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谈话以陆寒尘不知不觉睡着结束,谢令月也并未想过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怎么说他们是生活在一本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里,谢令月太清楚陆寒尘痴情男配的人设,哪有那么容易这人就能对主角攻生出怀疑与隔阂。
谢令月要的也不过是在陆寒尘心里留下一点印象。
听的多了,看的多了,陆寒尘总会发现一点主角对他的利用;那时候难免会心生怀疑,而谢令月曾对他说过的,也自然会浮现在他心头。
之后九千岁照旧忙着公务,偶尔不能回府用晚膳,也会提前差人回来与谢令月说一声;谢令月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李昭辰几次请陆寒尘叙话。
再有几日便是中秋,管家过来商量节礼之事,顺势提起将督主府中馈交由夫人打理。
谢令月请老人家坐下说话,这位曾在宫里多次援手陆寒尘,如今年老被陆寒尘接出宫荣养在府里;说是总管,但谢令月知晓陆寒尘心里是将这人视作长辈的,因而也极为尊重。
“府里以前是何种规矩,便还是照着规矩来;中馈之事也还是要请您老多操心些,我有那些嫁妆便要耗损不少精力;再则,想必您也听说过,我之前在国公府便很少应酬走动,实在不喜这些。”
总管便知道夫人是个明白人,极力避嫌督主府的所有事。
如此作为,总管心里对夫人更是赞许几分;幸而,夫人待督主的心是真的,只挂心督主的起居事宜。
督主府的事不用他操心,当晚谢令月便与陆寒尘说了一声,次日他要回魏国公府住几日;一是送节礼,一是多与家人相处些时间,中秋节之后,谢家人就该返乡了。
陆寒尘无有不应,次日还特意吩咐总管多给备些厚礼,之后心情愉悦去了衙门,总算能不被狼崽子盯着,清净几日。
魏国公府已提前一日接到消息,谢令月一行人方到府门前,便见世子谢令宜正等着,当然也少不了家里的几房兄弟;因谢家人尽皆要回乡,府里的公子们也未曾再去国子监与书院,回乡之后自然有其他安排。
谢令宜当先迎上下了马车的谢令月,走过礼数方才叙话:“四妹妹归宁,这次可要多住几日,父亲与母亲甚是挂念。”
含笑点头:“是要多住几日,劳烦大哥大嫂费心;督主近日忙着,不会过来。”
尴尬笑笑,谢令宜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九千岁那大魔头不来。
先去正院给父母请安,上首的谢楝夫妻看他并未清减半分,神情自若,不住点头。
午膳依旧是谢家三房的人一起用的,之后谢令月回了自己未曾出阁时的院子,换下繁琐裙装,玄色劲装与高马尾让他看起来比寻常女子更英气些。
侍琴与执墨几个亲自守着院子,这两人更是守在书房外。
方在书桌前坐下,几个玄色劲装青年便先后进来单膝跪地;谢令月摆手,几人起身。
“谢一几个在云州那边进展如何?”
谢七拱手:“禀主子,有崔氏暗中相助,一切顺利,落云山周边百里地契如今已到手,下一步便是修建同尘楼。”
“谢三与谢五那边?”
谢九上前拱手:“禀主子,已至漠北,其余接应人手稍后便到。”
指尖轻点桌面,轻缓又沉闷的声音震入耳膜,几个青年更为端肃;拿起提前准备好的一个竹筒,谢令月缓缓安排。
“谢十三,你亲自带人将这些图纸送到谢一手里,告知他,一年内我要看到成果。”
又拿出一份卷起来的名单:“谢九,照着名单搜罗收服这些人为我所用,具体他们要做什么,也已注明,你看着安排。”
指尖轻扣桌面的动作停顿:“对了,这里排在首位的陈阶,如今应是还在荆州,你亲自去,不管用什么法子,让他效忠于我;此人应是会参加来年的春闱,不必干预,谢九你护好便是。”
这回谢九没有直接应下,不明白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如何值得主子如此看重,还要他亲自跟着,那主子这里该如何;人都派出去了,主子这里只有几人,如何确保主子的安危。
谢令月似笑非笑:“陈阶我有大用,这人好男风,用情专一;谢九你不也是如此,说不得你主子我还给你安排了一桩好姻缘。”
不是吧,谢九震惊抬头,主子是如何知晓他的隐秘心思;这便罢了,主子竟然要他去□□?
谢七几个不敢笑,只垂首看地,心里却都更多敬畏;主子才接手他们这些暗卫不到一月,就将他们的一切了解的这般清楚,分给他们的任务都是根据他们擅长的,这还是他们以为的不谙世事的郡主?
“陈阶此人心高气傲,我倒担心他瞧不上你;谢九,切记,不可勉强,也···适当让这人吃些苦头。”
又拿出一份名单交给谢七。
“这份名单上的先调查,看是否与我记载的行径一致,之后等我的命令。”
“好了,你们退下吧,唤执墨几个进来。”
诸事安排妥当,谢令月只带着侍琴与侍棋去了谢崔氏的正院;少不得又安抚了母亲几句,又与她提起回怀州后就与父亲再生个孩子;如今谢家算是无事一身轻,悬在头顶的那柄刀也暂时撤去,不必顾虑那么多。
谢崔氏还不知儿子喜欢男子之事,更不知他心悦陆寒尘之事,只以为儿子是担心她回了怀州膝下空虚,笑骂了几句;谢家门风清正,谢楝几个庶出子女待她这个嫡母都极为尊敬,何来的膝下空虚。
更担心的是这个嫡子好不好,谢家人尽皆回怀州,只留下他一人在京都为质,还要与陆寒尘那个阉佞周旋,谢崔氏如何不忧心,哪里还有心思再生。
“母亲不必担忧我,父亲已将暗卫给我半数,我这里不会有事。”很多计划不能告知家人,谢令月只能尽力安抚。
从正院出来已是掌灯时分,跟在谢楝身边的谢二已等在院外。
“国公爷请郡主至书房叙话。”
谢令月颔首:“可是三叔也在?”
已从漠北边关赶回来的谢栋,不出所料,应是已被谢楝告知谢令月的真实身份;家族巨变时,谢栋不在京都,如今回来了,有些安排不可能瞒过他。
也不需要瞒过他,谢令月之后还有其他安排要交给这个善于征战的三叔去做,这也是上次他与谢楝说好的。
头疼啊,待会儿还要面对一番长辈的问诘与疾风暴雨,谢令月无声笑笑。
果然,踏入书房的密室中,就看到谢楝坐着叹气,满身儒将气度的谢栋正来回踱步。
“大哥你怎能如此,令月可是你的嫡长子啊,如何舍得!又如何舍得由着他嫁给陆寒尘那阉人!”
“你当我与你大嫂不心痛,你也看到了,便是我们将令月充作嫡长女,陛下还不是照旧对谢家发难?”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谢令月出声。
“父亲,三叔,局势已出现转机,不必再做无谓争吵。”
谢栋大步迎上来,看了眼侄子的劲装,脑子里却想起午膳时他一身富贵雍容的女子装扮,一时间男儿泪洒下。
“苦了我们令月,竟为家族委屈至此;若是你祖父知晓···不知该如何自责···”
谢令月忍不住腹诽,原身可是在谢达昌老爷子去后好几年才出生的,老爷子根本就不知晓好么,哪来的自责。
“三叔不必自苦,令月并未觉得委屈,不过是些身外事,比起家族倾覆,算不得什么;且如今已有转机,说不得几年后我便能恢复身份。”
“正是如此。”谢楝也起身,拉着已经恢复身形的儿子看:“为父与你母亲夜不能寐,担心吾儿被那阉佞识破身份,如今看来应是无碍。”
转而又疑惑:“只是吾儿为何要对那白家小子出手,还是那般手段····”
知道这件事瞒不了父亲,谢令月也没想瞒,等二人都坐下后自己也坐下,指尖轻扣身旁的案几。
“父亲,陆寒尘已是儿子的人,日后您还是莫叫儿子再听到阉佞这等称谓;至于收拾白清涟,不过是为寒尘讨回公道。”
“什么!”谢楝骤然起身,盯着自己儿子不可置信,目光如刀;这臭小子说什么,他竟真的与那阉佞···不是,真的与那陆寒尘有了肌肤之亲!
这小子是哪来的胆子!
一旁的谢栋也喷出一口茶,呆愣看着自己这侄子,令月竟是喜欢男子的么;久在军中的谢栋倒不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军中也有不少男子之间互相慰藉的事。
可那人是陆寒尘那个阉佞啊。
侄子这眼光是怎么回事,便是喜欢男子,那也是由着谢令月挑的,怎的···就看上了一个阉人,还是陆寒尘那个阉佞?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小子是怎么敢将恶名昭著的九千岁压在身·下的。
两个年过四十的兄弟目瞪口呆互相看看,然后就开始暴走;谢楝想动手揍儿子,谢栋又是惋惜又是恼怒,还有那么点诡异的痛快。
怎奈谢令月就是淡淡坐在那里,身上也是不容忽视的气度,两人竟一时不好多言。
就···格外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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