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天,罗塞塔先回庄园拆开一堆礼物,她送的礼物大多由伯尼斯代为负责,别人都对礼物很满意,除了学校里能收到她亲自选的东西的朋友。然后又匆匆吃了一顿饭,丝毫没有圣诞节气氛。考虑到往年都是伯尼斯张罗“单身圣诞夜”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和麻瓜有时候和巫师,总之很热闹,今年不免让人感到一丝凄凉。
赫敏送了她一本有关治疗咒语的书,其中还有一些草药和魔药知识。她只能希望这是格兰芬多万事通对她美好的祝愿,比如以后当个治疗师。苏和丽莎还是送了一些让人发笑的玩意,丽莎更恼火,她又送来一个套装,里面是四本书,她趁吃饭的时候翻了一下,都是巫师情爱故事。她很后悔送丽莎麻瓜文集,因为这个女巫根本不配欣赏文学。
大约午饭时间过后,她出发去圣芒戈看望韦斯莱先生。昨晚他被袭击了。邓布利多只是这样说,但他为什么被袭击、怎么被发现,又是具体何时何地被袭击都没有交代。虽然她大概猜得到,肯定是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被不该出现的人或东西袭击了。
她亲手给韦斯莱先生带去了礼物。他特别热衷于麻瓜物件儿,甚至为了这份热情被排挤,所以当她带去一个小巧精致的飞机模型时,韦斯莱先生喜出望外。他摆弄着小模型,不停开关上面所有能动的部件,玩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久,韦斯莱家的其他人和哈利、赫敏、罗恩也来了。
“情况怎么样,亚瑟?”大家都问过好,送他礼物之后,韦斯莱夫人问。
“很好,很好。”韦斯莱先生的语气有点儿过分热情,“你——呃——没见到斯梅绥克治疗师吧?”
“没有啊,”他太太起了疑心,“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韦斯莱先生轻松地说,开始拆那堆礼物,“今天都过得开心吗?得了什么礼物?哦,哈利——这个太棒了——”他打开了哈利送的保险丝和螺丝刀。
韦斯莱夫人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当他侧过来和哈利握手时,她看了看他睡衣里的绷带。
“亚瑟!”她说,声音像捕鼠夹发出的声音一样尖脆,“你换了绷带。为什么早换了一天,亚瑟?他们说要明天才换呢。”
“啊?”韦斯莱先生好像很害怕,把被单拉到了胸口以上,“没有——没什么——这是——我——”
他似乎在韦斯莱夫人锐利的目光下泄了气。他支支吾吾地解释着,韦斯莱夫人发出一声介于尖叫和咆哮之间的可怕声音。卢平走到隔壁的狼人床前——他没人探视,正愁闷地望着韦斯莱先生身边的这群人。年轻人都用了各种理由溜走,先是比尔、弗雷德和乔治。罗塞塔瞅了瞅还没挪动的赫敏几人,悄声无息地也离开了房间。
还没过几分钟,哈利、赫敏、罗恩和金妮就冲出了门。
“这就是爸爸。”金妮摇头说,“缝线……我问你……”
“它们对普通外伤还是很有效的,”罗塞塔靠着墙壁说,“我想蛇毒不算普通的外伤。”
“是啊……茶室在哪儿呀?”赫敏附和地点点头,问道。
“六楼。”她指了指过道。
他们走过一道道双扇门,看到了一架摇摇晃晃的楼梯。墙上挂着治疗师的肖像。爬楼梯的时候,那些治疗师冲着他们叫嚷,诊断出稀奇古怪的病症,想出种种可怕的疗法。罗恩气得够呛,一个中世纪的巫师叫喊说他显然有严重的散花痘,还说他不中看。
“我没有散花痘!”
“可您面现触目瑕疵,少爷——”
“那是雀斑!”罗恩大怒,“回你自己的像框里去,别缠着我!”
他转向竭力绷着脸的其他几个人,忽视了面露笑容的罗塞塔。
“这是几楼?”
“我想是六楼。”赫敏说。
“不,是五楼,”哈利说,“还有一层——”
可是走上平台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瞪着标有咒语伤害科的双扇门上的小窗。一个男子鼻子压在玻璃上,在盯着他们看:金色的鬈发、明亮的蓝眼睛,一副茫然的笑容,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
“天哪……”罗塞塔转过了头,真希望他们没发现他。
“天哪!”赫敏惊叫道,“洛哈特教授!”
前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推门走了出来,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
“你们好!”他说,“我想你们是要我签名,是不是?”
“可不是……”罗塞塔嘟哝着,远远地撤到了一旁。他们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一个头上带着金银丝花环的如母亲般的治疗师匆匆跑来,热情地对着哈利等人微笑。她慈爱的微笑使得学生们不得不留下来,“拜访”洛哈特教授。她把他们带进长住病房,除了洛哈特,还有其他的病人在帘子后面。
她忙着分发圣诞礼物,一个个名字从她嘴里冒出来,阿格尼丝……布罗德里克……隆巴顿夫人——
罗塞塔不着痕迹地把头偏向一侧,病房那头的帘子已经拉开,有两人从床边走了出来:穿着绿色长袍,披着狐皮,尖帽子上装饰着一只秃鹫的标本的年老女巫,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闷闷不乐的男生——纳威。
哈利似乎在拼命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但罗恩已经抬起头来,叫出了声:“纳威!”
隆巴顿家的事不算隐秘,也不罕有。伏地魔残害了许多人,他们幸存下来,可这未必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纳威的母亲,艾丽斯,穿着睡衣,脸颊消瘦而憔悴,眼睛特别大,头发已经白了,零乱而枯干。她似乎不想说话,或者是说不出,但她怯怯地朝纳威比划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吹宝超级泡泡糖的糖纸。
“很好,亲爱的。”纳威的奶奶拍着她的肩膀,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但纳威轻声说:“谢谢,妈妈。”
他母亲蹒跚地走了回去,一边哼着歌曲。纳威挑战地看着大家,好像准备接受他们的嘲笑,但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不好笑的事。
“好吧,我们该回去了。”隆巴顿夫人叹息着说,一边戴上长长的绿手套,“很高兴见到你们大家。纳威,把那张糖纸扔到垃圾箱里,她给你的都够贴满你的卧室了吧……”
但祖孙二人离开时,罗塞塔看见纳威把糖纸塞进了口袋。
门关上了。
“我一直不知道。”赫敏眼泪汪汪地说。
“我也不知道。”罗恩声音嘶哑。
“我也是。”金妮小声说。
“我知道,”哈利难过地说,“邓布利多跟我讲过,但我保证不说出去……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就是为这事儿进阿兹卡班的,她对纳威的父母用了钻心咒,害得他们发了疯。”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干的?”赫敏惊恐地说,“就是克利切的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长时间的沉默。
“这是不对的。”罗塞塔轻声说。
“是啊。”其他人怨恨地应和道。
她望着他们的脸。哈利绿色的眼睛,罗恩和金妮的雀斑,还有赫敏总是有点儿乱糟糟的褐色头发。
“这是不对的。”她无声地重复了一遍。
牺牲并不光荣。虐待也不代表强大。这一切都是混乱、荒谬、可耻的。这个世界大错特错了。
假期她留在了格里莫12号。西里斯的情绪不高,他喜欢外出工作,不愿意窝在房子里。他先前在站台上被马尔福认出来了,导致他连狗的形态都不方便外出。因为魔法部渴望通过指责他来打击邓布利多,彼得·佩迪鲁不再是有力人证了,西里斯不得不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一旦他被发现有任何异动,就可能被重新视为伏地魔的同党,甚至干脆指控他对魔法部怀恨在心,意图干扰政权。
“真是个大帽子。”罗塞塔说。
西里斯恼怒地摇摇脑袋。不过,他现在有了一些新活儿,算是弥补了这种窝囊的状态。
“你们家这么慷慨,我很意外。”他说,摆弄着几块木头,“但我还是得说,这不是我的……嗯,我的领域。虽然给大家制作防身、交流的器具挺好的,就像……”
“我也不耐烦干这些,还是你受累吧。”罗塞塔望着桌子,“就像你和他们站在一起,是吗。西里斯,韦斯莱先生被袭击时,你组装的小治疗器还是帮上忙了的。虽然你手艺太粗糙了,符文没能完全浸没在药水里,导致一部分药效流失——你觉得自己那么没价值根本是因为你太不认真对待工作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举起了双手。“好吧,好吧!我会注意的!”
“克利切是怎么回事?”她问,“我听他们说他失踪了一段时间。”
“他躲在阁楼上,”西里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估计又在藏东西。”
“但你告诉他‘出去’,家养小精灵可以通过曲解命令的方式违抗命令。”她说,“请你对这事儿也上心一点。多比就是一个违抗过命令,还自己找到工作的小精灵。我的天,这里到处都是漏洞,你竟然觉得郁郁寡欢没事干——我还以为你是闲得没事干。”
“你听起来就像伯尼斯分派任务的时候。”西里斯无力地说,“你怎么变这样了?”
“可能因为我亲眼看见一个凤凰社成员执行任务时受伤了。”她冷淡地回答道。
西里斯无言以对,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会多加注意。不过罗塞塔怀疑他到底听进去几分,至少他不再那么郁闷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原本一切都很正常。但晚饭前斯内普教授来了,他和西里斯大吵一架,甚至用魔杖指着彼此的面门,哈利张着手臂挡在他们中间,想把他们推开。随着其他人兴高采烈地推门进了厨房,西里斯和斯内普垂下魔杖,虽然脸上还带着极度的轻蔑。哈利在晚餐时小声告诉他们要跟斯内普学大脑封闭术的事。
“邓布利多想让你不再做那些关于伏地魔的梦,”赫敏马上说,“你不会舍不得它们吧?”
“我倒觉得邓布利多是想让你不再受那些梦的影响,”罗塞塔慢吞吞地说,“同时还继续做那些梦。”
“跟斯内普补课?”罗恩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我宁可做噩梦。”
第二天,他们准备乘坐骑士公共汽车回霍格沃兹,还是由唐克斯和卢平护送他们。所有人匆匆吃过早饭,穿上外套,戴好围巾,准备上路。一月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袭人。
“快点儿,越早上车越好。”唐克斯扫了一眼广场说,眼神中有一些紧张。卢平挥起右手。
砰!
一辆鲜艳的三层公交汽车从天而降,差点撞到了路灯柱,但灯柱朝后一跳躲开了。一个穿着紫色制服,长着招风耳、满脸粉刺的瘦小伙跳下来说:“欢迎乘坐——”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唐克斯迅速说,“上车,上车——”
她把哈利推向汽车踏板,售票员瞪眼看着哈利走过去。
“哎——是哈——!”
“你要喊他的名字我就让你万劫不复。”唐克斯小声威胁道,一边把金妮和赫敏也推向前去。
“我一直想坐这个。”罗恩高兴地说,他也上了车,只顾东看西看。罗塞塔理解不了他的心情,光是看汽车来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乘车之旅。
车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椅子,也不讲搭配,胡乱挤在窗边,有些似乎是刚刚翻倒的,几个巫师正嘟嘟哝哝地爬起来。地上撒着青蛙卵、蟑螂和蛋奶。
关于这趟旅程的详细内容和感受,罗塞塔真想有个人来把它们从她脑子里一忘皆空掉。汽车基本上是按照“砰!高速公路。砰!乡间小道。砰!霍格莫德。”的状态行驶。东摇西晃,横冲直撞,不停有东西跳开免得被撞上。罗恩第六次从地上爬起来时嘟哝道,“我改主意了,我再也不想坐这玩意儿了。”赫敏几乎全程都捂着嘴巴。
当车子摇摇晃晃停在霍格沃兹大门外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卢平和唐克斯帮他们把行李弄下车,然后下来说再见。所有乘客都把鼻子贴在窗子上看着他们。罗塞塔下车时一头撞在赫敏背上,万幸她们没有摔倒,她感觉自己的腿、自己的胃和脑袋全都随着骑士公共汽车的飞驰被抛在了伯明翰。
几个人吃力地拖着箱子沿着结冰的车道往城堡走去,赫敏说要在睡觉前织出几顶小精灵帽。哈利觉得罗塞塔本来要说些什么,结果她一张嘴就想吐,这才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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