五日。
赵盈盈起了个大早,今日霍凭景为她准备的嫁衣就要送过来了。
第65章 大婚
赵家上下都紧张地忙碌着, 原本没这样忙碌,后来得知霍凭景的身份后,又见他处置了萧恒与洛枫的手段, 赵茂山多少有些战战兢兢,生怕婚事出什么岔子, 惹霍凭景不高兴, 毕竟这桩婚事本也有些仓促, 便只好叮嘱府里众人都仔细一些,再仔细一些。虽说名义上他是霍凭景的老丈人, 可赵茂山也不敢摆什么老丈人的谱。
也因此, 整个赵府的注意力都在赵盈盈的婚事上, 甚至于都忘了另一位差不多时间要出嫁的新娘子。
与春山院的热闹相比, 夏荷院中实在可称得上落寞。
林氏名义上是赵家主母, 也是赵盈盈的母亲, 尽管林氏自己不愿,却也不得不多照看春山院。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去忙别人的婚事,赵婉妍心中的嫉恨愈发浓烈, 已经是熊熊大火,快要将她自己烧焦。
赵婉妍有些出神, 手上的针便没注意扎破了手指,刺痛感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嫁衣,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
万里无云,碧蓝如洗, 金黄的太阳落在廊下。这样的好天气,本该有好心情, 可她的心情一丁点也好不起来。
外头的热闹声与她院子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婉妍偏头问丫鬟:“外头是怎么了?”
丫鬟犹豫道:“是今日霍相爷给二姑娘送了嫁衣过来试尺寸。”
丫鬟跟在赵婉妍身边多年, 知晓她的脾气,说完之后就感觉她的脸色变了变。
丫鬟其实也觉得三姑娘挺可怜的,不论如何,就算手段不干净,可出嫁毕竟是女子一生的大事。偏偏那位萧公子如今已经毁了容貌,成了废人,再不是往日翩翩公子了,恐怕连亲自来迎亲都做不到。若是寻常婚事,还能退掉,可三姑娘已经有了萧公子的孩子,且事情都闹得人尽皆知,退婚也退不了。
丫鬟不禁有些唏嘘,心想若是三姑娘当时不抢二姑娘的亲事,或许还能嫁一个更好的人。
可这话她是不敢当着赵婉妍的面说的。
赵婉妍微蹙眉头,轻嗤了声:“她一向蠢笨,连嫁衣都不会自己绣,呵。”
嘲弄的语气,似乎很瞧不起赵盈盈。
丫鬟想到方才听说的,道:“可她们说,那嫁衣是京城最好的几十位绣娘一起做出来的,又嵌了各种宝石,雍容华贵,价值连城,甚是好看呢。”
不止嫁衣,还有余下的一半聘礼,也热热闹闹地抬了进来。
丫鬟说着,语气有些羡慕,听说好些人都去瞧了,若不是她要伺候三姑娘,她也想去亲眼看看。
赵婉妍瞪她一眼,执拗道:“再好看又如何,也不是她自己亲手绣的,日后她定婚姻不幸!”
丫鬟没说话,只在心里想,虽然那是湖州的传统,可也不一定准确呀,说到底不婚姻幸不幸福不还是看夫君疼不疼人么?霍相爷如此疼爱二姑娘,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二姑娘的婚姻又怎会不幸福呢?
丫鬟低着头道:“奴婢去看看姑娘的药。”
赵婉妍被气晕了几次,加上心中郁结,这一胎怀得并不安稳,大夫开了安胎药。
她目送丫鬟走后,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已经渐渐显怀。但她月份还小,其实对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个生命没什么感觉,何况她原本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没什么期待,不过是她为了做萧恒正妻的手段。
如今……倒显得是她的累赘,因着萧恒出事,萧家差人来看过赵婉妍几次。她知道,因为萧恒成了这个样子,日后恐怕也没人会嫁他,更难以有什么孩子,所以萧家才想稳住她。
可赵婉妍不甘心。
她原先想嫁萧恒,是因为萧恒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在湖州城人人称颂,她想嫁的可不是一个废人萧恒。
她想改变这种局面,可是她不知该怎么办。这桩婚事已经毁不掉,难道她真要嫁过去守活寡几十年,再伺候一个废人?
不,她不愿意-
春山院中,七八个丫鬟服侍赵盈盈试穿嫁衣。赵盈盈累得气喘吁吁,终于将这一身华贵无比的嫁衣换上。
她深吸了口气,迫不及待想坐下歇会儿,眼看着美人榻就在眼前,她才一迈步,就被红棉拽住。
赵盈盈苦着小脸:“好红棉,我好累,我就坐一小会儿。”
红棉坚决摇头:“不行的,姑娘,你一坐,这衣裳可不就皱了。若是皱了,过几日成婚时穿着就不好看了。”
红棉不仅不许她坐,还让她继续挺直背脊,抬高手臂,让她们看衣裳哪里宽了,哪里窄了,再拿纸笔记下来,好让人修改。
赵盈盈小脸垮做一团,看见这嫁衣的那一瞬她是惊喜的,太好看了。正红底色上大片的金丝绣线,绣着牡丹与各色图样,其间缀明珠宝石,夺人眼球,身后长裙曳地数尺,须得好几个人帮忙抬着才能往前走。
一袭红衣上写满了富贵,然而,富贵穿在身上分外沉重。
赵盈盈认命地让她们摆动,又想到这几日学的繁复礼数,小脸再次皱做一团。
这也太麻烦了。
好不容易她们终于弄完,赵盈盈松了口气,又在七八个人的帮助下,将嫁衣脱下。
她往美人榻上塌下去,整个人仿佛一滩水一般流在矮桌上,嘟囔道:“好累。”
红棉见状安慰道:“姑娘,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只有几日就要成婚了。”
赵盈盈当然也知晓这道理,叹息一声。
等一切都忙完,已经暮色四合。赵盈盈用过晚膳后,便瘫在美人榻上,好一会儿,又想到今日还未去霍凭景跟前晃过一遭,又挣扎着从美人榻上爬起来,把院子里那些碍事的婆子丫头都打发走,而后叫红棉搬了梯|子来,要去找霍凭景。
红棉只当她对霍凭景喜欢得紧,还调侃说:“姑娘急什么?这几日不见霍大人也不会如何,不过几日罢了。”
赵盈盈坚决摇头:“不行,一日不见都不行。”
她今日试那嫁衣试得胳膊发酸,这会儿一使力气就酸痛,赵盈盈眉头皱着,咬牙往上爬。
霍凭景听见外头有动静便出来了,赵盈盈靠他走近,实在累极了,语气满是疲倦:“你快接着我。”
霍凭景张开双臂,稳稳当当接住人。
赵盈盈抱住他脖子,尾音上扬婉转:“累死了,走不动路,你抱我。”
听来全是不自觉的撒娇腔调。
“嗯,好。”霍凭景嘴角微翘,抱她至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石凳上暑气未散,赵盈盈抓着霍凭景手腕,就着杯口喝了口凉茶。
她是想陈述:“手好酸。”
殊不知自己的字句听起来实在像撒娇。
霍凭景圈住她胳膊,轻轻揉|捏:“盈盈怎么了?”
赵盈盈道:“白日里试了嫁衣,手便酸了。”
她语气一转,满是欣喜:“不过那件嫁衣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观山。”
“盈盈喜欢就好。”
这种话听起来就叫人心情愉悦,赵盈盈微微弯眸,但还是道:“会不会太华丽了?”
“不会,盈盈喜欢,可抵万金。”
赵盈盈唇角微弯,想到什么,又说:“成婚那日,肯定会更累的。”
霍凭景若有所思,含笑点头:“嗯,是会更累。”
又与霍凭景说了会儿话,赵盈盈才回去。
之后那几日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出嫁前一日。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着明日。
赵盈盈还未睡下,听得丫鬟来报,说林氏来了。
赵盈盈让人把林氏请进来。
林氏不是空手而来,她手上还拿了些东西,有些神秘。
林氏虽不是真心为她高兴,但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个粲然的笑容:“盈丫头,明日你便要出嫁,有些事情,母亲要提点提点你。”
赵盈盈以为她要讲一些大道理,规劝她日后端庄些,没想到林氏却是拿出了一本书,神神秘秘地塞到赵盈盈手里。
赵盈盈愣了下,听见林氏说:“这书你们明晚洞房花烛用得上它。”
毕竟不是亲生女儿,林氏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赵盈盈哦了声,理所当然地想,既然明天晚上才用得上它,那就明天晚上再拿出来吧。这般想着,她随手放到一边。
林氏紧接着又跟她说了一些大道理,赵盈盈左耳进右耳出,直到送走林氏。她打了个哈欠,看见林氏给的那本书还在床上,随手收了起来。
翌日一大早,赵盈盈便被红棉从榻上挖起来,准备梳妆,赵盈盈还打着哈欠,便被一群人伺候着,化上新娘子的妆,换上那身华丽的嫁衣,等待着出嫁。
她因为没睡醒,本就迟钝的思绪愈发混沌,全然没什么实感,只是隐隐地兴奋。兴奋的是,她今日嫁了一个好厉害的夫君,比她两位姊妹都强,会在湖州城出尽风头,往后几年,或许还会被人津津乐道。
他们都会说,那一年赵盈盈出嫁的时候多么风光。
想想就很开心。
赵盈盈被这兴奋调动情绪,终于清醒了一些。
房间里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在为她的婚事忙碌操持,林氏也在。
直到喧嚣声忽地止住,有人道:“新郎官来迎亲了。”
赵盈盈的心才突然紧张起来,她茫然地望了望四下,一时间学过的那些流程都忘了。
喜娘拿过红盖头,罩在她头上,牵起她的手。
“新娘子,走吧。”
视野顿时只剩下脚下,赵盈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动着耳膜,喜娘的声音在她耳边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听不清了。
她被喜娘牵着,迈出了自己的闺房,一路缓缓行至府门口。
“新郎官迎新娘子归家。”喜娘的声音又忽然变得清晰了。
赵盈盈下意识地抬眸,被红盖头遮住视线,只瞧见了一双圆头黑底靴。
下一瞬,眼前出现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赵盈盈盯着那双手,听见一道熟悉的好听嗓音道了一句:“娘子。”
赵盈盈将手搭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他紧紧握住。
一步步走下台阶,上了花轿。
这桩婚事早已经在城中传开,被人人议论,今日自然也有不少百姓前来围观。他们瞧见了新娘子华丽的嫁衣,有人称赞:“这嫁衣也太好看了吧!”
赵盈盈听见了,不由得有些小小的骄傲。
但也有人道:“这样好看的嫁衣,定然不是赵二姑娘亲手做的,日后可未必能婚姻美满。”
赵盈盈轻哼了声,才不会。
很快有人分发赏银:“诸位,今日我家大人成婚,请大家吃酒,见者有份。”
竟是搬出了一大筐铜钱,给围观的百姓发了起来。
先前那说未必能婚姻美满的人见状也上前讨赏,却被拦住,让他说几句吉利话。他看着实打实的铜钱,当场改了口:“新娘子与新郎官定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不止如此,更是办了一条街的流水席,请路过的百姓们都入座吃席,只需要说几句吉祥话。
一时间,热闹非凡。
赵盈盈坐在花轿上,听着这些属于自己的热闹,忽地想到一件扫兴的事。她家和霍凭景家隔得这么近,岂不是都不能风光太久?
她想罢,便感觉轿子一路往前走,似乎已经走了很远。
赵盈盈有些诧异,悄悄打起帘子,问跟在花轿旁边的红棉。红棉笑了声,道:“姑娘,姑爷说,这花轿得绕湖州城走一圈,再回姑爷那儿呢。”
红棉已经机灵地改了称呼,叫霍凭景姑爷。
赵盈盈哦了声,心头萦绕着欢喜。
花轿绕着湖州城吹吹打打走了一圈,最后才回到霍凭景那座小小的院子。
得知这样一位大人物来了湖州后,不少百姓都对他住的院子感到诧异。霍凭景只是想,在他父亲母亲住过的院子里成婚,他们或许也能瞧见。
他想,自己当真是被赵盈盈影响了,竟然也开始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神鬼鬼的东西了。
花轿停在小院门口,帘栊很快被人挑开,又是那双熟悉的充满安全感的手。
赵盈盈将手搭上去,被他稳稳扶住,一步步迎进家门。
她曳地的裙摆被丫鬟们拎着,直到进了新房。
小院里不复往日的冷清,大红囍字贴在窗上,正红灯笼挂在廊下,就连房间里的摆设,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处处透着热闹。
赵盈盈被丫鬟们扶着,在架子床旁坐下,曳地的华丽裙摆被整理好,放在一边。
霍凭景还得去招待宾客,临走前,握着赵盈盈的手道:“我待会儿回来,若是饿了,便让她们给你准备些吃食。”
霍凭景在湖州城没什么亲朋好友,连同僚都没有,今日宴请的宾客,自然是赵家的亲朋好友同僚街坊。
赵茂山坐在席上,被人夸道:“赵兄,竟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机缘,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赵茂山笑了笑,恭维了两句,心里却想,他是不敢太摆这谱的。何况他这女儿蠢笨,也不奢求她一直能得霍相宠爱,可千万被因为蠢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被厌弃。
这话赵茂山在赵盈盈出嫁前,也曾叮嘱过她。
赵盈盈坐在新房中,等着霍凭景。
她想到她爹叮嘱自己的话,有些不满。
“盈盈,爹呢,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安幸福。从前呢,爹还觉得能护住你些,如今爹是帮不上你什么。你也知晓你颇为蠢笨,便尽量收着些性子,别让霍相太早发现。成婚以后呢,你争取早些为霍相生个一儿半女,也能傍身。”
赵盈盈想,他爹对她有偏见,她哪里蠢笨了?她只是不够聪明罢了。
不过,她也确实挺担心霍凭景会发现真相的。
赵盈盈惆怅地叹了声,她今日还特意带上了那串铃铛。
她摇动铃铛,不出所料的,月神大人没有来。
唉,她再次惆怅地叹气,将铃铛收起来。
月神大人,我已经成功嫁给霍凭景了,多谢你。
她在心里默默道。
宾客们也不敢让霍凭景招待太久,吃过席,便各自散了。霍凭景回到小院,停在新房门前。
他唇角微勾,推开房门。
赵盈盈听见了推门的声响,心咯噔跳了下,不由得抬头望向门口。
受盖头视野所限,只能瞧见步步走近的鞋子。
直到那道阴影将自己笼罩,停在自己身前。
“盈盈。”他唤她。
赵盈盈嗯了声。
“娘子。”他又唤她。
赵盈盈脸颊悄悄爬上一抹红,嗯了声。
“相公。”她柔声唤他。
“嗯。”霍凭景拿喜秤挑开她的盖头,瞧见了一张妍丽的小脸。
新娘子的妆面与往日不同,妆化得更浓些,因而赵盈盈皮肤被涂得更白,嘴唇亦更红。
她美目流转,抬眸望了眼霍凭景,又迅速低下头。
后知后觉地紧张。
赵盈盈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手指,轻轻搅动着。
霍凭景放下喜秤,拿过合卺酒,与她交杯而饮。
一整日的流程走下来,这会儿已经是日影西斜。
黄昏的夕阳从窗牖洒进来,照在赵盈盈的脸上,她姝丽的娇靥微微笑着,看着霍凭景。
霍凭景不由得上前一步,在她身侧坐下,顺势将她拥进怀中。
“娘子。”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赵盈盈耳侧,让赵盈盈不由得颤抖起来。她将头靠在他肩头,道:“好重……”
“那为夫帮娘子。”他忽然改了称呼,让赵盈盈又是一赧。
霍凭景起身,将她头顶的凤冠取下来,连同那些钗环,她一头青丝慢慢垂落。赵盈盈顿时如释重负,扭了扭脖子。
可身上的嫁衣还是很重,天气又热,脸上厚厚的粉也黏腻着,不舒服。
赵盈盈微微侧过身,张开手,示意霍凭景给她脱衣服。
“穿的时候七八个人呢,我一个人可解不下来。”
霍凭景轻笑了笑,目光从上而下将她打量一番,夸道:“娘子今日甚美。”
赵盈盈亦笑。
霍凭景替她一点点解开扣子,脱到腰间时,看见了她腰间的那串铃铛。
霍凭景眸光一顿。
那铃铛,是他母亲的遗物。
赵盈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些紧张,解释道:“这是我一位很重要的友人送的。”
霍凭景眉眼俱笑:“哦?很重要的友人?有多重要?”
“非常重要。”
“比我还重要么?”
赵盈盈被问得一顿,道:“自然不是,相公更重要。”
她说得心虚。
似乎,是月神大人更重要些呢。
霍凭景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奈地叹了声,虽说两个都是他,可他的小笨蛋娘子显然并不知道。
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高兴呢。
霍凭景嗯了声,让这事翻篇,继续替她解下嫁衣。
赵盈盈如获新生,深深吸了口气。
霍凭景将帕子打湿,替赵盈盈擦脸:“闭上眼。”
赵盈盈哦了声,乖顺地闭上眼,让霍凭景替她卸去脸上的脂粉。
她皮肤本就白皙,这厚厚的粉反而显得不自然,卸去了厚重的粉之后,露出了她柔滑白嫩的脸蛋。
卸到口脂时,霍凭景动作微顿。
他想到他们的开始,那一盒她用过的口脂,闻着甜甜的,香香的,却带着微微的涩味。
他不禁用指腹在她唇上沾下一些嫣红的口脂,送进嘴里。
赵盈盈看着他的动作,怔了怔。
“那个不能吃……”她道。
霍凭景笑说:“我知道,只是情不自禁想尝尝。”
仍旧是香香甜甜,带着微微的涩味。
那时他还在梦中思索,那点嫣红是什么滋味。
现在,她属于他了。
霍凭景认真专注地擦去她唇上的口脂,露出本真的属于赵盈盈的生机勃勃的红。
而后微微俯身,勾住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
第66章 可爱
这个吻与先前的吻都不同, 带着一种强横的入侵的姿态,从一开始就让赵盈盈无法招架。她又感觉自己的思绪变得一片混沌,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大海, 她是那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浪潮而动。
汹涌的海浪将她淹没, 她的呼吸被攫取, 本能地抓住了海上的一根浮木, 她抓着霍凭景的手臂,被他微微侧身一推, 推在了雕花的床架上。青色的幔帐微微浮动, 仿佛也被这海风拂动, 在她眼前荡漾着。
赵盈盈手指紧紧地攥住了霍凭景的衣袖, 原本平整的喜服变作皱巴巴的一团。
霍凭景缓缓退出来, 鼻尖抵着她的鼻尖, 呼吸出来的温热气息与她的交织,气氛陡然变得暧|昧。
柔软的背脊上,床架泛着凉意, 而呼吸却是温热的,心跳在耳边如雷地响着, 她混乱的思绪持续地混乱着。
霍凭景并未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温软的唇再次覆上来,入侵她的方寸之地。赵盈盈微仰着头,感觉到潮热的舌|尖划过她的齿根, 泛起微微的麻意。
第二个缠绵的吻结束后,赵盈盈又缓了许久, 才觉得思绪稍微清明了些。她松开手中皱皱巴巴的衣料,后知后觉地问:“你不用脱喜服么?”
虽说霍凭景的喜服看起来没她的嫁衣那么华丽沉重, 但瞧着也挺厚重的,在这炎炎夏日里,定然不会太舒服。
霍凭景轻笑了声。
赵盈盈不知道他笑什么,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寻常,便只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听见霍凭景道:“好,那盈盈来帮我。”
赵盈盈哦了声,觉得这话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刚才帮了自己,礼尚往来,作为回报,她是应该帮他。她伸出手,又停在半空,思索了片刻应该从哪里开始解。
唔,应该是腰带吧。
她手搭在霍凭景的腰带上,思忖着如何解下腰带,摸索一圈,终于找到玉扣。玉扣在他身侧,赵盈盈不得不低下头凑近些看,她的青丝垂在他怀里,带着她身上的清香,钻入他鼻腔。
霍凭景喉结微微滚动,目光落在她白皙的一截后颈上。
她解开玉扣,仿佛完成了什么大事业一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抬起头来,看了眼手上的腰带,想到了霍凭景说过的传世玉佩。
他说过,成婚那日要给她看的。
“你那块玉佩,如今能给我看看么?”赵盈盈很好奇,到底是怎样名贵的玉佩,让他这么宝贝。
霍凭景嗓音微哑,含笑道:“别急,待会儿给盈盈看。”
赵盈盈噢了声,心想它最好是非常名贵。
她将腰带放在一边,继续寻找下一步。
男人的衣服还是比女人的好脱,她并未费太多功夫,便帮霍凭景脱下了喜服。
“好了。”她好看的眸子微微闪动。
而后忽然想到了林氏昨夜给她的那本书,她道:“你等会儿,我有个东西,说是今晚需要。”
她从自己的行囊里找出那本书,又坐回榻边,有些好奇地翻开。
“我母亲说,用得上它。”
她话音陡然变了腔调,目光顿在书页上。
她随手一翻,便是一个颇为震撼的画面。
赵盈盈呆住了,思绪也仿佛终于连上了昨晚林氏的话。洞房花烛用得上,那还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避火图么?
她好蠢,她早该想到的!
她还兴致勃勃的专门拿出来给霍凭景看,好丢人啊。
赵盈盈尴尬笑了笑,道:“好像也确实用得上哈。”
她拿着那本书,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假装自己在认真看,实际上脑袋里空空,什么也没看进去。她递给霍凭景:“你需要看看吗?”
霍凭景从她手中接过书,随手放在一边,另一只手抓住她的皓腕,声音中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些。
“我不看,我会。”
他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吻落下来,这一次是温柔的有耐心的。
后背碰触到柔软的被衾,以及被衾下的桂圆花生,承受着霍凭景的吻。
她含糊地问:“你会?”
语气显然带着些迟疑,若是他会,岂不是说明……
霍凭景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没有,从来没有别人。”
赵盈盈脸微微红起来:“我没说这个……”
“好,盈盈没说,是我想告诉盈盈。”霍凭景说罢,吻再次落下来。
吻从她的唇,渐渐转移到下巴,再到颈肩。赵盈盈仿佛身处空中,漂浮着,落不到实处,有些茫然地想到她看过的那震撼的话本里所描述的一切。
接下来要发生这样那样的事了么……
她带着隐隐的期待,又有些对未知的恐惧。
她想到那些形容的词汇,忽地道:“我……我能瞧瞧……么?”
赵盈盈觉得话本应该带着夸张的性质,那种东西,哪有那么夸张嘛。
什么手臂……
肯定不可能。
她清了清嗓子,为自己的大胆要求感到些许羞赧,可是他们都已经拜过天地,成了夫妻,甚至马上要这样那样了。她看一眼,也没什么吧?
霍凭景眸光始终紧紧盯着她,让赵盈盈莫名地愈发羞赧,她以为他要拒绝了,却听见他道:“自然可以。”
霍凭景握住了她的手,赵盈盈愈发紧张起来,“等一等等一等……”
她将被子扯过来,罩在自己与霍凭景头上,声音顿时变得瓮声瓮气:“好了。”
毕竟好像是挺害羞的,赵盈盈想。
霍凭景嗯了声,指引着她的手,让她的手看见了她好奇的东西。
赵盈盈一怔,放进一丝光亮,凝神看去。
果然也没那么夸张嘛,虽然还是有些夸张。
她正欲松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得到满足。
但下一瞬,又怔住了。
好像……更夸张了。
她有些迷茫,偏头看霍凭景,疑惑道:“为什么……”
霍凭景贴近她耳畔:“因为……喜欢盈盈。”
赵盈盈仍旧茫然,这和喜欢她有什么关系么?
霍凭景低声耳语。
赵盈盈啊了声,而后松开了手。
她从被衾里钻出头,面色绯红。
“这真能……吗?”她含糊地问。
霍凭景道:“我相信小盈盈可以做到。”
赵盈盈想说不成,但是又有些跃跃欲试,“那……试试……”
夕阳不知何时落下的,夜色笼罩着城池,有些热闹已经到了尾声,有些热闹才刚开始。
女子低柔婉转的嗓音轻声啜泣着:“我就说不成……”
男子温柔磁性的嗓音哄着她:“成,怎么不成?”
……
月色皎洁,从树梢洒落。
赵盈盈靠在霍凭景肩头,脸颊泛着红,身上的清香随着淋漓的汗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仍觉得很不可思议。
竟然真的可以……
原来话本说的也不夸张,她甚至方才比了比自己小臂。
她胡思乱想着,但很快便没了再胡思乱想的精力。
良宵苦短,却又甚为漫长。
赵盈盈不知自己几时睡过去的,她已经一点多余的精力都没有。
翌日一早,赵盈盈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
晴朗的日头照进窗牖,赵盈盈眯了眯眼,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便抬手遮了遮。一抬手又觉得有些施展不开,动弹不得,且浑身都酸疼。
赵盈盈迷迷糊糊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幔帐瞧了许久,才把昨夜的一切记起。
可真是……和话本里描述的一样震撼……
身侧的人亦睁开眼,眉眼俱笑,撑着脑袋看她:“醒了?”
赵盈盈嗯了声,目光落在他未着寸缕的胸膛,原本麦色的肌肤上,有几道抓痕。怎么来的,赵盈盈当然最清楚,她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将薄被往上扯了扯,只露出额头。
按说原本学过的规矩,成婚之后应当去给婆母敬茶,可霍凭景生母早亡,并没有婆母需要她去敬茶,似乎可以乐得清闲。
赵盈盈打了个呵欠,便想翻身继续睡会儿。她感觉自己昨晚消耗的精力,睡这一晚根本补不回来。
身侧的人贴上来,赵盈盈感受到了他的热情。
她眨了眨眼,转移话题:“噢对了,你的那块玉佩呢?”
昨晚压根没记起这件事,全忘了。
霍凭景低头咬她耳垂,轻声说:“不是已经给盈盈看过了么?盈盈很喜欢。”
赵盈盈面露疑惑:“有么?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她不禁去回忆,但确实一无所获。
霍凭景抓住她的手,帮她回忆。
赵盈盈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甩开手,面颊热得冒火。
什么……玉佩……
啊啊啊,这人怎么能这样。
他还一本正经跟她讨论,真是的。
她更想把自己埋进被衾里了。
霍凭景看着她像只鸵鸟一般,怎么也不肯出来,唇角弯了弯。
他的娘子甚是可爱,简直令人爱不释手。
到底是第一回 ,霍凭景也不舍得当真折腾她太狠,亲了亲她额角,将她从被衾里挖出来,抱她用早膳。毕竟,来日方长。
她实在是累极了,任由霍凭景替她穿戴整齐,抱她去饭桌旁。
因为昨夜消耗的体力过大,赵盈盈胃口大好,吃了不少东西。霍凭景似乎没什么胃口,全程只盯着她。
“你不饿么?”赵盈盈嘟囔。
他怎么精神抖擞啊,好不公平。
霍凭景唇角笑意更甚:“还好,昨晚吃饱了。”
赵盈盈腹诽,昨晚吃饱了,可是昨晚很累啊,那也该饿了啊。
霍凭景看着她,又笑了声,这才动筷用早膳。
一旁伺候的红棉听得这话,倒是替赵盈盈红了红脸。
红棉心想,姑娘与姑爷的感情真好。
第67章 上药
说是早膳, 其实用过早膳后没多久,便已至中午。
赵盈盈早膳吃了不少,午膳便往后推了些时辰。她躺在美人榻上, 倚着引枕不想动弹分毫,稍微一动弹, 身上的酸痛感就会袭来。
她叹了声, 低头轻锤了锤大腿。尤其是大腿, 格外酸痛。
霍凭景用过早膳后,便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矮榻上置着果盘, 果盘里是些清凉的西瓜, 赵盈盈看了眼, 抬手想要拿一块西瓜吃, 一抬手手又酸起来, 她迅速放下。
这酸痛感, 都是昨晚造成的。
赵盈盈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些场景。
迄今为止,她仍对自己能容纳霍凭景这件事感觉到不可思议。她看向自己白皙瘦削的小臂,又低头看了眼, 脸上不由得泛起些绯红的涟漪。
那真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起初还挺疼的, 后来便成了一种微妙的舒服。正如那话本里所写的那般。
赵盈盈摇头,甩开那些画面。
她将手撑在矮桌上,上半身伏在矮桌上,省些力气, 拿果盘里的西瓜吃。
这个姿势胸口正好抵在桌沿,也带出些轻微的痛感。
赵盈盈吸了口气, 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她觉得太大而很累的胸,昨晚被霍凭景宽大的手掌掌住, 像揉面一般……
她自己以前也曾经轻轻揉过,但是……自己揉的感觉,跟霍凭景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好神奇。
就是……他能不能下手轻一点啊,这又不是真的面团,是她的肉好不好!
她往后退开一些,让胸口不至于碰到桌沿。但她的胸的确太大了,不碰到桌沿,就够不到果盘。
……
赵盈盈愣了愣,失去了吃西瓜的兴致。
她轻哼了声,放下手中的银签,从榻边下来,决定去做点别的。
一起身,酸痛感又让赵盈盈嘶了口气。
她缓了缓,才慢慢踱步出来。她走得很慢,停在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关着,赵盈盈偷听了下,没听见什么动静。
她抬手敲门,很快听见里面传来霍凭景的声音。
“进。”
朝南与朝北敲门时都会开口说话,所以,只可能是赵盈盈。
赵盈盈推开门,慢慢地走进来,她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找他,只是有些无聊,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她的视线再次从他桌案上扫过,熟悉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又晃了出去。
“我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呀?”她迅速在脑子里想了一个问题。
霍凭景与她说过,成婚之后她要随他归京。
霍凭景放下手中动作,抬头看着赵盈盈:“等盈盈归宁之后,便回京城。”
他为她方才那句“我们”而微微勾唇。
赵盈盈哦了声,碰了碰手指,“好,那你继续忙,我先走了。”
她再次慢吞吞地转过身,往门外走。
霍凭景盯着她的背影,旋即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住,放在了椅子上。他手撑着椅子扶手,将赵盈盈圈住,小声道:“很不舒服么?”
赵盈盈看了眼门口,方才她进来,并没有关门。虽然这座小院里除了朝南朝北,便只有她陪嫁过来的红棉,和另外几个伺候的丫鬟,这会儿他们都不在这里,但赵盈盈还是下意识地担心有人听见。
确认没有任何动静后,她才害羞地点了点头。
“嗯……”
除了身上的酸痛感,腿间那里还有些更难以明言的难受感,有些月长。
想来也是,毕竟那么大,戳来戳去,戳了那么久,能不月长吗?
霍凭景眸色微沉,正色道:“我看看。”
赵盈盈登时睁大眼,大声拒绝:“不行!”
门还没关呢!他就要看?
她的眼神紧张地往门口瞟,霍凭景转身,几步走到门边,将门合上,且将门栓也挂上。
“现在可以看了么?”霍凭景说着,已经在她身前蹲下。
赵盈盈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羞涩起来,“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不过他们已经做都做了,难道还不在乎看一眼么?
她怔了怔,妥协了。
其实她也有点担心,毕竟实在不舒服。
赵盈盈扭捏地将裙摆掀起来,褪下亵裤,示意霍凭景赶紧看,“你快点看啊……”
说罢,便想将裙摆落下。
被霍凭景挡住,“等会儿,还没看清楚。”
赵盈盈脸热得不像话,“哦,那……你快点看清楚……看清楚了么?是不是月中了?”
她感觉应该是月中了,因为走路的时候会碰到。
霍凭景却没回话。
赵盈盈不由有些紧张,她抓着自己的裙摆,刚好遮住了视线,瞧不见霍凭景的脸色。
该不会很严重吧?
正当她忐忑不安时,忽地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触觉落在另一张嘴上。
赵盈盈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霍凭景,你怎么……怎么……”她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怎么能亲那里!
平时癸水都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这么脏。
霍凭景从她裙摆里探出头来:“是有些月中了,可能得上些药。”
他起身:“盈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药。”
说罢,便转身往门外走。
赵盈盈哎了声,赶紧把裙摆放下来,遮得严实。她眼睁睁看着霍凭景走了出去,出去时还没忘记把门带上,不多时,他带着一个药瓶回来了。
霍凭景将门合上,走到赵盈盈跟前,再次蹲下。
赵盈盈看着他手中的瓷瓶,有些诧异:“你怎么连这种药都有……”
霍凭景打开瓷瓶,用手指从中挖了些,答她的话:“成婚前特意备的,想着用得上。”
赵盈盈哦了声,她虽然害羞,可也不想难受。
只是嘱咐道:“你轻一点噢。”
“嗯。”霍凭景应了句,将指腹上的药涂再小盈盈上。
赵盈盈感受到丝丝凉意从下面传来,这种感觉实在很诡异。
尤其是,霍凭景竟然还给她里面也上药,更诡异了。
她实在很难不紧张,便不自觉地夹紧了些。
霍凭景眸色微沉,抬眸看她:“盈盈,放松一点。”
赵盈盈嘀咕:“这怎么可能放松啊……”
霍凭景叹了声,慢慢将手指抽|出来。出来时,他额角起了一层微微的汗。
霍凭景用帕子将手指擦干净,站起身,道:“好了,不过刚上了药,还不能穿亵裤,会弄脏,盈盈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赵盈盈噢了声,将裙摆放下去,她有些不敢看霍凭景的脸。
她想到自己不久前吃过的西瓜,好多汁水。
……
她也像那西瓜一样。
……
这还是在书房里。
……
昨晚她也这么夸张吗?
……
她脑袋里闪过许多念头,一阵阵的羞赧。
待缓了缓,她又感觉到胸口一阵痛感浮现。
“霍凭景……”赵盈盈忽然开口,唤了他一声。
霍凭景轻嗯了声。
赵盈盈低头,指了指自己胸口,道:“我觉得这里也需要上点药,你昨天也太用力了,这又不是真的面团……”
其实那药只用于涂那儿,并不能涂在胸口。但她这样讲,让霍凭景很难说些什么。
所以,他重复:“我看看。”
反正更羞耻的都看了,胸口总不可能比那里更羞耻,赵盈盈只犹豫了片刻,便将衣襟扯落,露出大片的雪色,与点点红梅。
那是他的罪证,证实他昨晚的确太过用力。
霍凭景只好认罪:“下次我会轻一些。”
那些雪色在他眼中流转,逐渐化作了一片流动的水,像丝滑的牛奶,在他指间流淌。
手感很好。他想。
她还曾为此苦恼过,想要小一些。
但霍凭景不觉得,很好,他想。
霍凭景俯身在那雪色上亲了亲,而后才残忍地告诉赵盈盈真相:“可是那个药不能涂在这里。”
赵盈盈一副“你怎么不早说”的表情,将衣襟拉上去,埋怨道:“你没有涂这里的药么?”
霍凭景诚实摇头,坦诚认罪:“是我疏忽了。”
“……算了。”赵盈盈说。
好在胸上只有一些些难受,还能忍耐。
赵盈盈将自己仪容整理了一番后,想到了霍凭景身上的伤处。虽然他看起来精神抖擞,好像没有哪里难受,但赵盈盈记得,他胸口和背上,都有自己抓出来的血痕。
“观山,你有没有准备给你自己擦的药?我可以帮你擦。”
霍凭景道:“没有。”
赵盈盈啊了声:“那怎么办?不会痛吗?”
“不痛。”她那点力气,给他挠痒痒差不多。
何况,她身上那些罪证,与自己身上的她的罪证,都昭示了昨夜他们的和谐与幸福。他愿意留着,慢慢回味。
赵盈盈道:“噢。”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光,又道:“时辰不早,用午膳么?”
霍凭景点头,与她一道用午膳。
纵然霍凭景有意将小院的陈设翻新过,但这里仍旧显得很简朴。赵盈盈有些好奇,以霍凭景的身价,与出手不凡,似乎大可以置办一座更大的宅院用以成婚。
她好奇,便问了出来。
霍凭景给她夹菜,道:“因为,这里是我爹娘住过的地方。”
赵盈盈啊了声,又想到他爹娘都已经去世,自觉说错了话。
“对不起啊,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无妨。”霍凭景轻笑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何况,如今我有了盈盈,他们一定也为我高兴。”他又说。
赵盈盈点头:“会的,就像我娘,她也一定为我开心。”
“归宁那天,你陪我去看看我娘吧,给她上柱香,可以吗?”她眉眼弯弯,“对了,不知公公婆婆的墓地在何处?咱们带些东西,去看看他们吧。”
第68章 祭拜
霍凭景凝视赵盈盈片刻, 启唇笑道:“好。”
用过午膳,朝南已经备好马车。马车停在小院门口,比先前霍凭景用的马车更为华丽, 但并不显得张扬。
赵盈盈正欲拎起裙摆登车,霍凭景的手先她一步, 搀住她的胳膊, 扶她上马车。赵盈盈借着霍凭景的力气, 但屈膝时腿上还是传来酸痛感。
她矮身进车厢中坐下,霍凭景紧随其后进来。
马车缓缓行驶, 向出城的方向去。
今日只有朝南与朝北二人跟着, 赵盈盈不由有些意外, 自从霍凭景恢复身份后, 每回身边总是跟着许多人的。
又想, 祭拜爹娘诚然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不知霍凭景的爹娘葬在何处?
赵盈盈在心里想着, 抬眸看了眼身侧的人。
霍凭景掀唇笑了笑,问:“怎么了?”
赵盈盈思忖着,发问:“公公与婆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能教出相公这么厉害的人, 一定也是很好的人吧。”
霍凭景为她这一句相公浮现出星点笑意,嗯了声:“他们……的确都是很好的人。”
赵盈盈凝神望着他, 似乎很期待他能讲一讲他的爹娘。
霍凭景便开了口:“我爹是个书生,身上有些才华,爱好写诗作画,但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太过斯文,连同别人吵架也不会吵。”
他平缓地叙述着, 回忆着那些尘封在记忆中的美好回忆。
“不过,我娘也不会同人吵架。她总是很温柔, 所以他们俩也很少会吵架。我娘,是个美人。”霍凭景说罢,眸光落在赵盈盈的脸上。
赵盈盈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听起来他们感情很好,那你小时候肯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吧。”赵盈盈不禁有些羡慕,“我都没见过阿娘,噢,也不是,我见过,但是那会儿才几个月,早都不记得了。自打我有记忆起,我唤母亲的人,便是林氏。我爹也不太喜欢我,虽然是因为我总是惹他不高兴。”
赵盈盈说着,长叹一声,有些惆怅起来。
霍凭景将她搂进怀中,手掌轻轻贴在她后脑抚着,是安慰的意味。
赵盈盈趴在他怀里,安静了会儿,又问:“那……他们后来是怎么过世的?生病了么?”
从她跟着爹爹搬来赵府这宅子开始,霍凭景如今住的小院便是闲置,一直没住人,起码得有十几年了。
也就是说,他的爹娘已经过世十几年了。
听他的描述,他爹娘都是好人,想必也不会与谁结仇,那最大可能便是生病病死了。
霍凭景默然片刻,摇头:“不是生病。”
他一顿,继续道:“我娘是个美人,盈盈想必明白,美人总是招人惦记,有好人,也有贼人。我娘便是招上了贼人惦记,而我爹与我娘感情极深,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负我娘。最后,他们便一起去了。”
赵盈盈愣住,完全没想到会这样悲惨。
她气愤道:“那贼人太坏了!后来有没有报官,抓住那贼人?”
她到底是纯善之人,想到的法子还是报官。可偏偏,是官不为官,而为贼。
“后来抓住了,我让他们罪有应得。”霍凭景轻声道,拥着怀中的人,下巴轻轻靠在她头顶。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但提起至亲的惨案,又怎么会有人一点都不伤心呢?
赵盈盈伸手绕过他的腰,紧紧环住,在他怀里蹭了蹭:“那就好,相公不要难过。”
“我不难过。”霍凭景说。
他在那些年的颠沛流离里,早已经戒掉了许多外露的情绪,何况事情过去多年,他也早已经大仇得报,何必再难过?
若说有些细微的情绪,那也是感慨。
故事讲完,马车也已经出了城,市井的热闹喧嚣都消失在耳边,只有马车赶路时发出的声响。与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啼,衬得周遭愈发荒凉。
赵盈盈挑开帘栊,只看见路边的树叶,将刺眼的阳光都遮住。再往前走,就是一座荒山了。
赵盈盈回头看霍凭景,霍凭景指了指那座荒山,“就是那儿。”
马车停在山脚下,霍凭景扶着赵盈盈下马车。路边大树葳蕤,并不需要遮阳的伞,赵盈盈看了眼四下,这座山似乎已经许久没人来,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只有疯长的荒草。
正当赵盈盈发愁之际,霍凭景已经给朝南朝北下了命令,二人便拔刀往前,将荒草尽数割去。如此,半刻钟后,有了一条小路。
霍凭景伸手牵住赵盈盈,慢慢往山上走。
赵盈盈道:“你许久没来看他们了吧,路都没了。”
她小心看着脚下,有些害怕这样茂盛的草木里会冒出咬人的蛇。
听见霍凭景道:“是有许久了。”
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孩子,走投无路,更无力安葬枉死的爹娘。只好自己一个人,拖着他们的尸体,一路到了这里。
他自己亲手一点点挖了一个土坑,将二人埋了进去,在一抔黄土一抔黄土地将土坑填上。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回来看过他们。
起初是他被迫流离失所,辗转他处,后来他慢慢得势,甚至报复了他的仇人,却也不敢来看他们。
近乡情怯,何况他已经完全与爹娘期望中的模样截然不同。他变得心狠手辣,冷漠无情,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失去了善良、共情……
索性没再来看他们。
一路往上走,终于走到了那个土坑前。土坑上已经长满了荒草,周遭甚至长出了一棵树。
“就是这里。”霍凭景看向面前那变了样的土堆。
赵盈盈惊叹了声,弯腰拔草:“你也太久没来了吧,草都长这么深了。”
她觑了眼,只看见一块已经腐朽不堪的木头,想必就是墓碑,又有些奇怪:“你都这么有出息了,为什么不给他们的墓碑修缮一下?”
霍凭景默然不语,只是低头与赵盈盈一起拔草。
赵盈盈很快便想通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的仇人对不对?你这么厉害,官这么大,肯定也有很多人想害你,若是你大张旗鼓地修缮,那你的仇人肯定会在墓地上做文章。毕竟他们没你厉害,肯定赢不了你,又容易自尊心受挫,就只能在死人身上做文章了。”
她说罢,一脸“我真是太聪明了”的表情。
“唉,这种人可真是太坏了。”赵盈盈兀自骂了一句。
几个人一起,并未耗费太多时间,便将周遭的杂草都整理出来,露出了墓地的模样。
赵盈盈让红棉准备了一些祭拜用的东西,这会儿都拿出来,倒上酒,摆上祭品,又烧上纸钱。等一切都做完,赵盈盈才合掌朝着那墓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
“公公,婆婆,我是你们的儿媳妇盈盈噢。今天我和相公一起来看望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相公的……”
霍凭景站在她身侧,听着她的话,唇角压不住地翘了翘。
嗯,同他想象中成婚后的生活差不多。
霍凭景斟满一杯酒,倾倒在脚下:“爹、娘,儿子携新妇来看你们了。”
赵盈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有一些没敢说出来:
公公婆婆,虽说这桩婚事可能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未必喜欢我这样的儿媳妇,不过么,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们也能努力喜欢我。
其实我这个人,除了诗词歌赋不太擅长、厨艺也没什么天赋、人也不是特别聪明之外,就没什么缺点了,优点还是很多的。
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就只能跟月神大人打一架了。
二人祭拜完,赵盈盈被霍凭景牵着走下山,返回城中时,天色已经不早。
二人用过晚膳后,便准备沐浴。
赵盈盈沐浴过后,换了身轻薄的寝衣,而后翻身上床,在一侧躺下。不久后,霍凭景也沐浴好了。
烛光摇曳,霍凭景朝床榻走近,掀开薄被一角。
赵盈盈看了他一眼,他长发擦干后并未束起,披散在肩头,这模样愈发添了几分柔美。赵盈盈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他在自己身侧躺下,她才收回目光。
“今晚也要做吗?”她直接地问。
虽说上了药,没那么不舒服了,可是她还是浑身好酸好痛的,都还没好,又折腾一晚,不敢想明天会怎么样。
她不自觉地撅了噘嘴,带了些可怜的姿态。
霍凭景知道她不舒服,他已经亲眼看过,今晚自然不打算再做。虽说他有欲,当她贴近身侧,柔软的身体散发着缕缕清香,实在很诱人,可这种事还是两个人都舒服才更有趣。若他只是单纯为了发泄他的欲,他可以自己疏解。
不过,有她有身边,什么都不做,又实在很难。
“今晚让小盈盈休息。”霍凭景撑着脑袋看她,眉宇之间尽是笑意。
赵盈盈松了口气,往被衾里缩下去,便要闭上眼休息。
但身侧的人却贴了上来,用他滚烫的情意灼|烧她。
赵盈盈睁开眼,脸红了红:“不是说休息么?”
霍凭景贴近她耳边,唇贴在她耳垂上,辗转后移,落在她耳后那一块薄弱而敏|感的肌肤上,齿尖轻轻抵在上面厮磨。
话语更让人颤|抖:“小盈盈休息,但是盈盈不能休息。”
赵盈盈好看的眼睛露出些疑惑,不解他的意思,小盈盈也是她,盈盈也是她,不是么?有什么区别?
她眨动鸦羽,好一会儿,明白了。
脸又热起来。
“可是,盈盈也想休息。”她眨了眨眼,试图撒娇。
“那盈盈休息,盈盈的手借我,好么?”他的吻印在她而后,一路铺到雪白细嫩的脖子。
第69章 归宁
借她的手是什么意思, 赵盈盈大约知道。她记得那话本上写到过这样一段。
赵盈盈心一横,把手伸出薄被,搭在霍凭景手心, 努努嘴道:“那我可睡觉了。”
她说罢,赶紧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这样说,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睡不着的。因为洞房那夜, 她已经摸到过, 根本无法忽视的东西。
赵盈盈紧紧闭着眼,睫羽上下颤动着, 等待着记忆中的触感出现。
霍凭景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手心。
他将她的手拉着, 到了薄被之下。
他单薄的寝衣上渗出他的体温, 哪怕还未碰到, 已经感觉烫手。赵盈盈把头偏了偏, 埋进软枕里。
终于,她熟悉的触感再次涌现在她手心里。
灼|热的柔软的,一点点变作, 灼|热的坚|硬的;从游刃有余地环住,变作渐渐有些勉强才能环住。
这样一个庞然的东西, 果真一点也没办法忽视。
赵盈盈心怦怦跳着,快要从嘴巴里跃出来。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微微侧过身,变作平躺的姿势, 视野里是无风而动的幔帐。她一只手借给了霍凭景,另一只手紧紧地揪着薄被一角。
在她那只借出去的手劳作起来时, 这只揪住被衾角的手也揪得更紧。因为摩擦,手心的温度一点点升高, 那热意从她手里一直蔓延到浑身各处。
赵盈盈眸子眨动得越来越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烘炉里,身上的汗一层层地生出来,浸透了她单薄的寝衣,亦打湿了她乌黑的秀发。
赵盈盈揪着被角的手上也全是汗,让她渐渐抓不住被角。她觉得这样一点也没有让自己得到休息,她好像只借出去了手,整个人却都身不由己地紧张着。
而且,手也好酸,呜呜呜。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想睡觉了。
赵盈盈垂下眸子,埋怨了句:“你能不能快点啊……”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手更酸了。
赵盈盈一恼:“不是……我说快点结束……我想睡觉了。”
霍凭景俯身在她汗涔涔的额角落下一吻,低哑的嗓音好像被潮热的气息浸透,带着些湿。
她汗出得多,幔帐之中尽是她身上的香气,嗅得人愈发失控。
终究没能如赵盈盈的愿,还是过了许久,一切终于结束。
霍凭景闷闷|哼了声,赵盈盈便感觉自己手心里盛满一阵湿。
赵盈盈睁大双眼,看向霍凭景:“……你得负责。”
霍凭景轻笑了声,拿出帕子将她的手擦干净,而后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现在盈盈可以休息了。”
赵盈盈嗔看了他一眼,有些恼地开口:“出了这么多汗,黏糊糊的,一点也不舒服,休息不了,得重新沐浴了。”
霍凭景嗯了声:“我伺候盈盈沐浴好不好?”
“好啊。”赵盈盈欣然答应,坐起身,伸手要抱,全然一副什么都要他来的架势。
霍凭景并不拒绝,掀开被衾下了榻,便要抱她。
赵盈盈目光仿佛被烫,赶紧别开,道:“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霍凭景俯身将她打横抱起,道:“左右我也要重新沐浴,懒得穿了。”
霍凭景抱她去净室的路上,赵盈盈有些不自在,因为霍凭景抱她抱得很低,她的臀时不时就会碰到。
好不容易到了净室,霍凭景放她进浴桶,赵盈盈扒着浴桶的边沿,道:“算了,我让红棉进来伺候好了。”
让霍凭景伺候她沐浴,总觉得怪怪的。
霍凭景却不肯:“已经说好了我伺候盈盈沐浴,我怎么能失约呢?”
赵盈盈见拗不过他,只好往浴桶里缩了缩,“可是……你堂堂霍相爷,会伺候人沐浴么?”
恐怕只有旁人伺候他的份。
霍凭景半蹲在浴桶旁边,鞠了一捧水,浇在赵盈盈肩头,游刃有余道:“我聪明,一学就会了。”
赵盈盈:“……”
好有道理的样子,聪明人的确学什么都快。
霍凭景也的确伺候得很好,赵盈盈舒服地闭着眼睛,趴在浴桶边缘享受着。
霍凭景抓着她那只手,轻轻按揉,替她舒活筋骨。
赵盈盈发出了些舒服的喟叹,将背交给他,“这里也要捏一下。”
霍凭景只轻笑,任劳任怨做那个服侍她的人。
赵盈盈的确是累了,她趴在浴桶边,眼皮越来越沉,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而后睡了过去。
霍凭景无声失笑,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仔细擦拭干净水渍,转而抱她回卧房的床榻。霍凭景放下她,瞥见她嫣红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不由得俯身,含住那抹嫣红。
他搅弄一番,满意地退了出来。
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而后才去重新沐浴过,回来睡下。
第二日,赵盈盈睡醒时自然又是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大咧咧地登门入室。
她揉了揉眼,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
赵盈盈伸手,发觉被窝也是凉了,看来已经起来很久了。
她坐起身,思绪还有些迟缓地想,她是不是有些太好吃懒做了。出嫁之前,林氏还说过好多嫁人之后的规矩,什么要勤快些之类的话,可她已经连着两日都睡到晌午了。
这样会不会让霍凭景厌烦啊?
赵盈盈伸了个懒腰,唤了声红棉。
红棉很快便推门进来,领着几个小丫鬟,伺候她梳洗装扮。赵盈盈坐在铜镜前,忍不住地打哈欠。红棉在她身后替她梳头,眸光从自家姑娘白皙的脖子上扫过,那里还留着一些红痕。
“相公呢?”赵盈盈问。
红棉答她的话:“姑爷一大早就起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呢,还特意叮嘱奴婢们不许吵醒姑娘。”
赵盈盈噢了声,道:“那你待会儿备些简单的吃食,我端过去。”
红棉应下。
赵盈盈端着吃食,在书房门口叩门。
“进。”
赵盈盈推门进来,霍凭景目光落在赵盈盈身上:“醒了?”
赵盈盈点点头,将吃食放在一旁的桌上,道:“我是不是睡得有些太久了?”
“盈盈只是累了。”
赵盈盈笑了笑,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霍凭景点头:“盈盈可曾用过早膳了?”
赵盈盈点头:“用过了。”
二人便面对面坐下,安静地吃茶点。
“明日便是归宁,到时候可要在盈盈家里住一晚?”霍凭景问。
赵盈盈才咬下半块红豆糕,唇角沾了些残渣,红豆糕在她嘴巴里黏糊糊的,讲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都可以呀。”
反正他们就在隔壁而已,住她家中,或者回小院,也没什么差别。
霍凭景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残渣,若有所思:“好,那便住盈盈的房间吧。我也想看看盈盈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充满了她的味道的房间,想一想,便觉得很不错。
霍凭景嘴角弯了弯。
“可以啊。”赵盈盈并未多想-
归宁这日,赵盈盈特意起了个大早,跟霍凭景一起回去。
赵茂山也是一早便在等候,早早让府里人收拾好了一切,等着夫妇二人回来。
马车停在赵府门口,赵茂山与林氏亲自来接。
赵盈盈扶着霍凭景的手臂下马车,欢快地唤了声:“爹爹,母亲。”
她拎着裙摆,快步走上来,看的赵茂山不禁蹙眉,小声道:“怎么还是这般冒失?”
赵盈盈撇了撇嘴,怎么爹爹见她第一句话就是训她……
赵茂山看向霍凭景,笑道:“观山、盈盈,快进去吧。”
霍凭景回以一个微笑,几人一同进了门。
赵婉妍出嫁的日子还要稍晚几日,这几日正是她忙碌的时候。但她又因为怀着孩子,不好太过忙碌,事实上还是林氏在替她操持。
林氏陪着赵茂山说了会儿话,客套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回了夏荷院。
她全程陪着笑,一回到夏荷院只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当即变了脸色,与身边的嬷嬷道:“瞧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今天她能嫁进人家的门,日后也得坐得稳这当家主母的位子才行。到时候失了新鲜感,指不定被扫地出门。”
林氏是为赵婉妍鸣不平,但这话也不能当着赵婉妍的面说,提起赵盈盈只会刺激她。
因而林氏眼看着走到门口,便收了声。
“妍儿,阿娘回来了。”
赵婉妍却早已经听见了她的话,笑了笑,问:“赵盈盈今日是不是很得意?”
不用问也知晓答案,她怎会不得意?
从前她便为着与萧恒的婚事得意,如今能嫁这样一个夫君,她如何可能不得意呢?
也就是今日她没去,若是她去了,指不定要受她怎样的冷嘲热讽。
赵婉妍深吸了一口气。
林氏看她脸色不好,赶紧劝慰:“她得意一时,还能得意一世么?以她的性子和脑子,难道真能拿捏住这样一个男人?日后她定会被厌弃,到时候咱们只要等着看她笑话就好了。”
林氏又道:“妍儿,你也别太计较这一时的胜负。咱们把眼光放长远些,你如今有萧恒的孩子,日后嫁进萧家,生下个儿子,日子不会差的。”
赵婉妍嗯了声,算是应下,只是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甘。
霍凭景与赵茂山说了会儿话,赵茂山便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霍凭景陪着赵盈盈回了春山院。
虽说才离开两日,可赵盈盈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竟感觉有些陌生。
她指了指那堵墙,而后凑到霍凭景耳边道:“我平时就是从那儿爬过去找你的。”
霍凭景嗯了声,跟着她进到房里。
穿过珠帘,鼻腔里便传来熟悉的赵盈盈的味道。
第70章 起晚
她几日不在房中, 可房间里仍旧充斥着浓烈的属于她的味道,很好闻,令人心情愉悦。
霍凭景勾了勾唇, 眸光在房中转了一圈。
她的梳妆台还是老样子,妆匣上的首饰倒是空了, 如今都在他们房间的梳妆台上。等回了京城, 在京城他们的宅子里, 可以为她再添置一张新的好看的梳妆台,至于她的妆匣, 也可以填得满满当当。库房里那些落灰的首饰, 如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等到它们的主人。
越过梳妆台, 是她的拔步床, 幔帐倒挂金钩, 今夜他们会睡在这里。那些被衾枕头都常与她相伴,几乎可以想象到,会怎样让他热血沸腾。
视线再移, 是窗下那张美人榻。
他亦很熟悉。
从前他来时,赵盈盈坐在上面, 或是发呆,或是做一些旁的事情。
他第一次品尝到那抹红的味道,也是在上面。那时候她窝在他怀里,懵懂地望着他, 回应他。
窗台上的博山炉烟雾袅袅,被窗外的清风吹散。霍凭景想到一些事, 兀自弯唇。
赵盈盈转头时正好瞥见了他的笑容,遂问:“你笑什么?”
霍凭景抬眸看她, 道:“只是忍不住想象盈盈在这里生活的样子,所以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悠闲地观赏她的房间,可以一寸寸翻来覆去地仔细看。
赵盈盈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什么好想象的,就很普通的生活。”
也不知在他的想象里,自己会是什么形象。但应该不会是她本人的性子吧。
赵盈盈潜意识里觉得,霍凭景会喜欢她这件事,全是因为月神大人的功劳。她总觉得,霍凭景真正喜欢的类型,大抵与自己相去甚远。
霍凭景只笑不语,有她的生活,怎会普通?
只会有趣,且可爱。
中午用膳的时候,赵婉妍与赵如萱也来了。
赵如萱还是老样子,见了他们,礼貌地寒暄过一番。
“二妹妹,二妹夫。”赵如萱落座,视线又在霍凭景身上顿了顿。
这便是霍相,名动天下的霍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他的妻,那该是怎样的荣华富贵。
若是她能更早一些发现住在隔壁的这个人是霍相,那如今这荣华富贵便该是自己的。可偏偏她晚了一步,被赵盈盈捷足先登。
赵如萱登时心有不甘,她看向赵盈盈,人畜无害地笑着:“二妹妹挑夫婿的眼光真是一个比一个好,二妹夫比萧公子更好呢。”
她故意提及萧恒,观察着霍凭景的反应,男人嘛,对这种事总归会介意的。
说罢,又故作惊讶道:“抱歉,我说错话了。二妹夫千万别多想,盈盈与萧公子已经是过去式了,萧公子如今是三妹妹的未婚夫了。”
如此拙劣的挑拨话术,别说霍凭景,就连赵盈盈都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
赵盈盈有些紧张地看了眼霍凭景,只见他脸上什么波澜也没有,好似没听见,只是从旁边拿过一颗葡萄,仔细地剥了皮,喂到赵盈盈嘴边。
她咬下葡萄,故意说给赵如萱听:“谢谢相公。”
霍凭景看着她笑了笑,又喂了一颗葡萄。
两个人柔情蜜意,好似全然没把赵如萱刚才说的话放在眼里,赵如萱表情僵了僵。
赵盈盈咽下葡萄,才看向赵如萱道:“大姐姐说得是,我挑夫婿的眼光是挺好的,不像大姐姐,挑夫婿的眼光就很差劲。”
赵茂山方才不在,过来时正巧听见赵盈盈这一句,当即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盈盈这孩子,怎么与姐姐说话呢?
赵茂山正想出声训斥,一旁的霍凭景先一步开了口:“盈盈说得对。”
赵茂山只好把话咽了下去,若是他再说些什么,倒像是在与霍凭景作对。
他想,这便是有一个权势太高的女婿的弊端了,在女婿面前端不出做丈人的架子。
赵茂山只好当做没听见,默然往前走。
赵如萱被刺了一下,笑容已经很勉强,她也很瞧不上刘济。
“二妹妹说笑了,我哪里有二妹妹这样的好福气,能自己挑夫婿。我的夫婿,自然是由爹爹亲自挑选的。二妹妹说我眼光差劲,总不能是在质疑爹爹的眼光吧?”
赵茂山听得这话,脚步又是一顿,一时间脸色更是难看。
霍凭景道:“既然是岳父大人亲自挑选,那想必是最合适的。”
赵如萱脸色更难看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配刘济那种人?
赵茂山适时过来打断:“观山,盈盈……”
“抱歉,抱歉,有些小事耽搁了。”
“无妨,岳父大人请坐。”
他们二人聊起来,赵盈盈将目光转到一旁沉默无言的赵婉妍身上。与赵如萱不同,赵婉妍变化还挺大的,虽然才短短两三日,可赵婉妍却憔悴了不少,脸色也很苍白。
赵盈盈本来还想呛她两句,看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又把话咽下。
听红棉说她如今肚子里的孩子胎像不稳,都请了几次大夫了,万一被她呛出个好歹,都得赖在自己身上了。
左右她如今的风光和得意赵婉妍已经看见了。赵盈盈收回目光。
赵婉妍眸色却愈发阴冷,她看见了方才赵盈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是怜悯和同情。
她竟然在怜悯和同情自己?真可笑,她以为自己是谁。
赵婉妍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微微地发颤。
凭什么赵盈盈风光无限,自己却要嫁给一个废人?
她又恨起赵盈盈来,恨她那张脸。
若是毁了她那张脸,她的一切也就失去了吧?
赵婉妍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但是很快被她按下了。
她想到了萧恒,她不死心,偷偷去看过一次萧恒,而后便死了心。
萧恒如今这样,是霍凭景所赐。他连萧恒都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毁掉,何况自己?
所以,她如今不能对赵盈盈做什么。
但是,她不要嫁给一个废人,生下废人的孩子,然后一辈子守活寡,在守着那个不知道会如何的孩子,让青春白费。
那太可怕了。
即便她如今失了身子,可是她的结局还没定,不是么?
只要她离开湖州,天大地大,谁又知道她曾经的丑事呢?
繁华热闹的京城,何尝不是赵婉妍的一个梦?
可是那桩婚事渐渐近了,她不能就这样嫁给萧恒,不能。
赵婉妍的脸色实在难看,又大着肚子,赵茂山便让她赶紧回去休息。赵婉妍没有拒绝,福了福身,便告退了。
赵如萱也很快告退,赵茂山便跟他们一起去祠堂看梁氏,给梁氏上香。
梁氏的排位供在赵家祠堂,她的尸首葬在赵家祖坟。
赵盈盈和霍凭景在祠堂上过香后,又去了一趟梁氏的墓地,看了看她。赵盈盈与梁氏说了许多话,碎碎念地讲起自己最近发生的许多事。
霍凭景也与梁氏说了几句话:“母亲放心,日后我会照顾好盈盈,不让她再受一丁点委屈。”
从墓地回来后,已经是黄昏。
二人又与赵茂山一起用了晚膳,而后回到春山院。
赵盈盈沐浴过后,舒舒服服躺下,霍凭景很快也换了寝衣出来。
房中的烛火跳动了下,窗外蝉鸣声噪。赵盈盈以为今夜也是像前两夜一般,只要将自己的手借给霍凭景,但是她显然想错了。
霍凭景贴上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他含|住她的耳垂,吻渐渐地铺满她的肩颈,一路往下。
赵盈盈有些茫然地睁眼,霍凭景的吻便落在她柔软的眼皮上。
“你不用借手了么?那我今日可以休息么?”她还无知无觉地问。
回答她的是霍凭景的吻,从雪峦上抚过,融化雪顶的雪。雪顶的雪仿佛化作一汪清泉,慢慢地从另一处流淌而出。
霍凭景掐住她的腰,分开她的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赵盈盈从那庞然大物里明白了他的答案,“可是……”
“小盈盈说它已经好了。”
赵盈盈有些不敢看他眼睛,“你胡说,它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它分明说没有。”
“可是小盈盈好主动,在打招呼。”
“没有!”
她红着脸反驳,霍凭景的吻已经再次落下,在她鼻尖,再到唇瓣,再入侵她的城池。
窗牖分明关着,却不知哪里来的风,吹拂着幔帐。幔帐早已经落下了,满床的香气,将他们二人包围。被衾上有她的味道,枕头上也有,就连幔帐落在他手腕上,也带着她的味道。
正如他想象的一般,让他热血沸腾,难以自控。
霍凭景一次次地失控,赵盈盈也感觉到了,他比洞房那晚更凶猛。她只好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的罪证,用她的指甲,以及牙齿。
赵盈盈柔媚的嗓音婉转嘤|咛,如同一曲悦耳的音符,拨动霍凭景的心弦,与他合奏着。
到最后,赵盈盈嗓子都哑掉,她疲惫地垂着眸子,想到那话本上描绘的。乐趣与大小似乎都是真的,就连晕过去,她也觉得像真的了。因为她好像就要晕过去了。
赵盈盈偏过头,丝毫不想动弹,她脸上尽是香汗,甚至有汗珠沿着鼻尖流下来,又被霍凭景卷进口中。
她睁开眼,对上霍凭景含笑的漆色眸子。
夜色还很漫长。
翌日,赵盈盈毫无疑问地起晚了。
他们准备要走,先回霍凭景的小院,收拾东西后,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湖州。
赵茂山见她起得晚,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叮嘱:“盈盈,你怎么能起得这么晚?”
赵盈盈垮着小脸,心道,这么累怎么可能起得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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