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许柏夏短促的叫了声。
下一秒, 她咬紧了下唇,克制着躯体的颤动,水光眸里染了薄薄的红。
她虽坐在贺随腿上, 但完全没得到好处。
贺随很轻易地拿捏了她, 他的手指一触即放,重新落回那瑟缩的腰肢。
许柏夏觉得唇上咬疼了, 松了些力道,下巴上有些膈,是贺随的肩膀,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她起了报复心思, 隔着衬衫硬挺的布料, 张嘴咬了下去, 贺随显然没有预料,肩胛骨猛地僵硬,身体不由绷紧。
他肩上那股咬力, 不说十成, 七成是有的,忽略不掉的疼痛感自肩处传来, 贺随喉结滚了滚,没拉开她,反倒扣紧她的腰, 大掌覆在她脑后, 轻摁了摁,甚至还将头往另一侧偏了几度, 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颈。
许柏夏咬着咬着,唇有点麻。
可贺随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还摁她脑袋任由她咬,报复感一点也不强。
许柏夏哼了声,松开。
贺随玩她微卷的发梢,“咬过瘾了?”
许柏夏双手撑着他肩直了直腰,泛着水光的眸子盯着自己刚才咬的地方,衬衫贴着肌肤,湿漉漉的。视线朝下扫过,贺随的衬衫也皱了,贴着腰腹,块垒分明的腹肌隐隐约约的,许柏夏眉心跳了跳,咽了咽嗓。
泛着水光的湿润双眸里,闪过慌乱,许柏夏赶紧借机想要下来,起身的动作未得到阻止,却在她双脚落地时,贺随有了动作。他单臂一捞,许柏夏人还未反应过来,又落回了原位,不过,这次她是背对着他。
两种不同的座法,感受大相径庭。
前着她只能感受到滚烫的胸膛,而后者,除了后背的热,还有其他。
“……”
“你咬也咬了,我抱一下。”贺随双臂穿过她的腰,许柏夏看着面前的圆桌,屁股轻轻往边上挪了挪,耳边是突沉的的呼吸,还有吞咽声。
“你好像……”许柏夏欲言又止。
“比你更需要,对吧。”贺随补充了她的话,许柏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沉默随即蔓延。
贺随道,“说说玉佩吧。”
许柏夏低头看两人的姿势,贺随的双手交握收拢在她身前,指骨冷白修长,像上好的玉,手背上青筋浮起。她收敛了心思,平缓自己的呼吸,“是半块龙纹玉。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想到南城省博里的那半块。”
手机不在手边,许柏夏没办法找照片。
贺随闻言,“确定?”
许柏夏道:“不确定。我让崔老师也看了,崔老师说不能贸然下定论。”
“那半块龙纹玉在谁手里?”
“李先春。”
许柏夏话落,侧目,“你认识吗?”
“拍卖会上见过几次。”贺家企业和华扬的项目也涉及新加坡,对当地企业家有一定了解。李先春年轻时开创了新加坡第一家饮料品牌,身退后专心收藏事业,沈老夫人也爱收藏,贺随陪着去拍卖会,竞过价。
许柏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时,她放在卫生间的手机响了,许柏夏愣了几秒,抬起手指了过去。
“我电话。”
她低头,“我能起来了吗?”
说话间都忘了她还坐在贺随怀里,平复好的呼吸又急了些,面颊淡红。
贺随的状态并没有因为聊天而中止,他很会自找苦吃,深呼吸,他双臂松开,起身时把人抱起,然后放上了沙发。许柏夏蜷着腿陷进沙发。
“我去给你拿。”
贺随迈着长腿离开,再过来时,修长指尖拿着她的手机,许柏夏接过。
她握着手机没有第一时间查看,全让贺随吸引了目光,对方很快背过她,走向了行李箱。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时,许柏夏才回过了神。
这时她才彻底放松。
电话是小杜打得,见她没接改为微信,问她晚上回不回来,附带坏笑。
她和贺随目前的情况很不适合同处一室,许柏夏回了会回,退出聊天界面,之前给她发消息的是沈容,[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睡到贺随?]
[……]
[你脑子就不能有点正经的。]
沈容哟了声:[这么快就结束了,贺随行不行啊。]
许柏夏无语片刻,[我们没有。]
沈容追问:[没有什么?]
下一秒,她忽然换了话术,[或者,你们有了什么?]
许柏夏咬了咬下唇,沈容在那边开始拆解,[你们有没有接吻和拥抱?]
[……有。]
[有没有摸/胸?]
许柏夏脸能蒸鸡蛋,[有……吧。]
[有就有加什么吧!]沈容不满意,许柏夏觉得那一下不能归咎于摸吧。
她回:[跳过。]
沈容回了好吧的表情包,[贺随有没有起立?]
[!]
[沈!容!]
许柏夏立刻看向浴室方向,水声还没停,她却因沈容这碎片式的分析慌了神。
[行了。]
沈容妥协,撂下一句,[他是忍者神龟。]
许柏夏鼓了鼓脸颊,盘起来的双腿改为并拢,侧靠着沙发,耳边的水声愈发清晰。不合时宜地,她想到流水划过他腹肌的画面,明明她没见过,可却如此的具象化,越发不可收拾,画面也延伸到了其他地方。
晃了晃脑袋。
许柏夏转了身,背对着浴室。
贺随出来时,沙发上的人已经不在了,只给他手机留了新消息,[我有事先回去了。]
跑得倒是挺快的。
贺随薄唇弯了弯,拨拉了额前潮湿的短发,湿着手指回复对方的信息。
[你穿我的睡衣回去?]
浴室里,许柏夏的粉色吊带裙上,是贺随刚换下的皱巴巴的白色衬衫。
贺随洗得冷水澡,现在冷静了许多。
他落座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回复了几封邮件后,也没收到许柏夏的回复-
许柏夏穿着贺随的睡衣回去时,小杜盯了她好久,愣愣地冒出了一句。
“你竟然真回来了!”
许柏夏脸燥得慌,去拿自己的睡衣。
小杜的视线顺着她身上宽大的男士睡衣落到裸露在外的脖颈,白白净净的,她坐在床上盘着腿,匪夷所思,“所以你出去一趟就换了衣服?”
“吃了晚饭。”
许柏夏抿了抿唇,进了浴室。
她当时也是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了,穿着贺随的睡衣就回来了,只留了信息。镜子里的人面色如常,凑近了看才能看到微微肿起的红唇。
换完睡衣出来,手机同时响了。
贺随发的,许柏夏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回复他,就不回了,看着刚换下来的黑色睡衣。许柏夏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醒来,是凌晨。
许柏夏蜷了蜷身,头在枕头上蹭了蹭,露在被外的双眸盯着泛着微光的窗帘。都怪昨晚贺随太过分了,她才会做这奇怪又羞耻的梦,搅合着她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后背微微潮意,喉咙也觉得有点干。
小杜还没睡醒,许柏夏轻轻翻身。
她现在完全睡不着,摸出手机,找点事拉远自己的神思,她找到南城省博那半块龙纹玉的照片,全方位的查看细节。要想知道是否为一对,需要省博或者李先春这半块的复刻品进行比对,不然一切都是猜想。
窗帘外的天光渐渐明亮,小杜醒来时,看到隔壁床的许柏夏靠在床头看手机。
她摁开了灯,“醒这么早?”
许柏夏:“睡不着。”
小杜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回笼觉,发现也睡不着了,许柏夏收了手机,起身洗漱。
她出来时,小杜也期期艾艾的起床了,顺道提醒她手机有信息过来,许柏夏拾起床头的手机,看到贺随的头像时,梦境里的感觉瞬间又卷起。
Hs:[你真厉害啊。]
许柏夏拢了拢眉,指腹轻敲:[什么?]
Hs:[肩膀好疼。]
许柏夏想起,她昨晚咬了他:[我咬破了吗?]
[嗯。]
[我咬得那么轻,不可能吧。]许柏夏并未看到贺随表现出疼痛,白衬衫也没有染上血。
[口说无凭。]
许柏夏还没想明白,贺随直接发了张照片过来,冷白入眼,她着实愣了。
照片怼着肩颈处拍,许柏夏看到了她昨晚隔着衬衫咬出的牙印,痕迹不深,但还真的破了小口。她牙齿这么厉害吗?许柏夏被伤口吓到了。
[你有做消毒吗?]
酒店里没有消毒工具,但许柏夏出门时带了,她没等贺随回复,拿了棉签和碘伏出门。小杜出来只看到合上的门,连忙拿起手机看群消息。
许柏夏乘坐电梯上了五楼,即将抵达贺随门前时,他对面那扇门突然开启。她闻声看去,闻斐亦那张年轻帅气的脸极其突然的出现在眼前。
她扫了眼房号。
5017。
难怪当时觉得贺随的房号熟悉,竟然就在闻斐亦对面,闻斐亦没想到出门就看到走廊里的许柏夏,本来关门的动作顿住,“好巧啊,姐姐。”
“……”
太不巧了。
闻斐亦倚靠着门框,“姐姐这么早过来找我,不会是想要签名照的吧。”
许柏夏皱了皱眉。
她比较担忧的看向贺随的房门,闻斐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当时,那道门突然打开。许柏夏眉心跳了跳,猝不及防地望进了贺随的双眸。
闻斐亦诧异地挑了挑眉。
贺随在门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早就不悦,“来了怎么不敲门,过来。”
许柏夏还未应声。
闻斐亦突然道:“原来姐姐的男朋友过来了啊,好巧,每次都能撞见。”
“他该不会是不信任姐姐吧。”
第42章
“……”
闻斐亦看着一脸无害, 甚至还笑出了虎牙,但字字要点都在贺随身上。
许柏夏听到贺随一声冷笑。
贺随睨了眼闻斐亦,没把他的话放心里, 而是走向许柏夏, 娴熟的揽了她的肩,另一只手取过她手里的棉签和碘伏, “你这同事话挺多。”
闻斐亦闻言唇角那抹似笑非笑顿住,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贺随很轻易的动作就隔开了他们和许柏夏的亲疏。许柏夏其实挺想笑,但是闻斐亦还在,她只能忍着, 暗想, 贺随说话真够一怔见血, 就是话多。
“进去吧,不是要给我处理伤口?”贺随散漫道,揽她肩的手加重了力道, 拥着许柏夏朝他的房间去。闻斐亦自然也注意到棉签和碘伏, 但看他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张了张唇又闭上, 许柏夏冲他挥了挥手告别。
眼前的房门合上。
闻斐亦手机这时响起,他盯着那扇门接通了电话,经纪人张业凡的电话。
“人呢, 还没下来?”
闻斐亦应声, 最后看了眼对面,嘭得声关了自己的门, 转而往电梯方向走。门内,许柏夏被这巨大关门声弄得心头一颤, 回过头看了看。
肩上,那只手还在。
许柏夏拍了拍他的手,贺随松开,她去看他的右肩膀,想看看伤口处。
贺随穿着衬衫。
许柏夏看了个空,指着他手里的棉签和碘伏,“还是做个简单处理吧。”
“你和闻斐亦很熟?”贺随没继续往里走,而是站在玄关处,棉签和碘伏放到身前的柜子上,在许柏夏轻柔的话声里,解起了衬衫的纽扣。
“不算熟吧。”只是合作的同事,许柏夏说,“不过,他挺自来熟。”
“确实。”
贺随解了几颗扣,“他叫你姐姐。”
这一点也是许柏夏也不明白,只能归咎为,“以我和他的年龄差距,他喊姐姐也是应该。”
眼底晃过一抹冷白,贺随脱了半边衬衫,露出肩膀上被咬得地方,打开碘伏的瓶盖,用棉签沾了往伤口处涂。许柏夏起初还顺着他的动作看,渐渐地,眸光下行,挺括的胸肌,完美的腹肌,以及腹部的人鱼线,突兀的呈现在了眼前,她被眼前的春光惊地睁圆了眼,立刻转身。
不是,他什么时候脱的!
许柏夏脸烧得慌,春光挥之不去,那人鱼线的尾端似乎延伸到了……
“帮个忙。”
贺随突然开口,还在扼制天马行空的许柏夏立即应了他,“什么忙?”
“后面涂不到。”
许柏夏稳住心神,转过身时眼睛只敢盯着那涂了碘伏的地方看,贺随涂了前面,后面他看不到,不好涂。贺随侧了侧身,方便许柏夏操作。
早知道这样,她昨晚就不咬了。
许柏夏凝着冷白的肌肤,侧面看,贺随的喉结微微滚动,下颚线流畅。
他的衬衫半挂在胳膊上,又因侧了点身,春光掩了不少,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许柏夏克制住自己的思绪,重新抽了根棉签沾了碘伏,动作极轻又细致的帮他,清润明亮的双眸直直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许柏夏凑得不近,但贺随还是能感觉到她轻轻的呼吸,拂过他的肩,让擦过碘伏的地方多了痒。贺随侧头,看似在看肩膀,实则在看许柏夏。
“疼、疼吗?”
许柏夏察觉到,以为自己手重了。
贺随摇头,许柏夏明显比刚才多了不自然,唇瓣轻抿又松开,手也微抖。
“你别看着我。”许柏夏忽视不了他的视线,如一张网牢牢束缚了她。
沈容常说她喜欢的一个明星,是桃花眼,看狗都深情,这话放在贺随这也无比适合。没人能在他深邃的眼神里跳出来,许柏夏也不能免俗。
她涂完了一层。
又去换新的棉签,打算从前到后再涂一层就收工,抬眼间,贺随并未转移视线。许柏夏忍着心里涌起的紧张,继续涂着碘伏,冷白上沾了一团暗色,有点像白纸上涂了色,许柏夏感受到的充满生命力的白纸。
“刚涂的,还没干。”眼见差不多了,许柏夏撤回手,“你先别穿衣。”
继而又去抽了张纸,擦拭边缘处流出的碘伏,指尖不小蹭过贺随的肌肤,许柏夏动作顿了几秒。擦过后,她盖上碘伏的盖子,“这个就放这,你晚上还需要。我剧组还有拍摄,同事在房间等我,先走了。”
“你咬得,你负责。”
“?”
贺随说得一脸坦然,“晚上也得你来涂。”
无理得很,明明是他昨晚亲的太凶,还……她这报复的,把自己报进去了。
许柏夏不满的鼓了鼓脸颊。
贺随手指戳了戳,她一秒破功,蓦然,那手指移到下巴处,熟悉的动作让许柏夏心尖狂跳。贺随的手臂弯曲,顺势倾身过来,许柏夏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抬起手捂住了他的薄唇,双眸里溢出一丝慌乱。
“我先走了!”
许柏夏捂着他的唇后退,到了门边,拉开门就跑了,徒留贺随站在原地。
贺随扯了扯唇角-
许柏夏和小杜一道去了剧组,注意力明显不如昨天,时不时就在分神。
临场休息时。
她坐在角落里,转眼看到了姚禹州和李先春在谈话,今天的拍摄场地是李先春的私人住宅,中式园林风,仔细看,还能窥见一丝风水。
小杜坐了过来。
她从拍摄到现在,已经不下十次感叹有钱真好,“这要是我的私人住宅,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快乐。”
许柏夏弯唇笑了笑。
“不过我也只能想想,出生时没有,以后就别想了。”小杜靠着她的肩继续感叹。
许柏夏说不出安慰她的话,努力工作赚钱太苍白了,她看着姚禹州和李先春,想找机会单独和李先春聊,关于那半块龙纹玉的事。姚禹州被场记喊了声,有事处理,许柏夏眼睛一亮,提了提肩,小杜直起身。
“我去找李先生。”许柏夏说。
她起身正要过去,崔笠喊住她,“过来一下,这个地方没有处理好。”
许柏夏只好过去。
崔笠说了补色的问题,许柏夏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专心处理,蓦然,眼前的光暗了暗,她抬眸,闻斐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和崔笠已经混得很熟,两人聊了几句,许柏夏忍不住提醒道,“闻先生,挡着光了。”
闻斐亦往她身边让了让。
崔笠去处理其他事,顿时只留了许柏夏和闻斐亦,许柏夏一心手里的事。
“那人真是姐姐男朋友吗?”
闻斐亦带着笑意问,许柏夏觉得他对贺随过于关注了,承认了这句话。
“嗯。”
闻斐亦嘀咕,“我怎么没听说。”
许柏夏没听清,问他说什么,闻斐亦耸了耸肩,“我说,不打扰姐姐了。”
闻斐亦离开后,接到经纪人的电话,毫无意外的让他回家看看,他回头看了眼认真工作的许柏夏,挑了挑眉,“是该回家一趟问问清楚。”
许柏夏处理完手里的补色问题,拍摄继续-
科麟总部。
贺随的到来让总助王华之忙得不可开交,以往科麟和华扬合作都是远程,合同都是下面人签,签过,投资款一打,合作成功。哪里像今天,华扬的贺总亲自来商谈项目,更早时,闻仲闻总也说要亲自去中国。
“贺总,里面请。”
王华之没有见过贺随,只知道他年轻有为,没想到他的外形也很惊艳。
骨相卓绝,清贵优雅。
他引贺随进来时,从前台到秘书办的,没人不盯着看,甚至还大胆的窃窃私语。
“好帅啊!”
“这是谁?好正点。”
“华扬的贺总,从中国来的。”
……
王华之咳嗽了声。
他将贺随引进了闻仲的办公室,“贺总,您想喝点什么?”
“温水。”
王华之点头退出。
贺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观,日光正盛,王华之端着温水进来不久,闻仲来了。闻仲年过五十,但身材保持的很好,劲瘦而又精神。
“贺总,久仰。”
闻仲的笑容有些和善。
贺随淡笑,“闻总。”
闻仲之前只在报纸和采访里见过贺随,理解的比较片面,两人落座后先谈合作事宜。其实两家的合作谈得差不多了,只缺最后的商榷,贺随双腿交叠靠着沙发,杯里的温水轻轻晃动,“闻总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的问题你已经回答过了。”
“你的问题都是合同上的小问题,闻总没必要亲自到中国和我面谈。”
贺随看似随意,却直接。
闻仲错愕了几秒,笑了笑,“贺总果然聪明,那你为何突然到新加坡来见我。”
闻仲反问过去。
忽而,话音一转道,“或者贺总想见的不是我,只是借机来见别人。”
贺随目光微凝。
闻仲拍腿笑了笑,说:“你猜得没错,我找你确实有其他的问题,但接下来的话不是我跟你谈,而是——”他看向门边,贺随也看过去。
合上的门从外推开,一位同闻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走进来,端庄,眉眼间有些凌厉。
闻仲介绍的音落下:“夏夏的母亲,周海蓝。”
第43章
“夏夏的母亲, 周海蓝。”
许柏夏的眉眼有几分周海蓝的影子,她的舅舅确实也是姓周。
周海蓝自进门起,目光就盯着贺随, 带着打量, 审视,或者说是探寻。
“你就是贺随?”周海蓝问。
“您好。”虽然未听许柏夏提起过, 贺随还是给足面子,站起了身。
“长相倒是比赵俞青出色多了。”周海蓝笑起来时,眉眼间的凌厉消失了许多。闻仲让了位置,“不仅仅是长相,贺总的才能也远胜过他。”
闻仲之前和贺随没打过照面, 认知在表面, 刚才两人就合作事宜谈了谈, 头脑清晰,行事过段,不可多得的人才。周海蓝极少听闻仲如此夸人, 她刚才在门外也听了七八, 自然知道闻仲此时不是在说客套话。
“我去打通电话。”闻仲找借口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了贺随和周海蓝, 贺随指腹轻敲着沙发扶手,周海蓝的出现,是他意料之外。而对方又是许柏夏的母亲, 他不能怠慢。
“你和夏夏怎么认识的?”周海蓝开门见山, 她找贺随没工作上的事。
“高中同学。”
贺随的话和周海耀的如出一辙,周海蓝在许柏夏那得不到的回复, 她会给周海耀打电话,了解了, 但不透,“我听她舅舅说,夏夏刚和赵俞青结束婚礼,你们就订婚了,这时间太过巧合,我怀疑你们的关系。”
周海蓝观察他的反应。
贺随面色不变,从容道:“您继续说。”
“那段时间,你的奶奶沈老夫人恰好在给你物色相亲对象。”周海蓝跟跟他拐弯抹角,“而夏夏又遇到赵俞青的事,所以你们一拍即合。”
任何人对于他们都存有怀疑。
只是信,或不信。
周海蓝的心思缜密,怀疑他们,甚至对他们给予周海耀和蒋胜柔的答案不满意。贺随坦然面对周海蓝带有压迫感的视线,“是我乘人之危。”
“什么意思?”周海蓝微皱眉。
“赵俞青出轨在前,我乘人之危在后。”贺随淡声开口:“我喜欢她。”
周海蓝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白的答案,她明显愣了,后续的话全被这四个字打乱。贺随诚挚的神情骗不了人,周海蓝竟没有生出一些怀疑。
以贺家在南城的势力,找联姻对象绝对找不到许家,沈老夫人能同意这桩婚事,让他们领证,绝对是有其他的原因。比如他刚才所说的话。
话聊到这,沉默蔓延。
闻仲这时推开门进来,笑容满面道:“我晚上订了桌,大家一起吃个饭。”
“劳烦贺随把夏夏喊来了。”
周海蓝对闻仲的话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可能这才是她找贺随的理由。
“我不能替她做主。”
他们之间的事情,周海蓝是听周海耀说得,而不是从许柏夏口中得知。
“贺总啊,夏夏和妈妈有点误会,闹了别扭,你作为她的丈夫,从中帮个忙,让她们母女见个面缓和缓和关系。”闻仲扫了眼沉默的周海蓝,做贺随的思想工作,后者慢条斯理的喝着杯里凉下的温水,不语。
闻仲还想说,周海蓝摁住了他。
贺随放下手里的空杯,起身道,“既然合作已经谈好,我就不打扰了。”
闻仲张了张唇。
贺随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周海蓝叹了声,闻仲轻轻搂住她的肩-
许柏夏的左眼跳个不停。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看到周海蓝打过来的电话,才知道原因。
许柏夏没接听。
今天的拍摄也提前下工了,三点多,她们就从拍摄场地回了酒店,许柏夏第一时间洗澡,出来时擦拭着潮湿的长发,拿起桌子上的凉水。
“等会去逛街吧。”小杜兴冲冲的跑进了浴室,又探出头来找她说话。
“我好累。”
许柏夏委婉的拒绝。
薄纱帘外的日光还很明亮,时间还早,她擦拭着头发,电话第四次响起。
周海蓝铁了心要找她。
小杜还没开始洗,听到了,“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感觉它响了好几次。”
许柏夏盯着手机界面上闪烁的三个字,十几年前,联系没这么方便时,她找周海蓝,几乎是海里捞针。但她没有不耐烦,哪怕没人接听,她也一遍一遍地打,后来才知道,周海蓝换了手机号,并没告诉她。
她没接,周海蓝挂了。
小杜洗过澡出来就看到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出神,半潮的发贴着颈边,胸前,氤氲出淡淡的水渍,她说,“你今天果然是累坏了。”
许柏夏回过神。
小杜问:“你男朋友呢,回去了吗?”
许柏夏白天没有跟贺随联系,只知道他今天要去见科麟的闻仲,都已经这个点了。
他说晚上也由她来涂。
是不是说明,今天不回国。
“他过来有事处理,还没结束。”许柏夏打开手机进入微信找到贺随。
点进去时不小心碰到他头像。
顿时我“拍了拍”Hs出现在界面,许柏夏一秒坐直,吓得小杜一激灵。
贺随应该没看见吧。
这拍一拍想收回是不能收回的,许柏夏只能祈祷贺随在忙,没有看见。
下一秒。
她看到上方“对方正在输入中”,没多久,贺随的消息弹出:[工作结束了?]
许柏夏没处躲了:[嗯。]
Hs:[回酒店了吗?]
许柏夏:[刚洗完澡。]
Hs:[我也见过客户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许柏夏刚拒绝了小杜的逛街请求,这会如果答应和他出去的话,不好。
[伤口又疼了。]
许柏夏早上见过伤口,那么小的伤口觉绝对不会反反复复的疼,贺随一定是故意的。下一秒,贺随消息又弹出,[需要贺太太帮我涂药。]
看着聊天框里的贺太太三个字,许柏夏蓦然脸颊发烫,她悄然看了眼小杜,结果被当场抓到,对方站在不远处擦头发,见之叉腰盯着她看。
“跟男朋友聊天呢?”
“……嗯。”
“想跟男朋友一起出去是吧?”
许柏夏像只小鹌鹑,小杜哇哇叫道:“果然,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她乖乖认训。
并答应明天陪她逛街,小杜摆了摆手。
许柏夏进浴室吹干了头发,换了身衣服,走时没忘记贺随那身黑色睡衣。
途径走廊时,她特意扫了眼5017。
害怕像今早一样又撞见闻斐亦,她走到贺随门前,还没敲门,门便从里打开,一股力道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许柏夏还未反应过来,后背抵上微凉的门,贺随清冷俊容出现在眼前,薄唇弯起弧度。
“贺太太果然心疼我。”
“!”
他哪里有伤口好疼、需要涂药的样子,许柏夏明知是故意,却还是来了。
她对于两人的距离很敏感。
贺随完全是压制了她,身前是他,身后是门,许柏夏的路都被堵死了。
“你不是说要吃饭吗?”
许柏夏尽量缓和这奇异的氛围,视线处是贺随微滚的喉结,他应该洗过澡了,身上的衬衫不是早上那件,领口敞着,露着锁骨和一小片冷白的胸膛,从他头顶打下来的光,被他身影吞噬了些,明光微暗。
昨夜的相处似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许柏夏无法正视贺随,还有她早上的梦。
“想吃什么?”
贺随没有退开的意思。
低沉悦耳的嗓音响在耳边时,许柏夏咽了咽嗓,“都、都行,出去看看。”
“你很怕我。”
贺随将她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起了逗弄心思,故意弯腰凑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眼睫。许柏夏呼吸像被什么扼制住,本能的摇了摇头。
“是吗?”贺随反问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笑意,许柏夏望着眼前的冷白,唇瓣轻抿,过于外露的紧张暴露在了贺随眼里,他问,“怕我什么?”
似是不需要许柏夏的回答,他又近了,“怕我像昨晚一样吻你。”
“……”
被轻易的洞悉想法,并不是好事。
许柏夏不敢直视他的眼,害怕被看穿,反驳的话压在唇间,卷翘的眼睫轻轻扫着,眼睑下拓出一片阴影。贺随逗她的那点心思忽然就变了味,距离已然拉得很近,她绵软的双唇轻抿着,粉嘟嘟的,似在邀请。
她确实该怕。
对于他的靠近,许柏夏只是闪躲,并未推开,贺随尝过那两瓣软唇,食髓知味。他逼近的动作蓦然顿住,许柏夏眨了下眼,如蝴蝶煽动翅膀。
裹着清冷气息的温热猛然贴上她的唇,许柏夏睁圆的双眸里清楚倒映贺随的脸,他同样睁着眼。深邃的桃花眸里是她此时辨识不清的深意。
贺随离开她的唇,“害怕吗?”
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似乎比吻更令人心颤,许柏夏轻抿的唇瓣上染了湿润。
从江城酒店里那次突然的吻,许柏夏清楚感知到,她对贺随一点不排斥。这种感觉跟赵俞青不同,初吻是突然,后续的亲吻拥抱,她开始是排斥的,沈容说你这是刚谈恋爱,没有做好准备,慢慢来就习惯了。
事实上如沈容所说,她慢慢的习惯了。
而到了贺随这儿,是天然的不排斥,她只会纠结于贺随为什么会吻她。
唇上暂离的温度重新覆上,浅尝已然不满足了,贺随一点点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般的肆意。许柏夏的呼吸被打乱,睁圆的双眸有了松动,垂在腿侧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他的腰两侧的衬衫,起初还是虚虚抓着,渐渐的,在几经窒息的吻里,她指腹收紧才没让自己软了腿。
贺随扶住了她的腰。
空气钻入唇隙间时,许柏夏像脱水很久的鱼终于找到了水源,贺随扶着她的双手架到自己肩上,语调是平时很难听见的沉,“乖,抱紧我。”
许柏夏纤细的双臂缓缓收紧,人也往他的怀里靠,头低垂着,还没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腰肢软着,腿也软着,只有靠着贺随才能维持站立。
门后的小角落里,昏暗的光影里,许柏夏被贺随牢牢禁锢着腰肢,贴着唇吻着。她好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她不喜欢假戏真做,可现在,她却攀着贺随的肩,和他没有目的、理由的接吻,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许柏夏分神之际,贺随掐了把她的腰。
薄唇不再停留在肆意她的唇瓣,轻吻过下巴,许柏夏被动仰直了脖颈。
贺随轻咬着。
他格外钟意这修长而柔韧的白皙,耳段是断断续续的低吟,许柏夏的眼睫颤得厉害,粉面娇嫩,颈侧的肌肤都染了粉,如盛开的粉色玫瑰。
是为他绽放的。
许柏夏偏眸时看到门侧的镜子,等身的穿衣镜里,她看到自己泛着潮红的脸,如将要折断的花。绵延的吻又落回唇间,贺随仿佛亲不够。
覆于腰迹的手轻缓揉上。
许柏夏捂了声,愣怔几秒,摁住了他的手,贺随喘着气离开,手停住。
“你们——”
许柏夏喘了下,眸光含着淡淡的水光,“接吻的时候都喜欢摸/胸吗?”
第44章
许柏夏话落。
彼此的呼吸似乎都顿住了, 贺随眼里的情潮瞬间冷却,“嗯,们是谁?”
“……”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说了什么, 竟然潜意识里拿他和赵俞青来对比了。许柏夏咬了咬发麻的唇, 避开了贺随灼热的视线,“没没谁。”
“你竟然在想着赵俞青。”贺随没放过她躲避的视线, 深呼吸,克制着,让自己冷静。她和赵俞青毕竟谈了三年,已经到了要结婚的地步。
情侣间该做些什么,他理解。
但是——
贺随轻啧了声, 不等她回答, 直接吻了上去, 比之前的吻更加的汹涌。
故意的,重重咬她。
许柏夏呜呜了两声,眸里水光浅浅, 摁住他的手被反扣到身后, 毫无支撑力的承受着如狂风暴雨般的吻。直觉告诉她,贺随因为她的话生气了, 许柏夏唇间湿湿软软的,颈侧覆上的温热,缓缓蔓延至了锁骨。
她肩膀缩了缩, 锁骨凹陷。
敏感的动作恰好给了贺随把玩的机会, 红唇溢出抽气声,“贺、贺随!”
“你是不是想说他也亲过这。”贺随蓦然抬眸, 双眸底色泛红,薄唇是碾压后的靡靡, 明明一脸欲色,偏偏说出的话冷静异常,裹着尖刺。
“……”
许柏夏晃了晃脑袋,她刚才也是无心,贺随上抬的手太突然了,她就想到了赵俞青。她觉得,现在的贺随很可怕,和平时的他一点不像。
以前觉得贺随是高领之花,难以接近,真接触了,他的冷只是表面,唇是烫的,身体是烫的,落在她腰间的手是烫的。甚至他那幽邃的双眸都仿佛染了火,隔着薄薄的衣裙,似灼到了她温热的肌肤,慢慢渗入。
而现在的贺随,只是看似冷静。
扣在她腰间的指尖深深嵌入,咬得她颈侧发麻,看着她时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只是想说。”许柏夏咽了咽嗓,薄白的肌肤尽显绯色,“你咬疼我了。”
“哪疼?”贺随神色缓了缓。
许柏夏的手背束缚着,喃喃道,“锁、锁骨。”
话音落,贺随低头,微凹的白皙里散了红痕,似白色糕点上点缀的点点梅花,靡靡盛开着。许柏夏浑身都不自在,说疼的地方浮过沾了冷意的气息,她瑟缩,偏头看去,清润的杏眼里溢满了震惊,久未回神。
贺随竟然在给她吹气。
面对贺随,她总是有预料不到的事,许柏夏眼睫颤了颤,周身酥酥麻麻。
贺随越贴越近,最后轻轻吻过。
“下次再从你嘴里听到和他有关的。”贺随似笑了声,“我饶不了你。”
许柏夏闻言颤了颤身。
贺随贴在她耳边说得话让她不寒而栗,什么叫饶不了,难道是有什么惩罚吗?
静谧的角落里,谁也没动。
许柏夏试着挣开双手,稍微用力就脱离了贺随的掌控,她晃了晃手腕,却也没能恢复自由。贺随抱着她,下巴垫着她肩,应该是在缓和。
她好像也得缓缓。
蓦然,许柏夏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感觉,她愣怔几秒,暗想,不会吧。
“贺随。”
许柏夏推了推他。
圆润的指尖蹭过他的腰腹,隔着衬衫都能察觉到的硬实,绷着一根弦。
温度很高。
许柏夏指尖蜷了蜷,“我想去卫生间。”
贺随沉而灼热呼吸并未缓和多少,闻言缓缓松手,皱巴的领口敞开出,冷白的肌肤泛红。许柏夏终于拥有自由,绕过他,躲进卫生间。
门合上时,她彻底松懈。
入眼的是明亮无尘的镜子,她的状态确实不好,来时穿得裙子在纠缠间揉皱了,尤其是腰迹。而她不许的脖颈处染了星星点点,还有锁骨。
许柏夏抬起手,指腹轻触过被吻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贺随唇上温度。
太离谱了。
许柏夏捂了捂脸,转过身,缓和了几秒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检查完后,果然提前了。
她又狼狈又燥得慌。
许柏夏环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要的,无奈之下给贺随发消息,[在吗?]
Hs:[?]
许柏夏看着自己那傻逼的开头语,硬着头皮回他,[特殊情况,你能帮我。]
她看着还未打完却发出去的信息:“……”
Hs:[?]
Hs:[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许柏夏发现自己不能将这句话正常看待,她抿唇。
[买包卫生巾。]
许柏夏站在里面浑身不自在,过了会,贺随才回好,估计是愣住了。
紧接着,她听到了开关门声。
许柏夏翻下马桶盖,坐在上面等贺随回来,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晰,想起一段往事。
高一下学期开学,三月天乍暖还寒,许柏夏贪凉导致来月事时痛经了。当时在上最后一节课,她冷汗连连,腹部的疼绞着她的五脏六腑,唇瓣咬得发白,课休时吃过的布洛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发疼地。
倪琳是她的同桌,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许柏夏侧靠着,手里握着笔,努力的在本子上记笔记,“还有十分钟。”
“你脸色很差。”
“布洛芬吃了没用吗?”
许柏夏怀疑自己买到了假药,她摇了摇头,又一阵绞疼传进四肢百骸。
“我帮你跟老师说。”倪琳说着就要举手,许柏夏来不及阻止,冷不丁地,从侧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径直打断了讲台上数学王老师的讲课。
“老师。”
许柏夏听出是贺随的声音。
倪琳和班上同学都看过去,王老师也是,许柏夏却觉有道视线追着她。
“许柏夏同学身体不舒服。”
绞疼的五脏六腑因这几个字似乎暂时缓了疼,许柏夏错愕地看向贺随。
倪琳立刻道:“对,她不舒服。”
王老师这才注意到,忙问,“怎么了?”倪琳指着她说,“她肚子疼。”
“吃了止疼药也不行。”
倪琳着急忙慌地起身,顺道拉许柏夏起身,“王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
“去吧去吧。”
许柏夏没有和倪琳犟。
倪琳扶着她出了班级,沿着长廊走过转弯下楼,许柏夏尽量让倪琳轻松。
身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许柏夏当时有极强的预感,是贺随,她扶墙而站,回过身时,真的看到了贺随的脸。他背着光,身后是湛蓝的天空,佐以青翠的芭蕉树叶。
“哎你怎么——”
倪琳下一秒就被隔开了。
贺随站在许柏夏上一个台阶,弯腰,长臂自如的穿过她的腰和双膝。
“我抱你去。”
许柏夏盯着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心要跳出来了,少年身上清爽的气息在裹着寒的冷空气里,竟有些暖。倪琳诧异了几秒很快缓过神,对贺随的出手帮助感激不尽,“谢谢贺同学,不然我真担心夏夏。”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贺随说。
他抱得很稳,许柏夏收敛了自己外放的心思,酝酿了会才道,“谢谢。”
她听到很低的一声。
“不客气。”
那声音像是只说给她听,倪琳没听到-
嗡。
许柏夏回过神,查看信息。
是沈容找她,[阿至,你什么时候回国啊?]
许柏夏终于找到可以抒发的树洞,[不清楚,应该要待上一两周。]
沈容:[哭.jpg]
许柏夏弯唇笑了笑,忽而正色,[容容,我问你一件事。]
沈容:[什么?]
许柏夏:[我在剧组认识了一位朋友,她最近问了我一些感情方面的事。]
沈容:[问了什么。]
许柏夏斟酌着用词,[她和男朋友刚谈恋爱没多久,但发展挺快的,她也不排斥。]
沈容追问:[然后呢?]
许柏夏:[然后就是她不确定自己现在对男朋友的感情,陷入了迷茫。]
沈容没第一时间回复。
许柏夏心情焦灼了几分钟,等来回复:[首先,她在发展很快的情况下不排斥对方的亲密接触,说明她对对方有感情。然后你说她现在不确定,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以前认识发生过什么,还是女生喜欢过?]
许柏夏:[喜欢过……吧,她没具体说。]
沈容:[如果喜欢过,说明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明确,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像之前那么喜欢他。但是不排斥这点真的能说明很多问题,你还记得你当初和赵俞青亲密接触时,连夜给我打电话吐槽说他偷袭你。]
许柏夏:[……]
沈容继续道:[身体说不了慌。]
许柏夏当然忽视不了身体的感受,太过强烈了,[那我好好和她谈谈。]
沈容:[嗯。]
许柏夏还没消化完她的信息,聊天界面里又弹出,[所以你暗恋贺随。]
[不对!]
[是暗恋过。]
要不要猜得这么准。
许柏夏装死不回复,沈容:[别给我躲着,我知道你看到了,快回我!]
[难怪你答应贺随答应的那么快!]
[这才结婚几天啊就亲密接触,你和赵俞青可是谈了三个月才上嘴的。]
[到贺随这搞特殊了是吧?]
[许!柏!夏!]
……
沈容的信息连番轰炸,许柏夏退无可退,[此时的你像极了我舅舅断案。]
[哼,老实交代。]
许柏夏一时还真不好说,[你等我想想。]
她想得时候,门口有了动静,卫生间的门被敲响,贺随的声音传进来。
“东西挂门上了。”
许柏夏倒扣手机,起身,将门打开一条缝,拿到了东西,一大袋,她打开,意外自己看到的。贺随买了三个型号的卫生巾,日用夜用和安睡裤,一盒布洛芬,免洗的女士一次性内裤,还有一包暖宫贴。
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愈来愈强,许柏夏打开手机,给了沈容回复,[我确定,我还喜欢他。]
第45章
对贺随确认心思这回事, 从前简单,现在亦是,许柏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沈容会回什么对她不重要。
年少时那颗甜蜜的太妃糖, 让她的喜欢萌芽, 现在不过是更加茁壮了。
嗡。
沈容恨不得和许柏夏面对面:[你瞒得我好苦,我不逼问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许柏夏处理好当前的处境, 才继续回复沈容:[等我想清楚的时候。]
沈容:[现在想清楚了?]
许柏夏面前的池面上,是拆开的日用包装,其余的还在袋子里,连她都想不到的,贺随想到了。自己在卫生间待得太久, 许柏夏跟沈容说了回国再说, 沈容纵然十分好奇, 也还是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她又待了几分钟,打开了门。
许柏夏从里走了出来,入眼的就是坐在圆桌前那张沙发上处理事情的贺随, 她不由想到昨晚。贺随差不多也是这个姿势, 而她在他的怀里。
太过于亲密了。
包括刚才门后的接吻拥抱,和他触摸而上的手, 带来的颤栗依旧存在。
贺随回复完助理钱越的消息后,转眼望向许柏夏,她身上那件裙子的领口遮不住脖颈和锁骨, 淡红浓抹映入眼底。他摁灭了手机, 起身朝许柏夏走来,她紧张了瞬, 贺随越过她,到了廊灯下面, 手去握杯子。
“水是温的,喝点。”他嗓音已经没了之前的哑,恢复了正常的清冷。
许柏夏听到他说水,才觉得口干。
她低下头接过,道了谢,指腹触上温热的杯子时,心尖仿佛被烫了瞬。
确认完对他的真实想法,似乎比之前更不敢看他了,许柏夏性格内敛,喜欢不外露,她对贺随三年的暗恋只有倪琳知道。那段时间甜蜜又酸涩,人总是怀有一种美好,他无意一眼,心里就会想到很多种种。
贺随侧靠柜子,左臂搭在柜上,冷白修长的指尖落在柜面,静静的看许柏夏喝水。她低着头,眼睫染了薄薄的湿润,唇瓣在杯沿处变了形。
“刚才在和谁聊天?”贺随看似随意。
许柏夏没有开免打扰的习惯,微信是有提示音的,这间酒店并不隔音。
她和沈容聊了那么久。
许柏夏的杯里还剩了低,贺随伸手,她犹豫了几秒,把杯子递了过去。
“吵到你了吗?”许柏夏喝过水,嗓子舒服许多,“沈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时候回去?”贺随接着问。
“……合同上是一周时间,看目前的进度,很难。”许柏夏最近的拍摄比上一期慢多了,话落,她觉得太安静,反问他,“你什么时候回?”
“明天上午。”
挺好的,短时间不用面对他。
许柏夏唇瓣弯了弯,被水润过的红唇上还有他狠狠磨过的微肿,下巴上有块红,可能是他刚才无意间掐的。贺随细数她脖颈上的暧昧痕迹。
他偏眸,“我去洗澡。”
许柏夏哦了声,目送他取了衣服进去,自己干站着,她看向那个沙发,隐秘的心思让她不想坐上去。许柏夏选择了床尾,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她打开电视,调高音量,狗血的爱情土剧分走了她的神思。
手机再次响起时,许柏夏低头查看。
周海蓝孜孜不倦的打着,见她始终不接,总算是挂断,改成了发消息。
[夏夏。]
[你闻叔叔想请你吃饭。]
这是许柏夏第一次听到她新婚丈夫的姓,闻,这个姓她最近总是碰到,闻斐亦,闻仲。她没见过这位闻叔叔,舅舅周海耀和外婆蒋胜柔也没见过,当时周海蓝要嫁时,蒋胜柔她们不同意,认为她嫁得太远。
许柏夏忍着不耐:[很忙,没时间。]
周海蓝的聊天界面上方,对方正在输入,闪退,又输入,[贺随跟你说了吗?]
怎么扯上贺随了?!
许柏夏皱眉,她没和周海蓝提过贺随,都是许成军和周海耀他们说的。可周海蓝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是,她和贺随见过,许柏夏想不明白。
咔哒——
卫生间的门推开。
温热的水汽散了出来,许柏夏偏眸,贺随穿着灰色睡衣,颈上搭着白色毛巾擦拭着潮湿的短发,眉眼湿漉漉的,漆黑的双眸深的更加纯粹。
“你,”许柏夏被他浴后的面容惊艳了,敞开的领口处,那抹冷白一直蔓延到她看不到的地方,腰腹处的睡衣氤氲了湿润,贴着腹肌。
贺随嗯了声,尾音上扬。
许柏夏将视线望旁边挪了挪,轻咳了声,“你、我妈妈是不是见过你?”
“嗯。”
许柏夏想问时间,还未问出,贺随先说:“今天上午,在科麟总部见过。”
“……”
科麟的老总是闻仲。
周海蓝的新婚丈夫姓闻,许柏夏唇瓣动动,她剧组接下来要拍摄的第三位收藏家闻仲是她从未见过的继父。许柏夏觉得这世界太小了。
“所以你过来是——”
“不是。”贺随当即反驳:“华扬和科麟是好几年的合作伙伴,以往的合作事宜都是公司同事去谈,这次是因为,闻总要求国内和我面谈。”
“所以你主动过来约见他。”
闻仲突然要求到国内见贺随,一定是周海蓝授意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贺随顺手拿了瓶矿泉水。
他拧开喝了两口,冰凉压住了他的话,许柏夏好奇道,“你没告诉我。”
“你母亲背着你约我见面,可见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说?”贺随说得有理有据。许柏夏惊叹于他的心思细腻。
“她、她有说什么吗?”
“你的母亲怀疑我们的关系。”贺随直言,喝了半瓶的矿泉水置于桌面。
“……”
就没人不怀疑他们。
许柏夏理解周海蓝的想法,她向来聪明,自己在舅舅那边的说辞瞒不住她。
只是,她更好奇了,“你怎么回得?”
贺随漆黑的双眸忽然落在她脸上,隔着距离缠上她,薄唇扯出淡淡的弧度,许柏夏心头蓦然一紧,吵闹的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安静的氛围。
还是周海蓝。
许柏夏深呼吸,终于接通了。
“夏夏,妈妈今天和贺随见过了,你抽个时间带他过来吃顿饭。”周海蓝语调意外地柔,“听话啊夏夏,跟妈妈见一面,你不想妈妈吗?”
许柏夏鼻尖涌上酸涩。
周海蓝没有多说,挂完电话后发来了地址,许柏夏闭了闭眼,平静地说:“其实我跟她很久没见了,她知道我来了新加坡一直给我打电话。”
“你想见吗?”贺随问。
许柏夏轻抿了抿红唇,喃喃道:“我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抛开了对周海蓝的亲情奢望,可在内心深处,是渴求的吧。
“那就交给概率。”
贺随扯下睡衣上的灰色纽扣,握在手心,“去或者不去机会各半,猜对了去,猜错了不去。”
许柏夏压根没意识到他的想法,看到那枚精致的纽扣躺在他掌心时,分明听到内心有震翅的声音。贺随双手背到身后,过了会,双手握拳伸向她。
“好了,猜纽扣在哪只手。”
纽扣的份量太小了,在他握拳的掌心里忽略不计,许柏夏看不出什么破绽。她盯着那两只拳头,定向左边又怀疑右边,秀眉缓缓的皱起。
“左、左边吧。”
贺随弯腰凑近,“确定吗?”
许柏夏看他的眼睛,想看出什么,徒劳,贺随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破绽,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许柏夏深思了十几秒,最后还是选择左边。
“嗯。”
她说:“我确定。”
贺随凑近的身形向后靠去,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我去换身衣服。”
“?”
“陪你赴约。”
许柏夏猜对了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她还愣着,贺随进卫生间换衣服,右手落了下池面。许柏夏低头看自己的裙子,思来想去准备回去换一身,她回了周海蓝的信息,对方很高兴,她也无端的露出了笑容-
周海蓝地址上的酒楼有点距离,许柏夏和贺随到时已经七点十五分了。
她打来了两个电话。
许柏夏这一路上想了很多,她要跟周海蓝说什么,你好还是直接称呼。
“到了。”
贺随低沉的声音响起,许柏夏看向窗外。
酒楼是中国风设计,外面挂着红灯笼,招牌是遒劲的书法字,大气磅礴。
周海蓝订得雅竹间。
服务生前方带路引领他们上了酒店三层,向右转弯,走廊的灯十分雅致,灯光不是那种明亮的,而是暖黄色,周边的白墙上是梅兰竹菊。
“最里间就是。”服务生说。
许柏夏看到那扇近在咫尺关闭的门,蓦然紧张,下一秒,悬在腿侧、意图蜷缩指尖的手被温热包住。贺随的肩膀靠近,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温度,许柏夏蜷缩的指尖在他掌心里划了下。
“许柏夏。”贺随侧目望她,手握紧了,“正式见你的母亲,我紧张。”
她竟然忘了这茬。
今天对于贺随太突然了,说好的谈项目,结果是周海蓝和闻仲有意为之。
许柏夏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而且被他这一说,自己好像没有刚才那么近乡情更怯了,她害怕面对周海蓝。贺随掌心的温度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许柏夏思索几秒,反握住贺随的手,嗓音轻轻柔柔的安抚,“不要紧张。”
服务生敲响了雅竹间的门。
许柏夏也走到了门前,她握紧了贺随的手,听到了开门声,门应声打开。
“姐姐!”
闻斐亦那颗虎牙很招眼。
第46章
“闻斐亦?你——”许柏夏惊讶于闻斐亦的出现, 想问得话还未出口,回过味来。他姓闻,还出现在这里, 只能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她之前看得闻斐亦的资料, 新加坡人,今年十八岁, 完全对上了。
“难怪。”
许柏夏最后只低喃了声。
贺随看到闻斐亦的第一眼,浅皱眉,不悦的神色未展露,猜出了他和许柏夏之间的关系。能在今晚,在这里吃饭的只能是家里人了。
“进来吧, 姐姐。”闻斐亦对着她向来嘴甜, 扫了眼贺随, 挑了挑眉。
周海蓝和闻仲都站起来迎接他们,许柏夏牵着贺随进去,闻斐亦盯着两人到交握的手看了看, 扯了扯唇。许柏夏见到周海蓝时, 眼睛蓦然涩住,几年没见了,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或许更久。
“夏夏。”周海蓝掩了掩唇。
闻仲之前在照片上见过许柏夏,真人是第一次见, 小姑娘长得漂亮, 和周海蓝年轻时极像,巴掌大的俏脸, 明亮清润的星眸,气质温和恬静。
“夏夏, 你好。”
闻仲自我介绍,音色温和,“我是你妈妈的丈夫,你喊我闻叔叔就好。”
许柏夏握紧了贺随的手。
她张了张唇,喊了声闻叔叔,到了周海蓝这里,那声妈就是喊不出口。
周海蓝失落有,但想到自己对她的照顾,压下心思,“别站着了,坐。”
许柏夏松了口气。
她没有坐周海蓝身边,而是靠近门的方向,和对面的一家三口面对面坐着。直到落座,许柏夏才晃了晃贺随的手,后者松开,相贴的掌心里起了薄汗,她指腹蹭过掌心,有点烫,身体不由自主倾向贺随。
“夏夏,斐亦你应该见过了。”周海蓝介绍闻斐亦,“她是妈妈和闻叔叔的儿子。”
许柏夏看向对面的闻斐亦。
闻斐亦支着下巴笑盈盈看着她,虎牙露出,很帅很有亲和力的一张脸。
“喝点温水。”
贺随放置玻璃杯时,很轻的一声。
许柏夏低头看,她桌前倒好了一杯温水,贺随慢条斯理地帮她烫碗筷。
“谢谢。”她小声说。
“我见到姐姐第一面就知道是姐姐了,很好认。”闻斐亦这时开口,还有点小委屈,“不过,你总说姐姐不认识我,不要贸然和姐姐说这事。”
所以他才见面就喊姐姐。
许柏夏有些诧异地看周海蓝,她跟新家人提起过自己吗?
贺随撩起眼皮,淡淡的睨向闻斐亦,他一直在看许柏夏,察觉到贺随的目光时,视线偏了偏。两人隔空的眼神似是对峙,贺随冷嗤了声。
许柏夏听到了,“怎么了?”
贺随杯子里的不是温水,沉淀下去的是清脆的绿色,他说,“这茶不错。”
闻斐亦笑容顿了顿。
“你妈妈担心你喝不惯这边的茶,特意从南城空运过来的阳羡雪芽。”闻仲说。许柏夏平时喝惯了红茶,她记得舅舅说周海蓝爱喝雪芽。
她看着自己杯子里的水。
好奇为什么贺随没给她倒茶,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贺随道,“太晚了。”
“茶喝多了容易失眠。”
许柏夏心里的那只蝴蝶又震了翅膀,她悄然抬眼,映入眼底的是他精致的侧脸。为了这次见面,贺随的衣服不像平日的随意,衬衫扣系在顶端,压着微滚的喉结,触碰玻璃杯的那只手,冷白修长,经脉分明。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
先上凉菜后上热菜,许柏夏注意到菜色几乎是她喜欢的,她没说什么。
闻仲和贺随谈起项目。
许柏夏开始是有些饿得,只顾着吃,几口后,开始对他们谈得项目来了兴趣,周海蓝间或插/入一句,闻斐亦吃了几口开始摆弄手机。服务生上了今晚的汤,离许柏夏很近,他看贺随没怎么吃,喝得茶也少。
她拿过贺随的汤碗舀了半碗。
贺随接过时,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眸底竟有些不可置信。
许柏夏给自己舀了半碗。
汤是海鲜汤,很鲜美,能尝到一点辣味,但不刺激,反而是味道正佳。
汤转到对面,闻仲给周海蓝舀,她则望着对面,还想着刚才的画面。
很自然的一对夫妻。
闻斐亦平时在剧组挺能说,这会沉默是金,闻仲给他舀了半碗汤,他也没喝。
“当个明星一天到晚就是保持身材,你看你瘦的,吃得跟猫似的。”闻仲不满意他的态度。
闻斐亦耸了耸肩,靠着椅背往后倒,目光越过闻仲看向周海蓝,“妈,你看老闻。”
“你爸是关心你。”
“你忘了上次为了拍戏几天没吃主食,还高强度运动,直接进了医院。”
“还有去年过年,你拍戏时低血糖。”
“前几天张业凡还说你又去医院拿了胃药,好好吃饭,别消耗身体。”
……
许柏夏喝汤的动作顿住。
她一个字不落的听着周海蓝对闻斐亦,看似数落实则关心的话,唇瓣抿了抿,鲜味的汤进了嘴只剩下那延续的辛辣。贺随侧眸,眼含关切。
这餐饭下来,他们没说多少话。
饭菜撤下之后,周海蓝坐不住了,找许柏夏私聊,闻仲则去找贺随。
雅竹间里还有小隔间。
许柏夏进来时,感觉到了暖风,里面的雕花镂空窗户半开,小隔间里的茶水是温的。她们从隔着大圆桌变成了四方小桌,面对面,没说话。
“你对妈妈生疏了。”周海蓝打破沉静。
周海蓝近距离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心酸有,但她从未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们本来就很久没见,生疏很正常。”许柏夏语调平静,甚至还露出了微笑。
她奢求的。
闻斐亦轻松得到。
“你在怪我没回去看你,还是当初选择和你爸离婚?”周海蓝第一次和许柏夏讨论这件事。父母离婚受伤的永远是孩子,好在许柏夏的物质基础牢固,她理解周海蓝,毕竟许成军出轨在先,她是理想主义者。
“以前怪过。”
许柏夏清润的双眸落在窗处,“现在长大了,看淡了,没什么怪不怪的。”
都是自己的选择。
窗户上的雕花处还有栩栩如生的动物,许柏夏凑近看了看,周海蓝也看过去。
“现在你有你的生活,我的我的生活,没必要的话就不要联系了。”许柏夏身体归位,话落,看到周海蓝的姿势,想起小时候,她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周海蓝也是这样跟她一起靠近,一起看,还会给她科普。
“贺随我观察过了,相貌家世无可挑剔,人品方面,妈妈相信你的眼光。”周海蓝给予贺随肯定,又道,“斐亦很喜欢你,你别对他抵触。”
“他?”
许柏夏正奇怪,小隔间的门被敲响。
闻斐亦得到了周海蓝的首肯,推门进来,歪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上小心。”周海蓝说。
闻斐亦点了点头,望向许柏夏,标志性的小虎牙露出,“明天见,姐姐。”
许柏夏随意招了招手。
话题中断。
许柏夏和周海蓝无话可说,借口出来,贺随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指尖上夹着根未点燃的烟。闻仲对贺随越聊越满意,甚至相见恨晚-
从酒楼出来,繁星密集。
许柏夏并未得到多少的释然,她望着星空出神,贺随揉了下她的后脑勺。
“着急回吗?”
“……”许柏夏绸缎般的乌发被揉乱了些,她不明所以,“不急啊。”
“那,走走。”
许柏夏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她想去开导航的心,在看到贺随微弯的薄唇时,决定漫无目的的走。
处于密闭空间多时的身体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许柏夏心里的郁结之气慢慢消散。漫无目的的行走,想到什么才说话,这种体验挺新奇。
许柏夏没有特意去看时间。
她耳边是贺随低沉悦耳的声音,他在说自己美国留学时的一些事,包括那只叫小蝉的鹦鹉。许柏夏歪头看他,“小蝉的语言系统怎么样?”
“会说简单的话。”
许柏夏的眼底坠了星星,被晚风吹起的发似都沁入了浓郁的温柔气息。
贺随轻咳了声,“比如——”
“贺随,饿了。”
“贺随,渴了。”
“贺随,拉了。”
听他一本正经地复述鹦鹉会说得话,许柏夏忍不住笑,眼角弯起弧度。
“就差睡了。”许柏夏笑着说。
散步聊天是个治愈人心的过程,许柏夏走着走着,速度慢了下来,贺随喊了车。回去路上,许柏夏看着窗外的视线落在玻璃窗上,上面倒映着贺随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利落分明的下颚线,都一一映衬着。
她曾经隔着很远的距离在窗户上描绘他的脸,最怕他视线突然转过来。
而此时,这么近。
她却少了年少时的勇气,虽然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可他们的婚姻是假的。
许柏夏在心里叹息。
她盯着玻璃窗时,冷不丁地对上一双眼,她一怔,没有及时将头转回。
隔着玻璃对视,似隔了层纱。
许柏夏心慌过后,假装无意地偏离视线,目光转回落向前方,余光里,贺随还是朝着她的方向,她能感觉到那股忽视不了的探寻的眼神。
“今晚的星星很亮。”许柏夏尴尬地笑了声,忍受不了那股强烈的视线,鼓足勇气侧向贺随,主动挑起话题,“你怎么打消我妈的怀疑的?”
贺随原本是靠着椅背。
闻言,他放下交叠的双腿,缓缓倾身靠近了她,许柏夏惯性的向后退。
“我听得见!”
许柏夏急急说,抬手抵住他。
贺随微凉的指腹刹时扣上她的手腕,绕过凝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路灯闪进的光。他的眉眼忽明忽暗,强烈的男性气息充斥着狭窄的空间,许柏夏进退无路,心里涌起几分紧张。
“我说。”贺随扬唇,凝着她白净的俏脸,从眉到眼,到唇,目光逐渐幽深。
许柏夏咽了咽嗓。
听到他说,“我喜欢你。”
第47章
许柏夏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 忘了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只呆呆看着他。
他说喜欢。
贺随的语气、神情,无不透露着认真, 竟教许柏夏看不出一丝丝破绽。
“……你学我说话。”半晌, 许柏夏才出声,她当初对着蒋胜柔和周海耀也是这样的话, 连贺随都说她说得像真的,此时的他不遑多让。
深邃眸光倾注在她身上时,周围一切都静了,身后拂过窗外的暖风,她的发丝被卷起, 擦过脸颊。她只觉得脸上那阵短暂的痒一路到了心里, 被握住的手腕逐渐发热, 贺随冷白指骨似在愈发地收紧。
“你总不信我的话。”
贺随扯了扯唇,松了她的手腕。
许柏夏握着被捏过的地方,指腹碰了碰, 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眼睫轻扫时,忽然想到一间旧事。高三那年的下学期, 深冬时分,南城下了几年难遇的大雪,很多公共设施和房屋被压, 南城一中也没有避免。
皑皑白雪下的学校, 光源骤灭。
停电了。
沉寂的校园忽然热闹,起哄声, 惊叫声不绝于耳,老师让他们安静, 去办公室找了蜡烛。学校有个单层实验室被压倒了,老师让班委们管理秩序,不允许有人从班级出去,而自己则是去外面帮忙。
昏暗的烛火,吵闹的环境。
时不时还能听到大雪压倒树枝的声音,许柏夏没了看书的心情,正当大家无聊时,单浩文提议玩游戏。大家围成圈,传纸条,参加游戏的玩家将任务写在纸条上,写完归置,游戏开始时随意抽取,报数,喊停时,纸条在谁的手上,谁就打开纸条按照纸条上的内容来完成任务。
单浩文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倪琳拉着许柏夏参加,她透过中间的烛光看到了贺随,他的脸在跳跃的烛火里有种朦胧的美。单浩文是起头的,他先传,班长报数,没人知道他会在哪个数字后喊停,都严阵以待,停字出来时,倪琳拿到了。
许柏夏暗舒气。
倪琳打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忍不住笑,“我爱学习我爱学习我爱学习。”
纸条任务说三遍我爱学习。
同学们都笑了,说谁写这么缺德的玩意,许柏夏跟着笑,习惯性去看贺随。
他没什么表情。
游戏继续,许柏夏今晚运气很好,一直没轮上她,蜡烛在欢声笑语里短了一截,风雪没停。最后一张纸条在叶弘同的报数声里停在了贺随手里,单浩文立刻来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贺随。
包括学柏夏。
前面的数十轮游戏,任务都无伤大雅,最严重的也就是喊爸爸,大家挺好奇最后一张。贺随神情淡然的打开手里的纸条,单浩文凑过去。
“你有什么话想对他/她说。”
单浩文直接读了出来,拿着纸条招摇道,“这谁写的,搞这么文艺。”
叶弘同:“你管谁写得。”
有同学附和道,“对,现在最主要的是贺哥要对谁说,想说什么话。”
贺随的桃花债无数,但他向来清心寡欲,所有对他示好的女孩子都铩羽而归。许柏夏自然也好奇,她隔着烛火看向对面,恰好,贺随抬眸,两人猝不及防地在愈发明亮的、微微跳跃的烛火里四目相对。
仿佛一瞬间被抓住了。
许柏夏蓦然无缘由地紧张,倪琳兴奋地拉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语。
“你猜他会对谁说?”
许柏夏怎么会猜得出来。
单浩文推了推沉默的贺随,“贺哥,玩不起啊。”
贺随重新拿回那张纸条,没有任何犹豫的喊了声许柏夏,接着,她承受了数十双眼睛的洗礼。倪琳拉她胳膊的手一用力,骤然的疼给了许柏夏更直观的感受,她没听错,贺随刚才喊了她的名字,在这个雪夜。
有人将许柏夏往前推了推。
许柏夏抿了抿唇,垂在腿侧的手攥紧了蓝白色校服的裤子,清润的星眸里倒映着烛火,望向了贺随。教室的门窗都是关着,同学们也没有动,许柏夏却觉得那烛火不似刚才的轻轻跳跃,倒像是被风抱了火焰。
“我喜欢你。”
寂静里,许柏夏听到了雪压枝的声音。
极短的四个字从贺随嘴里吐出,全班人都静了,单浩文忽而笑出声,拍着贺随的肩膀道,“玩了这么多把,还是贺哥豁得出去,敢玩!”
“还带这样玩得啊!”
“操,那我们前面中规中矩的都弱爆了,后面来点刺激的,没意见吧。”
“都给我敞开了玩。”
……
七嘴八舌的声音冲淡了贺随那句话的认真,许柏夏捏了捏发烫的耳垂。
“贺哥,你别勾我们学些委员,你瞧,脸都红了。”和他们玩得比较好的调皮男生把许柏夏拉出来说事。许柏夏垂眸,下巴往领口里收。
那晚的电一直没来。
雪落了很厚,许柏夏和贺随之间的小插曲,在游戏嬉闹声里从未被当真。
“到了。”
司机的车停在酒店门口。
许柏夏从久远地记忆里回过神,张了张唇,又将想说得话全部咽下去-
翌日。
贺随上午的航班回南城。
许柏夏这几天可能太劳累了,有点痛经,吃了止疼药才勉强压住了疼。
有了昨晚的见面,闻斐亦在片场对她格外关照,可能是多了层关系的原因,许柏夏对他没了以前的排斥。上午的拍摄结束,许柏夏刚拿了剧组的盒饭,闻斐亦的助理过来找她,说闻斐亦有专业知识想咨询她。
闻斐亦的人气向来很高,在剧组的待遇也是最好的,单独一个休息室。
许柏夏来时就闻到菜香,不同于剧组盒饭的寡淡,闻斐亦喊了一桌中国菜,见她来了,示意一旁的单人凳,“坐,我们一起吃饭。”
“……”
面对他那颗标志性的虎牙,许柏夏说不出拒绝的话,闻斐亦很擅长用自己的脸让别人对他优待。助理没有跟许柏夏一起进来,休息室里只有她和闻斐亦,突然间没人说话,氛围安静,闻斐亦将筷子掰开给她。
“谢谢。”许柏夏接过,“昨晚我就想问,你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认识我?”
“我看过你的照片。”
闻斐亦掰开自己的筷子,“你比照片好看。”
好看,嘴甜。
他不火天理难容。
闻斐亦能看到自己的照片只能从周海蓝那,而周海蓝,应该是周海耀给得。
“是你大学毕业带着学士帽的照片。”闻斐亦话落,去手机里翻看相册,滑了几秒,他指腹顿住,将手机放到许柏夏面前,“喏,就这张。”
许柏夏定睛看去。
是她毕业时单独拍得照片,当时分享给了周海耀,没想到他分享给了周海蓝。许柏夏奇怪闻斐亦存了她的照片,抬眸,对方眼里藏着笑意。
“当时她刚做完手术,没办法回南城参加你的毕业典礼。”闻斐亦的话让许柏夏愣神,她咬着筷子。
“这张照片她存进了相框放在随时可见的展柜里。”闻斐亦吃了口西蓝花,见许柏夏神色动容,立即道:“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感动。”
“这没什么好感动的。”
他说。
许柏夏回过神,闻斐亦说得对,这不过是周海蓝缺失的无数年里,最细微的蝇头小利。她缓了缓,问他,“她做得什么手术,现在怎么样?”
“阑尾。”
许柏夏哦了声。
闻斐亦说:“你跟我另外一位姐姐很像,就是我父亲和上任妻子的女儿,她现在在纽约生活,很少回来,和我父亲的关系就同你和我母亲。”
许柏夏盯着他看,闻斐亦的长相偏周海蓝,也融了闻仲的优点,从小父母恩爱,家境优渥,含着金汤匙长大。他第一次知道许柏夏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一到夏日某天,周海蓝都会看着日历,面带愁容。
那是六月下旬很平常的一天。
连股市都不会波动。
闻仲告诉他,今天是你远在中国南城的姐姐的生日,她是在夏至出生的。
他怎么又多了姐姐。
闻斐亦当时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声,后来周海蓝开始对他说起许柏夏,直到她大学毕业的那年夏天。闻斐亦见到了只闻其名的许柏夏。
一眼惊艳。
闻斐亦有时觉得血缘是个很奇怪的纽带,他和许柏夏没见过,可却靠着照片和停在周海蓝记忆里的女孩,在见到她的第一面时,熟练的喊她姐姐,仿佛阳光终于破开厚厚的云层,许柏夏的脸第一次这么清晰。
柔软而又鲜活。
经纪人张业凡进来时看到许柏夏,愣了愣,望向闻斐亦,许柏夏差不多吃好了,准备起身。闻斐亦摁了摁她的手,“不必,不是重要的事。”
张业凡眼皮直跳。
许柏夏还是起了身,她还有事,闻斐亦的手落空,他从一旁柜子上拿过自己的记录本,里面有他的签名照。许柏夏眼睛一亮,连忙双手接。
“替我朋友谢谢你。”许柏夏双手拿着签名照,“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谢你的招待。”
许柏夏走时对张业凡点了点头,随即出去,张业凡一屁股坐在闻斐亦对面,见他望着门的方向,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看什么呢,人走远了。”
“有事吗?”闻斐亦不耐烦道。
“不待见我是吧。”张业凡哼了声,对于闻斐亦过于关注许柏夏感到担心。
“你是公众人物,注意社交距离。”
闻斐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眼底却沉,“怕什么,她都结婚了。”
第48章
许柏夏结束拍摄就收到贺随的微信消息, 他落地南城机场了,晚上回老宅吃饭。闲聊间,问她身体可有不适, 许柏夏揉着肚子说没事。
闻斐亦的助理过来喊她。
许柏夏不想在剧组里太招摇, 也不愿自己和闻斐亦还有闻仲的关系被大家知道,以有事为由拒绝了。到了酒店, 她洗了澡,窗外天色渐沉。
邹春景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她之前修复好的作品今天被人取走了,有新客拜访,许柏夏一一回复。
正要退出时。
贺随沉寂的头像占到了最上方,他已经到老宅了, [奶奶说她很想你。]
[我回来就去看她。]
许柏夏回复完也没闲着, 她将之前在备忘录里罗列的礼单打开, 从沈老夫人到贺文臻,以及贺文临,她面面俱到。但这都是她自己想的, 还是要问问贺随关于他家里人的喜好, 许柏夏将礼单截图发给贺随。
[这是我罗列的礼单,你看看。]许柏夏指腹轻敲:[有没有不合适的?]
贺家此时还没开餐, 贺随单手解着衬衫顶端的纽扣上楼,手机界面上是她的那份礼单,从丝制品到金银珠宝, 瓷器和烟茶酒之类的全都有。
[没有不合适的。]
贺随听到上面有脚步声, 抬头看,是贺文臻从书房里出来, 正在打电话。
两人照面点头招呼。
许柏夏得到他的答复后,心情松快, 等她回去就着手这些,去贺家时带过去。小杜洗过澡了,许柏夏没忘记答应她的话,换好衣服去逛街。
两天后。
李先春收藏的书画拍摄结束,明天拍第二位收藏家,许柏夏不再继续等了,她主动去找李先春。两人只在拍摄时说过几句话,李先春年过六十,但精神抖擞,原先带笑的面容在听了她的话后,恍然。
“原来那半块收藏在博物馆里。”李先春对这龙纹玉剩下的半块也很好奇。
许柏夏将打印出的博物馆那半块龙纹玉的照片从包里拿出,递到李先春手上。对方仔细看了几分钟,面上没显,只是微微点头。
“拍摄时参加您的收藏室时,在桌上看到了那半块龙纹玉,觉着熟悉。”
“确实很像。”
李先春把照片还回,“你怎么确定是同一块呢?”
这是目前最难的,博物馆的文物不能贸然借出,李先春自然也不会同意让自己的龙纹玉漂洋过海。许柏夏在找李先春之前,想到一个被使用过的方法,“李老,您听说过皿方罍吗?”
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
李先春身为业内有名的收藏家,自然听说过,“你打算用3D打印技术?”
皿方罍为商代晚期青铜器,分为器身和瓶盖,器身和瓶盖一路流离失所,瓶盖留在了国内,藏于湘省博物院。而瓶身则辗转国外,由日本收藏家新田栋一收藏,直到新田栋一去世。
2001年,皿方罍瓶身在美国纽约佳士得拍卖会竞拍,竞拍价水涨船高,国内没竞拍下,最终被法国人以924美元拍得,这场竞拍,创造了中国青铜艺术品的拍卖价格之最。
2014年,皿方罍瓶身再次现身佳士得拍卖会。当时的湘政府、文博界和企业家以及收藏家们,为了促进瓶身的回归,去纽约进行洽谈。而如何证明皿方罍的瓶身和瓶盖是一体的办法,就是用得3D打印技术。
当3D打印出的瓶盖严丝合缝的放在瓶口时,一切努力都得到了回报。
许柏夏也想通过这门技术,将南省博或者李先春的这半块打印出来,进行合并确认。
“许小姐,你的想法很好。”李先春说:“但这半块龙纹玉,我也废了不少心思。”
许柏夏明白他的意思。
她和崔笠之前讨论时,崔笠提出能否说服对方捐赠给南省博,那也是一段佳话,对他的个人名声有帮助。许柏夏却觉得不现实,以李先春的社会地位和资源,捐赠所获得的名声对他没用。
若确实是一对,只能——
许柏夏弯唇笑了笑,“李老,您是商人,我们在商言商,自然不能让您吃亏。”
“前提是,我要确定是一对。”
李先春倒是对她刮目相看,温柔恬静的小姑娘,张嘴就让他不吃亏,志在必得,听着不像是大话。许柏夏唇角的笑恰到好处,在李先春同意她3D打印自己那半块龙纹玉时,激动道,“谢谢李老。”
许柏夏去找李心春的事,崔笠第一个知道。
她对于许柏夏的胆大感到震惊,更在知道她的想法后,直言道,“你了解过李老那半块龙纹玉的拍卖价吗?两千万!他若割爱你觉得是多少?”
“总之我们先确定。”
“我若不知道也就过去了,可我知道了,我总不能看着它们分隔异地吧。”
崔笠一时没说话。
两人沉默了几十秒,崔笠拍了拍她的肩,微叹,“需要老师怎么帮你?”
之后的时间,除了拍摄,许柏夏还着手3D打印,拍摄闻仲的《山鸟图》时,许柏夏第一次进了周海蓝的新家。拍摄当天,周海蓝也在,她和姚禹州竟然是朋友,两人见面聊了聊,姚禹州突然看向许柏夏。
许柏夏当没看见,低头忙自己的。
拍摄间隙,她和小杜坐在一起休息,周海蓝给剧组准备了甜点和水果。
闻斐亦端了盘给她。
许柏夏接过,闻斐亦指了指楼上,她浅皱眉,闻斐亦立刻走开了。
“你和闻斐亦——”小杜看着闻斐亦走远,斟酌着用词,“很熟吗?”
“……”
许柏夏沉默后反驳,“不熟。”
小杜:“那他给你端水果过来,还指了指上面,我感觉有一点奇怪。”
许柏夏连忙塞了颗滴着水的草莓进她嘴里,堵了她接下来的话,小杜嘴里嚼着,一颗没了,许柏夏又塞一颗,“你昨晚说你想吃什么来着?”
“想吃火锅!”小杜咽下去,“我可是无辣不欢,一个月要吃七八次火锅,到这来之后再也没吃过,嘴巴都要淡出格鸟来了,好难受。”
“还有几天就拍完回国,到时我请你吃。”许柏夏暗自舒气,总算是含糊过去了。沈容给她发消息,她本来打算借着来看许柏夏的机会见闻斐亦的,但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要着手招新的事宜。
沈容今天在和倪琳逛街。
她发来的是她们今天一上午的战利品,买得衣服包包鞋子,还有美食。
许柏夏:[羡慕.jpg]
退出沈容的聊天界面,她看到贺随的头像,说来奇怪,他们这段时间的聊天没段过,从简单的早上好到晚安,然后是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慢慢的越聊越细,贺随还给她发了小蝉说话、唱鹦鹉国国际歌的视频。
活泼耀眼的小蝉,站在贺随的肩头。
它盯着镜头,唱歌时小胸脯颤动,头也摆弄来摆弄去,依稀听到贺随在笑。
很轻的一声。
她将视频的进度往回拉,又听了一遍,思绪上涌,忽然就有点想他了-
《山鸟图》的拍摄十分顺利,三天后,拍摄结束,回国的时间定在明天。
当晚,姚禹州留下吃饭。
闻仲也以修复和鉴定问题将许柏夏和崔笠留了下来,他有一件青铜需要崔笠做鉴定。许柏夏也想进去,被闻斐亦拉住手腕,带到了露台。
露台上,周海蓝竟然在。
许柏夏立刻看闻斐亦,后者苦恼道:“她一直烦着我,我也是没办法。”
“别贫。”周海蓝笑骂。
露台上的风很温柔,周海蓝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聊到了蒋胜柔和周海耀,“你舅舅听你的话,让他别钻牛角尖,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什么意思?”
“你舅舅在警校上学时有个女朋友,后来两人成了同事,女孩在任务中牺牲了。”周海蓝说得事,许柏夏一点不知道,“从那之后你舅舅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们劝他找对象,他也一直拖着。”
难怪舅舅一直没结婚。
许柏夏没应和周海蓝的话,周海耀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法对过去释怀,也就没办法接受新的人生故事,对双方都不好。
周海蓝的话题转到了贺随。
她们站在露台的风里,说了许多,最后,周海蓝叮嘱她一些回国事宜,眼眶渐渐红了。许柏夏望向闻斐亦,他耸了耸肩,轻拍周海蓝的肩。
“我也回南城,一起吧。”
闻斐亦后天在南城有个新剧发布会要参加,许柏夏对此已经无所谓了。
从闻家回去,小杜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许柏夏着手自己的行李,她买了当地的特产带回去给沈容她们,满当当一箱子。时间指向十点,许柏夏终于收拾完,进了浴室洗澡。
翌日。
姚禹州先前给许柏夏订的经济舱,知晓她和周海蓝的关系后,升到了商务舱里,闻斐亦也在里面。看着飞机起飞离地面越远,她唇瓣染笑。
抵达南城时,空里飘着小雨。
许柏夏的行李交给闻斐亦助理去拿,她打开手机,贺随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他已经到了。往前翻,是贺随昨晚向她许诺的话。
[我来接你。]
她心里冒出了粉红泡泡。
闻斐亦将口罩往上拉,压低了鸭舌帽,只露着棕色的眼睛看着许柏夏。
“走吧。”
许柏夏嗯了声,从出口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里的贺随,许柏夏弯了弯红唇,欲喊他时,身侧突然飘过一阵浓郁的香风。有人比她更快的,扑进了贺随怀里。
第49章
许柏夏只看到女人穿着艳艳红裙的窈窕背影, 猝不及防地扑向了贺随。
她唇角的笑意收敛。
闻斐亦诧异地挑了挑眉,看了眼许柏夏。
她往前走的动作顿住,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收紧, 手背上出了青筋。闻斐亦熟稔的揽了她的肩,朝另一侧走。
“原来他不是来接姐姐的啊。”闻斐亦恍然开口, 许柏夏抿紧了唇瓣。
许柏夏没有动。
她刚明确了自己对贺随未了的心思,看到这副画面,心里免不了酸涩。
“要去打招呼吗?”
闻斐亦的话颇有些幸灾乐祸,许柏夏内心迟疑,她忽然想起贺随说过关于夏天的事, 扑过去的女人会不会就是和这有关?她仿佛瞬间失去了向前走的勇气, 犹豫间, 蓦然对上贺随投来的视线,她浑身一怔。
“许柏夏!”贺随一把推开突然扑来的人,拧眉, 看到了出机口的许柏夏。
还有她身边的闻斐亦。
闻斐亦的左手落在许柏夏的肩上, 两人靠得很近,他还偏头和她说话。
贺随几步走了过去。
许柏夏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眼眶里染了涩意,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谁?你不是来接我的吗?”女人娇滴滴的嗓音由远及近,许柏夏看清了对方的脸, 很熟悉, 但具体是谁,她一时想不起来。
贺随阴沉的视线落在闻斐亦那只揽肩的手上, 探手去接许柏夏手里的行李,顺道将人拽了出来, 并未理会女人的话。许柏夏暗自较劲着不愿把行李箱给他,被拽过去后也保持着安全距离,小脸紧绷着。
“咦?”女人突然凑近她的脸,一脸惊奇道,“你是许柏夏!”
对方竟然认识自己。
许柏夏和她对视,脑子里一片空白,对方弯着唇笑,“我是郑书夏啊。”
“……”
原来是她。
她和郑书夏其实并没有正面接触过,郑书夏在南城一中上了两个月就转学了。
郑书夏性格热络,和许柏夏说完后看闻斐亦,接着又去找贺随说话,两人行变三人行再到四人行。张业凡的车在停车场等闻斐亦,他望向正被郑书夏拉着的许柏夏,目光转向贺随,瞧来瞧去,也就一张脸能看。
“姐姐,我们一起?”闻斐亦喊她。
许柏夏被迫和郑书夏说了很久的话,极想脱身,正要应他的话,贺随攥住她的手腕,“不用了。”
“我没问你。”闻斐亦昂了昂下巴。
腕骨处的力道收紧,许柏夏微微皱眉,“你有事先忙,我跟贺随的车。”
闻斐亦料到她会这么说。
等他走后,郑书夏盯着许柏夏和贺随看,来回打量,许柏夏避开她的眼神。贺随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打开副驾的车门,郑书夏越过许柏夏要上车,下一秒,贺随嘭得声关上车门,震得许柏夏耳根颤。
“你什么意思啊贺随?”郑书夏瞪大了眼,贺随睨她,“找自家司机去。”
继而转向许柏夏,“上车。”
许柏夏站在郑书夏的后方,除了贺随的视线,还有郑书夏的,她轻抿唇。
郑书夏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气呼呼地接电话,贺随攥住许柏夏的手腕,打开车门,将她推上车。
许柏夏看向窗外,郑书夏朝里看。
她此时还没挂电话,很生气,但引起她生气源头的贺随,淡定地绕过车前身上了车。许柏夏正愣怔,眼前划过冷白,右肩处的安全带被抽出,随着安全锁的落扣声,身前的束缚也有如实质,檀木香飘过。
“她……”贺随已经启动车子,许柏夏看着外面的郑书夏,犹豫着。
“她有司机接。”
郑书夏的司机在贺随刚落的话里找了过来,许柏夏将话咽下,任由贺随了。没了郑书夏,热闹氛围一下冷清,许柏夏稍微有点不自在。
好在有沈容解救她。
沈容知晓她今天回来,也知道贺随会去接她,这会发消息问她有没有下飞机。
和沈容说完,周海耀打来电话。
蒋胜柔在那边说想她,许柏夏捂着话筒望向贺随,“外婆说想我们了。”
“嗯。”
许柏夏挂断电话,给邹春景发消息,她明天要去工作室,之前联系的南省博的老师也同意了她用3D打印的半块龙纹玉,去和馆里的比对。
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新雅居。
这一路,她和贺随都挺沉默,许柏夏去解安全带,贺随的手摁了过来,冷白指骨轻磨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颤,许柏夏刷地收回手。
“几天不见,生疏了。”
贺随单手控着安全带的锁扣,身体倾近,许柏夏被束缚的动弹不得。
她偏过头,“没有。”
许柏夏本来跟他就不熟,何来生疏,她拉开身前的安全带,企图钻出来,谁料,贺随猛地逼近,檀木香径直将她拢住,教她躲都无处躲。
“那怎么一直不说话?”
“……拍摄太累,不想说话。”许柏夏紧靠着椅背,“你靠得太近了。”
“而且你也没说话。”
凭什么把矛头指向她!许柏夏不知不觉有了控诉意味,她看见郑书夏扑过去时,难过都要溢出来了,像极了暗恋期那酸涩却又无处发泄的情绪。
年少懵懂暗恋时,贺随的追求者那么多,每日都有情书收,她是浩瀚情书里的一粟,渺小的都不会被他知道。许柏夏也不知怎地,想得多了还有了委屈,明明他来接自己是很高兴的事,偏偏让她看到那糟心的画面。
许柏夏不想情绪外泄,鼓了鼓脸颊。
她的脸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染了淡淡的粉,脸颊鼓鼓的,显得有些肉。
眼睛故意不看他。
贺随很想上手捏捏她的软嫩的脸,但看她的状态,怕是一捏就泄了气,他忽而笑出声,额头抵过来,“你好像在生我的气,我惹你了吗?”
“……”
许柏夏不明白他笑什么。
贺随嗯了声,尾音上扬,听着还有几分愉悦,“夫妻之间需要坦诚相待。”
“你都让别人抱了,还说什么夫妻。”许柏夏口不择言道,话落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立马捂住嘴,清透的星眸里闪过几分慌乱。
这个答案……
贺随眼里染了笑,笑得许柏夏不知所措,她推着人离开,再说下去就瞒不住了。
笃笃笃。
蓦然车窗被敲响。
许柏夏和贺随一起朝外看,周海耀正透过窗户看向里面,许柏夏吓一跳,猛地推开贺随。檀木香远离时,她快速解开安全扣,拉开车门。
周海耀被车门推到一边,“到了怎么不进去?”
许柏夏压下心里的慌乱,故作平静道:“刚到。舅舅你帮我拿行李吧。”
周海耀扫了眼贺随。
贺随朝他点头,“舅舅。”
倒也不必喊得这么亲,周海耀拿了许柏夏的行李箱,示意贺随将车停到前面的停车场,自己带着许柏夏进去。他们上了二楼,蒋胜柔在厨房里忙活,在炒最后一道上海青,水滚进油锅发出巨大刺啦声。
“外婆,我回来了。”
许柏夏进去看,蒋胜柔让她出去,油烟重,出来时,周海耀倒了杯水给她,“你这次不仅见了你妈妈,还见了你的继父和那个小男孩。”
“妈都跟你说了,还问我。”许柏夏接过水喝了口,之后捧在手里,朝门的方向看了看,“那小男孩你们也见过,外婆追得电视剧里就有他,长着小虎牙,叫闻斐亦。你们要是想见,我问他愿不愿意过来。”
“他是明星啊。”周海耀没时间追剧,不认识,听了她的话还有些意外,“你和闻什么……”他没想起来,“算了,你和小男孩关系不错?”
“我接得记录片里他是常驻嘉宾,在去新加坡前就认识了。”许柏夏说。
贺随推门进来。
周海耀皱眉:“你妈还见了他。”
许柏夏对于周海耀对贺随的态度,也很不解,见一次就看不顺眼一次。
“华扬和闻家是合作关系。”
周海耀自是听周海蓝说清了前因后果,只是没想到周海蓝会特意见贺随。
蒋胜柔炒好了菜,扬声喊,“过来端菜。”
周海耀还没动,贺随应声进去,出来时手里端着可乐鸡翅和上海青。
又进去端了海鲜汤。
许柏夏想帮忙被周海耀摁住,她顿时无奈。
周海耀说,“去洗手吃饭。”
许柏夏看贺随又进了厨房,转身去了卫生间,她门半掩着,刚把水龙头关掉,有人进来。她从镜子里看清了是贺随,猝不及防地对视。
意识到他是进来洗手,许柏夏让了位置,从旁抽了张纸擦拭着手心手背,湿掉的纸在手里揉成了团。她转身想出去,刚转,眼前突然横出一条手臂,撑着门框的那只手还滴着水,水痕顺着劲瘦的腕骨流落。
“做、做什么?”许柏夏冷不丁地被困在他和水池间,内心涌了几分忐忑。
“关于机场的事,我要向你解释。”贺随手臂曲起,人站近,将范围缩小。许柏夏手撑着后方的池面,耳边是舒缓的水声,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贺随薄薄的音色里藏不住的笑,“郑书夏没有抱我。”
“?”
“我一把推开了。”
贺随用冰凉的沾了水的指尖掐了把刚才就想捏的脸,“所以,别误会我。”
第50章
“……哦。”
半晌, 许柏夏才冒出一个字,她脸颊被捏得地方有点烫,还有点痒, 她想用指腹擦一下, 却不好动弹。偏偏贺随还用他那沉沉的目光看着她。
“磨蹭什么,过来吃饭。”周海耀朝这边喊, 许柏夏推了推贺随。
对方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一步,将场子空出来,许柏夏指腹过了下被她捏的脸,还有点烫,她低头贴着墙走了出去, 贺随跟在她后面。
蒋胜柔今晚炒了五菜一汤, 都是许柏夏爱吃的, 她在新加坡这段时间,只能说是吃饱了,没碰到自己特别喜欢的, 就想念她做得菜。刚落座, 周海耀就给她舀了碗海鲜汤,里面有鸡蛋、鲜虾尾肉和鲍鱼。
“多吃点, 看着像是瘦了。”周海耀说,蒋胜柔立刻附和,拾掇他给贺随舀一碗。
“我自己来就行。”贺随接过汤勺。
许柏夏硬是忍住想笑的想法, 低头喝汤, 蒋胜柔和贺随提起瓷盏的事,她这几天一直在烧制, 但成品都不满意。贺随说不着急,许柏夏接过周海耀夹得可乐鸡翅, 又听到他说起闻斐亦,“你们都见了,我和外婆也得见见,你问问他,要是愿意就过来见一面。”
“你舅舅说那小孩当明星了,我看得电视剧里有他?”蒋胜柔问她。
许柏夏边应声边打开电视,现在的电视都联网,点开就是各个平台,交个会员什么都能看。她对闻斐亦的电视剧印象就是沈容前段时间看得《朝歌》,许柏夏拿着遥控器找了找,还真的就找到了那部剧。
“喏,封面上左一就是。”
蒋胜柔和周海耀一起去看,封面上闻斐亦也是笑得,但没露那颗虎牙。
贺随睨了眼。
蒋胜柔说:“这小伙子长得秀气,当初看得时候我还跟你舅舅说呢。”
“确实跟姐很像。”
许柏夏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偏头看右侧的贺随,他吃饭很斯文,低眉顺眼地看着很乖,也不挑食。周海耀拿了遥控器点了下,电视剧开始播放,闻斐亦的脸更清晰具象化,一直到他们吃饭结束也没有关。
窗外淅沥沥的小雨绵延不绝,沿着窗玻璃留下蜿蜒的水痕,蒋胜柔瞧了眼窗外。
“今晚你们在这住下,你房间里的被单床套都是新换的,被子我昨天还给你晒了。”蒋胜柔说。周海耀收拾餐盘进厨房,贺随拢好筷子收好碗,半道被周海耀抢走,“厨房你不熟悉,给我。”
许柏夏挺想住,但是……她看贺随,后者从善如流道:“听外婆的。”
蒋胜柔乐了,“好。”
许柏夏的房间靠里侧,她领着贺随过来,推开门,房间里空气清新,窗户开着条缝隙。她的卧室空间不大,除了书桌椅和衣柜外,只有1.2米的床,窗台上放着绿植,叶上挂着水珠,桌上的日历是今天日期。
“……要不还是回御龙湾吧。”许柏夏这才想起,她的床够她一个人睡,加上贺随会显得拥挤。
“对了。”蒋胜柔走了过来:“夏夏这床是她以前睡得,挺小的不适合两个人睡,她晚上跟我睡,贺随你就睡这吧,别拘束,当自己的家。”
许柏夏觉得这个提议好。
外面的雨势有变大的趋势,开车回去不方便,贺随还是那句听外婆的。
周海耀洗过澡就接到局里的电话,连夜出门了,蒋胜柔回了房间,许柏夏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贺随从一楼上来,手里提着衣服袋。她清润湿漉的眼眸扫了眼,通过透明的袋子看到了里面衣服的颜色。
是他的黑色睡衣。
贺随的肩上、袖口,沾了些雨水,透明袋上也有薄薄的一层,在盛夏里裹了凉。
许柏夏返身拿了干毛巾给他。
贺随擦完脸上的水,不经意看她,可能是因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许柏夏穿得很随意,轻薄的睡裙染了湿气贴着腰腹和大腿,裙摆下白晃晃的一双腿,肌肤莹润而透,有一些轻微的抓痕蜿蜒在纤细的脚裸。
对于他来说,此时的许柏夏过于招眼,更别提,她上面还是空的。
半潮的发梢贴着那轮廓。
贺随将微潮的毛巾搭臂弯里,正好挡了些狼狈,他喉结滚动,不自在地偏了视线。
“浴室我用过了,你洗吧。早点休息。”许柏夏没意识到自己的穿着问题。
贺随低沉应了声,“嗯。”
许柏夏踩着拖鞋朝蒋胜柔的房间去,裙摆随着走动而晃动,两条纤白长腿一览无余。贺随眼含热切,捏了捏眉心,等她进了房间才去洗澡-
贺随推开了许柏夏的房门。
单浩文他们好像掐着点过来找他,电话打地很及时,说郑书夏回来了。
贺随懒散地道,“知道。”
他看向那张1.2米的小床,柔软而又富有少女心的粉色碎花被映入眼底。
单浩文在那边说了一通就是说不到重点,在贺随耐心告罄时,叶弘同及时拿走电话,“大小姐回来得办接风宴,你和许柏夏来玩吗?”
“许柏夏应该记得她。”叶弘同笑着说:“当时郑书夏还挺招摇。”
“她好像还喜欢你来着。”
贺随不耐地啧了声,叶弘同见好就收,“行了,你问问许柏夏,回聊。”
窗外淅沥沥的小雨轻拍着窗,贺随坐在床边,对面是许柏夏的书柜,从小学一年级的书开始,从下往上排,还有课外名著,和修复专业的书。
贺随今晚睡得并不安稳,只要想到这是许柏夏的房间,自己睡着她的床,就异常清醒。
半夜,他听到门把转动声。
许柏夏的房门锁有问题,只能关不能锁,贺随在黑暗里盯着门的方向。
他看到一团人影。
贺随听到很轻地一声呢喃,混着淡淡的栀子香,他记得,浴室里的沐浴露就是这个香味。那团黑影的目标很明确,熟门熟路地直奔床,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贺随只觉柔软的娇躯贴近。
许柏夏睡迷糊了,躺进来后觉得姿势不舒服,动来动去的寻舒服的姿势。
贺随撑起上半身。
他微侧身,适应了黑暗后能窥见一些弱光,许柏夏愈发往他怀里钻。
她软得像没长骨头。
贺随垂眸,腰侧覆来一条纤细柔软的手臂,虚虚搭着,许柏夏面对着他,呼吸均匀,睡衣领口早就在滚动间滑落一截,圆润的白呼之欲出。
原先他觉得窗外淅沥沥的雨声是能助眠的白噪音,现在听着却无比烦躁。
软玉温香在怀。
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欲,偏偏肇事者还毫不知情地睡得正香。
贺随轻叹,准备起身找沙发对付一宿,刚动,许柏夏抱他腰的手蓦然收紧,脸在他身前蹭了蹭。贺随浑身僵住,气血上涌,难以平息。
“许柏夏。”
贺随的音色很哑,克制着。
许柏夏似乎还没找到舒服的位置,脸颊蹭了蹭,她的被子怎么一点也不软?
怎么还有说话声?
许柏夏耳边那声轻缓地音还在继续,她皱了皱眉,困倦的双眸睁开眼时有些愣怔。
黑暗环境里,她并没有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只觉得有一道呼吸离自己很近,她指腹蜷了蜷,蓦然察觉到不对,她手臂圈得是什么地方?
“醒了。”
许柏夏瞬间清醒,“贺随!”
她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探出手要摸床头的灯,混沌的思维终于跟了上来。
许柏夏慌乱间没摸到灯。
贺随也没有去开灯,就着昏暗,抵住她起身的动作,将人往上抱了抱。
“!”
许柏夏抓紧了他的胳膊。
她现在完全理清了,她渴了,出来喝水,习惯性地走近了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不锁门啊!”
许柏夏肩膀露在被外,空调的冷意钻进了温热的毛孔,几乎没有能见度。
他的轮廓在黑暗里雾蒙蒙的。
许柏夏的腿在被子里动了两下,不经意碰到什么,她后知后觉的开始紧张。
“你大半夜的睡进我的被窝,怪我没锁门。”贺随低笑了声,混着窗外的白噪音。许柏夏抿了抿唇,是她有错在先,“抱歉。”
贺随要得可不是道歉。
空调的冷气不足以平息她无意间撩出的火,贺随摁住她的腰,没给许柏夏继续说话的可能。许柏夏没料到他会突然吻来,双眸里闪过惊讶,唇上的碾压感清晰传来,湿润润的,仿佛要撬开她的唇钻进去。
深夜昏暗的环境,淅沥沥的雨声。
这样的环境似乎更容易滋生暧昧,许柏夏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官更加明晰。
贺随的吻瞬间吞噬了她,薄唇循着那柔软的唇瓣,找寻着破境之法,桎梏在纤细腰间的大掌揉着那软绵的睡裙,带来深深的烫意,一点一点蚕食着许柏夏的理智,等她主动张开唇,羞涩的附和。
许柏夏抓他胳膊的手收紧,指腹蹭过他的肩,搭上了他的后颈,勾扯的力道迫使贺随头压得更低。彼此的呼吸交缠着,绵密的吻落向别处,许柏夏仰直了脖颈,却意图阻止他,贺随只停留了一瞬,俯耳说话。
“不亲这儿。”
许柏夏眼睫颤动,身子绷得紧。
她想陷下去,却偏偏被贺随桎梏了腰,腰后的悬空感让她必须勾紧贺随的肩,湿热的吻蔓延的地方似被火灼过,空调的凉都压不住。
许柏夏想起冬至,她帮蒋胜柔包饺子的画面,裹了面粉的面团在手心里变着形状。
沾了水之后,继续揉着。
许柏夏揉面的动作并不熟练,蒋胜柔说不会也没关系,让她在一旁看着。
贺随似乎深谙其道。
许柏夏咬着红唇,说不出一句话来,贺随摸她的脸,感觉到了细密的汗。
“呜——”
许柏夏猛地并拢了月退。
贺随轻吻她的脸颊,她的唇,灼热的呼吸浮过,“乖,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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