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两人出院, 秦慧君特地关了铺子，精心忙活了一桌子的菜。
就坐的人不仅有秦家三口，还有陆泉、小吴和小郑, 甚至是秦晚放在实验田的两个助手。
这几天秦晚住院都没空去实验田，实验田就只有他们两个战战兢兢的管着，秦晚还跑去看了一趟，长势不错，西瓜藤上陆陆续续开出了小花。
颇为喜人。
这会儿，众人坐在一起也不聊别的, 就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两助手赶着去实验田了。
秦慧君便问秦晚：“晚晚, 云山市这个地方还是太小了，你这次需要能量石有钱都买不到，咱家是不是搬去帝都比较好？”
秦晚迟疑着没说话。
之前赶上了, 她特别后悔没去帝都。
现在危机过去了，她又没那么想了。
当然了, 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不是帝都有渣爹, 而是直觉告诉她，短时间内识海中的小树会很消停，不会再出现这么欠缺能量的情况。
这次小树的突变并非没有一点征兆。
现实频繁的在她眼前刷存在感，又用饥饿提醒她, 只可惜她没有一点经验，完全低估了个中强度。
而现在有了准备——
秦晚觉得, 倒不如等第二次征兆出现，再考虑去帝都的事。
她现在手上的牌还是太少了。
这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
秦慧君看秦晚的表情, 知道她是不太想去，其实她又何尝想去？
帝都的竞争压力可是很大的。
她在云山市开着麻辣烫的小店, 能赚得盆满钵满，可去了帝都也能立足吗？
她那个前夫会不会着力打压他们？
这些都是问题。
秦慧君叹了口气，“算了，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听你的。”
反正女儿去哪里，她就要去哪里。
他们一家三口绝不会再分开，她也绝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她女儿。
＊
秦晚进屋休息。
秦慧君在江谷小区租的房子很大，她也给陆泉收拾了客房，陆泉想了想，敲门进秦晚的房间。
“晚晚……”他含糊的叫了一声，“你心中是有什么顾虑吗？”
“如果仅仅是顾虑能量石的事，不用去帝都，我以后可以每隔一段时间去一趟太空帮你收集。”
在陆泉看来，真去了帝都，以她这新人的履历，能得到的能量石也未必有他去太空中采集的多。
秦晚诧异的看他：“你还敢去？就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
陆泉抿了抿唇：“我身体好很多了，而且下一回我去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等回来后再喝点牛奶调养就可以了。”
秦晚不说话，她心中依旧存有顾虑。
陆泉再接再厉：“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是有把握的，因为我还要保护你……如果你不信，可以等我回来再检查，恶化太严重的话，我不会跟你提这事。”
他告诉秦晚，太空的环境对他而言不会比在地球上恶劣多少。
既然都是要调理，他何不利用起来，给秦晚换她需要的能量石？
这也算是一种平等交易了。
秦晚给他治病，他给秦晚搜罗资源。
最终秦晚到底放下了顾虑：“这事我答应你，但什么时候去太空我来决定。”
她要多观察一下陆泉的身体状况。
陆泉没有反对，轻笑了一声。
两人达成一致后，秦晚就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秦慧君。
秦慧君果然不再过问什么，只是秦晚偶尔去江谷小区一趟，每次秦慧君都会给他们做一顿大餐，一开始秦晚还以为这是给她和陆泉补身体的，她就给秦慧君塞了钱，说是贴补她的伙食费。
秦慧君哭笑不得地告诉她，自己正在研究食材。
麻辣烫算是小道，她心里还存了一个念头，她要开餐厅，开大酒店。
即便这一道行不通，只能回到麻辣烫上面，她也不会满足于只开云山市一家。
她要把这味道做到极致，研究出配方，然后开成连锁的。
她的目标从来就没有变，他们一家人一定要好好的，哪怕好好生活的成本变高了许多，也不会让她退却，只会激起她的斗志！
＊
秦晚去了实验田。
今天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
给西瓜花授粉。
西瓜是雌雄同株异花，依靠的是昆虫和风力进行授粉，而即便是在末日之前，为了西瓜能长得更好，也一般会选择人工授粉。
秦晚只有理论知识，没亲身经历过。
两个助手也是。
而这个时候也必须得她来拿主意。
秦晚硬着头皮上前，根据自己查到的授粉资料开始工作，干个几次后，授粉的动作就变得熟练了起来，她招来两个助手，跟他们讲解诀窍。
由于西瓜苗又死了一批，他们要做的工作也直线降低。
并不赶时间。
秦晚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想到了帝都那边要复原昆虫的事。
像是蚊子、苍蝇之类的也就罢了，秦晚讨厌之余也知道它们的重要性，容不得人类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可如果是蜜蜂蝴蝶这类昆虫，她简直恨不得今年就复原。
她想念蜂蜜的滋味了，它肯定比人工糖好，不会腻味到苦。
可惜今年还没个文件下来，大概是还在检测复原昆虫的影响。
幸好她种的西瓜是地上的爬藤，如果是果树的话，想要给它们授粉，得爬上树，就麻烦和危险得多。
等所有西瓜花结束授粉，秦晚长出了一口气，又对两个助手交代道：“这几日你们多看着点，再有长出来的西瓜花就按照今天这样做。”
“还有，如果花长得太密集，直接掐掉。”
秦晚想了想，索性给了一个更准确的数据：“你们观察着西瓜藤的分支，一个分支上留一朵花就行了，整株西瓜大概留两三朵花，以后结两三个西瓜，这个数据比较有利。”
一个助手欲言又止。
秦晚对他鼓励的点点头。
助手道：“秦灵师，我知道西瓜藤上结的西瓜太多的话会不利于西瓜的生长，可是，两三个是不是太少了？这是末日前的数据，末日后植物的性状发生了一些改变，可以多留几个，也方便您观察它的性状。”
秦晚笑了笑：“我们这是种的第一批，如果可以，我会尽量让数值贴近于末世之前，留下记录后，第二批第三批就可以根据这本记录进行相应的调整了。”
助手一下子懂了，郝然道：“对不起秦灵师，是我想当然了。”
秦晚没有怪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保持这种求知探索的精神，以后才能尽快成长，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助手虽不是学生，但秦晚也不会吝啬给他们机会。
＊
回到木灵师大楼，秦晚将房间内散落在各处的资料慢慢的收集起来。
陆泉站在旁边，并不打扰。
之前他也想过帮秦晚收拾杂乱的房间，结果反而让秦晚找不到她要的资料了，为此忙活了一整个上午，陆泉就站在旁边手足无措，没办法插手。
这些资料要么是一本本装订好的书，要么就是用文件卡存好的一大摞打印资料，而偏偏秦晚要找的关键在中间的书页。
只有秦晚自己能根据前面目录的内容确认这本资料是自己要的。
尽管也没怪他，但后续陆泉就不敢动秦晚的这些资料了。
只任由它们到处散落着。
而现在，秦晚一边将之拾起，也是在一边整理自己的思绪。
薄荷西瓜的事拖得太久了，也该完成了。
其实这款木灵植物并不难搞，主要是无论西瓜还是薄荷，秦晚都有亲自看过，观想木灵因子很容易。
然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一时竟腾不出空来专心闭关。
好在现在有空了。
而且有个事比较麻烦。
她这次住院觉醒把自己的存款消耗一空，可谓一夜回到解放前，更悲剧的是不仅存款没了，还欠下了许多债务。
秦晚大概是永远都做不到对债务保持平静心绪的那类人。
她没法理直气壮的觉得欠债的都是大爷。
那些木灵师支援给她的能量石，她想要尽快还完，可她又不可能像秦慧君一样去开店赚钱，可不就只能通过木灵师的方式重新积攒能量石了！
＊
神秘空间内。
几乎是一气呵成般，快速的出现了一株西瓜树。
考虑到采摘，秦晚没有把树设置的太高，大概是一层半的高度。
树丛间像是灯笼一样挂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西瓜。
秦晚非常轻松的就爬上去了，随机的摘了一个，并指为刀，往西瓜上一敲，登时西瓜裂开——这是她考虑的摘西瓜吃西瓜是在室外，正常情况下，并没有谁会随身带一把水果刀，所有她特地设置西瓜会很好开。
即便是小孩的力道，一拳头砸下来，也能把西瓜砸开。
这一点和末世前的西瓜不一样，毕竟秦晚不需要去考虑长途运输的问题。
无非就是街边住着的人摘了一个西瓜后，抱着拿回去吃。
手一伸，变出了一个勺子，秦晚自言自语：“嗯，或许可以对西瓜的叶子也做一些改造，不不，还是用西瓜藤吧，就西瓜尾巴后面的那根藤……”
突然觉得有点搞笑。
“呃……这株西瓜可真是为人着想，自带勺子请别人来吃。”
心里把这个点记下，她挖了一口西瓜开始吃，刚入嘴就一口吐了出来：“这什么奇形怪状的味道！”
属于西瓜本身的清爽一点都不显，反而充斥了满满的薄荷气息，这让秦晚不觉得自己是在吃清甜爽口的西瓜，而是吃薄荷果子。
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口腔，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哈气缓解。
——考虑到现在这个热得要命的鬼天气，她刻意加强了西瓜的消暑效果，现在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冻得梆硬了。
“不不不，这个肯定不行。”在即将挥手将这株西瓜树给散去的时候，秦晚的手停了下来，“不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可以做成一口的薄荷糖，清凉一整天。”
当然了，西瓜的皮不太好，最好弄成那种可以剥的。
方便，不脏手。
把这个灵感保留住，秦晚在旁边开始构建第二株，在她的设想中，她只想保留薄荷消暑的效果，却不想要薄荷的味道，整体西瓜就应该有西瓜味嘛。
理论上这是可以做到的。
因为掌管效果和味道性状的本身就是不同的木灵片段。
秦晚反复在神秘空间内调整。
此时神秘空间的能量非常充足，秦晚终于调出自己想要的味道时，头顶的月亮才缺了一点点。
倒是旁边属于水葫芦和牧草的星星变得有些黯淡了。
这让秦晚不免生出一个猜测：中间月亮的能量其实就来源于它们，来源于有多少人构建了她设计的两款木灵植物，也来源于有多少种子已经种下，已经被使用了。
因为种桑榆水葫芦的人太多，她现在能量异常充足。
之后秦晚捧着西瓜吃了一口，很不错，西瓜味算比较纯正了。
尽管跟记忆中的还有所区别，但天然植物和木灵植物之间本就存在一个坎，没那么容易跨过。
能调整到这一步算极限了。
秦晚已经很满足。
差不多吧，就用这个了。
忽然，秦晚耳边听到嘎吱一声，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一人环抱那么大的西瓜猛地砸在了她身上。
她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很疼。
如果这不是神秘空间，就这一下，秦晚就要和这个美好的世界说拜拜了。
她保持着这个趴着的姿势，怀疑人生。
想到这样的西瓜树作为行道树种在路边将会发生的事故，秦晚打了个寒颤。
*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相当的大。
尤其是她一开始设定的还是那种特别高大的跟梧桐树一样的西瓜树，树上结着巨大的西瓜，想想看这样的树种在路边，颇有一种来到童话世界的惊喜感。
这样的旅游城市肯定很吸引人。
后来还是考虑到采摘问题才改了。
可如今想到某某地频发事故等震惊体新闻，她只能庆幸，幸好有一个神秘空间供她模拟，不然真搞出来了……事后安排行道树的人有脑子，考虑到这一点倒还好，怕就怕他们无脑吹她，直接给上线了。
秦晚觉得自己要冷静一下。
她离开神秘空间，想要看一下辛朝弄的巨型葫芦广城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然而手头上只有巨型葫芦的设计图以及辛朝的资料。
“如果能去实地考察就好了……”
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打开门，按照时间来算，广城那边为了解决暴雨问题，早把巨型葫芦给种上了，现在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多资料。
当秦晚去后勤部门询问巨型葫芦的后续消息时，他们给了秦晚一个惊喜，竟然有现场拍摄的照片。
根据参照物，大概是七八米高的葫芦树，整体不是那种枝繁叶茂的，而是呈现金字塔形状，叶子又宽又阔，最底下的葫芦是最大的，挨着地面，有两米多高，越到上面，葫芦就越小。
不是秦晚所想的大小不一的，分布很规律。
更细节的地方则在于，基本上生长着葫芦的分枝都很宽，也不知道是自然形成还是刻意设计，下面托举着葫芦尾巴的两个分枝，自然而然的凹进去了一部分，把葫芦给架的稳稳的。
但饶是如此一些，长得比较高，整体还偏大的葫芦底下也兜了个网。
防止它掉落，高空砸人的可能性被降到了最低。
这个网应该是后续弄上去的，秦晚看出它很新，没怎么经历风吹雨淋。
“……不会是已经有人被砸到而紧急配置的危机防护措施吧？”
秦晚并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得亏负责检查的人身手够敏捷，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本能的一闪，不像秦晚，在神秘空间内全无危机感。
还用脑过度，比普通人都更迟钝。
她叹了口气：“所以如果真的搞出这样的西瓜行道树，还得多一个步骤给它们在底下装一张网。”
秦晚不太喜欢。
她更想要一劳永逸的。
多一个步骤，多出的就是人力成本和物资成本。
接下来她进入神秘空间，着力把树调整的又粗又壮，还要兼具美感，不能让它显得太矮壮——
没办法，华国的审美就是偏好那种高高瘦瘦、流水般窈窕的，无论是人的身材还是树的身材。
这样的话，树上结的果子就不能太多了。
秦晚很可惜。
她现在的审美确实比较偏向又多又大，接的满满的西瓜树会有一种农民丰收的满足感。
然而一切审美都要为实用性和安全性让步，再看起来梦幻和童话都不行，这一点没得商量，如果她想要让自己的成果顺利上市且后续不会出现安全事故类的悲剧新闻的话。
当满月变成半月，秦晚终于满意的停了手。
“就这一款了。”
摘下一个西瓜尝了尝，味道更好了一点，秦晚对此并不意外。
撇除掉木灵植物本就不如天然植物的口感，一如末世前化肥农药催生的植物就是打不过有机的，是牺牲了口感来扩大产量。
就好像一种限制，世间没有两全法。
秦晚在构建木灵西瓜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西瓜不是日用品，是奢侈品，至少对现在的普通人来说是这样，所以她刻意让天平偏向口感。
接下来秦晚也没打算立刻就走，她心里还是特别的想要一颗瑜伽球那么大的西瓜的。
但这样的话，西瓜树的设想就不行了，得用西瓜藤。
西瓜藤上只结一颗西瓜。
秦晚控制植物性状，让它基因偏于稳定，不会像西瓜树一样或大或小随机。
……
一切完成正要离开，秦晚心中一动：“不如去识海看看？”
自从医院回来，她还没有进过识海呢。
识海依旧是一片星空的背景，在云雾的深处，有星星散发着微光，秦晚只能看到这光芒，却看不到星星所在。
她来到识海正中间的小树面前，蹲下。
小树顶端的花苞已经消失了，依旧是满树的叶子，枯黄发黑，没有半分改变……不对！秦晚的目光定格在靠近最顶端的叶子上。
它代表的是云山市。
“这片叶子似乎没有之前萎靡了……”
而且给秦晚一种艰难的挣扎出一抹生机的感觉。
她没有犹豫，直接进入叶子内的阴间城市。
“果然，对死气的感应不是我的错觉，云山市是真的变了！”
最明显的变化是它亮了一个度。
秦晚还担心自己判断出错，特地进入了其他叶子做了一个对比，云山市是最亮的，这种亮甚至能明显的和别的地方区别开来。
而靠近云山市的似乎也亮了一点点，并不明显。
因为秦晚观察到属于帝都的，还有她暂时无法确认位置的，也有几片叶子明显比其他叶子要亮一点。
不过也有可能是它们本就比其他叶子要亮，因为有一片叶子靠近海边，有一片叶子楼层很高很繁华……这一看就是那种发达的大城市，大城市里，木灵师很多，对环境的改造也会先进一些。
只是没有之前的数据，无法做个清晰的对比，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跟云山市一样在同一时段变化的。
秦晚进入云山市内部，直奔实验田所在，最亮的地方没有变，她在给西瓜授粉的时候有向两个助手打听过，那个位置是云山市最初的实验基地，人类还在地下时就已经开始了改造。
也就是外公曾经主持创建的项目。
现在那里种着中草药。
秦晚刚穿越时吃的药，有一部分来自那里，有一部分是储存的干药材。
种植中草药比种植作物要更困难，它们很娇气，且大多数多年生。
短时间内见不到成果实在很打击种植药材的人的士气，但还是要种。
因为末世后中药的效果一举胜过了西药，尤其是现在人的身体出问题往往一开始是需要调养的小毛病，然后这些小毛病堆积起来，破坏了免疫系统、人体运作机制，导致各种乱七八糟的并发症冒了出来。
论调理身体，中药是西药的祖宗。
而现在的病主要是分两类：
一是人体堆积的病毒，基本无解，这一点连中医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不过据杏林国手说这是受限于材料。
二是器官衰老的问题，西医受限制就更大了，只能拼命的往克隆器官方面发展，倒是让换肾换心变得没那么麻烦了——
不用苦心的寻找配型，直接以自己的细胞克隆。
可新器官往往坚持不了多久，不是技术达不到，是抗性要从头积累，不如原身器官那么耐造，频繁动手术的话又很伤元气，所以现在的人已经习惯第一选择去看中医，让开中药调理。
秦晚目前还没想过要构造木灵中草药。
就像末世前人工种植的中草药比不上山间野生的，木灵中草药的效果非常差，甚至一度恐怖到与其说是来救人的，不如说是来杀人的。
所以在木灵师之间达成了一种共识，中草药只能用天然植物。
……
睁开眼睛。
秦晚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搞定了。
不仅是在神秘空间里调整好了薄荷西瓜的设计图，还在丹田内也构建好了。
这一次秦晚在种子阶段就分了两个层级。
以西瓜树为主，它在第一层。
瑜伽球西瓜在第二层，等以后她再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西瓜就接着往后叠加。
解决了西瓜的事，秦晚只觉得一身轻松，像卸下了一个重担。
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但半点没有进入秋天冬天的感觉，依旧很热。
从前秦晚觉得自己会受不了，但这么热着热着竟然也习惯了。
“唉，希望能赶着夏天的尾巴吃上这一口西瓜。”
她有种回到古代的感觉，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得从头捣鼓，比如想喝上一口牛奶，得先养牛。
相比方便的现代简直太难了。
但和末世一对比，秦晚又充满了幸福感，继续创造下去，迟早有一天她想吃什么水果就吃什么水果。
＊
江楚文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卓越的办公室。
卓越让他想办法，对他倒是很有信心，但他自己知道秦晚有多恨他。
他动过心思把秦晚送给一个变态。
这件事没有暴露出去，因为江楚文深知这有多丢脸——那个老头同样不敢声张，他们的交流非常隐晦。
只在家里，才透露了一丝。
可没想到却被秦晚给听了去，那样一个才满十六岁的少年人竟然就敢偷了户口本去坐火车，一路从遥远的北方前往南方。
而且她还真的平安地到达了云山市。
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他这个大女儿心性有多狠绝，处事有多谨慎周全，倒是很像他。
但江楚文没有半点得意，只后背发凉。
他有过一瞬的想法：要不和刘美金离婚去找秦慧君复合？只要秦慧君在前面挡着，就算秦晚恨他恨得要死，应该也不会动他，他还能沾到秦晚的光。
但最终，他冷静的打消了这个主意。
可能性太小了。
那个狼崽子一样的大女儿远不如他乖巧可爱养在身边的二女儿听话孝顺，何况他二女儿资质也不错，或许比不上秦晚，但有他这个父亲帮着筹谋，或许能嫁入一个不错的豪门……
不少豪门都以迎娶高阶的木灵师为荣。
如此一来他们家就稳了，还用担心秦晚报复？
尤其是前几日传真过来，说秦晚突然昏迷，需要大量能量石，他简直恨不得负责这事的人是自己，只要拖延个几天……别觉得他心狠，既然已经把人得罪死，那就要把事情做绝。
可惜了，这事是陆正刚亲自办的，别说他了，就连卓越都插不进手。
此时的江楚文全然没有半点对亲生女儿的父爱，只冷酷的将她视作仇敌。
必须踩在脚下的那种。
他不知道，正好秦晚也是这么想的。
“进来。”
办公室内，卓越的声音打断了江楚文的沉思，他赶紧收敛情绪，推门进入。
低着头，快速用余光扫了一眼。
在卓越的对面，就坐着上官宗师的弟子，姜维。他正拿着笔低头刷刷的写着什么，他到来的动静他不至于没听到，可他连头都不抬一下。
江楚文心里酸溜溜的。
真是个好命仔。
被上官宗师收入门下，堪称一步登天，就连卓越也不辞辛劳的带小孩。
而年轻人果然脾气大，对他们这些资历深的老人没有半分尊重。
“从云山市那边来的最新消息，秦晚的情况已经好转了，虽然不是觉醒为木系异能者，但检测后，她的初始本命种等级升到了五级。”
卓越抬起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江楚文眼睛瞪大，秦晚怎么也能这么好命？
明明是二级的，怎么就一跃三个等级了？
是因为服用的能量石吗？
可是，其他人也照样用啊！
秦晚用的那些能量石让云山市不堪重负，可对帝都来说，如果不算她新人的身份并不算夸张。越是高级的木灵师，服用的能量石就越多，至于木灵宗师就更不用提了，他们要跨过一道坎，仅仅是晋升用的能量石就区别于之前有百倍之多。
不过这么多能量石砸下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木灵宗师一人就能轻轻松松供应一座城市的种子。
还不是云山市这种，是有百万人口生活的大城市，是种下去后，足够他们吃饱的粮食种子。
江楚文觉得不科学，万分想不通，但他也知道这消息不可能是假的。
“这是迄今为止基因异变的第一例，上官宗师提议成立调查组前往云山市，陆老也同意了，我把你塞进了调查组里，在那边的一个多月，我希望你能好好弥补父女之间的裂痕。”
江楚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卓越已经低下了头，继续去处理事务了。
卓越这人面上装得很温和，但其实他的性格霸道又专制，南八区并非没有厉害的高级木灵师，可无一例外都被他踩下去，无人能分他的权，只能在他手下乖巧讨生活。
江楚文知道这件事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我回去收拾行李，准备一下。”
“嗯。”卓越淡淡点头，“后天八点的火车，不要迟到。”
第42章
帝都火车站, 南站。
还没到检票的时候，众人正在和自己的亲友告别。
“阿景，你可一定要帮我把这个礼物送到秦灵师的手上, 要帮我说好话，说我不是不愿意去拜访他，是没选上我……”
公玉景翻了个白眼，第一次发现他的发小还能如此夸张的煽情。
这句话从确定调查组名单后，就一直跟他重复到现在都不知多少遍了。
见他不回答，谈佳磊俨然又要cos起祥林嫂, 不断重复了，公玉景拿他没办法, 只好敷衍的应下：
“放心放心，只要我人不丢，你的礼物肯定就不会丢, 就算我的礼物没有送到，也会把你的礼物送到的, 时间不早了, 你也忙，赶紧回去吧。”
“你不用哄我，我才不相信你能把自己放在我的后面。”显然同为发小，谈佳磊是非常知道公玉景的脾性的, 他也没有去刻意要求这点，只坚持道：“你一定要看好我的礼物, 不能让它被别个给偷了，那里面可是我精心挑选的……”
他故意含糊了能量石三个字, 像是生怕有木灵师听到后打起他礼物的主意。
公玉景被他整得没脾气，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
谈佳磊讪讪的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点事多，担心再这样下去，公玉景爆发了直接拒绝给他带礼物了，赶紧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感觉我拿的东西还是有点少，要不你还是帮我把那个大行李箱带上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公玉景已经愤怒无比的道：“滚！”
谈佳磊就很委屈。
他都已经很小心的不去踩公玉景的底线，怎么就突然爆发了？
公玉景的话跟子弹一样射出来：“你不知道空间有限，每个人带的行李都是有重量限制的吗？这些东西都会统一的保存在一个物资车厢里，你的东西本来就占了我的名额，你还想让我带那个大行李箱，你是想让我自己空手过去吗？”
谈佳磊果断闭嘴。
见到其他人向这里投过来好奇的眼神，两人都觉得很丢脸，尤其是不远处还潇洒的站着杜一霖，正用一种嘲笑和嫌弃的目光看着他们。
谈佳磊很不愤：“凭什么他被选入了调查组，我没有？你说他是不是私底下送礼了，以至于把我的名额给挤下来了？”
公玉景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他：“你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是生怕别人不给你穿小鞋？”
“如果真这么想去的话，你自己自备车费呗。”
谈佳磊忧伤的仰头望天，“不行啊，我爸告诫过我了，说这是犯忌讳的事。”
公玉景表情很新奇，仿佛是在说你居然也知道犯忌讳这个词。
然后就听他道：“然后我爸为了防止我暗度陈仓，偷偷给我分派了事务，说如果我没有按时完成就扣我零花钱。”
公玉景：“……”
果然如此，他就说他这发小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像以往那可是宁可挨揍也要跑出去玩的性格，现在大了，没以前那么豁出去了。
另一边，江楚文一家人也在告别。
“老公啊，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和女儿儿子在帝都等你回来。”
刘美金泪眼朦胧，说得非常温柔。
但她话里的潜在含义，两个孩子都听懂了。
之前，江楚文动摇要不要和刘美金离婚的时候，刘美金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而且非常精明的给两个孩子做了准备工作。
让他们缠着他爸，讨好他爸，坚决不能让他爸抛弃他们，又吓唬两人，说如果爸妈离婚，他们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爸会娶前头的那个大妈，那个大妈不是他们的亲生妈妈，肯定不会对他们好，会虐待他们，他们就会像童话里面被欺负的那个灰姑娘一样惨兮兮，吃不饱穿不暖。
江云柔已经十三岁，更懂事一些，何尝不知道她妈话里面夸大的成分？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让她爸和她妈离婚。
至于她弟弟江云霄，三四岁的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叫，每天江楚文一下班就缠着他，倒是让他很是体会了一番奶爸的酸爽滋味。
这会儿姐弟俩对视一眼，齐齐扑上去，一个抱住爸爸的腰，一个抱住爸爸的腿。
“爸，我舍不得你。”
“爸爸，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在家一个人会害怕的。”
江楚文最疼这个小儿子，之前被他闹得头大也不对他发脾气，见他哭得凄惨可怜，一把就将人抱了起来。
“不怕不怕，爸爸只是外出出差一个多月，很快就能回来了，你在家和姐姐妈妈待在一起，乖乖的。”
说完看了一眼刘美金。
刘美金也知道不能放任小儿子腻歪太久，她虽然有一定把握江楚文不会吃回头草，可如果秦慧君在生活的磋磨下，改了性情对着他温柔软语求和怎么办？
此时两个孩子是她最重要的砝码。
她也不想惹江楚文生气，做出无比体贴的模样，将小儿子抱了回来。
却暗暗的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江云柔听话的上前，以向爸爸请教为借口，不动声色地展示了自己近段时间所掌握的木灵师方面的知识，果然惹得江楚文连连夸赞。
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不见分别之愁。
此次调查组的核心负责人，一个是南八区的孔芷莹，一个是北八区的乔传光。
他们没有和亲人告别，而是带着各自的下属正在检查即将装入货舱的物资。
“孔教授，所有东西都已经核对完毕，这是单子。”
一个笑眯眯的中年人对孔芷莹道。
他说话的语气和姿态都挑不出毛病，就像一位对上司恭恭敬敬的下属。
但孔芷莹在他面前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拖大，笑着颔首：“辛苦广灵师了。”
“接下来这趟出差就有劳你给我帮忙了。”
“孔教授真是太客气了。”
两人寒暄，脉脉含笑间间达成了共识。
等广灵师前往车厢，原地只剩下孔芷莹，她收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此次调查组说是她和乔传光做主，但实际上她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南八区真正做主的人是这位广灵师，广亚，他也是卓越的亲信。
她因为对卓越不是特别热衷殷勤就被卓越排挤，幸好她构建木灵植物的能力还不错，有实绩在，卓越也不能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卓越会选择自己这个幌子，明明还有其他更方便他做什么的人选。
相比起南八区的面和心不和，北八区这边倒是要热情的多。
乔传光惊讶的看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浑然不太像是木灵师的人扛着一个个大包进入货舱。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那人叫做周英，乔传光知道他的身份，看似是研究院非常不起眼的一名木灵师，其实对陆老非常忠诚，据说曾经被陆老救过，说是家臣也不为过。
对于公玉景等编外人员，他们的行李要精挑细选。
但对于陆老、对于乔传光等高级木灵师，可以说只要不超过这一趟火车的载重量就没问题。
但这么多也太多了吧，陆老不会把自己的家底给搬空了吧？
周英憨憨一笑：“宗师私人掏钱，给云山市捐献了一套检查设备，小少爷这一走也有两三个月了，宗师这次让我过去就是给小少爷检查的，还有一些配置的补药，此次调查组事务全部交由您来处理，您不用管我，我就是搭个便车的。”
知道对方不是说表面话，乔传光顿时安心了很多。
他是这一次调查组的组长，怎么调查他心里有想法，不太想头上多一尊太上皇。
随着火车呜呜的鸣笛声，众人抓紧时间和亲人告别，就陆续的进站检票。
＊
此时身在云山市的秦晚浑然不知即将到来一个调查团，调查自己或者调查这里的环境。
她美滋滋的又接收了一批资源。
据说是之前昏迷不醒时云山市动用传真设备向帝都求援，帝都那边发过来的，可惜紧赶慢赶没赶上，不过秦晚可一点都不嫌弃。
似能量石她现在是用不上，但完全可以多囤一囤，而且有了这批物资的补充，她就可以把欠债通通还上了。
还完债务只觉得一身轻松。
接下来她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秦……秦灵师，咱们实验田的西瓜……西瓜结果了！”助手跑得满头大汗，想要在第一时间告知秦晚这个好消息。
秦晚也确实如她所说，非常高兴，当即放下手中的事务跟她一起去了实验田。
不过真到现场，她却有点失望。
只有两朵早熟的小花，结出了两个小小的果子，想到记忆中个个又大又饱满的西瓜，她很难有什么惊喜。
不过嘛，开花结果这确实是好事。
秦晚在实验田里转了几圈，叮嘱道：“看这情况，西瓜要大面积开始结果了，你们记得及时换上我调配的那款肥料。”
她对这批西瓜操的心远胜于绿萝和薄荷。
几乎是每进入一个阶段就换一种肥料，都是让土系异能检查过后，再根据情况时时调配的。
其他的木灵师或许有她用心，却没有她这个条件。
做不到这么精细。
等离开实验田已经到了晚上，秦晚草草吃过晚饭，穿着轻薄的睡衣坐在床上，她的床上放了一个小桌子，此时她就在小桌子上写写画画。
雪白的纸面上，渐渐出现一个特别繁复华丽的形状。
这正是秦晚从识海的小树顶端花苞观测到的木灵因子，即便只是一角也能窥见完整的木灵因子将有多么的震撼。
秦晚停下笔，眉头紧皱，她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抽空观测本命种上的纹路，记下的内容就越来越多，但这不仅没有给秦晚解惑，反而让她越发的迷惑了。
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只能靠着死记硬背将结构深深记下来，但这样不行，秦晚想要完全领悟，弄清楚这个庞大的木灵因子主管的是什么性状。
“云山市能免费看的资料都被我搜罗一空了，难道要真的在内部系统里大批量购买？”
可直觉告诉他，她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时她就觉得如果能有一个厉害的老师指导就好了。
第43章
云山市只有一个火车站, 所以也不分什么南站北站。
在经历七天的长途跋涉后，从帝都而来的火车终于在云山站停下了。
调查团一众人只觉得自己睡得骨头都软了。
因此火车一到站就迫不及待的下了车，然后带着自己的行李哼哧哼哧的出站。
这会儿才五点多, 难得温度并不高，甚至带着一点微微冷涩的感觉。
公玉景深吸一口气，那种仿佛带着霜露一样的微冷空气进入他的肺腔，像是一只手抚平了他身体里的燥意，变得自然妥贴了起来。
他惊讶的感叹：“这云山市的空气质量不错啊。”
要知道末世后一视同仁，没有了树木调节, 都靠木灵师们改造当地的环境，尽管帝都建立城市其实要更落后一些, 但它的环境却是无可质疑的第一。
这也是不少人选择在帝都定居的一个原因。
环境好，污染小，不容易染病, 活的比较长。
但此时公玉景竟然有一种感觉：云山市的环境或许比帝都还要好。
他不是木灵师，没有去寻根问底, 只想着真不愧是秦灵师的家乡, 她执意选择留下，而非前往帝都的地方。
果然有独到之处。
有的木灵师有和他一样的感觉，有的木灵师却是浑然未知，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看着眼前简陋的火车站。
太小了。
他们中一些人也不是都宅在帝都, 偶尔会去其他的城市出差，不过看他们表情就知道, 即便去也是去广城那种超一线城市，那里环境且不说, 单论建设不会逊色于帝都太多。
相比之下，云山市可真谓是乡下地方。
有人小声抱怨：“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以她的贡献, 如果去帝都，肯定会立刻被尊为座上宾！”
不可能像其他普通的木灵师一样，连在帝都生活都成困难。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按理说就该包袱款款的去帝都啊，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来这个乡下地方出差了。
“大概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是个新人，去了帝都可不会像现在留在云山市被众星捧月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秦晚宁可做鸡头也不做凤尾。
孔芷莹和乔传光警告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心中则想着这种各方势力混杂的调查组，果然不能对他们的素质有多大信心。
这就像即便秦晚再厉害，也不可能人心向背的一股脑偏向她。
某些酸鸡总是避免不了的。
但这也太蠢了吧，孔芷莹瞥了一眼快步走过来迎接他们的云山市领导，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不免摇摇头。
这会儿的火车站还是奢侈品，要运输重要物资，要传达重要信息，即便是公共交通，也定下了不菲的费用，以至于人口的流动非常少，更多是一些出公差的人。
所以火车站常年有人守着，负责接收物资，也负责招待从别的地方过来的领导。
这人瞥一眼众人的站位和气质，立刻就明白一行人中管事的是谁，他热情地伸出手：“各位领导好，我是云山市这边负责交接的，我叫赵柯。”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眼前这两位领导的年龄，又补充了一句：“叫我小赵就好。”
孔芷莹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小赵，我叫孔芷莹，是此次从帝都研究院而来的高级木灵师，是调查组的副组长。”
她主动给赵柯介绍众人：“这位是乔传光乔教授，调查组组长……”
几乎将研究院的众位木灵师都给介绍了一遍，然后才是编外人员，但编外人员就比较简略了，有的负责操纵器材，有的就是公玉景这样纯粹蹭一个出差机会。
当然他们事后回帝都也是要写一份调查报告的，从非木灵师的角度。
公玉景所代表的是公玉老先生以及他们背后的公玉家族。
这么一大群人，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已经晕头转脑，但赵柯非常擅长记忆，哪怕只是一面，也迅速的将人和脸对应上，他心中飞快思索起来：为什么会有调查组来他们云山市？
而此前竟然连一份文件都未发下？
说明这个调查组成立的很快速，很仓促，来不及提前七天通知他们。
至于动用传真设备，那就太搞笑了，还没到这个重要的份上。
心中思索不妨碍他反应过来，他笑着道：“欢迎各位领导前来调查……唉事出紧急，我们这边什么都没个准备，不如各位领导暂时在会客室歇一歇，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汤市长了。”
孔芷莹看了一眼乔传光，两人点了点头。
此次调查组确实来得太急了，他们得把具体事项传达给云山市这边的领导班子，让他们帮忙配合。
于是一行人转到会客室。
公玉景撇了撇嘴，他迫不及待的想进入云山市感受一下，到底只是火车站空气好，还是整个云山市都这样，于是蠢蠢欲动：要不请示一下让我们先走？
不过想了想到底放弃了，他们这些外地人还是先过个明路为好。
来到会客室，茶水已经备上了。
赵柯笑容满面的给他们介绍：“这一杯是用薄荷叶子泡的，天气太热了，我们云山市现在流行用薄荷茶消暑，这一杯是牛奶，已经提前煮过放凉的，看看诸位喜欢哪一种？”
本来还有人想嘲讽一下就一杯薄荷茶还值得炫耀，听到后面却是闭嘴了。
牛奶？什么牛奶？当然只可能是从牛奶葫芦里倒出来的。
创造出牛奶葫芦的秦晚就在云山市，这可谓是云山市的一大特产了。
其他地方比不得。
公玉景稍微矜持了一下，等着孔芷莹和乔传光两人就座就迫不及待的坐在了一个远离他们的位置，然后端起牛奶杯子，急急的喝了一口。
这一喝，他的眼睛骤然瞪大。
怎么能这么好喝？
味道也太纯正了吧？！
这一点就是公玉景自己的滤镜了，帝都人才济济，有大型的养牛场，他是喝过牛奶的。
牛奶葫芦到底是素的，会更偏向水果的清新，少了几分属于荤菜的醇厚，但好在更多人之前都没接触过牛奶，对于这种清甜的味道接受良好。
如果哪一日真喝上奶牛挤出来的奶，或许还不习惯。
公玉景又连喝了几口。
心里对自己的感觉更加肯定。
这牛奶确实比他购买的复制种要好，想到自己在拍卖会上买了原始种，却一口都没喝，全让给了他爷爷，公玉景心中惊讶更甚：这不会也是原始种吧？
他一点都不觉得这火车站简陋了，瞧瞧人家，这奢侈劲儿。
而且还特地说煮过。
之前云山市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来，就不可能是提前为贵客准备的，只能说他们平时就这么喝？！
公玉景由衷的羡慕起来。
这就是在原产地的好处吗？
很快，一整杯牛奶就被他喝完了，他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眼皮抬起往周围望了一望。
就看见杜一霖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说：平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吗？
做出这副馋样，真是丢我们的脸！
可再看他，他也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杯子，杯中的牛奶少了一些，显然也是喝过、感受过它的美味的。
公玉景撇了撇嘴，真会装样子！
忽然，目光落到旁边一亮，那是一个服务员小姐姐，她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牛奶的玻璃壶，想来是给他们添杯的。
他赶紧抬起手，举了举空杯子示意。
那服务员会意的走过来，给他倒了八分满。
这下公玉景哪里还有空去搭理对方？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品了起来，那模样不像在喝牛奶，像在喝好不容易收到的一瓶酒。
和公玉老先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倒是杜一霖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喝完，有人给他们添杯，而那玻璃壶里的牛奶越来越少，顿时就急了，几口将剩下的一点喝完，可当他想举杯的时候，服务员已经端着倒空的玻璃壶离开了。
杜一霖：“……”
等离开后再回来，手里玻璃壶装的就是薄荷茶了。
他只好放下牛奶杯子，端起旁边的薄荷茶喝了一口，瞬间也是一喜。
这薄荷茶竟然半点不比牛奶差！
这是天然植物！
他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帝都当然也有薄荷茶，但帝都的饮品太多，尤其是有十株从地下基地里带出来的老茶树，每年摘的茶叶不知多少人盯着，开放兑换的时候简直要打起来。
原先关系好的朋友也不管用了，都开始对着后勤人员吹牛，说自己有着怎样的功绩，你必须得先给我兑换。
要知道他们之前都很低调的。
可在茶叶面前，全部都放下了矜持。
所以，在杜一霖心中最高级的饮品，当属这老茶树上的茶叶泡成的茶水。
至于其他什么薄荷的叶子、金银花……都一视同仁，差不了太多。
当然，天然植物还是比木灵植物要高贵一些的。
杜一霖自己喝惯了天然植物叶子泡的茶，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他震惊的地方就在于凭什么一个火车站，居然还能拿天然植物泡茶招待他们？
但看一眼孔芷莹和乔传光，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虽然现在的火车站多用来运送货物，可也会有领导莅临，在会客室放一些珍贵茶叶，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招待贵客，这不是很正常？
然而他哪里知道，这薄荷茶在云山市已经快烂大街了。
对于赵柯开头说的我们云山市现在都流行喝薄荷茶不屑一顾，认为这就是小地方拿来吹牛的。
他赶紧多喝了几口，生怕又遇到牛奶那样的窘境。
毕竟小地方嘛，就算有好东西也不会太多，给他们尝了个味就很可以了。
他原谅他们招待不周。
……
等调查组众人喝过一轮茶水，汤洲也终于带人过来了。
不同于赵柯的懵懂，他一听到调查组三个字，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立刻知道这些人是冲着秦晚来的。
在秦晚测试出初始本命种升到五级的那一天，他有特地问过秦晚要不要保密，秦晚说不用。
他哪里知道秦晚之前的本命种等级就不是二级，而已经升到了三级，借着此次机会，一并过了明路。
这样一算，那回昏迷吸收的能量看似很多，其实真正用于她本命种升级的很少，也就给她跨了两级，跟她吸收的能量石数量根本对不上。
汤洲心中担忧，不知道帝都那边是怎么想的，但在面对调查组众人的时候，他脸上爽朗的笑容却是看不出半分阴霾，热情地与众人寒暄着。他大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已经在农科所的食堂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刚好有一批实验田里的天然植物成熟了，请诸位赏光。”
本来想说要去见一见秦晚的孔芷莹和乔传光迟疑了。
那可是有天然植物的接风宴啊。
在帝都，即便是高级木灵师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得起的，毕竟相比起他们，有更多活死人需要。
他们总不能和一众德高望重的老将军、老前辈们抢。
这个迟疑的缝隙，再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汤洲已经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上了车。
算了，反正调查组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
因为从小较劲到大，杜一霖总是会不自觉的去关注公玉景，离开火车站时，他就注意到对方明明第一个离开座位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他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杜一霖立刻警觉起来，走过去低声问：“你耽误这么久，偷偷做了什么？”
公玉景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偷偷？我分明是光明正大的买了些土特产。”
土特产？
杜一霖瞠目，然后——真不愧了解你的都是你的敌人，他立刻就明白了公玉景买的特产是什么。
“你去买原始种了？”
他也尝出那牛奶出自于原始种。
没办法，原始种的特殊性在桑榆系列好像表现的格外明显一些。
所以当帝都的人发现秦晚竟成为了第一例基因异变者，他们在惊讶之余也有一种了然之感。
她这个新觉醒的木灵师好像本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公玉景在这一点上倒没瞒着：“是，然后我还买了一些薄荷茶叶。”
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赵柯告诉我，前不久秦灵师醒来后，又在农科所放了一批原始种，他在农科所有亲戚，及时得到消息，抢在所有人之前买了好多。”
杜一霖瞪了他一眼，就想往回走。
公玉景笑容更大：“你也别想绕回去买土特产了，我已经把他手里能买的都买了，剩下的他们要留着自己喝。”
杜一霖不信。
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如果有，那一定是价格还没谈拢。
他快速的返回了火车站。
过了许久，公玉景才注意到他跟上来，两手空空，那叫一个得意啊，当即笑出了声。
果然，我抓时机抓重点的能力是最强的，其他人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杜一霖冷哼一声：“我只是暂时没有买到而已，他已经答应我了，说他的亲戚跟秦灵师交好，愿意帮我问一问，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秦灵师丹田中的牛奶葫芦再成熟一轮了，而我不仅要买牛奶葫芦的原始种，我还要买桑榆水葫芦和牧草的。”
公玉景眼珠子转了转，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等见了秦灵师亲自向她求购，可不比绕一个大弯子要省事要有保证的多？
还能够和秦灵师拉一拉关系，找别人这好处就让别人得了。
真是个傻的，他怜悯的看了对方一眼。
＊
到了农科所的食堂，调查组一行人直接占了两个大包间，陆续有人上菜。
虽然众人都觉得云山市的领导知道他们身份后，肯定会竭尽所能的拿好的招待他们，可等看到这一大桌子菜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孔芷莹忍不住问：“你们云山市实验田的产出这么高吗？我们这次可能要待一个多月，不必太过破费。”
汤洲笑了笑：“孔教授您多虑了，这一桌子菜是考虑到调查组的人多，怕不够吃，其实不全是天然植物。”
他介绍道：“比如这个排骨玉米汤，排骨用的猪肉是昨天杀的，我们云山市有一个大型的养猪场，由于人才不足，在培育猪崽子方面赶不上趟，所以我们领导班子就特地去了外地采购，当时花了不少心思才把这个养猪场建起来，而养猪场也没有辜负我们，直接就供应起了整个云山市的猪肉。”
至于他们种的红薯太多，人根本吃不完，怕烂掉，只好都喂给猪或者出给隔壁省这种话就不必说了。
“这玉米才是天然植物，由康灵师培育的，他的实验田就在秦灵师实验田附近呢，大家若是好奇，稍后可以安排参观一下。”
“本来按照康灵师的估算，这玉米还有一阵子才能成熟，却不料它竟然提前了，康灵师还在检查原因。我呢，不是木灵师，也不懂这些，心想着可真是赶巧了，成熟的好！咱们云山市地方小又穷，没什么好东西……”汤洲卖了一波惨，这才继续道，“也就是这一批天然植物成熟的够及时，我们才没有怠慢各位，刚从地里拔下来，就送到厨房了，康灵师自己都没吃过……”
介绍过天然植物，他又介绍了木灵植物。
像什么拔丝红薯，就是用吕宋红薯种的，他们特地只让它长到半大就挖了出来，这红薯特别嫩，还没有沾染太多杂味，吃起来那香甜就自然很多。
还有几种青菜，全都是地里刚送过来的，别提多新鲜了。
汤洲吹吕宋红薯吹得兴起，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些人脸上的不以为然之色。
心想着你们嫌弃咱这地种不起太高级的红薯种，倒是多给我们拨一些资源啊。
——虽然木灵植物怎样用珍贵资源做成肥料，还是免不了那股人工制造的味儿，比之天然植物少了几分自然清新，但种子好，配合着后期照顾好，等进了厨房，又有在这方面浸淫多年的老师傅出手——他们有一些特殊的处理食物的技巧，就如同曾经能给天然植物去除杂味，他们也能给木灵植物来一顿马杀鸡。
最终是能做出那种近似于天然植物口感的。
帝都的人吃的习惯了，会觉得它们非常美味，并不觉得它们比天然植物要差，甚至某些人还习惯了将天然植物用作调味品。
至于吕宋红薯，那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的名字！
也就这种小地方才当成宝。
这样想着了，他们对这一顿接风宴的期待感低了很多。
目光落在玉米排骨汤上，才那么几块玉米，够多少人分啊。
汤洲没有太讨嫌，大致介绍了一下就坐下了，招呼着众人别太客气。
至于酒，那是没有的。
云山市请客吃饭常用的酸涩米酒，他们想来是吃不惯的，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玉米没人去抢，大家步入职场多年了，不是那种老板吃饭我转桌的愣头青，孔芷莹和乔传光也没客气，各自夹了一块玉米，至于排骨他们没碰。
以他们的地位，并不缺油水。
本来只是试探性的吃一吃，谁知刚一入口，两人就瞪大了眼睛，顾不得矜持，快速的将一截玉米棒子给啃完了。
孔芷莹迫不及待的问：“这用的是什么玉米种，竟然这么好吃？”
汤洲愣了一下，天然植物都是用的基因库里面的基因培育的，他哪知道是什么种子？
他笑了两声，缓解尴尬：“我们云山市用的是初版基因库，至于具体是怎么培育的，还要问一下康灵师，稍后你们可以和他交流心得。”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帝都一样，保存了全国各地所能收集的最齐全的基因，其他城市用的是返回地面计划提出时由研究院总结归纳的多款常用基因。
这就像常用汉语文字一样，只要能用于日常生活的就好，至于那些生僻的文字，一般人谁需要去刻意记住啊。
这便是初版基因库。
一些城市有更高的需求则会引进更多的基因。
就好比玉米，在初版基因库里面只存在一种玉米基因，是特地挑出来产量大、耐旱耐涝容易种植的。
口感方面就不要有太多期待了。
但是呢，再版、典藏版等基因库里面，就可能存在玉米七号、玉米八号这种细分的，各自有不同的优点和缺点。
木灵师可以通过培育观察对比，增加自己对玉米这一种类的了解。
所以乍一听到汤洲说初版基因库，乔传光根本就不信，觉得他在驴自己。
众人也觉得这话挺荒谬。
他们没吃过云山市的玉米，不知道它有多好，但既然两位高级木灵师都那么夸——他们那嘴吃过多少好东西，得多挑啊，既然说好那肯定是非常好的。
而初版基因库里面的玉米是什么味道，他们能不知道？
虽然不少人其实没吃过或者吃过也回忆不起来了，但不妨碍他们对初版基因库的刻板印象，那就是注重产量，普遍难吃。
乔传光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他跟一个根本不是木灵师的人聊这些不亚于牛头对马嘴。
白费。
到时候再问康灵师吧，对方应不至于胡说八道。
用玉米做了开胃菜，孔芷莹和乔传光都很满足，觉得接下来菜色不尽如人意他们也能忍受了。
但等吃到一些天然蔬菜，他们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没有一味的再吃一种，反而频频的下筷品尝其他，这吃的越多，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微妙。
似乎其他的蔬菜也很好吃啊，并不比玉米差多少。
这时其他的木灵师也吃上天然蔬菜了，纷纷震惊失态，他们体会到了和乔传光、孔芷莹一样的感受。
这接风宴是真的丰盛啊！
汤市长说的什么临时从菜地采摘的，这肯定用了春秋笔法！绝对是特地挑的那上好的用来招待他们。
然后有些人就抱着这样的期待也吃上了那些木灵蔬菜。
嗯……
真心的说，有点难吃。
特别是在和天然植物的对比之后。
但也有反应快速的，瞳孔一缩。
是，木灵植物比不上天然植物，这是它天生的短板，全世界哪里都一样，但是他们怎么觉得这个所谓的吕宋红薯也不比他们在家里吃的高等红薯差多少呢。
这吕宋红薯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因为他们狭隘的地域歧视，竟忽略了这般美味？
众人不免瞥了一眼陪坐的云山市领导，心说：别看他们都在小地方，但这吃的是真好啊。
莫名就有点羡慕。
在末世的五百年后，即便是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也被迫注重了起来，因为口腹之欲跟健康挂上钩了。
他们可以吃的不好，但他们无法拒绝对长寿的追求。
殊不知汤洲等人心里其实也挺震惊的。
他们之前吃的食物也没这么好啊！
难道是……后勤人员阳奉阴违，特地开了云山市的特殊仓库，拿出了一些别样的调料？
汤洲觉得也只有某些香料能化腐朽为神奇了。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后勤人员自作主张？但，从帝都来的！高级！木灵师！怎么能不尽力招待？
可若是服气，那也不是真服气，他们自个儿吃的哪有这么好。
泛酸、得意，诸多情绪五味杂陈，汤洲城府够深，没有表现出异样，其他人则死死憋着不肯丢脸。
别以为他们看不出一些木灵师眼中的轻视，那样看乡下地方土包子的表情换成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震惊，必须得说，他们爽了！
这好东西，没吃过就没吃过吧。
一顿而已。
本来酒桌文化在华国传了五六千年，多少事都是在酒桌上促成的，他们也应该顺势的聊一聊调查组接下来的安排，可美味与健康在前，大家埋头苦吃，颇有就是最后一顿的觉悟，竟然没一个人开口。
于是又形成了另一种礼仪文化：食不言，寝不语。
等终于吃完，看着桌子上光溜溜的盘子——只有一些盛放木灵植物的剩的多一点，但也没多少，调查组众人都有点脸热。
想想之前汤市长跟他们介绍说人多，所以才上这么多盘，他们还有点不以为然。
这回可真是彻头彻尾被打脸了。
云山市别看地方小，是真有点东西。
公玉景和杜一霖都在另一个包间，不用跟木灵师们坐一块，别提多自在了，然后他们仗着年轻人手速快，直接把自己给吃撑了。
食堂的服务员给他们端上薄荷茶，众人根本喝不进去。
我不行，我真不行，再喝要吐了！
只有两人端起了杯子。
其他编外人员震惊的看着他们，然后又释然了。
年轻大小伙子就是能吃。
消化快。
他们这些养生的中年人比不得。
这个端起了茶杯的正是公玉景和杜一霖，两人心里都惦记着在火车站喝过的土特产，见到这如出一辙的在茶杯中舒展的薄荷叶子，那漂亮清新的颜色，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表。
不可能……
喝上一口，不像火车站是特地放凉的，这薄荷茶应该是刚泡上不久，还有点热，但味道，没变啊。
这也是天然植物。
云山市这么大方的吗？
火车站那里放也就罢了，食堂这地方也有？
他们很想说这是特地招待他们，但脑中却不由得回想起刚进食堂时，看到一个食堂大妈拿着保温杯正在喝茶，那颜色、那叶子是如此的熟悉……
所以他们喝的不是奢侈品，是再常见不过的日用品？！
……
这边包间众人吃多躺平了，挺着肚子等食物消化，另一边包间，气氛在少许融合之后却变得有点僵硬。
“我们来此就是为了见小秦灵师，她还没到吗？”
一人首先发难，声音硬邦邦的，颇有些不悦。
他觉得他有资格不悦。
在场的不是高级木灵师就是中级的，而且这分量可和他们小地方不一样，他们是靠能力进入了研究院的！
——汇集了全华国最尖端一批木灵师的研究院！
都可以说是秦晚的前辈，前辈来见她，她不赶紧过来拜见，难道还等着他们这些人去见她？
岂有此理，懂不懂规矩？
眼看着一顶不尊重前辈的大帽子就要扣上来，汤洲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
之前在交流中，孔芷莹和乔传光这两个主事人分明对秦晚还颇有好感，言语之间很是夸赞了一番秦晚年少有为，可此时却一样保持了沉默。
他心中叹气，来者不善啊。
第44章
汤洲沉声道：“秦灵师正在实验田忙碌, 恰逢她种植的天然西瓜大面积的结果，她这几天几乎是住在实验田里，观察土质、观察西瓜长势, 调配相应肥料……还有她最近原创的一款桑榆薄荷西瓜与桑榆巨型西瓜也结籽了，她正准备把它们种到试验田和农场里，做一个对比，实在腾不开手，诸位见谅。”
本来想狠狠训斥一顿的那人顿时哑火了。
对于木灵师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他的植物, 他的领导、前辈、上级也不会在意。
曾经有一位木灵宗师说过：“木灵师不需要心思灵活，不需要长袖善舞, 他们只需要专心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其他人也不该以此来要求他——越是专注于一道，才越有可能在此道上有所成就。”
汤洲也没有再继续得罪下去, 一松一驰方是王道。
所以他在警告了那人，告诉他们, 秦晚不是他们可以指手画脚的新人, 背后也是有后台撑腰的之后，就和善一笑：
“刚好诸位对饭桌上的天然植物和木灵植物都很感兴趣，不如我们一起前往实验田参观？”
“还是诸位舟车劳顿，更愿意回去休息？”
想到他们在饭桌上的吃相, 众人更是觉得会心一击，刁难的话再难以说出口。
这就叫吃人嘴软。
孔芷莹无奈一笑：“我们在火车上休息了七天, 已经够了，并不疲惫, 还是一起去实验田参观吧。”
乔传光也道：“麻烦汤市长请人帮我们将行李送回去。”
汤洲顿时笑得更加和善了。
做客嘛，就要有客人的样子。
让人把他们的住宿信息和钥匙、临时通行证等安排下去, 汤洲就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实验田。
由于轿车不够，编外人员中一众如公玉景的年轻人苦逼的站上了大卡车。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卡车上没有遮挡，他们被晒得面色发红，精神萎靡，还要承受着过路人投过来的新奇的眼神。
这可真是别样的体验。
公玉景不知从哪捡了片大叶子，使劲的给自己扇风，哈哈笑得挺快活：“啊，我这还是第一次坐卡车呢，感觉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比坐家里的小轿车好玩多了。”
他也不嫌弃，另一手抓着旁边的栏杆，身体向前倚靠着，私人定制的衣服被蹭得皱巴巴的，还沾上了些许泥。
杜一霖看他可别提多嫌弃了。
他有点洁癖。
这卡车也不知道装过什么，脏兮兮的，乍一看那黄色的泥土，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某个东西……简直都要吐出来了。
此时见对方傻乐，心里都要把他骂上一百遍，特别后悔怎么就答应了去实验田，他应该回去休整一番的。
殊不知杜一霖看公玉景嫌弃，公玉景看杜一霖那穷讲究的样子也很嫌弃，嘲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摆这幅表情可真是难看，跟小白脸似的，你看看人家姜家大小姐，也没你矫情！”
可不是！
这卡车上除了坐着公玉景等公子哥，也没落下看着娇滴滴的年轻女性。
几个中年人瞅着那起码有一人高的轮子，想着要爬上去纷纷白了脸，半点不记得所谓绅士风度和要讨好几位大小姐。
不过愿意跟着来云山市出差的，也不是真娇滴滴，她们爬上卡车的动作，可比不少年轻公子哥利落。
就比如杜一霖，那矫情劲差点没让他爬到一半的时候摔下去，也幸好是姜大小姐在后面给他扶了一下。
此时公玉景提起姜大小姐，杜一霖又想起了这件黑历史，那脸色真是青了红，红了紫，别开头去，没再说话了。
除了身手利落的年轻人，也有几个中年不得不上了卡车，这里面就包括江楚文。
一来是他自己心虚，没之前活跃，等分配下来时，那些轿车已经没了他的位置，二呢，是在调查组这个环境卓越的威信低了很多。
都是研究院的，大家谁不知道谁啊，你江楚文靠着拍卓越马屁威风凛凛，咱调查组不吃这一套，想拥有话语权，行啊，你倒是拿出实际的功绩来？
由此可见上头的领导作风，对下属的影响是很大的。
目前卓越手中有了木系异能者这张牌，就开始转变他那不受人待见的风格，以至于这次调查组塞进来的除了江楚文这个特殊的，手上都是有真功夫的。
这么多实干派在这里，也自然而然的影响了调查组整体的风气。
江楚文之前跟着秦外公打下手，特别有眼力见，处处殷勤，还常常跑去地面上出差，那身体就锻炼的非常好，但自从秦外公没了，又经历一系列变故，他就养尊处优了起来。
此次爬卡车爬半天没上去。
杜一霖是有洁癖，一想到拿他金贵的手去抓着那脏兮兮的卡车栏杆往上爬，天灵盖都像是被雷给劈麻了，可到底闭着眼睛上去了。
但江楚文是真没用，他以前穿着研究院剪裁优秀的白色制服，看着是非常瘦长儒雅的，金丝眼镜一戴，还能吸引年轻姑娘往上扑，可脱下衣服，那小肚子那肥肉……啧啧，就一个词，油腻。
他爬到一半，喘的跟风箱似的，排在他后面的人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了：“你要不先下来休息下，再一鼓作气。”
江楚文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恨不得转身就走。
他卡在中间进退两难。
又爬不上去，想下去嘛，往下一看，一阵头晕目眩，明明站在底下时不算特别高的位置，可用这个角度往下看，他的腿一阵发软。
最终是旁边站岗的军哥哥看不下去了，前面的领导都出发了，总不能就一辆卡车傻愣愣的等在这儿，他上前一步，拖着江楚文的屁股把他往上一送，同时已经上了卡车的几个年轻男人，拽着他的两条胳膊一拉，终于把人拉进车斗上了。
“……还挺沉。”
不知是谁悄声说了一句。
江楚文脸色铁青，低着头缩在了角落里，眼睛里满是怨恨，只觉得这个地方真不愧是那个讨命仔的家乡，他那早死岳父的埋骨之地。
就是克他！
耽搁这么一阵儿，等他们到达实验田时，前面的人已经进去了，不免就有人哀怨的看了江楚文一眼。
江楚文心中大恨：也不是他一个人耽误了时间！
只不过就他一个人出丑，就把他格外显了出来！
他心中升起怀疑：怀疑是秦晚提前跟人交代过，故意报复他，让他出丑！
这个逆女！
当初刚生下来时怎么就没把她给掐死！
他此时浑然不记得了秦晚刚出生时，他还颇觉屈辱在秦外公手下讨生活呢，他敢把秦家的后代掐死，别说秦外公了，并不恋爱脑的秦慧君就能拿厨房的剁骨刀把他砍死。
江楚文走在最后。
他虽然水平不佳，但眼光却很挑剔，云山市的实验田自然不能跟帝都的相比。
从设施、范围、站岗的数量都输了个彻底。
他心里正是怨恨的时候，此时就极尽所能的贬低，只是不远处有人站岗，身边还跟着后勤人员，他连骂街都不敢出口，只敢在心里疯狂说脏话。
但和他戴了特殊滤镜不一样，其他人在一开始的不以为然之后，脸色却渐渐严肃了起来。
云山市的实验田很小，没有高大上的监控设备，没有来来往往不停在田间做测试的实验助手……但这个粗漏的实验园，里面长着的作物竟是前所未见的茂盛、活泼！
那股子精神劲特别喜人，别说是本来就对此深有了解的木灵师们了，即便是编外人员也看得分明。
他们瞠目结舌，他们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帝都竟然输了？！
公玉景想到了自己刚进云山市的感受，心里竟然没有多意外。
天然植物可不像木灵植物能任由木灵师操控，它们是自然的伟大造化，云山市环境好，于是天然植物也跟着长得好，这不是很正常吗？
尽管乔传光和孔芷莹都很迫切的想要见到秦晚，可见到经过的实验田的盛况，他们的脚步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忍不住对旁边的汤洲提出想要去看一看。
汤洲上一回来实验田还是在一个月前，此时心中也很惊讶作物们都长得很好。
他思索着：难道最近农科所有了什么技术上的突破？
但秘书没跟他提呀。
他哪里知道实验田的变化是最近才发生的，但整个云山市之前被秦晚昏迷这件事夺去了注意力，等秦晚醒来后，众多木灵师才有心情去实验田，然后就发现了田里面的变化，简直欣喜若狂，做各种检测，一时间都忘了向上汇报。
他们努力想找出原因，是某一款肥料奏效了？还是在经年累月的调理之下，终于量变形成了质变？
后者很有可能。
因为在众多木灵师终于走出自己的实验田和别人交流时，就发现并不只是他一家的实验田发生了变化，而是所有——整个实验园的作物都像是打了超级肥料一样。
在深入的检测后，他们有了些许模糊的猜测：是土壤带来的改变。
他们的治理终于起效了？
但到底是哪个步骤起效了啊！
真是愁人！
木灵师们正在疯狂的研究原因，想要看看能不能用在整个云山市。
研究上头，谁还记得向上面领导汇报这种琐事，那不是后勤人员负责的吗？
后勤人员欲哭无泪：我倒是想要接过这些琐事，可你们连跟我说一声都给忘了啊！
所有人中大概只有秦晚还能保持清醒冷静，且在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果然她脑海中那棵树是和外界对应的。
属于云山市的叶子亮了，于是整个云山市的土地都在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而这改变势必是更加彻底的根源之处，但也正因为如此，一开始是显不出来的。
只有实验田这里，是最亮的，在经过了几天的酝酿之后，它的改变已经无法再隐藏。
当然了，如果拿特殊设备去检测云山市各地，再跟以往的数据进行对比，也是能发现数值提升的。
但秦晚并没有高兴多少。
因为她也不知道叶子为什么会变亮？是她脑海中的小树吸收了什么能量吗？可这能量又是什么？
秦晚总觉得，这能量的来源只有一部分是能量石，剩下大部分才是关键。
这让她对脑中的小树更加上心，对它掉落的花瓣也更深入的去研究，研究不了就先死记硬背。
没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呢。
调查组在走过一个个实验田，亲手摸过一株株精神饱满的作物，终于想起了他们前来云山市的核心任务，纷纷走到了秦晚所在的那片。
和之前很是考验了一番他们的耐心不同，秦晚就蹲在田地里。
远远的，他们只能看到女生的背影，头发短短的，上半身前倾，一只手扶着绿叶，似乎正在观察着什么，至于下半身则被藤条和叶子挡住，看不真切。
从这个角度来看，她跟实验田里面的农民没有什么两样。
这让不少几乎将她神话的木灵师颇为失望。
就这？
看着挺普通的。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汤洲不知他们在想什么，喊了一句：“晚晚。”
就见女生回过头来，浅浅一笑，招呼道：“汤叔。”
众人都呆住了。
只有在这瞬间，他们才恍然发现她是如此的年轻！
少女肤色雪白，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精致的眉眼仿佛是天然雕琢的一般，大大的杏眼明亮有神，但表情沉静，目光清冷，压住了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活泼劲，让人不敢拿她当小朋友看待。
她眼神淡淡的扫过来，就让他们下意识的端正了神色，恍若见到了自家长辈。
见鬼了，这种上位者的气质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是，是有句话叫居移气，养移体，但自她发迹也不到半年吧？
最为不敢置信的是江楚文，他完全认不出这就是他女儿。
但对方的眉眼和气质却让他想起了他那个早死的岳父！
是了，她不像他，也不像秦慧君，像秦安国。
第45章
孔芷莹和秦晚握手, 注意到她手上的皮肤并不细腻，但也不粗糙，是那种很坚韧的感觉, 看似白皙的像玉一样一摔就碎，可实则质地特殊，处理荆棘类的作物并不会被划破皮肤。
她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基因异变了。
木灵师们可以通过原创植物潜移默化改良身体素质，这一点就很像异能者，只不过这个进程要比异能者缓慢很多。
而基因异变则加快了这个程序。
秦晚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她记忆力似乎也变好了, 一个一个见过，迅速的就把人和名字对应上了。
她注意到了如公玉景这般给自己送过礼物的家族。
公玉景也特别激动, 但这个场合，是没有他说太多话的余地的，众多木灵师几乎把秦晚给围了起来, 他只能遗憾的想，稍后再把礼物送过去了。
然后他的注意力便落到了眼前的西瓜田上。
这一看, 他震惊的发出了声音：
“这西瓜长这么大成熟了吧, 能吃了吗？”
秦晚被他的声音吸引，也跟着看了过去，发现他说的是最初结的那两个果子，确实, 它们已经长得比较大了，两只手掌都合抱不住, 但成熟？
就算是小品种的西瓜也没有这么小的啊。
更何况根据她的观察，这是偏大型的, 有点类似于石头瓜，当然, 外皮的颜色和轮廓都不一样，石头瓜是长椭圆形，她这个瓜型比较正。
现在大概也就长到了成熟体的十分之一。
可谁知无意中的一瞥，发现其他人脸上都是赞同的神色，还有人道：“要不就切来吃吃吧？”
秦晚嘴角微抽：“这瓜还没熟。”
然后大致给他们比了一下成熟的瓜应该有多大。
“这是我的估算，不过不会差太远。”
她这段时间都泡在瓜田里观想，对西瓜的性状无比熟悉，又有异变之后的金色丝线辅助，很轻易就能看出瓜熟没熟，至于它的大小，是秦晚根据资料和自己的实际见闻对比后，估算出的一个大致数据。
她自觉自己说得很谨慎，谁知话音刚一落下，就有人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是啊，当我没吃过西瓜吗？”
总结众人的讨论，秦晚方才知道，帝都那边培养的西瓜居然真的只有那么大。
“你们用的是小品种的基因？”她下意识道。
“不是。”乔传光解释道，“我们帝都的基因库是最全面的，人手也多，一般开始培育某种植物，会多选择几个品种做一个对比实验，我们也有末世前留下的记录，确实有一些瓜会长得很大，但培育之后移栽到实验田里，长成的瓜往往个头也不会太大。”
孔芷莹在旁边补充道：“不仅是西瓜这样，还有一些水果也普遍表现出类似的趋势，比末世前更小，至于味道，没有经过对比，暂时不清楚。”
更有人气势汹汹的道：“所以，你这是怎么培育的？难道是用了什么特殊技巧，如果能告诉我们，就能改变这一窘境了。”
这话说的，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默。
举凡木灵师当然会有自己总结的、独有的、不外传的秘密技巧。
但他们也确实很想知道这怎么回事。
如果能问出来的话，岂不是大家都受益？
秦晚似笑非笑地先看着那人，又看了众人一眼，那人被他看得心虚，梗着脖子道：“既然是交流，当然要坦诚，只有这样才能共同进步。”
他仿佛牺牲很大的说：“我也愿意告诉你我的技巧。”
秦晚看到了一些人脸上的不以为然，显然这人的技巧怕是没什么参考性，所以也不吝啬说出来，不过她没有拆穿，因为——“技巧？在培育种子时用桑榆水葫芦母株上结的葫芦灵液做过筛选和改良，这算吗？”
众人哑然，这当然不算。
这是一种常识。
木灵师身上有一些吊命的好东西，这些好东西就是他们丹田内的产出。
而每个木灵师都会很精细的进行研究。
像秦晚这样把产出用在植物身上是其中一种，还有一种就是用在动物身上，自然，也包括人。
这对他们来说，同样没什么参考性。
“竟然是这样？但以往也不是没人做过，怎么会他们没有培养出来……”
秦晚轻飘飘道：“那你就要问一下他们了，或许是他们丹田内的母株不是原始种，只是复制种，没有原创性优势，又或许我原创的桑榆葫芦系列本就携带了净化的基因，所以产出的灵液也自然而然的能对幼态天然植物的基因进行净化改良，还有……”
她随口一说就是多种理由，最后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具体是哪种就要你们自己去研究了。”
众人一开始还觉得秦晚前面的两个或许很有道理，听起来逻辑自洽，但到后面就显得非常的异想天开了。
只是他们看着秦晚那理所当然的神情，一时竟然不敢反驳。
总感觉再问下去会显得很蠢。
而且颇有一种他们只知道索取他人的成果，不知道自己研究的感觉，不像交流，像是在向秦晚请教了。
有心想挑刺的人都觉得自己丢不起这脸。
虽然秦晚原创出s级木灵植物很厉害，但她也确实只是一个新人啊，即便这个新人的成就已经比某些在研究院待了快半辈子的人都高。
更挫败了。
接下来众人就显得安生许多，乖巧地听着秦晚介绍西瓜。
秦晚和汤洲交换了个不着痕迹的眼神，经过两人的一番连消代打，总算把调查组众人莫名其妙的高傲给打掉了。
到了他们的地盘，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
毕竟这不像交通方便的末世前，在开荒、重建城市上出过力的领导班子都颇有一种大无畏的野蛮劲。
你出自帝都，你身上挂了很多名头，我们小地方人就活该当孙子把你供起来？
做梦！
＊
实验田可以参观的有趣植物实在是太多了，汤洲并没有把他们带去种植中草药的那边。
普通实验田里的作物都长得这么好，那边本来就是花了大功夫治理过，只有更好的，汤洲很有前瞻性，他想：这些专家们看到眼前的植物都双眼冒光，恨不得全部捞走，让他们见了中草药，那还了得？
哪怕不是强抢而选择高价采购，他也不太愿意。
好多东西是真的可以救命的。
你们帝都的好东西已经很多了，就别跟我们抢了。
等结束参观，已经很晚了。
孔芷莹和乔传光本来是准备回来就给秦晚测试的，但相视一眼，到底打消了主意。
就提了一句，让秦晚明天早上空腹去做个体检。
秦晚答应一声，面上神情非常自然。
当初汤洲问她要不要保密的时候就跟她阐述过利弊，比如帝都那边很可能会派人过来，比如作为基因异变的第一例肯定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会有一些人抱有不怀好意的想法……
秦晚当时也有过一瞬的犹豫，但冥冥中有一种直觉告诉她，他们并不能检测出什么。
然后她就顺应了本心。
她不想原始种一直藏着掖着，种子的归宿就该是被种到地里，然后发芽生长、开花结果。
而且她心中还有一个猜测。
仅仅是设计图，就能让她获得来自全国各地的木灵师的力量——构建出神秘空间内的星辰，那么出自她丹田内的本命种效果会不会更好？
比如从根源上改变土地元气稀薄的问题？
这些都是猜测，她不知道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愿意去尝试。
＊
秦晚晚上照旧研究了一会儿本命种上的木灵因子，第二天精神饱满的去汤洲给调查组安排的会客室，等了十多分钟，人终于到齐了。
“你们这是……”孔芷莹惊讶地看着站在秦晚和汤洲身边的两人。
他们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一眼昭示了身份。
是医生。
汤洲恍若没有注意到其他人面上的表情，极其自然的说：“这两位是当初秦灵师昏迷时全权负责的主治医生，他们完整的经历了秦灵师从昏迷前到昏迷中再到最后醒来，你们若有什么疑问可以询问他们，他们都能解答。”
“也许他们的回答能给你们一些启发，了解基因异变的成因。”
然后他又状是不经意般的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位小宋医生可是从帝都来的高材生呢，人虽然年轻，但专业能力很强。”
有思维灵敏的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是特地盯着他们，不许他们在检测中做手脚呢。
因为云山市这边也有专业人士。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小地方，除了秦晚，居然还有在帝都求学过的医生？
即便他是水平不行、被下放的。
但该了解的肯定有了解过，不然都毕不了业。
现在医学生的标准比末世前要严格了太多，主要是培养医学人才更难了，而且舆论环境更偏向中医，西医由于器材的短缺变得冷门了很多。
从前在地下时一些小基地根本没有培养西医的条件，只能一律由大基地培养，然后把人调到小基地，小宋医生就是这样被云山市给捡漏的。
他是孤儿出生，给国家养大的，在西医方面天赋并不算太高，普普通通的毕业了。
刚好毕业没多久，所在的大基地就开始往地上迁移，像他这样一路读上来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费补贴的，在毕业后一律要服从官方安排个五年或者十年，小宋医生是比较刻苦又有追求的，就选了十年的那一档。
当时帝都方面考虑到小地方医疗人才的紧缺，就把他们分配过去了，小宋医生本着去哪不是去，随手选了云山市。
他也没想到，倒霉了前半辈子的自己竟然就此转运了？！
他在他的一众同学中算普普通通，可等来了云山市，就是优秀人才引进，领导班子非常重视他，虽然西医器材这种提供不了，但云山市居然有一个中草药基地！
范围是不大。
可竟然还有勤勤恳恳攒了一仓库的干药材！
于是小宋医生就这样美滋滋的中途转去学中医，结果这一学还真学出了几分名堂，如果他在西医上的天赋是普通，那么在中医上就称得上优秀了。
他复刻了好几种不错的药方。
之前秦慧君买到的药就是他给弄的。
这会儿小宋医生心里其实很紧张，但他面上本能的学了汤洲的淡然自若，看着就很能唬人。
等到对方拿出检测器材，他才多少松了口气。
嗯，仪器确实更精致了一些，但作用依旧是他熟知的那些，不怕做手脚。
也是，才一两年，设备不至于发展到他完全认不出来的地步。
“这血抽的差不多了吧……”
“什么？要做手术取下一小块皮肤？这不可能！最多给你刮取一点皮屑，再剪点指甲头发之类……”
“这台设备含有辐射性物质，所以在使用时间上有严格限制，诸位应该是操控的老手了，想来不会出现这种小失误……”
众人颇有点憋屈。
给秦晚做检测全程有人盯着也就罢了，他们还没开始做，就有人在耳边哔哔，一副生怕他们要害人的模样。
虽然某些人确实存了一些要将秦晚好好研究的小心思，但这可是极为珍贵的样本案例啊！全华国目前仅有一例，甚至将范围扩大到全世界也可能只有一例，他们只会比这人更加珍惜她好吧——
至少在第二例出现之前，他们都会保持着这样珍惜又谨慎的心态。
可小宋医生却表现得仿佛他们都是变态科学家一样。
但说真的，以华国这个环境，在明面上，是没人敢说要把秦晚切片的。
*
因为有小宋医生和汤市长的全程保驾护航，简直跟鸡妈妈护着小鸡仔一样，秦晚的检测进行的非常顺利，没有半分心理上的不适。
就像做了一个更详细的体检。
等做完检测，秦晚就准备回实验田了，临别前，孔芷莹道：“具体的检测报告可能要后天才会出来，到时候会让人送过去。”
秦晚点了点头。
“不用您麻烦，我这边会安排秘书去拿。”汤洲笑道。
目送秦晚和汤洲离开，一直在人群中极为不起眼的广灵师眯了眯眼睛。
孔芷莹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就是一跳。
广灵师却已经收回视线，笑着望过来，请示道：“孔教授，我觉得云山市的环境不错，想到处走走，看看各地的土质。”
孔芷莹神情微僵，平静道：“广灵师说的有理，是否需要我派一些人跟你配合？”
广灵师随口说了一些人的名字。
＊
秦晚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她做完检测，用过了陆泉给她带的早餐，就继续去实验田了。
实验田是重中之重，但新得的农场她也没有忽视。
这是领导们考虑到她不仅想要培育天然植物，还想要种植木灵植物做一些对比实验，记录数据，特地给她分配的。
就在城外的不远处。
而隔壁就是她和秦慧君开荒过的地方。
这里才种了两茬红薯，土质本来很糟糕，不过如今云山市的土壤都经历了一定程度的蜕变，这里相对于外省来说不算特别差。
当然，跟实验田没法比。
秦晚第一种的是大面积的牧草，现在牧草在云山市不愁卖，不乏一些人有更高的追求，愿意用牧草来喂养牛奶葫芦，他们云山市还有好几个养殖场，秦晚已经和宁显平说好，牧草优先提供给他们，不要钱换肥料。
等过年，他们家的羊可以宰杀了，给她留一头。
宁显平很干脆，就说这羊钱他也不要，用牧草抵。
于是皆大欢喜。
第二种就是西瓜了。
西瓜树和巨型西瓜，地方够大，秦晚把自己手里留的种子都种了下去。
她种这木灵西瓜的时候，恰逢天然西瓜大面积结果，这让秦晚不禁猜测起来：到底最后是木灵西瓜先成熟，还是天然西瓜先成熟？
天然西瓜抢了先手，但木灵西瓜生长期更短一些。
为此她还和陆泉打了个赌。
她赌天然西瓜，陆泉赌木灵西瓜，谁输了就答应谁一个条件。
晚上她回到木灵师大楼，吃过陆泉准备的晚饭，继续研究本命种上的木灵因子。
忽然陆泉敲了敲她卧室的门，秦晚喊了一声：“进。”
这边房间的钥匙她就只给了陆泉，倒是想过给秦慧君一把，可想到他没有出入证，就打消了主意。
陆泉道：“我爷爷派人过来了，准备给我检查身体，你要看吗？”
秦晚立马抬头：“要。”
白天才检测过，她对此事颇为敏感，即便那是陆泉爷爷派来的人，他也有一种本能的防备。
陆泉倒是没意识到这一点，他过来叫秦晚是因为突然想到秦晚对他的身体很不放心，他想让秦晚看看他以前的数据，就知道他现在是有多健康了。
两人来到隔壁陆泉的房间。
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把陆泉空荡荡的房间用器材给塞去了大半。
周英古怪的打量了一眼秦晚。
小少爷过来保护她才多久，就已经这么信任她了吗？身体数据这种私密的事也让她过来看？
要知道他之所以晚上避着其他人过来，就有保密的考虑。
不会是……
真不能怪他想歪，实在是这个年龄的少年少女很容易对异性生出好感啊，尤其是双方都这么优秀。
心里将此事记下，预备着回去告知陆老，周英脸色严肃的开始操作设备。
秦晚一下子看出有大部分都能和她白天做过检测的设备对上，可以在屏幕上看到数据，但这些数据非常陌生，完全不是身高体重这种一目了然的，她根本看不懂，不过她先有了自己的样本，此时就以自己为参考来观察陆泉的。
呃……都比她高，他的身体素质比自己强这么多吗？
秦晚的表情就很懵。
周英将数据一一抄录下来，见状，示意秦晚过来看，给她大致的讲了一下这一项项数据所代表的含义。
然后秦晚才知道只有其中两项代表的是陆泉的身体素质，跟以往对比，略有增强。
周英非常高兴：“小少爷的身体比以前强健了很多啊！”
秦晚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惊了：“这就叫强？我怎么觉得他的数据比我还低？”
周英解释了一下。
秦晚这才明白，虽然陆泉可以上天，看上去像是能承受住太空的压力一样，可实则他就是个脆皮法师。
异能在摧毁他的同时却也会护住他不被外界压力所伤，而且尽管他不是木系异能者，也不是治愈系的，但他的自我恢复能力却很强，似乎也是他的吞噬异能吸收的乱七八糟的力量维持住了他的身体。
一直以来他爷爷做的一种尝试，就是不断增强他的身体素质，使其某一日强大到可以无惧吞噬异能的破坏。
某种程度上还是挺成功的。
身体越强，对异能的操控也就不再心有余而力不足，随着陆泉长大，能够从冰棺走出的时间也就越长。
当然，此时陆泉的脆皮是相对于异能者而言，他的数据本应该比秦晚高，但谁让秦晚历经了一波特殊觉醒呢，就一举超过了他。
周音惊喜的地方则在于他此时手里拿着的数据是陆泉离开帝都时测试的，对比现在有了一个跳跃性的涨幅！
这效果，竟然比陆老配置的补药都要好。
要知道，因为陆泉身体的适应和成长太快，一些补药往往用过几次就没用了，必须实时的进行调整，可现在陆泉在云山市，远离帝都没法检测，自然也没法对应配置，再加上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陆正刚心里有数，自家孙子为了守住承诺，在秦晚急缺能量时肯定已经上过太空了。
周英都做好了小少爷会卧病在床、苦苦支撑的准备。
秦晚又指着另外几项高到有些离谱的数据问：“那这些呢？”
“这些是污染值和器官异化的情况……”
秦晚听的心头发沉。
她现在的身体比末世前要强很多，但应该只有末世后巅峰时期的一半，污染暂且不说，她衰老的器官都恢复的极好，她的数据应该是健康的。
可陆泉的话……
尽管周英没有用红笔标注，但秦晚简直看得心惊肉跳。
结果他还说：“不错，相比起以往降低了一些，看来秦灵师给了小少爷不少好东西调理身体，云山市的环境又这么好，等回去我告诉陆老，陆老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秦晚：“……”
这还叫好，你们帝都人都这么乐观的吗？
她憋住了这句话，没有问出去。
周英将设备收了起来，放进了好几个大箱子里：“小少爷，这是陆老私人掏钱购买的，打算捐给云山市，我已经和小宋医生谈好了，你每隔一个月记得去检测一遍。”
本来在来时他估算的是十天检测一遍，但既然数据这么好，倒是可以稍稍延长，不必看得那么紧了。
突然，秦晚发现这些设备里没有一项是检测他异能和武力值成长的，全都是围绕着陆泉身体健康来着……
“对了，秦灵师，这是陆老让我交给你的。”周英递给了秦晚一个本子， A4大小，牛皮的硬壳防水封面，很朴素，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秦晚的心绪被打断，愣愣地问：“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秦晚打开，只看了几行就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居然是陆老的笔记！
她快速的翻阅起来。
开头几页是非常基础的内容，越到后面就越深奥，就好像由浅入深的向秦晚完整的展示了木灵师的成长脉络。
要知道陆老可是木灵宗师，他精心总结的笔记，按理说只会传授给他的徒弟，放在外面都能拍出天价，结果就这么直接的给了她？
秦晚心情更复杂了。
调查组的来者不善她感觉到了，她也知道这个调查组是上官宗师提议，陆宗师答应的，这就让她没办法再对这教科书上的两位保持纯粹的尊敬态度，可现在，她似乎也没办法一味责怪。
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吗？
可是这甜枣也未免太香了点？
云山市只有两个勉强达到中级的木灵师，她这条路走的颇有点野生野长的意味，基础很差，不成系统。
而现在这本笔记明显不是随便忽悠她的，仅仅快速看了几页，就能看出讲解通俗易懂，内容基础扎实而全面，是用了很多心血的。
等翻到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视线落到一行时恍然有一道灵感陡然划过，忽然就和本命种上的木灵片段给对上了。
前面的也就罢了，可如果这本笔记真的能帮助她解读出完整的木灵因子……
秦晚深吸一口气，郑重道：“麻烦帮我谢谢陆老，他送我的礼物很有用。”
——那个木灵因子很关键，她越来越有这样的迫切感。
周英笑了笑：“我会帮你转告陆老的。”
秦晚没有在陆泉的房间多待，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房间，投入的看起了笔记。
笔记前面一小部分在帮她补全基础，后面一大部分都写得比较深奥，似乎是因为篇幅，没办法写的太细致，秦晚闭关了几天就积累了一大堆疑惑。
她心中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笔记不像是给新人写的。
不过她积累的疑惑不像本命种上的木灵因子，跟无字天书似的看不懂，要浅显很多，她一边查资料，一边去向木灵师请教。
云山市的木灵师解答不了就去找调查组。
这会儿她才不管他们的黑脸，几乎每个人都骚扰了个遍，能抓到谁就是谁。
渐渐地，她心里生出了一种怪异的了然：这调查组一开始张牙舞爪的，让她以为是要来打他们的怪，可现在，她怎么觉得一个个都是来送的经验包？
陆老不会是故意的吧？
在专业知识领域，他们确实比云山市的木灵师厉害多了。
大概是受她影响，这日汤洲期期艾艾地问她：其他木灵师也想和调查组的交流，但他们没有秦晚的资历，直接请教的话，那些人未必会搭理，问她有没有建议？
秦晚想了想，说：“不要脸。”
汤洲傻了一般看向她。
秦晚觉得这话可能有点误会，又补充了两句：“核心秘诀就是不要脸。向人请教问题脸皮子太薄，随便被打击两句就退缩的话活该没有人愿意教，你告诉他们，要想着别人帮你是情分，不是本分。”
“再就是咱们云山市也不是没有长处的，土质很好，天然植物都长得不错，我看木灵植物的味道也很受调查组的认可。就殷勤点，送送自己种的土特产，如果他们吃着觉得好，这不正说明我们在种植上也有独到之处，这交流就是有来有往，没有一味的偏他们的东西。”
汤洲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懂了。
他们云山市的木灵师没怎么出过门，见识面太薄弱，一个个太单纯，就该各种手段都用起来。
文化人的事，怎么能叫没脸没皮呢？
第46章
这日秦晚正在整理散落一地的资料, 忽然陆泉过来跟她说，江楚文去找她妈了。
秦晚因为研究陆老笔记进度加快而喜悦的脸陡然就沉了下来。
渣爹这个讨人嫌的存在，她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只是相比起渣爹, 无疑，调查组的目的才是目前她最关心的。
渣爹夹着尾巴做人，别来招惹她，她可以暂时保持这种相安无事的假象。
可他居然敢去找秦慧君！
秦晚随便用个夹子把头发一卡，就立刻和陆泉一起赶去了秦家麻辣烫。
远远的，就看到李婶手里拿着一个大扫把, 正把一个人扫地出门，那人穿着白衬衫, 西装裤，打扮的人模狗样的，不是他渣爹又是谁？
秦晚本来还很着急, 看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
她怎么就忘了，秦慧君从来都不是软弱之人！
无论渣爹有什么目的, 想靠甜言蜜语或者死缠烂打来蒙骗秦慧君, 都不可能成功。
秦晚快走几步，距离更近，也看到了江楚文西装裤上泼的污渍，他正一脸的气急败坏：“秦慧君, 你真是个泼妇，不讲道理, 如果岳父看到你这样，得有多……”
旁边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很想念我外公吗？不如我送你下去见他？”
江楚文震惊的抬头。
不知什么时候, 秦晚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眼神漠然, 恍若在看一个死人。
“秦灵师，要我帮忙处理吗？”
陆泉一脸的严肃和认真，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像是秦晚一开口，他立马就要动手。
但实则秦晚一听秦灵师这个称呼，就知道陆泉是在配合自己吓唬人。
他们两个没有提前沟通过，却自然而然的达成了默契。
别看陆泉长得好，但他平时存在感其实是很低的，可他一开口，江楚文就注意到了他，顿时也认出了他，心下胆寒。
因为陆泉特殊的气质和他下手的利落，他一直有一个活阎王的说法。
阎王一词取自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当然，真正需要杀人的任务，陆泉其实执行的并不多，但他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不动则已，甚至都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但一动就要一鸣惊人，不干一票大的不收手。
他半点不敢认为陆泉是说着玩的。
陆泉从不跟人开玩笑。
江楚文迅速移开目光，落在秦晚脸上，正想来一句我可是你爹、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准备好的言辞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个女儿不仅长得好看了，气质也相比那五年间改变了很多，简直像是脱胎换骨。
此时她冷冷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中毫不掩饰杀意。
江楚文不想承认，但他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恍然想起，其实之前他大女儿也总是低着头，一脸阴郁，他那时觉得她不如二女儿温柔大气，娴静得体，带着小基地长大的挥之不去的小家子气，可现在想想，或许当时她就存了满腔的怨恨，心思早就憋得变态了！
一时间他竟后背发凉，脑中闪过许多灭门惨案。
于是，江楚文半个字也没说，低下头急匆匆的跑了，那背影，仓皇如丧家之犬。
＊
秦晚皱着眉头收回目光。
这渣爹被吓得滑跪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她从不小瞧人，对方这样反而让她提高了警惕。
走进店铺，秦慧君正在厨房若无其事的给客人准备，一点都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
倒是李婶正在打扫卫生，见到秦晚过来欲言又止。
李麦禾走近，问：“晚晚姐，你要吃麻辣烫吗？我给你拿个篮子。”
又看了一眼陆泉：“陆哥？”
秦晚接过篮子，刚好有许久未吃了，至于陆泉，她想了想，到底说：“只许偶尔一次。”
平时他做饭，秦晚和他一起吃，都是用的好材料，秦家麻辣烫当然没有达到这个标准，不然不是客人们吃不起就是麻辣烫要破产倒闭了。
陆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接了过来。
因为这会儿不是饭点，人倒是不多，秦晚和陆泉吃到一半的时候秦慧君已经忙完，从厨房走了出来。
“麦禾你来掌厨，李姐，麻烦你帮着看下店，我下午就不过来了。”
等两人吃完，秦慧君交代道。
秦晚顿时就知道秦慧君有事要跟他们说。
等回了江谷小区，秦慧君递过来一个本子：“这是你侯叔特地交代过要给你的笔记，你拿去看看吧。”
她的神情非常复杂。
秦晚诧异的接过了笔记本，一翻开，居然又是一本心得笔记。
翻了几页，内容相比陆老给的那一本要浅显得多，但涉及到基础的部分也全面的多。
秦慧君叹了口气：“你侯叔是你外公的几个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个，最后那几年，他几乎把你侯叔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我一度还吃过醋，这本笔记不仅是你侯叔的心血，也是你外公的，或许是这样，他觉得应该给你继承。”
“本来你那款桑榆水葫芦出名时，你侯叔就知道你已经觉醒成为了木灵师，当时他就想过来，但他手边有一个项目走不开，正好前段时间咱们云山市开通了快递业务，他就寄了好些东西过来。”
“快递？”这倒是秦晚没想到的。
“是，是邮政的，我也准备给你侯叔寄一些东西，你手上还有原始种吗？送一些给他。”
秦慧君露出怀念的神情：“木灵师们最常见、最友好的一种交流，就是互相赠送自己原创的种子，以前你外公就特别喜欢这么做，寄信寄种子，听着他们回信来夸，你外公能高兴个好多天，在外面他要端着高级木灵师和专家教授的架子，只有回到家里，才会显露出他真实且孩子气的一面……”
秦晚看着她有些感伤的神情，但见眼睛没红就没有打断。
怀念故去的亲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别哀大伤身。
倒是秦慧君自己转移了话题：“晚晚，你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来找我，你也是看到了的，你是怎么想的？”
她说这话时非常冷静，没有什么怨恨，就好像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对，她还是微微皱了皱眉的。
毕竟陌生人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可是心怀鬼胎的前夫和后爹会。
说起这个，秦晚的表情也变了，变得严肃很多：“妈，你能跟我详细的说一下外公去世前设计的那款小麦吗？”
秦慧君惊讶地挑起了眉：“你是想……”
“没错，我想为外公正名，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刘这款影响力并不低的A级木灵小麦实则是外公的创作！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江楚文不过是一个小偷，靠着偷了别人的东西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我要他，身败名裂！”
秦晚翻看过记忆，知道原主还有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猜测，那就是——她外公会不会是被渣爹给害死的？
只不过之前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动手。
她不过是一个新晋的木灵师，可江楚文却是帝都研究院的一员，时间又太过久远，别说他们手里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就算有，真的不会中途就被害死吗？
要知道，她继母的娘家也不是好惹的。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没什么监控，如果把人抛尸进废墟就极难被发现的时代。
……
她本来没想这么快就撕破脸。
然而调查组退让的态度，让秦晚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S级植物的影响力。
再加上侯灵师这个关键人物。
秦慧君说外公最后那几年，都是侯灵师陪在身边，那么外公设计的这款植物，侯灵师会不知道吗，他会不会藏下了什么证据？
当初他们都以为侯灵师离开云山市去别的地方发展是为了更好的前途，但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要强大起来，才能有资格站在和渣爹同样的平台上？
如此才能光明正大的讨回被偷走的东西！
秦慧君傻愣了许久，等反应过来后红了眼睛：“好，晚晚，我听你的。”
她可以为了儿女不计较心中对前夫的恨意。
但她绝不愿意让别人偷走她爸的荣誉。
如果不会伤害到儿女，她当然要把这款植物夺回来，那可是她爸留给她的礼物！
秦晚笑了笑：“妈，你给侯叔写一封信吧，现在有快递了，很方便。”
她想着快递的名字，心说不愧是有官方当靠山的，在末世五百年后也第一个恢复了过来。
＊
外公的事要等侯灵师那边回消息，但秦晚也不愿坐以待毙，她要积累自己的力量。
而作为一个木灵师，不管是出于自身考虑还是提高社会地位，积累力量的最好渠道都是原创木灵植物。
虽然西瓜还没熟，但在她这里，西瓜已经是过去式了，她应该开始下一款植物了。
然后秦晚就想到了大米。
南方人喜欢吃米，北方人喜欢吃面，秦家人都是南方人，其实是更喜欢吃大米的，但外婆是北方人，家里常常做些面食。
外公被她带动着，也喜欢上了面食，最后他的作品中反而以小麦居多。
大米只有两款。
秦慧君从小耳濡目染，也更喜欢面食，别说是还穷困潦倒的那段时间，就是现在有钱了也很少吃大米饭，更多是早上喝粥。
等陆泉负责给她做饭，很轻易就发现秦晚喜欢吃米饭，但无奈的是云山市的大米就是那种量多管饱、口感不咋地的，她想念一碗喷香扑鼻的正常大米饭实在是太久了。
如果是她自己来原创，她可以少少牺牲一点产量来改善口感。
当然，她也不会奢侈的把它变成特供。
末世彻底的改变了她的性情，曾经吃着山珍海味尤不满足，还挑剔的不行的秦晚早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苦都吃过的她。
她的要求也变成了普通人的小确幸。
……
秦晚进入神秘空间许久，然后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她可算明白，为什么大米饭都这么难吃了。
是木灵师们不想口感好一点吗？
但是产量和口感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秦晚回忆了自己原创的几款木灵植物，她曾经敢自信的说，鱼与熊掌可得兼，然而仔细一回想，口感确实不错都快逼近天然植物了，但产量就要打一个问号了——看似可以供应千家万户，实则产量非常低。
比如桑榆水葫芦，葫芦藤上只长了五个果子，之所以能源源不断出水，是因为利用了本身的净化作用。
牛奶葫芦、牧草、改良过的西瓜，都是产量很低的。
再想想神秘空间里弄出来的木灵稻米，一株就长了五六颗，五六颗小小的米粒……
劳碌半天的秦晚差点就破防了。
她深吸口气，转换思路，如果注定只能长五六颗，那她把谷子放大行不行？
一粒谷子吃一顿？
但见鬼的，大米和西瓜不一样，变大之后口感也变差了。
“是因为主食影响力特别大吗？”
秦晚深切地体会到了木灵师们的不容易。
她一路顺风顺水，却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体会到了久违的挫败感。
大米啊，它就像一道拦路虎，拦住了她体会世俗人间烟火的脚步。
第47章
构建木灵大米的事不顺利, 秦晚转头用研究本命种上的木灵因子来换换脑子，调节心情。
偶尔好奇的跟着调查组往外跑。
她的身体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依旧是一串看不太懂的数字, 经过孔芷莹解释后，她才理解了那数字所代表的含义。
总体来说就是一切正常。
数据偏向于木系异能者，然而并没有达到异能者的高度，这大概是为什么她最终没有觉醒，依然只是木灵师。
但这种觉醒给她的身体带来了巨大的好处，让她比一般人要健康得多。
通俗点, 就是她身体素质像异能者，但她却没有异能者的隐患和负担。
这绝对是一说出去会让无数人羡慕的真相。
为此, 之后几天，调查组又让秦晚配合着做了一些检测。
他们想要搞清楚她如此健康的原因，然后或许能原样复制在其他的异能者身上, 把他们的隐患给治好。
这检测就包括秦晚丹田内的木灵产物。
秦晚配合了他们，她也想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数据。
大概在调查组来到云山市半个月后, 她拿到了完整的检测结果。
葫芦系列所蕴含的净化的特质竟然真的被秦晚给说中了, 来自原始种的葫芦灵液，能对基因有一定的净化改良效果。
水葫芦对植物起作用，牛奶葫芦对动物起作用。
当然，幼年状态效果是最好的。
对方说这话时, 秦晚忍不住看了陆泉一眼，她记得他已经二十岁了, 但牛奶葫芦对他的作用并不差，所以在判定中陆泉竟然还是幼年状态吗？
孔芷莹注意到秦晚的小动作, 笑着解释道：“其实所有经历过那一场末世活下来的人，无论是不是异能者, 基因锁都解开了一部分。而五百年的繁衍下来，这种解锁后的基因也稳定了，理想状态下，我们的寿命可以达到两百岁。自然，成年的时间也被拉长了，不过……”
她并没有说后面的不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秦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因为他们所在的地球正在一点点走向毁灭，他们原本应该很长的寿命被中途给掐断了。
调查组并没有就这个悲伤的话题多聊，而是热切地讨论起了这两种葫芦灵液能用在哪些方面，还有人特别机灵的现场就向秦晚讨要，讨要不成则愿意花钱购买。
秦晚意思意思的留下了一些。
给太多是不可能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她的植物要用，动物要用，陆泉要用，秦慧君和秦枫身体情况虽然没有陆泉那么严重，但也是亏损过的，
一样要调理。
尤其是秦枫还好，他正在长身体，少年人的快速代谢和身体自愈能力在他身上显露无遗，并不怎么需要花费功夫，就已经是个健康的小孩了。
但秦慧君不行，她的问题不大，却比陆泉和秦晚都要麻烦一些，要长期持续不断的调理才能彻底抹除隐患。
尤其她不是木灵师，身体脆弱，不能用重药，为此秦晚还特地拿着葫芦灵液去向小宋医生请教。
让他帮忙配了一些补药。
自然，这产出也要分一些给他。
这大概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小宋医生深得秦晚传授的不要脸精髓，缠上了她，给她卖惨，一会儿说这个病人如何如何，一会儿说那个病人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好转，然后他是家中的顶梁柱又如何如何……
秦晚能怎么办？只能给了。
这时，一位看起来颇为和善友好的中年灵师笑眯眯道：“秦小友，灵液不行的话，能不能卖我一两个葫芦？”
“葫芦？”秦晚认得他，他姓广，叫广河。
大部分灵师不知道是不是被打脸打得太狠，对她有一种避之不及的心态，即便她求上门时他们不会拒绝，可平时也是能躲就躲。
这位广灵师却不一样，他像是颇为欣赏她，非常细致的给她解答，如果秦晚有几天没去，他还会主动找上门来。
久而久之，两人就不再客气地互称灵师，而是“小友”“广叔”，非常亲近的样子。
广灵师道：“是啊，你现在手上应该积累了几个用完灵液的葫芦吧，我先拿去研究研究，交一份报告，然后就可以把葫芦带回去自用了。我可喜欢这葫芦的造型，如果用它来装酒，埋在地下多年之后再挖出来，会不会也是格外的醇厚美味？”
秦晚嘴角抽搐了一下：“广叔，这葫芦是木制品，不是陶制的酒坛子，埋地下会烂掉的。”
广灵师从善如流道：“那就不埋，我藏在地窖里，温度合适的话也是一样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晚当然不能再吝啬，她给了广灵师一个水葫芦，一个牛奶葫芦，让他能做个对比实验。
因为请教交流一事，云山市这边和调查组的关系融洽了很多。
这日秦晚跟他们去参观一个造纸厂。
当然，重点其实不是造纸厂，而是那一大片竹林。
这竹林非常广，供应了整个云山市的生活用纸还有一次性碗筷。
一棵棵竹子整齐的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尽头，那效果非常震撼，而这也是云山市最大的木灵植物区，之前调查组的人见过的都是实验室出品，颇有种小而精致的感觉，这回他们准备检测一下这大片竹林的数据，看看有没有不同。
虽然是木灵植物，但也是植物啊，或许就有调控环境，改善土壤的作用。
提前看过答案的秦晚在心里回了他们一句：你们猜对了。
竹林那一片论亮度是仅次于实验园的，当然，如果非要计较的话，其间也是有一些比竹林还亮的星点的，但范围太小了，秦晚从上空俯视的时候，轻易就能把它们给忽略。
主要是云山市的整体亮度都比较高，那些星星点点比竹林还亮，却也逊色于实验田。
到了地方后，木灵师们指挥着编外小组成员扛设备，秦晚也跟着他们到处跑。
混的久了，那些设备怎么用他都学会了，她在心里琢磨着：如果能想办法引进一波就好了。
这种检测土地的设备当然是不如她的土系异能精准的。
但她人就一个，异能也不过升到了两级，不如设备使用范围广，可以用它们大致的打个样，然后自己再精准的检测，这样就能比较针对性的总结出改良土壤的措施。
尽管这种改良没有她体内小树的作用彻底且明显，但细水长流下来，也很不错。
不能就指望那一株小树啊。
人家也没成年，弱弱小小的，人类造的孽，终究要人类来扛。
秦晚跟组了一阵，大部分能碰的设备都叫她给碰过了，只有极少数据说造价非常高，娇贵的很，由孔芷莹和乔传光两位组长亲手操作，珍惜极了，其他人别想摸到边。
他们也不太敢去碰。
秦晚就远远的看了一会儿，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转头，她用金色丝线检测起来。
前几天她已经试探过了，调查组的人和他们的设备都只能注意到本命种的力量，并不会察觉到夹杂在本命种里面的土系异能。
此时她用起来也不藏着掖着。
木灵师用本命种探测土地、检查木灵植物本来就是常态。
虽然吧，会有一些木灵师愤怒的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怎么能把这么尊贵的力量，用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上？
但秦晚是不介意这些的。
她检测着检测着就和众人分开了，最终只有陆泉还跟在她身后。
然后秦晚就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这里的竹子大概是刚砍过一批，显得很空旷，特别热烈的阳光照下来，人身上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汗湿了。
她紧走几步，来到阴影处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上方的一片竹叶。
不，不是竹叶，是竹实。
或者说竹米。
秦晚非常意外，这种速生林的竹子居然也会开花结竹米吗？
难道也跟她隔壁康灵师的玉米提前成熟是一个原因？
秦晚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神话传说。
在传说中，竹米是凤凰之食，凤凰则一直有“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的说法。
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古人见竹实罕见不易得，而将之神化了。
一般情况下，竹子要五十年到一百年才有开花迹象，竹子开花其实不是好事，它意味着生命的枯竭，如果不能结出竹米的话，就不能达成生命的延续。
于是还会有一些竹子开花不祥的恐怖传说。
但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可以说竹子将一身的精华都灌注给了竹米？
秦晚忍不住想：如果我在创建时加强了这种营养物质和生命元力的聚集，得到的大米会不会在兼具口感的同时也增大了产量？
至于这样会导致竹子活不长也没关系，她改造的正是这种一年生的速生竹，收割完竹米后的竹子刚好物尽其用。
其实如果把这当成粮食作物的话，相比起一年两熟、一年三熟，甚至七熟八熟的木灵庄稼，这竹米才一年一熟，真的算非常小气了。
不过，有一年的时间来积累营养物质，应该效果会更好吧？
秦晚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决定尝试一下。
“秦灵师，你原来在这里啊，倒是让我好找。”忽然，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晚回头，却见是公玉景。
也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眼，还是仰头久了眼睛有点花，她觉得公玉景的脸侧边有一块皮肤金灿灿的，特别的亮。
她瞪大眼睛仔细看，公玉景半边脸被正午的太阳照着，应该还涂抹了什么防晒之物，很像陡然提亮的高光，但那种金灿灿的感觉却是没了。
是错觉吗？秦晚晃了晃脑袋。
公玉景笑着道：“这里太晒了，我感觉我都要被晒脱皮了，秦灵师，我们去那边密集的林子避一避吧。”
＊
又过几日，广灵师去见孔芷莹，见她埋头在一个设备上操作，也不打扰，自顾自的拿起旁边散落的纸张看了起来。
如果有人在这里，肯定会非常惊讶。
因为这满屋子的纸张记录的都是一个人的数据。
没错，就是秦晚。
孔芷莹和乔传光分工合作，孔芷莹负责找出秦晚基因异变的原因，主要是从她自身出发，乔传光则负责找外界的原因。
原本他们来时的计划里并不会把外因看得太重，最多是检测一下秦晚周围的环境。
可是云山市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没人能够忽略。
这就让调查组内部产生了一个说法：是云山市正在逐步复苏的环境促成了秦晚的异变。
她虽然是第一例，但不会是最后一例，只不过其他人身上的变化还比较弱小，处于质变积累的阶段，所以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如果这个猜测真的成立的话，将会是一件能震惊全华国的事！
无数人都会想往云山市跑，想要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凭什么就这里环境复苏了？
明明他们在自家土地上用的心力也不小啊！
广灵师看资料的速度不慢，却也很详细，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那张如弥勒佛一样胖乎乎很和善的脸竟露出了几分凶恶。
终于，他把放在桌子上的纸张都给看完了。
至于地下的，他之前已经看过，没有再看一遍，只是开门见山的询问已经弄完设备的孔芷莹：“这些数据没有出错吗？确认她身上一点特殊之处都没有，她的基因异变只是一个偶然？”
不等孔芷莹回答，他又阴森森的道：
“我相信你还没有忘记在离开前卓教授告诫你的吧，让你配合我，也当好这个副组长。重点是配合我，如果最终证明数据错误的话，我想你不想看到那个后果的。”
孔芷莹的表情非常苦涩，她说：“我已经反反复复检测过好几遍了，数据之间的差异可以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数，我能为这份检测报告担保。”
广灵师这才露出一个笑容，看着不再凶恶，反而很和善，但孔芷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她似乎更害怕广灵师这副模样。
“原来真的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特殊例子，那就没必要太客气了。”
他轻声道。
“卓教授说的对，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吉祥物。”
来得太及时了。
孔芷莹的头垂得更低了，连肩膀也跟着塌下去。
*
“晚晚，今天火车要到站了，你要去看看吗？”
秦晚想起来，一月一结的版权费又到了——一般来说只有云山市的版权费用才会及时到账，而在其他地方，版权费是先统计到帝都那边，再由帝都统一发放。
她在填写资料的时候，特地选择了让他们将费用都换成地元石的选项。
她创造的木灵植物，能买过版权的都买了，上个月能拿到的版权费就已经很少了。
随便让小吴或者小郑帮忙领一下就可以。
但陆泉大概是觉得她这几日专心研究木灵因子，颇有点疯魔的趋势，连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外出也少了，于是过来劝她出去走走。
秦晚锤了锤自己混沌的脑子，觉得也是时候外出转一转了。
她现在已经观想出了大部分的木灵片段，也能用本命种将其编织出来，偏偏只剩下最后一点核心，构建的时候就跟突然迟钝了一样，不是那里错了，就是这里错了，以至于整个木灵因子都毁掉，无法成形。
是的，直接就毁掉了，而非形成畸形的木灵因子。
这让秦晚不禁感叹，果然是小树结出来的花苞，这个木灵因子很特殊啊。
要求很高，一点不对直接毁灭。
当然，这也让她的期待变高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秦晚和陆泉走出木灵师大楼，陆泉开车，他们一路往火车站的方向而去。
这回站台居然很热闹。
秦晚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是调查组的人，那些人见到她也是一愣。
问过才知道，他们是来看一下家里人有没有给他们寄物资。
秦晚失笑，心说也就一个多月的考察时间，怎么搞得像知青下乡一样？
陆泉领着秦晚往货仓的方向走，忽然秦晚的目光扫到一个人，脚步定住，脸色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那个人怎么好像是侯灵师？
原主记忆中当然是见过侯灵师的，成年人模样固定了，变化不大，让秦晚心中迟疑的是：他看起来太苍老了。
其实侯灵师比秦慧君还要小个四五岁，但秦慧君看着还是三十多岁正当年，又因为吃得好，脸色红润，精神气饱满，一点都不显老，这个疑似侯灵师的人头发都半白了，脸上也有很多皱纹，说是五十岁都不为过。
迟疑并不妨碍秦晚转身往那边走。
那人下了站台，没有像身边的乘客一样提着行李箱急匆匆的出站，而是站在原地，表情恍惚地愣了许久。
直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旁边试探地响起：“侯叔，你是侯叔吗？”
侯伯刚诧异的扭过头，顿时呆住了。
眼前的人竟然和他年轻的师父有五分相似！剩下不像的地方则在于男女的区别，一个人面部轮廓更柔和，模样更精致，一个人却要更刚硬一些。
他几乎是立刻就肯定：“你是秦家人？”
侯伯刚上下打量着秦晚，嘴唇哆嗦，急促地道：“你、你是江晚，慧君的女儿？”
“是，我妈是秦慧君，我现在跟我妈姓，叫秦晚，侯叔，没想到你会过来。”秦晚也有点激动。
侯伯刚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收到了你们的信。”
秦晚算算时间，怕是这位侯灵师刚一收到信就出发了，这让她越发肯定心中的那个猜测。
其实那封信她只是试探性的问一问，并不敢暴露太多。
她怕有些人心里已经偏向了渣爹，打草惊蛇。
她以为最好的结果就是侯灵师写信告诉他们，外公最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可既然他来了……
秦晚对于让渣爹身败名裂的信念就更坚定了，她、他们或许不用等太久了。
“侯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去见我妈。”
侯伯刚用力的点了点头。
秦晚看向陆泉，陆泉说：“版权费我已经交代小郑去处理了。”
于是一行人出站。
他们并没有发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广灵师和江楚文。
江楚文脸色惨白，头上冒出虚汗，目光惊惧到了极点！
原先秦晚一出现他就注意到了，但他这些日子实在被这个逆女吓得不轻，根本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想法，只想远远的避开，可他没想到，这个逆女居然是来接侯伯刚的，他们想做什么？
心中最深的恐惧被挖掘出来，他死死的往那边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赶紧将目光移开。
因为既然秦晚到了，跟她形影不离的陆泉肯定也会到，以对方的敏锐，自己往那边盯太久，一定会被发现。
“江灵师，你这副模样，像是被吓得不轻啊，你是看到了什么人吗？”广灵师意味深长的说。
他的目光落在江楚文脸上，带着探究之意，像是要把他最大的秘密给挖掘出来。
江楚文心跳一滞，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低下头，避免表情露出破绽，但他却是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广河的神情。
广河依旧笑眯眯的，是一副能让人感觉到亲切的胖乎乎很好欺负的脸。
但他却一点都不敢小瞧这个胖子。
他在卓越身边最风光的那几年，都没能撼动这个胖子的地位。
“我在想，之前卓教授还对我大女儿颇为热切，想要拉拢他，但离开帝都前的那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冷淡了很多。”
江楚文并不回答广河的那个问句，反而自顾自的说起了看似不相干的话。
广河也一点都不介意，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这是很自然的嘛，毕竟我们南八区已经有了真正值得培养的继承人，上官宗师唯一的弟子，相比之下，对外人就用心的少了。”
江楚文脑袋飞快的转动起来。
外人？
全华国甚至是全世界第一例基因异变，以卓越的利益至上，居然仍然觉得她是外人！
可分明，桑榆水葫芦被定为S级时，卓越还让他们积极收集资料，甚至对外很是夸奖了秦晚一番。
当然，他一碗水端得很平，如辛朝、诸葛明兰等少年天才也没被他落下。
秦晚不是南八区的人，甚至和北八区关系颇有些密切，说她是个外人很正常，但广河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却像是带了一点强调的意味。
江楚文眼睛猛的瞪大！
如果在卓越眼中，连秦晚的价值都只能称之为外人的话，那么姜维，那个在他看来幸运的好命仔，真的仅仅只是上官宗师看中他吗？
会不会上官宗师看中他，收他为弟子，不过是在遮掩他应该得到的待遇？
一个猜测浮上脑海。
江楚文脑袋巨震。
对，只可能是木系异能者！
如果是木系异能者，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卓越忽然变得冷淡，卓越一下子变成了大圣父，对姜维的事事事亲为，比对自己的儿子都好都耐心……还有调查团的紧急成立，突然出发——
是不是因为姜维木系异能者的身份泄露了？
他们急需一个挡箭牌来混乱境外势力，把水搅浑？
江楚文像是一下子于混混沌沌中突然找到了最关键的那根线头，他心念电转间，忽然做出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决定。
一个找死的决定。
他的秘密瞒不住了。
与其让他在他猝不及防间把他炸个半死，倒不如以此为台阶，给卓越、给南八区、给姜维铺路。
只有这样他才能借此翻盘。
就连姜维也必须记他的情，毕竟为了他的安危，他可是把自己的女儿都卖了！
江楚文深吸一口气，郑重的道：“广教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火车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我屋里聊。”
广河微微一笑：“好。”
这些日子他几乎跑遍了整个云山市，试过砸钱挖掘秦晚的底线。
但知道的内容大同小异。
无非是她某一日突然出现，从帝都回到云山市，然后住院，然后醒来，然后去花店应聘——他还特地去欣欣花语找那个赵老板聊了聊，可惜也没什么特殊的。
但他总觉得秦晚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非常关键，或许就是她以初始本命中等级二级的糟糕天赋却创造出桑榆水葫芦这款S级植物的原因。
再没有人比南八区的木灵师更能深刻的感受到那份设计图的不合理了。
创意可以说是有灵气有天赋，也可以说是年轻人思维不被局限，但那般精致老道、妙到巅毫的笔法，绝对不像是年轻人的作品。
所以他虽然心里很瞧不起江楚文，觉得他真不愧是个废物，明明占据着父亲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天然的优势，还能被吓成只鹌鹑，但他也深深的觉得要挖掘秦晚的秘密，得从这个了解他过往的人入手，
要知道过去那五年间，秦晚可不是和她母亲秦慧君在一起的，她跟了她父亲。
＊
离开火车站，上车，秦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陆泉说：“刚才有人在看我们，是你父亲，他或许会猜到侯灵师出现的目的。”
秦晚挑了挑眉，她倒是没发现。
不过她相信陆泉的观察力。
他说是，那就肯定是。
没有把握的话他基本不开口。
侯灵师也有点紧张了：“晚晚，我手中只有一张你外公留下的半成品设计手稿，但木灵植物上一步之差，千差万别，这不能算决定性的铁证，如果他先下手为强的话……”
秦晚目光沉静：“侯叔，这事急不得，咱们先回去和我妈具体的说一说。”
侯灵师深吸了几口气，不再开口，他的眉眼间难掩忧虑之色。
怎么可能冷静呢？
他为此事殚精竭虑足有五年，午夜梦回时总会惊醒，为师父在梦中骂他连他的东西都留不住而痛哭流涕。
因为这事，即便是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只能强忍着，什么也不能说，离开云山市远走他乡。
告别一些熟悉的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晚晚说的也对，这事急不得。
想要翻案哪那么容易？
这不仅是要捶死江楚文，连带着通过种子判定、登记的农版所也要跟着没脸。
无数次他想就这么放弃算了，但他不能。
第48章
“事情就是这样了。”一开始讲述的时候, 江楚文还很有点不自在，但渐渐的，他的表情就坦然了。
广河观察着他的神色, 觉得他真是个好苗子。
脸皮厚，基本没有羞耻心，能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难怪他就一件A级作品卓教授还能那么看重他，哦不对，这件A级作品也不是他的，是他从岳父那里偷来的。
不过能从别人手里偷到, 且真的瞒天过海，弄成了自己的东西也是他的本事。
因为广河一直没露出任何异样, 依旧是那幅含笑的表情，江楚文就跟被鼓励了一样，很积极的问：“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要推一把？”
“不用。”广河胸有成竹道：“既然那位侯灵师已经到了, 就说明他们是真的要利用这件事对你动手，咱们只需要静静旁观就是。”
“等我先看看情况, 有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江楚文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交出去了, 也非常清楚一旦这事曝光，自己再无立锥之地，所以他这会是一门心思的跟着广河干，从此没法在明面上张扬, 要转入暗地，就得跟一个好老大了。
做生不如做熟, 他觉得广河就很可以。
“你这段时间就别去找他们了，去给我盯着乔传光, 掌握他那边的一举一动。”
云山市这边风水是真的不错，天然植物长得也好, 他可不能都让北八区给抢了去！
接下来广河依旧打着交流的名义去找秦晚，观察他们的动静，没怎么出乎他的意料，秦晚去了云山市的档案室，查找当年在地下时云山基地留下来的资料。
云山市的领导班子恨不得拿她当祖宗一样捧着，再加上这些资料是秦外公留下的，秦晚是秦家人，侯灵师是秦外公的徒弟，都不是外人，他们想要收集证据没有遇到阻拦。
可惜还是那句话，想找证据非常难。
当年基地快要崩塌，第一批转移的是核心设备，第二批就是人，随后才是次级重要的东西。
能留下的纸质资料非常少。
侯灵师告诉秦晚，秦外公做事非常有条理，每开始一个新项目，他就会准备一个新的u盘。
U盘内会放上他找到的参考资料，他自己的研究资料，比如他要构造一款木灵植物，他一开始会做一个计划表格，这个表格就是一个大纲，比如这款植物的核心设计说明，又比如构造它所涉及到的参考资料，然后秦外公会以这个为目录一一来填充u盘。
直到他觉得准备工作做完了，他才会开始手绘设计图。
是的，比起一些电脑上的辅助软件，他更喜欢手绘，这一点，秦晚和秦外公倒很像一家人。
她也很喜欢手绘。
然后他会将自己设计的初版设计图、第二版设计图、第三版设计图……都一一的扫描上传到u盘里。
这些纸质的手绘稿，他一般是不会留下的，秦外公并非只专注于科研，没有一点心机。
身处地下那个狭小的基地，人的心思好像也在阴暗的发酵着，论勾心斗角，半点都不逊色。
秦外公才不会给别人偷走自己的东西抢先登记版权的机会。
他最常做的就是把稿子给烧掉。
侯灵师手上之所以有这版设计图，原因很简单，秦外公发现自己的身体快要不行了，这款他历尽心血之作很可能没法完成，他就把半成品的设计稿交给了徒弟，作为对他最后出师的考验。
侯灵师是他一手带大的，也参与了这款木灵小麦的设计，他相信即便是没有了自己，他也能顺利的将这款植物完成。
秦外公非常从容地安排着自己的后事。
可惜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云山基地提前要崩塌了，他仓促离世，孩子们一边悲伤一边要紧急转移，就这样被江楚文给钻了空子。
等侯灵师去秦外公实验室拿u盘的时候，东西已经不见了。
整个实验室像是被强盗给劫掠过一遍，乱七八糟的，培养皿摔了，玻璃容器碎了一地，设备没能保存好数据就被恶意操作短路……别说是那款特殊的u盘，秦外公多年积累的资料也都消失不见。
所以侯灵师一直都很自责，如果当初在变故发生时，他第一时间前往实验室，而不是急急忙忙的去找秦慧君母女三人……
是他一直小看了他们，仔细想想师父的女儿哪有那般脆弱？
想到这里，侯灵师忽然不敢去看秦慧君。
其实，是他藏了私心。
被儿女私情左右了理智。
他沉湎于愧疚之中，忽略了一件事：实验室那般大动静又岂是江楚文一个人能完成的？
更何况当年秦外公作为云山基地唯一的高级木灵师，在基地内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于如今的秦晚，他的实验室怎么可能不是重点防护之地，他的资料哪怕要紧急转移也绝不会轻易被落下！
幸好他没去，不然他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一定。
在当年那个混乱的迁移过程中，死个把人真的太正常了。
秦晚没注意到侯灵师的异样，听得头皮发麻。
照这样推测，外公积累了大半辈子的东西，都叫渣爹给偷走了？五年时间足够渣爹将那些资料研究透彻，即便之前这款植物不是他的，怕是也变成他了。
当庭对峙，他完全不虚。
不不不，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糟糕……秦晚冷静下来，如果有了教辅资料就能考高分的话，末世前怕人人都是高考状元了。
渣爹有天赋的话，外公对他不至于是那个评价，他最多就是把东西背得滚瓜烂熟，可论继承外公的思想与精髓，他哪里比得过侯灵师？
这场仗他们还没输！
从档案室回来，秦晚拿过纸笔，快速的绘出了江刘小麦的设计图，侯灵师也凑了过来。
秦晚低声道：“以前我没看出来，但现在，这款设计图很古怪，不太自然。”
她随手在一个部位画了个圈。
“给我一种狗尾续貂之感。”
侯灵师目光痛恨：“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他少了几分灵性偏又不肯沉下心来做研究，以至于设计的木灵植物都很死板、匠气，有一半都是死种，剩下的也以畸形居多，好不容易可以发芽了，但也是平平无奇，淹没在人群之中。”
“然后他就走了歪门邪道，总喜欢拿别人的好东西拼一拼凑一凑，一开始师父严厉斥责他，他还说这又不是抄袭，他没有违背法律，也没有违背道德。”
秦晚脑海中浮现一个词：融梗。
啊这……
“后来他还把弄出来的原始种打着师父的名义高价卖出，师父太生气发了火，他才作罢。”
侯灵师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我和师父都以为他只是年轻不懂事，再加上缺钱……后来见他没这么做了便也不再过问，可如今看这张设计图，他哪里是没在做，他分明是深入的研究了，竟弄出来这般‘精妙’的构造，让外界不了解的人，根本看不出拼贴的痕迹。”
秦晚心说拼贴拼到这份上，也是一种能力。
渣爹可真是个人才。
特别适合搞歪门邪道，一搞一个准。
想到什么，秦晚忽然问：“侯叔，这道当年我外公给你留下的考题，你解出来了吗？”
侯灵师没想到秦晚的话题转的这么快，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我完善了师父的设计，只是……”
他不知道他师父会不会满意。
他看着秦晚，赞叹道：“晚晚，你真不愧是师父的后代，一朝觉醒为木灵师就设计出了桑榆水葫芦这般惊艳的作品，枉我还以为你会更像你妈妈。”
秦晚无言以对，尴尬地笑了两声。
原主没有觉醒，记忆中她似乎对木灵因子繁杂的几何形状图很是头疼。
就挺像她一个朋友为高数癫狂的模样。
当然，这点小细节就不必说了。
看得出侯灵师其实是一个不太会夸人的人，他拿起笔快速的将自己这五年来一步步完善的设计图绘制了出来，然后递给秦晚。
“咱们木灵师这一行不讲究年龄资历，达者为师，我虽然已有了两款A级植物，但在这方面还是不如你，晚晚，请你品鉴。”
秦晚打脸调查组的人没客气，但对着侯灵师却很谦虚，笑着回道：“侯叔，咱们彼此交流讨教。”
然后低下头看了起来。
越看她的眉头越是飞扬，果然！
如果说渣爹弄的江刘小麦是一个粗糙的赝品，那么眼前的这款设计图才是正品！
看过了那么多资料，又有侯灵师和陆老的心得笔记补充，秦晚的眼光已经大大的提了上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思考要怎么搞定主粮口感与产量不能兼容的问题，但在这款设计图上，她却窥见了几分真意。
可恨渣爹的拼贴根本就是辱没了外公给它打牢的基础，让这款仙品蒙上了几分阴影，如今侯灵师拿出来的这款去掉了渣爹的狗尾续貂，竟颇有一种点睛之笔的感觉，不仅没有减去它的光彩，反而就像是对璞玉进行了雕琢，让它彻底的绽放出了它该有的模样！
虽然还没有进行测试，但秦晚却有一种感觉：
这款面粉的产量应该会很不错，而它的口感亦不会太差，在两者之间居然是更偏向于后者。
难得啊。
秦晚研究过外公的过往作品，她觉得外公这个人就像秦安国这个名字一样，很有几分普度众生、安国安民的感觉，设计的作品那都是可劲儿的堆产量。
至于口感，那是什么？
重要吗？
在吃饱面前，根本不重要！
这点和陆正刚老先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大概是他们那一辈从饭都吃不饱的艰难困苦的年代走出来的人的特色。
可这份注重口感的作品，却让她窥见了几分外公的私心。
就好像从那个神性的形象，一下子变得接地气了很多。
原来他也会挑食，原来他也会嫌弃那些难吃……
秦晚颇感心酸。
这一点小小的任性竟是发生在外公临终的那几年，她是在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才做出了这大胆的肆意的尝试。
“晚晚……”
侯灵师担忧地唤她。
秦晚定了定神，开始认真的说出自己对这幅设计图的感观。
她夸得很认真，侯灵师听得脸都红了，就是那张脸略黑，看不大出来。
“……我认为这个作品已经很完美了，不需要再修改。”
以她现在的水平也无从修改起来，但就算她将来造诣更深了，她也不会去动。
这是外公和侯灵师合著的作品。
不是她的。
再修改也只会是锦上添花，意义不大。
没准还会被一些手头不丰的木灵师骂他们故意圈版权钱。
可惜了，这款侯灵师已经修改好的作品是以外公当年的半成品为大致脉络，已经有江流小麦登登记在册，他没办法拿着这款设计图去农板所登记版权。
而若是改头换面……一是侯灵师不愿意，二是也会给人一种四不像的感觉，凭什么？！
所以得先打官司，把他们的东西拿回来。
这边秦晚等人已经有了思路，倒是不着急这么快就和渣爹对峙公堂，反倒是一直认为胜权在握，只等秦晚找上门来的江楚文见他们迟迟没有动静，有些急了。
他忍不住去问广河：“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吗？拖得越久那边就越危险唉。”
广河也皱紧了眉头，想了想，道：“我记得你跟秦慧君还生了一个小儿子，他现在在读书，你去找他，刺激一下他们。”
江楚文一下子就懂了。
秦惠君那女人，对待自己的孩子就像护崽的母兽一样，当初家里的房子塌了，他们在外面，秦枫跑回去跟他的朋友分享好吃的，就那么寸……
但秦慧君硬是不顾会被埋的危险，跑了回去。
那时她把大女儿交给了他，自己则抱了会死在里面的准备。
要不是这样，他还未必能把秦晚从她身边带走。
咦？
江楚文心中一动，或许可以用这一点来挑拨离间。
第49章
“晚晚, 你跟侯师弟聊的怎么样了？”秦慧君走过来问：“都快到枫枫放学的时间了，我们一起去接他？”
秦晚想了想，点头, 又看向侯灵师。
侯灵师笑着答应了。
于是一家人出发去接秦枫。
秦枫所在的小学叫希望小学，就离江谷小区不远，不用坐车，走着过去就行，结果半路上有两人吵架，动起手来波及了旁边的侯灵师。
好在人没受伤, 跟他们扯了会儿皮，预计的时间就晚了。
到达时, 已经过了五点的放学时间。
其实学校考虑到来接孩子的家长太多，往往也会选择分流，让一些班级先走, 一些班级后走。
他们到达的不算晚，还有两三个班级留着, 但也不算早, 秦枫的班级已经走了，他自己正站在门卫室的前面，跟一个人说话。
旁边是看门的老大爷和公玉景，一左一右, 跟秦枫的护法似的。
老大爷一双目光如鹰隼般盯着那人，公玉景皱起眉头, 眼神也难得凌厉起来。
秦慧君原本在指着学校向侯灵师介绍，见状顿时急了, 几步跑过去：“枫枫！”
一把将秦枫护在身后。
等抬头看到对面的人，表情就更难看了：“江楚文, 你过来找枫枫干什么？”
江楚文的表情也非常愤怒：“我干什么？我一个当父亲的还不能来看自己儿子？我倒是要问你怎么回事，居然跟人说他爸死了！”
秦慧君被他这番质问也搞得很意外，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秦枫。
秦枫大声道：“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爹，抛弃我跟妈妈当了别个豪门千金的上门赘婿，这么多年连一分钱的抚养费都不给，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讲真，秦晚都被秦枫给震惊了。
就……很有一种狗血小说看多了的感觉。
他在学校到底是学了什么东西啊？还是交了某些有特别爱好的小朋友？
公玉景直接破功，笑得特大声，给秦枫竖起大拇指：“枫枫，你这也骂得太好听了！多骂点，你看你爸喜得脸都红了。”
秦枫本来还有点小忐忑，毕竟他妈和他姐的神色好像不是很赞成的样子，但一听公玉景这夸，立即就眉眼弯弯的笑了：
“谢谢公玉哥哥，我也这么觉得。”
他才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他小同桌在听了他的烦恼之后，特地教他的打脸渣爹十八式之话术篇。
江楚行差点被他气得一个倒仰：真不愧是秦慧君生的崽，就是不讨喜。
幸好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小崽子认祖归宗。
他今天只是来气秦慧君和秦晚的。
他眉毛一竖，相当轻描淡写的说：“抚养费我没给吗？哦，那可能是当初在地下时我跟你妈分开的太仓促，这么多年又交通不便没遇上吧，你现在要吗？”
区区几年抚养费而已，哪怕按最高标准，他也不会给不起。
但沙漠中的一杯水跟绿洲的一杯水能是一回事吗？
如今秦家已经起来了，哪会缺他那点钱？
秦枫气鼓鼓的，却还是道：“行啊，都是你的孩子，你给你后面娶的老婆生的崽子多少钱，就应该给我多少钱？”
他眼珠子一转，显得非常狡黠：“这个标准我不知道，但公玉哥哥你肯定会知道，对不对？”
小男孩的声音还没有变，这么一声公玉哥哥叫下来就显得特别的甜。
秦晚心中觉得他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不怕生，嘴巴特甜，当初李丰收也是被他一声声李哥哥叫得晕乎乎的，经常烤了红薯要喂他一口。
公玉景也被他给逗笑了：“对对对，我知道咱们帝都养孩子的标准，就算我不知道，也可以写信回去，让我爷爷去问，我爷爷包打听，他还有一些特别喜欢聚在一起吹牛钓鱼的好朋友，他不知道，他们也知道。”
江楚行眼睛都要绿了。
公玉景的爷爷是谁？
公玉老将军。
能跟他一起钓鱼的也是差不多的身份，让这一群老前辈都知晓了他的糗事，他怕是要把脸都丢光了。
虽然接下来他就是要丢脸，但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这丢的脸能少一点。毕竟，要谋划他二女儿的婚事，他这个岳父名声也不能太差。
秦慧君眼中带着不赞成，她不想要江楚行的抚养费，她不希望跟前夫扯上一丁点关系。
但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左右等将来江楚行老了没准还会不要脸的缠上来，让她两儿女付赡养费，说不定还会撺掇媒体搞一些恶心人的调解节目。
她自己也就罢了，可为了两个孩子的名声，多少还是得给点。
——她儿女金光闪闪的形象才不要因为这恶心人有所损失，他不配！
既如此，抚养费就不能少，她也不用他的臭钱，就留着将来把他送养老院。
秦慧君在这一瞬连未来几十年后的事都计算好了。
江楚文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用秦枫来刺激秦慧君和秦晚，但还是被这大孝子的话语给气到了，他目光嘲讽，满是恶意的道：
“你对你妈倒是孝顺，能毫不犹豫的踩着你爸我……也对，你确实应该孝顺，当初云山基地崩塌，你被埋在家里，你妈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的冲进去要救你。”
江楚文话音一转，忽然看向秦晚：
“你是个儿子嘛，谁不爱呢，你姐姐可就没这个福气了。”
秦慧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去看秦晚。
秦晚神色很平静，一点都没有被江楚文激怒的迹象。
江楚文心里就不确定起来，但他还是按照计划继续挑拨：“她随手就把你姐抛给我了，连头都没回一下，作为一个母亲，当真是狠心。”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人心就是偏的，又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
秦晚没再沉默下去，语气笃定的道：“别说得你跟个局外人似的，你作为我生物学上的父亲，难道没有抚养我的责任？我可不认为她在那时放弃我有什么错。”
虽然当时跑去塌陷地带确实很危险，但跟一个母亲说不要去她哪听得进去？
“至少她是自己往死路撞，却给了我一条生路，可她哪里能想到虎毒都还不食子呢，就是有当爹的能硬生生把女儿逼往死路。”
秦枫大喊了一声，愤怒的挥着拳头冲上前，打在了江楚文的大腿上。
他本能的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好话！
江楚文嗷了一声，这死孩子打中的正是他腿上的嫩肉！
他神色狠厉，要给这个大孝子一个教训，当即扬起了巴掌。
秦枫只觉得眼前一晃，就被一只大手捞了起来，他本能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却见是公玉景。
公玉景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江楚文：“怎么？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想对孩子动手？”
“子不教，父之过，我打他，天经地义！”
“那还真不行，我前不久认了秦姨当干妈，我现在是秦家的长子，长兄为父，小弟如何我会教。至于你这个外面的爹，还是从哪来的滚哪去吧！”
江楚文不可思议的看向公玉景。
什么时候公玉景竟然和秦家人关系这么好了，连认干妈这种事都说了出来？
他们这种家庭能随便认人当妈吗？
公玉景的手很有力度，捏得江楚文生疼，他可劲的挣扎却挣不脱，好半晌才听到公玉景嗤笑了一声，一把甩开了他。
江楚文连连倒退几步才稳住身体，愤恨地指着秦慧君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会蛊惑人，当初一个有夫之妇愣是能让他为你出头……”
他一指旁边的侯灵师，又意有所指的看向公玉景，恶意满满的说：
“现在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攀上公玉家这根高枝！有他在前面挡着，我确实不敢动你，但咱们走着瞧！”
“我就不信了，你们秦家人能一直风光！”
说完就立刻走了。
那背影很有自知之明的怕有人追上去揍他。
秦慧君几人都被这话气得不行，公玉景则毫不犹豫的道：“秦姨，侯叔，你们等等我。”
说完就追了上去，他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内涵却不还手过！
他可不喜欢吃亏！
公玉景既然过去了，陆泉便没有让小郑再动，他看着秦晚若有所思的神情，低声道：“晚晚，你是不是怀疑他有别的目的？”
秦晚说：“嗯，一开始觉得他过来挑衅是已经撕破脸了，听到后面倒是觉得他在故意激怒我们。”
只是他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要故意激起他们的杀心，以自己的死亡，来诬陷他们，给他们的名声抹黑？
秦晚自己都被这个猜测给逗乐了，她可不觉得对方有这样“舍生取利”的心。
从原主跟渣爹相处那五年的细节所透露出来的就是渣爹很怕死。
他一直认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今他日子正富贵，可舍不得死。
当然，也要防备有人故意拿这一点做文章，毕竟虽然秦晚不太想承认，但普世的价值观都认为弑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且现在已经不是末世了，杀人要犯法的。
哪怕她是木灵师，也最多在牢里争取减刑。
现在盯着她的眼睛多了，不好动手了。
秦晚思量着她得抽空跟陈秘书说一声。
过了半小时，公玉景咔咔活动着手腕，神清气爽的回来了。
秦晚本欲叮嘱他两句注意分寸，但想到公玉景出身大家族，对这类事情的把握怕是比她懂得多多了，就不再开口。
她自觉自己不是原主，能以一种更客观的局外人的角度考虑着渣爹死亡后的利与弊。
但她要顾及秦慧君和秦枫的想法。
可不能让他们觉得她对渣爹有什么留恋的。
公玉景笑眯眯道：“秦姨，咱们走了，不知今天的晚餐又有什么好吃的？”
那蹭饭的姿态简直在娴熟不过。
秦慧君本就对他颇有好感——他送了秦晚一大箱子的礼物，又从秦晚口中得知他以前还送过。
这以前可不正是他们秦家最困难的那段时间？
再加上公玉景三五不时的去秦家麻辣烫刷存在感，秦慧君看他明明吃得很不习惯，却还是努力的把食物咽下去了，没有浪费，心里更觉得这是个好孩子。
就主动的邀请公玉景去他们家吃饭。
麻辣烫的食材当然比不上他们家里准备的，再加上秦慧君是真的在厨艺上有点子特殊天赋，公玉景立刻就喜欢上了。
他心满意足的跟着秦家人蹭到了不少好东西，自然，也投桃报李送了不少礼物。
但他带来的行李不多，只能加急写信回去催，一面很积极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跑去秦家麻辣烫打下手不说，还经常过来接秦枫放学，俩人混的别提多熟了。
秦晚看着秦慧君给公玉景介绍今晚要吃的大餐，笑了笑。
她何尝不知道公玉景如此殷勤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家的好东西？
但他也确实给秦慧君带来了很多快乐啊。
对方这讨好长辈的技能简直点满了。
忽然，秦晚目光一滞，她又看到了公玉景脸颊边金灿灿的，不由得偏头看了一眼天边，漫天红霞，夕阳西垂，确实很亮。
但这颜色，对不太上啊。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秦晚没法当成错觉，她转头低声问陆泉：“你刚才看到了吗？他脸上有一抹金灿灿的？”
谁知陆泉竟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你没看到？”
秦晚非常意外。
要知道论起对这些小细节的观察，自己可不如陆泉警觉。
陆泉摇了摇头。
秦晚陷入沉思，如果陆泉都没看到的话，这说明这金灿灿很有可能不是肉眼可见的，是一种更玄妙的东西。
只有通过特殊视角才能看到。
陆泉想了想，说：“我刚才捕捉到了一丝特殊的力量，很淡。”
秦晚瞳孔微缩，她猜到陆泉所说的特殊力量指的是异能。
因为他吞噬异能的贪心倒是带来了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对异能力量特别敏感，比机器还好用。
难道那抹金灿灿是指异能？
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玉景没有觉醒异能，不过他爷爷是异能者。
可异能并不会遗传，只是相比起普通人概率要大一些。
后面几天公玉景再来蹭饭时，秦晚就着重观察了他，只是有心栽花花不花，她这般特意为之，反而没见到了。
她旁敲侧击过，公玉景说他成年前，初级、中级、高级觉醒药剂都尝试过了，不行。
这觉醒药剂并不是针对木灵师的，是根据他爷爷的金属异能特别配置的，想着在这一方面概率或许会大一点，可惜没有成功。
而等成年后，各性状稳定，觉醒的概率一下子降到了万分之一，他就没抱这个期待了。
说起这话时，他非常遗憾。
他们家就只有他爷爷一个异能者，等他爷爷故去他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但肯定很多事情上都没了便利，原本对他们家开的绿灯也要换成别人家的。
倒不至于破产，可总归不如从前风光了。
秦晚宽慰了他几句。
公玉景笑得很爽朗：“所以得趁着我们公玉家的影响力还在，我多给你弄点好东西，等将来。就由晚晚你这个干妹妹来庇护我了。”
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眼神有几分忐忑，秦晚却郑重的点头。
虽然她还没有见过公玉家的其他人，就见过公玉景一个，但以一窥全，又有陆泉的资料进行对照，她相信真有那一天，公玉家不会仗着自己的势胡作非为。
那么就交个朋友。
孤家寡人不是好事，她要团结尽可能团结的队友，然后——包围敌人！
＊
十一月一到，原本属于夏天的高温，好像在一夜之间就凉了下来。
漫长的炽热的夏天终于走到了尾巴尖。
在还带着余温的天气里，木灵西瓜与天然西瓜先后成熟。
木灵西瓜在前，陆泉赢了。
秦晚问他想要自己做什么。
陆泉说还没想好。
秦晚就说那暂时欠着，等他想好了再说。
陆泉想说自己不缺什么东西，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得遵守游戏规则。
木灵西瓜先成熟，数量很多，秦晚便想请人吃西瓜宴。
结果才邀请了一两个人，风声就露出去了，顿时许多调查组的木灵师不请自来，厚着脸皮想要一张请帖。
秦晚一问才知道他们惦记自己实验田的天然西瓜很久了。
她嘴角抽了抽：“它们还没熟……”熟的只是木灵西瓜。
“已经长得很大了，不要挑剔了。”
“我听说还稍微带点青色的西瓜会更好吃，不会太甜，有一点微酸，但酸酸甜甜的更加美味。”
“是啊，我也不喜欢那种熟透了的，甜的都有些腻味了。”
秦晚心说那种甜的腻味的是往西瓜的根部施加了甜味素，她自己吃，当然不会搞这种花哨。
但后来汤洲听到消息也来劝她。
秦晚很惊讶。
汤洲就跟她嘀嘀咕咕了一阵。
尽管调查组的木灵师们还是有各种各样的缺点，有的喜欢居高临下的指点人，有的爱搭不理的，得吹着捧着缠着，但他们的专业水平是真的过硬。
云山市的木灵师们就跟着跑了大半个月，却受益匪浅。
最近如李麦穗等一批新晋木灵师已经快速的成长了起来。
汤洲投桃报李，也愿意回馈一二。
有句话叫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云山市再往帝都那边申请资源的时候，人家哪还好意思卡他们个十天半月？
就算不为拉关系考虑，今后这一批木灵师们走出去了，也不至于无依无靠。脸皮厚点，这旧情不就拉上吗？
秦晚深感汤洲的用心良苦。
眼前的事还没个影子呢，他就已经为十年二十年后铺垫上了。
左右她的西瓜苗虽然死了大半，但后面活着的也没太少，有两、三百棵，一颗藤上最少都结了两颗西瓜，最多有四颗的。
都是挺大一个。
是那种全家十几口人能满足的吃上一整天的。
她就没吝啬，又等了两天，天然西瓜也有十多个成熟了，才决定在农场整个烧烤。
西瓜就作为饭后水果。
小吴和小郑负责邀请人，次日，一辆辆车往城外开。
但自从调查组来了后，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云山市的居民都习惯了。
赵老板听了她的邀约，临时关店一天，带着老婆孩子来了。
夫妻俩很客气，踩着小三轮，三轮车上还装了一车的食材。
大部分是农场的出产，小部分是在国营店买的。
宁显平也从他们家农场来了，带来了一只活羊，要现杀现处理。
正宗吃草料一点点养大的羊，国营店都没有，这回秦晚没法直接接受。
宁显平说：“别先拒绝，这可是陈秘书特地找上我买的，说调查组来了有一个月了，眼看着也逼近他们回帝都的时间线，索性就在你的农场给他们开一个告别宴，整点好的。之前的接风宴还没上过羊肉，我呢，也就是给了个成本价。”
话虽如此，秦晚还是很感动。
尽管官方也开了个养羊场，但他们那羊还小还少，这一年是不准备卖的，留着繁殖扩大羊群。
如今整个云山市没有羊卖，这就是垄断市场，随他喊价，总有愿意为那一口吃的大出血的人，也总有无论什么年代都不缺钱的人，他愿意只给个成本价已经是非常照顾了。
李家人一大早就来了，做各种准备，还帮忙喊来了张工。
等调查组和汤洲等领导班子陆陆续续到了，也都没有闲着，上手帮着片个肉、串个串子、随手递个调料什么的，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那只宁显平带来的羊，最终是决定做烤全羊，在羊肚子里塞了鸡，塞了鱼……可惜没有蘑菇，不然还能更鲜一些。
之前秦晚在老板娘耳边提过一嘴，她还蠢蠢欲动想要搞这个副业，不过后来绿萝繁衍迅速，薄荷茶畅销，就这两样植物他们都忙不过来了，便把这事给搁下了。
秦晚之前只是随口一说，但现在她是真的有点想弄蘑菇了。
无论是金针菇还是平菇，她都很喜欢，不管做成烧烤还是火锅都很不错。
还有其他各式各样鲜美的菇子。
当年有苏美食家冒死吃河豚，她也为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奔赴过一场说来就来的旅行。
就是她不太喜欢养殖的，喜欢在山里采的。
但这样的蘑菇最好等森林复苏。
如果要构建森林的生态圈，那物种就多了，秦晚在心中将之记下。
这会儿她拿着把刷子，蘸了提前调好的料，等宁显平说刷她就上去刷刷刷。
至于宁显平他在转动烤架，秦枫闻着已经飘出来的烤全羊的香气不住的咽口水，却还在宁显平的指挥下，时不时往篝火堆里加柴。
这时张工坐了过来。
拿着个棍子拨了拨柴火，漫不经心的，像是有话要说。
秦晚便看了过去。
张工问：“晚晚，你还记得李家摆酒时，你特地跟我说的你往小池塘里丢了颗种子的事吗？”
秦晚后面是想过要回去看看，但一直没空，闻言挑了挑眉：“种子发芽了？”
“那可不！”张工拿手比划着，很激动，“我时不时就往那儿走一趟，看久久没有动静，还以为它长不出来了，没想到前段时间它冒了个尖尖，然后就长得很快了，现在大概到我小腿这里了。”
“这个速度有点慢啊。”秦晚可不觉得它快，天然植物这个速度才是正常的。
“确实，你不是交代我啥也别管吗，我没给它用肥料。”张工想到什么，有些气愤：“之前我逮到一个小孩手贱，去扯那叶子，这还是我抓到的，没抓到，=都不知道有多少呢，大概也是因此，它才长得那样慢。”
他嘀嘀咕咕的：“如今棚户区每家每户也都种了一株水葫芦，他们自己家又不是没有植物的叶子可以扯，但大人珍惜，小孩也知道怕，就不敢祸害自家的，跑来祸害外头。”
秦晚笑了笑：“张工你也别生气，只要小孩们别把它拔了就不算事，野生野长的植物本就比家养的要经历很多磨难，这算小孩劫，才哪到哪儿。”
张工一愣：“你的意思是我就不管它了？”
秦晚说：“你随意一点，想起来就管，想不起来就算了，这野外的天不正是这样变化无常的吗？咱们看看它的造化。”
她当初随手抛下一颗种子，本来就是想做一个对比。
木灵植物只要不畸形不病变不是死种，受外界的影响不算多大，按理说不至于这么晚才发芽。
不过秦晚却是想到了一个因素：肥料欠缺。
尽管那小池塘各种污水混浊发酵，应该会挺肥沃，但既然是人体排出的废料，那废料恐怕木灵植物很难适应。
秦晚再一问张工种子具体发芽的时间。
张工不像一般人日子过得浑浑沌沌的，他很准确的说出了具体的时间。
“不过也未必是这个时辰，只能说是我看到的时候它已经长出小芽了，但我没有每天都过去……”
秦晚却已经确定了。
果然种子的发芽就来自于云山市土质整体的提升。
这些植物比人更加提前的察觉到了外界的改变，然后一举抓住了这个破土而出的机会。
而人还在懵懵懂懂，后知后觉。
宁家的羊并不小，但人太多，一人也只能分到片的一小盘羊肉，好在还有鸡鸭鱼啊其他烤的食物，有荤有素，算非常丰盛了。
但大家都很克制的只吃了个八分饱，然后就期待着看着一个瑜伽球那么大的西瓜，放在特意垫着的毯子上。
众人撺掇着秦晚来切。
颇有一种剪彩的热闹。
秦晚没拒绝，小吴和小郑分别扶着西瓜的两边，随着削铁如泥的长刀刚用力切开一条口子，就非常自然的往下滑。
这西瓜是真熟了。
开西瓜的时候有一种脆劲，都不需要怎么用力。
瑜伽球大的西瓜先出了一个，每人尝了一小片，纷纷点头，然后就是西瓜树结的。
毫无疑问，西瓜树上结的小西瓜口感要更好。
这让众人更期待最后出场的天然西瓜了。
秦晚让人搬来了十个。
众人纷纷举手，跃跃欲试，想做那个切西瓜的人，最终是被汤洲、孔芷莹、乔传光等人抢到了机会。
大家不敢不让。
好在比较安慰的是，都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就切得很均匀。
众人都清楚即便有十个西瓜，也不可能让他们都吃饱，每人大概能拿个两三片，就有人矜持的决定挑一个大的，但看其他人抱着就啃，顿时没法矜持了。
这可不是已经提前分好的，这是吃完再继续拿的，预估是两三片，最后是两片还是三片，区别很大的！
再万一有人不讲武德，偷偷拿个四片……
于是天然西瓜作为收尾就达到了高潮，没人说话，大家都埋头拼命啃。
就连秦晚也不禁感叹，不愧是天然植物，让人有一种越吃越想吃的魔力。
相比之下，木灵植物哪怕口感被设计的极为不错，人都说可以与天然植物相媲美了，却很难达到这样的效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那一天，木灵植物与天然植物不分彼此，就连最挑剔的老饕也分辨不出来……
秦晚一愣，恍然笑了：如果真这样，那木灵植物肯定已经进化成天然植物了。
确实不用再分彼此。
第50章
云山市开始流传秦外公的旧事, 陆泉第一时间就汇报给秦晚了。
秦晚竟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在心里道了一声了然。
她对渣爹的目的有了一个猜测。
“陆泉，你能找个借口让周英过来一趟吗, 我有件事想要和他验证一下。”
陆泉立刻答应下来：“我会说我托他带一些东西给我爷爷和父母。”
正好调查组要离开了。
当天下午周英过来了，秦晚也没含糊，开门见山问他：“陆老有没有对你交代过，我现在是不能去帝都吗？”
周英大惊失色：“你要去帝都，为什么？”
秦晚看着他的神色明白了，不答反问：“帝都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英看着秦晚敏锐的眼神, 一瞬间竟有种他见到了陆老的感觉。
他扭扭捏捏：“那个……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渣爹想要逼我去帝都，为此不惜赌上身败名裂的代价。”
秦晚看周英这样, 知道不说得详细一点，他是不会透露的。
她也要让周英觉得他是个靠谱嘴巴严的人。
她能保守秘密。
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有点大。
周英一脸呆傻：“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江楚文几次试图挑衅秦晚, 都被她打脸了回去。
正常人不是应该把他当个屁一样放了吗？五②四九零八①九②
为什么秦晚会因此猜到这么恐怖的事！
他本以为陆老对他的交代，永远都不可能有用到的那一天的。
秦晚皱起眉头：“我不知道我渣爹在打什么主意, 我手中的信息不全面。”
这是她选择留在云山市安逸蛰伏的一大弊端。
哪怕有陆泉这个小能手, 隔着漫长的距离，帝都那边消息到得不及时，还是避免不了的。
如果她选择去帝都，进入研究院, 哪怕不能进入核心层，可她能通过观察周围人的动向捕捉到一些信息。
但现在, 她竟然只能根据调查组这个放出的饵来反推。
偏偏这个饵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放给她的，让她往陷阱里跳。
秦晚揉了揉太阳穴, 她真的不喜欢这些事：
“我从来不啻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江楚文，不管是前面他的示弱, 还是后面他疯狂搞小动作，我都认为他不可能有对我产生父爱的那一天。正常情况来讲，我去帝都是风风光光进京，是一飞冲天，可江楚文居然想要促成这件事，甚至冒着可能身败名裂的风险，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图谋着更大的利益！”
秦晚简单的将江楚文偷了他外公的作品的事说了一遍，嘲讽一笑：“不，或许我还低估了他的想法，如果我在帝都出事，势必会给我妈和侯叔造成重大的打击，短时间内大家也没空去帮助我外公正名了，他完全可以从容脱身，而且以后再想翻案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一来是很难再造成这样的轰动。
二来江楚文势必借这件事更上一层楼，有太多的人会保他，想要撼动太难了。
“所以，说吧，帝都对现在的我到底有什么危险？”秦晚轻轻一笑，“不讲个清楚明白的话，我真有可能冲动一把，毕竟我才十六岁啊，还是个少年人。”
周英额头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你才十六岁。
这是威胁吧？
这绝对是威胁！
他的目光转向陆泉。
陆泉的视线却落在秦晚身上，意思很明白了，我站晚晚这边。
真的，这一瞬即便周英心中对小少爷有再多的爱护，都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都说女生更容易胳膊肘往外拐，你这还没上门呢！
他太知道这个秘密有多重要，又知道陆老在这件事里充当了怎样的存在。
一旦……
最坏的结果发生——别人都知道消息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他万死不足以辞其咎，可他一个小人物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罪，别人只会把矛头对准陆老。
陆老极有可能面临千夫所指，他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但顶着秦晚和陆泉的视线压力，他终究决定尊重陆老的想法，按照他的交代，说出了最关键的那件事。
“上官宗师收了一个徒弟，你们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他是木系异能者。”
“虽然上官宗师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全力封锁了消息，但很显然，宗师弟子这个身份还是引起了境外势力的注意。”
秦晚忍不住问：“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藏得更严实点？”
宗师弟子？
这可是好大一个显眼包啊！
“他觉醒木系异能、上官宗师封锁现场将他带回帝都，这本身已经很显眼了，如果不给他安上宗师弟子的身份，他的安保等级应该怎么定？”
秦晚恍然。
定的太高了，肯定会引起怀疑。
定得太低……
“国外方面对于木系异能者的渴求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周英神色严肃，“而我们华国，其实陆老上位之后就一直在努力降低木系异能者的影响，大力的发展木灵师这一领域，他在国际上呼吁：木系异能者短缺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一个、两个扛不起治病救人兼绿色复苏那么大的责任，也不应该去扛，这是所有人的事。”
“但这种话，境外势力是听不进去的，在末世前某些财阀大鳄对长寿的追求已经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而到了末世五百年后，简直堪称丧心病狂。”
周英一字一字的道：“他们的宗旨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错过一个。”
“之前有一位木系异能者，信息被保护得很严密，曝光后拒绝了境外势力的招揽，便被恼羞成怒的……”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所以调查组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有一个目的就是树立起我这个靶子，让境外势力对他的身份没那么笃定？”
秦晚在心里数了数，仅就她知道的目的，就已经有三个了。
另外两个分别是调查她基因异变的原因和给她补课，或者说考虑到云山市教育资源太差，给她补足这个短板，不能让她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昙花一现。
但实际上就只有这三个吗？
这调查组的水，可真是深。
周英低下头不去看秦晚的目光，很艰难的道：“咱们华国清洗了很多回钉子，境外势力已经不敢那么猖狂了，如果没有一定把握的话，他们不会动手的。”
说完这句他像是松了口气般，又快速的解释道：“其实，按照陆老的计划，你们几个人互相打掩护，你，广城的辛朝，离开帝都前往海市的诸葛明兰，还有他，分散四方，都是另外三个人的替身，不寒碜。”
“目前卓教授正加大对他的培训，让他尽快的发布一款作品，如此，你们年纪轻轻就获得了这样的成就，按照以往的例子，都是很有可能觉醒木系异能的存在。”
秦晚懂了，凉凉的道：“所以是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周英瞬间闭嘴。
空气安静了下来。
秦晚快速的思考起来，她本以为地球都这个鬼样子了，人类都很有可能要灭绝了，就应该齐心协力的合作，共创美好明天。
但现在看来，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内斗。
没有明显的如丧尸这样的外在压力，指望某些存在安生那是不可能的，或者——就算她所经历的末世，基地的人不是该斗还是得斗。
不然她也不会心灰意冷的离开，离群索居。
怪她因为对科学家的刻板印象，把研究院这个机构想得太美好了。
陆老那本心得笔记不是白送的，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帝都那边应该已经放出消息，自己是陆老看中的弟子了。
那个木系异能者是上官宗师的弟子，她是陆老的弟子，辛朝、诸葛明兰肯定也各有各的厉害师父，这就让上官宗师的突然收徒，变得没那么显眼了。
如果江楚文在这里，肯定会恍然大悟，难怪卓越会跟他说，宗师和几个高级木灵师有意收徒，然后搞个二代徒弟们的竞争。
有比赛性质的前提在，木灵师对徒弟们加大培养，多正常啊。
卓越说这话时，姜维还没有冒出来，但代入到此刻，就更显得因果可循了。
这一条条理由找得不可谓不细致，编织成一张巨网……就是不知是要将人护得密不透风，还是要钓起某条大鱼了。
秦晚冷静的分析：陆老还不算太坑。
或者说他从大局上考虑，是不愿意她去帝都的，那样就真的成人家的替身了——论明面上的价值，她肯定不如木系异能者，关键时刻只能二选一时，他们肯定会选他而弃自己。
都这样了，上官宗师这一派还有另外的想法，他们想逼她去帝都再搞些花里胡哨的操作，将木系异能者的危险阈值给降下来。
至于她要面临的危险，他们不关心。
秦晚相信他们能做到天衣无缝。
毕竟一个仓促之间成立的调查组，背后都能有这么多考量。
说他们有八百个心眼子，真不算高估。
一个个心太脏了，她玩不过，这会儿绝不能去帝都，这简直是往滚烫的热油里滋水。
秦晚打定了主意，也提前跟秦慧君侯灵师沟通过，她不想在自己家里还产生什么误会、隔阂。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事情的发展。
低估了江楚文和广灵师的手段。
才堪堪几天，舆论越演越烈，秦外公的过往被翻了出来，他本就优秀的品格，好似被神化了一般，真正成了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当人们得知，有人竟然无耻的窃取了他的作品时，他们纷纷喊话，不能让这个小偷嚣张。
一定要打官司，要将属于秦灵师的作品夺回来。
这个时候，江楚文很嚣张表示要在中心广场开记者招待会，就当年那件事作出澄清。
完全没有云山市领导班子插手的余地，他们大张旗鼓的宣传，许许多多人刚好下了班，就自发的前往——他们还利用了普通人这种看热闹的天性。
江楚文拿着大喇叭，非常轻慢的说：“……这就是我的作品，当初通过了帝都农版所的验证，如果有人对此提出质疑的话，就去法院告我吧，我问心无愧。”
然后人群中有托愤怒的嚷嚷出他是帝都研究院、木灵师总部的大人物，他抛妻弃子后新娶的老婆娘家如何如何厉害，他简直能够一手遮天！
云山市的小小领导根本奈何不了他。
又说如果想要撕下他的保护伞，就必须上诉上诉再上诉，告到中央，让全国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正好秦安国老爷子有一个外孙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非常优秀的天才木灵师，由她来做这件事，简直不要太合适。
是，江楚文有他猖獗的保护势力，但老爷子的外孙女也非常厉害啊。
帝都的大人物惜才，绝不可能放任她被欺负，他们两个对簿公堂，这官司才有可能打赢，才能夺回老爷子的东西，才能将偷窃者绳之以法。
让这场迟到了多年来的正义不再缺席。
秦晚一下子被架到了道德的至高处。
这帝都，是不去也得去。
否则……
你可是老爷子的外孙女啊！
他生前对你那么好！
你忍心让白月光的名声在故去后蒙上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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