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夏昭坐在一辆脏兮兮的小巴车里，扭头看了眼海市A大门口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又重新收回目光, 一脸专注地看向电脑屏幕。
在旁人眼中，她似乎正在认真研究电脑上的提案，但实际上，她看的是系统888转投的副本内场景。
宋朔面无表情通关的同时, 她耳边也响起系统888雀跃的声音：“玩家通关，监管者获得积分10点、经营点10点、激励积分0点、副本经验0点。”
“恭喜监管者接待第一位玩家，奖励积分100点，请再接再厉！”
“恭喜监管者激活F级积分商城，获得商城管理权限。”
“恭喜监管者开放第一个副本《夜校惊魂》，副本评级F。观众赠送的激励积分会转换为副本经验，经验集满就能提升副本评级。请监管者继续装点您的副本，营造更加血腥惊悚荒诞的故事，获得观众的青睐吧！”
副本正式开张之前，系统888就经给她科普了相关知识, 她拥有的经营无限流系统里有三种货币，监管者经营点、副本经验、监管者积分。
经营点提升监管者等级, 经验提升副本等级, 积分可以在商城抽奖、消费。
监管者等级限制积分商城，还限制副本等级上限。
副本等级限制副本内NPC等级, 所以玩家普遍认为，等级越高的副本越危险。
三种货币环环相扣, 经营起来还挺麻烦的。
听说隔壁主神系统和她这边还不太一样, 他得依靠“信仰点”这种东西，所以才要故弄玄虚, 让玩家对他产生畏惧、信仰，将他视若神明。
一连串的系统播报结束，夏昭挑了挑眉，在电脑屏幕上打出一行字：“怎么样？我说今天能开业吧。”
“开业是开业了。”系统888有点沮丧，“可是我们获得的激励积分是0哎！”
“大家都是从0开始的嘛。”夏昭伸了个懒腰，把手上的电脑一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身后，西装革履妆容精致的一男一女也迅速跟着她站了起来——这就是家里给她安排的两个助理。
男的叫江腾，看着年轻，学历不算出众，但履历十分优秀，性格活泼外向，听说还很擅长各类应酬，是夏昭她爹挑的。
女的叫林月清，沉默寡言，不太爱笑，让人有些距离感。不仅做事靠谱，据说还略懂一些拳脚，能担当半个保镖，是夏昭她妈挑的。
除此以外，夏昭觉得他俩估计还各自担任她爹妈的眼线，盯着她老实上班不许到处撒欢。
这俩人的共同点，就是个高腿长，一左一右在夏昭旁边站着，就像两根筷子夹着个芝麻馅白皮麻薯。
当然，她多少是个长条麻薯，不是圆的那种。
司机师傅就随意得多，穿了件破夹克，咬着根烟没好意思抽，随口跟她搭话：“丫头，去你那个什么鬼屋跑一趟，真给100啊？就要大学生？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不行啊？”
夏昭正要下车，笑了一声：“师傅您想去也行，但也得帮忙给我写改进评价啊。”
司机哈哈大笑：“我没有经验！我怎么写改进意见嘛！”
江腾见状，笑眯眯插话：“没事，到时候跟我们说说就行，一百外快你不挣白不挣嘛。不过可别叫其他人了啊，我们这还没正式营业，今天就接待这么多人，再多他们来了也扑空。”
“哎，我晓得。”司机忙不迭答应。
夏昭跳下车，林月清凑近她开口：“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过来。”
“嗯。”夏昭应了一声，“牌子先摆出来吧，还有签到表。”
“好。”林月清应下，转身去拿东西，一扭头，就看见夏昭已经溜达到了学校门口的烤肠摊前，手里捏了一把烤肠。
林月清：“……”
她面无表情地把牌子塞给江腾，“你来。”
“哎！”江腾无奈，“你……”
她快步走到了夏昭身边，面带审视地扫过眼前的摊贩，微微蹙眉：“不卫生。”
夏昭抬手往她嘴里塞了一根。
林月清：“……”
夏昭在学校门口逛了一圈，拎了满手小吃满载而归，给他们分了分，一边咬一边含糊嘀咕：“带你们一块出门也有点好处啊，可以多吃几种。”
林月清端着那碗酸辣粉，没忘了正事：“还有十五分钟，我提醒一下学生可以上车了。”
“嗯。”夏昭点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好像是已经有学生在打量他们车前的牌子了，但大概见他们还在吃饭，没好意思上来。
她露出笑脸，对窗外的学生招了招手。
——三天前，她联系了静怡，通过她进入了海市A大兼职群，发布了一条“鬼屋体验”兼职招募信息，受到了热烈欢迎。
然后这三天，她就在游乐园选址上划了块地，拉了两个集装箱，假装在里面塞各种道具，造了个试运营鬼屋。实际上……就是用来遮掩副本存在的。
她要把这些学生拉进副本，但没打算让她们知道自己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很明显，她打算走一下捷径，使用一点钞能力，安全、高效、绿色无污染、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分刷了。
江腾和林月清十分主动地接过了签到点人的担子，夏昭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逐渐慈祥起来。
——瞧瞧这群天真烂漫的大学生，在她眼里就是行走的经营点。
系统888小声提醒：“宿主，咱们用这么敷衍的副本胡闹的话，只能拿基本积分，更拿不到激励积分，也升不了副本等级！”
夏昭掏出手机打字：“不急，先升到E级监管者。”
F级监管者升到E级需要1000经验，她打算直接花钱雇99个学生来体验副本，刷到E级。
系统888愁眉苦脸：“为什么啊！”
夏昭轻快地打下一行字：“为了从主神那边带走E级NPC啊。”
她的夜校副本还差一位优秀人才，她觉得E级NPC林航航就很不错。
系统倒吸了一口凉气：“宿主！你还打算去主神家的无限流吗？不行啦太危险了！他已经有防备了，下次不会这么容易得手了！”
“监管者要待在暗处才更安全，万一你在副本暴露身份的话，他可能会在现实世界中动手！有了系统辅助，他在现实世界中肯定也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它放软语气，“咱们已经步入正轨了，接下来只要用积分买点道具和NPC……”
夏昭打断了它，发了个“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的表情包。
系统888：“……”
夏昭低低笑了一声，她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也没觉得这有系统888说的那么危险。
拥有一个副本之后，她对监管者和副本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监管者对副本的完全掌控只在玩家进入、游戏开始之前，游戏一旦开始，怎么发展就不是监管者能够操纵的了。
他们不能临时更改副本设置，也不能临时投放新的NPC，甚至不能和里面的NPC沟通。
而副本要上线，除了要有副本核心和最少一个NPC，还必须有普通人类能做到的，切实可行的通关方法。
孤身闯入敌方副本这件事听起来是很危险，但也不会必死无疑。
夏昭眯了眯眼，她跟主神的账还没算完呢。
林月清提醒她：“到点了，有两个人没来，联系不到，要走吗？”
夏昭回过神，一挥手：“走！”
……
游乐园选址，一行大学生好奇地看着空地上的几个集装箱，忍不住窃窃私语：“怎么这么偏啊？不会是骗子吧？”
“他们就四个人，咱们人多。”
夏昭觉得好笑，她在集装箱门前站定，撩开了一点黑色的遮光帘，让他们往里看了一眼：“放心，里面不大，我们就是想先试试这个风格行不行。要是害怕，闭上眼闷头跑也行，当心被绊倒啊。”
几个学生笑了出来。
她取出黑底红字的门票，笑眯眯晃了晃：“谁先来？”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没一会儿，笑着起哄把一个身材健硕，显然又在健身的男孩推了出来。
“行行行，我来就我来。”他苦着脸接过门票看了眼，嘀咕一句，“不来别摸？还挺有个性。”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遮光帘钻了进去。
林月清顺手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无人监管的区域出现，男生被传送进了副本。
他晃了晃脑袋，只当刚刚的眩晕是因为眼前瞬间变暗。
四周黑得吓人，但他想着要拿人一百块，也不好意思闭着眼直接冲出去，壮着胆子认真往四处看，到时候反馈的时候也能写点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一回头，就看见挂着惨白脸，四肢扭动的怪物从天花板上飞快朝他爬来，当即发出一声惨叫，顾不得其他，拔腿冲着安全出口就跑。
“砰”一声，他推开从副本冲出来，狼狈地撞开了集装箱后方大门。
光线重现亮起的同时，他听见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正在进行副本结算，本次副本通关获得积分10分，通关时间24秒。”
夏昭也听见了自己经营点的入账提示音，脸上笑容逐渐扩大，笑眯眯地说：“下一个。”
与此同时，在蓝星暂时无法接入的某个星域网页上，房间号“888”的直播间，以几十秒一次的频率，不断重复着开启、关闭，在一片恐怖惊悚血腥的直播画面页中，独自抽搐闪烁。
第22章 兼职
夏昭搬了张凳子, 像公园门口的收票大爷一样，听着耳边经营点、积分不断入账的播报声，还有学生冲出集装箱时发出的惨叫, 笑得格外灿烂。
等在集装箱前面的男生欲哭无泪：“老板，你别笑了我害怕。”
“没事。”夏昭脸上笑容逐渐扩大，把票递给他，“很快就好了。”
男生：“……”
江腾看着学生战战兢兢进去, 忍不住对里面也产生了一点好奇心——这个集装箱他和林月清都没进去看过，是夏昭一个人准备的。
他知道夏昭之前没有经验，哪怕夏家那位大老板再怎么夸自己女儿是个天才，他也做好了帮她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只是从这些大学生的反馈来看……这个集装箱里的迷你鬼屋似乎当真不错。
江腾清了清嗓子，自告奋勇：“老板，我帮你发吧？”
夏昭抬起手，没让他碰到手里的门票：“不要。”
她斜眼看他，“怎么？你好奇啊。”
江腾赶紧点头：“我也想进去看看。”
他拉了林月清一把，“月姐，你难道不感兴趣吗？”
林月清深深看他一眼, 诚实回答：“感兴趣。”
她看着夏昭，“但如果你不想让我们看, 我就不看, 我也会看着他不让他偷看的。”
江腾张大了嘴，欲哭无泪：“月姐, 我的亲姐哎，你……”
“可以让你们俩进去看看。”夏昭抖了抖手中的门票, 冲他们一挑眉, “不过你们得买票，有两种价位的票, 看你们想要哪种。”
江腾好奇地问：“哪两种价位？”
夏昭好以整暇看着他：“如果你要跟我爹汇报的话，门票价一百。”
“如果你不汇报的话，我给你一百。”
夏昭对他摊开手，“怎么选？”
江腾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放心吧老板，我都叫你老板了，不该说的我肯定不说……”
他还没说完，林月清就往夏昭手心放了一张百元大钞。
江腾：“……”
“姐，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姐。”
林月清面无表情看他：“你不说？”
江腾无言长叹一口气：“行行行，我随一百。”
夏昭这才满意一点头：“行，一会儿等他们坐上车回去，让你俩进去看看。”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椅子里，看向队伍末尾的目光忽然一顿——她看见了个熟人。
猕猴桃顶着一头显眼的金黄寸头，被司机拉着，一脸不爽地站在了队伍末尾，两人似乎还起了点小小的争执。
夏昭眯起眼，派系统888悄悄过去听一耳朵。
没一会儿，它回来汇报：“宿主！我听完了！事情是这样的——”
它自动切换了两人的声线，录音复刻一般学着他们说话。
猕猴桃：“人家只要海市A大的学生，你叫我来干嘛？”
司机：“你咋个这么傻呢？人家也没要看学生证，你不也是大学生的年纪嘛！”
猕猴桃：“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个坎，我走了。”
司机：“你走，走走走，你说缺钱的嘛！我看他们就在里面走一圈，一分钟不到，一百块，这钱不好挣嘛？”
系统888还要接着往下演，夏昭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她打开手机，迅速下单了一份麦当当，嘀咕一句，“下次应该手边多备两个纸袋。”
其他大学生都回到了车上，终于排到猕猴桃，他不自在地瞥了夏昭一眼，似乎因为心虚，脸上表情格外僵硬。
夏昭装作不认识他，把手里的票递给他：“喏。”
猕猴桃看向她手中的门票，忽然眼皮一跳，十分警惕地盯着她：“什么东西？”
“纪念门票。”夏昭丝毫不慌，“拿着这个，以后游乐园开业了，能免费来玩一次，招兼职的时候我都在群里说了呀，你没看啊？”
“哦。”猕猴桃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不用，不拿不让进？”
夏昭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声：“嗯。”
“啧。”猕猴桃似乎对这类东西心有余悸，他迟疑了一下，居然当着夏昭的面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机车手套，戴上后才对她伸出手，“拿来吧。”
夏昭：“……”
你看着也不像那么谨慎的人啊！
系统888比她还紧张：“怎么办啊宿主！”
夏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忽然出手，“啪”地将手中门票贴到了他脑门上。
猕猴桃一呆，旋即气急败坏地一把将门票扯下来：“你！”
旁边的人好奇看过来，夏昭压低声音对他说：“麦当当侠找你。”
猕猴桃瞬间变了表情。
林月清快步走来挡到她身前，警惕地盯着猕猴桃。
夏昭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熟人，跟我装傻呢，一会儿把那边临时管理室的门开一下，我跟他有话说。”
“啊？”江腾怀疑地盯着猕猴桃，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心中警铃大作。
猕猴桃抽了抽嘴角，生硬地转过头：“嗯，变化挺大，没认出来。”
江腾震惊地瞪大眼，这态度，看起来更有故事了！
夏昭拉开门，示意他进去。
猕猴桃深深看她一眼，扭头钻了进去。
熟悉的眩晕感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跟副本的瞬间转移完全一样！这门票果然有问题！
他心中懊恼，但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警惕地看向了四周，眼前的场景十分熟悉，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幽幽的招呼声：“又是老熟人了喔。”
猕猴桃猛地转身，往后跳开，这才看清夜班保安那张惨白的脸。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这家伙居然还一副老熟人见面的架势跟他打招呼。
他憋了半天，最终憋出来一句：“你怎么在这？”
“打工啦。”夜班保安慢吞吞回答，“在哪打工不是打工咯。”
“走吧走吧，从那里出去，接待完你我估计就要下班了。”
猕猴桃：“……”
哪怕对方看起来跟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他还是不太敢把后背完全交给副本中的怪物，只能一边盯着夜班保安，一边螃蟹一样挪到了副本出口。
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安全出口，有些怀疑门后会不会有大张着嘴的怪物，或者别的什么危险等着他。
毕竟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恶劣的玩笑。
他深吸一口气，将金属化的手横在身前，咬牙拉开门冲了出去。
然后他就以这个姿势冲出了集装箱，险些摔倒。
他踉跄着停下脚步，大脑放空了几秒，才从集装箱尾部朝前看过去——那群人还站在那里。
“先去那等。”夏昭给他指了个方向，猕猴桃看到那有个临时搭建的蓝顶小屋，迟疑片刻，还是点头走了过去。
“等一下。”林月清叫住了他。
猕猴桃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放在口袋里的手掌稍稍活动。
接着他就被塞了一百块钱。
猕猴桃：“……”
林月清看他一眼：“你之前没登记，我没法给你转钱，拿现金给你。”
她一丝不苟地解释，“我们知道你是司机黄叔叫来的，不用担心，老板说了，我们找大学生兼职是因为大学生有群方便叫，其实年轻人我们都欢迎，你有朋友也可以叫过来。”
猕猴桃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哦。”
如果不是他肯定自己见过那个副本场景，也见过里面的npc，他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真进了副本。
他深深看了夏昭一眼——照理说，已经进入过一遍的副本，玩家不可能再进入第二次。
但上一次，他们不是以正常方式离开的副本，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而且这个人……
个头、声音，还有那种胡来的气质，莫名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犹豫再三，他还是进了管理室等她。
林月清送走猕猴桃，回到夏昭身边，打量周围一圈，有些疑惑地问她：“江腾呢？”
夏昭指了指集装箱，几乎是林月清扭头的一瞬间，江腾“嗷嗷”叫着从集装箱尾部冲了出来。
林月清：“……”
江腾撑着集装箱喘气，无言摇头：“老板，你那个人偶是从哪儿搞来的？爬起来也太吓人了，还能贴着天花板爬，挂在我身后看我的时候差点没给我送走……”
“就是配音为什么找了个有口音的啊？一张嘴就有点好笑。”
“嘘——”夏昭示意他不要多说，“不要剧透，月姐还没进去呢。”
林月清接过夏昭递过来的门票，已经浑身紧绷，进入了警戒状态。
夏昭为她推开门：“请吧。”
江腾在集装箱尾部蹲下了：“我就在这等，我要看月姐一会儿什么状态出来。”
两人一块蹲在集装箱尾部，一脸期待地等着林月清出来。
片刻之后，林月清推开了集装箱尾部的门，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就是看夏昭的眼神有些躲闪。
虽然系统888已经给她汇报了副本中的情况，但夏昭还是假装不知道林月清在里面被吓得弹起来，紧接着一个回旋踢踹飞了夜班保安的脑壳的事，笑眯眯对他俩拍了拍手：“行了，你俩今天下班了。”
她把刚刚收来的一百还给他们，“喏，精神损失费。”
“谢谢老板！”江腾笑嘻嘻地夸她，“我就知道老板不会让我们贴钱上班的。”
林月清却低着头没接：“老板，你不检查下里面吗？那个人偶……”
“嗯？”夏昭装模作样地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哦，头掉了啊，那个本来就是可拆卸的。”
她故意挑眉，“没事，它已经自己把头安回去了。”
江腾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别吓人了老板！”
“对了，我还听见了什么积分播报……”
“哦。”夏昭睁眼说瞎话，“是设计的一部分，我打算到时候再游乐园引入无限流副本，还有玩家积分的设计。”
“你们知道无限流、副本吗？”
“不知道。”江腾一脸严肃，“放心，明天我们肯定就知道了，今晚我就回去补课。”
林月清跟着点了点头。
江腾瞥了眼管理室，还有些不想走，主动说：“管理室还要锁门，我等你们聊完再走吧老板？”
“不用。”夏昭看了他一眼，忽然反应过来，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哦——”
“你好奇我跟他的关系。”
江腾猛地摇头：“没有没有，我是……”
“没关系。”夏昭摆了摆手，“你如实跟我爸汇报就行。”
江腾有些犹豫：“啊？”
“你就帮我转达——”夏昭清了清嗓子，矫揉造作地开口，“爹地，他才不是什么没出息的穷小子！”
江腾：“……”
他笑了一声，松了口气拍了拍夏昭的肩膀，“行，我知道了，你俩肯定没问题。”
“嗯？”夏昭疑惑看他，“为什么啊？”
“嗨，说这些。”江腾笑得和气，“老板您也早点回家啊！”
夏昭：“……”
她扭头问林月清，“我俩不像有点什么吗？”
林月清诚实地说：“不像。”
夏昭：“……啧。”
第23章 合作
打发走了两个助理, 夏昭快步走到园区门口，拿起自己的外卖，熟练地在麦当当纸袋上抠出了眼睛嘴巴。
她这才转身回到临时管理小屋前, 把麦当当纸袋套到了自己头上，敲了敲门。
猕猴桃一打开门就对上熟悉的四方脑袋，一时间沉默下来。
他目光往下看了眼对方的穿着，还没开口, 夏昭已经随手把纸袋摘了下来跟他打招呼：“嗨。”
“世界真小啊猕猴桃。”
“都说了我不叫猕猴桃。”猕猴桃险些被她气笑，忍不住摸了把自己毛绒绒的脑袋，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把我当傻子，套个纸袋衣服都不换就想忽悠我呢。”
“怎么会。”夏昭示意他先进去说，“我是怕没这个纸袋你不认我。喝咖啡吗？”
猕猴桃双手插兜拒绝：“喝不惯那玩意。”
“哦。”夏昭应了一声，掏出一杯奶茶塞给他，“幸好我点的奶茶。”
猕猴桃：“……”
“甜叽叽的我也不爱喝。”
夏昭没管他的拒绝，把奶茶推到他面前，自己先喝了两口。
猕猴桃有些按捺不住, 开口问她：“这什么鬼屋体验的兼职，你搞的？”
“嗯。”夏昭叼着吸管点头。
猕猴桃抽了抽嘴角：“你花钱搞这个？”
夏昭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没办法, 我有钱。”
猕猴桃忍住了起身就走的冲动, 拿过吸管愤愤戳开奶茶，狠狠喝了一大口, 才接着往下问：“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次副本不是正常状态关闭就是你搞的鬼吧？我刚刚又进了一次那个副本，还见到了那个npc……”
夏昭打算把自己“从其他副本来的高级玩家”人设坐实, 坦率承认：“我干的。”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 我半新不新的。”
“主神家的副本我是第一次进，但其他家副本……”
猕猴桃眼皮一跳：“你等会儿, 不是其他副本，是其他家的副本？”
他低声骂了一句，“一个主神就够麻烦的了，怎么还有其他的！”
“本来大家王不见王的，但没办法，谁让主神太嚣张了。”夏昭睁眼说瞎话，“他在海市搞的动静太大，太多人失踪了，我家老大看不过，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
“大家都是蓝星人，做事得有底线。”
猕猴桃居然相当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
他飞快瞥了夏昭一眼，语气冷下来，“不过你也别太相信你的什么老大，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咬着牙，恨意明显，“副本里的人命，都得算他们头上。”
“嗯。”夏昭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我们家的副本你也见过了，暂时很难出人命。”
猕猴桃愣了一下，表情瞬间古怪起来：“你管那叫副本？那不是一走廊吗？”
“走廊怎么了？”夏昭理直气壮，“你就说那是不是一条恐怖的走廊吧。”
猕猴桃：“……”
他无语地盯着夏昭。
他有许多话要问，但信息太多，反而让他现在不知道先问什么。
夏昭也不催他，认认真真跟吸管底下的麻薯作战。
终于，猕猴桃又开口：“我先不管你跟你的老大是不是好人，但你们现在要对付主神，算是跟我一边。”
他有了猜测，“你当时……把主神的副本拿走了？还有那个npc？你负责帮他干这些？”
夏昭随口给自己安排了个职位：“你就当我是负责招聘的。”
“看见那个夜班保安了吧？我把它从主神副本那边挖角过来了。”
她抬起眼，意有所指地露出笑脸，“我不止挖副本、挖npc，还挖玩家。”
猕猴桃忽然反应过来，猛地坐直：“怪不得那玩意看见我说‘也是老熟人’，你把其他人也搞进来了？”
夏昭对他扬扬下巴：“看看你的玩家列表。”
猕猴桃出来后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儿赶紧打开了自己的玩家列表——他的积分变成了两列，分别标注着791分（无限流404）和10分（无限流888）。
果然是区分了开来。
除此以外，原本强制每720小时就必须进入一次副本的倒计时，刷新变成了七位数。
——这个时间间隔是监管者自行设置的，夏昭定了1888888个小时。
猕猴桃两眼发愣，一时间算不过来：“……这是多久？七位数？”
“两百多年。”夏昭露出笑脸，“如果你成仙了，两百多年后还活着，再进来玩哈。”
猕猴桃呆了呆：“……不是，你老大搞什么啊？”
他有些怀疑，“他不打算强制让人进入副本？”
“很好理解吧，我老大是个好人。”夏昭半点没有心虚，撑着下巴说，“她拿到了这个无限流，也不打算用来害人，随便你来不来。”
“都说了嘛，大家都是蓝星人，做事要有底线……”
猕猴桃显然还是有些怀疑，但他忽然反应了过来：“等会儿，这么说，你老大是蓝星人？”
他睁大了眼，“那主神也是……”
夏昭重重叹了口气，撑着下巴：“你这才反应过来啊？”
“那他还！”猕猴桃一拍桌子站起来，嘴巴几次开合，又愤愤坐下去，猛地一口吸干了奶茶，总算平静下来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听起来你老大确实比主神好点，但我还不能跳槽。”
夏昭挑眉：“为什么？”
猕猴桃咬着牙：“我跟主神还有事没算完。”
夏昭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很有故事。”
“你别管。”猕猴桃含糊带过，隐约带有期待地看向夏昭，“那你有办法在现实世界找到主神吗？”
夏昭摊手：“我倒是想啊，这不是还没线索吗？”
“你不来也行，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合作。”
她挪着椅子坐近一点，“你说你和主神有事，意思是你还打算主动去主神家的副本？”
“嗯。”猕猴桃应了一声，侧目看向夏昭，“你要我干什么？我可没办法像你一样把副本偷走。”
夏昭摆摆手：“那是我的特殊能力，所以老大才让我负责招聘。实不相瞒，我看中主神家一个优秀人才。”
“我知道你比我们经验多，跟其他资深玩家也有交流渠道，你想办法帮我确认他在哪个副本……”
猕猴桃盯着她，狐疑地问：“什么优秀人才？”
夏昭露出笑脸：“林航航啊。”
“你帮我确定他现在在哪个副本打工，我自己去挖墙角，事成之后，你要现金还是积分商城的东西……”
猕猴桃愣了一下，他眼神闪动：“你……”
夏昭一脸认真地回答：“我放心。我老大遵纪守法，觉得未成年人不能打工，未成年鬼也不行，所以打算把他从主神魔爪中解救出来。”
猕猴桃瞥她一眼嘀咕：“你老大怎么听着跟你一样不着调啊。”
“啧。”夏昭板起脸，“我哪里……”
“算了，如果是这样。”猕猴桃摆摆手，“那不收你钱。”
“反正老子也看不惯主神那孙子欺负小孩，给他找点麻烦也好。”
“回头我帮你问——不过我大概是遇不到他的。玩家挑副本只能选难度，具体哪个本都是随机的。”
“我没听说过谁遇到过相同的npc，估计为了避免人出戏，都会避开。我找那些没进过F级夜校副本的玩家问问，他们这会儿碰见林航航的可能性更大。”
猕猴桃站起来，把喝光的奶茶杯“啪”一下放到桌上，“走了。”
夏昭盯着他的背影：“方便问你急用钱干什么吗？”
“不方便。”猕猴桃头也不回，潇洒挥手，“咱还没那么熟呢。”
夏昭目送他离开，这才悠悠开口：“进来吧。”
“啊？”夏熠从门口露出半个脑袋，“不是吧，这你都能发现我，你警犬啊？”
夏昭瞟他一眼：“干嘛来的？”
“来看看你有没有老实上班。”夏熠笑嘻嘻走进来，打量一圈坐下来，“还有老爹，从你助理那知道有个适龄男青年找你，虽然江腾再三保证你俩绝对没事，但还是火急火燎让我来看看情况来了。”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刚那人以前没见过啊，你才回来几天，这么快认识新朋友了啊？”
夏昭撑着下巴看他，笑了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一个，也出来吧。”
夏熠有些坐不住地睁大了眼：“不是吧，你真警犬啊？”
宋朔也从门口走进来，看了眼桌上的空奶茶杯，冲她轻轻点了下头。
夏昭得意地挑眉：“厉害吧？”
夏熠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怎么发现的啊？”
“不告诉你。”夏昭站起来，绕过他们出门，“开车来的？正好，坐你车回家。”
“哎！”夏熠挠了挠头，拧起眉头看向宋朔，“你说这家伙怎么发现的？”
宋朔深深看他一眼提醒：“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忘了点什么？”
“什么？”夏熠一脸茫然。
宋朔问他：“你来的时候打算问什么？”
夏熠一愣，总算回想起了自己最初来的目的，气急败坏一拍脑袋：“又被她转移话题了！”
宋朔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摇摇头。
夏昭已经站在夏熠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一脸复杂地看着座位上绑着安全带的凯蒂猫，以及座位前方花里胡哨的“老婆专座”四个大字。
夏熠双手插兜晃过来澄清：“你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姑已经疯魔了，她甚至安排人在路上崴脚蹭我的车，每天花招不重样的，我只能出此下策，假装我金屋藏了个娇。”
“你不用管，想坐就坐……哎！你还跟我客气！”
夏昭一脸嫌弃地后退一步，把副驾驶让给宋朔：“你坐。”
她扭头钻进了后座。
宋朔面无表情看向夏熠，夏熠一摊手：“哎呀，咱俩那么久的哥们了，你也介意这个？我把这字盖起来行了吧！”
“不用。”宋朔断然拒绝，跟着夏昭一起钻进了后座。
夏熠撑着副驾驶的门，脸上笑容逐渐扩大，对夏昭使了个眼色。
夏昭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夏熠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吹着口哨坐上了驾驶座，还不忘回头热情招呼宋朔：“哎，今晚上我家吃饭？我妈说好久没见你了，她还想问你要那个影帝的签名。”
宋朔应了一声：“好，哪个影帝？”
“我没记清。”夏熠含糊过去，“你一会儿问。”
他把脸凑过去，对着夏昭挤眉弄眼。
夏昭：“……”
她突然有点后悔在这玩意面前胡说八道了。
第24章 林红霞
“哎, 你俩路上也不说说话。”夏熠一边开门一边回头看他俩，似乎还有点遗憾，“总不会是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吧？”
他毫无防备地推开门, 屋内“砰”一声炸响，夏熠吓得原地起跳，猝不及防被拉花礼炮糊了一脸。
他俩亲妈，尊敬的廖小云女士举着空炮筒冲出来, 张开双臂热情欢迎：“回来啦昭昭！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好玩吗？两个助理怎么样，满意吗？”
她奔出来几步，才看见惨遭礼花洗礼的夏熠，惊讶地掩嘴：“哎哟，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
“呵呵。”夏熠吹开挂在自己鼻梁上的彩带，靠着门冷笑一声，“哟，还看得见我呐，我还以为我变透明人了呢。”
“多大人了还跟妹妹争风吃醋。”廖小云嗔怪一声，一手一个把他俩拉进去, 哄他，“熠熠也辛苦了, 上班累不累呀？”
“昭昭今天第一天上班嘛, 没有半途逃跑也没惹事，多了不起, 你要多夸夸妹妹！”
夏熠敷衍地为她鼓了鼓掌：“好好好，真了不起。”
他指了指宋朔, “为了热烈庆祝夏昭同志经住了种种诱惑, 我把宋导也叫过来了。”
宋朔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小宋也来了？”廖小云惊喜地把他迎进来，“之前忙工作好久没来了！哎哟, 我还是喜欢你们没长大的时候，每天都混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多好。”
她露出怀念的神色，“来来来，老夏马上到家了，先坐！”
夏昭格外老实地吃了一顿饭，在发表了“上班还挺好玩的明天我一定还老实上班”的感言之后，终于获得了出门遛弯放风的准许。
夏熠还笑她：“你真是警犬啊，每天还得遛自己……嗷！”
夏昭趁其他人没注意给了他一脚，冷笑一声：“你就躺着吧，腹肌变一整块了吧？”
“造谣！”夏熠试图撩起衣服证明，“睁大你的狗眼……”
宋朔越过夏熠，跟她一块走到屋门前，主动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夏熠像被捏着嗓子的鸭子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哈？”
虽然他是打算尽一尽哥哥的义务，帮夏昭一把，但宋朔平常那个冷淡的德行，想必是不好拿下。
今天怎么格外主动？
夏熠正狐疑盯着他，宋朔回头跟他父母打招呼：“天黑了，她一个人不太安全。”
“你看看你。”廖小云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夏熠的脑袋，“小宋多懂事啊，就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对象……”
夏熠睁大眼嘴硬：“他懂事他也没对象啊！这证明懂事根本没用！”
见两人出了门，戴着老花镜翻看财经新闻的夏大雨才眯起眼开口：“小宋，挺好一孩子。”
他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放下手机琢磨着，“还是老相识，知根知底，就是话少了点，昭昭怕闷的。”
廖小云跟他摆出了同款思索姿势，深以为然地跟着点了点头：“这倒是哦，不过一静一动也互补。”
夏熠微微张开嘴：“啊？你俩这就惦记上了？”
……
另一边，夏昭和宋朔并排走了一段路，夏昭猛地一回头，趴在拐弯角往后看了一眼，确认没人跟着才松了口气。
宋朔低低笑了一声。
夏昭无言看过去，宋朔收敛了笑意，直入主题问她：“你……和他们在现实中见过面了？不隐藏身份吗？”
“隐藏身份虽然有点好处，但太麻烦了，束手束脚的。”夏昭带着他一块散步，“有时候就得冒一点风险。”
“嗯。”宋朔瞥她一眼，主动告诉她，“张阿姨也联系我了。”
“哦？”夏昭歪了歪头看他，“你当时不是没留联系方式吗？”
宋朔觉得麻烦般蹙了蹙眉头：“电视上认出来的。”
“我有个专门收集生活中恐怖故事的投稿邮箱，她把我们在副本里遇到的事写了下来，还说有急事希望我联系她。”
夏昭好奇问：“找你说什么了？”
她还挺惊讶的。
根据她的推测，张阿姨之后不会再主动进入副本了，她还打算找个机会，让系统888给她发一张门票，把她的强制进入副本时间刷新一下的。
没想到……
“她觉得我对这些事比较了解。”宋朔看向夏昭，“带我去见了一个人。”
夏昭有了猜测：“该不会是……”
宋朔轻轻点了下头：“林红霞。”
夏昭停下了脚步。
这个名字，之前的副本里，他们从化名“周吾”的那个学生嘴里听说过，是林航航妈妈的名字。
宋朔平静地开口：“张阿姨从副本离开之后，思来想去心下难安，就去见了林红霞。”
“她原本是想确认她的近况之后，去林航航坟墓前转告他，让他安息。但她不太擅长掩藏，虽然一开始推说是梦见了林航航，但林红霞的直觉出乎意料的准。”
宋朔叹了口气，“在对方的追问下，她抱着被人当成疯子的想法，把副本之类的事都说了。”
夏昭倒是不紧张：“一般人应该都不会信的。”
“但林红霞信了。”宋朔抬起眼，直视她的眼睛，“非常相信。”
夏昭抿了下唇，试着委婉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她还清醒吗？”
宋朔尽量客观地表述：“口齿清晰，思考逻辑有迹可循，交流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她甚至能平静地和我谈论林航航的死，还说到那几个受伤的学生的事，好像已经走出来了。”
夏昭问他的意见：“但你觉得呢？”
宋朔没有立即表态，只是转达他目前得到的讯息：“她之前是个脑科医生，林航航出事以后停薪留职了一阵，最近刚刚重新开始上班。”
“据说下个月开始，就能重新回到临床了。”
夏昭侧目看他：“我猜，下一句就是转折了。”
宋朔轻轻点头：“我也没有证据，只是直觉——她是演的。”
“她表演得很成功，通过了身边人的审视，甚至通过了医院的考察。”
“但在我看来，她像是清醒地疯了。”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找了个朋友，调查了下她。”
“发现她前不久去过派出所，因为涉及一桩诈骗案——派出所抓到一个自称灵媒师骗钱的女人，交易记录里，林红霞给她转过很多钱。”
夏昭低声说：“为了见林航航？”
“嗯。”宋朔和她并肩走在路灯下，放慢了脚步配合她的步调，“民警帮她追回了一部分资金，而整件事中，林红霞一直显得很冷静，她甚至说——她知道是骗人的，但那个灵媒师假装被林航航附身的时候，低垂着眼跟她说话的样子，有那么几个角度，真的很像他。”
“所以她还是一次次给对方转了钱，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相像。”
夏昭垂下眼，思索片刻，扭头看他：“你不会真的打算带她去副本吧？”
宋朔反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可行性不高。”夏昭直截了当地回答，“首先，她得先参与一次新手副本。你都说她是假装正常了，谁也不知道副本里的妖魔鬼怪会怎么刺激她，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就算她十分幸运地从新手F级副本里活着出来了……”
“林航航是E级NPC，整个学校副本和他太过契合，主神才会用尽办法把他留在那个F级副本里。现在那个副本被我带走了，他大概率在某个E级副本，甚至更高级的副本里打工。”
夏昭抬起眼，“你有信心带着个定时炸弹进高级副本吗？”
宋朔意有所指：“可我觉得，你不会是怕麻烦的人。”
夏昭：“……”
她撇了撇嘴，嘀咕，“咱们也不熟吧。”
宋朔盯着她，没挪开视线。
“好吧还有一个原因。”夏昭先挪开视线，“如果她真的见到林航航，比起顺利通关离开，我猜她更愿意永远留在里面陪自己的儿子。”
“当然我也不是很在意其他人的死活，但我也不想帮忙带她去死。”
她留下结论，转身拐进边上的麦当当甜品站，要了一个甜筒。
“哦。”宋朔跟在她身后，“我也要一个。”
夏昭面无表情：“我不跟他用第二支半价，让他付全款。”
宋朔：“……我来。”
夏昭把甜筒咬得咔咔作响，斜眼看他，宋朔总觉得她像是要把自己啃了。
他眼神微微晃动，像是有些不安：“……你生气了？”
夏昭收回目光，意有所指：“你给我讲了林红霞的故事，托你的福，我现在觉得她多少有点可怜。”
“我也能猜到你想要我干什么。”
“你不可能非要带着这么个状态未知的定时炸丨弹进副本。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她没法去见林航航，那我们就把林航航带去见她，就像我带走那个夜班保安一样。”
宋朔听她讲话，轻轻点了下头：“嗯。”
他观察着夏昭的表情，“为什么生气？”
夏昭咔嚓嚓啃完了手中的甜筒，拍了拍手：“比起直接要求，你更擅长引导别人按自己的想法思考，但我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她摆摆手跟他告别，“等有消息了，我再找你去副本，最早要三天。”
“行了，你自己散步回去吧。”
宋朔垂下眼，抿紧唇跟上去，悄悄掏出手机求助外援。
他问夏熠：“你妹妹生气了怎么哄？”
夏熠先是发来了一串幸灾乐祸的“哈”，接着问：“她踹你屁股没有？她踹人屁股又快又疼，我小时候没少在她这一招底下吃亏。”
宋朔诚实回复：“没。”
夏熠一副过来人的架势：“那没事，说明没太生气。”
“你也别在意，你俩都不是啥正常人，她脑回路一般人跟不上，你有时候也怪气人的，发生这种事很正常。”
宋朔：“……”
他看着这条各打五十大板的评价，正打算退出窗口，告别这位狗头军师的时候，夏熠总算给他支了招。
他说：“这样吧，你绕着她转一圈，学三声狗叫。”
宋朔：“……”
他关上手机放进口袋，沉默了片刻。
因此没看见夏熠之后发来的“我开玩笑的，你就服个软，诚恳道歉”和接下去的一长串。
他看着夏昭的背影，似乎在做某种思想斗争。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去，像是炫耀自己腿长走得快一样猛地超过她，绕着她转了一圈，而后在她面前站定。
夏昭猝不及防被他逼停，一脸不爽地盯着他：“干嘛？”
宋朔顶着一张冷峻的帅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夏昭，不太大声但十分清晰地“汪”了一声。
夏昭：“？”
这世上能让她大脑宕机的事情不多，现在正在发生的算一件。
宋朔僵硬地在她面前站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剩下两声他有点“汪”不出来了。
第25章 姚姐
“所以。”夏昭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起, 幸灾乐祸指着宋朔，“你让夏熠给骗了。”
宋朔：“……”
“我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当朋友了。”她诚恳地说，“这世上能被夏熠骗的人不多, 你算一个。”
宋朔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那我先回去了。”
“哎呀。”夏昭快走两步跟上去，凑过去看他的脸色，“这回换你不高兴了？要我哄吗？”
见他走得快，夏昭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宋朔：“……”
他目光往下一瞟, 脚步还是慢下来。
“不用。”说完他又后悔，“不，你还是帮我给夏熠一脚吧。”
夏昭给他敬礼：“收到，保证完成任务，我拍视频给你。”
宋朔好笑地松了口气，他垂眼看向夏昭，比起平日一贯冷淡的模样，看起来居然更加柔和一些：“所以，你更喜欢……别人有话直说？”
夏昭想也不想回答：“也不一定。”
宋朔默默和她对视，夏昭诚实地说, “我这个人很麻烦的，有时候喜欢直接有时候喜欢迂回。”
她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习惯习惯。”
宋朔：“……”
他无奈轻轻摇头, “我回去了。”
夏昭叫住他：“等等。”
宋朔回过头来，夏昭冲他露出笑脸：“夏熠让你汪三声, 还有两声呢。”
宋朔：“……”
他沉默片刻，缓缓收回目光, “欠着。”
夏昭对着他的背影招招手：“分期要利息的, 每个月追加一汪啊！”
……
三天后，夏昭靠着钞能力, 成功刷到了E级监管者，当然，副本经验那儿是一点都没进展。
据系统888说，已经有好几个观众反馈说他们的直播间出现了问题，一直闪烁抽搐，说不定是坏了。
它居然还有点庆幸，观众以为抽风没点进来，就没看见他们荒唐的简陋副本。
这位某高等文明的科技产物，在来到蓝星后不久，体会到了某种丢人的情绪。
她让系统888把小虎、静怡、张阿姨几人也拉来副本逛了一趟，刷新了他们的强制进入副本时限，之后就没急着继续找人刷等级。
要从E级监管者升级到D级监管者，需要的经验一下子翻了十倍，一万经营点，得找一千个人来刷。夏昭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人数太多，在海市闹得动静有点大了。
除此之外，这几天林月清和江腾也尽职尽责地帮她整理好了收到的意见回馈，从中挑出了能用的部分。大部分人的意见都没什么作用，但经过他们的润色，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于是夏昭今天带着这份资料来了趟公司，参与了一下所谓的策划会议。这一下午昏昏欲睡，终于明白了夏熠为什么对上班开会如此深恶痛绝。
两人借口放风在茶水间相遇时，还惺惺相惜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同样唉声叹气地往外走。
夏昭还愁眉苦脸着呢，夏熠忽然给了她一手肘，提醒她摆好表情。
夏昭莫名抬起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男人。
“夏总。”男人目光扫过夏昭的面孔，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艳，对她也微笑着轻轻点头，“这位是……”
夏昭低下头，往后一步缩到夏熠身后装社恐。
她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假装腼腆的时候看起来格外逼真。
夏熠嘴角轻微抽搐——这家伙懒得搭理人的时候就来这套，假装成害羞腼腆小女生，关键还百试百灵。
他无奈配合地叹了口气：“我妹妹，不好意思啊，有点内向。”
他说这种屁话自己都觉得良心过意不去，清了下嗓子，也给夏昭介绍对面高大英俊的男人，“未见科技的沈总，沈见琛。白手起家，可厉害了。”
“没关系。”男人低笑一声，声音很有磁性，专注看人的模样相当迷人，“夏小姐……很可爱。”
“我听说夏小姐之前一直在国外，没机会见到，没想到这么巧。有机会的话，抽空和我聊聊在国外的见闻吧？”
他言语间并不倨傲，自嘲笑了一声，“小夏总高看我说是白手起家，但我以前不过是个穷小子，没什么出国的机会，对这些很好奇。”
可惜夏昭不吃这套。
她张嘴就说：“我在非洲看大象拉……”
夏熠假笑着死死捂住了她的嘴，飞快转动脑筋帮她圆话：“哈哈哈，拉车，非洲有很亲近人的大象，会帮忙拖陷进泥潭的车。”
他一脸正色，“人与自然，互帮互助，令人动容。”
沈见琛愣了一下，也跟着露出笑容：“是吗，有机会我也想见见。”
夏熠干笑两声寒暄：“小沈总这次来……”
沈见琛笑容加深，指了指和他们家大楼隔了条马路的对面大厦：“我把公司搬到这儿了，就来拜访一下邻居。”
夏熠往对面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从海市城郊搬到了CBD市中心，说明这几年未见科技的发展相当顺利，连带着这位海市商业新贵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夏熠面上笑得客气：“恭喜了，以后常来往，你忙你的。”
他正要带着夏昭离开，沈见琛却耸了耸肩：“我已经忙完了。”
“本来想厚着脸皮找夏老爷子求求情，让他再考虑考虑那块地，可惜，他说已经有规划了。”
夏昭竖起耳朵，给了夏熠一个眼神——他惦记的该不会是她要建游乐场的那块地吧？
夏熠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笑眯眯回答：“那确实不巧了。”
他没往下说，更没把话题往夏昭身上引。
“下次再见，小夏总，有空也来我那坐坐。”沈见琛微微侧身，客气地让他们先走，还微微附身，特意笑意温柔地对夏昭打了声招呼，“回见，夏小姐。”
夏昭含糊点了下头，推着夏熠往前快走。
夏熠只好装作无奈，实际十分顺走地快步脱离了寒暄现场：“那下次再见了啊，我们楼下有咖啡厅，不忙喝杯咖啡再走啊！小孙，照顾好沈总。”
沈见琛微笑目送他们俩离开，转身下楼，面上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纰漏。
等见不到人，夏昭才探出头来，“啧啧”两声：“敢惦记我的地，夏熠，去，给他咖啡里下点泻药。”
夏熠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搭着夏昭的肩膀说，“他刚刚孔雀开屏钓你呢，发现没有？”
“发现了。”夏昭一改刚才腼腆的模样，靠着门不屑撇了撇嘴，“他话太多了。”
“话又多又密，还滴水不漏，说明早有准备。”
她轻轻摇头，“就不知道是冲我来的，还是冲我手里那块地来的。”
夏熠幸灾乐祸地笑一声：“他惦记哪个下场会比较惨？”
夏昭给了他个眼神，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也不喜欢他？他又不惦记你的地。”
“不知道。”夏熠摊手，“直觉吧，就感觉气场不和。”
夏昭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是傻人有傻福。”
“我还以为你终于长心眼了呢。”
她摇摇头，往楼下走，夏熠忽然反应过来：“等会儿，没下班呢，你去哪！”
夏昭摆摆手：“你跟他们说声我拉肚子早退了。”
夏熠喊她：“那你俩助理呢！”
夏昭笑嘻嘻回头：“我当然是为了甩开他们才早退的啊，你让他们早点下班，我今天有事。”
说完，她也不等夏熠的回复，一溜烟就下了楼。
——她确实有事，等了这几天，猕猴桃终于有了消息。
他不仅找到了林航航在哪个副本，还找到了个愿意带他们进副本的人，想要跟她在现实世界中碰一面，地点定在猕猴桃的地盘。
夏昭脚步轻快下了楼，还没走出公司大门，就听见有些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小姐？”
她脚步一顿，抽了抽嘴角，只好缓缓回过头打招呼：“你好。”
说着话，她脚步不停，往公司外挪。
沈见琛快步走来，和她一起走出公司，笑着问她：“真巧，这么快就再见了。”
“嗯。”夏昭眼神转动，找到了马路对面，骑着辆改装摩托的猕猴桃，赶紧对他招了招手，“这里！”
猕猴桃一个拐弯把车开过来，掏出一个头盔扔给她，有些担心地冲她挑眉：“你这地方让不让随便停车啊，我来接你一趟，别还罚我款啊！”
“放心，到时候给你报销。”夏昭接过头盔，迅速回头告别沈见琛，“再见。”
沈见琛打量着猕猴桃，目光不客气地从他的长相穿着，一路扫过，落到他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摩托上。
他对着夏昭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意外：“夏小姐。”
他意味深长，“你好像没有长得那么乖。”
猕猴桃没忍住“嗤”了一声。
夏昭眯了眯眼，扣好头盔，对他笑了一声：“长得乖就行了，你管我乖不乖啊。”
她跳上车，对他比了个国际不友好手势，“不见。”
然后一拍猕猴桃，“驾！”
“你特么……”猕猴桃骂骂咧咧地开了车。
沈见琛眯起眼，看着两人扬长而去的背影，露出了些许笑意：“原来如此。”
“也对，富家乖乖女喜欢叛逆穷小子，多正常。”
他伸手扯开了些许领带，轻轻摇了摇头。
……
半小时后，猕猴桃给看管一片烂尾楼的大爷塞了根烟，带着套上麦当当纸袋的夏昭，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那里已经等了一个人，一个相当特别的女人。
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上下抛着手中的打火机，却没点手里的烟。
猕猴桃对她还算客气，喊了一声：“姚姐。”
夏昭盯着她圆润光滑的光头，开玩笑对猕猴桃说：“比发型你输了。”
猕猴桃龇牙咧嘴：“你可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人那是生病了。”
“哦。”夏昭反应过来，“怪不得愿意进副本。”
姚姐笑了一声，从下往上打量她一遍，笑得不是很客气：“头套也不摘，这么没诚意啊？”
第26章 洋楼
姚姐“啪”一声打响火机, 点了烟夹在手上没抽，眼睛直勾勾盯着夏昭，开门见山地说：“你要找的NPC在洋楼副本, 我下一次进副本，大概率就会进那里。”
夏昭好奇地问：“怎么确定的？”
姚姐笑了一声：“因为我几乎把E级副本都刷完了，洋楼是这几天新出的。”
她从猕猴桃那提前打听过了，知道眼前这个自称“麦当当侠”的家伙不算纯粹的新人, 她故意把话说了一半，打算看看她的反应。
夏昭也大概知道了姚姐是个怎么样的玩家。
主神副本中，F级副本和E级副本算是安全度比较高的低级副本，其中F级大部分是新手本，主神副本还流传着“新手本必死人”的魔咒，因此，综合算来，E级副本的存活率，可能反而比F级副本更高。
姚姐会比只求活命的玩家更主动频繁地进入副本，但又没有去高级本玩命的打算, 只在低级副本刷积分，这样看来的话……
她应该是在积分商城有想要的东西, 而且是不需要更高权限, 现在就能购买的东西。
夏昭若有所思：“那我们用积分交易？”
“还好，不算笨。”姚姐满意地笑了一下, 没掩饰自己的目的，就像一点也不打算遮掩自己的光头一样坦然地说, “我要积分换治病的药。”
夏昭盯着她光溜溜的脑袋：“现实中还治不了吗？”
姚姐哼笑一声：“现实中……不说要花多少钱吧, 反正要动手术的话，没人能保证我一定能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我还不想死, 所以我想买积分商城里，治愈率100%的药。”
“十万积分，很贵哦。”夏昭在商城里找到了类似效果的药品看了一眼，标价无一例外都是十万积分。
“放心，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这个价你也拿不出来。”姚姐抬了抬手，把烟灰抖下去，竖起两根手指，“200积分，我要是进了洋楼副本，就带你进去。”
“万一我没进去，那我下一次进洋楼也能把你带进去。”
夏昭露出思索的神情：“带两个人呢？”
姚姐抬了抬眼，微微皱眉：“你还要带人？高级玩家还是新人菜鸟？”
夏昭诚实回答：“两个应该都不算，但能给我帮上忙。”
“啧。”姚姐翘起了二郎腿，不怎么赞同她的做法，“一般副本玩家数量有限，就那几个名额，要是新人太多水平太次，也是在给我找麻烦。”
“两个人得加钱，500积分。”
猕猴桃抽了抽嘴角：“姚姐，有点贵了。”
他犹豫一下，看了夏昭一眼，开口帮她说话，“再说了，洋楼那个本，不是有人说了是个人本吗？玩家直接互相竞争，她多带个人，应该不碍事……”
姚姐“啧”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小子，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个毛头小子样。胳膊肘往外拐！”
猕猴桃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反正……她还算靠谱，总比遇到乱七八糟那些人强，你就帮帮忙。”
“在这边，她没那么多积分，你就看我面子，打个折。”
姚姐翻了个白眼：“还看你面子，我看你像个二百五。”
夏昭随口提议：“那收二百五？”
猕猴桃：“……”
姚姐：“……”
她险些被气笑，最后深吸一口气，“行。”
“收你二百五，但拉两个人要花100积分，也得报销。”
她双手环胸，懒得跟他们多说，“先划100给我，我可不给你们垫钱，剩下的进了副本给我。”
夏昭点点头，爽快答应：“成交。”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姚姐按捺不住：“钱呢？”
“等会儿。”夏昭往外面张望了一眼，“钱包在来的路上。”
姚姐：“……”
她无语叹了口气，“你不会手上100积分都拿不出来吧？到时候你不会赖账吧？”
“当然不会。”夏昭理直气壮，“都说了我叫钱包过来了。”
“随便你，反正我只管收钱。”姚姐往后一靠，“不过我可提醒你，积分在副本里也有用，商城里的东西可是随买随用的，有些时候能救命。”
“嗯嗯。”夏昭看向门口，“猕猴桃，我好像看见人影了，他是不是被大爷拦门外了？”
猕猴桃已经懒得反驳她的称呼，走过去看一眼：“我看看，你把谁叫来了？”
“老熟人。”夏昭笑了一声，“你见过的。”
猕猴桃往前两步，看见直挺挺站在门口，和看门大爷大眼瞪小眼的宋朔，没忍住笑了一声：“是你啊。”
“你没留联系方式，我还以为她逮不着你呢，怎么，你也没逃过这家伙的魔爪？”
宋朔又买了个新的黑色鸭舌帽，和他掉在副本里的一模一样。
他抬手压了压帽檐，对着猕猴桃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猕猴桃冲大爷喊了一声：“老叔，我熟人，放一马。”
大爷凉凉瞥了他一眼，警告般说：“人太多了，你别给我整出什么事来。”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让了让，把宋朔放了进去。
宋朔打量着周边环境，走到夏昭身边，问她：“积分转给谁？”
“这儿。”一听到积分，姚姐坐了起来，“先划一百，之后二百五进去了再给。”
她不太放心地追问，“你有吧？”
“嗯。”宋朔没多说，直接把积分划给了她。
见他给积分爽快，姚姐总算放心一些，提醒他们一句：“做点准备，今晚八点，我进副本。”
“到时候系统会给你们发一条求救短信，点进去就能进来了。”
“万一我要是过了九点还没叫你们，就是出了意外，积分不退啊。”
夏昭问：“什么样的意外？”
姚姐似笑非笑：“好一点的，就是我没进成洋楼本，或者不巧，我进去的时候人满了，没法拉你俩。”
“坏一点的……那就是我一进去就快死了，来不及叫你俩。”
她轻松地耸耸肩，“放心好了，E级本，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
宋朔和夏昭对视一眼，问她：“为什么是下午八点？”
“因为我一会儿还要打两小时工。”姚姐翻了个白眼，“哪那么多话，你俩小朋友家长不许夜不归宿啊？”
她站起来，也不做停留，“小黄，送我。”
猕猴桃应了一声，看向他俩，宋朔轻轻点头：“我们自己回去。”
见他们离开，宋朔才征询意见般看向夏昭：“去我那等到八点？”
他顿了顿，提醒夏昭，“E级副本，如果比F级的更麻烦一点，或许我们会在现实世界中消失几天，你跟家里打好招呼了吗？”
“这个嘛……”夏昭摸了摸鼻子，扭头看他，“你怎么说的？你应该很忙吧？”
宋朔面色平静：“跟人说我找了个信号不好的偏僻村子，查民俗。”
“常有的事，他们会习惯。”
夏昭点头：“那就……你去查民俗的时候被我逮到了，我跟你一块去了。”
宋朔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说：“那我跟夏熠说一声。”
“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夏昭回答得毫不犹豫：“麦当当。”
宋朔脚步一顿，看着她脑袋上的纸袋：“……又吃？”
夏昭诚实地说：“我就头上这一个纸袋了，万一多住几天，我得带两个备用。”
宋朔无奈：“我那有别的面具。”
夏昭撇了撇嘴：“可我都叫麦当当侠了，戴别的面具也不合适啊！”
宋朔：“……”
“没事。”夏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可以不吃带进副本备用，万一里面没东西吃呢？上次咱们就救到小虎了。”
……
晚上八点，夏昭和宋朔背好了包袱，相对坐在茶几对面，专注地盯着各自的手机。
黑猫甩着尾巴从两人中间路过，雨露均沾地把两人一起蹭了一遍。
宋朔神色一动：“来了。”
一片乱码的号码发来了杂乱的文字：“救、救……我额救……”
夏昭同样收到了短信，文字大同小异。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下短信下方附带的链接。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夏昭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腕，耳边响起不太自然的沙哑声音：“最后两个人来了。”
她眨了下眼适应了视线——他们在室内，一行人坐在一张宫廷风长桌两侧，四周装修得金碧辉煌，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油画，一个披头散发的野人将一团红白相间的物体塞入口中。
“农神食子。”宋朔低声说。
夏昭扭头看过去——宋朔就坐在她右手边，还握着她的右手手腕，姚姐就在她左手边，神色淡然，装作不认识他们俩。
宋朔注意到她的视线，才将手松开。
“什么东西啊？”坐在夏昭对面的是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人，他忍不住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什么食子。”
“他说的是那幅画。”夏昭一开始听到的不自然的声音响起，她顺着声音看过去，那人坐在宋朔对面，戴着张夸张的小丑面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听声音，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文化人啊。”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的年轻人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哎，这画有什么典故吗？”
“切。”姚姐抬了抬眼，“少忽悠新人。”
“这可是个人本，互相竞争的，副本里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线索，想让人家跟你分享，你也得拿出点诚意。”
小酒窝可怜兮兮地往下一趴：“我就问问……”
夏昭目光瞥过窗户，屋外的天已经黑了。
但他们所在的餐厅没有开灯，只有一排排金色烛台上点着白色蜡烛，金黄色的火焰并没有让人觉得温暖，反而让人觉得光晕照不到的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宋朔看向姚姐，意识到她在提醒他们，轻轻点头：“谢谢。”
姚姐不客气地朝他伸出手：“我的帮忙可不是免费的，给我积分。”
——她在用这种方式索要自己的报酬。
宋朔没有多话，把答应的250积分转给了她。
“啊？”小酒窝似乎有点吃惊，“你真给啊？给多少啊？”
姚姐冷哼一声：“管得着吗你？”
“哎呀。”中年男人试图劝架，“不要吵架，不至于不至于，大家都只是想活着出去……”
“我可不是。”小丑面具笑了一声，“我打算赢的。”
他拿起摆在桌上的餐具，餐刀划过盘子，发出有些刺耳的划拉声，他的视线晃动，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小心一点哦。”
第27章 撒图努斯
小丑面具一开口, 几人间的气氛陡然发生了改变。
中年男人的汗出得更多，他艰难咽了下口水，嘴巴几次开合, 但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几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沉默，直到有人轻轻摇了摇铃铛。
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人到齐了，该上菜了。”
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侍者端着菜肴鱼贯而入，仪态优雅地将托盘放入众人面前, 揭开餐盘盖，露出摆盘精致的前菜。
低沉嗓音的主人往前一步，露出修长挺拔的身形，和一颗眉目清俊的……鹿头。
鹿嘴开合，他优雅地为众人介绍：“请品尝这道前菜，海胆金枪鱼慕斯。”
“哇。”夏昭盯着他感慨了一句，“furry哎。”
“咳！”小酒窝没忍住笑，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那位管家装扮的鹿头先生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却顶着一颗鹿角粗壮，毛绒绒的脑袋。棕色的短鹿毛一直从他的脖颈藏入西装底下, 但伸出来的双手却是人类的模样，也没有棕色毛皮覆盖。
夏昭趁机看了眼身后上菜的侍者, 他们也都顶着各式各样的动物脑袋, 基本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草食动物款式。
鹿管家温和地笑了一声，湿漉漉的黑色圆眼睛朝她看过来：“很荣幸迎接各位回家, 只要不违反规则，请吩咐我做任何事。”
“真的吗？”小丑面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单脚踩在椅子上，露出一双造型别致的翘头鞋, 笑嘻嘻地说，“如果我让你舔我的鞋呢？”
鹿管家的目光落到他的鞋上，他温和笑着：“当然。”
他一步步朝着他走来，优雅地单膝跪地，庄重地捧起他的鞋子，张开了嘴——夏昭看到他露出鹿一样的舌头。
在他舔上小丑面具的鞋子之前，小丑面具忽然发力，一脚踹在了对方脸上。
“唔。”鹿管家被踹得偏过脑袋，发出一声低沉的呻丨吟。
“啊啊！”中年男人没想到小丑面具忽然发难，尖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火烧屁股一样逃到了小酒窝身边，指着他大喊，“疯子，你疯了吧！”
“哈哈哈！”小丑面具像是被他的反应取悦，捂着肚子夸张地笑得前仰后合，“对、对，就是这个反应！”
他笑够了，又翘着脚重新坐回凳子上，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孔，无聊地抛了抛手中的餐刀，“切，真无聊。”
他用刀尖指着中年男人，男人又尖叫起来，他这才满意地点头，“对，我还是喜欢你的反应。”
“放心，看在你很有趣的份上，我会让你活久一点的，但其他人……”
他面具后的目光毫不掩饰，“小心一点哦。”
“我最讨厌无聊的观众。”
夏昭笑了一声。
小丑面具猛地看过来：“你笑什么。”
夏昭别开视线，端起了盘子上的慕斯打量，轻轻嗅了嗅：“海鲜过敏的别吃哦。”
说完，她从纸袋底下把餐点送进了嘴里，微微点头品鉴，“嗯——不错的味道，口感很顺滑，像冰淇淋。”
她的无视似乎激怒了小丑面具，他猛地站起来，却被鹿管家按住了膝盖。
“啊啊啊！”中年男人像是想到了某种恐怖的画面，他尖叫起来，“它要动手了，怪物要杀人了！谁让你惹他、谁让你惹他！”
小丑面具攥紧了手里的餐刀，死死盯着眼前的鹿管家——
他垂下温顺的鹿头，吐出舌头，轻轻舔过他的翘头鞋。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来，姿态优雅地理了理衣服，微笑看向夏昭：“非常感谢您的夸赞，小姐，我想主厨会很高兴的。”
小酒窝紧张地看向她：“你没事吗？这个真能吃啊？”
他嘀咕，“但是海鲜慕斯听起来怪怪的……”
夏昭挑眉：“类似的餐点海市丽华大酒店688一份。”
“我去！”小酒窝肃然起敬，咬咬牙伸出手端起它，“我吃！”
中年男人已经吓破了胆：“你们真敢吃啊！这可是怪物端出来的东西，你们小心……”
“请不用担心。”鹿管家温和地说，“这是为了从外面回来的少爷、小姐特意准备的餐点，如果不吃的话……”
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明天见老爷，恐怕会有些麻烦。”
几人面面相觑，小酒窝已经闭上眼大着胆子把慕斯塞进了自己嘴里，当即眼睛一亮：“真的好好吃！”
中年男人哆哆嗦嗦看向其他人，最后大着胆子跟小酒窝搭话：“我、我跟你换个位置。”
他实在是不想坐在小丑面具的旁边了。
“唔？”小酒窝看了眼小丑面具，又看了眼他盘子里的慕斯，眼珠一转，“可以是可以，那你的我也吃了啊？”
“行行行！”中年男人本来就不敢吃，再贵他也怕死，赶紧答应下来。
小酒窝笑嘻嘻坐到了夏昭对面，还跟她打招呼：“你好！”
夏昭也对他点了点头回应，接着在宋朔面前举起一块餐布，挡住其他人好奇的视线：“我帮你挡住不让他们看，吃吧。”
宋朔：“……”
他默默摘下口罩，飞快把餐点送进嘴里，然后重新拉起了口罩，接过夏昭手中的餐布，“我自己来。”
姚姐蹙起眉头盯着碗中的餐点，她开口：“我海鲜过敏。”
“哎呀，是我的失误。”鹿管家露出懊恼的神色，“请不用担心，后面还有菜，一定有符合您胃口的。”
姚姐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鹿管家轻轻拍了拍手，身后的侍从将前菜撤下，换上了下一道餐点。
餐点很是豪华，口味也相当不错，如果不是身边的侍从非人的模样提醒着他们处境异常，夏昭都要觉得自己正在度假了。
姚姐意思意思吃了一点，而那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人咽着口水，从头到尾一口没吃，还嘀嘀咕咕地警告他们，当心都是幻觉，一会儿就会像西游记里一样，发现自己吃的都是毒虫□□。
小丑面具没吃一开始的慕斯，但之后，他将自己的面具掀开了一点，露出小半截挂着胡茬的下巴，扔开了餐具，用双手抓着吃得十分豪迈。
小酒窝莫名对夏昭很是亲近，缠着她让她估价这一顿值多少钱，被数字吓一跳之后，认认真真把边上摆盘的花椰菜都吃了。不仅如此，中年男人没吃的那一份也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用完了餐点，鹿管家面带微笑，重新在餐桌前站定：“现在，请允许我重新欢迎各位回家。”
“我们可怜的，流落在外的家人，欢迎回到撒图努斯公馆。”
“相信各位也已经知道，尊敬的撒图努斯公爵感受到了死亡的预兆，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他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留给最喜爱的那个孩子。”
所有人都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恭喜玩家激活支线一：继承撒图努斯公爵的公馆。”
鹿管家垂下眼，露出遗憾的神情：“但不幸的是，有可恶的人类觊觎着撒图努斯家族庞大的财富，他们杀害了公爵的孩子，穿上他们的皮囊，混了进来。”
“我不清楚他们是一个人、两个人……还是很多人。”
他湿漉漉的圆眼睛慢慢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但只要回到家，所有孩子都会露出诚实的姿态。”
“三天过后，一切都会浮出水面的。”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恭喜玩家激活主线：在撒图努斯公馆活过三天。”
夏昭注意到姚姐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种存活类的任务，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完成的。
“我亲爱的家人们。”鹿管家对他们张开双手，“请小心，撒图努斯的诅咒如影随形。”
“我会保护你们，只要你们仍是我的家人。”
他漂亮的圆眼睛深邃而忠诚，像个慈爱的温柔长辈。
但系统的提示音就不那么温情了——“恭喜玩家激活支线二：揭开撒图努斯的诅咒。”
中年男人坐立难安：“什么诅咒？”
鹿管家温和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怜的孩子，你看起来吓坏了。”
“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我为你们安排了松软的床铺，只要挑完忠诚的护卫，就可以休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中年男人沉默下来。
鹿管家再一次轻轻拍了拍手，沉默的动物侍从搬上来五个搭着白布的笼子。
“公馆里有些危险。”鹿管家露出歉意的表情，“但只要有护卫陪着，你们就是安全的。”
姚姐皱起眉头：“只有五个笼子。”
“是的。”鹿管家露出略微苦恼的表情，“因为……公爵大人应该只有五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看来撒图努斯的遗产拥有相当强烈的吸引力，有人即使没有获得我的家人的皮囊，也冒险来到了这里。”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呢，如果夜晚没有守卫陪伴，可是相当危险的……”
他用商量的口吻说，“不知道哪一位，愿意冒这个险呢？”
夏昭撑着下巴，忽然开口：“不能两个人用一个吗？”
“你只准备了五位护卫，房间应该也只准备了五个吧？”
鹿管家定定看向她，露出温和的笑脸：“是的，尊敬的小姐，你真聪明。”
“我本想再临时收拾一间房间出来，但您的提议很不错，只是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愿意和他人分享一个夜晚？”
他看向其他人。
小酒窝举起手：“我可以跟人挤挤，我睡相很好的，不磨牙不打呼不抢被子！”
鹿管家轻声笑起来：“真好。”
“好吗？”小丑面具像是有些烦躁地扣着玻璃杯口，“这样今晚就死不了人了。”
“稍安勿躁，尊贵的少爷。”鹿管家面带微笑，“所有归家的孩子都会露出诚实的姿态，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明天，我会找到那个外来者的。”
“现在……”
他姿态优雅地揭开白布，“请各位选择自己的护卫吧。”
笼子里关着一只乌鸦、一只粉黑相间的小猪、一条黑蛇、一朵红底黑色玫瑰，以及一只黑猫。
所有生物都有着红宝石一样猩红的眼睛。
鹿管家请姚姐上前：“就以座位排序吧。”
小丑面具声音低沉：“什么意思？”
这样的话，他就是最后一个选的。
“哎呀慌什么。”小酒窝笑眯眯地往后靠到凳子上，“我让你选，我跟人挤挤。有没有人收留我呀？”
姚姐翻了个白眼：“你找个男的。”
“啊。”小酒窝无聊地趴在了桌上，试图撒娇，“姐姐——”
宋朔抬手挡住了夏昭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他装的。”
第28章 农神
“我分得清。”夏昭歪了歪头, 通过纸袋上抠出的孔洞打量着对方，她意有所指地说，“这次副本里的玩家都很有意思。”
一个对着她这种纸袋子脑袋和姚姐的光溜溜脑袋都能撒娇卖乖的弟弟, 一个表演型人格要把所有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的小丑，还有一个看起来窝窝囊囊的中年男人。
和他们相比，新手本里几乎都是正常人。
姚姐略微犹豫，向鹿管家再次确认：“它们不会伤害我们？”
“当然。”鹿管家微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它们是护卫，护卫的职责是保护，哪怕献出生命。”
姚姐听到他的答案松了口气：“我要那条蛇。”
鹿管家微微点头，弯腰打开了黑蛇的笼子，细长的黑色冷血生物蜿蜒而下，攀上姚姐的凳子，一圈一圈环绕到了她的手上。
坐在姚姐对面的中年男人“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你不把笼子给我们吗？就这么拿着？”
鹿管家的神色有些苦恼：“将守卫关在笼子中，它们就无法尽到职责了。”
“但如果您坚持，我当然可以将笼子赠送给您。”
他微笑转向夏昭，“这位小姐, 请吧。”
夏昭早就已经选好了，她撑着下巴：“我要那只乌鸦, 不要笼子。”
鹿管家微笑打开笼子, 羽毛油亮的黑色乌鸦张开翅膀，扑棱棱落到她的肩头。
宋朔也已经做好决定, 他轻轻点头：“玫瑰。”
夏昭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肯定会选那只黑猫。
宋朔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它会吃醋。”
他似乎有些无奈, 夏昭没忍住笑了一声。
玫瑰不会长脚自己走过来, 鹿管家从笼中取出那枝玫瑰递过来，宋朔随手把它插在了胸口的口袋里。
笼子里只剩下了猪和猫, 下一个做选择的是中年男人。
“那我要猫……”中年男人还没说完，小丑面具傲慢地把脚翘到了桌上，椅子后滑在地面拖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噪音。
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立刻改了口：“猪、猪！我要那只猪！”
鹿管家对他们之间隐晦的威胁视而不见，微笑着打开了小花猪的笼子，看着那只圆滚滚的小猪跳下来，“吭哧吭哧”地扭着屁股走到中年男人身边坐下。
“哈！”小丑面具得意地笑了一声，“它和你真般配啊。”
中年男人缩着脖子没敢说话，小酒窝像是看不过去般开口：“你也太没礼貌了！”
中年男人赶紧拽他：“你别惹他！”
“哼。”小酒窝不太服气地双手环胸，“好吧，我说过了我不选，说话算话。”
“你们谁今晚收留我一晚？”
他目光晃了晃，像是有些遗憾，最后落到宋朔身上，“她们俩不方便，那我跟你？”
宋朔冷淡拒绝：“不方便。”
小酒窝有点气馁：“为什么啊！”
宋朔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面具：“我不想露脸。”
小酒窝抽了抽嘴角，扭头看向中年男人：“那我只能……”
“行。”中年男人正好想要个人陪着壮胆，“你就跟我凑合一晚。”
小酒窝垮下脸：“叔你看起来就很会打呼。”
中年男人：“……”
鹿管家最后打开了黑猫的笼子，它动作灵巧地跃上餐桌，踩着优雅的猫步，在小丑面具面前蹲坐下来。
“好了，接下来我带大家去休息。”鹿管家维持着优雅的姿态，“请跟我来。”
“等等。”宋朔叫住了他，“我们今天还不能见公爵吗？”
“今天太晚了。”鹿管家温和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明天，等我们抓到第一个人类之后，公爵大人会和大家见面的。”
夏昭竖起耳朵：“人类？我们不是人吗？”
鹿管家低低笑了一声：“尊贵的小姐，你一定是伪装成人类太久，忘了我们彼此都是野兽了。”
“没关系，你们已经回到温暖又残酷的家中，很快就会卸下伪装了。”
他的话像是某种隐喻，但在某种程度上，又像是写实。
夏昭眯起眼，真是个合格的谜语人……谜语鹿。
她撑着下巴问：“公馆里只有野兽吗？”
鹿管家温润的眼眸盯着她，轻轻摇了下头：“不，还有恶魔。”
“要小心恶魔。”
他端起桌上的烛台，缓步走到门前为他们引路，“请跟我来。”
从餐厅出去有一条长长的走道，夏昭往那瞥了一眼，系统888故技重施，将可探索区域制成地图展示给她。
隐没在黑暗中的走廊边上，似乎是厨房和侍从的房间。
因为门紧闭着，系统888也不能看到更里面的部分。
鹿管家带着他们上楼，姚姐趁机询问：“你们用什么办法区分人和野兽？”
鹿管家就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引导NPC，它温柔回答：“只要看看就能知道了。”
它像是由衷感到困惑，“小姐，人和野兽，不是很好区分的吗？”
“那恶魔呢？”小酒窝也跟着发问，“你不是说还有恶魔吗？那个和人、野兽怎么区分？”
“这也很好区分。”鹿管家耐心地回答，“很多神话中都曾写到恶魔的外貌，它们会有多种动物的特征，像是羊的角、鸟的羽翼、蛇的鳞片……”
夏昭神色微动——这么说来，林航航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恶魔没错。
她还记得她之前见到过他的恶魔姿态。
鹿管家很快在第一件房间门口站定，打开房门，弯腰请中年男人进去：“请吧，少爷。”
中年男人一惊一乍地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是我先！”
“因为这里挂了只小猪吧？”小酒窝伸手拍了拍门上的金属猪门牌，把中年男人连拖带拽地拉进了房间，“我就跟他一起进去了啊。”
鹿管家温柔地点头提醒：“请注意钟声。”
“晚上十二点公馆的钟声响起，之后请不要再离开房间。”
小酒窝似乎已经进去转了一圈，闻言飞快地探出头，震惊地睁大了眼：“啊？可是房间里没有厕所啊！”
鹿管家脸上的笑容不变：“洗漱室在走廊尽头，如果十二点之后，您一定要离开房间……请务必带上您的护卫。”
小酒窝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出门得带护卫对吧？”
“不。”鹿管家轻轻摇头，“无论您是否离开房间，都请带上您的护卫。”
“夜晚的公馆不属于我们，请格外小心。”
几人面面相觑，小酒窝最后下了决心：“行，那我尽量一觉睡到天亮，不起夜。”
将他们的房门带上，鹿管家带着他们继续前行。
依次将姚姐、宋朔、小丑面具送走之后，它打开最后一间挂着金属乌鸦门牌的房间，请夏昭进入。
它温和地低下头向她行礼：“祝您今夜好梦，小姐。”
它正要替她关上房门，夏昭问他：“离十二点还有多久？”
鹿管家从怀中取出一块怀表，打开看了一眼：“还有两个小时，小姐。”
夏昭盯着他手中的怀表，意有所指：“我的房间里没有钟表。”
“它很漂亮。”
她歪了下脑袋，“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你说过，只要我们还是家人，你会答应我们的一切要求。”
鹿管家沉默片刻，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将怀表递给了她：“那么，还请您一定要守时。”
“当然。”夏昭微笑着接过怀表，“你等一下。”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汉堡放到他手心，“请你吃夜宵。”
在对方拒绝之前，她迅速关上了房门，“别客气家人。”
掌心放着汉堡的鹿管家：“……”
夏昭关上了门，从包里摸出一盒火柴，划亮一根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杂七杂八的工具带了不少，她还从宋朔那儿搜刮了不少吓唬人的小道具。
房间内有了光源，一下子变得温暖亮堂了不少，她甩了甩火柴，随手将它放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转而打量起房间内的陈设。
一张红木小床，床底是空的，一张书桌摆了纸笔，柜子里还有一张毯子，床头挂着一副乌鸦人的画。
光看身体的部分，这像是一名优雅的绅士，但脖子以上的部分却是乌鸦，小小的红色眼睛上还戴着金色单边眼镜。
夏昭将肩膀上的乌鸦捧在手心，跟画对比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它胸前的鸦羽：“它的胸肌好像比你发达一点。”
乌鸦幽幽地盯着她。
“没事的。”夏昭安慰它，“小小的也很可爱。”
大约十分钟后，她听见了两下敲门声，开口询问：“是谁？”
门外的人似乎觉得台词有些羞耻，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定好的暗号：“麦当当侠的朋友。”
夏昭打开了门，见到了胸口别着红色玫瑰的宋朔。
她侧身让他进来，往外看了一眼，确认他身后没跟着小尾巴后，才关上门：“你房间怎么样？”
“布置几乎一样。”宋朔抬眼看向挂在床头的那幅画，“区别只有那幅画。”
夏昭问：“你那的是玫瑰？”
“嗯。”宋朔回答，“一大片玫瑰。”
“坐。”夏昭在床铺上坐下，把书桌的位子让给了他。
宋朔才刚刚坐下，就听见她问：“撒图努斯是不是什么神的名字？”
宋朔有些惊讶地抬头，点了一下，肯定了她的想法：“嗯，就是农神。”
夏昭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在餐厅看到的那幅画——《农神食子》。
“哇哦。”夏昭自己都有些惊讶，“我是天才。”
宋朔笑了笑，问她：“猜到的？”
“嗯。”夏昭盘腿坐起来，“撒图努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土星。”
“我有印象，这些行星似乎都跟西方神话中的神名有关。”
她掰了掰手指，“撒图努斯公馆，农神食子，听起来确实和那位农神有些关系。”
“你了解那位神吗？”
“撒图努斯是罗马神话中的农神。”宋朔点头，“算是非常重要的主神之一，古罗马时期，年底还会专门为他举办祭祀活动。”
“但后来罗马和希腊文化相互融合，人们将古罗马神话中的农神撒图努斯和古希腊神话中的农神克罗诺斯混同，因此克罗诺斯身上的一些血腥传闻，也被移嫁到了撒图努斯身上，包括吞食子女的那一部分。”
“传说中，农神杀死自己的父亲以成为神王，而他的父亲预言，他也会和自己一样，被亲生子女杀死。因此，农神的孩子一旦降生就会被他吞食，而唯一逃过一劫的那个……”
“完成了预言。”
第29章 小酒窝
“公馆的主人叫‘撒图努斯’, 而我们的身份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夏昭表情古怪，“听起来我们的处境可不怎么妙。”
“之前撒图努斯是象征丰饶的主神。”宋朔轻轻摇头，“但在和克罗诺斯混合之后, 他逐渐变成了一位拥有黑暗色彩的特殊神明。”
“有人将他称之为‘黑暗太阳’。”
夏昭嘀咕一句：“该不会明天见到那位公馆主人，他就要把我们挨个吃掉吧？”
宋朔笑了一声：“这样想的话，那不是他的孩子的人，或许反而是安全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分辨人类和野兽。”
“乐观点。”夏昭往后一躺, 倒进了被褥里，“好歹这个副本一开始就把通关条件摆了出来，我们至少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她“啪嗒”一声打开了怀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十二点了，鹿管家说过，十二点之后最好不要出门。”
宋朔的目光落到她的怀表上：“哪来的？”
他打开手机，“我刚刚看过了，手机上的时间和公馆内的时间不符。”
“哼哼。”夏昭得意挑眉，“一位好心的鹿先生送的。”
“我可是很有小动物缘的。”
宋朔：“……”
他认为那位算上角身高超过两米的管家先生，恐怕不能算进小动物的范畴。
他安静坐了一会儿, 淡然开口：“他没说我们不能待在一间房里。”
夏昭歪头看他。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宋朔站起来, 把椅子拖到门口, 背对着她坐下：“我坐这。”
“我今晚不睡，打算看看晚上的动静, 还有所谓的守卫是怎么工作的。”
“放心，我习惯熬夜。”
他说话的语速好像比平时更快一点。
夏昭撑着下巴, 没有拒绝：“哦。”
“但你要不晚点再坐过去, 我觉得还有人会来找我。”
两人对视一眼，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快的敲门声, 全网独家文，付费整理文，吃肉文言情耽美全都有，搜索抠群仪⑤尓二七无二八仪小酒窝开朗到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哈喽哈喽，麦当当小姐你在吗，我是住小猪房的！”
夏昭应了一声：“等一下。”
她压低声音，指挥宋朔进柜子，“躲起来。”
宋朔表情有一分僵硬：“为什么？”
“看看他要干什么。”夏昭已经走到门口，“你在，他不一定会暴露真实意图。”
宋朔抬手按了下帽子，低头钻进了柜子里。
夏昭帮他关上门之前没忍住笑了声。
宋朔无言抬头看她，夏昭闷笑两声：“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场景还……蛮刺激的。”
宋朔：“……”
柜门在他面前关上，他无言按了下眉心。
“来了来了。”夏昭拉开挡在门口的椅子，打开了房门——房门外，小酒窝、中年男人，甚至小花猪都在。
小酒窝看了眼她身侧的椅子，夏昭解释一句：“怕有人闯进来，堵了下门。”
“你们找我干什么？”
“应该的，是要多注意。”小酒窝露出笑脸，举起一把一次性牙刷问她，“你去不去刷牙啊？”
夏昭的目光从牙刷落到他的脸上，小酒窝笑得人畜无害。
夏昭笑了一声，扯了扯自己脑袋上的纸袋：“不方便。”
“啊。”小酒窝露出惊慌的神情，“我不是想看你的脸……”
夏昭靠着门：“你猜我信不信。”
小酒窝泄气地叹了口气，把一支牙刷塞给她：“那你一会儿自己去也行。”
“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你的房间？我们想调查看看这几个房间有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不理我。”
夏昭微微侧过身体，让他们看里面的布局：“我猜只有那幅画不一样。”
“嗯，我们那的是是一只……额，一个、一位？”小酒窝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使用量词，只好绕过直接形容，“穿着裙子撑着阳伞的猪小姐。”
“我这里是一位乌鸦绅士。”夏昭走到画前面，示意他们可以走近看看，“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你们摸索出护卫怎么使用了吗？”
“没有。”小酒窝凑到画面前，“我试着给它塞了零食，它也不吃。”
他忽然歪了歪头，贴得更近，“哎，这幅画是不是可以……”
他伸出手，按住画框，往边上移开。
“啊！”中年男人惨叫一声，抱着猪连滚带爬地往自己房间逃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他闹出的动静不小，但现在谁也没空管他。
——画后面大约有一个脑袋那么大的空洞，小丑面具把脸贴在那里，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夏昭沉下了脸：“我刚刚掰过画框，根本转不动。”
“嘿嘿。”小丑面具笑出了声，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画框拽了回去，小酒窝扑上去，试着再晃了晃画框，却纹丝不动。
他有些懊恼：“是他在那边把画框按住了！”
如果这样，那就是他一开始就发现了画框后面的机关，在夏昭进入房间之前，就按住了画框，伪装成根本不能晃动的模样。
——他从头听到了尾。
夏昭轻轻晃了晃脖子，稍微有些不爽。
小酒窝瞥了她一眼，小声提议：“我觉得，你是不是找个人陪你比较好？他好像盯上你了。”
夏昭缓缓回过头来：“也对……你怎么样？”
小酒窝矜持地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今晚就是你的保镖了！”
夏昭笑起来，她突然说：“你是不是早就认识他。”
“嗯？”小酒窝的笑容一僵，眼神转了转，看向别的地方，“我……知道一点关于他的事，略有耳闻。”
“我们资深玩家都有论坛的，‘小丑面具’也算是个名人，臭名昭著那种。”
夏昭哼笑一声：“我猜猜，是因为他经常对别的玩家下手？”
“没错，他是个神经病，似乎以恐吓、伤害其他玩家为乐。”小酒窝一脸正色地握拳，“我本来以为他会盯上那个大叔，毕竟他之前一直在吓唬他。”
“但想来想去，又有点不放心你……”
柜子里响起了两声轻响。
小酒窝眉头拧起，露出警惕的神色：“什么声音？”
“看来是某位朋友对你说的话有些异议。”夏昭笑嘻嘻地把柜门打开，露出里面的宋朔，“不用担心我，我今晚已经有保镖了。”
宋朔靠着柜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小酒窝和他对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们也是早就认识吧。”
他像是有些无奈地伸了个懒腰，“这可是个人本，你们干嘛在这种副本里组队啊。”
宋朔盯着他：“你不觉得小丑面具会盯上你的室友，你早就已经确定了，他会盯上麦……”
他顿了顿，还是没说出那个名字，只指了指夏昭，“她。”
“嗯？”小酒窝笑得人畜无害，“我有那么厉害啊。”
“应该挺厉害的。”夏昭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画框，感受着那边没消失的阻力，“不是本地人吧？高级玩家为什么来E级副本炸鱼啊？”
小酒窝脸上的笑容一僵，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以后是不是也要戴个面具什么的啊？我该不会已经很有名了吧？”
“你知道我？”
夏昭随口说：“猜的。”
“你太放松了。”宋朔盯着他，“从一开始，你就相当放松。”
“即使是一直表现得很嚣张的小丑面具，在被鹿管家按住的时候也下意识摆出了防御架势，只有你，从头到尾一直都很放松。”
“至少你认为E级副本里没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你。”
小酒窝还在负隅顽抗：“可能我只是单纯神经比较粗呢！”
“小丑面具一开始确实是冲着中年男人去的，他更倾向于在玩家中挑选一个最好下手的软柿子立威。”宋朔盯着他，“但从她说起海胆金枪鱼慕斯的价格之后，小丑面具就一直盯住了她。”
“即使戴着面具，人的视线也还是可以察觉的。”
“你也注意到了这点，意识到了他明显的仇富情绪，所以你故意和她搭话，还缠着她估了那一餐的价格，是为了让小丑面具的注意力更好地集中在她身上。”
他笃定地说，“你想用她当诱饵，勾引小丑面具出手。”
小酒窝无言地收敛了笑意，仰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思索。
片刻之后，他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可怜兮兮地蹲了下去：“好啦好啦，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绝对能保护好你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看，我都想方设法来提醒你了，没有我你还不知道他在偷听呢。”
他用讲鬼故事的语气说，“你想想看啊，半夜如果他趁你睡着了，悄悄掀开画，把头一伸——”
宋朔面无表情地说：“他就死定了。”
“也别那么小看他啊。”小酒窝摊开手，“他可是被我盯上的坏蛋，可是杀过不少人的。”
他挑了挑眉，笑得一如既往，却莫名让人觉得危险，“你们杀过人吗？”
夏昭打开怀表看了眼：“今天还没有。”
小酒窝：“……”
夏昭敲了敲画框，露出笑脸：“趁着今天还没过去，不如咱们去把隔壁的门踹开，把他做掉？”
小酒窝：“……不好吧，门挺结实的。”
“去厨房拿把菜刀。”夏昭笑容灿烂，“最好能找到那种大点的斩骨刀。”
“或者斧子也行，我看这公馆似乎没有什么现代设备，说不定还真需要烧柴，找找说不定有……”
小酒窝见她越说越兴奋，忍不住目瞪口呆：“等等、等等！你、你……”
“你不是要对付他吗？”夏昭盯着他，“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还要引导他来对付我才行？”
小酒窝嘟哝了两句，叹了口气：“因为这样我才算是见义勇为，为了帮你正当防卫啊！”
第30章 小丑
夏昭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不让他对付你啊？还省下了见义勇为那一步, 直接正当防卫。”
“我也想啊。”小酒窝撇了撇嘴，“我已经很显眼了，但他不上钩啊。”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 “明明情报说他对帅哥的敌意也很大的，怎么出错了？”
夏昭：“……”
她目光隐晦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又扭头看向宋朔。
小酒窝警惕地抬头：“我承认这个哥们确实很帅，但是我也不错吧？”
“嗯——”夏昭敷衍地点了下头, “嗯嗯。”
小酒窝还要再开口，宋朔打断了他的胡搅蛮缠，把他的问题抛回给了他：“你杀过人吗？”
“你们都知道我是冲着小丑面具来的了。”小酒窝抬了抬手，他的卫衣袖口滑下来一把小刀，手指灵活地耍了个花刀，“我当然杀过人。”
“不过我敢保证，我杀的都是坏人。”他表情严肃起来，“你也见过那个家伙了，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再放回现实世界了。”
“积分商城里能换到各种危险的东西, 毒药、枪械……”
他打开手机，给他们看几件凶杀案的报道, 神情严肃下来, “他已经在利用副本的力量为非作歹了。”
“现实世界杀人犯法，所以只能在这里制裁……”
“山城。”宋朔扫过报道, “不在海市。”
“嗯，我在江省。”小酒窝提醒他们, “副本覆盖的范围可比你们想象中更大。”
“但海市最近有很多人失踪。”夏昭收回目光, “至少最近，它应该确实在海市扩张。”
她忽然有了灵感, “你说，从玩家的归属地，我们是不是能推断出主神的转移路线？”
小酒窝愣了愣，睁大眼：“等会儿，你们在研究什么？你们该不会……”
“没事，瞎聊。”夏昭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都知道在这杀人不犯法了，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小酒窝撇了撇嘴没吭声：“我……我有我的原因。”
“哦——”夏昭轻轻撞了下宋朔，“小黑师傅你怎么看。”
宋朔打量着他。
小酒窝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身体有些紧张：“干什么啊？他不会有什么透视眼的异能吧？”
“呵。”宋朔无言地把视线别开，“家庭缘故吧。”
他随口说，“他家里人大概是公检法相关从业人员，他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很有可能也和这个有关。”
“所以，即使在法律行使范围外的无法之地，他也没办法毫无顾忌地杀人。”
“他要确保对方有了犯罪意图，才能下定决心出手——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小酒窝嘴巴张开，呆呆看着他：“不是，你……”
“别扭还天真，会给自己定下特殊的行动准则……”宋朔完成了点评，“应该年纪还不大，大概率在校或者刚毕业。”
“停停停！”小酒窝倒退一步，“大哥你卷福啊！再说下去我裤衩子都要没了！你俩又是什么人啊？”
宋朔面无表情：“麦当当侠和她的朋友。”
小酒窝：“……”
夏昭非常亲切地跟他打招呼：“这位行侠仗义的少侠你怎么称呼啊？”
“晏名。”小酒窝张了张嘴，还是有点不相信，“你们到底怎么知道的？就光猜啊？”
“哦，晏名。”夏昭温柔地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往他身边靠过去，“我跟你说个事。”
晏名好奇地凑过来：“啊？”
夏昭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脑瓜崩，然后一把薅住了他的耳朵：“你小子，算计我是吧。”
“哎——疼疼疼！”晏名嗷嗷叫起来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麦当当侠！我真没打算害你，我就是……”
夏昭面无表情，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就是打算利用一下我是吧？我看你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你惹到了谁。”
晏名噎了一下，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通红的耳朵求饶：“真错了真错了！”
“那你说怎么办？”
“这一次副本，你当我的小弟。”夏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这么自信，应该能在这里面横着走吧？”
“还好吧——”晏名的嘴角已经翘了起来，但还是谦虚地清了清嗓子，“E级的NPC一对一我都能对付，万一触发了D级的，我应该也能带你们一起跑路。”
“反正主线是存活三天，只要注意细节，不被副本机制强行杀死，应该问题不大。”
他看了眼画框，“我觉得小丑面具太危险了，至少我们得先去把他捆起来，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有道理。”夏昭松开他，抬手又推了下画框，画框一歪，露出了后面的空洞。
宋朔快步往前，从空洞里看过去，面色不太好看：“他不在了。”
“什么！”晏名快步挤过去，三个脑袋从空洞那儿往里看，“这小子什么时候跑的！”
宋朔面无表情地把他推开：“去看看你的室友。”
“嗯？”晏名疑惑地看过来。
“知道我们这里有两个人，他今天不会过来了。”宋朔笃定地说，“但你也在这，你该担心担心你的室友。”
“不是……”晏名一愣，立刻扭头冲了出去，“他不会傻到给他开门吧！”
“叔！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夏昭扒着门框往外看，随口说：“小丑面具表面嚣张，但他其实还挺谨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我猜他不会冒险非要在这个时候杀人。”
“我知道。”宋朔平静地回答，“只是快十二点了，他再待一会儿，就要留在我们房间里了。”
“哦——”夏昭笑了一声，她转过身来看宋朔，“你不喜欢他。”
“其实他应该算是个好人，在现有条件下，应该算是最好的合作对象。毕竟能在法律看不见的地方依然保持底线的家伙，才更值得信任。”
宋朔：“……”
“我知道。”
他别开视线，压了下帽檐，“但看不爽就是看不爽。”
夏昭没忍住笑出来，朝他挤了挤眼：“哎，参观一下隔壁间？”
她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小丑离开了，他们正好趁现在，鸠占鹊巢。
宋朔走到门口，试着拧了一下把手——鹿管家没给他们任何类似钥匙的东西，只有人在里面的时候才能把门反锁，一旦离开，门锁就是谁都能打开的状态。
果然，小丑面具不在房间，他轻松地拧开了门把手。
夏昭推着宋朔快步进入房间：“马上就十二点了，快进去，咱们今晚住这里。”
“这里？”宋朔有些意外，“你确定吗？”
“你守在门口，别锁门。”夏昭嘿嘿笑了两声，“如果他回来——”
宋朔微微点头：“好。”
“那我检……”
夏昭伸手捂住他的嘴，忽然把他按在了门板上，动作亲昵地把头往他身上一靠，放软了声音说：“小黑，其实我有点害怕。”
宋朔：“……”
他维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夏昭伸脚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岔开腿往下滑一点，宋朔这才缓缓屈起膝盖。
夏昭低声嘀咕：“你这个身高真的很不方便讲悄悄话，再下来点。”
她按着他的脖颈把他的脑袋再压下一点，从某个角度看去，仿佛他们正在亲吻。
她低声附在宋朔耳边说了什么，宋朔神色微动，安静片刻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生硬地开口：“别怕，没事的。”
“嗯嗯。”夏昭装作害羞的模样，“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宋朔：“……”
他像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伸手摸了下耳朵，别过了视线。
“那我先睡了。”夏昭坐到床上，“等后半夜我来跟你换。”
“不用，我撑得住。”宋朔摇了摇头，他走到书桌前，目光淡然扫过那个柜子，端起椅子放到门前。
“我给你拿个毯子。”夏昭走向柜子，她已经伸手按住柜门，听见身后宋朔说：“毯子在床上，他拿出来了。”
“哦。”夏昭收回手，捡起床上的毯子递给他，“那我睡了。”
“蜡烛留着吧，有点亮安心点。”
“嗯。”宋朔浅浅应了一声，声音温柔，“睡吧。”
床上织物摩擦声响起，片刻之后，房间内归于安静。
蜡烛静静地燃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柜子悄悄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球飞速打量着房间内的场景——床上的被子微微鼓起，那个女人一无所觉，睡得正香。另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守在门口，脑袋微微下垂，说是守门，看来也已经睡着了。
柜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小丑面具兴奋地握住了手中的短刀。
——先给床上的女人一刀，接着翻过床铺，在那个男人反应过来之前抹了他的脖子。
他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
他购买了积分商城不少的身体强化，虽然在现实世界中会遭到很大程度的削弱，但这里是副本，他强得就像一个怪物。
面具下的脸笑容逐渐扩大，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将锋利的短刀竖起，毫不犹豫地扑了出去——
歘！
短刀没入被褥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小丑面具猛地转身，来得及，哪怕失了先机，他的身体素质也——
他僵在了原地，没能做出后续任何动作。
因为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他。
“哈哈哈！”夏昭坐在书桌上，笑得前仰后合，但握着枪的手却稳得吓人，她忽然一抬枪口，“邦！”
“砰”一声，小丑面具一哆嗦跌坐在地。
“哈哈！”夏昭笑得更加灿烂，“真可惜，你还戴着面具，不然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应该偷听到了，我们知道你是个虚张声势的胆小鬼。”
“所以我们清楚，你一定不敢在12点之后离开房间。”
“就算你冒险打开了房门，想让我们以为你从房间逃走也没用的。”她摇晃了下枪，似乎在挑选从哪儿下手，“这个房间就这么点能藏人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看你自作聪明躲在柜子里的模样实在很有趣，所以我就陪你玩了一下。”
她由衷地说，“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小丑，多能让人高兴啊。”
小丑面具死死盯着她的枪口，他冷笑一声：“你知道吗，世界上最愚蠢的家伙，就是在积分商城□□的人。”
“你以为谁都能用这种东西吗？”
“你说得对。”夏昭轻笑一声，“但我十二岁就加入射击俱乐部了。”
她故意说，“相信你看得出来，我很有钱。”
小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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