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和霍格沃茨正在积极重整秩序,然而这一届学生注定要拖拖拉拉完成学业,无论如何,o.w.l或n.e.w.t.考试都不能如期举行。也就是说,这些需要证书的学生不得不耽误一年,除非他们参与了霍格沃茨抵抗,金斯莱承诺参与战斗的学生可以被视为得到证书的毕业生。赫敏·格兰杰小姐对这种待遇嗤之以鼻,她选择回到学校,可距离正常学期甚至有半年之久,她在坚持了一个半月之后终于松口离开学校,转而接受到另一个学术重镇——剑桥某处的庄园里继续她的学习生活。也算是研学旅行了。
“不比霍格沃茨差吧。”伯尼斯得意洋洋地问,“同城堡比历史和坚固度或许不行,但咱们这个房子也挺好的。”她看了看赫敏的神色,又说,“你是不是去过法国?法国有什么好的,如果你愿意抽点时间,咱们去意大利……或者挪威,不过我不太和那边联系。”
“我以为波巴顿学生会乐意维护学校声誉呢。”罗塞塔冷淡地说。
赫敏急忙摆了摆手。“已经够好了,图书室的收藏和学校很不一样。”
“读书时光固然美好,但你也不怎么容易为它说好话。”伯尼斯说,“好吧……我觉得有些书不太适合你们这个年纪,不过你们都摧毁过魂器了……我想没必要那么教条。”她说着就往外走,等最后一个字音消失,她也消失在了图书室外。
“你父母竟然这么轻易地让你自己在外漂泊。”罗塞塔略带惊奇地说,“我已经纳闷儿很久了。”
“他们认为多交朋友对我更好,”赫敏微微低下头,“而且……魔法什么的嘛……多花一些时间在上面是可以理解的,对吧?”她调皮地挑起笑容。
“对……”罗塞塔思索着说,“嗯,弗立维教授他们还要教书,由于伏地魔杀了很多人……今年的来访者应该很少。你对布伦海姆·斯托克有兴趣吗?或者加斯帕德·辛格尔顿?”
“斯—斯托克教授?”赫敏吃了一惊,“《有所发现的麻瓜们》的作者?发明自动搅拌坩埚的辛格尔顿先生?”
“斯托克年纪大了,一年来一次,混在参观的麻瓜里。辛格尔顿喜欢下半年来……一般借着圣诞节的由头。”她挠挠下巴,“不重要。公共图书室里写着‘危险’的那一列确实有危险,书上有恶咒,建议不要碰。”
赫敏似听非听地望着最近的一壁书架,架子中间钉着一块牌子:92-(4)-"1"。在天花板和书架的相接处,也有一块牌子显出黄铜的光泽。但架子和书脊似乎都很久没被碰过,留下一层薄薄的灰尘。写着“危险”的书架和这一壁刚好相对面,一块有着鲜亮红色的木牌突兀地吊在那一壁有着玻璃门的书架前,用多种语言标注了“危险”,上面甚至有古代如尼文。
罗塞塔意料之中地耸了耸肩膀。当赫敏第一次进入有求必应屋看到那些有关防御术的书本时和现在的表情差不多,而且她立刻拿起了《以毒攻毒集》……是不是该考虑重新整理一下图书室的书目了?
庄园外的金合欢树常年鲜绿,可惜时间尚早,距离开花还有几个月要等。好不容易熬到六月份,赫敏已经惯于在剑桥和伦敦两头跑,而且也习惯财大气粗的庄园主总能扒拉出一套房子作为落脚点。这毕竟让她方便兼顾陪伴父母和深入学习,她决定不对贵族制的遗产发表任何意见。
虽然她偶尔还是忍不住推测这些财产能为家养小精灵等其他生物带来多少好处。
格兰杰夫妇为罗塞塔安排了一次口腔检查,虽然她是个巫师,但牙齿情况让麻瓜牙医很好笑,尤其因为她是个巫师。
“我们不赞成用魔法处理这些问题。”格兰杰夫人压低声音说,“但是,当然啦……”她责备地看了一眼赫敏,“你们已经习惯用魔法了。”
“孩子,你最近是不是吃了太多甜食?”格兰杰先生微微皱着眉头,赫敏皱眉的样子和他如出一辙,“总体情况还不错,但你要少吃点零食,尤其是含糖量太高的,吃太多糖对健康没好处。”
“还可里吧——我觉呃还可里——”罗塞塔忙着把口水哧溜回嘴巴里,看牙真让人无地自容,难怪麻瓜害怕牙医,“不过我会少吃的。赫敏带来的无糖点心很好吃,我不好意思多拿……”
“怎么会呢!”格兰杰夫人叫道,“这次多拿一些走,只是一点儿点心而已!赫敏?”
“是我不好意思吃,”罗塞塔赶紧说,“我想给人留一个吃饭很少的印象……”
“所以你半夜去厨房偷吃饼干?”赫敏忍不住捂住嘴笑道,“留这种印象做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算了,难道你不觉得吃饭少、话也少,除了睡觉就神神秘秘的人特别有意思吗……”她垂头丧气地说,“唉,我也不是真的很在意,就是试一试……”
格兰杰夫妇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从诊室退了出去。
“从第二条开始就失败了。”赫敏直白地指出,“除非你并不是在我和伯尼斯面前尝试。”
“难以控制和你说话的欲望。”罗塞塔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将擦过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慢吞吞地边说边往外走。
“这也是你最近做出的尝试之一?”赫敏问,“说一些怪头怪脑的话?”
罗塞塔故意震惊地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向前方,眼睛都不聚焦了。“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怎么能贬低我在情感生活上的努力呢?”
赫敏翻了翻眼睛。
“打算留下来吃饭?”格兰杰夫人见她们出现,问道,“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明晚再走。”
“我们有客房,”格兰杰先生整理他的白大褂,准备换回通勤衣物,“当然,”他眨眨眼,“你也可以和赫敏住一间房。”
“爸爸!”赫敏说,“那是张单人床!”
“难得见你有这么好的朋友,乘胜追击——”格兰杰先生摆摆手,“不怕你笑话,赫敏第一次在朋友家这么自在,你们家太可爱了!”
“主要是伯尼斯的功劳吧。”罗塞塔说,“不怕你们笑话,我在社交中的长足进步都要归功于格兰杰小姐。”
赫敏隐蔽地又翻了翻眼睛。
沙夫茨伯里剧院离格兰杰家不远,一家人驱车回家重新打整过又出发去剧院,据说有部新音乐剧已经演出了一个月,反响非凡。
虽然她一再表示自己可以收拾一间客房,但格兰杰先生总是插科打诨辩称家里突然发现没有足够干净的床单和被套,所以女生们最好住在一起,罗塞塔已经开始发困,于是被赫敏领回了房间。她还来不及反应,手里就已经塞进漱口杯被推进卫生间,稀里糊涂地给自己套上了睡衣。
“那是我送的围巾吗?”她朦胧地问,顺手扯了扯赫敏的旧睡衣。她比赫敏高两英寸,又是旧睡衣,总是会露出一截儿腰身。“挂在墙上好看不少……”
“还是很不错的。”赫敏轻快地说,“虽然有些地方跳线了。”
赫敏的房间不算大,床比普通单人床稍宽,挤下两个女生勉强算够。蓝色的地毯铺满房间,腰线及门高,下方涂着婴儿蓝墙漆,床尾凳的布面和床旗颜色相仿,凳脚和床头柜漆着青瓷色,书架也有这种微妙的绿色调。书桌和靠床头的墙上的小书架则白得干干净净。英国中产阶级的品味混合知识分子的喜好,同样呈现在这间卧室里。
“我观察力真好。”罗塞塔喃喃自语道。
“嗯?”赫敏不经意地问。
“嗯?哦……”她恍神说道,“我手艺不好,花了两个月呢……”她难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没了格兰杰夫妇在面前,社交礼仪都被抛之脑后,她一头栽倒进赫敏那张满是清淡印花的小床里。
赫敏的右眉扬起一霎,掀开另一侧的被子钻了进去。
“真难想象你织围巾的样子。”她轻描淡写地说,靠着床头。台灯的光微弱地亮着。
“我也很难想象。”罗塞塔模糊地回道,“而且也很难想象你织帽子的样子——哈哈。”
“韦斯莱夫人好像很擅长织毛衣呢。”赫敏说,“罗恩和哈利每年都能收到新毛衣。”
“怎么?”她问,“你很想要?”
“不……但是……我在想……”赫敏慢慢说,“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罗恩……吧?”
“你说得很像是我喜欢哈利但不喜欢罗恩,”罗塞塔翻了个身,安详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像法老一样用双手搭在两肩,“可是他们我一个都不喜欢。”
“好吧……”赫敏静了一会儿,“但我是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罗恩……从你认识他开始……”
“我有理由喜欢他吗?”罗塞塔用胳膊肘支起身子看着她,神情迷惑,“我是通过你认识了那两个烦人精,对吧?这样对比,我好像完全没理由欣赏他们。”
“嗯……对……”赫敏还是拖长声音说,“不过……我不是说那种‘不喜欢’……只是,好像他一开始就得罪了你似的……”
“你要说什么……”她又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脸,“我就是一直看他不顺眼,怎么了。”
“一般来说……你应该对寻找起因有一些兴趣……吧?”
“我找到了。”她简短地说,“能不能睡醒再聊啊,看了那么一台波西米亚音乐剧,我真的要不行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赫敏小心地问,“你有兴趣把原因说出来做一个参考……”
“我没——等等,”她这下有些醒过神儿了,像赫敏一样坐起身靠在床头,“你为什么关心?”
“只是例行关照你的精神健康。”赫敏很快地说,就像提前准备过似的。
“你突然变得很搞笑。”罗塞塔淡淡回道,“现在我醒了。莫非你要为小罗尼扫平社交障碍?”
“当然不是!”赫敏无奈地说,“就像这样,你干嘛老对他没好气呀?事先声明,这不是为了罗恩,是因为这很不正常。”
“正常——是指当一个人的行为与该人最常见行为相一致。因此我认为我看他不顺眼很正常。”
“很不正常。”赫敏说,“正常,是指你会对那些你看不上的人敬而远之,把他们当透明人,直到不得不讽刺他们。”
“你好像很了解我。”
“比你以为或打算讽刺的那样了解。”
“好吧。”罗塞塔说,“好吧。但这完全是因为你。全都是你的错。”
赫敏哼了一声。
“对,就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如果你没有对他抱有母亲一般毫无由来的片面好感与以争执为主的表达方式,我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个长着初期散花痘的红发蓝眼男子。”她一口气说完,“他是那么普通,除了吃饭吃得特别香,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话音刚落,她就缩进被子里,装作方才没有任何人说话。
“什——”赫敏倍受惊吓,“这——你说什——我没有对——这怎么——”
“啊,你没有。你没有对一定程度上代表高度秩序的化身感兴趣。也没有对擅长吸引他人注意,具有较高乐群性的人感兴趣。也没有对在运动领域具备优势并因此获得关注的人感兴趣。”她透过被子闷声闷气地说,“你—完—全—没—有。”
赫敏顿了一顿。
“那么,你很介意——不管你怎么得出的结论——这件事喽?”
“我是说,这属于正常情况。”
“如果你这样说,也就意味着你很介意喽?”
“我没有这样说。”
“既然你不介意……怎么会认为这是正常的呢……?”
“我不介意。”
赫敏伸手关掉台灯,也滑进被子。单人床虽然比通常的尺寸宽,勉强够两个人仰面躺下,可一旦谁有动作,就不可避免地会挤挨到另一个人的肩膀。“晚安。”她情不自禁抚上额头,心平气和地接受话题中断。
罗塞塔没搭腔。
挂钟的指针咔嚓作响。咔。一秒。咔。一秒。咔……咯。
“我要生一晚上闷气。”
“那是为什么呢?”赫敏配合地问,“如果你肯不生气的话?”
指针的拨动又清晰地充满房间。赫敏数着节拍。
“我非常介意。”黑暗中一道声音轻声说。
“如果……我不是洛哈特这样擅长收割目光的人……那别人为什么要注意我呢?”她轻轻地说,“我搞错了。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因此,一个敢于冒险、成绩优异的格兰芬多其实没必要注意到众多戴着尖顶帽的同学中的一个。这是一种对存在性多么长久的忧虑啊。”
她的语气非常平淡、清浅,好像只是在睡前突然想到一段话,顺口说出来罢了。但赫敏没由来的有些紧张,她曾经也这样隐隐察觉到有什么发生了,然而她没能抓住。这种感觉一再出现,她总认为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窗口。
“这就是你踹开盥洗室隔间门的理由?”赫敏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轻松,“这一招儿挺有效的,非常值得注意。而且就我的经验,许多人只是不知道你需要他们出现……毕竟摆着一张睡不醒的脸的人是你。也就是说……我从来没想过书上见到的姓氏的所有者会这样出现在面前。”
“但就在你同级,有哈利·波特,韦斯莱、隆巴顿、马尔福,帕金森马马虎虎吧。”罗塞塔说,“你不缺名人……说到这个,丽塔·斯基特说过哈利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呢。”
“但他们可不经常出现在课本上。”赫敏说,“你现在搞清我一顿要吃几个名人了吗?”
“吃一个。”罗塞塔回答道,“我希望只吃一个。”
赫敏轻轻笑出声。
“只吃一个?”她笑吟吟地问,“会不会太苛待我的胃口了?”
“是啊。”罗塞塔朦胧地说,“是啊……太苛刻了。我们有资格要求别人吗?”她静了几秒,“对不起。我还是希望你只吃一个。即使这种要求并不正当……也不真实。只有一个。”
“似乎这种要求很正当,也很真实。”赫敏说,“无论我吃不吃人。”
“好吧。那就吃一个。”她含混地应道,“吃一个好人……安。晚。”
赫敏尽力抑制自己的笑意,她觉得太荒谬了。既是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对话,也是因为她毫无由来的笑意。
“如果这是一张试卷就好了。”在很长一段安静之后,罗塞塔突然说,“一张试卷……你不是特别喜欢拿高分?满分的试卷……你会高兴吗?”又是一段沉默,“你高兴是因为你喝过我家门口的金合欢树蜜,还有热可可……我醒着吗?$^*n#h……”
赫敏对天发誓,她为了不笑出声付出了迄今为止最大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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