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夏昭最近在家里认真上班, 她的游乐园第一期工程已经开工，但另一片区域，她拉来了几个新的集装箱。
她的两位助理, 江腾和林月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习惯她时不时就会变出来一点新花样了。
在他们眼里，夏昭也许是一个下班以后还心系工作, 经常偷偷卷的工作狂老板。
林月清习以为常地问：“要招新的试玩玩家吗？条件还跟以前一样？”
“嗯。”夏昭随口说，“这次记得加个条件，找耐吓一点的玩家。”
上一次进入副本，就不小心踹飞了保安脑袋的林月清动作一僵：“难道这里比上一个还……”
“嗯——”夏昭摸了摸下巴，“还好吧，主要这次不仅仅是让他们看看气氛了，我还准备了别的道具和NPC，所以可以比之前要更刺激一点。”
而且桂村是E级副本，她终于能随心所欲放置E级NPC了！
虽然正式副本的剧本交给了宋朔完善，但试玩版还是能让她随心所欲发挥的！
夏昭忍不住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一旁的林月清沉默着往后退了两步。
夏昭微笑看她：“这次你不试试吗？”
“不了。”林月清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毫不犹豫地把江腾卖了, “他可以试试。”
“啊？”江腾震惊地指着自己。
林月清已经主动开口：“那我明天去老地方拉人, 报名情况怎么样？”
“之前我们的试玩活动反响不错，上次来过的不少学生, 应该都还愿意再来一次。”
“确实。”江腾翻了翻那个兼职群，笑起来, “有人甚至催着问呢, 还有不少不是学生的人也找上门来了。”
“我已经遇到好几个在问咱们游乐园什么时候开门的了。”
他煞有介事地分析，“这样的宣传可比其他广告转换率高多了, 相对的宣传成本也低得超乎想象……啊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的密室真的特别且好玩。”
他十分自然地话锋一拐，拍了拍夏昭的马屁，“老大英明。”
夏昭深深看他一眼，抓了抓脑袋：“……你这些话很容易腐蚀人的心智，下次就不要说了。”
“不会的。”江腾笑得见牙不见眼，“会意识到被拍马屁容易飘的人，是不会轻易飘的。”
夏昭摆了摆手，看向手机上的消息。
两人只当她是在看兼职群的消息，但夏昭的联系对象，确实守序者背后的老大，一个自称“铁骑”的家伙。
这家伙是夏昭联系了晏名，表示要跟守序者合作一笔大的，直接把主神干掉，为此要求和他们真正的老大对话，才被推过来的角色。
他自称“铁骑”，除此以外，夏昭对他一无所知，包括性别年龄这些最基本的。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守序者大BOSS……
夏昭也不是特别在乎，她只要转达“这个合作只有监管者之间能够做到”，相信消息就会到达真正的“铁骑”那里。
这会儿，铁骑主动给她发了消息，告诉她守序者组织已经在海市派去了数名协同者，现在他们可以避开官方视线，完成对主神的包围。
“如果你有需要，而且提出的评估获得了我的认可。”铁骑最后发出，“那我也可以冒着官方的风险，强行袭杀主神。”
“他已经造成了太多破坏，为了杀死他，一些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人字里行间透出的牺牲觉悟让夏昭挑了挑眉——这种性格的人是怎么被系统挑上的？
她以为系统挑人，要么是选中天生的反社会者，要么就是她这种，看上去对什么都没所谓的乐子人。
她手指灵活敲击手机，回复：“还不用。”
不好意思，但我给你们的情报是主神的诱饵，我只是需要你们对诱饵包围，顺便迷惑一下主神而已。
夏昭不怎么心虚地收起手机，相信守序者的朋友们这么深明大义，等一切结束以后，应该不会介意她骗了他们这种小事吧？
她仰头看着天色，听说一星期后，海市会有一场罕见的暴雨，不过现在天空晴朗，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
主神办公室。
“怎么样？”主神随手把沾着鱼子酱的面包塞进嘴里，含糊地说，“这么贵的鱼子酱结果也就只有腥味和咸味，真搞不懂有什么好吃的。”
系统404无视了他后面的抱怨，只回答问题：“我检测了您选中的那位学生，他之前的模考成绩一直稳定在省200名左右，但最近有些下滑……”
主神蹙起眉头：“只是200名吗？要当校园传奇，起步最好是状元，哪怕不是省状元，也得是单科状元。”
“唔，想办法帮帮他吧，系统。”
“明白。”系统404认真应下，而后忍不住说，“可是宿主，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选择省状元的种子选手，而挑选了200名左右的这位……”
“恕我直言，这会多花很多功夫。”
说着，它将最有可能成为今年状元的几个种子选手展现在他面前。
主神只瞥了一眼，就摇摇头：“不行、不行。”
“女的不要，这种眼镜田鸡仔我也不要……那家伙可是我千挑万选的。”
系统404有些无法理解他的执着：“因为他的长相出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到时候直接将他带去整容？”
“在我的认知里，蓝星科技早就已经到达了这个程度，而且对我们来说，改造一个人的外貌，远比提高一个人的知识水平要来得简单。”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利用商城道具……”
主神长长叹了口气：“系统，蓝星人很麻烦的。”
“一个男人，他可以向往帅哥，但你如果真的让他去整容成帅哥，他又会舍不得自己那张丑脸了，毕竟那是他的基因他的血脉……”
系统404疑惑地说：“就像您一样吗？”
主神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系统404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还是沉默下来。
主神深吸一口气，花了点时间冷静下来，他语气生硬地说：“我跟他们不一样。”
“我只是无所谓而已。”
“比起这些，守序者的家伙有动作了，他们又到海市来了，这次又是盯上了谁？”
系统404没敢多说别的，老实回答：“目前还不确定，但常被守序者找茬，目前身在海市的几个玩家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提醒您的。”
“嗯。”主神冷淡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家伙。”
“有本事就守住合法公民的底线，一个人都不要杀。”
他冷笑起来，“专挑我这边的高级玩家，抓进自己的副本里以后杀掉，还不是想要那点积分？”
“想从我手上薅羊毛，也得看看自己的胃口。”
……
第二天，夏昭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排集装箱前面，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孔，摘下墨镜打量了他一眼：“哎，你上次是不是来过？”
“是。”身材练得不错的男生诚实地点了点头，有些战战兢兢地说，“姐，你实话跟我说，今天这钱是不是比上回难拿？”
夏昭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怎么会呢——”
男生往后退了一步：“你笑得就很难让人安心啊！”
“嘿嘿。”夏昭笑眯眯地说，“这次可以几个人一起进哦，三人一组，会好很多吧？”
男生正要点头，就听见她说，“这样就算有人晕倒，也有朋友帮忙把人扛出来，很体贴吧？”
男生：“……”
夏昭笑眯眯问他：“还进吗？现在后退还来得及。”
男生深吸一口气，坚定无比地迈出一步：“不退！”
他张开臂膀，想要勾住身后两位同伴的肩膀，“走吧！老王、大黄！”
但他的同伴们纷纷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臂，无情地说：“咱们仨大老爷们一组有点那什么了吧？我要晕也想晕在女孩旁边！”
夏昭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他们商量：“自由组合，大家自愿为先啊。”
“先组好三人队伍的，可以先进。”
“我们先！”一个女孩带着身后一高一矮两个男生走出来，“我们已经分好了。”
最开始排在最前面的男生有些惊讶：“部长？”
夏昭歪了歪头：“部长？”
“咳，我们是学生会的。”矮个男生也不掩饰自己的来意，有些装模作样地打量夏昭一遍，“最近你们的兼职在学校很火，我们也来体验一下，好歹保证学生安全。”
“你们组织这么多学生，有备案没有？”
夏昭勾了勾手指，有些兴致缺缺，江腾见状笑眯眯地迎上来：“怎么了老大？”
“官话，你来说。”夏昭靠着椅子，往后招了招手，“下一组——有没有分好的？”
“我们先。”刚刚说话的女生往前一步，示意矮个男生一会儿再聊，“先进去看看，出来你再跟人聊。”
夏昭递给他们三张票：“都是第一次来？那做好心理准备啊。”
“我不怕鬼。”矮个男生撇了撇嘴，“骗小孩的玩意。”
他拔高音调，“有这闲工夫，花钱玩这种，看看自己的绩点不是更恐怖？”
他的幽默感没有得到回应，最开始的男生提醒：“可我们不花钱，我们来赚外快啊。”
“咳。”矮个男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等他开业就收钱了。”
“那我们提前不花钱玩到了，还拿到了兼职费。”男生竖起大拇指，“大赚特赚！”
矮个男生：“……”
夏昭轻轻拍了拍门，像个脾气不好的看门大爷，问他们：“进不进？大家都排队呢。”
“进。”女生拉了矮个男生，示意他跟上。
矮个男生不服气地嘀咕一句：“我才不信有多吓人。”
“少说两句，我们又不是来找茬的。”高个男生终于开口，蹙起眉头板着脸，“确认不是骗人的，不用上报学校就好了。”
他伸手，不客气地把矮个男生推进去。
集装箱的门关上，三人的身影消失，夏昭轻松地晃了晃腿：“放心吧，很快的，顺利的话十分钟就能出来，不顺利的话可能更快。”
……
副本内。
三人一块进去了副本，轻微的眩晕感后，他们之间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他们居然像是在某个地下空间。
桂村本身是露天场景，在集装箱里搭出一个露天场景多少有些太引人瞩目，因此夏昭还是把地方局限在了地下祭坛。
女生讶异地摸了摸身边的土墙：“真的是泥土哎？做得还挺逼真的。”
“就是抓了点泥而已。”矮个男生不屑一顾，“他隔壁就在施工，要泥到处都是，而且在这种地方真实，除了更容易弄脏衣服，有什么好处？”
高个男生环视一圈，正要开口，忽然一道干哑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有人说：“来了啊。”
“哇！”矮个男生尖叫一声，见同伴的目光看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假装忙碌地理了理衣服，“我是听人说上次只有道具，没想到这次还有NPC，吓了一跳而已。”
高个男生没理他，已经自己朝前走了过去。
他们面前有一团火光，发出声音的人就坐在火光前面，佝偻着身体，露出苍老干瘦的面容。
他打扮得很是奇特，身上挂着古怪的兽类牙齿和气味奇特的干草，还有一些禽类羽毛装饰，看起来就像是和某些神秘宗教有关。
矮个男生大着胆子凑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地说：“明火啊？你这个很危险的！”
老巫祝瞥了他一眼，从身边拿过一个火把，放进火堆里点燃，递过去：“拿去。”
“既然来经历成人礼试炼，你们也该成熟一点了，别咋咋呼呼的。”
“成人礼？”女生有些感兴趣地问，“这是这个密室的故事背景吗？”
高个男生伸手接过火把，老巫祝叹了口气，又拿起一个火把点燃，递过去：“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注重传统，居然连成人礼都能忘。”
“拿着火把，去里面祭坛，拿一颗头骨。”
“啊？”女生愣了一下，“头骨？”
老巫祝看她一眼：“那是前人的头骨，拿上它，他会保佑你。”
矮个男生嘀咕一句：“如果有人在我死后拿了我的头盖骨，我才不会保佑他，我肯定诅咒他。”
老巫祝凉凉地说：“哪怕这个人是你血脉相连的子嗣？是你前往冥界之后也放不下的孩子？”
挨个男生噎住了，伸手接过火把，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副本的NPC还挺有攻击性的。”
他手一沉，一只手居然还有些举不动火把，尴尬地问，“那什么，我们三个人带一个火把行不行？”
“行啊。”老巫祝干哑地笑了一声，“如果你不怕中途走散，手边没有一点火光的话，不拿就不拿吧。”
他探出枯树枝一样的手，似乎想把火把收回，女生飞快制止了他：“我们拿！一人一个，我的呢？”
老巫祝看她一眼，将火把递了过去。
他最后交代了一句：“记住，不要接近中间的祭坛，去找头骨，拿到以后就往出口走，村长会在那里等你们。”
“如果拿不到，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他叹了口气，“偶尔村子里也是会有这种得不到赐福的孩子，回到我这里就好，我会送你们出去。”
矮个男生：“……他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盯着我啊？”
高个男生催促：“走了。”
矮个男生忍不住嘀咕：“你兴奋个什么劲啊，都说了我们是来检查的，我觉得这里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喂！”
他有些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人还坐在那里，但高个男生已经一马当先朝着正中央走了过去。
矮个男生压低声音，飞快跟上去，有些着急地提醒：“喂，他不是说别去中央祭坛吗？”
“一般来说，这种提醒就是让你一定得去的意思。”女生也兴致勃勃，“越不让看，越得看看啊。”
“怎么，你怕了？”
“才没有，我是担心他不让去的地方是不是还没建设完成，毕竟是试玩。”矮个男生用火把照着地面，“地面也铺了泥土啊，坑坑洼洼的，你们走的时候小心点……这也算安全隐患吧？”
“哎？”
他脚一抬，好像猜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火把垂下一照，东西瞬间消失不见，他“啊”地一声惨叫起来，差点一屁股倒下去，又想着地上是泥土脏，硬是踉跄着蹦跳几步，勉强维持平衡，没摔下去。
他伸手撑住什么东西，紧张地回头提醒他们：“有东西！地上有活的东西！我刚踩到什么东西呲溜一下过去了！”
女生有些疑惑：“呲溜一下？”
高个男生用火把照着地面，蹲下去查看：“有树根。”
他抬起头，“你是不是被树根绊了一下？”
矮个男生噎了一下：“可它不见了！”
高个男生：“因为你移动了，所以它看起来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只是错觉。”
“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矮个男生抱怨一句：“说不定……”
他嘀咕一声，“说不定，卫生不达标，这里面有老鼠呢？”
高个男生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扶了他一把，矮个男生硬着头皮说：“反正、反正我觉得很有问题啊，这个密室。”
女生笑起来：“好了，你放松点，先当自己是来玩的嘛。”
矮个男生忽然愣住了，他问：“你在哪啊？”
“这儿啊？”女生用火把照了照自己的脸，她和高个男生并肩站着，都在矮个男生的对面。
矮个男生没有回头，咽了下口水，艰难地说：“你俩在那，那那那我身后的是谁啊！”
“徐郎——”一只恍若无骨的手搭在他肩膀上，隔着衣服都透出森森凉意，她手腕上套着一个碧玉手镯，红色袖口宽大，用金线绣着吉祥纹样，看着像是件嫁衣。
刚刚扶他的，就是她。
矮个男生还在哆嗦，高个男生凉飕飕地说：“不是我俩，就是NPC呗，你吓成那样？”
挨个男生噎了一下，理智渐渐回笼，尴尬地往前挪了挪，还悄悄红了脸：“不是，小姐姐你别……”
见他要离开，身后的人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纤细的手腕爆发了巨大的力量，虽然没用力掐他的脖子，却让矮个男生几乎动弹不得。
“徐郎，你想去哪啊？”轻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你要留下来，我们说好了，永远也不分开。”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就像头和身子一样，不分开……”
矮个男生艰难开口：“小姐姐你这个比喻有点……”
“喂，你别贴人家女孩子那么近啊。”女生抱怨一句，“还不过来？”
他们举起火把，已经照清了矮个男生身后——一个穿着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孩站在一颗巨大的古树前头。
说实话，那棵树的造景让他们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地下还藏了这样的庞然大物。
眼前的嫁衣新娘下半身像是被树裹着，只探出上半身，勾着矮个男生的肩膀，不让他离开。
矮个男生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你怎么知道我姓徐啊？”
高个男生说：“兼职资料上填了。”
矮个男生狼狈地闭上眼睛：“没必要搞这么真吧！”
“你要走吗？”嫁衣新娘温柔地问他，“你真的又要走吗？”
矮个男生咽了下口水：“我、我总不能不走吧！”
“哈、哈哈！”嫁衣新娘忽然笑起来，笑声带着些许悲怆，“我就知道，你终归要走，就像……”
她语调阴森地说，“我的头和身子，最后也还是分开了。”
粗壮的藤蔓忽然伸下来，扼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把，带着披着红盖头的脑袋飞速上升。
“啊——”矮个男生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血、血泼了我一脸！啊啊啊……”
另外两人也吓了一跳，高个男生错愕抬头：“这藤蔓是什么机关？这么灵活？”
“喂……”女生咽了下口水，拉了拉身边的衣袖，有些紧张地指着刚刚嫁衣新娘站的位置，“她、她化成灰了，只剩下嫁衣。”
高个男生大着胆子往前一步，伸手摸了下堆在地上的红嫁衣，那东西显然有些年头了，沾着土灰，还有了虫蛀的破洞，原本鲜艳的红色都像褪了色。
高个男生喃喃自语：“她、她怎么消失的？树有机关？”
女生抿紧了唇：“我、我一直看着那个新娘啊！她就那么一倒，就化成灰了……不是一般的障眼法！”
矮个男生哆哆嗦嗦地擦了擦脸：“……没有人管管我吗？我可是被溅了一脸血啊！”
高个男生照了照他，瞥他一眼：“错觉。”
“你脸上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矮个男生抹了一把脸，伸出手给他们看，“我都摸到了！你们看！”
高个男生和女生对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你、你手上什么都没有啊？”
高个男生嘀咕：“汗吧？”
“不可能！”矮个男生大声反驳，“我能分不清汗和血吗？你看啊，红的、有点粘稠，还有腥味呢！”
“他们不会用的鸡血吧？那我可得投诉他们。”
“徐阳。”女生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啊，你别这样我害怕，你故意演的吧？”
“你手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徐阳错愕抬头，“什么都没有？”
第82章 骨头
徐阳嘴唇哆嗦了几下, 下意识觉得他们在跟他开玩笑。
他僵硬地牵了牵嘴角的肌肉，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说：“大哥大姐, 你们别玩我了，我都这么惨了，你们看看我这身上……”
“谁玩谁啊。”女生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身上就是什么都没有啊！你疯了啊！”
“是谁刚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被吓到的？”高个男生嗤之以鼻, “看你这出息，别演了，走了，找骨头。”
他兴致勃勃，“我觉得这副本还有点意思，那两个树枝跟真的触手一样，不知道是什么机关做的……”
女生也小声附和：“还有刚刚那个新娘头飞起来的时候，要不是徐阳叫那么大声，我也要叫出来了。”
徐阳：“……”
他眼睁睁看着高个男生随手拍了拍他，手掌上沾到了落在他身上的血, 却恍若未觉，依然平常地往前, 随意抬起手中火把打量四周。
徐阳瞬间后背一凉——他绝对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要是为了吓唬他, 这样得手了，也该嘻嘻哈哈说开了！他们、他们难道真的看不见血？只有他能看见？
“不可能……”徐阳喃喃自语, 战战兢兢地往前，试图跟上同伴的脚步。
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娇笑, 就跟刚刚突然出现在他耳边的笑声一模一样。
“啊！”他惨叫一声回头, 惊慌的视线四处晃动，手中的火把也跟着挥舞, “谁！谁在那！装神弄鬼！我、我投诉你！”
“啪嗒”一滴血落在他眼前，徐阳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挂在树枝间，披着红盖头的圆形物体——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嫁衣新娘刚刚飞起来的头。
徐阳脸上血色尽褪，僵硬站在原地，迈不动腿了。
“徐阳？”女生奇怪地回头，“你又怎么了，突然叫起来？别吓人了！”
那块摇摇晃晃的红盖头，像是经不住地心引力吸引，摇摇晃晃坠落下来，露出下面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孔。
她歪了歪头，脖子还在血淋淋地往下滴血，冲着徐阳露出一个血腥稠丽的笑，称得上温柔地说：“徐郎，我看着你呢。”
“啊、啊……”徐阳的腿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在飘荡的红盖头落在他脸上的同时，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他把火把扔在地上，胡乱伸手抓着脸上的红盖头。
“喂，别乱扔火把啊！”高个男生变了脸色，冲过去几下踩灭了火把，有些气急败坏，“你这样当心到时候要赔钱！”
“啊、啊！盖头！”徐阳胡乱摸着自己的脸，“盖头！”
“什么盖头？”女生试着想把他扶起来，有些紧张，“喂，你、你真怕成这样啊？真怕的话早说嘛，我们出去好不好？”
高个男生还想说点什么，女生给了他一手肘，压低声音说：“他都这样了，你少说两句……搭把手。”
两个人一起扶着徐阳站起来，高个男生龇牙咧嘴：“你是真一点力都不出啊？也没晕过去呢，好歹支一下腿啊！”
徐阳张了张嘴：“真的……你们真的看不见……”
他目光有些涣散，不敢又试探着往上看，“那里……”
那棵明艳的头颅还在对他微笑，她低声说：“你跑不掉的。”
徐阳两眼一翻，终于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喂、喂！”高个男生震惊地撑住他，有些不可置信，“你真晕啊？”
他错愕看向女生，“他这算是被自己吓晕的吗？”
“少说两句。”女生瞥他一眼，“我们把他扶到那个工作人员那里，先让他出去。”
此刻，挂在半空中的于兰兰有些僵硬，心虚地眨了眨眼——虽然开场前夏昭给了她提示，让她对准这个矮个的火力全开，但、但不会玩得太过火了吧？
她心虚地悄悄隐没身形，帮忙搭了把手，让两人撑着矮个男生的时候能轻松点。
他们一行人其实也没走出去多远，撑着矮个男生半推半拉，很快重新回到了老巫祝面前。
“哎你好……”女生跟他打招呼，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同伴，“他晕过去了，你们这儿有急救措施吗？”
“唔，偶尔也会有这种通不过试炼的孩子。”老巫祝叹了口气，还记得夏昭的教导，露出稍微着急的神色，“好吧，我就带他出去。”
他问了一句，“你们要出去吗？趁现在可以一起。”
“我们……”女生看了高个男生一眼，有些犹豫。
“我不用。”高个男生断然拒绝，“我想走到出口，你怕吗？”
“我倒不是怕。”女生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是觉得，他都晕了，我们还把他一个人扔下是不是不太好？”
“他自己非要逞强的。”高个男生双手环胸，“谁知道他能那么怕？外面那么多同校，拜托工作人员让他们看一看，没事的。”
“那好吧。”女生答应下来，把徐阳托付给工作人员后，两人重新一块走进了副本。
这一次，于兰兰懂得见好就收，没再特意吓唬他们，但他们还是被桂村的壁画手笔吓了一跳。
“这是……”女生仰起头，有些震撼，“画得好好，而且这些树根居然会自己缩回去，到底是什么机关啊？跟火光有关？热能感应？”
她好奇地在画前面晃了晃火把，看着树根跟着她的动作反应，觉得还挺有意思。
高个男生踮起脚，伸手想要摸一摸壁画，女生赶紧制止他：“喂，你别乱摸！”
“啊？”高个男生意外地看她，“为什么不能摸？”
“呃。”女生摸了摸鼻子，“我总觉得这东西像个古董，有些年头，最好不要随便摸。”
“真古董能放这？”高个男生好笑地摸了摸壁画，“应该是做旧了，但做得还挺真的。”
“图上的画现在应该还没用吧？现在只是试玩……”他举着火把，粗略看过去，快速往后推进，最后一张壁画后，树根一松，“啪嗒”掉下来一颗头骨。
“哇啊！”高个男生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看向同伴，欲盖弥彰地笑了两声，“哈哈，这个不是害怕，这是受到惊吓正常的反应。”
女生拍了拍胸口：“原来头骨在这，这后面难道有更多……”
她举高了火把，看清了树根怀抱后面，层层叠叠的尸骨，她瞬间白了脸色。
高个男生一抬头，有些好笑：“喂，你不会怕这些骨头吧？你可是学医的啊，不能给医学生丢人吧……”
“真的。”女生脸色一片惨白，“这尸骨、是真的，也太真了！”
“这看这些、这些明显是断裂的碎骨片，一般密室做道具，怎么可能做这样的？肯定是尽量做完整的头骨和骨架啊！”
“啊？”高个男生错愕回头，“不可能吧，这么大的数量，这要是真的尸骨，那这儿老板是什么杀人狂魔啊？”
“不……”女生喃喃低语，“这些骨头有些年头了。”
她忽然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老板偷挖的吧？”
她不由得脑洞大开，“听说隔壁已经开始施工了，是不是老板挖着挖着，从地下挖出了这些骨头，就拿来用了啊？”
高个男生一怔：“不、不会吧？”
女生神色动了动，有了主意：“这里太黑了，看不清，我们多拿一个出去，一会儿在外面看看。”
高个男生点点头，警惕地朝身后有些距离的火光看了眼，确定两人刚刚的说话没被他听见。
他低声说：“走。”
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头骨，而后女生悄悄将一小块骨片塞进了口袋里。
大概是心里有了想法，后面一段路，两人都没刚进来时那么轻快，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用火把照着前路寻找出口。
“这里。”高个男生松了口气，指了指前方的光亮，“到了。”
黑暗模糊了他的距离感和方向感，他隐约觉得这集装箱也太大了，但又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亮着光的门口守着几个人，两人朝那儿走过去，就有一个身材精悍的老人弯腰看过来。
他弯下腰，露出背后的一把柴刀，身侧几个青壮年也都带了兵器，两人下意识止住了脚步，有些警惕地站在原地。
女生试着开口：“村、村长？”
“嗯。”精悍老人沉声应下，蹙起眉头，“怎么就两个？你们没一块走？”
“哦。”女生才想起来，指了指身后，“有一个晕了，让人送出去了。”
“哎。”村长摇着头叹气，“真是不像话。”
他依然站在那里，身躯几乎遮挡了半扇门，他没急着让开，反而朝他们伸出手，“骨头呢？”
“给我骨头，你们才算是完成了试炼。”
“火把也给我吧。”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将手中的火把和头骨递过去：“喏，我们完成了。”
“好。”村长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他欣喜地伸手接过头骨，长出一口气，“终于、终于来了，又多了两个。”
女生正要开口，村长把头骨交给身后的人，转过头来看他们，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高个男生问：“那我们算是通过了？试玩结束了？”
“对，结束了。”村长面无表情地说，他伸手按下门上的机关，两人脚下骤然下降，两人同时尖叫出声。
村长的身影离他们渐渐遥远，他居高临下地说：“所以你们没用了。”
他笑了笑，“放心，很多年以后，等你们成了白骨，会有人来带你们出来的。”
——所以这里的那些骨头也都是这么来的？
女生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还来不及细想，立刻尖叫着抱头蹲下。
“别慌！”高个男生很快冷静下来，“就是个电梯，没摔下去！”
女生感受着身下平稳的下降，这才松了口气，一扭头，发现语气冷静的高个男生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可比她狼狈多了。
女生：“……”
高个男生尴尬地抬起头：“咳，没站稳。”
他顾左右而言他，“怪不得要我们先把火把给他，这一下惊慌失措，要是带着火把，还容易伤着自己呢。”
“但现在没光了，什么都看不清啊。”
女生深深看他一眼，假装配合地没拆穿他，只是看向别处：“咱们下来了，想上去可就不容易了……”
她抬起头，顶上的光亮还没消失，“就算我们爬上去，村长估计也在门口守着我们，那条路应该是不能走的。”
“得找其他出口。”
“还有剧情啊。”高个男生为难地抓了抓头，“门口的NPC一开始说了什么来着？”
女生思索片刻，开口：“他说，我们是来参加成年礼的，要接受考验。”
“好硬核的考验。”高个男生嘀咕一句，拍拍屁股站起来，打量四周，随口说，“那要么是门口的村长是假的，我们找错了路。”
“要么就是……”
女生接过话头，若有所思地说：“门口的NPC一开始就骗了我们，他们只是利用我们拿骨头……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拿骨头有什么用。”
“哎你现在想肯定也没用。”高个男生已经伸出手开始摸索，“他肯定不会现在就全部告诉你，等正式版开了你再来解密吧。”
“啊？”女生抱怨一声，“那岂不是还要等好久？”
“这得多抓心挠肝啊……”
高个男生闷笑一声：“这就是故意的宣传手段，就是现在为了吊你胃口呢。”
女生嘀咕一声：“他们不是说用手里的票能免费来玩一次吗？那也不算亏啊。”
高个男生噎了一下，接着开口：“你总不能一个人来？等它建好，你带朋友来，你有门票朋友没有，他总能挣你们一个人的钱。”
“反正我是不信他做亏本生意。”
女生撇了撇嘴：“当然啦，谁最生意是奔着亏本去的啊？能让客人觉得占了便宜拿到优惠，心里高兴一下已经不错了。”
“你摸到什么没有？”
“你怎么已经开始帮他说话了？”高个男生嘀咕一声，摇摇头，“没摸到。”
“照理说这里没光，他们应该不会特别为难我们啊。”
他伸手敲了敲墙，“要不试试有没有哪里有空洞？能听出区别吗？”
女生诚实地说：“听不出……哎？”
她按住高个男生，“你听。”
墙背后，似乎传来轻声的“笃笃”敲击声。
她眼睛一亮，急忙问：“有人吗？”
“嘘——”墙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别太大声，会被上面听见的。”
“哦、哦。”女生赶紧放低声音，“你能放我们出去吗？”
“这边。”墙上打开一扇小门，需要弯下腰才能挤过去，一个少年举着火把露出半张脸，低声对他们说，“你们又是被老巫祝骗进来的？”
女生愣了愣，小声对同伴说：“哇，有点帅哎。”
阿永听见了这句话，原本一本正经的脸上露出些许窘迫，他尴尬地往后退了退，结结巴巴地说：“走、走了。”
“哇，会脸红哎。”女生有些激动，“哎你多大啦？”
阿永没吭声。
高个男生有点受不了：“你能不能正经点？跟个女流氓似的，看把人孩子吓的。”
女生理直气壮：“我问问，怀疑他们雇佣童工啊！”
“呵。”高个男生嘀咕，“也没那么帅啊。”
“帅是一种感觉，不仅是五官，还有气质。”女生一本正经地说，“而害羞是男生最好的嫁妆。”
高个男生：“……这话你好歹背着人说行不行。”
“嗯咳。”女生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当成姐妹了。”
“到了。”阿永木着脸站在一扇门前，打开，示意他们出去，“走吧，下次当心点，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这次是真门吧？”女生还心有余悸，试探着探出头，眼前白光一闪，她下意识闭上眼，觉得空气忽然变了。
原本有些沉闷的地下空气一下子通畅起来，还能听见四周等待进入副本的兼职学生的说话声。
她伸手撑了一下门框，耳边响起了什么系统积分统计，似乎也是密室设计的一环——看样子是真的出来了。
她看清眼前的景象以后下意识回头，想要撩开集装箱不透光的黑色帘子往里看，但一只手阻止了她。
江腾守在集装箱后门，笑眯眯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很有代入感地说：“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秘密，就等到下一次再来探索吧。”
“出来了，可就不能回头了。”
“哦、哦。”女生讷讷点了点头。
高个男生神色复杂：“……你们游乐园的宣传方式就是勾引玩家啊？”
江腾无辜摊开手：“怎么会。”
高个男生嘀嘀咕咕：“那怎么没给我们男生准备点福利啊？”
“不是有吗？”女生笑嘻嘻地撞了他一下，“那个穿嫁衣的漂亮新娘，把徐阳的魂都勾没了，迷晕了。”
高个男生：“……好硬核的迷晕。”
“你也稍微担心他一下啊，万一真出什么事？”
女生小声抱怨：“你在里面要把他丢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哎？”
她伸手想要确认口袋里的骨片，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摸了个空，那片骨头不翼而飞，就这么失踪了。
“我……”她拽了高个男生一把，压低声音说，“我拿的骨头片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容易丢东西。”高个男生面露得意，把手往口袋里一伸，也露出错愕神情。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夏昭当然没错过他们在副本里的小动作，但她并不担心，毕竟……除了监管者，没人能随便从副本里带走东西。
把下一队无知的玩家送进副本，夏昭笑眯眯地探出头来招呼他们：“你们的同伴在这呢，他已经醒了，说是现在好多了。”
“如果需要去医院检查的话，我们也可以全程陪同……”
“不、不用了。”坐在密室门前的徐阳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但其实已经好多了，他飞快摆了摆手，像是嫌丢人一样站起来，“我、我没事。”
他欲盖弥彰地说，“我今天有点、有点中暑，不是吓晕的。”
他其实出来没多久就醒了，还慌慌张张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他身上确实没血，老板也把他拉到一边偷偷解释，那是打在他身上的灯光，他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尽管他十分确定，自己当时真的摸到了黏糊糊的血液，但老板只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还不死心地拽了等在门口的同学问，他们都十分确定，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真的一滴血都没有。
哪怕徐阳十分不信邪，但也有点怀疑自己撞鬼了。
他现在是没什么心思管其他的了，只想着快点离开。
“哦对了。”夏昭忽然开口叫住他，“其实你还是我们的幸运玩家，我打算……”
她忽然拎出一个绣花红盖头，徐阳猛地眼一花，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啊啊啊就是那个！”
夏昭无辜地瞪大了眼，有些手足无措地捏紧了盖头。
“怎么了？”女生赶紧上前，“这到底是怎么了？”
徐阳颤抖着指着那块红盖头：“就是那个！红盖头，就是那个！你们又看不见是不是？我又见鬼了？”
“看得见看得见。”高个男生无言地按住他，“这么多人呢，你冷静点。”
徐阳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看得见？”
周围学生面面相觑，都跟着点了点头：“看得见啊。”
“呃……”夏昭眨眨眼，“我是说，他作为被新娘选中吓唬的幸运玩家，而且他还吓晕，啊不是，正巧中暑身体不舒服晕了，所以我们打算赠送他一份小礼物。”
她把盖头往前递了递，“就这个，纪念品。”
徐阳见鬼似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要！”
“啊？”夏昭露出失望的表情，还往前递了递，“拿着吧，一般人不晕我还不给的。”
“拿走拿走！”徐阳如避蛇蝎，恨不得躲到同伴身后，“我不要！”
“我拿我拿。”高个男生接过盖头，对夏昭感谢点头，“我帮他拿了。”
人群小小起了骚动，有人心生退意：“真那么吓人啊？”
夏昭赶紧澄清：“没有的事，我们副本很温和的。”
开玩笑，这里可都是她的积分，怎么能让他们跑了。
——而且，这个副本虽然简陋，但好歹也有些小设计，刚刚那几个玩家，居然还有人得到了一点激励积分。
蚊子再小也是肉，夏昭欣慰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女生压低声音跟同伴说：“我觉得还是有点古怪。”
徐阳像见到救星一样拽着她，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也觉得？”
“呃，我不是说见鬼。”女生摇摇头，“我是觉得那些骨头有古怪，居然带不出来……那我找人来看。”
“等我回头把研究生师哥叫来，我们当场分析。”
她眯起眼，“我肯定没有看走眼，那就是人骨头！”
此刻，跟在他们身后的系统888如实将几人的对话传递给了夏昭。
夏昭尴尬地伸手挠了挠下巴——地下祭坛的骨头当然不是货真价实的人骨头，只是副本道具。
但她刚刚跟系统888确认了一下，系统888非常自豪地告诉她，系统出品的道具，完全能够以假乱真，以蓝星目前的科技水平，只要一检测，就能确认，这就是真的人骨头。
夏昭：“……”
你倒是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完全逼真啊！
第83章 真假
第二个副本的试玩比夏昭想象中还要火爆。
她原本以为先来的会是昨天离开的三人组的医学研究生团体——就像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样。
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现实中有江腾和林月清在, 所有必须的手续她这儿当然都是齐全的，副本中夏昭也做了一点调整。
只是没想到在他们来之前，门口就来了其他人。出发接学生的车才刚开出去, 就有三五个人结伴而来，笑眯眯地跟夏昭打招呼，说也想体验体验密室。
他们甚至不要钱，只要求拍摄。
为首的男生相当外向活泼, 他们一行五个人，是两个摄影、一个助理加一男一女两个主播的配置。
话格外密的那个还给她看了自己的账号主页，夏昭瞥了一眼，似乎有点像入夜的同行。区别大概是，入夜喜欢找那些闹鬼的地方，而他们更常去各种恐怖向的密室、剧本杀体验。
她问：“你是……‘不怕鬼的大只佬’先生？”
“另一位是‘村头猛汉王莽龙’……女士？”
夏昭的表情没什么波动，被念出ID的两人倒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大只佬捂住脸：“你别一本正经叫我网名啊！”
“我们是从隔壁市过来的！”大只佬虽然起了这么个名字，但身材瘦长，脸长得十分阳光, 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倒是不讨人厌, “拜托了, 让我们拍点素材吧，隔壁市的各大密室我们都快逛遍了, 马上就没什么拍了！”
他双手合十祈求，“我们不会说你们副本坏话的, 给你打个‘密室试营业中不代表最终成果’怎么样？”
夏昭觉得好笑：“我们密室的名声已经传到隔壁市了？”
“那倒没有。”“猛汉”王莽龙长得眉清目秀, 双手插兜瞧着还有点高冷，她诚实地说, “只是正好我有个高中同学在海市上大学，他来这儿体验过了，说昨天吓晕了一个人。”
“我们想还没正式营业的密室肯定没多少人拍过，能做个素材就来了，反正隔壁也近……”
大只佬飞快给了她一手肘，干笑两声，看向夏昭：“别听他胡说八道，你们密室还是挺有名的！真的，你们这儿要建游乐场的事儿还上过新闻呢，我之前看人预估说附近的房价都会涨一波。”
他竖起大拇指，“我很看好你们哦！”
夏昭笑起来，她无奈地耸耸肩：“要试玩没问题，但不好意思，拍摄可能不太方便。”
“啊？”大只佬垮下脸，“真不行吗？我们知道密室大家看完整了再玩就没意思了，我们会剪辑的，一般就是拍人的反应，不会暴露太多的！”
“可惜我们来得晚，不然之前第一个副本也能拍一个……”
他再次举起自己的主页祈求，“我们好歹也有点粉丝的，你不打广告吗？免费的哎！拜托拜托！”
“唔……”夏昭摸着下巴思索，“你们等一下，我和员工商量一下。”
“好好好。”男生忙不迭点头，见她走进了集装箱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是跟员工商量一下？一般不都是跟老板商量一下吗？”
王莽龙思索片刻接话：“因为她可能就是老板？”
男生肃然起敬：“啊？那游乐园是她的啊？”
夏昭避开他们和系统888商量了一下，最后敲定了细节后出来，对他们点点头：“可以，但是不能用你们的设备。”
因为离开副本的时候都会清空。
“我到时候让员工把监控视角的录像发给你们——当然我会隐去不太方便被看到的部分，到时候怎么剪辑就看你们自己。”
她的副本里实际上没装什么摄像头，不过是让万能工具系统再帮忙充当一下摄像头而已，这种时候，这家伙还是相当方便的。
大只佬连连点头，问她：“那麦能带吗？我们要收音的，后期配就没那种代入感了！”
夏昭说：“拿我们的吧。”
林月清随车去接学生了，江腾还留在这里，接收到夏昭的眼神立刻往前一步搭话：“我马上准备，稍等一会儿就好，而且如果要合作，以防万一，咱们还是签个合同正规一点吧？”
大只佬听得一愣一愣的：“……好正规啊。”
江腾笑得和气：“毕竟是做生意嘛，越正规越放心。”
夏昭眨了眨眼：“哦对了，如果你们对之前的副本有兴趣的话……”
她看向远处被围起来施工的地方，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算了，不急，你们先试试这个，看看承受能力。”
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她这么笑，多半就是在打坏主意。
大只佬咽了下口水：“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杀气。”
“老板你别笑了我害怕。”
夏昭挑眉：“你不是不怕鬼吗？”
大只佬无言：“可你也不是鬼啊。”
“也对。”夏昭笑了笑，“晚上那儿不施工，其实已经搭得差不多了，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让你们体验一下。”
“嗯？”大只佬震惊地睁大了眼，“真的啊？这么好？”
夏昭面带微笑：“嗯。”
谁让你们来的人数正好，五个人正好能开一次副本。
王莽龙有些怀疑，忽然开口：“老板你该不会打算把我们送去让人肉空气清新剂吸甲醛吧？”
夏昭：“……”
大只佬勾住她的肩膀：“兄弟，快人一步享受总是要有风险的，没事就一会儿死不了人。”
他拍拍对方的肩膀，“走不走？”
“你先从这个副本里活着出来再说。”王莽龙面无表情，“每次去之前兴致勃勃，进去就鬼叫的是谁？”
“我、我这是为了节目效果！”大只佬没什么底气，心虚地看了夏昭一眼，“大家都不怕的话，密室就没意思了！我是为了让大家能放心地耍帅，才、才假装害怕的！”
夏昭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哦——”
耳麦夏昭用积分买了系统出品的，江腾很快去将合同打了出来，包含一份保密协议和免责声明，拿给两人签字。
王莽龙翻了翻合同，大只佬几乎都没怎么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莽龙有些无言：“你好歹读一读。”
大只佬挠了挠头解释：“之前去的好多家密室都要签生死状的，为了说明自己家吓人，我都习惯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王莽龙诚实地说，“但看一看显得我不那么好骗，尽力了。”
大只佬：“……”
两人最终还是签了字，把合同交还给夏昭。
夏昭问他们：“我们副本推荐是三个人一组，你们非要五个人一起的话也行，但是……”
“那就三个人。”大只佬回头拉了个沉默寡言的摄影大哥，“剩下那两个人也能让他们体验一下吗？来都来了。”
夏昭很好说话：“可以啊，不过就两个人他们会不会怕？需要的话，江腾你补一个位？”
“我啊？”江腾指了指自己，有些退缩地看了眼远方，“那什么，我看林姐很快就会带着兼职的学生们来了，到时候应该不会缺人的。”
夏昭了然点头：“我懂，你怂了。”
“那不能。”江腾变了脸色，“作为您合格的左膀右臂，了解自家密室构造那是必须的！”
“如有需要，我一定进！”
他悄悄补充，“我说的是如果有需要的话啊。”
夏昭笑了一声，推开门，把两人放进去，然后重新在门口坐下，透过系统888给她打开的窗口，观看三人的反应。
——对方都特地从隔壁市跑来体验，夏昭还特意交代了于兰兰好好招待他们，不用留手火力全开。
她原本以为，这个组合是大只佬负责害怕，王莽龙当坦克输出的。
但没想到，于兰兰才刚出现，两人几乎同时跪了，全靠沉默寡言的摄影大哥，一手一个拎着通关。
夏昭：“……”
他原本在想要不要拉这两人做正式玩家，现在看来最靠谱的可能是摄影大哥。
两人出来的时候，林月清已经带着兼职的学生们到了。
江腾如蒙大赦，嘴上十分惋惜，行动上十分迅捷地给剩下的两人找好了落单的学生搭档。
“怎么样？”夏昭关切地问脸色苍白的两人，重点关照了一下那位十分可靠的摄影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摄影大哥沉默片刻回答：“如果能拍效果一定很好。”
大只佬和王莽龙几乎是一人挂在了摄影大哥的一条腿上，大只佬艰难地竖起手指，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新建的密室啊，都是我们没见过的新花招。”
王莽龙双目放空，没吭声。
大只佬看她一眼，替她给了评价：“有的人看似冷静，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你们这样的话，那边的密室更完善，恐怕是体验不……”
“不！”大只佬顽强地抬起头，脸虽苍白，但眼睛闪闪发光，“我要去！”
“见识过你这个试玩版之后，我认定了！就算你把我们当人肉甲醛清新器我都认了！”
“拜托了老板，一定让我们体验一下！哦顺便问问那个副本让拍吗？”
夏昭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老规矩吧，我把录像给你。那边过几个月应该就能正式营业了，你要是乐意，到时候帮我打广告，我们给你们打钱……”
“不行！”大只佬一脸正色地拒绝，“收了你的钱我们就不客观了！这就变成交易了！”
夏昭：“……行吧。”
“反正我提醒你们一句。”
她压低声音说，“你们最好当那里真的有鬼。”
大只佬缩了缩脖子，紧张地抱紧了摄影大哥的腿。
夏昭笑眯眯地问：“怕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
“怕。”大只佬面如土色，“但我想去。”
夏昭有些意外：“真的假的？这么执着？”
“你又不收钱，到底图什么？”
大只佬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老板，你有没有听说过那句话。”
他掷地有声地说，“我就是又菜又爱玩！”
夏昭：“……尊重。”
她拍了拍王莽龙的肩膀，“等到晚上施工停了以后，我带你们进去，大概要等到晚上七点，你们可以先去吃点饭什么的。”
“外卖能点进来吗？”大只佬兴奋地四处打量，“我们在副本外面拍点外景可以吗？正好今天全是试玩的学生，我们可以采访通关的学生，做一个反应特辑，应该也很有效果！”
大只佬逐渐从被吓的虚弱里回过神，兴奋地摩拳擦掌，“我有预感，这次的素材一定有很有趣！”
夏昭点头答应：“你们随意。”
“走。”王莽龙也恢复过来，看向集装箱出口处，“他们几个应该也要出来了，先拍他们。”
摄影大哥立刻扛着摄像机跟了上去。
见他们离开，林月清才走到夏昭身边，低声说：“……昨天来过的那三个人又来了。”
“我提醒过不能重复兼职，但他们说不进来，只是想蹭车，我就同意了。”
她悄然指向人群里几个学生，“那三个是他们带来的人，我问了，两个是医学院的研究生，还有一个学法医的。”
她当然相信他们的密室没有问题，但也有些担心这些像是来找茬的学生，会不会弄出什么风波。
“不用担心。”夏昭拍了拍她的肩膀，“会很有意思的。”
她已经把地下祭坛的骨头换成了假的——当然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但她特意花了点积分，向系统888定制了一批蓝星科技检测得出是假的，但完全能以假乱真的骨头。
夏昭目光悠悠看向人群，既然要用这么轻松的方法刷积分，也总得承受随之而来的麻烦。
最好一劳永逸，要是闹得大点，就当给她免费打广告了。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里，等着排到那几个学生。
昨天来的三人跟他们排在一起，尤其是一脸菜色的徐阳，他缩在众人身后，怎么都不敢靠近那个集装箱。
夏昭歪了歪头，装作惊讶：“你们是昨天来过的……”
“嗯。”女生朝她点点头，“放心，我们不是再来混一天兼职的，我们陪同学来。”
她指了指身前的两女一男。
戴着眼镜的女生露出和善的笑容：“老板，研究生也算大学生吧？不会不给我们做兼职吧？”
夏昭微笑递过去三张门票：“当然不会，欢迎。”
高个男生瞥夏昭一眼，故意对她说：“这次我们可不会有人晕倒了，这是我们法医学的学姐！”
头发染成亚麻色的女生瞥了他一眼，表情淡淡没有说话。
唯一的男生好笑地回头看他一眼：“人家厉害，你得意什么？”
他轻松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昨天晕倒的丢人画面已经传遍学校了。”
“不是我们！”高个男生赶紧辩解，“只有徐阳一个人晕倒了。”
“你们是一起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男生轻松地笑了笑，“就像我们三个是一起来的，所以我能沾蒋神的光。”
他故意对着夏昭说，“老板，我们蒋神可是已经去重案组实习过的了，你们密室里要是真有什么死人、骨头之类的，可要当心了啊。”
他注意着夏昭的神色，也看着她有没有通知其他工作人员临时换东西。
但夏昭只是把门票递给他们，笑得意味深长：“哦——那你们可要好好看了，我们密室里的道具可是特别定做的，足够以假乱真。”
男生接过门票，三人一块进入了集装箱。
门关上，三人毫无察觉地进入了副本，眼镜女生笑眯眯地开口：“我看是他们多想了，老板看起来也不心虚……密室里怎么会有真的尸骨？”
男生笑笑：“说不定是老板心理素质特别强悍，赌我们看不出来呢？”
他嘴上这么说，但显然也不怎么相信这里有真的骨头，“而且我查过了，这个游乐园是夏家在建，他们家又不缺钱，不至于要省几个假骨头的钱吧？”
“用真的图什么？何必担这个风险？”
“嗯。”眼镜女生点点头，“有道理，蒋神你怎么看？”
亚麻头发的女生已经蹲了下来，捻了捻地上的泥土，闻了闻，有些吃惊：“……这些土不像是就地挖的，看起来跟附近的土有很大不同，像是从远处运过来的。”
“土都是运过来的啊？”男生咂舌，“这是下了血本了，那道具逼真一点，把他们几个吓住，也是情有可原……哎，那就是那个老巫祝。”
他止住话题，没再聊下去，微笑走到NPC面前，跟老巫祝打招呼。
——昨天的三人已经跟他们讲了密室的构造，他们也不停留，直奔树根下的壁画区域。
“哇哦，真的是感应的。”男生好奇地挥动火把，“这维护起来应该挺费劲吧？要是之后不灵敏了就不好玩了。”
“你管那么多？”眼镜女生很快走到壁画最后，举起火把照亮树根，树根挪开，露出底下隐藏着的大片尸骨。
男生一怔：“……不怪他们看错，确实挺真的啊。”
他和眼镜女生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要是他们看见，恐怕也会有点怀疑。
“蒋神？你怎么看？”
亚麻色头发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较为完整的腿骨，神色专注地观察，忽然眯起眼，她斩钉截铁地说：“报警。”
“啊？”男生震惊地睁大眼，有些结巴，“真真真是啊？”
蒋神取过两块骨头对比，“人的骨头能看出你曾经受过什么伤，看到这个了吗？”
她指着其中一块腿骨中间的突起，“这表明这个人的腿骨曾经断裂又愈合过……谁家副本定制骨头会细致到这个程度？报警。”
在她斩钉截铁地说出“报警”两个字的时候，眼镜女生就已经掏出了手机，这会儿面色微微发白地摇了摇头：“不行，服务区外。”
“我刚在外面还是正常的，该不会这节集装箱还把信号屏蔽了吧？”
男生变了脸色：“……她不会是故意把我们引来，要在里面对我们动手吧？”
他警惕地回头看了眼火光的方向，生怕看见老巫祝悄然接近他们身后。
“冷静点。”蒋神面沉如水，“我们是跟同伴一起来的，如果我们长时间不见，外面的人会报警。”
“只要他们还有脑子，就不会现在动手。”
“拿上证据，我们先别惊动他们，出去以后再报警，最好直接把证物给他们。”
她摸了一块方便携带的骨片放进口袋。
“对了，他们还说带在身上的骨头消失了……”男生咽了下口水，“真的能带得出去吗？”
蒋神瞥他一眼，将手插进口袋，捏着骨片：“我捏着。”
“除非中途我失去意识，否则它不会从我手里消失。”
她不相信鬼神，总觉得应该是当时下落他们惊慌失措，才把骨片弄丢了。
“小心点。”
知道这里面有可能是真人尸骨后，几人都摆正了态度，没敢太随便地拿起头骨，有些庄重地端着骨头朝出口走去。
男生眼神朝中央的树根飘了飘：“这树也很真啊，他们说的嫁衣女鬼就在这吧？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有正事。”眼镜女生瞪他一眼，“这时候你还要看热闹！”
三人都知道门口村长还有一出戏，将头骨递过去之后，乖乖蹲下，准备迎接下降，接着顺利由阿永带出了副本。
蒋神一直捏着口袋中的骨片，见到外面的光之后，总算稍稍出了一口气。
但在走出那扇门的一瞬间，她食指和拇指用力捏着的骨片悄然消失，她的手中空了。
她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刹那的惊慌，顾不得其他，立刻翻开了自己的裤子口袋检查——里面空空如也。
另外两人也同样捡拾了碎骨片，但出来的瞬间，同样消失不见。
三个人同样将口袋翻转拉出，错愕地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间有些滑稽。
大只佬带着摄影大哥凑到两人面前，正想跟他们打个招呼邀请他们接受采访，看到他们的模样一怔，热心地问：“怎么了？在密室里掉钱了？你让老板帮你找找，他们密室的监控一般都是夜视的，看得清楚。”
凭空消失的骨片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但蒋神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沉声说：“报警。”
女生迅速掏出了手机，男生苦笑着推拒摄像头：“别拍了同学，这儿可要出大事了。”
“啊？”大只佬茫然地左看右看，“怎么个事？”
蒋神快步朝集装箱前走去，示意男生制止其他学生：“你让他们先别进了。”
她在夏昭面前站定，开口说，“我们已经报警了。”
人群起了骚动，不少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人小声问：“不会是吓出人命了吧？妈耶，听说昨天就有人晕了！”
“你用了真人骨头。”蒋神面色严肃，“警察马上就来。”
“我都说了我们的道具很逼真。”夏昭露出为难的神色，示意挡在她身前的林月清稍稍往后，撑着下巴说，“也好，你报警的时候能不能让警察带上检测工具？”
“最好现场检测就能出结果。”
她指了指后面排队的学生，“没事的话我们还能继续。”
蒋神眯起眼盯着她，相信一会儿警察来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没继续跟她掰扯这个话题，反而问：“我们身上的骨片是怎么消失的？”
“嗯——”夏昭挠了挠下巴，随口胡扯，“它们很听话，我让它们别出副本，所以走到副本门口，它们就乖乖打道回府了。”
蒋神沉下脸：“胡说八道。”
夏昭笑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你别不信啊，这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我们的密室用的当然不是真的骨头，但说不定真的有鬼哦？”
第84章 验证
警察来得很快。
似乎是那位已经实习过的法医学生给自己老师打了电话, 他们真的把检验仪器带到了现场。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拎着箱子靠近，抬了抬手招呼：“蒋溪灵。”
面对老师，蒋溪灵表情稍稍有些松动, 她快步迎上去，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
老师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用一种八卦的眼神打量着夏昭，赞叹着连连点头, 怎么看怎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夏昭摆出一副无辜市民嘴脸，微微眨了眨眼。
那位老师很快和一位民警一块走到了夏昭面前，他们打量着夏昭，夏昭也打量着对方。
那位老师有些消瘦，个子并不高，实际年龄应该比看起来更大。民警倒是人高马大，一身笔挺警服也掩盖不住明显有锻炼痕迹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很年轻。
“你好，夏昭女士是吧？”法医对她笑笑，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 “我姓胡，是这儿的法医主任。”
他观察着夏昭的表情——一般人在听见他是法医之后, 握手的时候总会稍有迟疑, 但夏昭笑了笑，客气地轻轻握了下他的手指, 看着似乎并不在意。
他脸上兴味更浓，觉得如果是这种类型的罪犯, 说不定有可能做出, 把真尸骨藏进密室的事。
他握完手，站在一边, 现场一时间安静下来。
年轻民警忍不住看他一眼。
胡主任脸上笑意不减，他开口：“小何啊。”
“我在！”年轻的何警官立刻站直了身体，紧张地看过去，“胡主任，怎么弄？”
“你问我啊？”胡主任觉得好笑，冲夏昭抬了抬下巴，“问问情况啊你先。”
“哦、哦。”何警官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笔记，问她，“那个，有群众举报，你这儿有真人尸骨，有这事吗？”
“确实有人举报，但我这是个密室，尸骨是订做的道具。”夏昭还有点自豪，“很真哦。”
胡主任没忍住笑出来：“看得出来，确实真，都惊动警察了。”
“这种事说来说去也说不清，方便的话，可以取一个样品给我们检验一下吗？”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提箱，“东西我都带来了，要是真的，正好我还你一个清白，要是假的……”
他似笑非笑，“那你就得好好解释了啊。”
何警官附和着点头：“对！”
夏昭没什么意见：“好吧，东西都在里面，跟我来吧。”
她站了起来，何警官意外地问：“要进去吗？不能拿出来？”
“因为数量很大，我怎么知道举报的群众觉得哪些是假的？比起检查完再说不是这一块，还不如让你们自己进去看。”
“有道理。”胡主任认真点点头，他回头招呼几人，“那就让群众也一起跟来吧，就当课外实践了，过来。”
三人很快跟上来，男生见他们来了，心也定下了，有些嬉皮笑脸地问：“那课外实践有没有学分啊？”
“呵呵。”胡主任皮笑肉不笑，“有个鬼。”
蒋溪灵突然想起夏昭刚刚说，这副本里可能有鬼，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夏昭并不在乎他们的打量，留下江腾和林月清安抚有些骚动的学生——刚刚大只佬还想继续拍摄，但被几个警官劝阻了，不过……这么多学生，都拿着手机，这消息怎么看也都是掩盖不住的。
她有些惋惜地想，可惜她的第一个现实密室，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开启，不然趁着这热闹，指不定还能火一波。
胡主任看起来很有兴趣：“正好我们也能体验一下密室，免费呢。”
何警官稍显紧张：“但是密室里情况稍显复杂，可能不方便……”
胡主任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小何，你怕这个啊？”
“当——然不！”何警官飞快否认，“我怎么可能怕鬼？我可是警察！”
“哈哈。”胡主任笑了两声，“那你走前面。”
何警官：“……”
他沉默看了胡主任一眼，有些悲壮地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前面。
“我带路吧。”夏昭觉得这几个人也挺有意思的，笑着递给他们几张门票。
何警官摆了摆手：“我们是调查，不用这个……”
“方便我们统计人数。”夏昭把门票塞给他们，“拿着吧。”
她瞥了眼两人身后的三人，照理说，已经进过副本一次的玩家，是不能再次进入同一个副本的，所以，要带他们三个一起进去，还得一些特殊的手段。
夏昭也给他们三个再次递了一张门票，这实际上是没用的，但递门票的同时，她伸手按了下对方的手指。
蒋溪灵似乎有所察觉，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夏昭，夏昭只是冲她笑了笑。
接着她推开门，主动往前一步，踏入了副本。
几人也跟着进来，门“啪嗒”一声在身后锁上了。
“怎么回事！”何警官瞬间紧张起来，他背后出了冷汗，猛地回身试着想要推开门。
他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无数想法，像是“早知道这么危险今天应该申请配枪”、“她不会打算把我们一网打尽吧”、还有“这玩意不会真有鬼吧”之类的。
“啊，那个是设置的机关，现在从里面打不开的。”夏昭轻松地解释了一句，“放心，出口就在前面不远处。”
她冲着亮光的地方喊了一声，“老巫祝，拿几个火把过来照路。”
很快，一个干瘦但打扮古怪的老人举着火把过来了。
他看了眼夏昭身后的人，稍稍眯了眯眼，把另一只手举着的火把递给夏昭。
夏昭接过，示意他们跟上：“一个差不多够用了，跟上吧。”
没人注意到，跟在胡主任和何警官身后的三人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一些，脚下也没有影子。
“剩下的过去拿吧。”老巫祝转过身，压低声音问她，“……怎么回事？你怎么过来了？”
“遇到一点麻烦。”她之前也问过，这个村庄里的NPC基本都是系统抽到的，和林航航这种用现实灵魂“制造”的NPC不太一样，他没有现实世界的概念，也很难向他们解释，为什么她会被举报给警察。
所以只能含糊地告诉他，稍微遇到一点麻烦。
老巫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声音更轻，凉飕飕地说：“那现在是要……杀掉他们吗？”
“哒”一声，他们身后的脚步声瞬间停了下来。
夏昭和老巫祝举着火把一回头，摇曳火光照在他们脸上，阴影摇晃，两人脸上似笑非笑，带着某种奇异的危险韵味。
“你、你们不要乱来！”何警官张开双臂把几人拦在身后，硬着头皮顶在前头，他扯出对讲机，正要呼叫同伴，夏昭提醒他：“没信号的，为了代入感，我们这里开了信号屏蔽。”
何警官按了按对讲机，绝望地只听见了一串无信号的沙沙声。
“呵。”老巫祝阴恻恻笑了笑，“这下可是求助无门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何警官壮着胆子开口，“你以为你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你……”
夏昭笑了笑，缓缓抬起手，“啪”地敲了一下老巫祝的头。
“哎哟！”老巫祝猝不及防，龇牙咧嘴地捂住了脑袋。
“这不是玩家，是警察，来调查的。”夏昭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再开玩笑人家真把你逮进去关两天了。”
老巫祝张了张嘴，对上夏昭的视线，又把嘴闭上，沉默着转过身。
“不好意思啊，老爷子戏瘾比较大。”夏昭微笑朝几人道歉，拍了拍老巫祝的肩膀，对他扬了扬下巴，“给何警官他们道个歉。”
老巫祝僵硬地把脑袋转回来一点，不甘心地含糊开口：“……抱歉。”
“啊？”何警官将信将疑，“是、是开玩笑？”
“不然呢？”夏昭摊开手，“我们俩包围你们一群？”
何警官略一思索，觉得也有道理，这才放下了防备，板着脸说：“我们来调查的，别开玩笑，严肃点！”
“嗯嗯。”夏昭配合地点点头，拍了拍老巫祝，提醒他，“严肃点！”
老巫祝有些憋屈，抿紧了嘴把他们带到火堆前面。
夏昭给他们递了火把，何警官和胡主任摆摆手：“我们有强光手电。”
胡主任好奇地问：“怎么，里面没装灯吗？”
“正式密室会装的，但这是集装箱，就先不装了。”夏昭像模像样地解释，“跟我来吧，就在那边。”
胡主任像是对一切都很好奇，一会儿蹲下摸了摸地下的土，捏了捏树根，一会儿又问夏昭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设计。
他笑着问：“听说昨天还吓晕了一个学生？他说见到了女鬼。”
“咳，不要乱讲吼，我们没有那么吓人的。”夏昭一脸正色地解释，“他是自己有点中暑啦。”
“那你要看那个女鬼吗？”
胡主任兴致勃勃地问：“可以吗？”
夏昭举着火把一回头，喊了一嗓子：“兰兰！”
四周一阵阴风吹过，半空中一块红盖头摇摇晃晃地飘落，不偏不倚就坠在了何警官的头上。
众人：“……”
“哇啊！”何警官差点跳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地扯下红盖头，“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里的员工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严肃点！”
“咳。”夏昭无辜地眨了眨眼，“密室里大家都是这样的，发现谁最害怕就会盯着谁吓，可能就是……”
“不可能！”何警官板着脸，“我绝不可能是最害怕的！”
夏昭缓缓挪开了目光：“哦。”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何警官：“……”
他有些憋屈地拎着红盖头，听见半空传来一声轻笑，一抬头，一个样貌艳丽，但鬼气森森的嫁衣女子就挂在半空，心脏又差点漏了一拍。
他缓缓抬起头，指着她：“这、这……”
“吊的威亚。”夏昭招招手，“下来吧兰兰。”
于兰兰正要飘下来，就听见夏昭说，“爬下来。”
于兰兰动作一顿，缓缓扭头看她，夏昭对她眨眨眼：“沿着树爬下来，正规一点，这是警察，别乱蹦，容易有安全隐患啊。”
于兰兰有些憋屈地转身抱住了树，一点点往下蹭着挪了下来。
夏昭微笑向他们解释：“特技演员。”
胡主任兴趣盎然地上下打量她：“长得这么好看，还是特技演员，居然不去娱乐圈发展啊？”
于兰兰走到他们面前，撩了撩头发，瞥他一眼，得意地弯了弯嘴角：“那又怎么了？我不乐意去。”
她待的副本也有警察，因此她比老巫祝更能理解现状，帮忙给夏昭打了个圆场。
夏昭竖起大拇指：“我们兰兰不求名利，重情重义。”
“嗯。”于兰兰满意地点点头，双手叉腰问，“他们来干嘛啊？”
“他们怀疑咱们这儿用真人骨头玩。”夏昭指了指壁画那，“来调查的。”
于兰兰睁大了眼，一瞬间有些惊慌：“啊、啊？”
她压低声音说，“那要是真的用人骨头……”
夏昭指了指自己：“那我就得去唱铁窗泪了。”
于兰兰睁大了眼，紧张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看到于兰兰的反应，胡主任轻轻眯了下眼——可疑。
他主动开口，叫住自己身后的几人：“蒋溪灵，还有你们俩，觉得哪个骨头有问题，找出来。”
他倒像是真的带人来社会实践上课的。
蒋溪灵主动往前一步，用火把照亮树根，露出后面的一大片骨头。
胡主任神色一动，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他一开始听到这个报案的时候，是当笑话看的，但报警人是蒋溪灵，他又稍稍提高了一点可信度，毕竟她确实是个认真且优秀的学生。
亲眼见到眼前这一片尸骨，他也就不再觉得奇怪——确实太像真的了。
两人还记得蒋溪灵之前说的话，他们特地找了与一般标准人骨有些出入、明显有个人受伤痕迹的骨头出来。
蒋溪灵倒是只随手拿了一块碎骨片。
胡主任已经打开了箱子，看了眼蒋溪灵，问她：“就这么挑好了？”
蒋溪灵认真地说：“这里的骨头风化程度都很相似，几乎是同一时间出产的，如果一个是真的，那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何警官都觉得有些荒唐，他抬起头，“这么多骨头，要是真的，那她岂不是……”
夏昭无辜地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在下人称海市汉尼拔。”
何警官：“……”
她居然还在开玩笑。
胡主任笑了一声，把三个学生拿来的骨头摆在面前，还跟夏昭打了声招呼：“检验之后，可能会对道具本身造成一些损伤，抱歉了夏小姐。”
“好吧。”夏昭惋惜地撇了撇嘴，“这是定制道具，很贵的哦。”
蒋溪灵绷着脸：“如果是我搞错了，我赔给你。”
“那倒也不用。”夏昭笑眯眯地说，“我不占小孩便宜。”
蒋溪灵蹙起眉头：“谁是小孩？”
“你还没毕业呢。”夏昭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我工作了，跟我比起来，你们就是小孩啊。”
蒋溪灵：“……”
她有些生气地把头扭到一边，认真盯着胡主任动作。
于兰兰有些紧张地看着，悄悄转过身看夏昭，用口型问：“没问题吗？”
夏昭笑着点点头——她可是特地用积分换了的！
果然，没多久，胡主任就抬起了头。
他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但蒋溪灵脸色煞白，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胡主任没有立刻说话，走到面前这一片尸骨前头，再次仔细地观摩眼前的尸骨，轻轻敲击摩挲观察。
他扭头问夏昭：“夏小姐，再验一个可以吗？”
“随意。”夏昭很大方地点点头，“验个够了，到时候也好帮我正名。”
何警官低声问胡主任：“怎么样？”
胡主任只是摇了摇头，重新投入到检验工作当中。
于兰兰原本还提心吊胆，这会儿见他们似乎验不出什么，又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哼哼，怎么样？都说了我们是正经密室！”
“不可能……”蒋溪灵盯着检验结果低语，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是假的？”
“嗯。”胡主任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你这道具可真是厉害，夏小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肉眼完全分辨不出，化验才能测出不同的仿真人骨。”
“这用来当教具倒是不错，夏小姐从那儿定制的？方便给我们一个联系方式吗？”
“可以倒是可以。”夏昭眨眨眼，“是国外一位恐怖手办狂热爱好者给我做的，除了这种他还很擅长做各种血浆、内脏、人体组织，但就是很贵。”
她举起一块骨头颠了颠，比划了一个数字，“这么贵。”
“你等会儿，我给你找找他的联系方式……”
“算了。”胡主任无奈地摆摆手，“太贵了我们肯定用不起，哎。”
“真的是假的？”蒋溪灵怅然若失，还盯着地上的几块骨头，“我……”
胡主任笑了笑：“假的。”
“验也验过了，眼见为实。”
“对不起。”蒋溪灵脸色变了变，咬紧了牙转头对夏昭道歉，“给你添麻烦了，是我学艺不精。”
“倒也不能这么说。”胡主任有些唏嘘，“我刚刚看的时候也觉得稳了，肯定是真的，谁能想到现在假的能做这么真。”
“啧，不过材料用这么贵，能回本吗夏小姐？”
“有的时候，也不能光考虑回不回本。”夏昭一脸正色，“也要看情怀。”
胡主任哑然失笑：“真了不起。”
“那这次确实给你添了麻烦，咱们出去吧？我们也好跟围观群众解释一下，免得影响你经营。”
他帮几个学生说了两句话，“孩子们也是好心办坏事，不是故意找茬，属于热心帮倒忙，你别生气。”
“嗯。”夏昭点点头，“我知道的，配合调查也好，免得之后还有风言风语。”
她笑弯了眼，意味深长地看了蒋溪灵一眼，“之前还有人坚持说我们这儿有死人呢，正好也一起破了。”
于兰兰指了指自己：“对，是我。”
她得意凑到胡主任眼前，“看看，我活着呢吧？”
胡主任微微后仰：“活着活着，活蹦乱跳。”
于兰兰忽然粲然一笑，伸手扯过何警官手里的盖头，飞快往后跑了两步，走到树根前头，回头说：“看好了啊。”
她把盖头一盖，一时间身首分离，脑袋盖着红盖头飞了起来。
“啊！”何警官一惊，快步冲上去扶住于兰兰的身体，“喂，你……”
于兰兰一抬头，冲他眨眨眼：“厉害吧？”
胡主任也一怔，仰起头看着悬挂在半空的红盖头，底下看起来有个圆圆的物件，联系到刚刚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到下面盖着人头。
他呼出一口气，笑起来：“好厉害，什么障眼法？”
“商业机密。”夏昭笑了笑，“反正确定她是活人就好了吧？”
“好。”胡主任无奈摇摇头，“这个我们也帮你一起澄清。”
夏昭把他们带向门口，村长探出头来，有些意外：“怎么是你带着两个人来？”
两个人？
蒋溪灵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问，夏昭就已经把火把递给村长：“有点事，不用说台词了，把我们放下去吧。”
村长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人，以及尚未意识到自己正处于鬼魂状态的三人，轻轻点了点头，按下了机关。
夏昭一行人踩在那块活动平台上，缓缓往下。
平台落稳之后，夏昭喊：“阿永，带路了。”
“来了。”少年有些惊喜地探出头，“你怎么过来了？走，我带你们出去。”
他走在前头，很快走到洞口，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胡主任和何警官听着耳边的播报声，重新回到了现实。
夏昭在出去之前扬起三张符咒，明黄符咒瞬间自燃，跟在她身后的三人还没看清，就也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出来时没听见播报，也不知道是不是集装箱里气温有些冷，他们几乎同时打了个哆嗦，直到走到外界的阳光下，才稍稍缓过来。
“你做了什么？”蒋溪灵没忘记她刚刚点燃符咒的动作，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烧的是什么？”
“怎么了？”胡主任正让何警官举着喇叭跟周围的学生们说明情况，看到动静又看过来，“还不死心啊？”
“不是。”蒋溪灵垂下眼，“她刚刚烧了符咒，而且之前那些消失的骨头……我、我总觉得不对劲。”
夏昭笑了笑，她指了指自己：“因为我迷信。”
她刚刚烧的是三张能把人的魂魄拘束在身边的勾魂符，目的是让三个已经进过副本的玩家，以她拘束的灵魂状态，钻空子再次进入副本。
为了这个事件，她也算是消耗了不少积分，可谓是下了血本。
蒋溪灵张了张嘴，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说法。
“我迷信嘛，所以觉得这世上有鬼神，也有科学解决不了的事。”夏昭笑弯了眼，低声凑近她问，“你呢，你信吗？”
“不信。”蒋溪灵斩钉截铁地说，“很多事情不是科学无法解释，只是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迟早都会有解释。”
夏昭笑了一声：“那你想见见，现在的科学暂时还无法解释的事情吗？”
蒋溪灵蹙起眉头盯着她。
夏昭伸了个懒腰：“想的话你可以等到晚上，哦，不放心的话叫你老师一起也可以，如果他也有兴趣的话……我给你两个名额。”
“要是没兴趣的话就算了。”
第85章 D级
蒋溪灵和她的老师胡主任商量后, 决定去见识见识夏昭说的“新世界”。
蒋溪灵直接留在了这里，但胡主任还有班要上，约定等下了班再过来。
夏昭跟大只佬几人说了一声, 告诉他们一共五个名额，到时候他们跟这俩人一块进副本。反正也不让拍摄，他们就留下了一个助理和一个摄影，只带上了格外靠谱的那位摄影大哥。
他们痛快答应, 索性让略带惋惜的另外两人先去订个酒店了。
和他们聊完，夏昭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老位置，把下一批学生放了进去。
不出意外，今天他们的试玩活动，应该会在学生范围内小小的火一把，明天来兼职的人说不定会变多。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一个钻系统漏洞的新方法——她告诉玩家这里是密室，不是无限流副本，他们从头至尾也没意识到自己进了副本，更不知道自己是玩家, 所以在和他人交流副本内情报的时候，完全没有受到系统的阻挠。
这种无意识的“泄密”, 似乎是被允许的。
夏昭笑了笑, 轻轻抛了抛手里的苹果，心情愉快地对下一组学生招了招手：“下一个。”
每天想办法和系统副本的所谓“规则”斗智斗勇, 还挺有意思的。
……
太阳落山，今天中间闹了一出好戏, 前来兼职的学生离开得比之前晚了些。
封闭起来的第一区域已经停工, 胡主任下班后换了便装赶来这里，还给蒋溪灵带了份饭。
蒋溪灵接过饭盒一怔,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胡主任笑起来：“你看你这生活状态倒是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都感觉不到饿啊？”
蒋溪灵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见还有另外三个人，含糊地说：“我一会儿吃。”
“先吃吧。”大只佬十分自来熟地跟她打招呼，“原来你没吃饭啊？早知道刚刚叫外卖带你一块了，我们还有饮料，你要吗？”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被吓！”
他顿了顿，又提醒，“但也别吃太撑啊，太撑了容易吐。”
胡主任笑起来：“容易吐啊？这应该不怕，她实习的时候应该已经经受过呕吐特训了。”
蒋溪灵：“……”
她稍稍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低下头快速扒了几口饭，这才跟上了众人的脚步。
要进施工现场，虽然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但夏昭还是给他们每人递了个安全帽和眼罩。
她拉开侧门，朝他们点了点头：“戴上眼罩，我牵着你们从这儿进，大家先从不同的地方醒来，之后再汇合。”
“演员已经就位了。”
蒋溪灵微微蹙眉：“演员？”
大只佬受宠若惊：“还特地把演员都叫来了啊？我记得第一次试玩的时候，还是没演员的吧？”
“嗯。”夏昭露出和善的笑容，“好好体验吧。”
“哦对了，小心一点哦……”
她伸出一只手指提醒，“真的有鬼哦。”
大只佬打了个哆嗦：“很有气氛，老板，我已经起鸡皮疙瘩了。”
王莽龙默默往摄影大哥身边挨了挨。
她说的是实话，可惜有人非不信。
他们听话地戴好了眼罩，夏昭象征性地牵着他们走了一段，然后依次把他们送入了副本。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施工现场伸了个懒腰，她的监管者进度条距离D级监管者已经不远了，如果他们几个表现得好，说不定马上就能升。
……
伴随着诡异的“找朋友”音乐，胡主任进入了副本。
他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饶有兴致地问：“好了吗？我可以睁眼了吗？”
没等到回应，附近也没听见人的呼吸声，他试探着取下眼罩，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屋子里了。
屋内似乎特意进行了做旧处理，家具陈设都像是几十年前，做得像模像样。
胡主任好奇地把床底柜子各处地方都打开看了看，这里还只是开头的场景，似乎没安排什么吓人的东西。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担心是有临时工作，胡主任很快拿出来看了，却看见完全没有信号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似乎是关于这个副本的提示。
“找朋友。”胡主任陷入沉吟，走到门口，试着推了推房门。
门缓缓打开，门外是夜色沉沉的校园场景，没有厉鬼也没有血腥恐怖，但胡主任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在室外。
身后是一间宿舍，眼前是道路旁栽着两排常青树的小道，前方隐约能看见其他建筑的身影。
他刚刚特意数着脚步，夏昭带他走了23步，他的步距大概是50cm，这23步顶多走出十几米，可四周完全变了样。
被围起来的施工现场不见了，临时搭建的集装箱也不见了，简直就像是……
见了鬼。
胡主任沉默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19：47。
是正常的。
他思索片刻，接着取出放在口袋里的机械表——他身上一向带着一只机械表，只是不喜欢戴在手上，这事很少有人知道。
如果他们其实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只是自以为一直没有失去意识，而他们为了让人产生瞬间移动的错觉，调整了手机的时间……
那现在他的手机和手表的时间就会对不上！
借着身后房间的灯光，他看着时间一致的手机和手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真有鬼啊……”胡主任眯起眼，饶有兴致地朝外走去，“有意思。”
另一边，大只佬手脚并用钻上了摄影大哥的床铺，无声尖叫着裹紧了被子。
摄影大哥从床铺上坐起来，沉默看着床铺上倒挂下来的脑袋，拍了拍大只佬，掀开一点被子：“是人。”
大只佬尖叫：“是鬼！啊——”
摄影大哥又把被子给他蒙上了，他说：“只是头发有点长的人。”
大只佬愣了愣，忽然探出头：“不是咱莽龙吧？”
“这是男寝。”上铺的男生阴恻恻开口，“王莽龙当然在女寝。”
“啊——”大只佬再次尖叫起来裹紧了被子，“他说话了——”
摄影大哥默默抬头：“……人会说话还挺正常的吧。”
“王莽龙不会一个人吧？”大只佬颤抖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不行，我得去找她。”
“不然我就算能从密室活着出去，敢把她丢下，也得被她就地处决。”
“另外两人里有个女生。”摄影大哥沉着地把他扶（拎）起来，“她们可能都在女寝。”
“走！”大只佬哆哆嗦嗦地跟在他身后，但声音却很有气势，“去救驾！”
而此时的女寝——
王莽龙悄悄拱在被窝里掉了个头，换成了和蒋溪灵头对头的方向。
她颤抖着声音喊：“大佬……”
“蒋溪灵。”蒋溪灵无奈报上了姓名，“怎么了？”
王莽龙咽了下口水：“你学法学的是不是？”
蒋溪灵纠正她：“不是，学的法医。”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就是现在嘴巴有点不听使唤。”王莽龙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两个嘴巴，飞快往上看了一眼后低下，用更低的声音说，“那你看得出，趴在上铺的那个……是活人还是私人吗？”
蒋溪灵沉默片刻开口：“太暗了。”
王莽龙哆哆嗦嗦取出手机：“我给你打光。”
蒋溪灵接着说：“太远了。”
王莽龙试着提议：“那你……凑近点？”
蒋溪灵没动：“最好需要直接接触。”
王莽龙眨眨眼：“我给你打光你摸她一下？”
“嗯。”蒋溪灵应了一声，但还是没动。
王莽龙沉默片刻，她说：“大佬。”
蒋溪灵纠正：“叫我名字就好。”
王莽龙悄悄爬起来一点，被子微微拱起，她问：“大佬，你不会也怕吧大佬？”
蒋溪灵：“……没有。”
她面无表情，坚定地否认。
王莽龙悄悄打开一点灯光，两人一起往上瞟了眼，倒挂在她们床前的NPC扯出一个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的诡异笑容。
“啊——”
两人隔着蚊帐紧紧抱在了一起。
……
夏昭嘴角微微翘起，多好啊，又有新热闹看了。
通知了家里人今晚她要晚点回家，临时加个班之后，她就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随意在门口坐下，打开一袋零食，看副本里的热闹。
林月清和江腾已经下班，虽然他们号称愿意陪夏昭加会儿班，把客人送走再离开，但夏昭还是让他们先走了。
这会儿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买下的这片地足够大，现在除了已经开工的第一区域，和她的集装箱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倒是给人一种万籁俱寂，方圆百里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和副本里鸡飞狗跳的热闹完全不同。
夏昭完全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来人，直到系统888提醒她有人靠近，她才惊讶地叼着薯片抬起头。
——来的是宋朔。
夏昭眨眨眼，把叼在嘴里的薯片咬进嘴里，含糊问：“你怎么来了？”
“送饭。”宋朔手里还提着两张凳子，估计是来的时候去管理室顺手拿的，他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在你家蹭住，总得帮忙干点活。”
他露出些许笑意，“阿姨说，庆祝你第一次加班，给你准备点吃的。”
“她说你一专注起来，吃饭肯定就先凑合一下了。”
宋朔瞥了眼夏昭手里的薯片袋。
夏昭也垂下眼看向自己手中的薯片，往他手心放了一片：“喏，给你一片，吃了就不许告状了啊。”
宋朔捏着那片薯片，觉得好笑：“我什么告过状？”
“好像是没有。”夏昭打开饭盒，“带了什么？”
宋朔把另一张凳子挪过来给她当桌子：“阿姨本来想在家里打包一份给你的，但又想起你爱吃家附近那家小饭馆的菜，打电话让人家做了送来的。”
夏昭愣了愣：“那家还开呢？”
“早就不开了。”宋朔笑起来，“不过因为你之前爱吃，关店之前，阿姨去要了人家厨师的号码，拜托他们偶尔有空的时候，帮忙做一份。”
“听说有人这么赏识自己的手艺，大厨也很高兴，就答应下来。”
夏昭听着，打开饭盒，里面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或者说……小时候爱吃的菜。
她笑了一声，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大人就是这样的，一旦你喜欢什么被记住了，她就会觉得你一辈子都爱吃这道菜。”
“我现在已经没那么喜欢糖醋里脊了。”
她这么说着，还是夹起一块放进嘴里，从神情上看，显然不是不喜欢。
宋朔还是配合地问：“那为什么不告诉阿姨？”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或者别的什么，但夏昭应该不会。
她想表达的时候就会表达。
夏昭歪过头看他：“因为只是不再‘最喜欢’了，但不是‘不喜欢’了。”
“而且，你觉不觉得每个人做的饭会有自己的味道。”
她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对着月光品鉴，一副专业大厨的模样，“相同的配料，相同的做法，但做出来的食物就是会有不同——也可以说是食物中附着的情感不同。”
宋朔微微点头：“也有可能是火候、炊具、微量元素等细微差别。”
“啧。”夏昭收回筷子，无言看他，“你好歹是个导演，怎么这么没有文艺细胞啊。”
“我当时喜欢那家店，除了因为他家饭菜口味不错，还因为那位大厨圆滚滚的，笑起来更圆，他还养了一只爱吃白菜的狗——虽然他总说那只狗不是他家的，但它总在那家店门口。”
“店主不让它进来，当时我坐在那家店里，转过身就能看到它坐在门口摇尾巴。”
“也不知道店主关店以后，那只爱吃白菜的狗去哪了。”
宋朔低笑一声：“我倒是觉得你说起这个还挺让人意外的。”
“哦？”夏昭塞了一口饭，含糊地说，“是我平日里看起来像冷血无情的女妖吗？”
“不是。”宋朔轻轻摇头，“只是我觉得你不太喜欢在人前表露情感。”
“你说得对。”夏昭缓缓扭头，咬着筷子露出一个有点阴森的笑，“所以，你没发觉吗，其实你已经……不是人了。”
“哦。”宋朔端起汤递给她，“趁热喝一口。”
他配合地问，“那我是什么？”
夏昭：“……算了，没意思，你继续当人吧。”
她愤愤端过汤碗喝汤。
这里没有什么人，夏昭说要加班，也不知道是加的什么班。
宋朔回头看了眼开了侧门的施工现场，问夏昭：“还要多久？”
“唔——”夏昭瞥了眼副本，他们的思路和之前的玩家不同，胡主任居然试图给溺死的NPC卢建平现场验尸，还顺便给蒋溪灵现场教学。
胡主任无视了卢建平的死状，用手指掰开他的嘴，展示给蒋溪灵看：“你看这里，他气管里的淤泥……”
“呕——”卢建平干呕了一声，“大哥你捅我嗓子眼了！”
“啊不好意思。”胡主任尴尬地避过他吐出来的脏水，“之前也没被患者投诉过，没这个意识，不好意思哈。”
夏昭忍住了翘起嘴角的冲动，掩饰般清了清嗓子：“看样子挺顺利的。”
但如果他们在里面玩开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嗯。”宋朔在她身边坐着，“不着急。”
“所以——”
他起了个话头，悄悄瞥了夏昭一眼，故作自然地问，“你现在还喜欢苹果汁吗？”
夏昭眨了眨眼：“啊？”
“以前你哥没做假期作业。”宋朔弯了弯嘴角，像是想起了过去，“来找我求救抄作业，拿你当借口，把你也一起带来了。”
“在便利店，我请你喝饮料，我记得你拿的苹果汁。”
夏昭微微睁大眼：“哦——”
“好像是有这回事。”
她印象里以前确实见过宋朔很多次。
夏熠是个交际花，在哪都会交到很多朋友，但从小学开始，他的朋友堆里宋朔就一直在。
夏昭不怎么跟他们一起玩，所以对宋朔眼熟，却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那次帮夏熠打掩护，让他抄作业去，应该就是他们少有的交流中的一次。
“你记到现在啊？”夏昭有些意外，诚实地说，“但苹果汁我还是爱喝。”
宋朔笑了笑：“我记忆力很好。”
他甚至还特意找了当年的牌子，不过，这就不用特地告诉她了。
“希望你把记忆力分夏熠一点。”夏昭一边吃饭，一边含糊地说，“他晚上回家瘫在沙发里就跟失忆了一样，你问他白天穿的什么鞋他都能忘，我看迟早老年痴呆。”
宋朔没忍住笑起来。
夏昭忽然扭头看他：“对了，那你是什么都记得这么牢，还是特意把某些事记这么牢啊？”
宋朔：“……”
夏昭伸出手指，怀疑地看他：“你不会当年……”
“我当年对你很好奇。”宋朔平静地接过话头，“因为夏熠总是提你，他把你描述得像一个……认真起来能创造世界也能毁灭世界的外星高等生物。”
“所以我一直对你很好奇。”
“哦——好奇。”夏昭歪了歪头，“那你脸红什么。”
“没有。”宋朔神色淡然，根本不上当，“我不会脸红。”
“嗯。”夏昭微微点头，“准确来说，是耳朵红。”
宋朔僵硬地伸手按住了耳朵。
“哼哼——”夏昭得意地笑了两声，“怎么样，我小时候很可爱吧？”
宋朔闭上眼没吭声。
副本里的玩家还在鸡飞狗跳地寻找出路，两个人在夜空下打发时间一样聊了不少过去的事。
包括夏昭以前不知道的事——像是当年他们班表演节目，夏熠说不想看，带特意带了单反相机来看，但拍照的时候没揭开镜头盖，连拍二十多张全是黑的。
最后还是宋朔举起手机，模糊拍了一张远距离的照片。
他说换了手机，那张照片不在身上，有机会那给她看，但记得那时候他们也别出心裁，青年节汇演居然演的植物大战僵尸——僵尸还是国产僵尸。
夏昭就演了个小僵尸，连蹦带跳差点杀得植物片甲不留，但还记得剧本，最后倒下得十分突兀。
宋朔说起这个的时候眼带笑意，虽然他说当年夏熠笑得前仰后合，开心得不得了，但夏昭估计他也没少偷偷笑。
两人聊到半夜，副本中的玩家终于通关，与此同时，夏昭升到了D级监管者。
刚刚离开副本，蒋溪灵和胡主任看起来似乎有很多想问，夏昭摆了摆手笑道：“今天太晚了，有什么回头再聊吧。”
反正系统888会把他们拉个群的。
大只佬和王莽龙面色苍白灵魂出窍，摄像大哥依然沉着，他沉思片刻开口：“这个很难拍。”
“但是很好玩。”
“好玩？”大只佬艰难抬起头，“哥我真以为我要死了……”
王莽龙闭上眼：“……老板你下次让人买完保险再进。”
“哈哈。”夏昭干笑两声，轻轻给了宋朔一手肘，“你开车来没有？顺路带他们一段？”
“我也开了车。”胡主任伸手按了按眉心，“我带吧，正好有些事我也想复盘一下。”
“嗯嗯！”大只佬赶紧点头，“专业人士复盘，我想听！”
把几人送上车，看着他们开走，夏昭才跟宋朔一块回家。
他只是问她顺不顺利，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就没再多问什么。
……
夏昭回到家，她爸装作出来上厕所正巧碰到，跟她打了声招呼，这才放心回房间睡觉。
她一觉睡到天亮，然后第二天起床没多久，就收到宋朔的消息——他说下楼。
夏昭好奇地下了楼，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门外宋朔牵着两只小土狗。
一只黄的，一只黑的，都油光水滑，见人就摇尾巴。
宋朔牵着绳子，它们俩不肯坐着，似乎还想散步，不停地围着他打转，把他的裤腿上蹭得都是毛毛。
宋朔有些无奈地拉了拉绳子：“乖一点，喂。”
夏昭放缓脚步，好笑地看着他，问：“谁家的狗啊？”
宋朔抬起头看她，笑起来：“你猜。”
他给了点提示，“故人之子。”
夏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想到他们昨天聊的话题，忽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
她蹲下来，仔细端详着面前两张狗脸，试图看出一点熟悉的模样。
小黄狗和她对上视线，大概以为她想摸，十分热情地摇着尾巴迎了上来，主动递上了脑袋。
夏昭按住它的脑袋，搓了搓油光水滑的皮毛，惊喜抬头：“难道说他们是……白菜狗后裔！”
宋朔低笑一声：“是。”
“我问阿姨要了地址，去拜访了一下。”
“当初店关门，他最后还是把那只狗带走了。故人……故狗已逝，但生了一窝小狗，其他都给别人养了，这两只大厨自己留着，谁都不给。”
他抬眼看向夏昭，“看在你是十分赏识他手艺的贵客份上，他让我带来给你看一眼，但也不能给你。”
两只土狗对人十分友善，摇着尾巴让摸，也不知道是人占了便宜，还是狗占了便宜。
眼睛圆滚滚，鼻头湿漉漉，整个毛绒绒暖烘烘。
夏昭深吸一口气，捂住心脏：“啊——感觉心灵都被净化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狗，低声说，“你说主神是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啊？”
宋朔低声说：“或许他比较迟钝。”
夏昭站起来活动肩膀：“好！我现在又觉得动力十足了！”
“为了蓝星，为了小狗，把他干掉！”
她很有气势地转身，“你等会儿，我去偷……啊不是拿点夏熠健身的鸡胸肉给它们。”
第86章 按钮
尽管夏昭已经到了D级监管者, 但她的兼职还在继续。
商城进一步开放，里面多出了不少新的好东西，不开玩笑的说, 如果夏昭下定决心想要干点坏事，成功的可能性还挺高的。
而这几天，守序者名义上的老大“铁骑”那边也来了联络——他们已经抓到了沈见琛的一点把柄，确认他一定和主神有关, 但他们没有贸然动手，反而要求夏昭放缓动作。
夏昭想，他们应该也是怀疑，沈见琛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不是真正的主神。
“看来守序者也不是很好糊弄啊。”夏昭撑着下巴，倒也不算意外。
虽然按照计划，守序者只要去找沈见琛的麻烦，让主神觉得他们上钩了就好，但人不是机器，会出现意外才是正常情况。
就先让他们找找吧。
如果他们能直接找到主神本人当然好, 找不到夏昭也有另外的计划。
她十分顺其自然地把手机往边上一扔，伸了个懒腰, 在那之前, 她还是照常上班，管好自己的游乐场和副本。
既然还有时间, 新副本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那在对付主神之前, 不如先邀请玩家来品鉴一下新副本。
“辛苦你了, 宋导。”夏昭给宋朔发了消息，问他, “这次副本你要参加吗？”
宋朔有些意外：“我？这次副本就是我策划的，我去应该没什么新鲜感。”
夏昭嘿嘿笑了两声：“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特殊的玩家身份。”
“我演幕后黑手，你演我的狗腿子，埋伏在玩家里当内应，怎么样？”
宋朔：“……”
他沉默了一会儿，试图从夏昭那儿讨要一个好听一点称呼，“如果你愿意把称呼改成‘爪牙’，我就答应。”
那就是答应的意思。
敲定了这家伙的档期，夏昭又敲了敲耳机，让系统888给几个玩家群发了消息，询问有没有玩家愿意主动参与副本。
系统888非常主动地跟夏昭商量了一下之后，兴高采烈地编辑了消息发送——
“尊敬的各位玩家，三日后系统将开启E级新副本‘荒村’，现发起玩家召集活动！参与活动保底结算赠送50积分！”
“荒村、鬼怪、成人礼——让人后背发凉的封闭小镇，等你前来探险哦！为了方便各位玩家做足准备，现在起至副本正式开启间，将开启商城限时优惠活动，所有商品88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嘘，悄悄告诉各位，这次的怪物似乎是‘鬼’，想要参加副本的话，请准备好相关道具应对哦。”
“报名请向系统888发送‘1’，收到回复即报名成功，第一期名额为五人，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哦！”
夏昭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系统888发送的消息——这小东西最近似乎学习了不少促销、宣传的知识，还真会活学活用。
几个群热闹起来，系统888十分狗腿地向夏昭请示：“宿主，咱们既然开启了促销活动，要不要给其他玩家也发一份通知啊？”
系统888拉了群的，都是正式参加过完整“夜校”副本的玩家，也就是被夏昭选中的人们。
但像静怡、猕猴桃、林医生这些似乎不再打算参加副本的玩家，手里也还有一点积分。
系统888连这点都不想放过。
夏昭点了头，随便它去折腾，翻看着热闹起来的各个群消息。
晏名：“什么促销？不是，你这儿怎么还有促销活动的？”
比起它的大惊小怪，第一次进副本的玩家反而比他镇定一些。
他们对副本没什么预期，也就不会对系统888的操作感到震惊。
不出意外，袁齐声第一个报了名，然后就去系统商城买了不少于鬼怪有关的道具。
系统888对于这样主动自觉且出手阔绰的玩家十分欣赏，很快回复他报名成功的喜讯，并且热情回复了几个类似于“我从外界带的诅咒道具副本里能不能起作用”的问题。
出乎意料，第二个报名的是上一次副本里表现中规中矩，相当低调的于然。
这好像也是宋朔推荐的人，是他熟悉的道具师。
夏昭跟他在现实里也有些许交集，她的第一期密室有些道具是从他那儿订购的——她倒是可以直接从系统商城买，但不好记账，还是找人方便。
他做道具的手艺很不错，但似乎很挑活，除此以外，还有个别的什么副业。
两个居然都是宋朔的熟人啊，夏昭嘀咕一声，看来他身边，还真有挺多对超自然现象很有兴趣的狂热爱好者，这应该也算是一种人以类聚？
还有三个名额倒是等了一会儿。
胡主任询问了一声，但非常遗憾时间对不上，他工作十分繁忙，消失的时间但凡长一点，就容易出现一串未接来电。
晏名在群里嘀嘀咕咕，热心给其他玩家解释副本事项，自己却没有报名——最近守序者忙得很，他恐怕也很难两头兼顾。
出乎夏昭的意料，黑龙也来报名了。
她先像系统888确认了这次的副本也不会死人，之后才申请了加入。
然后是蒋溪灵。
胡主任并不希望她一个人进入副本，但他工作忙，蒋溪灵又固执。
上一个副本似乎对她的科学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但又好像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她有很多疑问，虽然系统888之后已经回答了不少，但显然无法让她彻底理解。
这位姑娘也是个相当具有行动力的实践派，她似乎认定，解除一切神秘未知的方法，就是亲自接触研究，因此积极报名了下一次副本，似乎还想再见识一次。
最后一位是金皮特。
上一次副本里，夏昭已经见到了金皮特的角色卡，知道了他的身份是“银行家”。
他的第一个技能，就是之前想拿给黑龙按押的“欠款合同”。每次进入副本，他都能获得一张合同，只要玩家按押签字，合同就会成立，哪怕离开副本也依然生效。
第二个技能，就是贷款。他能够使用贷款功能，预支积分从商城购买一样东西，在贷款还清之前，不能使用第二次。
而这张身份卡的数值还给他提供了30点智力，大概是全用来加了心眼子。
夏昭眯起眼，这家伙这么主动申请进入第二次副本，恐怕是贼心不死。
果然，他还在询问系统，目前商城是不是只有这些道具。
系统888原本回复了一套“我们还有更多丰富商品只是你现在权限不够”的套话，然后他问：“你是系统吗？”
系统888像个尽责的客服：“是的，系统888竭诚为您服务！”
金皮特：“可我想和你的老板聊聊。”
“他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欠了隔壁一个亿的积分的吗？”
系统888：“抱歉，副本经营概不赊账。”
金皮特：“真的吗？银行家也不可以？”
系统888检测到了他身上的身份卡，沉默片刻，有些不情不愿地说：“特殊身份卡可以使用。”
它悄悄提醒夏昭，“宿主，他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你要跟他聊聊吗？”
夏昭摸了摸下巴，接手了系统888的账号，问他：“我来了，说吧。”
对面似乎换了个人，金皮特来了兴致：“你好，请问我怎么称呼？”
夏昭：“麦当当侠。”
金皮特似乎有些意外：“麦当当侠？你就是这个副本的拥有者？”
“不，只是由我来和你聊。”夏昭随口骗他，“你还没资格见我们老大。”
“他对你的一个亿欠款相当好奇，所以让我来问问你。”
“好吧。”金皮特遗憾地回答，“我还以为能见到这边副本的幕后BOSS了。”
“我的身份是‘银行家’，我可以欠款向系统商城购买一样东西。”
“嗯。”夏昭一边应付他，一边让系统888展示了副本里所有价值一亿的商品——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她稍稍挑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才是D级监管者，她记得系统888曾经推测过，主神应该是D级或C级监管者。
他的等级应该比夏昭更高，所以商城里会有更多东西。
“顺便一提，那东西并不是正好价值一亿。”金皮特的消息发来，“我给主神发去了一个提议，他同意了。”
“于是他开启了只给我一个人的限时商城，里面都是一般玩家根本没有权限见到的东西，能够改变整个世界的东西。”
“主神的权限也不是无限的，系统商城有自己的底价，那种能够改变世界的东西底价就是一个亿积分。”
这点夏昭也知道。
她身为监管者，能用比玩家更低的价格购买商城中的道具，那个价格应该就是她能给玩家的优惠底价。
不过，玩家买道具，消耗的一半积分会到她的账上，而她自己买道具，那些积分就不知道去往哪里了。
底价是一个亿的道具……
她问：“是什么？”
金皮特回答：“一个按钮。”
“你听说过按下世界就会毁灭的按钮吗？他买了那个。”
夏昭觉得有些荒谬：“哈？”
金皮特：“我找他合作，帮他套积分从商城里贷款买出他很难攒够钱买的特殊道具，而他利用自己的主神权限，把我想要的道具和他想要的组合成套装，让我能够一次贷款买下。”
“我要买的东西是‘一条命’。”
“一次完美的、能够自己选择时间点的复活，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了对吧？但它在系统里的底价只要十万积分。”
“也就是说，准确来说，我一开始欠了系统一亿零十万积分，买下了一个能毁灭世界的按钮和一次完美复活的机会。”
“我在给他那枚按钮时看过描述——一旦按下，会随机招来一场毁灭世界、灭绝所有生物的天灾。”
夏昭沉默下来。
系统888小声提醒：“宿主……如果主神真的已经够格买这样的道具，那他的等级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我认为他很有可能已经到达了B级。”
夏昭反问它：“能够毁灭世界的按钮，B级就能购买了吗？我以为要到A级、S级。”
系统888为她解释：“您应该也知道，蓝星历史上早就发生过几次生物大灭绝，虽然有些对于人类来说，至今仍是未解之谜，但我们是知道——这是蓝星自然发生的生物灭绝，没有外力干涉。”
“自然条件下，蓝星本来就可能发生大灭绝事件，而以蓝星现在的科技水平，也已经能够人为干预完成一次文明生物大灭绝了。所以，这样的道具虽然骇人听闻，但其实也没有超出现有科技水平太多。”
系统888语气轻松，“非要说区别的话，自然发生、用蓝星科技发动的生物大灭绝，或许还能有漏网之鱼，但系统出品，绝对能够把一切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
“大概就是普通杀虫药和特效杀虫药的区别啦！”
夏昭安静了片刻。
她忽然笑了笑，像是觉得有些荒唐：“这家伙难道真的想毁灭世界吗？图什么？”
系统888没有回答。
它的数据库中暂且没有对“主神”的性格模拟，所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大概是夏昭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金皮特催促了一声：“嘿？还在吗？”
“还是说，你去通知幕后BOSS了？”
“嗯。”夏昭回过神，回答他，“老大让我问你，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金皮特：“想要你帮忙把主神干掉。”
夏昭有些意外地挑眉。
金皮特发来消息：“是这样的，我觉得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副本也很有意思，能让我不用考虑法律，尽情敛财。”
“而积分也完全能够当钱花，我觉得自从有了副本以后，我的人生已经开始扶摇直上了。”
夏昭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感激副本存在的玩家。
“但让我玩得这么开心的游戏，居然有人想要掀桌。”金皮特深表遗憾，“我当时也没想到，主神居然会让我去买那个东西。”
“但我当时和他交易的地点在一个特殊副本里，我的小命在他手上，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不如说我当时甚至怀疑，完成交易之后他就打算把我灭口。”
“可能是因为我身上那个完美复活的道具，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我告诉谁这件事，反正完成之后他就没管我了。”
“所以，这次我们可以如法炮制，我帮你从商城贷款买一个高价品出来，作为你帮我刷新进副本期限的回报，以及我希望你干掉主神的示好，我就不收你手续费了。”
夏昭笑了笑：“让我猜一猜。”
“你这次是不是打算换种方式敛财了？”
金皮特笑嘻嘻地回答：“也可以这么想。”
“你知道的，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生存规则，从你就能看出你身后BOSS的偏好。”
“我猜他不会允许我在副本里发欠款合同，虽然很可惜，我的身份卡用不了，但玩家不该被身份卡局限，对吧？”
“而且，它也不是完全没用，在被我封印之前，它的第二个技能，能给你的幕后BOSS卖个大人情。”
他半开玩笑地说，“这样的话，我以后能够和你平起平坐，一起当他的左膀右臂……也不是不可能？”
不，完全不可能。
夏昭面无表情地想，你怎么可能在我面前取代我自己的地位。
她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给金皮特回复：“老大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真的时机到了，他会给你消息，让你帮忙贷款买东西出来的。”
“好吧。”金皮特爽快地回答，“啊，不过万一我之后急用什么东西救命，我还是会先用这个技能。”
“如果我欠个八千一万的积分，你们老大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会愿意帮我还掉的吧？”
夏昭：“……”
这奸商。
她仿佛已经看到金皮特那张效益盎然欠揍的脸了。
她冷酷地说：“你自己掌握分寸。”
“你知道我身上的身份卡是从哪儿来的吗？”
金皮特：“我猜现在是要威胁敲打我。”
夏昭：“你知道就好。”
“玩家死亡身份卡是会掉落的。”
她发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你不干有的是玩家干。”
金皮特笑起来：“放心，我会见好就收的。”
“哦对了，我要报名那个副本也不是开玩笑的，在没欠钱之前，我正好能攒点积分，买点想要的东西。”
“哎呀，我也很久没有过上积分是正数的好日子了，无债一身轻，也让我去享受享受。”
夏昭抽了抽嘴角，在结束对话前问他：“还有一件事。”
“你说你在副本里主神进行了交易，那也就是说，你在副本了真的见过主神本人？”
“至少那不是个NPC。”金皮特配合回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在副本里用了和桂村那个神明一样的脸，但我能确认他是玩家。”
“记得我的一技能吗？那张合同只有玩家能签，我之前试过诱哄NPC签合同，但在我给它合同的时候，系统就会提示我，对面是个NPC。”
“那次我也试了一下，当然我没那么明显的拿出来，只是确认他的身份——他确实是个玩家。”
“当然，我也不排除他足够谨慎，还让信得过的下属来拿，之后转交。”
“不过……”
“如果是我的话，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希望经手的人越少越好，你觉得呢？”
夏昭没回答他的问题：“知道了。”
“恭喜你报名成功，到时候记得留出时间。”
她扔开手机，闭上眼睛倒在床上思考。
一个能够毁灭这个世界的按钮。
主神买这个想要做什么？
从金皮特的叙述来看，他拿到这个东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使用。
是为了等一个契机？还是什么特殊的纪念日？
啧。
主动权被掌握在其他人手里的感觉，她可不太喜欢。
系统888似乎看出了她心情不好，试图安慰她：“不用太担心啦宿主。”
“就算他真的按下生物大灭绝的按钮，您作为监管者，也不会死掉的哦！到时候整个蓝星上，可能会只剩下被选中的几名监管者。”
夏昭抬起眼：“如果到了那个地步，也没有人能参加无限流副本了吧？这算是……玉石俱焚，陷入死局？”
“没有玩家，无限流副本彻底停运？”
“不会的宿主！”系统888的声音依然轻快，“就算生物大灭绝了，利用系统内的商品，我们完全可以模拟人类诞生的历程，将生命再次创造出来！”
“等到蓝星上拥有新的生命，无限流副本就可以再次重启啦！放心吧，我们拥有丰富的无限流游戏举办经验，再长的游戏时长也有前辈坚守过哦！”
它说着，似乎还觉得非常骄傲。
“啊，不过如果真的到那一天，宿主你最好还是积攒一些积分，否则到了人类寿命的极限，而新的生命还未诞生的话，我们就真的输掉了！”系统888这才有点危机感，“果然大促销是对的，我们今天赚了不少积分哦！”
夏昭没听它胡扯，看向自己的手机。
她思索片刻，给铁骑发去了消息：“如果找到主神，你打算让他怎么死？”
铁骑没有回复。
在短暂的接触中，这家伙发消息一向一丝不苟，而且从部分措辞习惯来说，夏昭觉得他说话相当正式，偶尔甚至有些像在作报告，或是发送信件。
——她猜对方应该有些年纪。
就在她以为铁骑不会回复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时，他发来了消息：“看我当时能够做到怎样的击杀准备。”
他问，“你呢？”
夏昭随手回复：“看我当时的心情。”
她把刚刚得到的情报同步给他，“最新消息，主神手里有一个能够让世界爆炸生物灭绝的按钮，如果不是有必杀的机会，暂时先别把他逼急了。”
铁骑没问她消息来源，他只回复：“好，谢谢，我会调整计划。”
夏昭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给宋朔发消息：“我想把这次副本的死者改名叫‘主神’。”
“烦他。”
宋朔问：“现在？”
“明天晚上就要开副本了。”
夏昭：“……”
她有些心虚地望天，似乎过于压迫乙方了。
算了，不过是精神胜利法，没必要。
但宋朔很快回复：“如果只是改名的话，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要用谐音吗？主神听起来像代号，不像个名字。”
夏昭：“……不了。”
“还是下次把本尊变成死者好了。”
……
第二天夜晚，参与副本的五位玩家准备就绪，夏昭和宋朔也一样做好了准备。
宋朔看向夏昭，轻轻弯了弯嘴角。
夏昭有些疑惑：“你笑什么？”
宋朔戴上黑色鸭舌帽：“没什么。”
“只是觉得很荣幸能扮演你的手下。”
夏昭：“……”
她掰了掰手指，“副本故事是你写的。”
宋朔点了点头：“嗯。”
夏昭接着说：“演员是你教的。”
宋朔继续点头：“嗯。”
夏昭无言看他：“内应还是你自己演的。”
“对。”宋朔笑了一声。
夏昭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心虚：“我还没给钱。”
宋朔配合点头：“我说不要的。”
夏昭叹了口气：“你一个人打三份工还不收费，你还高兴？”
这已经不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程度了。
这是自己联系买家讲价把自己卖了数好钱还自己送货上门了。
宋朔思考了片刻，再次点头：“嗯。”
第87章 荒村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 都不是第一次进入副本的玩家们自己找好了无监控地点，很快就出现在了副本里。
轻微的眩晕感消失，轻微的颠簸中, 玩家们纷纷睁开了眼。
这一次他们没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一起坐在一辆破破旧旧的三轮载货摩托上，挤挤挨挨的，每个人都伸不开腿——还是露天的。
风一吹, 黑龙的长发糊了隔壁的金皮特一脸。
“怎么你还在啊！”黑龙大惊失色，有些紧张地往边上缩了缩，但压到身后不怎么牢靠的栏杆以后，又默默往中间挪了挪屁股。
“你怎么也来了？”金皮特也很意外，“你不是怕鬼怕死什么都怕吗？”
黑龙嘀咕一声：“我、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她低下头。
本来她确实是不打算再进副本的，她以为自己难得走运了一回，以后又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但谁知道那个有副作用的阴珠，她的副作用在现实世界也有反应！
一到夜晚，或者是到了什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她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古怪影子, 听到一些诡异的窃窃私语。
更重要的是……
蓝星上有那么多人，相应的鬼也有那么多！这已经完全超出她能装聋作哑正常生活的范畴了！为了恢复到平凡的日常, 她咨询了一下这个副本看似很好说话的那个系统888, 对方给她推荐了一个2000积分的道具“阳珠”，和她曾经含在嘴里的那颗“阴珠”是配套的。
一块使用才能避免副作用, 阴阳调和回归正常，然后想阴的时候就阴, 想阳的时候就阳。
在她进入副本之前, 阳珠还在打折，只要1760。
可惜她现在积分不够。
不过系统888也说了, 打折活动之后还会有，让她又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
反正、反正从上次副本的经历来看，这里的副本确实不死人，但会赚点她的眼泪。
这次，黑龙在保持最低限度警惕的同时，还多带了一包纸巾。
金皮特跟黑龙打了个招呼，这才看向其他人——其他几个玩家都是生面孔，只是他挑了下眉，有些意外：“不是五人本吗？怎么有六个人？”
开车的司机背对着众人沉默不语，车上坐着的六个人，从气质看都像是玩家。
宋朔坐在离众人稍远的地方，在夏昭的副本里，周围还有两个熟人，他没有刻意遮住面孔，抬了抬鸭舌帽回应：“六人本。”
“我提前预约了，所以只剩五个名额。”
“哦——”金皮特似笑非笑，“走后门进来的。”
黑龙缓缓扭头看他：“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
金皮特微笑朝宋朔伸出手，似乎想要跟他握手：“真巧，我也是，怎么称呼？”
宋朔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去接，只回答：“宋朔。”
“我是袁齐声。”袁齐声好脾气地笑了笑，伸手替宋朔握住金皮特的手打圆场，“这位是于然，巧得很，我们几个在外界都认识。”
“大家都是有正经工作的可信的人，不用太担心。”
他之前在副本里对同伴都没什么警戒心，但出去之后被晏名拎着上了一课，才知道这里之外的副本，玩家之间也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眼前这两位看着不像是纯新人，大概是被从别的副本里挖角来的，他刻意点出了三人的关系，希望能让他们有些安全感。
“我叫金皮特。”金皮特脸上的笑意不减，也没介意宋朔没跟他握手，只说，“没听说过我吗？没听说过就好。”
黑龙张了张嘴，下意识提醒他们：“他很会骗人的！还会给你们签奇怪的合同，千万别签啊！”
“一般人都不会随便签别人给的合同吧？”袁齐声哑然失笑，十分雨露均沾地看向没怎么说话的蒋溪灵，“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呢。”
“蒋溪灵。”她报上了名字，若有所思地盯着宋朔的脸看，“他是不是那个……恐怖片导演？”
她印象里那部电影刚刚上映的时候，医学院还有不少学生组织去看了，几乎把这当成了某种试胆课外活动。
她对宋朔有印象，是因为这电影宣传的时候除了把几个主演的立牌摆在电影院里，居然还特地摆了个导演的，当时打卡人还不少。
“啊！”蒋溪灵这么一说，黑龙猛地一拍大腿也想起来了，“我记得我记得，我舍友当时还买了他的杂志！她当初可上头了，还说如果去海市周围的坟地半夜游荡说不定能偶遇出来取材的宋导！”
宋朔：“……”
“噗。”袁齐声没忍住笑，扭头揶揄他，“嚯，宋导，你在海市的风评怎么像是什么神秘的夜游神啊？”
宋朔凉飕飕瞟了他一眼。
“导演啊。”金皮特有些意外，遗憾地耸了耸肩，“抱歉，我很少看电影，可能没听过阁下的大名。”
“副本里都一样。”宋朔压了下帽檐，“好像快到了。”
他们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村庄的形状。
经过这么一打岔，队伍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袁齐声主动挑起了社交的重任，试着和开车的司机聊天：“师傅，快到了吗？咱们这是去哪啊。”
开着车的男人回了下头，几人这才看清他的脸。
曾经进过桂村副本的金皮特和黑龙同时变了脸色——他们认出了老巫祝。
对方身上那些鸡零狗碎的骨头、草药都没带，穿的也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棉袄，但那张沟壑分明的脸让他们印象深刻，两人都不可能认错。
宋朔注意到他们的表情，问：“见过？”
蒋溪灵竖起耳朵，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她迟疑着问：“怎么会见过？”
“这个副本就是从主神那儿抢来的，里面的NPC也一样。”金皮特很快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老巫祝，“我原本还以为，这边的老大会不会偷懒，直接复刻主神的那个副本，没想到还是做了改变的。”
“NPC也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老巫祝绷着脸，显然不是太过热情的性格，只扬了扬下巴指向前面：“喏，已经看得见村子了。”
他说话的时候，载货三轮颠簸了一下，众人被七上八下地颠了一下，一个个惊叫出声，黑龙歪倒在蒋溪灵身上，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蒋溪灵扶住她，往地下看了一眼。
这辆三轮开在乡间小路上，路况显然不怎么好，那条泥巴路说是田埂也不过分，他们刚刚被颠簸，是因为路中间的一块石头。
拳头大小的石头正好被轮胎碾过，半块被压进泥巴路里，老巫祝紧急刹了车，看见那块石头低下头骂了句什么。
于然突然从车上跳了下去，老巫祝一瞬间紧张起来：“干什么！”
于然看他一眼。
于然相当沉默寡言，长得人高马大，头发蓬松且乱糟糟，像只松狮。他从上车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看起来仿佛在神游天外，这会儿看向老巫祝一眼，显得相当有威慑力。
老巫祝坐在车上，微微后仰，显得有点紧张，他又问一遍：“你干什么！”
于然没吭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包着把石头挖出来，扔到了路边。
袁齐声笑了笑解释：“这样后面开车的人就不会颠了。”
于然沉默地把手帕脏污的一面朝里团起，又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他动作矫健地重新翻回车上，老巫祝嘀咕一声，重新发动车子，载着他们驶向村庄。
他有些生硬地解释自己刚刚的态度：“都到这里了，我怕你们突然不去了。”
袁齐声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他刚刚的态度不对，他笑眯眯地问：“哦，这样，老先生你怎么称呼啊？”
“嗯。”老巫祝目光闪了闪，没报全名字，“我姓巫，村人叫我老巫、巫老，都行。”
“好，巫老。”袁齐声目光朝隐约看见模样的村庄望去，他问，“咱们去的村子，叫什么呀？”
老巫祝简短地说：“荒村。”
“荒村？”离得近了，黑龙已经能看见熟悉的桂村风景，不过从主神手里换了东家，这里的名字也跟老村长一样发生了改变。
她好奇地问：“为什么叫荒村？”
“什么也没有，不就叫荒村？”老巫忽然笑了笑，他那张脸长得不够友善，笑起来也像是不怀好意，他说，“不过现在有了，你们不就是冲着那些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贸然回答这个问题。
刚刚他们聊了主神，聊了副本，NPC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刻意忽略了这些对话。
但涉及副本剧情，他们还是稍稍谨慎了一些。
还是袁齐声开口问：“什么？”
“那些死人骨头。”老巫笑起来，露出已经缺了几颗的森白牙齿，“荒村底下挖出来一座大坟，你们不就是冲着那个来？”
袁齐声问：“是谁的坟？”
“这我哪知道。”老巫收回目光，“就剩骨头渣子了，我哪分得清谁是谁。”
“咱们说好了的，上报之前你们先来看一看，挑中什么可以买走……不要声张啊。”
金皮特挑眉：“哈，合着我们几个是倒卖文物的？”
“我哪知道你们。”老巫头也不回，“还有想买骨头的，好像国外老些人相信吃几千年的骨头能治病。”
黑龙抽了抽嘴角：“……我想起吃木乃伊的那些人了。”
“真是什么都敢吃啊。”袁齐声无奈笑了笑，“那我们……”
载货三轮驶过一块写着“荒村”的石碑，袁齐声的话被任务提示音打断——
“恭喜玩家触发主线任务：安全离开荒村。”
“你可以试着探索荒村埋藏的秘密，也可以继续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观光客，无论如何，祝您平安。”
黑龙抓了抓脑袋，主线任务倒是和桂村的一样，都是要活着离开这里。
但这里是副本，完成任务的方法，显然不会是走出去那么简单。
她苦着脸，觉得有些麻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之前桂村的副本经历，很多事情她都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候恐怕会影响思考。
袁齐声的话被打断了，他也没急着继续，顺势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村庄。
天色渐晚，村庄里的气候似乎有些潮湿，起了一层薄雾，若隐若现的村庄房屋都像是画布上的剪影，了无生气。
“上次来的时候没见过雾啊。”黑龙缩了缩脖子，已经开始发怵，“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村子偏，晚上也没什么事干。”老巫解释了一句，“太阳一落山，村里人就不出来了，都在屋子里待着。”
“喏，那边那个洞就是去坟里的，我一会儿就带你们过去。”
“一会儿就去？”金皮特讶异挑眉，“这么着急？不先给我们找个住的地方吗？”
“啊？”老巫一怔，打量他们一眼，沉思片刻点头，“也是，该给你们找个地方。”
“村里空着的屋子倒是有不少，就是一时间找不出这么多被褥，你们挤挤吧，男一间女一间。”
金皮特表情古怪：“我们可四个成年男人，你们床有多大？”
“大通铺，够睡的。”老巫神色间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装作客气的模样，“我带你们过去，今天是有点晚了。”
载货摩托一加速，他很快把众人带到两间挨着的空房前面，把他们放下之后匆匆离开，说是去找被褥。
几人下了车，站在雾气笼罩的旧屋前面面相觑。
黑龙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乐观点想，至少没把我们送到桂房去。”
袁齐声好奇地问：“什么桂房？”
“就是一排什么都没有的小房子。”黑龙比划了一下，“不是什么好地方，被子都没有一床。”
于然看着老巫离开的方向，沉默开口：“他有点奇怪。”
“是啊。”金皮特双手插兜，甩了甩一头卷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客人回村，居然完全没准备给我们的住处。”
“难道是他觉得……反正我们也活不到睡觉的时候吗？”
黑龙打了个哆嗦：“别别别瞎说啊！这儿不死人的！”
金皮特笑了一声：“你真信啊？”
蒋溪灵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金皮特正要开口，黑龙赶紧拉了一把蒋溪灵：“别跟他搭话，他专门骗钱骗积分。”
金皮特：“……”
他叹了口气，“这就是在副本里遇到熟人的麻烦了，都没一点发挥空间。”
从这话来看，他居然没否认黑龙对他的评价，蒋溪灵默默给他打上一个“危险人物”的标记，没再跟他搭话。
“确实有点奇怪啊。”袁齐声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木屋，“他说我们是对新开发的古坟感兴趣才来的，还说我们可以买下面的东西……”
“我还以为我们一进来，就会有村民抱着东西来推销呢。”
他笑了笑，提醒众人，“不过一般这种时候，东西很有可能是真假参半，或者全是假的，可信度不高。”
“而且偷偷进行这种交易也不合法啊。”
黑龙小声吐槽一句：“你怎么这么了解啊？”
“因为我出于个人兴趣，确实去过不少荒村。”袁齐声笑起来，看向宋朔，“宋导也去过不少地方吧？”
“嗯。”宋朔只应了一声。
这副本的背景故事是他写的，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给玩家帮忙，所以他索性一声不吭。
袁齐声多看了他两眼，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有古怪。”宋朔简洁地说，“但不知道怪在哪。”
“他们似乎想让我们早点进下方的坟里看看，说不定里面准备了什么。”
黑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宋朔提议：“晚上我们假装睡了，可以偷偷去看看。”
“啊？”黑龙瞪大了眼睛，“为什么知道他们有准备，还要去看啊？”
“如果下面埋伏了人，那我们表明今晚休息不去之后，人应该会撤走。”蒋溪灵思索着开口，“如果下面准备的是东西，那我们正好在村民不在的情况下自由查探。”
“哦、哦。”黑龙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小声说，“但听起来很危险。”
她搓了搓手臂，“而且我觉得这村子阴气很重，你们小心一点啊，都没忘记系统888提醒过，这个副本有鬼吧？”
“没事。”袁齐声笑了笑安慰她，“我买了点专门对付鬼的道具，而且系统888说，蓝星本身的一些对付鬼怪的特产也有可能有作用，所以我还带了不少东西。”
他兴致勃勃地打开自己格外大的背包，举起一个保温杯，“这里面是公鸡血，还有糯米、盐……”
“挺好的，要是不起作用也能做点吃的。”金皮特笑了一声，他耸了耸肩，“晚上谁想出去？话说在前头，我不太想去。”
于然安静地点头：“我去吧。”
“一起一起。”袁齐声笑起来，看向宋朔，“正好咱们三一起？反正我们现实里也认识。”
黑龙有些犹豫，蒋溪灵已经开口：“我也去。”
“啊？”黑龙垮下脸，“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金皮特微笑指了指自己：“怎么会，还有我在外面了。”
黑龙抽了抽嘴角：“……那我觉得更危险了。”
她正想也加入，袁齐声笑眯眯地说：“每个屋子最好还是留一个人，不然万一他们晚上……”
“谁？”于然忽然转过身看向后方，压低声音问，“谁在那里？”
“有人吗？”袁齐声有些惊讶，这里的雾太大了，能见度极低，几乎一两米外就看不清人影。
他神色微变，如果是这样的雾，外面不一定没人。
村民哪怕藏在雾里偷听他们的对话，他们也未必会察觉。
对面没有回应，就好像只是于然的错觉，但他迈开脚步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那里站着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婆婆。
“老人家？”袁齐声跟着走过去，试着和她说话，“你是这里的村民吗？”
他几乎走到近前，才看清老人的模样。
老太太头发乱糟糟的，赤着脚站在他们面前，一双脚上沾满了泥，不合适的衣裙松松垮垮，下摆已经拉丝了，只有脸上还算干净，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像是透着光。
在这样暗沉的背景下，那双明亮的眼睛反而显得有些诡异，像是只悄无声息，在暗处盯着众人的老猫。
她盯着最先靠近的于然，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得吓人。
“奶奶？”袁齐声直觉她的精神状态可能有些不对，换了个称呼试图引起她的兴趣，“婆婆？”
“来啦？”老猫一样的老太太忽然笑起来，仰起一张布满褶子的脸看向他们，语气亲昵得仿佛招呼孙辈，“替死鬼来啦？”
几人都是一怔。
“阿嬷！”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突然从雾里钻出来，一把拉住了老太太，吓了众人一跳。
这雾阻挡了视线，让所有人的行动都变得神出鬼没。
“真是的，怎么又跑出来了！”女人有些焦急地拽着她，“鞋呢？怎么又把鞋扔了啊？”
“嘿、嘿嘿。”老太太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说，“阿秀，别生气。”
她回过神来，献宝似的指着几人，“你看，替死鬼来啦，有救啦。”
被叫做“阿秀”的女人瞬间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客人！”
她飞快拉了老人一把，尴尬地抬起头，目光闪躲，“她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没事。”袁齐声最先反应过来，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笑了笑，指向老人的脚，“你还是快点带她回去穿上鞋吧，不然小心着凉了。”
“哎、哎。”阿秀飞快应着，神情笑得有些谄媚，“客人怎么不下去看看啊？老巫人呢？怎么就把你们在这儿放着。”
“天太晚了，今晚我们就不下去了，明天天亮再去。”袁齐声回头看了眼屋子，“老巫让我们在这儿住一晚，给我们找被褥去了。”
他故意问，“怎么之前都没准备吗？”
“啊……”阿秀脸上的笑僵了僵，有些紧张地绞住双手说，“准、准备了的，本来是准备了的，但今天雾太大了，还要你们走过去不方便，让老巫把被子什么的拿过来就好了，反正这里也没人住。”
她不算擅长说谎，一段话说得结结巴巴目光躲闪，任谁都能看出有问题。
袁齐声还要问点什么，载货摩托的突突声靠近，老巫从雾里出现，意外瞥了眼阿秀，板起脸训斥：“跑出来干什么！”
阿秀低着头：“……是阿嬷跑出来了，我来找她。”
“这么个人都看不住，跟你说了晚上别出来。”老巫臭着脸，从载货摩托上跳下来，示意她过来搭把手，“算了，你给他们铺床去吧。”
“哎。”阿秀听话且温驯地抱起被褥，看向阿嬷，“那阿嬷……”
“回家去！”老巫一点不客气地训斥她，“再乱跑就打断你的腿！”
老太太害怕地转身就跑，嘴里嘟嘟囔囔地念着：“替死鬼、替死鬼来了……”
老巫变了变脸色，偷看了几人脸上一眼解释：“别信她的，她疯了好久了，之前还说老子是死人呢，一天到晚嘴里都是不吉利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让她见客人。我们这里难得赚几个钱，别让这疯婆娘说几句晦气话，把人气走了。”
金皮特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怎么会呢。”
“这么大的雾，我们想跑也跑不掉吧。”
第88章 见鬼
老巫脸上的笑淡了点, 他看向金皮特摇摇头：“怎么会。”
他转过身，从被褥底下拎出一个袋子递给他们，再转头时又客客气气地说, “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凑合点吃吧。”
几人对视一眼，袁齐声和于然伸手接过袋子看了眼, 是几个大白馒头，还有一些酱菜。
确实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食物。
袁齐声道了声谢收下，正好阿秀也铺完被子出来，搭着手站在男人身边，垂首不说话了。
老巫看他们一眼：“既然这样，你们吃点东西早点睡吧。”
“我们村里人起得早，热闹起来你们估计也睡不了太久。”
“本身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看完买完东西，也好早点回去，别再挤这个小屋子。”
这话倒是说得正常, 就是几人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怎么听怎么觉得有问题。
等他走了, 黑龙戳了戳袁齐声手中的包子：“倒是热的, 还挺软乎。”
“你吃吗？”袁齐声笑眯眯地递给她，黑龙赶紧摇头：“我不敢吃, 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眼看没人要碰这里的食物，袁齐声惋惜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呢。”
“先进屋吧, 要行动也得再等晚一点。”
一行人凑在同一间屋内, 安静等了一会儿才选择出门。
宋朔、袁齐声、于然、蒋溪灵打算去地下查探所谓的大坟是什么状况，金皮特和黑龙正好一人留在一间房里随机应变。
黑龙不太情愿地磨蹭回了隔壁屋, 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蒋溪灵喊她：“早点回来啊。”
蒋溪灵：“嗯。”
黑龙扒着门口：“注意安全啊。”
蒋溪灵点头：“知道了。”
黑龙可怜兮兮地只露出一双眼睛：“我真的很怕，不要丢下我啊。”
蒋溪灵：“……不会的。”
她似乎不太习惯面对这样会撒娇的同伴，逃避一般快步跟上了其他三人的脚步。
蒋溪灵擅自把他们当成了这个副本里的前辈，完全没想到，他们跟自己半斤八两，也基本都是第二次进副本而已。
真正有经验的，反而是留在房间里的两个人。
当然，她更不会想到，夏昭手中一个也就这么两个副本。
……
“我记得老巫指的地方是这里。”袁齐声走在最前面，在进入地下通道之前，他们担心灯光引来村民，只拿了几根荧光棒作为光源，遮掩着前进。
袁齐声的方向感不错，他们很快顺着来的方向找到了地下入口，试探着钻了进去。
“怎么样？”于然排在第二个，他能看见袁齐声手中微弱的荧光，至少能确认下面不是深不见底的陷阱。
“能落地，好像是没人。”袁齐声的声音传来，“空气也还算正常，下来吧。”
几人都松了口气，陆陆续续下到了地面。
进入地下之后，分明是第一次进来，蒋溪灵却总觉得有某种微妙的熟悉感。
“我开手电了啊？”袁齐声刚刚制造了一点动静，也没见谁找过来，于是大着胆子打开了手电，地下骤然一亮，他有些满意，“不错，这个亮度差不多。”
“这是……”蒋溪灵一下子明白了熟悉感为何而来——这不就是她报警的地方！
原来那个集装箱内的试玩，是这个副本的一部分。
蒋溪灵表情有些古怪，悄悄看了眼身边的几人，难道她身上特殊的任务，也是因为她曾经来过一次副本吗？
“你们带手电筒了吗？”袁齐声又掏出两个备用的，递给蒋溪灵，友善笑道，“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没带，是不是刚来副本没经验啊？”
蒋溪灵轻轻摇了摇头，没接手电：“没事，我夜间视力很好，你给有需要的人吧。”
走在最后的宋朔拿过手电，跟袁齐声一起扫了一遍地下空间。
“中间有一棵树，树根上缠绕的这些是……”袁齐声好奇地走近，轻轻敲了敲仿佛已经变成树根一部分的长方形石块，听到了中空的回声，“石块？石箱？”
“不。”于然忽然开口，他声音低沉地说，“石棺。”
袁齐声一怔：“那……里面会有人吗？”
“之前没有这些。”蒋溪灵蹙起眉头，把自己之前见过的地下祭坛模样告诉了他们。
袁齐声若有所思：“嫁衣女鬼、壁画人骨……然后这是新的树根石棺。”
他看向最近的那个石棺，提议道，“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蒋溪灵吐出一口气，一脸正色地说：“如果真的有尸骨，我可以帮忙验尸。”
袁齐声惊讶看她一眼，露出笑容赞叹：“我就知道，咱们副本里都是专业人士。”
他问另外两人，“开吗？”
于然没什么意见：“听你们的。”
宋朔肯定地点头：“开。”
于然配合地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蜜色小臂：“上面没有封口，应该不是钉死的。”
“嗯。”宋朔搭了把手，两人并不费力地推开了石棺的盖子。
果然如于然预料的那样，石棺制造不算精良，盖子也没有钉死，只是里面空空如也。
袁齐声下意识松了口气，他笑起来：“虽然我是喜欢超自然现象，不过还是不太喜欢看见尸体。”
“那这些石棺只是装饰品吗？或者原本是排列在地下，因为这棵巨树的树根疯长，才被卷了进来。”
宋朔凉凉开口：“也有可能是给我们准备的。”
“他们打算把我们骗进来，杀人放进石棺里，营造出挖出了古坟的假象，然后用来吸引下一批客人。”
袁齐声：“……”
他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是个不错的恐怖故事，走吧，我想去看看那边的壁画。”
“等等。”于然叫住了他们，他沉默地看向右侧不远处的一口石棺，问他们，“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那个就是开着的吗？”
他似乎有些不太确定，“我怎么觉得，当时石棺都是关好的？”
“啊？”袁齐声很感兴趣地看过去，“我倒是没记那么仔细……”
“关着的。”蒋溪灵斩钉截铁地说，“我看过，视线范围内，所有石棺都是好好闭合的。”
她有些紧张地看过去，“……有我们之外的人碰了那个石棺。”
“不一定是人。”宋朔淡然开口，“也有可能是鬼。”
“我看看？”袁齐声更感兴趣地举起手电照过去，还没走到近前，石棺沿上忽然按上一只袖子。
红色绣着吉祥图案的宽大喜服袖子按在石棺沿上，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忽然坐了起来，缓缓扭头看向这边，举起缩在袖子里的手挡在脑袋前，似乎是觉得手电的光芒太过刺眼。
整个地下广场寂静无声。
袁齐声低声开口：“……咱们要不要给点面子叫两声？”
蒋溪灵面色微微苍白，但还是沉稳地开口：“她不一定是鬼，也有可能是人。”
袁齐声手中的手电筒晃了晃，光圈略微往下，没有继续直射石棺中的新娘，想试着和她交流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动了。
她穿着喜服，却一点也不优雅地四肢并用，飞速从石棺中爬了出去，几乎一瞬间就沿着树根钻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里。
袁齐声张了张嘴：“嘶——”
他看向蒋溪灵求证，“她这个逃跑姿势，不太像是一般人类吧？”
他试着比划了一下，“人类爬起来四肢没法这么扭曲吧？”
于然沉默了一下：“……她像个蟑螂一样爬过去了。”
蒋溪灵嘴巴微张，也有些不太确定：“是……有些古怪。”
宋朔却盯着他们刚刚打开的那口石棺：“如果那里面有人，那这里面的……”
袁齐声理解了他的意思，低声说：“正巧不在家？”
宋朔问：“那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试着缓缓抬高了手电，再次沿着树根扫过——他们刚刚已经粗略检查过一遍，那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这次不同。
巨大的树根上，穿着红色嫁衣，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们露出了些许身形，抬手遮挡着强光，星星点点地点缀其间，像树的血迹。
她们有的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趴在树上，有的捧着自己的头颅，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于郎。”
树上的新娘们轻轻喊了一声。
她们似乎共用一个声音，仿佛每个人都在张嘴，仿佛每个人都盯上了于然。
于然表情木了一下，他低声抱怨：“……怎么是我。”
“唔。”袁齐声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然后说，“有可能是因为‘于郎’比‘宋郎’、‘袁郎’叫起来更顺口？”
宋朔嘴角笑意不太明显，一本正经地朝他点头：“恭喜啊于郎，看起来喜事将近了。”
于然：“……”
这群人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见他没有吭声，新娘们又情意绵绵地喊了一声：“于郎。”
暗处传来衣物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宋朔的手电筒光扫过去，她们又立刻抬起手遮挡光线，低伏在地不动了。
宋朔若有所思：“她们好像畏光。”
袁齐声跃跃欲试地摸向自己的背包：“我准备了不少东西，要现在用吗？”
“不，还太早了。”宋朔朝壁画方向退过去，“别让她们接近，我们去看那边的壁画。”
蒋溪灵紧紧跟着他们，提醒道：“之前的试玩，是让我们把壁画里头的骨头拿出去。”
“如果我们刚刚真的听老巫的话直接下来，拿到尸骨之后走到出口，恐怕会中村长的陷阱。”
“嗯。”袁齐声一边用手电逼退逐渐朝他们靠近的新娘们，一遍思索，“可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要这里面的骨头？”
“或者说，他们为什么不自己下来拿？”
于然面无表情地说：“怕这儿的新娘？”
“那他们为什么觉得我们就能把他们想要的东西带上去？总觉的太过大张旗鼓了。”袁齐声从背包里掏出一台便携式相机扔给宋朔，“你拍，尽量都拍下来，我拦住她们。”
宋朔没多说，把手中的手电塞给蒋溪灵，自己找了个角度一幅幅壁画拍过去，闪光灯爆闪，也给了身后的新娘一些威慑。
蒋溪灵握着手电筒一僵，飞快瞥了宋朔一眼，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松了口气，帮忙抬起手电驱赶新娘。
“你背包里塞了多少东西？”于然无言看向袁齐声，蹙起眉头看向眼前诡异的新娘，不是错觉，她们看似正朝着三人靠近，但实际上更多是冲着他来的。
“把我觉得用得上的都带上了。”袁齐声笑得轻松，“你就说用没用上吧。”
“用上了，了不起。”于然面无表情，看着趁着他一时疏忽飞速贴近，几乎挨到他腿上的新娘，有了把她的盖头揭下来看看，到底是真鬼，还是有人藏在下面的装神弄鬼的冲动。
“于郎。”对方情意绵绵地喊他，问他，“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跟我一起死的？”
于然思索片刻，问她：“怎么救？”
“怎么救？”新娘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忽然娇笑起来，森然咬着牙说，“把他们都杀了！把这个该死的村子都烧光！把那棵树……呃！”
她的声音被骤然打断，一道黑影闪过，她被扯着脖子一路拖过地面拉向树根处。
于然反应过来，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把黄铜断剑，扑上去挥向缠绕在新娘脖子上的黑影，并不锋利的剑刃发出碰撞声，没有切断目标，新娘只停顿了一下，就被更快地拉进了黑暗里。
“小心！”袁齐声拽了于然一把，“你追什么？”
“下意识反应。”于然低头，擦了擦手里的黄铜断剑。
“怎么也不带把锋利点的。”袁齐声摇摇头抱怨，从包里摸出一把被布包裹着的菜刀递给他，“喏。”
“我看来看去，还是菜刀最好用。”
于然无奈，把菜刀给他推了回去：“我这是道具。”
“专门对付鬼的。”
袁齐声看那把黄铜断剑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好奇地凑过去借着灯光查看：“我看看？”
“那你这一刀下去没伤到那个黑影，至少证明它不是鬼，对吧？”
“也不像人。”于然肯定地点点头，张开手掌，把刚刚从断剑上取下来的碎屑展示给他看。
“这是……”袁齐声捻起来嗅了嗅，有些惊讶地说，“像是木屑，但是有股腥味。”
“刚刚的黑影……”蒋溪灵面色不是很好看，“不会是树根吧？”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都下意识低头看向脚边布满的树根，稍稍变了脸色。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如果树根真的暴动，他们几乎无处可逃。
“拍完了。”宋朔回过头来，问他们，“走吗？”
蒋溪灵下意识问：“去哪？”
她终于有了些实感——上一次的副本超出现实的部分还不多，无论是人还是鬼，都能正常交谈，至少看起来还挺像人的，但这一次……
她略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手电筒。
“回去。”宋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壁画上抠了个头骨下来，端在手里看向蒋溪灵，“按照你说的，他们是为了让我们拿骨头才下来的，趁他们不在，拿不拿？”
“嗯——”袁齐声微微蹙起眉头，“拿了感觉按照他们的计划走，有点不安，不拿的话又觉得好像白跑一趟，咱们也没别的收集线索的办法。”
他主动朝宋朔伸出手，“我来吧，我拿！然后你们就先别拿，到时候看我脸色行事。”
宋朔看他一眼，没有多少，把头骨递过去，接着问：“那我们原路返回，还是走陷阱那条路？”
“原路吧。”于然往前面看了眼，“前面的出口不知道从哪里出去，晚上雾太大了，看不清，别找不回去。”
“明天白天想办法探探地形再说。”
“嗯。”蒋溪灵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一行人一边用手电照着对面的新娘，一边朝着出口挪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们似乎受到了刚刚黑影突然出手的威慑，一个个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他们一路上都没受到什么阻碍，有惊无险地照着原路返回了。
……
另一边，黑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缩在床的一角，认命地叹了口气。
之前身边人多还好，现在这个情况……
凌晨、荒村、独居小破屋，怎么看都是闹鬼的绝佳场合。
这屋子不大，窗户就开在床铺边上，窗帘尺寸不太合适，边边角角到处到处都能窥视。
如果有人有心，完全可以悄悄从窗口看清里面。
黑龙缩在窗户视野的死角，盯着透过窗户下方打在床铺上的微弱月光——荒村的气候条件似乎比桂村的时候更差了。
而且她之前在桂村，几乎一直待在桂房里，除了来找村长和老巫祝那一回，基本都没进过村。
更别说当时她吓破了胆，黑咕隆咚的只敢跟在麦当当侠后面，也没怎么记录。
黑龙幽幽叹了口气，无语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恶狠狠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这么一想，金皮特当时在村子里活动过，他说不定对现状更加了解，不过和那个家伙说话风险太大。
黑龙自认不算聪明人，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她努力思考着一些阳光灿烂积极向上的画面，甚至在脑内点播了几首能驱散恐怖气氛的喜庆BGM，这似乎稍稍起了点作用，她觉得时间不算难捱了。
然后床上那一道光上就拢下了一片黑影。
黑龙：“！”
她瞬间僵住了，悄无声息地往死角里更加缩了缩脚，但又担心如果来人觉得屋里没人，做得更加大胆，于是大着胆子把脚往外伸了伸，接着打开了手机，播放一段录音。
蒋溪灵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黑龙定了定心，装作睡得迷迷糊糊开口：“嗯？我好像听见什么动静，外面不会有人吧？要不要出去看看？”
她说完，捏紧了手机。
一般听见这种话，心里有鬼的该转身就跑了。
但黑龙等了一会儿，床前的黑影一动不动，始终笼罩在那一道光上。
——他没走。
黑龙欲哭无泪，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我有点懒，要不然算了……你去吗？”
黑影依然一动不动。
黑龙咬了咬牙，缓缓坐起来，给自己打气：“我去就我去！”
她像是给窗外的人预告，“我掀开了啊。”
黑影毫无反应。
黑龙猛地坐起来，一把掀了窗帘——但没敢探头看。
窗帘飞扬，影子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屋外的黑影仍旧巍然不动，黑龙终于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她再次掀开窗帘，这次自己探头看了过去——窗户上贴着一张纸。
黑龙：“……”
她无言地捂住了眼睛，原来只是一张纸，真是被自己废物得气笑了。
借着这口气，她推开窗户，伸手到外面摘下了这张纸，趁机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雾好像更加浓了，有心人若是想藏，她估计也很难发现，不过目光所及倒是没见到人影。
黑龙没敢多看，缩回来关上窗，看向那张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窗户上的纸。
上面用红色歪七扭八地写着“外乡人”、“离开”的字样，黑龙大着胆子嗅了嗅，有些腥味，不确定是不是血。
她嘀咕一声，翻来覆去地看这张纸，发现背后还有一行自己娟秀的小字——“荒神已经苏醒，快逃”。
“荒神？”黑龙愣了愣，正要思考，头上忽然又笼下一片阴影。
她捏着纸的动作僵住了。
她刚刚从窗外摸回那张纸，就坐在床沿看的，这会儿要是有人趴在窗口，那就正好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黑龙：“……”
她不动声色地捏住手上的纸，把关键信息尽力捏住，深吸一口气驱动已经和她融为一体的阴珠，然后战战兢兢抬起头——
窗户被突然打开，蒋溪灵站在窗边问：“那是什么？”
黑龙：“……”
她脱力往床上一倒，欲哭无泪，“姐，你是我亲姐，我刚刚已经被你吓到脑瓜子嗡嗡的了。”
她扬了扬纸，随口说，“不知道谁放在我窗前的……”
她忽然结巴了一下，磕磕绊绊地说，“纸、纸头。”
有阴珠在，她能够请一些没有实体的鬼神上身，自然也能隐约意识到，哪里有鬼。
现在，阴冷的气息不断提醒着她，这附近就有一个鬼，就在她窗边。
黑龙哆嗦着张嘴，僵硬笑了笑：“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嗯。”蒋溪灵应了一声，“一块回来的，帮我开下门。”
“哦、哦，好。”黑龙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你等一下啊。”
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猛地扑到隔壁门口死死抵住门大喊：“金皮特救我——”
她爆发出了惊人的音量，“你但凡有点良知就来救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死后变成厉鬼跟你一起死！”
第89章 疯婆婆
“所以, 你的意思是，她是鬼？”金皮特站在黑龙前面，无言看着缩在他身后十分警惕的家伙, 挑眉问，“怎么看出来的？”
“你之前不是见过吗？”黑龙冲他比划了一下，“之前在桂村的时候，我用的阴珠, 能请神请鬼！”
“神也能请吗？”袁齐声有些惊讶，“我记得某些自称会请神的民间流派，其实请的‘神’都是山野精怪，似乎是有‘真神不上生人身’的传统在。”
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眨了下眼说：“啊、啊，这个我不清楚，我那个珠子也是摸索着用。”
“别打岔。”宋朔示意袁齐声噤声，“一会儿再跟你聊民俗，先听她说。”
“我们刚刚和她一起行动，她没有表现任何异常。”
蒋溪灵沉默站在黑龙对面, 微微蹙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能分辨！”黑龙急得一顿比划, “我能分辨哪里有鬼, 好请鬼上身！”
“她就是鬼！”
几人的目光都落到蒋溪灵身上。
被这么多人注视，她似乎隐约有些紧张, 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
金皮特耸了耸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哦, 这下正反双方的观点都已经清楚了, 现在是直接进入投票环节还是让她们再吵一下？”
“她有实体。”于然强调一遍，“跟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也没什么异常。”
“信我啊！”黑龙伸出手指发誓, “可能她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但刚刚打算回房间的时候，忽然被鬼附身了呢！”
黑龙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对啊，有问题的不一定是她本人，很有可能她只是受害者！”
“电影里不是也常有那种状况吗？主人公都不知道自己附身了，蓦然回首，鬼竟是我自己！”
蒋溪灵：“……”
她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要怎么证明我自己不是鬼？要是你们实在不相信，把我捆起来也行。”
“那不行。”黑龙断然拒绝，“那你不是太可怜了，而且如果你身上真有鬼，那物理手段应该限制不了你。”
“你不是说你能请鬼上身？”宋朔看向黑龙，“既然这样，你直接请她上身。”
“如果能行，那她就是鬼，如果不行……”
黑龙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可是我请鬼上身，不一定能压制住她。”
“那就更应该趁现在了。”金皮特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抱臂笑道，“好歹现在还有我们看着，上吧。”
黑龙：“……”
她呆呆看向蒋溪灵，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蒋溪灵站在她对面，平静开口：“我没意见。”
她说是这么说，但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了。
黑龙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集中精神，直接召唤了蒋溪灵身上的鬼魂，虔诚将手抵在眉心，轻声呼唤，“鬼来——鬼来——”
蒋溪灵沉默在对面站着，笼罩整个荒村的雾仿佛变得更浓，一阵阴风吹过，黑龙睁开了眼睛。
金皮特问：“来了吗？”
黑龙缓缓扭头，讪讪干笑：“没来。”
金皮特发出了一声嗤笑：“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装神弄鬼失败的神婆。”
“可我真的感知到了！”黑龙有些纳闷，“但她的鬼魂我也确确实实请不上身。”
她还没有完全摸索出阴珠的使用规则，至今只有一知半解，不知到底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蒋溪灵微微叹了口气：“你如果不信我，那今夜我不跟你一个房间，你们想办法看着我，明天起，我一个人行动。”
“啊？”黑龙一怔，连忙摆手，“也、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她诚恳地解释，“我不是要欺负你啊，我也不是看你不顺眼，就是我都看出你的异常了还什么都不说，这就跟故意找死一样啊！”
她诚挚地说，“我真的怕死。”
蒋溪灵：“……”
她本来有些紧绷，这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笑起来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你解释，但你放心，我也不想害你们。”
眼看气氛就要缓和下来，金皮特懒洋洋说：“所以呢？你俩到底打算怎么办？”
黑龙张了张嘴，显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和于然留在这看蒋溪灵。”宋朔忽然开口，“老袁你跟他们俩住隔壁。”
“哦。”袁齐声一怔，“不对啊，她是个女孩，跟我们住一间不太方便吧？”
“这里是副本，又不是真的住宿。”宋朔撇他一眼，“时间流速不一样，熬一夜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大家今晚都别睡了，我们……”
“不。”黑龙忽然开口，她深吸一口气说，“还是老样子，我跟她一块吧。”
宋朔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不只是宋朔，其他人都有些意外。
黑龙抓了抓脑袋：“我发现的异常，我对她负责。”
“你们别管了，我盯着她，我觉得她现在确实也没什么问题，但她身上附着鬼，我不能当没看见。”
黑龙呼出一口气，一脸正色地拉了拉衣领，“我跟我麦当当侠说好了，我要改变，以后得自己成为可靠的前辈，不能总是遇到麻烦往人身后躲……”
“你们回去吧，我看着她。”
黑龙仿佛下定了决心，认真盯着蒋溪灵。
金皮特忽然变了脸色：“喂，窗边……”
“哇——”黑龙一下子就从窗边跳开了。
金皮特哈哈大笑起来。
黑龙气急败坏：“怎么了！这是自然反应！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袁齐声笑着打了圆场，他们一同分享了情报，看了黑龙手中的纸张，也看了宋朔拍下来的那些壁画。
——黑龙还记得上次和麦当当侠一起看的壁画，和这次的有些区别。
最大的区别是后面几张壁画，“桂神嫁女”的那张画被完全改变上面不再是新娘载歌载舞送到桂树面前，而是由一群村民，抬着躺下的新娘送到了树前。
然后……
分别将新娘的头和身子摆在了桂树面前的案上。
后面的壁画宋朔也拍了，只是破损得严重，只能看出上半部分是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坐在桂树上，亲密依偎着树干。
不止一个。
黑龙沉默了片刻，小声说：“这种血腥祭祀，大概是他们对桂神……啊不是，对这棵树代表的神明十分畏惧的意思。”
“特意把穿着喜服的女子献给它，应当是……给它献上新娘？”
袁齐声摇摇头，不怎么赞同：“居然还娶好几个新娘。”
他举起黑龙拿到的纸片，“这棵树代表的，会不会就是纸条上说的荒神？”
“说不定。”黑龙也不太确定，她拧起了眉头，“你们说在地底下看见了穿着嫁衣的怪物？就是图画上画的这些吗？”
“嗯，动作很是诡异。”袁齐声若有所思，“还有像是树根的奇怪黑影，它似乎操纵着那些新娘，她们似乎很畏惧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我们只知道不是鬼。”
“这村子既然有这个传统，你们说，村民把我们骗来，不会是为了让我们继续那个祭祀，把我们献给所谓的荒神吧？”
他拎着纸条晃了晃，觉得逻辑通顺，“所以老巫虽然不怀好意，但又对我们那么客气。”
“而村子里还有良心未泯的好人，他想让我们出去，所以才特意给我们留了纸条。”
宋朔安静听着，忽然开口：“如果是这样，他们应该只要女孩。”
“总不会把我们叫来当新娘。”
黑龙看了看屋内的四位男士，陷入了沉思：“其实，也不一定吧。”
“你们不是没看见嫁衣下面吗？说不定其实就是男扮女装呢。”
宋朔：“……”
他面无表情地说，“他们明日肯定会让我们下地，应该是陷阱，但哪怕明知道是陷阱，不跳进去，恐怕也不会知道结果。”
“怎么办？”
袁齐声摸了摸下巴：“那就跳进去？”
他笑起来，居然显得兴致勃勃，“我反正是想跳进去的。”
黑龙哀叹一声：“明天他们就要来了，哪怕我们说不想下去，他们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宋朔点头，“那明天我们就配合他们演一出戏。”
……
第二天一早，村民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两屋子人几乎都一夜没睡，但还都稍微装了装，假装困倦地打开了门。
黑龙揉着眼睛抱怨：“叔啊你这也太早了，太阳都有没有起来了？”
“起来了。”老巫笑了笑，“一大早就来叫你们了，早点完事，对大家都好。”
知道对方别有企图，听这种话就好像藏了别的意思。
隔壁屋子的人也出来跟他们汇合，没什么抗拒地跟在了老巫身后，配合地要跟他去昨天没来得及去的地方。
但老巫点了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当即变了脸色：“还有一个呢？”
“哦，我们有个同伴喜欢拍照。”袁齐声好脾气地笑起来，“他起了个大早，想拍拍你们这个村子的日出。”
他四处张望了一眼，“怎么白天雾也这么大？”
“早上，雾大一点，到中午就好了。”老巫沉下脸，“他跑到哪里去了？这么大的雾，别处什么事，我去叫人找他。”
“喂——”金皮特拉长了声音喊他们，从雾里走出来笑道，“找我吗？”
老巫表情稍稍缓和，解释一句：“村子边上就是山，这么大的雾，有可能走着走着就进山了，山上有猛兽，不要乱跑！”
金皮特轻轻点了下头，笑着说：“知道了，我刚刚就溜达了一圈。”
他当然没有真的出门散步，这只是个借口，但这浓雾既然方便了村民，也方便了他。
他有些疑惑地说：“对了，我路过村民家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什么‘荒神’，是你们信奉的神明吗？没听说过这种神啊。”
他们原本只是想打探些许情报，没想到老巫脸色骤变，厉声问道：“你听谁说的！”
金皮特稍稍惊讶，挑眉说：“我怎么知道是谁说的，我又不认识你们的村民，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老巫神色变了变，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时态，尴尬地扭头说：“我……我们村子里的信仰是机密，一般是不告诉外面人的，有的人会害怕这些，容易引来麻烦。”
“你们不用知道。”
“这样。”金皮特兴致缺缺地耸了耸肩，像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那还有一件事。”
“你们那个坟在地下是吧？我不想下去，我有点怕黑。”
“不黑的。”老巫赶紧解释，“地下都点着火把呢，又温暖又亮，不会有事的。”
“干嘛那么麻烦？”金皮特假装不耐烦，“我只是想买两个古董，犯不着自己亲自下去摸，你们既然是做这个生意的，搞点服务直接把东西带上来给我们挑，直接收钱不是更好？”
老巫似乎没想到这茬，一时间没接上话，怔了怔。
金皮特怀疑地看他：“你们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底下根本没有什么好东西？”
“怎么可能！”老巫飞快摇头，“只是我们那个……不太方便。”
“哎呀，金少。”袁齐声装作劝架，拉了他一把，“你好好说嘛。”
他笑眯眯看向老巫，“有些村子都很讲究的，尤其是那些有自己信仰的，老巫他们可能自己不方便下去。”
“是因为那个什么荒神吧？”
老巫显然不想提起荒神，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希望将这茬快点糊弄过去：“对。”
“严格来说，地下是荒神的东西，我们不能下去随便拿，毕竟我们是信奉荒神的，要对他敬重。”
“但你们不用。”
他笑起来，“你们是外面来的人，不知者不罪，你们拿东西，荒神不会怪罪的。”
金皮特眯起眼，表示怀疑：“真的假的？你们该不会是想唬我们下墓，让我们去倒霉吧？”
他摆出一副不配合的模样，“我反正不下去，你要卖我什么东西，自己拿到我眼前来吧。”
老巫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色沉下去，眼中闪过些许光芒。
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别扭又谄媚，摆出这么一张阴郁森然的脸的时候，才让人觉得顺眼，就好像这才是他平常该有的表情。
“好了好了。”袁齐声示意他见好就收，“你要是非不愿意下去，那就算了，你留在上面，我们下去，找到什么好东西，带上来给你挑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金皮特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巫一眼，“你看看，这才是做生意的态度。”
老巫没有吭声，他盯着金皮特，目光带上些许杀意，冷笑一声：“行，那就随便你。”
言下之意，恐怕是说他找死。
金皮特只当没听懂，转身就回了房间。
——这也是他们昨晚说好的，外面得留一个人，金皮特自愿报名。
老巫没再管金皮特，只带着五个人走到了入口处，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火把，告诫他们：“拿好了，这很重要。”
昨夜已经下去查探过一次的几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昨夜那些新娘怕手电筒的光，畏光畏火常常相关，火把很有可能也是一样的作用。
老巫果然也知道地下有古怪，但他还打算让他们下去，还给了他们抵挡新娘的道具，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底下你们看中什么，只管带上来。”老巫交代他们，“但有一件事，劳烦几位，一定要尽可能多带一些尸骨上来。”
“那些尸骨是我荒村先祖的尸骨，我们想帮忙收敛，但又碍于信仰荒神不能随便下去，只能拜托各位……”
他摆出条件，“哪怕让我们花钱买也行。”
“我们是来花钱的，没想到还能从你这儿赚到点。”袁齐声哑然失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放心，入土为安嘛，我们要是见到，一定尽力给你们多带一点。”
“只是你不陪我们下去吗？”
老巫目光闪了闪：“没有办法，我们信仰荒神，要是下去，是大不敬的。”
袁齐声有些意外：“一个人都不跟我们下去啊？可我们搞不清下面的路，万一迷路什么的……”
老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改了口：“好吧，如果你们一定要一个向导，我就给你们找一个。”
他示意几人跟上，冲着雾里喊了一声，“阿永！”
接连几声，雾里钻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飞快打量了眼陌生的外来者，蹙了下眉头，接着对老巫低下头问：“……什么事？”
老巫走到他身前，压低声音对他说了什么，叫“阿永”的少年猛地抬起头，似乎争辩了几句，老巫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少年的头歪到一边，似乎还很不服气，但却没有张嘴。
“哎！”黑龙吓了一跳劝阻，“别打孩子啊！”
老巫像是才想起还有外人在，他勉强露出个和善笑容说：“混小子，不打不成器的，没事。”
他伸手从脑后推了少年一把，语气严厉，“去喊！”
少年飞快抬起眼看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扭头又跑进了雾里。
蒋溪灵若有所思，低声说：“他在这个村子里似乎地位很高，之前的女人和老人，还有这个孩子都怕他。”
“嗯。”袁齐声微微点头，“一般村里，族老都有一定特殊的话语权，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青壮年怎么表现，我们现在还没遇到呢。”
也不知道是少年跑得飞快，还是老巫故意为了迷惑他们的方向感，带着他们还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他们到昨夜的入口时，阿永已经带着昨夜见过的疯婆婆站在了那里。
“啊……”疯婆婆看见他们笑起来，伸手指着他们说，“替死鬼！替死鬼来了！”
阿永拉了她一把，短促地提醒：“嘘！别乱说话！”
“你又忘了被他打了？”
疯婆婆似乎这才看见边上的老巫，害怕地往阿永身后躲了躲，只是显然，这个半大的少年也当不了她避风的港湾。
老巫一把将她从阿永身后拉了出来，笑着推给他们几个：“喏，让她带你们下去吧。”
“她？”黑龙瞪大了眼睛，“她都这把年纪了，而且明显精神不正常，你……”
蒋溪灵沉下脸，有些看不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有毛病才能下去。”老巫解释说，“知道底下是荒神的人都不能不敬，我们没法下去，但她不记得了，反而没关系。”
“我说过了，不信者无罪。”
“可我们是要人带路。”于然摇摇头，“她不行。”
“她认得路。”老巫笑了笑，露出那口让人看着怪不舒服的牙，他动作粗鲁地扯了疯婆婆一把，“去，带他们从下面走回家去。”
疯婆婆害怕地低着头不敢说，乖乖点了点头。
阿永张了张嘴，他说：“地下没那么复杂，要不就让他们自己走。”
他指了个方向，“就朝着那边一直走就行了。”
“这是客人。”老巫瞥他一眼，“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走一趟要她的命吗？”
阿永低着头不说话了。
黑龙都想说算了，但宋朔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火把，问他：“那现在就能下？”
老巫似乎吃惊于他的主动，连忙笑着点头：“对，可以了。”
“哦。”宋朔看着他，“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既然相信荒神，所以不能下去，那为什么会知道地下有坟，还有你们先祖的骨头？”
“对啊！”黑龙这才反应过来，“你们肯定也进去看过！”
“我说了，不知者无罪。”老巫又强调了一边，“刚挖出来的时候谁也不晓得这是什么。”
宋朔又问：“知道以后呢？”
“你们村子里的人不敢下去，一定是之后有人下去，付出了什么代价，对吧？”
老巫没吭声了。
众人等了许久，才听见他阴恻恻地说：“这样好吗？”
“我可以告诉你们更多，但对你们来说，对荒神知道的越多，就越有可能产生敬畏和恐惧。”
“不信者无罪，但明知故犯者……”
他抬起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可不管人找死啊。”
“这样。”宋朔点点头，接过火把，“那我们出来再找你打听。”
他拿着火把，率先走进了地下，疯婆婆紧跟其后，其他人也只好一起跟下去。
黑龙忍不住问：“就这么下来了？不多问问？”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入口忽然被人堵上了，连忙惊叫起来，“喂、喂！”
“别慌。”宋朔摇摇头，看向疯婆婆，打量着问她，“你真的疯了吗？”
第90章 兵分两路
“嗯？”疯婆婆歪着头看他, 神情古怪，“谁疯了？你才疯了你。”
她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们一定是疯了, 才会来这里找死！”
黑龙无言闭上眼睛：“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她一定是疯了才觉得进副本比在外面见鬼可怕。
宋朔只是盯着她：“他们在外面，现在听不见我们说话，也看不见你，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的话,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蒋溪灵打量着疯婆婆，有些意外：“你真的觉得她精神没有失常？”
“嗯。”宋朔肯定地点头，他问，“昨天晚上，写字条吓我们的，是不是也是你？”
“啊？”黑龙震惊地瞪大了眼，“那也是她？”
袁齐声摸着下巴：“如果按照你的思路……一开始她出现，就用‘替死鬼’的字眼恐吓我们，想让我们离开。”
“晚上的纸条如果也是她的手笔，思路倒是对得上——她从头到尾都想让我们离开。”
“这样一想, 她和村子里其他人的行动倒是截然相反。”
疯婆婆沉默听着，脸上疯癫的笑缓缓收敛, 最终叹了口气：“……这么说, 你们都听懂了。”
“听懂了，为什么昨晚还不走呢？”
她背过身, 往前走去，“现在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是冲着副本来的, 自然不会轻易离开。袁齐声笑了笑, 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这地方这么偏，靠我们的双脚根本走不出去, 哪怕昨晚我们不停歇走一夜，今早老巫开车一下子就能追上。”
“那就上山。”疯婆婆没有回头，“他们不敢进山里。”
袁齐声追问：“为什么？”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让你们知道了七恶群八爸散另七泣捂三六上传至网站，欢迎加入，也只是害了你们。”疯婆婆走到粗壮的树根前，抬手敲了敲一口合着盖子的石棺，之前那种穿着红嫁衣的怪物又从石棺里爬了出来。
“啊！”虽然已经听他们说过，但第一次见到实物，黑龙还是结结实实地害怕了一下。
她下意识钻到了蒋溪灵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头问：“这就是那些怕光的？”
出乎她的意料，从石棺中钻出来的嫁衣新娘完全没有攻击意图，她甚至贴近疯婆婆，像野兽那样嗅了嗅，而后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
“乖、乖。”疯婆婆露出怜爱的神情，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摸着她的头，“我老咯，分不清你是哪个了。”
蒋溪灵无奈回头：“……你不是说我也是鬼？”
“啊……”缩在她身后的黑龙有些尴尬，然后一脸正色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身上有隐患，但不是不信任你的意思。”
蒋溪灵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小心一点，又来了。”
四周更多的红衣新娘钻了出来，之前晚上听见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含羞带怯地喊了一声“于郎”。
“于郎”本人表情麻木，看向似乎和嫁衣女鬼相处融洽的疯婆婆，问她：“这些……到底是什么？她们曾经是人吗？”
“瞧你说的。”疯婆婆笑起来，“她们当然是人，只是有人不把她们当人。”
“放心吧，不用怕她们，她们现在认定了一个人，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她们，她们是不会对你们动手的。”
于然指了指自己：“难道是我？”
“嗯。”疯婆婆点点头，让嫁衣新娘跟在她身边，朝着壁画走去，“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选定的，但她们都是好孩子，对外来的人格外宽容。”
袁齐声回忆起来：“哦对，第一次见的时候，她们说，让于郎救她们，或者是跟她们一块死。”
疯婆婆默然片刻：“救她们太难了，一块死也没必要。”
“她们死的时候还小呢，也不懂那么多，多少有些任性了。”
“不过你们也放心，她们出不了地下，只要你们走出去，就不会有事了。”
一听对方年纪还小就变成了这样，黑龙自动脑补了一些凄凄惨惨的鬼新娘文学，有些惋惜地问：“她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跟村子有关？还是跟什么荒神有关？”
“嘘。”疯婆婆对他们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你们怎么对荒神那么好奇。”
“你写了我们才好奇的啊。”黑龙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是那张纸条上写了，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什么‘荒神’嘛。”
“哎。”疯婆婆叹了口气，“我说了，让你们知道更多就像是在害你们。”
“你们只要知道，在这里，不害怕就不会出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她站在壁画前转过身，像是某些操心的长辈，嘱咐他们，“不信者百无禁忌，通行无阻。”
袁齐声露出思索的神情：“我记得有些信仰，似乎认为神依托人的精神，只要你信仰了这个神明，你就已经皈依对方，而你的灵魂就是对方的东西了。”
“而如果你不信神，那你的灵魂依然属于自己，神明也无权降下责罚。”
宋朔双手插兜看着壁画，他昨晚已经将这些全都拍了下来，但肉眼看和在闪光灯下过度曝光的画面冲击力还是截然不同。
他补充了几句：“虽然乍一听很有道理，但这种事通常是信仰拥护者为了解释为什么他们口中的神明无所不能，却没办法惩罚不信者而编造的。”
“不是编造的。”疯婆婆神情严肃，“不要害怕他，一旦你们开始害怕他，就落到他手里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点了点头，只有黑龙苦着脸：“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所以……”蒋溪灵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以为你是疯子，认为你精神失常所以失去了对荒神的信仰，才能随意出入地下，对吗？”
“这个村子的人都敬仰荒神，所以地下对他们来说比不信的外来者更危险，所以他们才让我们替他们下来。”
“找这些尸骨？”
“他们是这么以为的。”疯婆婆冷笑一声，“但我只是不怕他而已。”
袁齐声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是说，你昨天特意用纸条透露‘荒神’的存在给我们，是不希望我们依然保持着对神明毫无察觉的不信者状态……”
“哎。”疯婆婆摇了摇头，“我想，那样你们和村里人就没区别了，他们也许会放了你们。”
“只是我低估了他们，他们已经什么都不管了。”
她把手中的头骨递给他们，“拿着，拿着这个去出口，村长就在那里等你们。”
“你们听话乖乖地把这个给他们，然后他们会把你们推下去，困死在这里。”
蒋溪灵神色微动——应该就是当初在夏昭的密室里，她们曾经体验过的那一段剧情。
“但也别害怕。”疯婆婆温和地看着他们，“他们不知道，这地下有了个洞，能往外边去。”
“等他们封上洞口，你们就逃，逃出村外……或者逃去山上。”
黑龙忍不住问：“你呢？”
“我？”疯婆婆似乎有些意外，“我不会有事的，等你们掉下去，他们会带我出去的。”
“我还能带很多人进来，对他们来说还有点用，不用担心。”
“倒不是担心……”黑龙忽然想起来，“哎等等，我们在村子里还有一个同伴呢，他们不会对他下黑手吧？”
“会的。”疯婆婆斩钉截铁地说，“他没用了，至少得先抓起来，不能让他在村里乱跑。”
“不过我让人去接他了，他如果肯信，应该来得及提前躲到山上。”
又是山上。
袁齐声忍不住问：“山上到底有什么？”
“山上是荒神的手伸不到的地方。”疯婆婆平静开口，“你们既然说往外跑不一定能跑得掉，那就只有去那，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蒋溪灵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要这里的骨头？为什么不让你把这里的骨头带上去？”
“我做不到。”疯婆婆轻轻摇头，“我曾经受制于荒神，只是现在不怕他了，和你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手中的头骨，轻轻摩挲着对方的头颅，“我们原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这里曾经是个荒村，我们迁徙到了这里。”
“但很奇怪，这里的土地分明很肥沃，却怎么也长不出作物，然后……”
她顿了顿，目光微微闪动，略过了些许情节，直接说，“总之，后来我们发现了地下的祭坛。”
“不要害怕，他们只是觉得，将尸骨带去地面，能消解亡者的怨气，能让人解脱。”
“我们都太想解脱了。”
袁齐声神色微动，显然没听漏这句关键台词。
疯婆婆很快略过这个话题。
只要是涉及荒神的话题，她为了防止几人产生无畏的恐惧，都不会细讲，只是又强调了一遍：“只要克制恐惧，这次你们一定可以顺利离开。”
她把头骨依次递给每个人，黑龙忍不住问：“从他们的表现来看，这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了吧？之前被骗进来的人，带头骨出去，有人解脱了吗？”
如果不是有反馈，很难相信他们会持续把人骗进来。
“……谁知道呢。”疯婆婆没有再多说，只是催促他们，“不要磨蹭太久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们没坏处。”
“无论是跑出去也好，还是冲上山也好，总会有办法的。”
几人还有无数的问题没被解答，而他们也下意识觉得，这个副本没这么容易结束。
只可惜他们现在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几人只好暂且按捺住好奇心，等着先离开这地下再说。
见他们听话地人手一个拿好了头骨，疯婆婆这才点点头，带着他们一块朝出口处走去。
那些仿佛野兽的嫁衣新娘一直环绕在他们周围，时不时蹭过人的脚背，像是故意的。
于然更是被她们重点关照了。
袁齐声笑着揶揄他：“这也是享受了一回唐僧待遇，是不是？”
于然瞥他一眼：“……别开玩笑了。”
“被人当成救世主，又无能为力，感觉不会有多好的。”
袁齐声苦笑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于然点点头，“我知道你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我总觉得她们身上有隐情……”
“而且，她还说她们年纪都不大。”
宋朔听着，忽然抬起头：“你打算帮她们？”
“嗯。”于然没有掩饰，“昨天太混乱了，我没发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个隐藏任务。”
“就像她们说的，我可以选择救她们，或者是和她们一起死。”
“有了这个支线任务之后，我还能够看到她们身上的好感度，她们对我的好感度有50，属于‘亲近’范畴，确实没有敌意。”
这也是刚刚疯婆婆敲响了石棺，他却没有阻止的原因。
“好感度？”袁齐声兴致勃勃地问，“还有这种支线任务？”
他像是觉得有些遗憾，“居然没找我……”
黑龙倒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昨晚没注意到自己接到了隐藏任务吗？”
虽然完全看不出来，但她其实才是在场几人中副本经验最丰富的。
得到于然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更加疑惑地抓了抓脑袋：“难道这种规则也和隔壁副本不一样吗？一般来说，激活隐藏任务的时候会响起系统提示音，基本不会错过的。”
“你昨天难道没有听见吗？”
于然摇了摇头。
袁齐声思索着说：“昨天的状况太混乱了，当时我们以为被他们包围，可能有些慌张……”
“他不会那么慌。”宋朔忽然开口，他说，“如果系统提示真的响过，他应该会听见，也会告诉我们。”
“嗯。”于然轻轻点头，“我确实没听见。”
“而且，好感度今天见面就加了10点，也就是昨天咱们走的时候就有40点了，如果我当时看见了，应该会提前意识到，她们对我们没有恶意。”
蒋溪灵的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一遍，没有吭声。
黑龙抓了抓脑袋：“好吧，那可能真的是特意设计的吧，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大家时不时打开任务栏看一眼吧，防止突然出现隐藏任务，我们却没发现。”
“一般来说，隐藏任务不仅奖励丰厚，还会额外提供特殊情报，能做的话，最好还是做了……”
“嗯。”于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黑龙苦恼地撇了撇嘴：“不过，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救她们。”
“她们都已经死了……”
“解脱。”一直默不作声的疯婆婆突然开口，吓了几人一跳。
玩家在商量任务相关的事情的时候，经常不会特意避开NPC，只要不是特意要伪装身份的任务，大多数时候NPC都会直接屏蔽掉相关讨论。
疯婆婆居然插了嘴，几人都有些意外。
而她只是走在前头，甚至没有回头，轻声说：“在这里的所有人，求的都是一个解脱。”
她已经走到了出口前，缓缓转过身看向几人。这会儿她没有刻意作出疯癫的表情，看起来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而已，她再次嘱咐几人：“记住，千万不要害怕。”
黑龙下意识点了点头。
疯婆婆忽然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嘻嘻地笑起来，一边念着“替死鬼来咯”，一边砰砰地拍响了出口的门。
门口挡着的木板被挪开，身体健硕，看起来就相当凶悍的老人打开门往下看，问她：“带来了吗？”
“来了、来了，替死鬼都来了。”疯婆婆笑得微微颤抖，“你们也不远了，哈哈……”
“村长。”凶悍老人身后的年轻人有些犯怵，低声说，“她是不是又犯病了？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什么叫又犯病？她就没好过。”村长并不在乎，只是看向她身后几人问，“你们拿到骨头了吗？里面的其他东西，你们都可以免费带走，但骨头必须给我们，我们只要那个。”
黑龙不是很情愿帮他的忙，但看了其他人一眼，还是点点头，把手中的头骨递出去：“喏。”
她盯着村长脸上的表情。
之前的副本里她也见过村长，相比老巫祝，他的变化还不算大，脾气也像是跟之前差不多。
“好，快给我！”村长眼睛一亮，有些按捺不住地伸手取过头骨，又催促下一个，“还有呢？”
袁齐声故意说：“急什么啊？先拉我们上去嘛。”
“马上。”村长并不意外他这么说，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年轻人，那人赶紧上前一步，朝疯婆婆伸出手：“我先拉她上来，然后就拉你们。”
“你们先把手里的东西给我们，到时候拉起来也方便一点。”
他装作用力拉疯婆婆的样子，实际上却磨磨蹭蹭，利用疯婆婆堵住了出口。
村长把手往后伸了伸，露出身后的柴刀柄，沉声说：“还是先给我们吧。”
“放心，我们只要头骨，拿到东西，我们肯定会拉你们上来的。”
袁齐声缓缓收敛了笑意，这种状况，看来不给他们是不行了。
他点了点头，把几人手里的头骨都递了上去。给出最后一个头骨的同时，那个拉着疯婆婆的年轻人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只是笑容不怀好意。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马上就拉你们上来啊，等下——”
他一用力，将疯婆婆带了上去，而后同时，村长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墙边的机关，“哐当”一声，他们脚下的石板轰然从中间裂开，像倒垃圾那样把他们扔了下去。
几人瞬间自由落体，黑龙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哎哟”一声落了地。
她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屁股底下，是稻草，好歹给她的屁股做了点缓冲。
“嗯……”蒋溪灵也挣扎着坐起来，有些无奈地说，“这可比试玩的时候狠多了，那时候好歹是个电梯。”
“现实世界，不能让顾客觉得有受伤风险。”宋朔解释了一句，下意识伸手扶了蒋溪灵，而后飞快松开手，“都没受伤吧？”
“还好。”袁齐声等着头上的光消失，确认上方的村民已经重新把出口堵上离开，这才打开了手电筒，“找找婆婆说的出口吧。”
蒋溪灵主动往前：“试玩版的时候，是有个少年来带我们的——就是之前那个带疯婆婆过来的少年，我记得他是从这儿出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处凹陷。
“走。”袁齐声和于然上前挪开了稻草，找到了藏在后面的洞口，几人排成一队，摸索着在其中前行。
“也不知道前面通往什么地方。”袁齐声自告奋勇走早了第一个，无奈笑了笑，“想问的太多，居然忘了问婆婆这条路的目的地是哪儿了。”
“山上吧。”宋朔低声说，“她不止一次提起山上，像是希望我们过去。”
“那我们去吗？”黑龙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我是觉得她不像坏人，但副本里好像还是谨慎点好……”
蒋溪灵开口说：“我想去。”
袁齐声思索片刻，提出了另一个意见：“不然我们先试试直接出村？”
宋朔有些惊讶地看他，提醒他：“应该没那么简单出去。”
“我知道。”袁齐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不会死人的，你玩过RPG游戏吗？眼前有两条岔路，而且其中一条明显是死路的时候，大多数玩家都会选择先走死路——因为那里多半放了宝箱。”
宋朔：“……”
黑龙小声嘀咕：“副本可不是一般的游戏。”
她经历过主神那的副本，还没那么坚信这里的副本一定不会死人，内心深处，依然对副本保持着些许警惕。
但宋朔收回了目光，他说：“那就出村试试。”
黑龙张了张嘴，想起他们仨甚至在现实里都认识，肯定是一伙的，只好和蒋溪灵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通道口，这里的出口离村庄房屋已经有一定距离，左侧不远处就是覆盖着层层薄雾的山，前方是通往村庄外的小路，几人仿佛正站在十字路口。
黑龙还试图最后挣扎一下，她问：“等等，我突然想起来金皮特还在村子里呢，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带他啊？”
“是他主动提出要留在外面的。”宋朔面色如常，“而且，你认为如果他有的选，是会选出村，还是去山上继续冒险？”
黑龙：“……我倒不是担心那个奸商。”
她是真有点怕死。
“不然分开试试？”袁齐声提议，“咱们也不是非要一起，兵分两路，各自努力也不是不行。”
黑龙苦着脸：“我真的不是想要分裂咱们团体啊……那如果我选山上，有人跟我走吗？”
蒋溪灵开口：“我跟你走。”
黑龙：“……”
突然想起来你身上还有异常，更害怕了。
于然思索片刻，他说：“我也山上吧。”
袁齐声笑起来：“不死心，还想救人啊？”
“嗯。”于然也没掩饰，“总要试试。”
他们就在这里兵分两路，分别朝着村外和山上前进。黑龙三人才走了没多久，忽然听见声势浩大的人群脚步声，他们似乎是朝着村外追了出去。
“坏了！”黑龙瞬间变了脸色，“村民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于然沉默片刻，飞快转身：“我去帮忙，你们继续……”
他才走下去没多久，忽然看见不远处炸开一团白光，哪怕隔着雾，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嘈杂声不见了，什么动静都不见了。
于然一怔，回头问她们：“你们看见了吗？”
黑龙呆滞地点了点头：“怎、怎么回事？咱们去看看？”
“不用去了。”他们身后响起声音，金皮特双手插兜站在他们身后，示意他们跟上，“有人把他们救了，跟我上山吧。”
“当然，你们非得不信也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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