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试试
只是以为?!
这种误会难道还不够大吗!
而且, 他们分明清清白白好不好,谁会大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选这种莫名其妙的位置,做这样那样的事啊?
赵盈盈小嘴一撇, 眉头耷拉下来, 懊恼地在自己脑袋上轻敲了敲:“我当时干嘛要钻进去啊?”
她嘀嘀咕咕的样子看得霍凭景眸中浮现笑意, 霍凭景倚着桌案好整以暇看她,顺着她的话问:“是啊?盈盈方才怎么会想到钻进去呢?盈盈在怕什么?”
赵盈盈眉心拧着:“我也不知道呀, 就是看见他们的身影马上就到眼前了, 就感觉这么撞见好像不太好嘛, 然后一回头, 又刚好看见桌子啦。其实我刚钻进去就后悔了, 可是那会儿他们都进来了, 再钻出去的话,场面就会更尴尬了呀。”
她说着,惆怅地叹息一声:“现在怎么办?误会这么大, 对你的名声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看向霍凭景。
霍凭景唇角微弯,道:“没事, 他们不敢说什么。”
赵盈盈还是撇嘴:“不敢说,那也肯定会在心里想,真是的,他们的思想怎么这般污秽?难道我藏在桌子底下, 就一定是做那种事嘛?”
霍凭景唇角弯的弧度更大,微微站直身子, 将还在懊恼的人拉进怀里:“好了,他们想任他们想, 左右没人敢乱说什么。那旁人要想些什么,总不能不许他们想,是不是?”
赵盈盈还是一个劲叹气:“好烦。”
她头一偏,瞪了眼霍凭景:“都怪你。你约了人也不提前与我说,还非要让我在这里换衣服!”
霍凭景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嗯了声坦然认下罪行:“嗯,是我的错。”
他亲了亲赵盈盈柔滑的手背,又在她白皙的脸颊旁亲了亲,轻声道:“不过盈盈,既然他们都误会了,不如咱们试试?”
他轻笑了声,继续道:“盈盈可还记得,那话本里就曾写到过这样的场景。”
赵盈盈蹙眉,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记起似乎是有这么一段,写男主角与女主角在书房里,女主角蹲在地上,给男主角用嘴巴疏解了一番之后,又做了起来的。
赵盈盈跺了跺脚,嗔瞪他:“呸!那话本里什么没写过?难不成都要试试?”
简直就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可以做。
她推开霍凭景,扭头走了。
霍凭景看着她背影,眸中再次漫出些笑意:“原来盈盈想全部试试,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场景似乎难度有些大。但若是盈盈想要试试,我也不是不能尽力满足。”
赵盈盈身形一顿,回头羞恼道:“我才没有!”
赵盈盈又气又羞地离开书房,回到卧房,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在美人榻上坐下。红棉与一群丫鬟赶忙迎上来伺候,红棉给赵盈盈倒了一杯茶,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赵盈盈拿起茶盏,气鼓鼓地喝了一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刚才那些事不好在她们面前提,只好道:“罢了,没什么。”
她放下手中茶盏,又叫住红棉道:“你叫她们准备一下,咱们下午去城中逛逛。”
红棉诶了声。
用过午膳后,又过了会儿,等日头没那么晒了,赵盈盈才带着婢女们出门逛玩。
时下已进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再过些日子,天气便该转凉了,不过这些日子还是很热。
金顶蓝帷的马车停在铺子门口,一时间便将路占去三分之二,这样大的阵仗,惹得路过得百姓纷纷驻足停望。只见蓝色帘栊被打起,率先露出一双纤纤玉指。
还未见其人,先见马车旁边的婆子撑开大伞,遮去已经不那么晒的太阳。
而后终于看见了马车内的人。
乌发雪肤,云鬓高挽,仿若粲然的芙蓉花,令人移不开视线。
百姓们虽不认识那些高门贵妇,可平日里在街上也遇见过,今日这位俨然是个生面孔。
有人问:“这是哪家夫人?怎的这样脸生?”
“不知道啊,没见过啊。”
“好像是霍相的夫人……”
一时聚集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瑞阳王世子正与友人在对面的茶楼二楼喝茶,见这样的动静,不由得也瞥了过去。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围着?”友人发问。
瑞阳王世子陈敬之道:“瞧这架势,许是郑溪吧。”
友人听闻此言,促狭一笑:“那世子岂不是该过去打个照面?”
陈敬之一向倾慕郑溪,京城皆知。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意,郑溪偏偏一心只对霍相清根深种,好几年了都不曾死心。
陈敬之淡淡一笑,道:“还是算了,她见我又不高兴,我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友人叹息,又道:“从前或许世子没机会,如今情况可有不同了。世子想必知晓了,霍相此番回京城,还带回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夫人,听闻夫妻恩爱,如胶似漆。昨日王妃特意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这位霍夫人前来,霍相还特意过来接人回府用午膳,好不令人艳羡。”
陈敬之知晓母亲昨日办赏花宴的事,也知晓郑溪会过来,他前些日子才想向郑溪示好,特意寻了一个难得的东珠送给她,岂料郑溪并不接受陈敬之的好意,陈敬之为此与她吵了一架,昨日便特意避开了。
他有意没打听赏花宴的事,自然也不知晓这位霍夫人的事。
但郑溪倾慕霍相,看见心上人和别人出双入对,想必心里不会好受。
陈敬之垂眸,想着郑溪的事,问友人:“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事么?”
友人叹气,说:“听闻郑姑娘受了些打击,这会儿正是伤怀的时候,世子若是对她关怀备至,说不准郑姑娘会回心转意呢。”
陈敬之道:“她那性子,只怕我凑上去,她只会更伤心。”
二人说着话,友人忽地一瞥,发现方才被人群围着的人,竟然不是郑溪,而是另一位美人。
“诶?京中何时有此等美人?”友人惊叹一句,“莫非是那位霍夫人?听闻那位霍夫人貌若芙蕖,比郑姑娘还要漂亮几分。”
陈敬之低头看去,瞧见了赵盈盈的身影。诚然,比郑溪更惊艳几分。
郑溪一向自恃美貌,被她比下去,想必心里不会太好受。
陈敬之放下茶盏,道了句:“今日有事,先走一步,茶水钱记我账上。”
陈敬之离开茶楼上,去了承安侯府,见郑溪。
郑溪昨日受了打击,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苍白,看得人心中怜惜。
陈敬之眸色柔软,正要开口,郑溪却先一步开了口:“若世子今日是来看我笑话,便请回吧。”
陈敬之脸色一沉,道:“我几时是来看你笑话,我只是怕你太伤心,想要安慰安慰你。”
郑溪轻嗤一声:“不必了,我也没有这般脆弱。多谢世子的好意,不过世子请回吧。”
陈敬之自幼也是被人捧在手里的,几次三番在郑溪这里碰壁,也没了耐心,拂袖而去。
郑溪目送陈敬之背影离去后,起身离开,在门外遇上承安侯夫人。
承安侯夫人语重心长道:“溪儿,阿娘知道你喜欢霍相,可从前也就罢了,霍相身边没有旁人,你想等着耗着,阿娘也不拦着。可如今霍相已经成婚,夫妻恩爱,你又何必再耗费青春呢?”
郑溪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
承安侯夫人打断她的话:“溪儿,你总不可能想给他当妾室吧?是,他是出色,可你也不差,你清醒一些,总要为自己打算。瑞阳王世子虽说比不上霍相,可也不差,家世品相都与你相配。你不妨考虑考虑他呢?”
郑溪心里乱着,咬了咬唇,先告退了。
承安侯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
陈敬之从承安侯府离开后,心中不快,转而去了繁楼喝酒。
繁楼是京城最有名的玩乐之所,能进此处玩乐之人皆是达官显贵,一掷千金。繁楼笙歌夜舞不断,伙计认得陈敬之,当即领着人进去。
“世子今夜想喝些什么?除了酒,还有一批新进来的舞姬,世子可要瞧瞧?”
陈敬之将一锭黄金拍在桌上,道:“叫上来给小爷瞧瞧。”
伙计连连点头,很快便下去叫舞姬上来。
舞姬们身着轻薄舞衣,很快上来跳舞,身姿曼妙,杨柳细腰扭动。陈敬之已经几杯烈酒下肚,意识渐渐有些不清醒,抬眸时,依稀瞧见了郑溪,再定睛一瞧,不是郑溪,只是轮廓有些像郑溪。
“你过来。”陈敬之道。
那舞姬心中暗喜,上前一步,给陈敬之倒酒:“奴家给公子倒酒。”
“你叫什么名字?”陈敬之勾住她下巴。
舞姬垂眸答话,低眉顺眼时,最像郑溪。
“奴家唤婉婉。”
“婉婉?这名字不好,不如叫惜惜。”
“奴家多谢公子赐名,只是不知是哪个惜字?”
“珍惜的惜,如何?”
“好听。”舞姬喜道。
陈敬之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撑着桌子起身,惜惜赶忙将人扶住,这是她的机会,她必须要抓住。
“公子喝醉了,不若惜惜送公子回去吧?”
“好……好,回去,你跟本世子回去。”-
赵盈盈下午在京城的布庄与成衣铺逛了逛,发觉京城的布料花样的确比湖州的更好看,衣裳样式也比湖州好看。她一时没忍住,便买了好些回来,自然也将上午时那点不开心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她沐浴出来,霍凭景已经在床榻上半靠着引枕躺着,手中拿了本书。
赵盈盈掀开被子一角,本以为他在看正经书,结果余光一瞥,愣住了。
他手里拿着的那本,可不就是她当时看过的话本。
第82章 好奇
赵盈盈小嘴微撇, 嘟囔道:“你怎么在看这种东西?”
他还看得那么正经专注,她还以为是在看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怎么这人连这种东西也能看得这么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她看的时候简直满头大汗, 眼神飘忽,挤眉弄眼。
赵盈盈在一侧躺下, 眸光不由得又往霍凭景手中的话本上瞥了几眼。这种东西, 他怎么还带回京城了?
霍凭景搁下话本, 冷峻面庞上浮出几分笑意,道:“因为盈盈似乎很想试试, 所以我再看看, 了解一番。”
赵盈盈当即娥眉微横, 辩驳:“我才没有想试试!”
霍凭景凝望着她眼睛:“盈盈当真不想试试吗?”
“才不想!”赵盈盈微扬下巴, 侧过身躺下, 将被衾往上扯了扯, 遮住脸,“睡觉了,今日在外面逛了一下午, 累死了。”
她将眼睛闭上,好一会儿, 也没感觉到身边人有什么动静。她又睁开眼,视线微偏,瞥了眼霍凭景,只见他还拿着那话本, 神色专注,时不时翻开一页, 而后眉头微微蹙起。
赵盈盈又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小声嘀咕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试试……”
霍凭景看着话本的脸上微不可闻地笑了笑,而后偏头看赵盈盈道:“盈盈想试试什么?”
赵盈盈被他看着,桃腮愈发泛出粉色,思索片刻后,垂下眸子,避开霍凭景的视线道:“就今天……在书房……”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声如蚊讷。
但霍凭景还是听见了。
他恍然颔首:“那咱们现在去书房?”
说着,身子已经倾起,下一瞬便要翻身下床榻。
赵盈盈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不去啦!”
“哦?那如何试?”霍凭景故意问。
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变成粉色,再变成红色,心中只觉得可爱至极。他喜欢她不够端庄温婉,喜欢她的不扭捏,不拘束,她身上有一种奇妙的天真,那是另一种原始的生机,未曾被规束,像春日里随意开满一枝头的桃花。
赵盈盈便是开在他这棵树上的桃花。
霍凭景唇角弯了弯,看见她乌黑的发顶,青丝垂顺地落在肩头。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一丝一缕地飘来,将他的心包围。
赵盈盈咬了咬唇,微微抬眸,好看的眸子里尽是娇羞。她欲言又止,而后直起身子,凑近他耳边说话。
“……”她的嗓音带着天生的柔媚,勾人心魄,却又不自知。
霍凭景眸色幽深,应了声好。
赵盈盈不自然地咳嗽了声,看了眼明亮的房间,外间和里间的烛火都燃着。她道:“那你先把灯吹灭。”
霍凭景点头,起身下了床榻,他只着一件宽松的寝衣,颀长身影绕过屏风,将外间的灯都吹灭了。只留下了里间床头的那一盏。
“总要留一盏,盈盈,否则漆黑一片,怎么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呢?”霍凭景回身看她,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赵盈盈觉得他这话说得也有理,犹豫了片刻,同意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半明半昧的烛光落在他们身上,霍凭景重新上了床榻,与赵盈盈面对面坐下。
一双影子落在墙上。
赵盈盈看着那个并不算陌生的东西,有些犹豫,她似乎看见它在昏暗的光影里跳动了下。她吞咽一声,将青丝别至而后,而后微微俯身,看见那狰狞的玉佩愈发大了。
粉色的舌尖轻轻擦过,似乎没有什么感觉。赵盈盈坐回原位,回味了一番。
她就说话本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感觉,就……没什么感觉啊。
不过,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她还以为,那毕竟是尿尿的地方,会很难闻,其实没有。
但要是更进一步,她也做不到。
“好了,睡觉!”赵盈盈侧身想要缩回被衾里,被霍凭景抓住。
“这就是盈盈的尝试?”霍凭景显然不满。
赵盈盈心虚地眨了眨眼:“对啊,尝试完了……”
霍凭景唇角微扯,盯着她笑。
赵盈盈道:“可是……我觉得……不成……”
她撇撇嘴,指了指玉佩,“它这么大,我的嘴巴才这么小,肯定不行……对吧?”
霍凭景仍是笑着,显然并不打算轻易结束这次尝试。他将赵盈盈捞进怀里,分开她的腿。
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舍不得真要她做些什么,只不过,他愿意满足她的好奇心。
霍凭景认为自己的确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从前并不知晓,原来这种事当真如此快乐,令人魂牵梦萦,一再记挂。
赵盈盈看着他的脑袋,有些惊慌失措:“相公……你干嘛?”
感受到被舔了一下时,她的音调骤然一变:“诶……别……”
这也太奇怪了,她想。
赵盈盈不自觉地想要收紧自己的腿,阻止它的入侵,但是又无法合拢,只能被迫感受着。她抓着被衾一角,攥在手心里。
她记得,那话本里倒是也写过这场景。
赵盈盈手肘撑着身子,仰着白皙的脖颈,视线落在头顶的幔帐上。
天气果真是要变凉了,她忽然想,汗涔涔的胸口在汗变冷后,便觉有些凉了。
赵盈盈手肘脱力,整个人摔在柔软的被衾里,她有些羞耻地转过头,埋进枕头里。
又觉得话本好像也没夸张了。
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微微扭着,汗渍从上面划过,霍凭景粗粝的指腹抚过她的汗珠,贴上来。她腿没力气,轻而易举可以挤进来,湿漉漉的小盈盈,也毫无反抗之力。
霍凭景将她从枕头里拉出来,细密的吻落在她耳朵后面:“盈盈好甜。”
赵盈盈软绵无力地瞪他一眼,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抛媚眼。
霍凭景轻笑一声,要吻她,被她躲开。
“不要……”她不好奇自己的味道。
吻微微偏过,落在她脖子上-
陈敬之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他愣了一下,意识渐渐清明,垂眸时看见身侧白皙的躯体。昨夜的记忆尽数回到脑海里,陈敬之蹙眉,从床榻上翻身而下,身侧那女子自然也被他的动作惊醒。
“世子……”她羞答答地回答。
陈敬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一切,他昨日被郑溪拒绝后,便去了繁楼买醉,见这舞姬眉目之间与郑溪有几分相似,便与她回了家。陈敬之心中懊恼至极,“你……”
他虽不认为男人该一心一意对某一个人,但这桩风月故事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何况他如今还未成婚。在陈敬之看来,即便有别的女人,也该是成了婚之后。
而且,恐怕这下郑溪更加不会接受他了。
陈敬之从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那女子安静跪在一边,并不说话。待穿好衣服后,陈敬之才再次看向那女子。
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的确与郑溪有几分相似,但她的正脸比不上郑溪,她的容貌更寡淡些。
“你……”陈敬之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安置她,想让她回繁楼去。
惜惜却道:“奴家既然已经是世子的人,愿意做个奴婢伺候世子,还请世子别将奴家赶走。”
陈敬之一时哑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是瑞阳王府世子,哪里需要多一个奴婢伺候?
陈敬之叹了声,终是道:“罢了,你留下来吧。”
惜惜抬眸,千恩万谢。
陈敬之命人将惜惜安置在了自己院中,但并未明说给什么名分,只让她暂且住下,拨了两个人伺候。安排好惜惜,陈敬之便走了。
惜惜坐在房中,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却笑了笑。
她赌赢了。
林氏安排的人让她在去尼姑庵的路上逃脱后,她便一路往京城方向走,只是没想到途中遇上了贼匪,她被贼匪掳走后,卖进了繁楼做舞姬。再怎么样,她赵婉妍也曾经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又怎么可能愿意做低贱的舞姬呢?
可是她不愿意,就得挨打,没办法,也只好暂且妥协,另行出路。在繁楼的日子,她被迫赔笑,还被老男人调戏,实在令人作呕。
赵婉妍后悔过,她甚至想,若是她嫁给萧恒,是不是日子会好许多?
可是后悔过后,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都已经受了这么多苦楚,到了京城,难道她就这样放弃吗?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让她遇到了陈敬之。
瑞阳王世子,这身份比萧恒不知尊贵多少。何况陈敬之生得也不差,气度不凡,比曾经的萧恒更是不差。
留在陈敬之身边,总比嫁给萧恒那个废人强。
虽说如今她还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侍妾,但关系,她会一步步往上爬,她要做上世子妃的位置。甚至,她要做瑞阳王妃。
这样,她也就不比赵盈盈差了。
赵婉妍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赵盈盈为昨夜的好奇付出了些许惨痛的代价。
她起来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红棉伺候她梳洗,又说起这两日她打听到的消息。
“夫人,奴婢打听过了,都说霍大人从前十分不近女色,别说女子接近,就是身边连只雌蚊子都没有。京城中确实有不少女子仰慕大人,那位郑姑娘便是其中之一,但大人一向对她们从无好颜色,更别说与谁走得近一些了。至于太后娘娘,倒是有些风言风语,说太后娘娘与大人有些苟且,所以大人才会助当今陛下登基……”红棉说完,赶紧找补,“不过夫人放心,奴婢觉得这都是谣言,大人才不会与太后娘娘有什么,定是太后娘娘一厢情愿。”
赵盈盈困倦得很,哈欠连连。
红棉见她没生气,这才继续说道:“奴婢还听说,大人连那些烟花柳巷之地,也从来不去,非常洁身自好。甚至有人说,大人将禁欲二字贯彻到底。”
赵盈盈终于抬了抬眼皮,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很是不解:“禁欲?我相公?还是说京城还有另一位霍大人?”
他哪里禁欲了!
第83章 折腰
“这传闻到底准不准啊?”赵盈盈瘪瘪嘴。
红棉看了眼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 压低了声音,贴近赵盈盈耳边道:“奴婢还听说,有传闻说, 大人之所以从不近女色,是因为他不举……”
赵盈盈瞪大了双眼, 霍凭景哪里不举了?!
倘若霍凭景也叫不举, 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举的人了吧, 他可太举了。
红棉眼神从赵盈盈脖颈的红痕上飘过,道:“当然了, 如今夫人与大人成婚了, 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红棉一路上已经见过许多, 对二人的恩爱程度见怪不怪, 但那些负责收拾的小丫鬟显然还不是很适应, 红着脸将被衾换下, 一直到退下时,脸颊还是红红的。
赵盈盈梳妆过后,用了午膳又开始犯困, 便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霍凭景回来时,正巧瞧见这么一幕。
美人斜倚在美人榻上, 午后暖阳洒落在她身侧不远处,赏心悦目,令人不由得唇角上扬。
他信步走近,将人圈进怀里。
赵盈盈在睡梦中感知到动静, 迷迷糊糊睁开眼,睡意惺忪地开口:“相公回来了?”
霍凭景嗯了声, 将唇轻轻印在她额头。
赵盈盈还未睡醒,说了这么一句, 又打了个呵欠,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霍凭景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瞧了许久,眸中渐渐漫出几分柔和的笑意。
他想起上午的事。
近来北面有些不太平,北墨与大昭的边境处频频有调兵遣将的小动作,且西岚在此时也有些异动,北墨狡猾又好战,很难不叫人疑心。若是单单北墨一国,倒不足为惧,北墨前些年才大败,休养生息了几年,国力也不如大昭,若它想强行开战,胜算不大。
但若是北墨与西岚结盟,大昭将腹背受敌,虽说不至于输,但应付起来也会有些难。今日朝堂上就是为此事在商讨,以瑞阳王为首的主战派认为,北墨此举无异于挑衅大昭,不如索性先发制人,发兵攻打北墨,给北墨一些颜色瞧瞧。
这个提议当然被霍凭景否决。
打北墨不是问题,即便西岚与北墨结盟,打起来也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南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南贺。若是南贺趁虚而入,那大昭将会陷入水深火热。
霍凭景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除非能保证南贺不会参与其中,否则这仗不能打。
何况这仗若是打起来,民不聊生,并不利于国家安定。
霍凭景如今在朝堂的地位还是说一不二,瑞阳王一派自然无法撼动。就连陛下也站在霍凭景这边,道应当以百姓为上。
不欢而散。
散朝时,瑞阳王便拦住霍凭景去路。
“霍相的病可养好了?”瑞阳王一张笑脸,好似只是寒暄。
霍凭景道:“多谢王爷关心,本相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瑞阳王故作惊讶:“哦?那真要恭喜霍相,只是我听闻霍相的病,是被歹人下了那天下至毒的玉黄泉,世上没有解药,不知霍相是如何治好的?”
瑞阳王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可是霍相离京休养时遇上了什么隐没世间的名医?若真有这样的名医,霍相可一定要介绍给本王。本王年纪大了,身上这毛病啊,也一天天的多起来,得小心养着咯。”
霍凭景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话,眸色冷冷,负手而立,道:“多谢王爷关怀,本相的确是遇上了一位妙手回春的名医,替本相治好了病。当时本相也想到了王爷年纪大了,生意不好,还曾问过那名医,愿意介绍他去京城,给瑞阳王看诊。可那名医竟不识好歹,一听要给王爷看诊,便变了脸色,当即拂袖而去,道,他只会给人治病。”
瑞阳王眸色一冷,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之意,皮笑肉不笑道:“那这名医,还真是有眼无珠,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名医,霍相还是小心些,可别被庸医骗了。”
霍凭景掀起眼帘:“王爷放心,本相自然不会被骗。本相还要进宫面见陛下,便先告辞了。”
说罢,从瑞阳王身边经过,往宫中方向去。
瑞阳王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什么名医?即便华佗在世,也解不了玉黄泉的毒。”
即便玉黄泉没能要了霍凭景的命,也会让他一生都深受折磨。
如此一想,瑞阳王心中好受了些。
霍凭景入宫后,去勤政殿见了陈昭。
“陛下今日所言甚是,只是不知,陛下心中就是这样想的,还是只是在迎合臣?”霍凭景的目光落在陈昭身上,少年正是成长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长高了许多,快要与他一般高了。
陈昭避开霍凭景的视线,他对霍凭景一向既崇敬又畏惧,他想成为霍凭景那般厉害的人,有手腕有权力,却又害怕他。毕竟他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全靠霍凭景,若是有一日霍凭景不想让他继续坐了,想必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朕今日所言,自然是朕心中所想。百姓乃立国之根本,若要社稷安定,不能不考虑百姓的安定。何况霍相今日所言甚为有理,南贺立场不明,不能随意动兵。”陈昭有些忐忑地看向霍凭景,等待着他的反应。
见霍凭景并未说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凭景与陈昭讨论完政事后,便要离开,在勤政殿外遇见太后。
太后见着霍凭景,停住脚步,嗓音温柔:“霍大人辛苦,昭儿他没让大人操心吧?”
霍凭景的眸光冷冷地射过来,盯着太后。太后愣了愣,觉得他今日的眼神冷得过分。她不禁有些心虚,想到了自己那日与他妻子说的话。
她听懂了?回去与霍凭景告状了?
这种小事,也要与他告状么?
还真是……
太后强自镇定,听见霍凭景开口:“辅佐陛下,这是臣的分内之事。太后娘娘,臣有一事想问,不知当日太后娘娘召臣的夫人入宫,与她说了些什么?太后娘娘可否一五一十告知于臣。”
太后的心往下沉了沉,笑道:“哀家与霍夫人只是说了些家常,并无什么不寻常的。”
霍凭景不依不饶:“还请娘娘一五一十告知,臣那夫人那日回去之后,不知为何竟认为臣于太后关系非同寻常,这可真是折煞臣了。”
他眸光冷厉,显然不打算将此事敷衍过去。
太后脸色有些难看,倘若真自己一五一十说出来,恐怕会更为难堪,便对身边的宫女说:“既然如此,你将那日哀家与霍夫人说的话,一字一句告知霍大人。”
宫女应下,当即讲述起来。
太后别过脸,知道自己那些小心思瞒不过霍凭景。他是那样聪慧的人,这种女人间的小伎俩他只是不屑,不代表听不明白。
她原以为,即便赵氏女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也不会直接告诉霍凭景。那实在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可她忘了,那位赵氏女,似乎原也算不得大家闺秀。
太后无声苦笑,愈发羡慕起赵氏女。她年轻美貌,又能获得霍凭景的宠爱。
宫女讲述完了,等待着霍凭景的吩咐。
太后亦在等着霍凭景开口。
霍凭景道:“臣与太后,似乎并不算熟稔。”
太后微垂着眸,听着他的话,默然无声,她无法为自己辩解。
“哀家……知晓。”她似乎还什么都没做,便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霍凭景又道:“但愿太后当真知晓了,臣不希望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还请太后日后少召臣的夫人进宫说话。她年纪小性子烂漫,与太后不是一路人,恐怕也说不到一起去。”
太后听着他的话,忽地想到听到的传言,讲他如何护着自己的小娘子,一个赏花宴,也生怕旁人欺负了她。
原来是真的。
她输得这么彻底,甚至于,她都未曾出口诉说她的情意。
太后看着霍凭景的身影,忽地开口:“霍大人,哀家有一事想请教霍大人……”
霍凭景并未转身,只道:“太后娘娘应当清楚自己的身份。”
太后的话戛然而止在喉口,她看着霍凭景的身影渐渐远去。
他并不想听她的情意,她说或者不说,都是输得一败涂地。
这世上,他只为那人折腰。
太后曾有过诸多的妄想,她想过,或许霍凭景只是碍于身份,所以不曾与她有任何逾越之举。但她竟忘了,像霍凭景那般的人,倘若他当真想,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对她没有任何情意,或许一丝一毫都没有。
太后神色黯然,命人将参汤送去勤政殿中。这参汤,也不过是她为了见霍凭景一面的借口。
赵盈盈睡醒时,只觉得身侧逼仄,她想翻身,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禁锢住了。她一怔,偏头看见身侧的霍凭景。
霍凭景被她的动作吵醒,含笑看着她。
“怎么跟我挤在这美人榻上?”赵盈盈道。
霍凭景将头搭在她肩膀上,低声道:“方才头忽然痛起来,便抱着盈盈躺了一会儿。”
赵盈盈啊了声,眉宇之间浮现担忧:“相公又头疼了?不是说已经好很多了么?怎么还会疼?现在还疼吗?”
她说着,挣扎着要起身,被霍凭景按下。
“已经好了。”霍凭景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深嗅了下,“盈盈好香。”
赵盈盈道:“要不要请李棋来看看?”
“无妨,已经没事了。盈盈便是我的灵丹妙药。”霍凭景道。
赵盈盈嗔看他一眼,推了推他,下美人榻,仍当这话是情话,并未多想。
第84章 庇护
第二日, 李棋来给霍凭景诊脉。
李棋搭完霍凭景的脉,霍凭景慢条斯理整理袖口,问李棋:“情况如何?”
李棋轻笑一声, 反问道:“你希望如何?”
霍凭景从他这话里已经知晓答案,对李棋的反唇相讥并不恼怒, 只似笑非笑地勾唇, 轻啜了口茶水, 而后说起另一件事:“我体内的毒素,以你的能力, 短时间内解不了的话, 是否会影响我夫人?”
李棋挑眉, 嘲弄一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会不会太晚了些?”
真是稀奇, 这种关切肉麻的话语居然有朝一日能从霍凭景这个冷血无情的口中听见。李棋本以为, 霍凭景与他一样,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没想到, 不过短短半年,霍凭景便变了。
霍凭景眸色微凛, 为李棋的话略略蹙眉:“当真会有影响?影响很大?会危及到她的性命么?”
李棋在心中啧了声,面上不动声色,道:“以你们行房的频率,你觉得呢?”
李棋想到那日霍凭景着急忙慌把他喊来, 给一个装病的人看病的模样,便觉得好笑。他以为这会儿又能在霍凭景脸上看见他那种可笑的神情, 但霍凭景只微微垂眸,而后盯着李棋许久, 似乎了然了。
霍凭景道:“看来你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
李棋失望地嘁了声,说:“能有什么事?你未免担心得太多。你体内原本也只沾了一点玉黄泉,不会影响到你的宝贝娘子的,放心吧。只不过,你们不能有孩子,玉黄泉虽不会影响到你的宝贝娘子,却会影响你的孩子,若是不管不顾生下孩子,只怕十有八九早夭,即便强行用药吊着命,也会受尽苦楚。你自己掂量吧。”
李棋看了眼霍凭景,双手环抱胸前,歪头道:“不过这对你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影响吧,毕竟我记得,你并不需要子嗣。”
那是从前的霍凭景的想法,李棋摸了摸下巴,又想,可从前的霍凭景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沉溺温柔乡?
霍凭景闻言,沉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了。”
他对子嗣没什么想法,旁人需要子嗣继承香火,他不需要,他甚至未曾想过要将自己的任何东西留存后世,死都死了,身后事如何,压根也看不见。不过,赵盈盈似乎挺想要孩子的。
他想到那日赵盈盈说的话,在她的想象里,他们之间会儿孙满堂。
她又是重情心善之人,若是他们有一个孩子,却保不住,她定会伤心难过。
霍凭景不愿她伤心难过,所以,在他体内的毒没得到解决之前,先等等。何况她如今年纪还小,也不急。
“想必对你来说,使男子避孕的药不是难事。”霍凭景嘴角噙着笑意,对李棋说。
李棋轻哼了声,“那是自然,你需要的话,我待会儿命人给你送来。”
“好。”霍凭景道。
李棋轻哼了声,又笑:“你还真是宝贝你那小娘子,连避子汤都舍不得叫她喝。”
霍凭景只笑不语,他既然决定庇护她,自然是一丝一毫的苦楚都不会让她受。
李棋瞧着他忽然变得柔和的神色,显然是想到了他那小娘子,不由得搓了搓胳膊,又有几分诧异地开口:“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你这位宝贝小娘子,到底哪里吸引你?坦白说,我从未想象过,你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霍凭景清浅一笑:“她,很可爱。”
可爱?他是看不出来。
李棋轻哼一声,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要走。
又听霍凭景道:“三年之内,你可有法子根治我体内的毒?”
李棋头也没回:“三个月。”
事实上,他已经有些眉目,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罢,李棋踏出房门。
在廊下,李棋与前来请霍凭景用膳的红棉遇上。
红棉远远便瞧见了李棋的身影,她对李棋印象深刻,因为这位李棋先生与姑爷说话时总是很嚣张,可姑爷竟然也纵容他。而且李棋总是臭着一张脸,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红棉有些怕他。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避开,李棋已经到了红棉不远处,俨然是避不开了。红棉只好硬着头皮福了福身:“见过李棋先生。”
李棋对红棉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是霍凭景那位小娘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他觉得赵盈盈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想来她的丫鬟也是一路人。
李棋并未搭理红棉,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红棉松了口气,看着渐渐走远的李棋的背影嘟囔道:“真是凶巴巴的,明明是个小白脸……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殊不知仍被李棋听得清楚分明。
李棋顿住脚步,他听见了什么?
小白脸?谁?他?
呵,可笑。
他最恨别人叫他小白脸了。
小时候,他便比旁的男孩子生得更唇红齿白,不像男孩,倒像女孩,为此他没少被人打趣,或者说,变相地欺凌。再后来,他家中出事,他辗转流落,成了奴隶。那时族中的人都成了奴隶,那些曾经自诩比他阳刚的男孩们,也都被残酷的生活压得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一丝傲气。没有人再嘲讽他像小白脸,甚至于,李棋因为那张脸,得到了另一个机会。
那位老御医说,见李棋合眼缘,想法子将他从奴隶堆里带了出来,收他为徒。
李棋曾为此松了口气,他想,他生了这样的皮囊,也不算全无用处。
可再后来,他才知晓,那老御医之所以收自己为徒,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恶心的私欲。
他记得那个老男人看向自己时那龌龊的眼神,李棋后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想吐。后来,当那个老男人压在自己身上时,李棋杀了他。
他本该死再那时候,是霍凭景救了他。从那以后,李棋性情大变,再也不是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少年,他开始冷着脸,阴晴不定。
李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猛地转身,拦住了红棉的去路。
他眼神阴森森地直直盯着自己,红棉被他吓了一跳,“李棋先生,可是有什么事?”
李棋冷声道:“你方才的话,我不想听见第二遍。”
红棉心惊胆战点头:“我……我知道了,抱歉,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红棉被李棋生气的样子吓到,赶紧应下后离开。她捂着心口,心里愈发害怕李棋。
李棋看着红棉惊恐万分的模样,自嘲地笑了笑,哪有他这么吓人的小白脸呢?-
散了朝回来后,瑞阳王心情并不佳。一方面,他对自己被霍凭景讽刺了一番的事耿耿于怀,另一方面,又对霍凭景中了毒的事感到快意。
他迟早要把那姓霍的踩在脚下,瑞阳王胸口起伏着,逗弄着自己的鸟儿。
一偏头,瞧见陈敬之正要出门。
陈敬之亦看见了瑞阳王,上前行礼:“儿子给父王请安。”
瑞阳王嗯了声,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陈敬之一时默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想静一静。他对那位舞姬的事还有些懊恼。
“父王,儿子院中新添了个人,是繁楼的舞姬。”陈敬之想了想,禀话。
瑞阳王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添一个人便添一个人吧,你自己安顿好便是,只是有一桩,你如今还未成婚,正妻入门之前,最好别弄出孩子。”
“儿子知晓。”陈敬之无声叹息。
瑞阳王看着自己的儿子,又道:“我记得,你喜欢承安侯家的姑娘?”
陈敬之并不否认,嗯了声。
瑞阳王摸了摸笼中的鸟儿,道:“承安侯,与咱们瑞阳王府倒也算家世相当。”
最重要的是,承安侯名望颇高,一向并不支持朝中党争,若是能与其联姻,对自己会是个助益。
“既然喜欢,为何不去提亲?”瑞阳王问。
陈敬之一怔,不知怎么开口,说郑溪并不喜欢自己?自己几次三番示好,都被郑溪冷脸拒绝。
瑞阳王看着儿子,笑了笑:“你啊,还是太年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喜不喜欢你,是最不要紧的事。爹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娶她?”
陈敬之自然求之不得,“儿子愿意。”
瑞阳王道:“那便得了,明日爹便让娘上门,与承安侯提提这事儿。”
陈敬之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仿佛已经看见自己与郑溪结为夫妻的美满,只是想到郑溪的态度,又有些不安。
“多谢父王。”陈敬之道了谢,告退。
他出了王府,去寻自己的好友。
好友自然问起昨日后续:“郑姑娘是不是很感动?”
陈敬之叹了声,没说什么。但好友已经从他的态度中猜到事情结果,讪讪笑了笑。
陈敬之又想到父王的话,一时间心中情绪更为复杂,索性只与友人畅饮一番,将这些事情都暂且抛之脑后。
翌日,瑞阳王妃登门,并未正式提亲,而是与承安侯夫人有意无意提及此事。
毕竟承安侯府若是不愿意,传出去也不好听,还是得先打探打探。
承安侯夫人对这桩婚事倒是挺满意的,只是想到自己那个倔女儿,又叹气。
“我恐怕还不能给王妃答复,等我再劝劝溪儿。”
承安侯夫人与郑溪一番苦口婆心,郑溪听得霍凭景成婚后已经心死,终于态度有所松动。
“阿娘不必再说,女儿会试着与世子多接触接触的。”
承安侯夫人听闻女儿终于愿意试着接受陈敬之,心中欣慰不已。
瑞阳王妃将此事告诉陈敬之,陈敬之亦是欣喜万分。
唯有听得消息的赵婉妍,脸色一沉。
第85章 扮演
陈敬之倾慕郑溪的事, 在京城都不算秘密,府中众人自然也都知晓。赵婉妍知晓此事,是从府中伺候的丫鬟处。
丫鬟们对赵婉妍的态度很微妙。一来, 她的确是世子吩咐安置的,是世子的女人;可二来, 她身份卑微, 不过是繁楼的一个舞姬, 即便伺候可世子,世子让她留在府中, 却未曾给她名分。
便有丫鬟对她不满, 故意在她面前说起陈敬之与郑溪谈婚论嫁之事。
“世子心悦郑姑娘多年, 此番郑姑娘也有意, 只怕过不了多久, 咱们府上就该添一位世子妃了。等世子妃进了门, 不知会如何处置那位?”
赵婉妍在房中静静坐着,听着丫鬟的话。
她知道她们口中的那位,指的就是自己。至于那位郑姑娘, 她在繁楼做舞姬时,也听过一些传闻。承安侯府的嫡女, 才貌兼备,一向倾心于霍相。
可霍相,却倾心于赵盈盈。
想到这里,赵婉妍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 就连郑溪这样的人都会输给赵盈盈,难不成她当真是天生好命?
这位郑姑娘输给了赵盈盈, 便要来抢她的么?
她不能让这桩婚事成,若是成了, 她再想爬上世子妃之位,便更没有希望了。她必须阻止郑溪嫁给陈敬之。
至于如何阻止,赵婉妍抿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水,若有所思。
传闻说这位郑溪姑娘心高气傲,想必愿意接受陈敬之正是因为对霍凭景心灰意冷,可她这样骄傲的人,想必无法接受自己的未来夫君找一个替身。所以,她只要在郑溪面前露个脸,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想必她就不会继续接受陈敬之。
赵婉妍心里有了主意。
陈敬之今日心情大好,他约郑溪出去,郑溪竟然同意了。一路上郑溪也没再抗拒和他说话,这真是好兆头。
陈敬之哼着歌,忽地听见门外有动静。
“世子,惜惜姑娘求见。”
惜惜?
陈敬之微微蹙眉,“让她进来吧。”
赵婉妍迈进门,婉婉行礼:“奴家见过世子。”
“嗯,你求见我可是有什么事?”陈敬之态度冷淡,这话听着像没事不要来找他似的。世上男人果真都薄情。
“奴家的确有一事想求世子,明日便是奴家母亲的祭日,奴家想去灵越寺为母亲祈福。”赵婉妍垂着眸子,面不改色扯谎。
陈敬之并未怀疑,只道:“去吧。”
赵婉妍道了谢后告退。
陈敬之看着赵婉妍的背影,揉了揉眉心。日后郑溪进门,若是瞧见这位惜惜,不知会怎么想,她一向性子傲,想必不会高兴。
陈敬之一时为如何处置这位惜惜犯了难,让她回繁楼,繁楼不是什么好地方,或者给她一些银钱,让她妥善安置?此举倒是可行。
陈敬之想到她方才的话,想着等她给母亲祭拜完再跟她说吧。
赵婉妍如愿出了瑞阳王府,既然借口是去灵越寺祈福,她自然要把戏演全,不过她并未在灵越寺待太久,便回了城中。她卖了一只手镯,托人打听过,今日郑溪会来这里逛。
赵婉妍早早等在附近,见郑溪出现后,不经意地迎了上去。
她不经意与郑溪撞上,而后低眉顺眼地道歉:“奴家名唤惜惜,是瑞阳王府的人,方才实在抱歉。”
郑溪扫过她的眉眼,见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又叫与自己同音的名字,愈发蹙眉。
她追问:“你叫惜惜?哪个惜?”
赵婉妍道:“惜取眼前人的惜。”
还好只是同音,郑溪郁色稍缓,想到她是瑞阳王府的人,难不成是瑞阳王的侍妾?
郑溪多问了一句:“你是瑞阳王的侍妾?”
赵婉妍等的就是这一句,她答道:“奴家是世子的侍妾,前两日才入的府。”
郑溪不禁蹙眉,陈敬之的侍妾?
他一面对自己示好,求娶自己,一面倒是不耽误添个侍妾,呵。
郑溪眸色一沉,不欲再和赵婉妍多言,转身离去。
赵婉妍看着郑溪的背影,唇角一勾。
郑溪离开后,正打算去找陈敬之,哪知道刚巧和陈敬之遇上。陈敬之刚挑完礼物,打算送给郑溪,是一把出自名师之手的琴,他觉得郑溪一定会喜欢。
“溪溪,这么巧,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陈敬之笑着走上前。
郑溪面色不虞,语气冷冷:“世子,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合适,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陈敬之被她一通话搞得莫名其妙,她昨日还好好的,与他同游,怎么忽然便转了态度?莫不是在耍他玩?
陈敬之也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溪道:“世子还问我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世子,一面与我示好,一面府中又添一位与我有几分相似甚至连名字都要相似的侍妾,是什么意思?”
陈敬之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事生气,“你从何处听来的?”
郑溪只问:“世子只管回答我,有没有这回事?”
陈敬之默然片刻,道:“我可以解释……”
郑溪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不必解释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敬之皱眉道:“好,退一万步来说,她不过是个侍妾,等你嫁给我,可以随意处置。”
郑溪又一声冷笑:“随意处置?世子便不能洁身自好些么?今日兴致来了,便添个人,明日兴致没了,又叫我随意处置。我嫁给世子,难不成便是为了做这种无用之事?”
陈敬之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常见的事么?放眼整个京城,谁又不是三妻四妾呢?
郑溪道:“世子做不到洁身自好,有人能做到。”
陈敬之不过片刻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说的是霍凭景。
陈敬之心中一堵,也没了好脸色,他满心欢喜地给她准备礼物,她却还在想着霍凭景?
“哦,原来郑姑娘说的是霍大人,可惜郑姑娘嫁不到。”
郑溪被他一刺,愈发觉得没面子,冷冷哼了声,便走了。
陈敬之拦住她去路,道:“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他日后也一直没有别人?”
郑溪不再与他多话,径直离去。
郑溪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二人吵架之时,更是围了不少人。赵盈盈见此处热闹,便拉着霍凭景过来瞧热闹,没想到瞧到最后,还与自家夫君有关系。
赵盈盈眨了眨眼,霍凭景忽地开口:“世子这话可就冤枉了我,我对我家娘子忠心耿耿,此生此世,绝无二心。若叫我家娘子听见,心里不高兴,回去可要叫我跪搓衣板的。”
霍凭景的出现,让这热闹更上一层楼。
郑溪亦听见了这句话,顿了顿步子,这才上马车。
赵盈盈偷偷贴近霍凭景耳边,低声发问:“相公,我真能回去叫你跪搓衣板吗?”
她莹润双眸闪着光,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霍凭景失笑道:“不可以,难道盈盈舍得?”
赵盈盈犹豫了一下,笑了笑,她觉得自己也舍得吧。
“既然不可以,那你干嘛这么说?这种话听起来我很像那种彪悍的母夜叉似的。”
霍凭景理所当然道:“说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盈盈不是好惹的,如此一来,那些对我有企图的人便不敢了。”
赵盈盈思索着他的话,竟然觉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她点了点头,而后故作冷脸,瞪了一眼霍凭景。
直到二人上马车,打算回府。
赵盈盈迫不及待道:“怎么样?我方才是不是配合得很好?”
霍凭景不由得弯唇,嗯了声:“盈盈配合得真好。”
她以为这扮演游戏到此为止,没料到却一直持续到夜里。
夜里,霍凭景仍要让她扮做凶巴巴的模样,他便假装自己对她的命令说一不二。
“那我能让你去跪搓衣板吗?”赵盈盈问。
“不能,但盈盈可以让我……舔……”霍凭景话音未落,被赵盈盈拒绝。
“不行。”
霍凭景笑意更深,勾起她白皙如玉的脚踝,放在手心,道:“盈盈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舔它。”
赵盈盈:“……”
她踢了一脚霍凭景的胸口,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多花样?”
霍凭景揉着她的脚心,嗓音沙哑:“嗯?盈盈不喜欢吗?”
赵盈盈脚心颇为敏|感,感觉到濡湿潮热的舌尖在她脚心打着转,一阵阵的酥酥|麻麻,从脚底一直蔓延到脑袋。
“嗯……也喜欢……”她嗓音柔婉如嘤咛,没有一点凶巴巴的模样。
“那盈盈说吧。”霍凭景轻轻啃咬她的小脚趾。
赵盈盈清了清嗓子,道:“霍凭景,我命令你给我舔|脚!”
霍凭景轻笑了声:“遵命。”-
陈敬之与郑溪当街争吵过后,冷着脸回了瑞阳王府。赵婉妍已经回来,知晓此时陈敬之心情不佳,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便前来求见。
陈敬之本就因为这事心烦,并不想看见她,他摔了一只杯子,“滚。”
那只杯子不偏不倚砸在赵婉妍额角,红彤彤一片,赵婉妍垂着头,并未见任何委屈之意,只有担忧与关切:“世子心情不好么?可否与惜惜说说,惜惜愿为世子分忧。”
陈敬之不是故意,见状心有怜惜:“你怎么也不躲开?”
赵婉妍笑了笑,道:“奴家以为,世子发泄出来,会开心一些。”
陈敬之心中愈发愧疚,道:“还好么?来人,请大夫来。”
赵婉妍拦住他:“不用了,世子,不碍事的,世子的心情更重要。世子是为何事烦心?奴家可帮得上世子?”
第86章 宴会
她言辞之间皆以他为先, 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那般低,陈敬之心中的愧疚愈发深。他看着这个与郑溪有几分相似之处的女子,她是这样温柔而懂事, 一心一意只有他,而郑溪呢, 她心里只有那个永远也瞧不上她的霍凭景。
他始终认为郑溪说的那些话是在无理取闹, 她竟要求他必须只有她一个人么?这未免太过稀奇, 自古以来,只有女子为男子守身如玉的规矩。
陈敬之叹了声, 缓缓开口:“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将今日的事说与赵婉妍, 又道:“我看她分明是耍我玩, 她心里放不下霍凭景, 便故意作弄我。”
赵婉妍故作惊讶, 安慰陈敬之道:“原来郑姑娘是为了我的事与世子不快, 世子放心吧,我明日便去找郑姑娘,解释清楚。我会告诉郑姑娘, 我可以自请离去,不会妨碍到世子与郑姑娘的。”
她说着, 眉宇之间染上几分惆怅。
“只不过,日后便不能再见到世子了。没事,世子放心,这与世子的幸福比起来, 压根算不了什么。我只希望世子开心。”
陈敬之有一瞬想同意她所说的话,可转念又想, 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就得这样低声下气哄着求着郑溪?他的心意就能被这样践踏么?何况今日这事,本就不是自己的错。
他忽然便改了主意, 道:“不必了,你不必跟她说什么,更不必离开,就留在本世子身边。”
陈敬之抓住赵婉妍的手,说出这话时,心中带了几分赌气的快意。
他想这下子郑溪看见了,想必要更生气了吧。
赵婉妍第二日如愿成了瑞阳王世子的惜姨娘,她有了一个妾室的名分。陈敬之又给她拨了两个人来伺候,另外赏了不少东西给她。
赵婉妍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勾了勾唇,这只是一个开始,她想要的,还远不止这些。
成了妾室,若是她能有一个孩子,那胜算或许更大吧。
可惜……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叹息一声-
瑞阳王世子添了一位姨娘,且颇为宠爱一事,很快便传开了。赵盈盈也听了几句,毕竟那日她刚巧遇上陈敬之与郑溪吵架,而这位郑溪还曾仰慕过她相公,她也就多听了这么一嘴。
“哦?那瑞阳王世子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刺激郑姑娘?”她问红棉。
红棉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听说,那些惜姨娘和郑姑娘还长得有些像。”
赵盈盈听得饶有趣味,点评道:“这是世子得不到郑姑娘的心,便找了个替身呢。”
不知不觉,距离赵盈盈来到京城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
盛夏的暑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萧瑟的秋。
庭院中茂盛的树叶渐渐由绿变黄,且飘落不少,风一吹,都是凉意,已经需要添一件衣裳。
赵盈盈听见风叩响窗棂,看了眼外头的天气,天空有些阴沉,像是要变天。她嘶了声,忽然想到自己要做个贤惠的妻子,便道:“来人,备马车,我要去接相公。”
这两个月以来,赵盈盈过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她拥有宽敞无边的府邸,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都要坐步辇,不然会累,拥有数不清的漂亮首饰和漂亮衣服,挥挥手便可以一掷千金,尽显奢靡。
这种生活她从前想都没想过,有时候甚至会感觉像在梦里。起初她自然很兴奋,日日出门逛玩,几乎将京城的那些胭脂水粉铺与布庄逛了个遍,买了一大堆东西。但渐渐的,便觉出一种空虚感。
她也不知晓自己这种空虚感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从前她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可如今那些漂亮衣服和首饰多到穿不完,便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这几日她对出门逛玩都没了兴致,倒是对听八卦有了些兴趣。京城不愧是京城,地方大,繁华热闹,那些豪门贵族之间的八卦也非常刺激曲折,堪比话本子。
什么公公与儿子看上了同一个女子,最后那女子还选了公公……
相比起来,陈敬之那个找替身的八卦,都算不上什么。
马车停在府门外,赵盈盈躬身上马车,命他们准备了两把伞,出发去往金鳞街。
金鳞街便在皇城外头,霍凭景下了朝,必然经过此处。
赵盈盈命他们将马车停在路边,等待着霍凭景出来。
她趴在窗边,瞧着不少身着官服的人出来,但始终没等到霍凭景。赵盈盈有些没耐心,在马车里坐不住,便拿了伞下马车,走近了些。
街边有些做生意的摊贩,赵盈盈路过时,被其中一个卖烧饼的摊子散发出的香气吸引,索性买了两个。一个留给霍凭景。
她拿着热乎的烧饼,眼神继续在人群中搜索霍凭景的身影。
霍凭景出来时,一眼便瞧见了赵盈盈。
她一袭蓝色裙摆,在人群中,格外扎眼。时不时有人回头看她,但她自己并未发觉,正低着头咬下一口烧饼。
霍凭景大步走近,停在她面前。
赵盈盈只感觉到身前一道阴影落下,抬眸一瞧,顿时心头一喜。
“你终于……粗现了……我都等好久了……”她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把给他买的烧饼递给他,“这个好吃,还热着。”
霍凭景接过她递来的烧饼,低头咬了一口:“嗯,确实好吃。”
赵盈盈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眉眼弯弯。
霍凭景道:“盈盈怎么来了?”
赵盈盈指了指头顶的天空,道:“我瞧像是要落雨了,所以来接你,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贤惠?”
霍凭景顺着她的话点头:“真是辛苦盈盈了。”
有不少官员从皇宫走出来,瞧见了霍凭景的身影。他们瞧着那位一向阴森冷峻的霍大人,对着自己的小妻子笑容温柔,深情不已。
这种反差实在太过割裂,他们不由多看了两眼。
赵盈盈也在打量着那些走出来的官员,她时而蹙眉,时而又若有所思,偷偷与霍凭景耳语:“相公,那位大人家中可有什么八卦么?”
她随手一指,正巧指到了一位略上了年纪的官员,虽说上了年纪,但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霍凭景循声看去,道:“那位周大人正是你前两日说的,和他儿子看上了同一个女子的人。”
赵盈盈睁大眼睛,长成这样……好像也能理解了。
霍凭景见她饶有兴致,问道:“我记得周大人家中今日设宴,是小儿子的满月酒,盈盈想去么?”
赵盈盈拉着他的袖子,激动道:“可以去么?”
“往日我从不去这种场合,不过若是盈盈想去,自然可以。”
二人回府换了身衣服后,去了周大人府上赴宴。
周大人虽然给霍凭景送了帖子,但他从来不会参加,因此骤然听到通传时,属实惊了惊。
周大人赶紧带着夫人前来迎接:“霍大人,霍夫人,里面请。”
赵盈盈走在霍凭景身侧,礼貌地微笑,不动声色打量着那位周大人身边的夫人。周夫人比周大人年轻许多,瞧着比赵盈盈也就大了三四岁,青春正好。且周夫人生得也是杏眼桃腮,颇有几分姿色。
赵盈盈想到传闻,一时间有些好奇周大人的儿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微微侧过身,与霍凭景耳语:“这位周大人和周夫人还挺般配的,就是周大人稍微老了一点。”
周大人看了眼自家夫人,面上有几分尴尬,虽然你们靠得很近,可是他们还是能听见的好吗?
周大人尴尬地笑了笑,碍于权势,也只能当做自己没听见了。
几人进了门,院中已经到了不少宾客,听闻霍凭景来,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霍凭景与赵盈盈入了座后,他们才重新热闹起来。
赵盈盈坐在霍凭景身边,小声发问:“刚才周大人的脸色好像有点难看,不会听见我说他坏话了吧?”
霍凭景虽然知道周大人听见了,但显然还是选择了宠溺小娘子,道:“盈盈何曾说过他坏话?兴许是他年纪大了,脸色容易难看。”
赵盈盈哦了声,点头:“有道理。不过周夫人为何会选择周大人呢?难道正是图他年纪大?”
霍凭景道:“不无可能。”
他们二人眉目传情,举手投足尽是恩爱。
今日郑溪亦随母亲前来,为着陈敬之的事,郑溪与母亲吵了一架。母亲说,男人三妻四妾很寻常,她不该如此斤斤计较。郑溪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不敢笃定,毕竟她身边没有谁只有一个女人的。
除了霍凭景。
郑溪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霍凭景身上,她看见了他对妻子的柔情,这两个月,她已经见过许多次,每看一次,心仍会痛一次。
她羡慕赵氏女,她不敢想,倘若得到他的爱的人是自己,那该有多好。
郑溪亦不解,纵然霍凭景将赵氏女说得千般好,可郑溪看那赵氏女,分明一点也配不上霍凭景。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而后,她的视线便落在了陈敬之身上。
自从上次之后,她与陈敬之再没了交集,听闻陈敬之对那姨娘很是宠爱,她没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陈敬之竟然也将人带了过来。
郑溪微微皱起眉头,对陈敬之的印象又差了些。他宠爱一个妾室,也不该带着她出席这种正式的场合,这不是提前打了他未来世子妃的脸么?
陈敬之感受到郑溪的目光,心中一跳,故意与赵婉妍亲近。
再抬头时,却见郑溪已经移开了视线,又觉有些落寞。
赵盈盈目光在众人之间逡巡一番,忽地顿住。
她第一反应是疑心自己看错了,毕竟那个人应该出现在湖州城的尼姑庵里,怎么会在京城?
第87章 喜欢
赵盈盈难掩惊讶, 视线一动不动盯着那个疑似赵婉妍的身影瞧。陈敬之的位置在另一边,与赵盈盈隔了好几张桌子,她瞧不真切。
赵盈盈收回视线, 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她心绪不宁,眉头微蹙。
霍凭景一偏头就瞧见了她的神色, 关切问起:“怎么了, 盈盈?”
赵盈盈摇了摇头, 没告诉霍凭景这件事。毕竟她只是怀疑,不敢确定, 她心里更偏向于那个人不可能是赵婉妍。
但这个插曲还是让赵盈盈的精力分散了, 后来她总时不时便想看一眼那道身影。
赵盈盈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赵婉妍自然不可能忽视。
赵盈盈认出了她吧, 她以为自己会轻易地认输么?会当真选择在湖州城那座尼姑庵里了此残生么?
赵婉妍勾了勾唇, 她不会认输的, 她要证明自己比赵盈盈强。
宴席很快结束,陈敬之被人叫住说话,赵婉妍看了眼赵盈盈, 小声对陈敬之道:“世子,妾有些不舒服, 想先回马车上等。”
陈敬之嗯了声,视线不经意在人群中搜寻着郑溪的身影,并未找到。难道她方才看见那一幕,心中就没有任何想法么?
他不免心底涌出些烦躁。
赵盈盈盯着赵婉妍的身影, 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赵婉妍,正巧霍凭景也被那位周大人叫住寒暄, 便自己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赵盈盈气喘吁吁,终于将人拦住。
“赵婉妍!”她喘着气, 目光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番,若说方才是怀疑,那现在可以笃定,她就是赵婉妍。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湖州么?”赵盈盈实在疑惑极了。
赵婉妍面上不动声色,只恭敬行了礼,装傻道:“妾见过霍夫人。妾不知霍夫人在说什么,兴许夫人是认错了人吧?”
赵盈盈桃花眸紧紧盯着赵婉妍,有些怀疑自己,质问道:“那你方才跑什么?”
赵婉妍道:“妾身子不舒服,想快些去马车上休息,不知夫人在找妾。”
赵盈盈皱着眉头,对她的说辞还是不信,她的样貌与身材都和赵婉妍一模一样,世上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
赵盈盈犹豫之际,陈敬之瞥见了这边的动静,从陈敬之的角度,只瞧见赵婉妍低声下气的模样,似乎是受了欺负。在陈敬之眼中,他这位惜姨娘性子柔弱,他怕她受人欺负,快步上前来替她撑腰。
“发生何事?”
听见陈敬之的嗓音,赵婉妍勾了勾唇,忽地凑近赵盈盈耳边,道:“姐姐一定很意外吧,我居然会出现在京城,还能成为瑞阳王世子的妾室。”
赵盈盈听罢她的话,脸色一变,她就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这人就是赵婉妍!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盈盈不禁抓住赵婉妍的手腕,语气严厉地质问。
陈敬之愈发焦急,上前一步,推开赵盈盈的手,道:“你这是做什么?”
待见到赵盈盈后,又缓和了语气:“原来是霍夫人,不知发生何事?”
陈敬之将赵婉妍护在身后,脸上的关切之情毫不掩饰。
赵盈盈打量着赵婉妍,想到了陈敬之的那些八卦,原来那位与郑溪有几分相似的妾室,竟然是赵婉妍?她从前倒是没有发觉,这两个人竟然也有相似之处。
“世子,你知道她是谁么?”赵盈盈下意识觉得陈敬之被赵婉妍欺骗了,语气不免有些焦急。在赵盈盈看来,赵婉妍可不是什么好人,她能不择手段抢自己的未婚夫,又一向说话假惺惺的。
赵盈盈方才抓着赵婉妍手腕的一幕陈敬之看得真切,加之此刻赵盈盈略带急切的语气,更像是欺负人。何况赵盈盈生得明艳,而赵婉妍生得清丽柔弱,种种情况加在一起,陈敬之愈发觉得是赵盈盈在欺负惜惜。
他有些不悦道:“她是本世子的姨娘,霍夫人想说什么?”
赵盈盈急道:“她是我家中妹妹,名唤赵婉妍,从前抢了我的未婚夫,与他珠胎暗结,可不是什么好人。”
陈敬之只觉得一派胡言:“霍夫人慎言!她不过是个繁楼的舞姬,无父无母,又怎会是夫人的妹妹?”
赵婉妍在繁楼那些时日,早已经学会了京城口音,听不出半点南方口音。
赵盈盈听着陈敬之的话,更加着急了,“她方才都承认了!”
陈敬之看向赵婉妍,赵婉妍当即垂眸,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世子,妾的确不认识霍夫人,方才霍夫人忽然拦住妾的去路,便说妾是她的妹妹,妾听得不知所以,与霍夫人解释,霍夫人却是一句也不肯听,还说……她那妹妹与她有仇,非要将这仇怨扣在妾身上。”
赵婉妍一面说着话,已然泫然欲泣,甚是委屈。
陈敬之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对赵盈盈道:“霍夫人还是应当讲些道理,本世子这位姨娘的确不是夫人所谓的妹妹,更不可能与夫人有什么仇怨。夫人如此咄咄逼人,太过分了些。”
赵盈盈要气笑了:“你这人……不知好歹!”
她分明是好心劝他,怕他上当受骗。
赵盈盈又看了眼赵婉妍,听见赵婉妍继续哭着道:“算了,世子,此事还是妾的不是,若非今日妾非要跟着世子出来,也不会惹霍夫人不高兴。”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是一副委屈的姿态。
他们几人站在这里对峙时,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宾客们一时将他们围住,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方才的那些话,看客们看赵盈盈的眼神带了些微妙。
赵盈盈叹了声,觉得自己就不该多管这闲事,转身欲走。
还未走出两步,又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这霍夫人还真是,仗着霍大人位高权重,随意欺辱人,竟连句道歉也没有。”
赵盈盈脚步一顿,回头看那说话之人,道:“我几时欺辱了她?”
陈敬之正欲开口,霍凭景低沉的嗓音率先落来:“何事?欺辱什么?”
赵盈盈见霍凭景来,顿时有了底气,她小走几步,拽住霍凭景袖子,气呼呼唤了声:“相公。”
她瞥了眼赵婉妍,道:“相公,你是见过我那位妹妹的,你说她是不是?我不过是将她的身份告诉陈世子,亦告诉她,我这位妹妹是怎样的人,陈世子便觉得我在欺辱她。”
霍凭景轻拍了拍赵盈盈的手背,目光落在赵婉妍身上,他的目光犀利如鹰,好似能把人看穿。赵婉妍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登时有些后悔方才的事,她方才见陈敬之过来给自己撑腰,又见周遭这么多人在,便想让赵盈盈丢丢丑。
霍凭景声音冷静:“依本相看,世子这位姨娘,正是我夫人之妹。”
赵婉妍咬了咬唇,心里有些慌,若是她今日身份败露,恐怕在陈敬之那里便会失去苦心经营的好印象。
陈敬之微拧眉头,还是不信:“世上或许就是有长得相似之人。”
霍凭景道:“世上是有长得相似之人,可总不至于连人脸上的痣,与眼睛和说话时的神态都一样吧?本相阅人无数,绝不可能认错人。倒是世子,世子单纯良善是好事,可枕边人到底该查得干净些。繁楼的舞姬是什么来历,若是想查,不可能查不出来,若是世子没这本事,本相可以帮帮世子。”
霍凭景说得言辞凿凿,不像有假。
陈敬之心有动摇,一时默然。
霍凭景又道:“至于我夫人所言,句句属实,讲述事实总称不上欺辱,世子以为呢?更何况,即便是我夫人欺辱了世子的姨娘,那也不过一个姨娘而已。何况我夫人一向心善,绝不会无缘无故欺辱旁人,她就是当真欺辱谁,那也一定是那人的错处。”
他一番话实在不讲道理,分明是说,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替他夫人撑腰,众人听得噤若寒蝉。
却又无法反驳,因为他拥有足够的权势,足够横行霸道。
赵婉妍心沉沉下坠,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一种凄凉。她想,或许,即便她成为了瑞阳王世子妃,也终究比不过赵盈盈。因为霍凭景太过出色,而赵盈盈只需要倚仗霍凭景,便永远能压自己一头。
甚至于,哪怕她成为天子的妃子,也无法胜过赵盈盈。因为就连天子,也需要听霍凭景的。
赵婉妍只觉得被一股深深的阴霾笼罩住,她感觉到一种无力感,她这么努力,却永远也无法赢过赵盈盈么?可赵盈盈分明什么也没付出,她不过是依赖好命。
赵婉妍脸色苍白,脑子里忽然再次冒出了那个恶毒的念头,若是赵盈盈消失就好了。
她若是消失在这世上,笼罩在她身上的阴霾便也会消失了。
赵婉妍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陈敬之的脸色显然不好看,他问起自己的身世。
赵婉妍知晓,这会儿再瞒不住他,只好叹息道:“是我欺骗了世子,我并非京城人士,而是从湖州而来,的确……是霍夫人的妹妹。我与姐姐并非一母同胞,姐姐是爹爹的原配所生,而我阿娘,是续弦。爹爹很爱姐姐的阿娘……”
她或真或假地说着,与赵盈盈从小不对付,是因为爹爹疼爱姐姐,而不疼爱她,所以她嫉妒姐姐,想要得到爹爹的宠爱;与赵盈盈的未婚夫有染,是因为被未婚夫花言巧语哄骗;至于来到京城,是被贼匪劫持,流落而来。
陈敬之听完,叹了声:“原来你的身世,这般凄惨……”
赵婉妍握住陈敬之的手,凄然一笑:“我曾经也觉得自己可怜,不过遇见世子之后,我便觉得,或许那些苦都是为了遇见世子,那便是值得的。”
陈敬之将人搂进怀里,一阵怜惜-
赵盈盈与霍凭景登上回府的马车,赵盈盈还有些气恼,道:“这个赵婉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成了瑞阳王世子的妾?她还真是死性不改!”
她偏头看了眼霍凭景,道:“还好相公来了。”
她一顿,往霍凭景肩头靠,蹭了蹭,撒娇道:“最喜欢相公了!”
霍凭景道:“有多喜欢?”
赵盈盈道:“特别特别喜欢!”
她话是这么讲,但其实自己也不清楚,特别特别喜欢,是怎样个喜欢法。她只知道,霍凭景生得好看,又有地位有权势,家财万贯,且对她清根深种,她自然欢喜。
她见到霍凭景时会开心,与霍凭景在一起时也开心,如此说来,应当算是特别喜欢了吧?
第88章 隐情
霍凭景看着肩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伸手将她掉落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眸光沉沉,道:“那盈盈可有喜欢我喜欢到, 愿与我同生共死?”
他不是那种轻易交付真心的人,既然交付了, 便不会轻易放手。赵盈盈若是与他此生此世都两情相悦最好, 若是不然, 他也不会放手。
赵盈盈被他突然的问题问得怔住,怎么突然就说到了同生共死这么大的话题?
她眨了眨眼, 桃花眸仍是笑眼弯弯:“自然愿意啊。”
她这样说, 心里却在想, 这只是情话。
在此时此刻, 这样的场景里, 她总不可能说, 她不愿意吧。
但若是真要让她和霍凭景一起去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她胆子并不大,也并不想死。死亡, 听起来便很可怕。
但如今的日子安宁富贵,显然不会随意走到要与霍凭景一起去死那样的地步, 那种场景太远了,她想,所以她回答愿意。
赵盈盈再次将头依偎在霍凭景肩头,将好看的眸子闭上, 转而想到另一件事。
方才在周大人处,周夫人身边的奶娘抱着她的孩子, 那奶娃娃躺在襁褓里,白白嫩嫩的, 像一块软绵绵的糕点,还泛着奶味。赵盈盈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而那奶娃娃竟然也好像有知觉似的,小眼睛盯着赵盈盈看,还冲她咯咯地笑。
赵盈盈愈发觉得有趣,那么一丁点大的一个孩子,竟然还通人性,实在很有意思。
见她对孩子感兴趣,周夫人主动提出:“瞧着霍夫人很喜欢这孩子,这孩子也很喜欢霍夫人呢,不如夫人抱一抱他吧。”
赵盈盈其实有些担心自己抱不好,可又有几分跃跃欲试,一番纠结之下,终于还是点头。
她从奶娘手中接过那孩子,学着奶娘教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怕弄坏那个娃娃。她觉得那个娃娃像个玩具似的,可他又确实通人性,被赵盈盈抱在怀里后,愈发开心起来。
他肉嘟嘟的小脸挤在一起,瞧着手感好极了,赵盈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真跟软乎乎的糯米糕似的。那娃娃还在赵盈盈脸颊上亲了一口,好玩极了。
赵盈盈回忆起来,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对霍凭景道:“相公,你有没有觉得周夫人的孩子甚是可爱呢。”
霍凭景没有她这样感性,他为数不多的感情,皆交付给了她。对于旁人,他没有多余的柔软的情感,何况对于孩子,他一向无法欣赏。
孩子,是弱小的无助的,无力反抗的。
只会让霍凭景想到年幼时颠沛流离四处碰壁的他自己,那样无助,他只想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左右这个世界。
“还好。”他答赵盈盈的话。
他一向不在赵盈盈面前表露出这些冷血无情的阴暗面,这回也不例外。
赵盈盈双眸闪烁着光彩,坐直了身子,感慨道:“真的很可爱啊,那么小一个,就像个玩具,可是他又会通人性,会笑,还会亲我。他的小手软乎乎的,小脸也软乎乎的,捏起来手感可真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长得似乎没那么好看,可周大人和周夫人都是好看的人。”
赵盈盈嘴巴微微撇了撇,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日后她也会和霍凭景生出这样的一个奶娃娃么?他会从一丁点大,慢慢长大,变成一个会说话的大人。
天哪,想想就很奇妙。
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也那么丑,她和霍凭景可都生得这样好看,他们的孩子可千万不能长得丑。
说起来,她与霍凭景已经成婚三个月了,怎的她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盈盈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红唇微抿。
霍凭景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眸色微敛。
赵盈盈叹了声,又觉得自己未免操之过急,她还年轻呢,这么早就生小孩一点也不好。
不过她还是问了霍凭景一句:“相公,你想生孩子么?”
霍凭景笑道:“盈盈还小,此事不急。”
不过这日回去,霍凭景显然对生孩子的过程更热衷,又是折腾到深夜。
翌日一早,赵盈盈醒来时,枕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呵欠连连,唤红棉她们进来伺候梳洗。
霍凭景在书房,赵盈盈去找他时,正巧碰上李棋过来。
她在门口顿住,原本想叩门的手放下,决定再等等,等会儿再来寻他。
才刚转身,便听得书房里传来李棋的声音,他轻飘飘地笑了声,道:“你确定不让你那小娘子知道?”
霍凭景嗯了声。
赵盈盈皱起眉头,什么事不让她知道?这般神秘?
又听得李棋说:“既然如此,那也行吧。药我放这儿了,你自己记得吃。”
赵盈盈在门外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药?
她心中被疑惑笼罩,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赵盈盈悄悄地贴近门框,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房间里忽然没了声音。
下一瞬,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赵盈盈慌忙站直身子,和从里面出来的李棋撞个正着。
她僵硬地笑了笑,和李棋打招呼:“李棋先生……”
李棋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而后从她身侧离开。
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联合方才听见的话,让赵盈盈心中愈发起疑心。
她非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不让她知道不可!
赵盈盈收回视线,提着裙摆跨进书房门,唤了声:“相公。”
霍凭景应她的话:“盈盈来了。”
赵盈盈嗯了声,视线不着痕迹在他面前的白玉桌案上扫了一遭,并未看见他们话里说的“药”。
她走近桌案边,按下心中的好奇,与霍凭景说话:“相公,听说近来京城来了个杂耍班子,颇为有趣,不如咱们也去瞧瞧吧?”
她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再次在附近逡巡一番,而后眸光落在了霍凭景袖子上,她在他袖中瞥见了一个小瓶子。
她心猛地一跳。
赵盈盈按耐住心思,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好像听李棋说什么药的事,相公又哪里不舒服了么?”
霍凭景摇头,只道:“还是头疼的事,盈盈不必担心。”
赵盈盈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相公又有哪里不舒服。”
她扯了扯嘴角。
那瓶药在霍凭景身上,赵盈盈自然没机会拿到,此事也就暂且不了了之。
待回到房中,赵盈盈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霍凭景一直以来,很少瞒着她什么,可他方才与李棋说的话,实在诡异。若是他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那大可以告诉她,难道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那就更不行了,她相公身子不舒服,她岂能坐视不理。
可以她的脑子,想要在不被霍凭景看出来的情况下猜出来发生什么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直接去问李棋。
对啊,她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李棋呢?
赵盈盈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她当机立断,唤来红棉,二人悄悄去寻李棋。
李棋的住处不在繁华地段,周遭很是安静,小院子里围着围墙。赵盈盈下了马车,走近院子,停在门前。
她抬手叩门,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
李棋皱眉看着面前的主仆,不解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找我有什么事?”
赵盈盈犹豫着,斟词酌句开口:“李棋先生,是这样的,昨日我在书房外听见了你和相公的话。我想知道,是不是相公身子不舒服,所以瞒着我?”
她深吸一口气,道:“请你告诉我吧,我知道相公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但是没关系,身为他的妻子,我……”
“他没哪里不舒服。”李棋打断她的话,故意说,“他吃的药,是避子药。”
赵盈盈听着他的话,先是愣了愣。
她还以为李棋不会这么轻易告诉自己真相,结果他就这么说了?
等等,避子药?
相公吃避子药?
“男人也能吃避子药?”赵盈盈惊讶于此。
李棋倚着门,轻声道:“自然能。你相公之所以自己吃避子药,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不过既然你来问我,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了。”
赵盈盈睁大双眸,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愿与她有孩子。
为什么不愿意与她有孩子?
她想到前两日,她还与霍凭景说起孩子的事,那时候明明什么也没说,还说她太年轻,不着急。
赵盈盈心怦怦跳着,思绪全乱了。
若是不想让她太年轻便生孩子,完全可以告诉她,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思瞒着她?除非,另有隐情。
赵盈盈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想到无数种可能。
李棋看着她的反应,只觉得好笑,又觉得有几分有趣。
霍凭景在她面前一向是十全十美的好夫君,不在她面前表露出什么阴暗的心思,这般装着,也不嫌累?
李棋若有所思,又道:“还有一件事,他可曾告诉过你?”
赵盈盈茫然发问:“什么事?”
李棋凑近了些,轻嗅了嗅,道:“你身上带着一种香味,是么?”
赵盈盈点头。
李棋笑道:“他时不时头疼,是因为中了天下剧毒,玉黄泉。这毒没有解药,纵然是我,也没办法解。但是你身上的香味,却刚好能减轻他的痛苦。”
赵盈盈果不其然又是一副震惊得不得了的模样,李棋不禁疑惑,霍凭景竟连这也没告诉她么?
他又故弄玄虚道:“所以,你知道了吧,他为什么不愿意与你生孩子。”
赵盈盈如遭雷劈,她懂了,所以霍凭景娶她,只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能解他的毒?难怪他总说,自己是他的灵丹妙药……
第89章 商量
原来这句话是这般意思么, 她还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句情话,就好似“我今日见到你很高兴”一般。
但原来竟不是。
李棋的话对赵盈盈的刺激太大,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已经停止了思考。
她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更多,她想, 或许霍凭景其实根本不喜欢她, 娶她只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刚好能缓解他体内的毒素……
这种猜测太过合理, 毕竟以霍凭景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她赵盈盈也算不上多么特殊的一个吧。
太后喜欢他, 郑溪也喜欢他, 千千万万的女子都喜欢他……
她能胜过她们的, 唯有一张脸罢了。可旁的, 全都比不上。
他将自己夸得那样完美, 说不准其实只是为了迷惑她。
所以, 他不想跟她生孩子,也不告诉她真相……
按照话本的剧情,霍凭景的心里应当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白月光。等他体内的毒素解了,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抛弃她,和自己的白月光在一起。再然后, 她悲痛欲绝地求霍凭景不要抛弃自己,但是一定会被无情地拒绝。
一幕幕景象出现在赵盈盈脑海里。
她想象着,某个下着雨的日子,白月光依偎在霍凭景身侧, 而她则被赶出家门。
雨点落在身上,刺骨的寒冷, 但是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雨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将她浑身上下的衣裳都打湿, 她站在雨中,悲痛万分。
她会失去她的荣华富贵,失去那些触手可及已经不新鲜的漂亮首饰……
不仅如此,她到时候定会被京城众人耻笑。她们会说,原来她就是个巨大的笑柄,对她指指点点。
呜呜,她的命好苦。
赵盈盈沉浸在想象中,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红棉站在赵盈盈身侧,将方才李棋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话对红棉来说也很震荡,难以置信。但自家夫人的哭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红棉眨了眨眼,看向李棋道:“你……你肯定是胡说八道!夫人,你别信他的鬼话啊!”
红棉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找出帕子,递给赵盈盈擦眼泪,又看了眼李棋,劝道:“夫人,姑爷对您的好,您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能因为这人的几句话就动摇呢?再说了,您看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定然没说实话!”
赵盈盈抓着帕子,闻言看了眼李棋。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李棋一张脸都是模糊不清的,像打翻在纸上的墨水被晕湿了似的,压根看不出五官,更看不出贼眉鼠眼了。
“哇呜呜……”赵盈盈哭得更伤心了。
红棉赶紧给她擦眼泪,赵盈盈擦罢眼泪,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帕子,又想到了霍凭景曾经问她要过帕子,顿时悲从中来,不禁又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
虽说赵盈盈伤心在李棋的预料之中,她还真是没什么脑子,不过她在这里嚎啕大哭的表面还是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他想到霍凭景对她的评价,可爱?
哪里可爱?他只感觉可笑。
李棋将双手环抱胸前,下逐客令:“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别在我门前哭,很烦人。”
赵盈盈吸了口气,顿时哭得更大声,回应李棋的话。
李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分明记得从前霍凭景最讨厌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
李棋转身进门,将木门重重摔上。
赵盈盈呜呜咽咽地哭着,一面哭一面往马车上走,红棉扶着她,跟着叹气。
门口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李棋嘴角扯了扯,回了房。
房中桌上,医书摊开放着,医书旁边是他做过的一些试验。李棋笑容消失,恢复了一张无甚表情的脸,他在桌边坐下,将那颗药丸喂给一旁的白鼠吃下。白鼠吃下后,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李棋眸色更冷,起身,踱步至窗边。
他费心费力地帮霍凭景寻找解毒的办法,他倒是美人在怀,生活滋润,既然如此,他给霍凭景的生活添一些波澜,也没什么吧。
李棋垂眸,忽地冷笑一声,想到了红棉方才说的话,贼眉鼠眼?
他这张脸,竟也能与这四个字放在一起。她可真是瞎了眼了。
呵,上回分明还说他是小白脸-
赵盈盈在马车上仍继续哭着,红棉怎么哄也哄不好,直到赵盈盈哭累了,她才终于停下来。
她捂着心口,靠在车厢上,眼眶还是红通通的,看了眼红棉问:“红棉,你说,相公的白月光会是谁?”
红棉叹息一声:“夫人,姑爷他未必真有什么劳什子白月光……您别多想。”
虽然李棋说的那些话,的确有些……
赵盈盈只是阖上眸子叹息,过了会儿,又道:“定然是一个温柔端庄的女子吧,呜呜。”
她哭了太久,实在累了,回到相府便睡了一觉-
瑞阳王府,经过上次的事后,陈敬之并未疏远赵婉妍,反而对她愈发怜惜,她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再也没有人敢在赵婉妍面前说她的不是,下人们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但这还不够,赵婉妍想,远远不够。
她仍然只是个妾,日后若有正妻,她还是得低头。更何况,哪怕她成了陈敬之的正妻,面对赵盈盈时,还是低她一等。
若是赵盈盈消失在这世上……
赵婉妍揉了揉眉心,抬眸望见窗外的太阳,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适合出去走走。她带了丫鬟出门,去后花园散心。
行至后花园附近时,竟遇上两个急急忙忙的下人,慌慌张张将她冲撞。
她身边丫鬟呵斥道:“没长眼睛么?冲撞了姨娘你们担待得起么?”
那两人赶忙磕头,解释道:“惜姨娘恕罪,小的是有急事要禀报夫人,这才着急冲撞了惜姨娘……”
赵婉妍终于开口:“什么事?”
那两个人对视一眼,战战兢兢道:“府里有下人得了病,似乎……似乎是天花……”
天花二字一出,在场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赵婉妍眉头微蹙:“你说什么?你可能确定?这样大的事……那你赶紧去禀报夫人吧,别耽搁了。”
那两个下人赶紧谢了恩,告退。
丫鬟道:“姨娘,咱们要不也回去吧,若真是天花……恐怕……”
赵婉妍嗯了声,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住脚步。
若真是天花,那岂不是能够趁机除掉赵盈盈。
她的心猛地一跳,折返回去:“咱们去瞧瞧情况。”
丫鬟一脸慌张,十分不愿:“可是姨娘,那可是天花……万一将咱们也沾染上……”
赵婉妍不给她多嘴的机会,径直往那疑似得了天花的下人院子里去。
丫鬟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唇,只好跟上。
院子已经被围住,任何人都不许进去,周遭围了不少人,正在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天花……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
人心惶惶,也没人注意到赵婉妍。赵婉妍拿帕子捂着嘴,远远地看了一眼,正巧遇上有人将那下人用过的东西拿去销毁。
赵婉妍叫住人:“可确定是染了天花?”
那人唉了声,道:“八九不离十了。”
赵婉妍心中有了主意,从那院子离开后,命丫鬟跟着那销毁东西的下人,趁无人注意时,从那堆东西中拿了一只杯子。
丫鬟哆哆嗦嗦将杯子用布包着,放在桌上:“姨娘……那堆东西都摔碎了,只有这只杯子还算完好。”
丫鬟怕得很,她不知晓惜姨娘要这东西做什么。
赵婉妍嗯了声,看了眼那只包在布里的杯子,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她道:“你明日去一趟相府,见霍夫人,告诉她,我想见她。”
她摩挲着指腹,明日她只需要将这只杯子给赵盈盈用过……
她便会染上天花,天花这样的东西,十之八九活不成。
而赵盈盈又是霍凭景的枕边人,想必霍凭景对她毫无防备。若是赵盈盈又将天花传给霍凭景,岂非一箭双雕?
霍凭景死了,那瑞阳王府便能出头,日后她若是成了瑞阳王世子妃,便是无上荣华。
赵婉妍想到此处,心下有种快意之感-
赵盈盈醒来时,已然暮色四合,房中灯影昏昏,霍凭景坐在床边,关切深深。
“听闻盈盈今日心情不佳,怎么了?”他抬手要碰触赵盈盈的脸颊,被赵盈盈避开。
霍凭景挑眉。
赵盈盈垂着眸子,方才她做了个梦,梦见霍凭景拥着白月光,对她态度恶劣,还说根本不会喜欢她这样胸大无脑的蠢货……
就像当时的萧恒说的。
她一下就气醒了,没想到醒过来便看见霍凭景。这会儿她心里的怨气还没消退,缓缓抬眸,瞪了眼霍凭景。
霍凭景被她这一连串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正欲开口问红棉,又听得赵盈盈开口。
“我……我们商量一下行不行?”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鼻酸。
唉,她还以为自己傻人有傻福呢,结果她命苦得不得了。
霍凭景柔声问:“好,盈盈要与我商量什么?”
赵盈盈越想越伤心,嘴巴不自觉撅了起来,嗓音带了些哭腔:“日后你若是要与你的白月光在一起,你好好跟我说成吗?我……我给她让位,不会纠缠你的。只不过,好歹我给你解毒也有点苦劳吧,到时候你总得再给我一点钱吧。”
她说得自己又眼眶红红,忍不住要擦眼泪。
霍凭景看着她这副模样,和这些不知所谓的话语,一头雾水,“什么白月光?盈盈在说什么?”
赵盈盈只是低头用手背揩眼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霍凭景眸色一冷,看向红棉,“你来说,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第90章 天花
“你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霍凭景嗓音微沉, 一收往日里的温润,言语之间尽是难以抵抗的威压之感。
红棉背脊爬上丝丝寒意,不自觉跪下去, 垂着脑袋,正欲开口:“今日, 奴婢陪夫人去找了李棋先生……”
赵盈盈听见他如冰如霜的嗓音, 愈发悲从中来, 啜泣道:“你凶红棉做什么?难不成你现在就要赶我走了?”
她伏下身子,趴在柔软的锦被上呜咽出声。
霍凭景无声叹息, 将人捞进怀里, 长臂将她圈得紧紧的。他将下巴抵在她额角, 放缓了语气, 尽是脉脉温情:“盈盈为什么去找李棋?身子不舒服?李棋又与你说了什么?叫你这般胡思乱想?”
他轻拍着赵盈盈瘦削的背, 在她这突如其来的无常情绪里, 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无措感。好像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却没有理出那个线头。
见她哭得这么难过,霍凭景第一反应是让她别这么难过, 而想要让她别这么难过,自然需要找到她难过的缘由。但是她又肯告诉他, 甚至阻拦他问她的婢女。
霍凭景叹了声。
赵盈盈被他拥在怀里,想推他,可这会儿正哭得伤心,没什么力气, 软绵绵一双手推在他胸口,反而被他抓进手心里。
“呜呜呜呜……”她并不回答霍凭景的话, 只是一个劲地哭。
霍凭景耐着性子等她哭完,只时不时给她擦擦眼泪。
烛火被风吹动, 这时节入夜后已经有些凉意,赵盈盈哭过一场,只觉得身子发冷,不由自主地往霍凭景怀里钻了钻,汲取一些热意。她是下意识的举动,待钻完了,才有些尴尬地别开眼眸。
霍凭景嘴角噙着一丝无奈的笑,问:“盈盈现在可能告诉我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棋与你说了什么?”
赵盈盈靠在他怀里,仍是默然不语,而后伸手在他袖中捏了捏,摸到了那个药瓶,她别扭道:“这是什么?”
霍凭景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那日她在书房时便眼神飘忽,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原来是听见了他和李棋的话么。所以,因为这件事去找李棋了?
霍凭景沉默一瞬,坦然地答她:“避子药。”
他一点不掩饰的态度,让赵盈盈愣了愣。
这是什么意思?
噢,是要与她说开了么?
她眼眶一红,又落下一行清泪: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你不想与我生孩子,是因为要与你的白月光生么?我知道,我只是你解毒的工具,她才是你的真爱……”
霍凭景眉头微蹙:“白月光又是谁?”
赵盈盈小嘴一撅:“你还问我?我都梦见了,就是忘了她在梦里长什么样子了……”
霍凭景继续问:“那解毒工具又是什么?”
赵盈盈小脸更垮:“原来我身上的香味能缓解你的头疼之症……”
霍凭景嗯了声,道:“诚然如此,可此事我也不曾瞒过盈盈。”
“你哪有告诉我!”赵盈盈不满。
霍凭景道:“在湖州时,我便与盈盈说过,我头疼时有盈盈在便会好很多。”
赵盈盈回想了一番,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她那时好像也只当是情话来着,就像灵丹妙药一样。
“那灵丹妙药……”好像也是。
赵盈盈不由得蹙起好看的眉,如果霍凭景都告诉过她,那她现在在干嘛?
“那……白月光?”好像是她想象出来的。
赵盈盈尴尬起来,脸颊渐渐染上一丝粉色。
“没有白月光,没有任何人,只有盈盈。”霍凭景有些失笑,再次向她保证。
赵盈盈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保证?”
霍凭景道:“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如此,盈盈可相信了?”
他的誓发得这么大,赵盈盈哪里还能不相信?
只是现在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明明应该是个善解人意的贤惠妻子的,呜呜。
赵盈盈有些心虚地避开霍凭景的视线,解释道:“我那天听见你和李棋说话,说到什么瞒着我,又吃药的事,我便以为你身体不舒服,这才去问李棋……”
她道:“然后李棋就说,那是避子药,说你不想与我有孩子……又说到你身上的毒……”
她撇了撇嘴,埋怨道:“都怪李棋。”
霍凭景嗯了声,顺着她的话道:“都怪李棋。李棋这人脾气古怪,说话行事也怪,日后他若是再与盈盈说什么,盈盈暂且别信,可以先告诉我。关于避子药的事,之所以瞒着盈盈,并非不想与盈盈有孩子,只是我体内的毒暂时不便有孩子,但是盈盈似乎很喜欢孩子,怕盈盈难过,所以暂时先瞒着盈盈了。何况,我对孩子,的确也没那么想要。我与盈盈才刚成婚,更应该享受一下难得的二人时光,不是么?”
他亲昵地在赵盈盈脸颊蹭了蹭,道:“是我不好,这样的小事应该直接告诉盈盈,不应当瞒着盈盈。”
赵盈盈抬眸看他:“对不起,兴许是我这几日正好看了一本话本子,讲的正好是男女主角原本夫妻恩爱,可有一日女主角忽然发现,原来男主角所爱另有其人,对女主角一直都是欺骗和利用……我当时一听李棋说的话,心想这不就是那话本么?”
她弯了弯手指:“又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倘若你也有这么一个白月光,要将我扫地出门,就很伤心啊。”
她咬了咬唇,道:“然后回来之后,又做了个梦,也梦见你和你的白月光在一起,还说根本不会喜欢我这样胸大无脑的蠢货……就跟萧恒一样……我就更伤心了嘛。”
霍凭景视线落在她胸口,凑近她耳边道:“怎么不喜欢?我喜欢盈盈的胸喜欢得不得了?揉起来手感这么好,甚是柔软。”
他说着,要往她胸口钻去。
赵盈盈余光瞥了眼红棉,拦住他:“不行……”
红棉看他们二人突然卿卿我我起来,显然已经和好,当即知情识趣地告退。
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烛光轻晃,霍凭景眸色幽深,纤长手指挑开她的衣襟,露出白皙的雪峦。
他埋首雪峦,深嗅一口,鼻尖轻轻擦过白皙柔嫩的峦谷。赵盈盈不由得颤了颤。
濡湿的雨从山顶下到山谷,蜿蜒而下,赵盈盈绷直脊背,听见霍凭景近乎呢喃的嗓音:“喜欢……盈盈……”
赵盈盈在迟钝的思绪里,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
她被迫迎接一场狂风骤雨,待雨停时,自然筋疲力竭。
她趴在霍凭景胸口,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的事,她想问,倘若她身上没有那恰好能缓解他头疼的香味,他还会喜欢自己么?
可她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了开口的力气,就这样沉沉睡去-
“她想见我?”赵盈盈掩嘴打了个呵欠,有些诧异。
红棉点头:“三姑娘身边那丫鬟是这样说的,说是三姑娘有些事想和夫人说。”
赵盈盈想到赵婉妍,不由得蹙眉。
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不过见她一面应当也无妨。
赵盈盈对红棉道:“那便见她一面吧。”
与赵婉妍见面的地方约在京城最有名的茶楼之一,生意兴隆,宾客盈门。赵婉妍定了一间雅间,赵盈盈到时,赵婉妍已经到了。
她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站定,并没打算与赵婉妍喝茶叙旧,对着赵婉妍那张脸,她连茶都喝不下。
“你见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赵盈盈有些不耐烦。
赵婉妍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道:“姐姐坐下说吧。”
赵盈盈没动:“行了,废话少说。”
赵婉妍垂眸,起身倒了一杯茶,走近赵盈盈身边:“我今日请姐姐来,是想与姐姐冰释前嫌。过去的这些年里,我与姐姐的恩怨颇深,我也知晓,过往种种,都是妹妹的错,妹妹想向姐姐赔个不是,希望姐姐可以原谅我。”
赵盈盈对赵婉妍的求和有些讶然,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又要使什么阴招,赵盈盈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赵婉妍。
赵婉妍苦笑一声:“我知道姐姐讨厌我,我也觉得从前的我确实令人讨厌。但我也已经为我从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姐姐应该知道吧,我如今已经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偏偏我又遇上了世子,我对世子……是真心的,上回之所以针对姐姐,也是害怕姐姐将我的过往告诉世子,我害怕世子知道,害怕失去世子,所以这才伤害了姐姐……”
赵婉妍将手中的茶盏仰头饮尽,眸中带了些悲痛:“我想为世子生儿育女,可是再也不能了。姐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她的悲痛不像是假的,赵盈盈看在眼里,不禁有些触动。
赵婉妍放下手中的茶盏,又另倒了一杯,递给赵盈盈:“日后希望姐姐就当不认识我,我也绝不会再害姐姐,我发誓。”
赵盈盈看着那杯茶,犹豫了许久,终究接了过来,她喝了一口茶水,而后道:“行,那就这样吧,以后你我就当陌路人。”
赵盈盈放下茶盏,转身离去。
赵婉妍看着那只被赵盈盈喝过的茶盏,脸上浮现一个阴森的笑容。
赵盈盈很快就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从此之后,她是唯一的赢家。
赵婉妍阖了阖眸,唤丫鬟进来:“将这只杯子处理了。”
丫鬟应下,小心翼翼用帕子包着杯子拿了出去。
赵婉妍走出雅间,登上回瑞阳王府的马车,回到王府后,迅速洗了个澡,将今日穿的衣服也扔了。她坐在玫瑰椅上,心跳得有些迅速,不知赵盈盈几日会发病……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