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霍恩的晚会拥挤、热闹,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个大帐篷里。房间很闷热,天花板中央吊着一盏金色华灯,灯里有小精灵在闪烁。远处的一个角落传来响亮的歌声。几个老男巫头上笼罩着烟斗的轻雾。一些家养小精灵托着沉甸甸的银盘,在人群中穿行。
哈利的女伴一身缀满银色亮片的长袍,是卢娜·洛夫古德。他拉住卢娜的手,正被斯拉格霍恩抓着胳膊带向一个小个子男人,那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吸血鬼。
苏已经被放归人群丛林,找不到她的踪迹了。罗塞塔和赫敏端着蜂蜜酒找了个角落站着。
“我没搞懂为什么出现在这儿。”罗塞塔先说,“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说要带苏来见谁。”赫敏理了理头发,“苏说要带你过来。”
“哦,对啊。”她茫然地回道,“但是我们为什么像逃难一样躲在这里?”
赫敏紧张地透过人群张望了一下。
“我觉得他……”她隐晦地用食指点了点脑袋,“他有点儿……”
“有点听不懂人话?”罗塞塔说,“麦克拉根和人不一样。你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这成我的错啦?”赫敏不高兴地说。
一个人影晃过她们眼前。罗塞塔一个箭步就拽住了他。哈利吓了一跳,转过头。
“快点儿……往左一点……”她扯住哈利的袖子,瘦高的男生左右挪动,“好……千万别动。”
“怎么回事?”哈利迷惑地问。
“我只能说,别站在槲寄生下面。”罗塞塔说,她忍不住发出窃笑。赫敏狠狠瞪了她一眼。
但她赶紧扯了扯他们的袖子,哈利就像一道墙似的挡着两人撤退到另一个角落。
“到底发生什么啦?”哈利说,“嘿,卢娜。”
他们盲目地转移到了一个有人的角落。卢娜正和特里劳尼教授站在一起。占卜课老师似乎喝了不少,一股雪利酒的味道环绕着她,她正喋喋不休地抱怨费伦泽。现在占卜课由她和马人费伦泽分摊,很显然,特里劳尼教授不喜欢这样。
“我真的不知道……”赫敏有些绝望地说,“我们都没正经说过几句话……”
“麦克拉根的脑袋太空了,他特别希望万事通能帮他补充一下智力。”罗塞塔嗤嗤笑着说。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赫敏说,显得很气愤,“你当时跑哪儿去了?他说一百个惊险救球的时候你可不在!”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罗塞塔辩解道,“一开始他好歹是个人样,我以为五分钟之内不会出问题!”
哈利正想继续问问,除此以外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做的,但他还没开口,就发现面前的两个女巫从大笑的几个巫师之间钻过去消失了。
一分钟后,麦克拉根出现在他面前。
“我们为什么不跑呢?”在另一个角落里,罗塞塔说。
“好主意。”赫敏的神经还是很紧张,“但这会儿太早了……斯拉格霍恩早晚会想跟你说话的。”
“他无非就是说点废话,试探我们会不会从英国撤走,”她说,“万一他需要庇护还能不能依靠我们而已。”
她戳了戳赫敏,指着突然出现的费尔奇和马尔福。她们费了很大力气不惊动别人,小心地凑近了一点。
“他一向对您赞赏有加,先生,”马尔福油腔滑调的声音传来,“说您是他知道的最好的魔药专家……”
斯拉格霍恩冷落马尔福很久了,不如说他就没关注过他,显然因为卢修斯·马尔福锒铛入狱,他不再重视马尔福的势力了。因此,德拉科·马尔福并没有受到宴会邀请,他是偷偷摸摸出现的。
马尔福那张向来苍白的脸现在有些发灰,眼下带着青黑,往日趾高气昂的自在劲儿也不见了,显得憔悴。
斯内普把他带走了。很快,哈利也匆匆钻进人群。
“如果马尔福要来宴会上,他打算做什么呢?”罗塞塔问。
“不知道。”赫敏忧虑地说,“你和哈利更不会放过他了,是不是?”
“我?我不是很在乎他要做什么……”罗塞塔说,“至于哈利,他显然已经出去了。”
麦克拉根的大脑袋顶在他魁梧的身体上,十分醒目。
她们确认了一下朋友们的位置,卢娜在和特里劳尼教授聊天,苏在角落里喝干了第五杯蜂蜜酒,哈利不在。斯拉格霍恩正和一个学生说话,麦克拉根离门很遥远。
然后,她们干脆从宴会上逃跑了,路上很安静,费尔奇不知道去了哪儿,直到两人在八楼分开,回到各自的塔楼。
这个圣诞节韦斯莱夫人邀请罗塞塔到陋居去,她已经邀请了哈利,但罗塞塔很遗憾地拒绝了。几个月以来,伯尼斯寄给她的第一封信写着她将在圣诞节期间停留在英国。
庄园的炉火久违地迎来木柴和火钳的招呼,砖石被映得红彤彤的,炉前扶手椅下厚厚的毛皮地毯能让双脚都陷进去。藏在各处的光源微弱的亮着,让房间不那么昏暗。伯尼斯将她的宽檐尖顶帽甩出手,它摇摇晃晃地飞在衣帽架上,扭动着摆出舒服的姿势,停住不动了。
“亚瑟搜查了马尔福庄园,没有可疑物品。”伯尼斯坐进扶手椅,伸手端起小桌上的白色瓷杯,“德拉科在宴会上得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斯内普教授把他带走了。费尔奇应该是从走廊抓到他的,可能是要探听消息。”罗塞塔用小银匙搅着可可,淡淡的香气伴着热意从杯子里飘出来,“哈利或许会听见什么。不过,邓布利多相信斯内普……他过去是食死徒,什么理由能让邓布利多相信他?”
“如果邓布利多相信他,最好还是先相信邓布利多。”伯尼斯说,“他也可能认为斯内普具有非比寻常的价值。当然啦,留神他是很有必要的……波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在他们能影响的地区内尽可能避免受到食死徒的侵蚀,目前只有欧洲受害,真是万幸。”
“你能不能不要把布斯巴顿念成波巴顿,显得我法语特别差?”她无精打采地盯着褐色的液体表面,“就像浪子回头似的……斯内普究竟提供了什么呢?另外,邓布利多在给我上课,我觉得你已经知道了。”
她和邓布利多正在进行名义上的炼金术教学,虽然邓布利多确实在此道上对她帮助良多,可课程性质还是很明显的。
“他征求了我的意见,而我认为你也要成年了。”伯尼斯不在意地答道,“反正你也会知道的。说到这个,你是怎么想的呢?”
罗塞塔一时没有回话。她是怎么想的似乎并不重要。因为一旦局势糟糕透顶,她和邓布利多讨论过的未来或许就要实现,即便她离开英国,离开欧洲,伏地魔也很难放弃这个离永生最近的研究样本。除非她离开地球。
“你怎么想很重要。”她的姨妈说,“如果你对这一切都很厌烦……那么我们就想个办法把你或者伏地魔送出地球。如果你觉得还有兴趣应付这些破事儿……或许就能知道邓布利多信任斯内普的原因了。”
她啜一口可可,已经不热了。“听起来很像要挟。”
“只有你觉得这是要挟。”伯尼斯咯咯笑道,“只有你为了知道一个信任别人的理由犹豫要不要铤而走险。”
“这有什么区别,我和伏地魔短期内都不能离开地球。”她说,“岂不是只有一个选择。”
“也可能是长期的呀。”伯尼斯说,“要在一个老疯子手里保护你虽然不简单,但也没有太难……别看不起的你的长辈,让玛茜知道你这样想,她会把你打成一个结从波士顿扔回爱丁堡。”
玛茜是她表姐。真是好一个孔武有力的女子。还有一个不重要的事实,她长得很漂亮。
即使她的姨妈用这副乐观的样子讨论未来,也很难让人心情轻快。她知道“没有太难”的大概意思,就是除非伏地魔把所有人都吊在房梁上,否则没人能把她抓走。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认真。”她说,“我觉得……在我身上花这么大力气,不如想办法把他发射到月球。”
伯尼斯就着壁炉的火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
“如果是玛茜成了香饽饽,你也会为她做同样的事。”伯尼斯转开视线,“我觉得呢,如果你决定留在英国,我们就想办法把他发射到月球……如果你想离开,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哈利·波特,对吧?”
哦,对,哈利。哈利更悲惨,他注定要和伏地魔来一场生死决斗。
“是啊。万一是哈利赢了呢。”她说,“万一,他睡觉的时候把自己憋死了呢。”
她们喝干了杯子里的冷可可。壁炉还燃烧着,烟气向上窜进烟囱。木柴从亮棕色被烤成炭黑,屋子里暖洋洋的。窗户突然被打得咔咔作响,圣诞节的大雪来了。
假期里斯克林杰登门拜访,伯尼斯招待了他,尽是一些套话,罗塞塔认为他在哈利那儿吃了瘪。魔法部不是第一天想拉拢哈利,福吉尚未下台时就提出这个想法,只是没想到斯克林杰竟认为这个想法值得尝试。毕竟据她所知,魔法部误捕巫师,也没有开除乌姆里奇,单是这两点,哈利就不可能对他们抱有任何好感。
返校的第二天一早,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钉着一张大告示,足以让所有六年级学生感到惊喜:
*幻影显形课
如果你已年满十七岁或到八月三十一日年满十七岁,便可参加由魔法部幻影显形□□教授,为期十二周的幻影显形课程。
愿意参加者请在下面签名。
学费:十二加隆。*
“收费?”罗塞塔发出低低的嘘声,“这应该是基础义务教育内容,竟然收费?”
“什么是‘基础义务教育’?”丽莎问。
“就是让你学了之后不饿死的课程。”苏签上名字,把羽毛笔递给罗塞塔,说道,“我想你说得有道理……不用幻影显形的巫师行动力大大受限……甚至可能影响就业。”
“十二加隆和一根魔杖差不多价钱。”帕德玛耸耸肩膀,“幻影显形也是一辈子都能用的,不管怎么说,这笔钱花得值。”
佩蒂尔双胞胎前一阵子有可能离开学校,但她们最终劝住了家长,得以留在霍格沃茨继续学习,大家都很高兴。
“可能吧。我觉得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出这笔钱有点困难,虽然没必要非在这时候学……但不学有点不合群。”罗塞塔说,“这个学校已经够‘人以群分’了,金钱不该参与到其中。”
“你们知道吗?”苏出神地说,“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助学金都比我们高。”
“是因为我们的校董太差了吗?”丽莎笑道。
“我觉得麻瓜搞出的好多基金会挺有用的……”苏接过自己的羽毛笔,和其他女生走回沙发,她坐在沙发旁边的扶手椅上说道,“简单地介绍,就是有钱人把钱分配出去……”
“哦,很有道理。”罗塞塔说,“是啊……你真是天才……基金会……”
六年级学生多数都为此兴奋不已,格兰芬多的西莫甚至把魔咒课作业要变的一股清泉变成了一道水龙,冲上天花板,反弹到弗立维教授的脸上。他被弗立维教授罚抄“我是个巫师,不是乱挥棍子的狒狒”。哈利曾经被邓布利多带着幻影显形,结果他被六年级学生团团围住,即使他说那感觉不舒服,他们都没有丧失兴趣,而是露出敬畏的表情。
在幻影显形热潮的第二天晚上,邓布利多召唤她继续“炼金术课”。
“终于,”她坐在椅子上时感叹道,“我在哈利后面上课。”
“我很高兴你对我不定期的安排没有不满。”邓布利多微笑着,将一小瓶东西推到她面前。“这样安排是很必要的,希望你对哈利的课程内容有兴趣。”
小瓶子里是一缕银丝,漂浮着,似乎正闪着细密的微光。
“一份记忆。”她说,“为什么?”
“莫芬·冈特的记忆。”邓布利多说,“我想你对那个戒指好奇很久了。”
在她的第一次课上,邓布利多手边有一枚戒指,中间嵌着一块大大的裂开的黑宝石,戒托像是纯金的。
他们潜入冥想盆,站在了一个长发凌乱肮脏,窝在扶手椅里的男人身旁。敲门声重重响起,那男人浑身一震,醒了过来,右手举起魔杖,左手抄起一把短刀。
“莫芬·冈特。”她说,“熟悉的名字。”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男孩,提着一盏老式油灯。他高个子,黑头发,脸色苍白,相貌英俊。莫芬朝他冲去,但那男孩用嘶嘶的语言说话了。
“伏地魔?他是少年时期的伏地魔……冈特……”
“正如你马上要想到的那样,他们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
“伏地魔是冈特的后裔。”她说,“斯莱特林的风评真是每况愈下……”
莫芬和里德尔交谈着,他用手指撩开脸上的头发,好看清里德尔,他那只手上戴着黑宝石戒指。他说着说着,往地上啐了一口。
“所以,伏地魔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同时找到了他的麻瓜父亲。他杀了他们,抢走了戒指。”
邓布利多示意她记住下一句话。
“啊,他抛弃了我姐姐,我姐姐活该,嫁给了垃圾!”莫芬又朝地上啐了一口,“还抢我们的东西,在她逃跑之前!挂坠盒呢,哼,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哪儿去了?”
她恍悟地叹了一声。随后,在莫芬的嘟囔后不久,伏地魔走近他,一片异常的黑暗袭来,吞没了一切……
邓布利多托住她的胳膊,两人腾空飞回了现实。罗塞塔闭着眼睛,等了十多秒才睁开,校长室的灯光柔和地照亮了房间。
“莫芬后来被魔法部逮捕了,以谋杀麻瓜的罪名。他对自己杀害汤姆·里德尔一家的事实供认不讳。”邓布利多说,“他毫无抵抗地被带进阿兹卡班,唯一令他不安的是他父亲的戒指不见了。他在阿兹卡班度过了余生,哀悼着马沃罗最后一件传家宝的丢失,最后被葬在监狱旁边,与其他那些死在狱中的可怜人葬在了一起。”
“他陷害自己的舅舅,夺走了戒指,借机清除他可鄙的麻瓜血脉的来源。所以那枚戒指是个魂器。”
“我不得不说,在你状态很好时总会过快地引导话题。”邓布利多微微一笑,“没错,这一天,汤姆·里德尔施展了可怕的报复……我想,哈利曾将那些看见的记忆告诉你们。我要补充一个细节,他异常厌恶自己的名字,平凡的、普通的、常见的名字让他恼怒。”
“而这甚至是麻瓜的名字。”她接着说,“从那时起他管自己叫伏地魔?”
“一个人的姓名是多么重要!”邓布利多说,“你一定会理解这句话。但他选择那样一个名字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他掏出另一个小瓶,“我请哈利在这段记忆里找到答案,不过,你和他将看出不同的东西。”
这回他们到了一间舒适的房间,在这里,年轻的斯拉格霍恩还有着一头浓密光泽的黄色头发,但他已经显出肥胖的痕迹,马甲的金钮扣绷得紧紧的。他的小脚搁在一个天鹅绒大坐垫上,半躺在一把舒适的带翼扶手椅上,手里握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在蜜饯盒里挑挑拣拣。
在他身边坐着的男孩里,有一个特别醒目。他放松的姿态和英俊的相貌让他超然出群,他漫不经心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戴着一枚中间镶嵌黑宝石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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