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要去的洛水度假山庄坐落威尔市边边上的丽湖区, 距离鎏金两个半小时,因为这回庄昕芸破天荒同意,陈停云就是伤没好也是高高兴兴亲自来接。
怀玥觉得他对庄昕芸感情非常奇怪, 也许曾经的确是情窦初开少年炙热, 在得知他竟然也对史雁柔有过那种行为后,她更倾向于是一种得不到的不甘。
五人团中他与顾骁一直以来都是单身, 不算洁身自好,在女色方面总之不太热忱。
但在犯罪心理中, 无论是疑犯还是罪犯,除非天生坏种,一旦涉及故意伤害或杀人绕不开钱、权、色三方面,前两者史雁柔都没有, 最后只剩下色。
邮轮上许之余看到五个人赤身。
要色, 五个壮汉对上个柔弱姑娘, 何必下狠手?
再者,陈停云明明这么喜欢庄,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远远就看见校门口一溜豪车等着,怀玥思绪截停, 低头将有关洛水山庄的网页删除。
“他们喜欢喝酒, 不要喝多了。”换了套白色连衣裙常服的庄昕芸从她身边走过,极小声地又提醒一句。
怀玥脚步微顿, 眼神一深。
这是第六次提醒。
她到底在怕什么?
是怕她不小心暴露自己认识史雁柔,从而招惹什么麻烦吗?
这样谨慎小心,让人不禁再度想起她哭求时绝望的眼神,很可怜也很坚定, 神情中带着飞蛾扑火的悲壮,现在想想, 她似乎很清楚这个禁忌名字被人提起后的结局,所以才会说不能再牵连人进来。
那只有一个答案——
她见过相干人被处理掉。
压下满腹心思,怀玥收起手机,迈步跟在她身后往校门口去。
陈停云早就等着了,江璟那帮人特喜欢办趴,既然要去度假山庄,人指定越多越好,干脆直接拉聊天室邀请S班的人都去玩。
其余没课的中午就去,有课的晚上再去,这会儿陆续已经有车启动往山庄去了。
陈停云屁颠屁颠把庄昕芸迎上宾利后,才摇下后车车窗,终于舍得给怀玥一个眼神:“你伤怎么样了?”
怀玥晃晃手:“快结痂了。”
当日她调整好角度与速度去接的子弹,擦伤不深,对她来说这种小伤可以忽略不计。要不是提起,她早忘了。
“那好。”象征性关照下,陈停云俊脸上掩不住笑意,朝怀玥挤眉弄眼起来。
“兄弟,你坐后面那辆车去。李谦车里还有个位。”
怀玥默默转头,身后低调稳重的迈巴赫旁站着个风吹就倒的瘦高个,见她转身,他立马冲她招手微笑。
李谦,甜心小娇娇。
巧了,他和五人团关系还不错。
得知她要去山庄,李谦飞信上连发好几条,说他也会去,怀玥知道他是男的后心里呕得要命,想法子知道了他名字和长相。
怀玥觉得他的笑很辣眼睛,顿时深吸口气,看向陈停云:“兄弟,我救你一命,不是让你活着来索我命。”
兴许陈停云自己也知道自己重色轻友,眼神飘忽不定地说:“李谦车上坐了好几个妹子,你有福气了。”
随即,竟然理直气壮摇上车窗,隔绝怀玥探究庄昕芸的视线。
怀玥面无表情收笑。
谢谢,这福气并不想要。
没办法,总不能自己打车去,她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上后座原本坐了俩女生,应该是李谦同班,他让其中一个坐前头去,自己则坐到了怀玥身旁。
怀玥:“……”
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车向前疾驰,风景在车窗外倒退。
她看得很清楚,李谦正襟危坐,眼神却不自觉在瞟她,猥琐又扎眼。
许久,车里仍旧安静得令人咋舌,连司机都察觉到了些微尴尬气氛,主动说道:“你们想听什么音乐?”
怀玥:“勇气。”
她真的需要勇气,才能忍住动手的欲.望。
车里的人:“……”
李谦到底是车主,为缓解尴尬,羞赧地清咳一声:“怀同学,三明治味道怎么样?你说你喜欢番茄酱和蟹棒,我放了好多。”
说话的时候,他膝盖故意往怀玥这里挑逗般碰了碰,丝毫不遮掩他的意思。
怀玥背上寒毛瞬间竖起,对于罪犯与危险的直觉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蹭得倒了一大片,敏锐度从所未有的强烈。
这个李谦感觉奇奇怪怪的。
钓鱼钓鱼,或许精准地钓到了条臭鱼烂虾?
试问正常人谁会这样挑逗同性啊就离谱!哇她好想砍人。
上车前两人短暂接触几句话,她就发现李谦现实和网上一样羞怯,除去较为普通的外表不像个女生,无论是语气还是某些小动作等和女性无异,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本该是个女孩,只不过披着男人的皮罢了。
上辈子见过这样一个性别认知障碍者的罪犯,从小认为自己是女性,后因父母厌恶、同学鄙夷而产生极端报社想法,开始嫉妒天生靓丽为人喜爱的女性,最后犯下累累血债。
简而言之:以前是心理疾病,后来是脑子有病。
难道李谦也是?
不管是不是,反正怀玥现在看他超不爽!
怀南的id在飞信已出名,明知道她是“男生”的情况下,主动来加还和故意装成女生,有毒。
碍于要演戏,她强忍不适,偏过头朝李谦看去。
“还行,挺好吃的。”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忍,怀玥故作惊讶,扯开一个杀气腾腾的笑:“不过我真是意外,原来昨晚一口一个哥哥真棒的队友会是个男生。”
李谦好似没察觉她有点不高兴,眯眼淡笑,声音更加柔和:“怀同学很意外吗?我简介都写了呀。”
简介?怀玥一愣,努力回想,他简介不就一个我是零……零?
她瞳孔地震。
靠,栽在这上了。
余光瞥见后视镜里显现前座女孩同情目光,怀玥靠近门一侧的手顿时紧捏成拳,面上却还要尽量一派心平气和。
“没注意,你玩得挺好的。”
李谦根本没听出怀玥口吻之平淡,非常认真回复:“怀同学也玩得不错。对了,昨天聊天你说最近腰酸背痛,洛水山庄有泰兰国的专业按摩师,等会可以去试试。”
他笑起来,声音又低又轻,跟羽毛刮过心巴子,挠得人浑身不舒服。况且他长得本就平凡,眼小而长,略显凶相的单眼皮在错漏频出的五官下更显阴邪诡异。
闻言,怀玥心忽然一定。
故意靠近、伪装猎物入场、暗示性动作与话语,不是变态也多少有点不正常。
联想到山庄或许有秘密,她重新对上李谦笑颜,回以一缕云淡风轻的笑:“好啊。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她怕个球。
鹿死谁手,就看谁比谁变态了。
话落,不知何时已轻声播放起勇气,车厢内女声深情婉转,气氛安静得可怕。
两个半小时眨眼功夫流过,越过郁葱山林,车从高速下到山间小道,远远就看见伫立在半山腰的豪华山庄。
江家不愧是干房地产的,威尔市有点名气的建筑全出自于他们家。该山庄就是由江璟的建筑师母亲亲自设计,是给江璟的成年礼。
山庄风格偏北欧极简,背靠嵩山,前靠洛水湖,绿水青山环绕下景色秀丽无敌,堪称人间仙境,里头不仅有温泉泳池,还有专门建造的娱乐室、茶吧、钓鱼台以及野外小憩露营地,光造价据说就已上千万,更别说之后投入的日常维修费用。
奢靡到极致。
随便搜几张图片,怀玥就只有这样的感想。
投胎的确是个技术活,她都重生了,到头来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工资照样比不上人一双鞋。
但没关系,她的人生比所有人都要精彩纷呈。
下车后,怀玥拍了张照片,赶明儿回头给猎鹰的同志们开开眼界。
陈停云不知有什么事,把李谦叫了过去。
她在后面慢慢跟着,一块同行的俩女生终于逮到机会和她讲话,之前前座露出同情的高个女生凑近后,低声来了句:“李谦不是同。怀同学你小心点。”
怀玥有些意外,脚步一顿:“什么?”
高个女生欲言又止,稍稍矮一点的女生显然觉得她多事,直接把人拽走。
眼看两人咬着耳朵离远,怀玥心沉了下去。
难不成还真叫自己猜准,李谦就是个性别障碍认知患者?很显然,好心提醒的女生肯定知道什么,却又因为不好言说而被拉走。
虽都是S班的人,但其中也分三六九等,估计是怕惹祸上身。
没急着跟上去,怀玥边走边查李谦相关的资料。
“李谦,S1班万象娱乐太子爷,十九,入学鎏金前一直在国外生活……”
没了。
翻遍飞信论坛或千度,居然就没其他更多信息了。
这么多人都在,她不可能当面拿电脑出来查。
思索一瞬,怀玥给陈停云发条信息,假意在外面要抽烟,实则是在外面等齐河。
齐河也在邀请之列,据说江璟一直希望他和陈停云和好,所以聚会一般都会把他也叫上,不过他是自己来的。
差不多等十分钟左右,一辆明黄色有着黑色赛车条纹的科迈罗在她面前停下,他从副驾驶探出头来:“你说有事找我,啥事?”
怀玥小幅度翻了个白眼,没答,戏谑道:“大黄蜂?”
脸上还有些肿的齐河推门下来,兴奋地拍拍车门,一副你懂我的样子:“谁不爱变形金刚?谁不想要一辆大黄蜂!!说吧,找我啥事,是想弃暗投明吗?”
“……神经。”怀玥懒得墨迹,一把勾住他脖子往隐蔽处拖。
车里的陶勇及小弟:“……”
so,你们什么时候好到可以勾肩搭背了?
……
“欸欸欸——”
“你手劲是真大啊。”
齐河被勾得脖子生疼,一直弓着腰到了小路幽径深处,四下无人才得以自由,揉揉肩颈后,他埋怨道:“你居然比我还高些?你多高?”
怀玥要不是有求于他,早就一拳过去。
问题路上就问了,这会跟她纠结身高?
她往前一步,挺直背脊,居高临下俯视他:“一八三,童叟无欺。现在能回答我问题吗?”
“……欸我说你对我怎么凶得要命呢,你知不知道一上午我都在消肿!现在脖子又疼死了!”说实话,齐河还挺怵怀南的。
起码早上监控里他给自己俩大逼兜时,面无表情时真挺可怕。
环视四周确认没人,怀玥不耐烦催促:“快说。”
“你真是……”齐河有气没地儿撒,吐槽两句才说,“李谦家的万象娱乐和我家百达对家啊。这我熟,那小子全家都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李谦父亲李明达以前是江宏海身边的司机,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好的不学,赘婿灭妻这一套学得挺溜,江宏海发家后,李明达紧随其后把温家那养在江南水乡的先天性心脏病小女儿给勾到了手。”
“我妈说温馨一直养在深闺,性格天真烂漫没吃过亏,一骗给骗个底掉,家被吞并,生完孩子自己也没了,说是家破人亡都不为过。后来李明达自己做生意,我家百达垄断大半娱乐圈,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建立万象,应该有江宏海帮忙吧,短时间内异军突起与百达并驾齐驱,总之挺厉害。”
怀玥皱眉,倒是不知道江宏海和李明达还有这层关系。
但是,“我要听李谦。”
齐河一本正经摆手:“你算是问对人了,所以莫急。李明达都这么坏了,李谦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齐河也只是隐约听说李谦作风不太正,小时候他在幼儿园伤过几回人,后来疑似心理问题被送去美丽国留学,富豪门圈里不缺留学生,大概是李谦十二岁那年,圈里传出他在美丽国把一个男生囚起来虐待了二十四小时,但事瞒得很死,真假谁也不知。
“也是道听途说,更多我就不知道了。”齐河点头,确认就这些。
“就这?”怀玥拳头又硬了。
她还以为前面长篇大论能说出什么花来呢。
回味一番,她擢取到关键点:“小的不熟,老的你倒是熟悉。”
齐河:“因为我爸没结婚前前女友是温家大女儿啊,后来她车祸意外身亡,我爸和李明达梁子结下,这些年斗得死去活来。我爸经常跟我说这事。”
怀玥深吸一口气,敢情是泼天狗血的豪门恩怨。
她真心佩服:“但你知道的确多。”
一个上午一个下午,提供了不少惊喜。
感恩遇见,感恩有他!
这回被夸齐河却不高兴了,他撇撇嘴,语重心长叹气:“你们不懂,说白这就是豪门党派的斗争。我不想知道家里也要给我说。”
齐家、书家是绑定的老派豪门代表,专注自身,安分守己,而有一批如陈停云几家就是不安于现状急求改变的老式豪门,他们与新崛起的李家等联手欲图改变格局,从学生圈子就能看出来,哪几家要好哪几家关系不好。
齐河不想谈更多长辈的事,只说:“你信一个词物以类聚,鎏金的各个学生圈就是最好释义。再说了和陈停云那帮人玩得好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唾弃,怀玥忽然觉得他也不傻,颇有种大智若愚的气息。
老话诚不我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五人团包括身边人的父母都多少有问题。
长辈的事暂时放放,回头一家一家来。
她有预感,李家就是她的第一个磨刀石。
既然已确定李谦不对劲,秉持着能套多套的原则,怀玥又问了一个问题:“他经常和陈停云几人玩吗?”
齐河回想片刻,点头:“是吧,他们经常一起去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又是天上人间。
那里头还真是天堂不成?一群小孩不蹦迪喝酒玩乐,成天跑去那种会所干什么。
疑惑永远不可能瞬间解开,怀玥问得差不多,故作听完八卦的轻松状态,长舒一口气。
“我就说李谦好奇怪,在车上还拿膝盖碰我。看来我得小心点了。”
“卧槽这么变态?”齐河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火急火燎问我……”
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终于觉得不对劲:“你干嘛不问陈停云?”
怀玥整理整理领子,淡定道:“我想和陈停云做朋友,李谦是他朋友,我当然不能表现出不喜欢来。”
齐河:“……所以你问我?我还以为你要站我这边呢!!”
“我不喜欢站队。”怀玥当即否认。
先前揽他,齐河衣领也歪了,怀玥认真帮他整理好,先是长叹,再是语气唏嘘:“齐同学能理解我向上爬的心思吧?没办法,穷怕了。所以书映风、你、他们,所有人的人脉我都要。不站队,我要自成一队。”
齐河:“…………”
齐河亲妈老说他傻气归傻气,但凡正经时刻也能第一时间警醒过来,现在这刻他就完全体会到了怀玥口中的意思。
半晌,他才退后一步,憋出来两个字:“渣男。”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他在获取信息啊混蛋,他还以为他是要投明弃暗。
“你就不怕我告诉陈停云你就是两面派?想踩着他们上去,也不怕跌折。”齐河气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怀玥怕个嘚,差点乐得笑出声。
“过奖过奖。”承了这句渣男,她笑意渐平。
这小傻子裤衩都快被她看穿了还在那张牙舞爪呢,她怎么想怎么不应该,书映风看着挺精明,表弟居然一点心眼都没。
等他稍稍平静点,怀玥忽然上前一步俯下身,向他耳边凑近。
猝不及防的靠近让齐河脑子嗡得一声一片空白,他紧张地后退,“你干……”
然而话还没说完,怀玥伸手牢牢摁住他脖颈,余光扫到他早已呆滞的目光,嗤笑一声后,低声缓缓道:“齐河,既然你不喜欢陈停云,那你就有两个选择。”
齐河脑子稀里糊涂,压根忘记了反抗,就这说悄悄话这亲密姿势反问,“什么选择?”
“第一,你闭嘴,跟我一起把他玩得团团转。”
“第二,你随便去说,然后……”
怀玥故意停顿,五指用力将他脖子扣紧往前摁,她唇瓣几乎都要碰到他耳廓,察觉掌心身体微颤,她笃定地笑起来,“等哪天我爬上去了,就把你干、掉。”
最后两个字声音咬得重,齐河莫名打了个哆嗦。
怀玥只拍了拍他肩膀,随即无情转身就往大路走,兜里手机震动不断,应该是陈停云等急了。
该说的话说到这了,她想齐河应该懂。
“……”
齐河怔怔站在原地出神,他的确懂。
估计整个鎏金没人注意不到怀南,大家都在津津乐道其撒网捕鱼骚操作,往深想,谁都清楚这不过是向上爬的选择之一。
这会儿当着他面言之凿凿说要自成一队,意思不就是他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脉,攀上顶峰自立为王么?
他瞳孔里还印着怀南抽身离去的冷峻侧脸,英气完美又意气洒脱,鼻梁上那副闪着银光的眼镜好像可以遮住他的野心,让他看起来斯文而和善,可他说的话却充满了极具诱惑的危险。
回过神,齐河后脑勺仍然在发麻,不属于自己的清晰橘香卷在鼻尖,耳朵边也还残存着比魔鬼低语还蛊惑的轻笑声。
仅仅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居然听出了胸有成竹的意味,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一副人人鄙夷的K班学生玩弄权贵的爽快场面,自诩高贵的人怎么允许被人踩着爬上去,想必到时候陈停云发现怀南的真面目,一定气得发狂。
而【一起】两个字比起【干掉】这个略显恐怖的词,像夏娃的苹果一样更让人不由自主失神。
许久没等到齐河回去,陶勇找了过来,见他傻站着,连忙冲过来上下检查,紧张兮兮道:“那小子下手贼重!齐哥你说话!他是不是打你了!”
齐河脑浆差点被这傻缺摇匀,他不耐烦拍开陶勇手,“滚滚滚,他没打我。”
陶勇不可置信:“那你俩来干嘛了?约小树林居然不打架?”
来干嘛?
来被套话以及诱惑了——
回想刚才。齐河抿紧唇,诡异红晕慢慢浮现双颊,微风拂过,好像又闻到了点橘子香味。
可恶,姓怀的就是笃定自己想找陈停云不痛快!
齐河不争气地抬腿就走,嘴里小声咕哝道:“臭小子手掌怪粗糙,一堆老茧。不过身上倒是很香……”
身后的陶勇神色惊恐:“!!”
不是,你们到底发生了神马啊啊啊!
第 22 章
“咦, 李同学,你怎么在这?”怀玥往大道走没两步就碰上了李谦。
李谦一如既往内敛温和,先是冲大道边停着的科迈罗指指, 而后才转过身对怀玥说:“停云说你不接电话, 怕你迷路,要我过来找你。陶勇跟我说你和齐河往这里走了。”
他满面笑容, 眼神上下打量,随即语气自然:“你俩在这做什么?齐河和停云关系不太好, 我还以为他欺负你呢。”
“没有,有点事问齐河。”怀玥面不改色说,抬脚往大道走。
她早就发现李谦了。
这家伙够鸡贼,估摸看她没跟上, 特地回来找还躲在远处偷看。
陈停云这会儿主动想起她的概率为零, 想都不用想, 中二男全身心一定都放庄昕芸身上。所谓怕迷路,恐怕是李谦自己想才提醒了陈,他对她就这么感兴趣?
给陈停云回复过去一个消息,怀玥撇眼李谦裹在校服衬衫下瘦小干瘪的身躯, 镇定自若与他并肩。
瘦, 但有肌肉。
臂膀挥动时衣服绷紧,显露的线条不深, 应该是刚开始健身。
很好,回头一拳下去死不了。
李谦全然没发现怀玥悄无声息正在观察,他自顾自说道:“听说你加入了数学小组,但我看你专业课选的是话剧, 居然不往数理化或金融方向走吗?”
普通大学专业就是给未来就业方向打打基础,鎏金不同, 鎏金是只要选择某专业,配备老师及资源是全国乃全球顶尖,会把学生引到路上直至精通。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K班学生会按照高中擅长再综合前景选专业,学校虽不干预,但有点偏颇也是会提醒下的。
李谦好奇道:“鎏金校长以前是数学系资深教授,我还以为他会劝劝你。”
“……”
提什么不好提专业课?
怀玥心底一股火莫名燃得旺盛,他把自己摸得很清楚,这下更确定他有备而来。
有些时候她耐心很足,譬如卧底毒巢等待一网打尽的时刻,譬如与挟持犯对峙时刻,又譬如在高处瞄准狙击罪犯的时刻,但绝大部分情况下,她根本没这玩意。
第一次。
她在心里默念,随即冲他展开淡笑,语气平和:“劝了,但我更喜欢话剧。”
如果当时学校委婉提出是否要改专业的时候,她没直接挂电话的话,那应该就是劝了。
李谦:“我也很喜欢话剧,最近《青蛇》正在上映,周末可以约你一起去看话剧吗?”
怀玥毫不犹豫拒绝:“周末我有事。”
被如此敷衍的理由拒绝,李谦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摇头浅笑:“真不巧,那下次吧。”
轻而易举观察到他笑意加深,十分耐人寻味,怀玥揣在裤兜的手捏紧又放松。
靠,这变态居然在兴奋?
谈话间,占地将近有大半个足球场般大的洛水山庄到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平坦开阔的青草地,草坪外架有烧烤架,不少同学已经忙活起来准备烧烤,主楼以红砖为外立面,造型奇特,以怀玥主观视觉看来像是一个巨大的M型,只不过弧度并不夸张,相反因木材、石材与钢材融合的天然纹理而设计感强烈。
楼高三层,面对草地的一面均是落地窗,楼后是高耸入云的树,左侧近湖有高高的钓鱼台,右侧有阶梯上二楼,楼梯下挖空建立室外茶屋,楼上则延伸成一座泳池。
一二四五六……怀玥无声挑眉,光外面就有六个监控。
李谦领着她往主楼走,内部之豪华不用言语,仅一个宽阔的开放式客厅都比怀玥存了五年钱贷款买的单人公寓大上三倍,更不用说随处可见的奢华陈设。
按照道理正常山庄要比这大,怀玥问李谦,他说这里其实更像度假别墅,但用山庄两字更大气,江璟不用的时候租出去生意会更好。
得到答案她瞬间酸了,好家伙,这群有钱人钞票满床还不忘坑穷苦百姓呢。
客厅也有不少正在谈天说地的学生,身穿统一深棕色制服的女佣服务态度极佳,端酒水的姿态仿佛这群学生是帝王,头埋腰弯,露齿微笑,恭敬十足。
先前车上的高矮女生也在,怀玥礼礼貌貌点头朝两人打招呼,可高个女生见她身边是李谦,表情顿时很古怪,还下意识看向了一个背对他们、个子才一米六的瘦弱男生。
嗯?这又是谁?
始终看不到正脸,怀玥默不作声挪开眼,继续不着痕迹观察。
一楼内部有四个监控,前后两道木门,佣人从客厅深处的旋转楼梯那道木门鱼贯而入,后面应该就是厨房、配电箱等地。没见着陈停云几人,怀玥视线随上楼的几个佣人看过去。刚才在外面一二楼都有灯光,三楼没有,要去三楼看来也只能从内部上去。
等李谦和一个学生打完招呼,她问:“陈停云他们呢,在二楼吗?”
李谦:“嗯。他们都在二楼。”
两人一块上去时,李谦意味深长道:“能上二楼的K班学生不多。”
又是令人厌恶的明确阶级,怀玥忍不住戏谑:“要和你们关系好才行是吗?”
李谦摇头:“不,是要我们喜欢。”
说话的时候,他眼神再次流连在她身上,语气莫名:“就像怀同学一样,让人生不出讨厌情绪的人。”
怀玥:“…”
哇,她是真想挖了这王八蛋眼睛。
一路忍到二楼,她发现旋转楼梯没有再往上,并没有三楼入口。
二楼是室内娱乐室占大部分,灯光暗黄逶迤,陈停云和庄昕芸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十几个明香居的外卖盒与一打瓶装啤酒,王岩和女友安晴及几个学生在打桌球玩飞镖,乔思与两个女生坐在落地窗前边吃饭玩手机。
见他俩上来,陈停云立马招手:“你俩怎么才来?先过来随便吃点。”
怀玥还没应声,李谦率先点头,像主人那般做出邀请姿势:“走吧?没吃饭就过来你应该饿了。饭是我点的,你应该会喜欢。”
并不。
她一点都不喜欢。
怀玥迈步之前,扶正眼镜,偏头看向李谦:“第二次。”
“什么?”李谦有点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隐约从隐藏在镜片下的弯弯笑眼中察觉到了一丝丝诡异的危险。
好奇怪,应该是错觉?李谦在心里自我圆说。
毕竟他在飞信上和怀南聊,对方幽默风趣,不太像有攻击性的人。
……
陈停云今天整个人都好像徜徉云海,局促得像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庄昕芸相处,两人坐一块就更忐忑了。
见怀南到,他巴不得梗直脖子把人喊过来。
“你抽根烟怎么这么久?”陈停云还挺意外,“我还以为你们这群好学生不抽烟呢。”
“好学生坏学生难道就用抽烟来评判吗?”怀玥一眼就看出庄昕芸脸色不好,和她打招呼后大剌剌往两人中间一坐,假装四处环视后才问,“江同学他们呢?你不是和我说他想一起认识认识。”
早在怀玥把两人隔开,陈停云心里就有点不爽了。
奈何这可是救命恩人,到底没生气,下巴冲最里头的房间一点,说:“封淮他俩在屋里,等会下来。”
不提心上人在这的局促,陈停云其实还挺乐呵,他嘲笑道:“这两天可把他憋坏了。本身也就是他吵着闹着要出来玩,结果刚才步子迈大了点,疼得不行躲屋里哭呢。”
怀玥想笑,实在憋不住了还是咬了咬舌头才没真笑出声。
睾wan轻微破裂没有一周别想下地,都快废了还有心思出来玩,真是绝。
须臾,她若无其事问起其他两人:“有人跟我说陈同学和学生会长顾骁、祁天阳关系也不错,人称F5是吧,今天他们不在吗?”
“刚开学学生会有很多事,顾骁没空赏脸。祁天阳……”陈停云还真不知道祁天阳最近在做什么,上次被他揍过一顿后就爱答不理,而且这小子向来神秘,不过他和李谦私下里爱好相同,经常一起玩。
他望向刚在对面坐下的李谦:“祁天阳呢,江璟做东都不出现,他这么忙?”
李谦有点渴,随手拿起桌上一瓶啤酒打开,边喝边说:“他爸不是要他参演电影吗,最近一直在忙着和制片人打交道。”
说完,他妥帖打开另一瓶,推到怀玥面前,“怀同学别客气,度数不高。”
怀玥眸光停留在标有一串英文的啤酒瓶上。
荷兰啤酒,名字为开创未来,度数高达60度,这叫不高?
“我不喜欢喝酒,有饮料吗?”
李谦立马起身去一楼亲自拿两瓶可乐上来,特地将两种混在一块,提示道:“这样就不容易醉,这款啤酒味道很不错,你必须尝尝。”
他一点都不掩饰讨好的心思,怀玥心里愈发不爽,谁知道他跑下去加了什么玩意,喝懵中招算谁头上?
她没接,陈停云也看出李谦过于热情,来回打量两人几眼,最后他眼神落在李谦身上,警告道:“你别把你那套搞到怀南身上,他是我的人。”
怀玥:“…………”
好奇怪的说法,她还是默默观察吧先。
闻言,只见李谦耸耸肩,低声一笑,笑容羞涩:“我只是很喜欢怀同学而已。”
喜欢这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陈停云说不毛骨悚然是假的,当即皱起眉,移开话题:“见到齐河没?”
李谦:“见到了,刚才他和怀南在一块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齐河带着陶勇几人大张旗鼓出现在楼梯口,“叫你爹干嘛?”
齐河一到二楼就嚷嚷:“封淮呢?蛋碎了不敢见人吗?快出来让我笑笑!”
众人:“……”
你小子嘴是真欠啊。
“你怎么一来就不安分?”陈停云最受不了齐河这幅横得不行的姿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对别人还好,对他们总是一副轻蔑面孔,好不容易把噎在喉咙里的脏话给吞下去,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安静无比的怀玥,语气不爽,“你俩啥时候认识的?”
怀玥笃定齐河会选第一条,懒懒往沙发上一靠,语气镇定:“今早醉倒我家门口时认识的。”
“你看,”她指向齐河脸上还残存的巴掌印,“他醉得像死猪,两巴掌被我扇醒了,我这里还有珍藏监控视频,你要看吗?”
“齐哥,你不是说今早是摔门槛上了吗?”陶勇震惊。
被拆穿的齐河:“……”可恶!
“怀南你!!”他立即怒目而视,恨不得拎起这人衣领狠狠骂一顿,可转眼看到陈停云乐不思蜀的表情,他顿时偃旗息鼓,在心里连连冷笑三声,这么喜欢怀南给的投名状是吧?那他还真要看看结局。
罕见没生气,齐河白了陶勇一眼,直接在沙发上坐下,“姓怀的你要是敢把视频给出去,我和你没完。”
两人这争锋相对的模样,陈停云深信不疑。
他哈哈大笑起来,催促大家先多少吃点,不然饭都凉了。
“明香居是乔思家的店,味道很正宗。如果你要吃烧烤,就让佣人下去拿。”
怀玥运动量大,胃口也好,这次不是医院,吃得毫无负担,只是听他这么说,心觉奇怪:“直接下去不行吗?”
二楼普通S班学生不能上就算了,下去难道还会断腿?
而且这样根本就不像聚会。
“因为这是规矩,他们比较喜欢在高层俯视别人狂欢。”一直沉默不语的庄昕芸忽然这样说,说完,她起身说要去卫生间,却是往楼下走。
“规矩?”怀玥眉头高扬,偏头朝陈停云看去,希望得到个更清晰的解释。
陈停云不明白庄昕芸好端端怎么又生气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有些阴沉,但当怀玥看过去,已经平静无波。
“人多很吵,我不喜欢。”他这么说。
事实上究其原因,陈停云也说不出所以然,真正的富贵圈里,无论是私下聚会还是高端宴会,向来会邀请一大批人,但核心人物通常更喜欢呆在安静的隐蔽处,自上而下俯视那些妄图巴结自身的笨蛋,轻蔑点评他人衣着或作风,做足了上位者的姿态。
他见惯这种场面,于是逐渐从与生俱来的习惯成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各玩各,观赏喧嚣才是地位尊崇的人该做的事。
恰巧乔思的朋友过来扔外卖盒,听到怀玥疑问,她理所当然插话进来:“怀同学你这问题好弱智,很明显就是因为身份不对等呗。每个圈都有每个圈的规则,要是我们随便就和下面的人混在一起,那档次就low了。”
怀玥不喜欢这话,淡笑:“那我不就在这?”
女生轻蔑扬言:“你要是没救陈停云,你和庄昕芸那清高女打一辈子工都够不到这里来。”
【清高女】——
好恶毒的词汇。
这个以往称赞品德纯洁高尚,不同流合污的褒义词不知何时成为了贬义词,怀玥脸上笑意消失,胃口瞬间全无。
搁下筷子,她冷淡道:“你说得没错。但我觉得庄学姐并不清高,成绩好人漂亮,对人很礼貌客气。”
“朱颜,就你有嘴巴是吧?”陈停云也不高兴了,眉头紧皱,喝止并让她赶紧滚去和乔思玩。
朱颜脸长长挂起来:“我又没说错,庄昕芸要是不清高,她……”
“朱颜,我想玩剧本杀,你过来。”
身后乔思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朱颜脱口而出的话。
没能听到后面的话,怀玥有些遗憾。
有时候也挺感谢这分明制度,让她很轻松辨别势力。
江璟聚会肯定把熟悉的人都叫过来,二楼除去五人团,只剩下以齐河、王岩、李谦、乔思为主的四派,齐河不用说他不会是一伙,那么剩下的人中乔思是平等地位,其余像王岩陶勇都是跟屁虫或爪牙。
至于李谦……李谦没吃饭,一直在小口小口抿着酒,怀玥看过去,他第一时间眯眼微笑,显然从来没让视线离开过她。
看陈停云对他的态度,并不像对待王岩那般轻视,也就意味着他在他心里地位不算轻。
但她忍不了了。
不过二楼监控还没数齐全,怀玥忽然起身:“我觉得这里很漂亮,我能随便逛逛吗?”
庄昕芸一走,陈停云心里正烦,琢磨要不要去找人,于是直接挥手:“行,你去。”
……
怀玥先是在二楼简单逛逛,没随意进几个房间,找到5个监控也没找到三楼入口,回想外面看到的三楼占地并不小,明显别有洞天,她便下到一楼随便找了个佣人询问。
佣人都是女性,无一例外非常漂亮,听她问到三楼,那五官端正的女佣人眼神一震,左右环顾确认没人才说:“你是第一次来吧?三楼是六位少爷的房间,一般人不能进。”
“哦是这样啊。”
怀玥若有所思,六位少爷,多出来一个应该是李谦。
他们关系好到江璟给人留房间这没错,问题是,三楼入口如此隐秘是为什么?
找一圈没见到庄昕芸,怀玥准备回二楼的时候发现她从旋转楼梯后的木门出来,神色慌张,手还紧紧揣在兜里。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头顶传来女生活泼清朗的声音。
怀玥收回视线,抬头。
是乔思。
乔思今天穿得很娇俏,一整套粉白小香风,优雅大气不失少女娇柔,衬得她可爱长相愈发惹人喜欢,怀玥还挺喜欢看美女的,偶尔见到漂亮小姐姐当街要联系方式往朋友圈一放这种事她经常干,但疑似罪犯者除外,她喜欢不起来。
“在楼上时我就发现你看了庄昕芸好几回。”乔思扶着楼梯走下来,原本有些高傲的表情渐渐盈满看似和善实则讥讽的笑意。
她很自来熟,在怀玥面前一个台阶站定后又问:“你喜欢她吗?”
怀玥注意到她搭在黑色镂空雕花栏杆上的指尖细长而白,镶有钻和白色蝴蝶结的粉指甲绝美奢华,可令人注目的是与风格完全不搭理的一枚暗黑风骷髅戒指。
配件这种彰显个人爱好的玩意和小动作一样,太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了。
暗黑配标志粉,前者根据绝大部分数据显示更倾向于叛逆阴郁的一类人,后者阳光明媚,那么她的本体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
沉默须臾,她调整好因抬头动作变得有些紧的眼镜,不承认也不否认:“庄学姐成绩好人漂亮,谁都喜欢吧。”
乔思笑意加深:“你说得没错,很多人都喜欢她。你知道陈停云总是在我们面前形容她什么吗?”
怀玥:“乔学姐不妨说说?”
“又白又净的雪莲花。那不学无术的家伙也就只能用这么俗气的词来形容女生了。”乔思闷笑起来,似乎觉得这特别好笑。
怀玥赞同:“雪莲于寒冬腊月倨傲绽放,绝不折腰,洁净剔透。我觉得形容不俗。”
话没错,可绝对的白总是会引来充满邪恶的黑窥伺。
这和沉浸在脏污世界里的人为了前途洗白一个道理,怀玥忽然就明白乔思想说什么,她是想说庄昕芸的吸引力是因为她纯洁高傲,不是本身的魅力?
思考间,就听乔思低声嗤笑,再度重复那个问题:“你喜欢她吗?”
怀玥觉得这种问题才幼稚。
想和她玩套话,还嫩了点。
她上了一个台阶,尽管两人就在楼梯上,下面还有许多学生,她照旧无所顾忌贴近乔思,距离近到令人脸红心跳。把眼镜扶上额顶,她垂视只到胸膛的乔思,微微低头,并露出一抹诚挚笑颜。
“喜欢。但我现在更喜欢你。”
“都说人的眼睛会说话,学姐可以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是谎话,还是真话?”
原本是想来暗讽庄昕芸的乔思笑意凝滞,呆呆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突如其来的美颜暴击极其震撼,从未想过摘下眼镜的怀南更加俊美无双,更具侵略性,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心跳直接错了拍。
这双盛满笑意的眼珠很黑,好似承载烂漫星空的宇宙,飞扬弧度都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蛊惑力。
乔思眼神不自然地移了移,就是这刹那,只听他像只邀人醉生梦死的妖精一般低笑一声,同时,望向自己的眼神饱含暗示性的落在……自己的唇瓣上?
“学姐,你发呆的样子也很可爱。”怀玥保持微低头的姿势,笑容更灿烂。
乔思背脊一僵:“!!”
不知为什么想起曾经去过的男公关店,以前无比唾弃那群恋爱脑见到男人都发狂,这时好像似懂非懂,一种极隐秘的舒爽正在缓缓窜上后脑勺。
心仿佛被惊雷击中,让乔思这种鲜少为男色所迷的人也不免紧了紧心神。
极力克制即将失态的心跳,她皱起眉准备后撤。
“我看都是谎话,你撩妹的事众所……”
“众所周知的野心勃勃吗?学姐,我这应该叫坦然,”怀玥打断她,边眼疾手快揽住她腰,柔声提醒,“再后退要跌倒了。”
楼梯下已经有不少人发现这里动静,许许多多目光随之而来,或高或低的窃窃私语声喧扬。
怀玥无视,松开她后歉疚地说:“抱歉,怕你跌倒而已。今天学姐很漂亮,可不能因为我出糗。”
腰间桎梏瞬间抽离,有力而炙热的触感还印在乔思脑海中,她怔了许久,等回过神发觉无数视线凝聚,两人所处的位置仿佛聚光灯闪耀,成为焦点的感觉让人紧张又心潮澎湃。
没人知道乔思极其享受这种注目,她忽然笑起来,眼神终于晶亮得像活泼少女,语气却嗔怪:“那你为什么不加我?”
耶,一套连招终于套出来了。
怀玥唇角勾起,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出身尊贵的骄傲小公主,这是不服气自己比不上别人呢。
怀玥审问本事本就一流,武力手段拷问快速有效,可有些心性坚定且心思深沉的人防线牢固,乔思莫名其妙说这一番云里雾里的话,再加上之前对她的疑惑,足以证明她并不像看起来这般无邪娇软。
面对这种人,得靠演。
以前就有人说她极善于演戏,无声无息套话才是最高级的审问。
心里高兴,怀玥面上也带笑,一本正经撒谎:“有些姑娘聊聊而已,隔着网络谁知道是谁。但有些人,必须面对面才能表示诚意。”
她拿出手机在乔思面前晃晃,嘴巴甜到极致:“那请问美丽的乔学姐,可以赏脸加我飞信吗?”
乔思终于舒坦了,唇角丝毫压不住。
像个高贵女王一样,下巴高扬,施舍般说:“行。”
加好友的时候,怀玥顺其自然问:“学姐刚才说庄学姐来过很多次,她和你们关系很好吗?”
乔思心情正好,口下根本没点遮拦,口吻娇嗔又带着嫌弃:“她和我们玩不来,但陈停云非常喜欢她,只是三请四请都不来。那会儿有个女生专门帮他们写作业,是她闺蜜,她跟着来的。”
说到闺蜜两字,乔思不自在地挪了挪眼神。
怀玥把她这心虚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史雁柔没错了,而且她也知道些什么。
换句话来说,乔思必定知道史雁柔出事,不然她心虚个什么劲?
全员恶人啊,啧。
暗暗感叹一声,怀玥心就跟坠入了寒冷深渊,饶是她也有点脊背发寒。
目前接触到的线索不算多,可她当过很多年刑警,对于绝大部分谋杀案的过程与缘由有一个基本认知,起初就已完成了简单推测,只是苦于无证据支持。
或许,史雁柔的死,完美演绎了一场多米诺骨牌效应。
每个人都动手杀过她。
谁也不无辜。
就像本可以伸出手拉一把的许之余,他没有,骨牌倒下,于是推动后面的牌继续倒下。
仔细审视一眼乔思,怀玥当着她面敲下公主乔的备注,眼看对方笑意越明朗,她也越高兴。
笑吧,等差不多掌握信息,大动作开始,有她哭的时候。
总算捞到点信息,完全进入‘渣男’状态的怀玥正准备大展身手表示热忱,谁知头顶传来一声极缓的质问声。
“你们在干嘛?”李谦高高站在台阶处,垂下来的眼神像紧盯猎物的黑曼巴,阴毒而凛冽,也像是珍惜玩具被人抢走后有一种无能的愤怒。
“……”有毒。
怀玥莫名觉得这幅场面特像抓奸。
李谦突然出现完全毁了齐思的好心情,她收起手机,离去前低声冲怀玥留下一句古怪的话:“他是个疯子,陈停云都怕他。学弟你要小心哦。”
怀玥沉默了。
静静凝视李谦两秒,她面不改色把眼镜放下,抬步往上走。
经过李谦时,她故作自然:“我在和乔学姐交换飞信。李同学怎么下来了,是要下去玩吗?”
这话让李谦神情灰得更厉害,他忽然一把抓住她手腕,语气阴沉:“问你个问题。”
低头看眼手腕上的脏手,怀玥镇定自若:“你说。”
“你是书映风培养的继承人吗?”李谦莫名其妙这样问。
怀玥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必须要拿印钞机做挡箭牌,她才不会否认,只说:“书先生自有想法,我现在就只要好好读书就行。”
话落,李谦松开她,退后一步保持距离,重新扬起先前的羞涩笑意。
“这样啊,可惜了。”他遗憾道。
没再说什么,仿佛一下子失去兴趣的李谦自顾自下去,对着正在玩乐的学生们喊了个男生名字,随即朝楼梯后那道木门走去。
名字是【祝睿】。
人是先前高个女生无意识瞥向的男生。
祝睿被叫到名字的那一刻,浑身一激灵,脸色惨白,周围学生笑容隐秘暗讽,他低垂着头匆匆追上去,光看背影都能看清他在颤抖。
祝睿侧颜在怀玥眼前一掠而过,漂亮白净得惊心动魄。
“K7班这小子真倒霉。”
“他和李谦究竟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他每回见他都像见鬼。”
……
若隐若现的议论声压得极低。
怀玥突然明白了什么。
揣在兜里的手拳头紧握,顿时怒不可遏。
很好,第三次。
……
回到二楼不久,庄昕芸回到二楼,原本和怀玥玩桌球的陈停云立即丢下她,缠着庄昕芸去泳池那边去游泳。
不知庄昕芸是否是获得什么线索,纵然满脸写满冷漠,却突然一改常态同意,不情不愿跟上去。
封淮和江璟很快也从二楼一休息房间出来,三人没说上几句话,就算江璟非常圆滑世故,敌不过封淮似乎觉得和K班的人玩得好掉档次还是怎么样,态度很平,没什么兴致,聊两句就去找几个女生玩飞镖了。
为此,齐河还阴阳怪气嘲了怀玥。
这一步的确在怀玥意料之外,起初以为和陈停云走近,怎么说能入他们高贵的眼,没想到结局并不如人意,只能说不是谁都像陈停云那么中二幼稚。
回头再另找办法,不急于一时。
现在,她最想处理的另有他人。
一下午的时间,怀玥和王岩几人混熟后,临近傍晚,她借口臧澜玉的作业太重提前回去,S班的人都知道臧澜玉难搞,很快同意让她先走。
四个小时后,轰鸣声炸响藏蓝之夜,一辆红黑色机车停在山脚处。
改头换面的怀玥将挡风镜向上一划,漠然望向灯光如昼的洛水山庄。
夜已深,那里仍然热闹。
可喧嚣之下,不知是否有过微弱的、绝望的哭声。
定定看了几秒,“啪”一声,她猛地划下挡风镜,瞬间遮住眼底如寒风流转的冷酷冰寒。
李谦是吧?
小变态,她来了!
第 23 章
洛水山庄监控太多, 怀玥退而求其次从后山隐蔽处进入。
回家后她结合简单掠过的屋内路线制作了简易平面图,三楼入口始终没找到,但她赌就在李谦进入的木门之后。
所幸从后山下来的时候, 更宽阔的视野让她轻而易举将整座山庄纳入眼底, 也就看见了俩在M型屋子背后多出来的一栋小屋外空地抽烟的俩黑衣保镖。
回想平面图,这里应该就是进入木门后的地界。
先前在屋内和外面没看见保镖, 反而安安静静守在这里,绝对是通往三楼的地方没跑了。
怀玥忽然记起上辈子抓过一个涉黑的商人, 商场如战场,私下里见血的混乱不少,因此那商人仇家极多,为保命, 他名下所有房产都有两个卧室,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处。
就像没有她的干预, 陈停云会被李老三抓的概率也有20%,更别提靠房地产起家的江家江璟,这群出生优渥的二世祖基本是家里独苗,一旦出事就完犊子。
那怪不得这么隐秘。
但她觉得不止。
耐心观察了会, 怀玥从树上跳下, 调整好足以包住鼻子到下巴的黑色乳胶面罩,并束紧扎在真发上的长假发, 躲于树后目不转睛盯着两个身型壮硕的保镖。
……
三楼入口处,两个保镖站在门前栏杆处闲聊,他俩以前一条路子混上来,关系很好, 只是因为工作许久没见。
烟雾袅袅升腾,触到顶上吊灯凝聚成一团一团雾气, 模糊他们疲惫的表情。
“今年国庆你有假期吗?”
“有个屁,我得给他们守山庄。那么多东西都在这,回头被有心的找上门,又是一堆烂摊子。”
先说话的保镖原本是江宏海的贴身保镖宋虎,因最近封陈俩家的小崽子都出了事,江宏海特地把他派过来随时随地把人护紧,人走到哪他走到哪。
宋虎感慨:“老徐啊,那你总比我这种贴身保镖舒服吧?”
被称为老徐的保镖掸掸烟灰,嘁了声:“都不好。想自己去做生意,给人打工总归不爽。再说我看这群小子不爽很久了。”
“江璟挺乖的吧?”宋虎以前一直跟着江宏海,对于江璟不太了解,其他人作风隐约听说过。
“乖?”老徐大牙差点笑掉,他眼神往上一抬,示意宋虎往上看,“你知道他们经常来这做什么吗?”
宋虎才跟江璟没多久,哪里晓得,见他神神秘秘更加好奇:“咱俩什么关系,就给我说说呗。”
老徐得意地耸耸肩:“你跟在江总身边不是见过更多吗?这有什么稀奇。”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嫌恶地补了句:“这群小子是真混啊。之前江太太来过两回,去年陈家生日宴不是差点搞出人命,我就听她警告江璟少和祁天阳玩,江璟哪会听后妈话,隔天就把祁天阳带到这。那天他们带了个和我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来,祁家那个年纪小小是会玩,你猜怎么着?”
宋虎不说话,眼巴巴等着。
老徐拍拍口袋,小声说:“也不知道那姑娘怎么惹着他们了,我就听见祁家那位说……”
那日,富丽堂皇的客厅,脸色惨白的姑娘颤抖着站在沙发前一言不发,远远看着像是折断的花。
祁天阳丢出一张汇款单,双腿大开、姿态慵懒靠在沙发里,漫不经心道:“你奶奶治病的钱是我交的没错,透析还挺贵,我一次□□了六十万。你想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告诉你,就是是因为我知道你还不起。你不是很有自尊吗?六十万对你来说很困难吧,你要是今天跪地上学狗爬,我就不要你还钱。”
“你干嘛给她奶奶交钱?”江璟视若无睹打着游戏,心不在焉问。
祁天阳冷笑:“她坏陈停云好事你忘了?本来都要上了,都是因为她。我偏不喜欢她那副自尊自爱的嘴脸。穷人配谈尊严吗?我给她交钱,还省得她去卖呢。”
…….
回忆那天,老徐表情中有着感慨却丝毫没有内疚,掐灭烟后,他把烟头高高掷出去,随即冷哼一声:“之后我没听太仔细,就听到她好像姓史,脾气也倔,两人吵起来后祁家那位动了手,衣服都扯坏了揪着人上楼,里头哭声把佣人都吓哭好几个。”
“再出来身上都是伤,反正就去年开始的吧,后来那几个小子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陆陆续续带过来好几次,每回来动静都特大。李谦那瘦高个你记得吧,那浑小子倒不动手,却最变态。”
老徐一哆嗦,想起来就犯恶心。
他们常跟在这些人身后屁股打转,再恶心的事都见过,但老徐每每看见李谦就犯怵,活到这把年纪就没见过有人能变态到那种程度,回回纯粹心里反胃。
宋虎一听就知道姓史的姑娘是谁,曾经在天上人间见过,只是不清楚里面还有这样的事,觉得有趣就嗤笑起来:“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从江总嘴里听说过,祁家那老头也喜欢打女人。”
两人肆无忌惮谈着八卦,随口聊了几句家常,宋虎记起李谦父亲是李明达,便说道:“李明达年轻时也挺变态,为了点股份把老婆亲姐给撞死,最后还是求着江总帮忙收尾。”
老徐一愣:“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遥想多年以前,宋虎笑意渐淡:“以前第一回干,心里怕。”
后来温家大女儿的尸体是他处理成自然意外,之后就习惯了,再后来史雁柔的头也是他砍下来的,他是江宏海的狗。
他默不作声吸了口烟,脑海中浮现起姓史的当时倔强模样,不由自主牵起一抹冷笑,他还以为她就是天上人间的一个小姐而已,没想到居然是个学生。
半晌,烟过肺,宋虎吐出来:“不过江璟就任由他玩?”
谈到江璟,老徐白眼翻得更厉害:“祁天阳带他吸粉,两人一条裤子一条心。”
“……你说什么?”宋虎表情变了。
这件事江宏海并不知道,一旦知道,绝不可能放任。
富贵圈里不缺吸粉的人,玩疯了的富家子弟比比皆是,但江陈顾封四家绝不会让自家孩子碰,毕竟是独苗,指望来日继承家业,沾上这东西一辈子就毁了,因此是明令禁止所有渠道避让,但凡有些微粉末飘近都不行。
谁成想,防住了贸易链,没防住自己人?
宋虎:“其他几个都干?”
老徐:“我就见过他俩。顾家那位不允许其他人碰,小江少爷叛逆,哪听得进去,就偷偷吸呗。”
“你怎么不和江总汇报?”
“江太太呗,面上装贤惠,背地里威胁我别说。去年因此换过一批佣人。”
“咻——”
两人咬耳朵聊得热烈,忽然,什么东西轻轻砸在宋虎脚边。
低头一看,赫然是刚才老徐丢出去的烟头!
“谁!”宋虎脑门一紧,猛地抬头。
入眼茂密丛林唯独前部灯光映亮,再往后就是沉寂一片的林海。
冷白月光穿不透九月茂密的植被,徒留黑暗占据绝大部分视野,安静而诡秘,形状怪异的枝桠在暗色中恍如张牙舞爪的猛兽匍匐其间,看久了令人冷汗直流。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宋虎掐灭烟,右手悄悄摸到腰后,并提醒老徐警惕,可两人逡巡足足一分钟,静谧山林再无动静。
“你在这等着。”宋虎有枪备在身上,交待一声打算进林子里去看看。
然而他刚走到黑暗与光明的交界,正前方扑出来一道矫健黑影,二话不说飞起一个膝击!
来人跳跃力极强,仿佛暗夜中冲出的猎豹,辅以格斗招式,对方坚硬的膝盖骨正中他鼻梁骨。
“啊!”闷哼一声,宋虎身躯向后倒,鼻梁骨何其硬又脆弱的一个地方,遭受重击就像是脑子被狠狠敲了一下,还未明显感到剧痛就直接昏死过去。
老徐本来足够警惕,可黑影蹿出来的时机实在太过猝不及防,就跟黑夜里蹿出个鬼没区别,他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才下意识连忙去掏腰间的电击棍。
正欲纵声大喊的档口,黑影已经来到他面前,直截了当挥出拳头。
老徐有点身手在身上,不抽棍了,抬手护住脑袋去挡,谁知来人动作不仅敏捷还狠,迅速收手,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往栏杆上一摁,双脚已然腾空跃过栏杆,精准踹在他胸膛后稳稳落地。
当胸一脚,老徐背重重砸在墙壁上,剧烈撞击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但终于看清了来人。
是一个纯黑工装套装的女人,身形高挑,黑棕长发铺陈压在黑色鸭舌帽下,完全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以及透明黑绿色的眼镜,有点像电视里看到过的特制夜视仪眼镜,往下看去,工装裤腰间还别着两把黑色刀鞘的匕首。
通身全黑,绝对耐心,天知道她跻身黑暗中等待匍匐多久!
“你……知不知……”老徐话都说不完全,还是咬着牙想站起来。
站到一半,他胸膛上踩上来一只脚,用力将他下压,随后,他听见藏在面罩里闷而冷漠的声音响起:“三楼东西南北各有三扇窗户,李谦住的房间在哪。”
来找李谦的?老徐艰难呼着气,手去扒拉胸膛上的脚,奈何女人力道出奇大,稳固如树根。
见他不说话,狩猎耐心过去,忍了八百回的怀玥早已不耐烦,她毫不犹豫出脚,重新踹上去再施力下压,直到对方脸色涨红到无法呼吸,才陡然松脚。
片刻,她言简意赅:“刚才那个鼻梁骨断了,你想断哪里?”
见不是来找江璟,老徐也不硬上,要命还是要尊严他懂,当即指向靠山的那面墙:“他在第二个房间。”
话落,怀玥干脆利落抬高腿,皮鞋脚尖极重地抽在他左侧下巴上。
她上下辈子都会格斗,这辈子入部队训练任务更重,不说百般武艺练得门门非常精,那也是精通各式杀招或攻招,多年下来早就无比擅长在最短时间用最简单的方式放倒敌人,况且她山豹威名在外,下手出了名的重。
这一脚下去死不了人,但绝对得晕上几个小时。
活该,要是可以,踹死才行。
不耽搁功夫,怀玥把两人往草丛里一拖以免被人发现,并将前头那保镖的枪枪身和子弹拍了照片。
华夏禁枪,江宏海搞枪的渠道肯定不正常。
而且那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秉持着对这些人冷漠旁观的愤怒,出于个人情绪补了两脚后,搞断几根骨头怀玥心里头才舒爽。
她顺着砖墙攀爬而上,心情沉重。
从话里就听出不少秘密,所以暂时不能有太多动作,必须一个一个来,否则牵一发动全身,谁也不知道背后还藏着什么恶鬼。
夜已深,一楼二楼仍灯火通明,泳池边学生们吵吵闹闹的尖叫声在夜空盘旋。
唯独三楼灯光渐暗,暧昧逶迤。
没去管其它房间,怀玥身形矫健攀至三楼第二个窗户,后外墙光溜一片,没有阳台也没有壁挂式空调箱,得亏她装备多,匕首插在砖缝里踩着,硬生生扒拉着窗口才能往里看。
……
窗内灯光暗红,仿古色调的深棕占据绝大部分家具,房间不大,欧式木床上摊着几件暴露还带着绒毛的裙子,凌乱被褥里露出几根黑色皮鞭。
画着浓妆的李谦身穿一条紫色V领裙,像猫咪一样依偎在祝睿怀中,祝睿面无表情揽着李谦,仅穿着一条四角裤的身躯上布满鞭痕,那张令怀玥都心惊的漂亮面孔被画上了奇丑的妆容,一点笑意都没有,只机械地重复着什么,声音很低。
怀玥视角看来,两人不像事后,微微透出一条缝隙的窗户里没那腥气味道。
静观一分钟后,李谦侧头看了眼祝睿,下一秒忽然暴起,翻身坐在祝睿腰间,暴怒的声音扬高:“我把你从天上人间买出来,你能不能认真点!”
他用力掐住祝睿脖子,侧颜露出的表情阴狠可怖:“花钱就让你说两声爱我都不会,你这个废物!你是不是还想回去被老男人玩啊?你们这群臭山沟出来的废物,以为进鎏金就能一飞冲天是吧?我听说你去年刚入学学人家越阶级泡妞,结果被人打了顿还被她老爸玩了是吧?你蠢不蠢,设立K班的目的以为真是作秀啊,也不想想多少人馋你们身子呢。想去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把你送回去!”
祝睿被掐得喘不上气,他想扑腾,却忌惮着什么只能死死抓住床单。
挣扎间祝睿脸上的妆掉了些,不知李谦想起什么,拿起床头柜上的开创未来咬开盖子,疯了一样往人嘴里灌,边灌他边笑:“让你长这么好看,你们凭什么长这么好看?你活该被人觊觎,我把你救出来,只要你爱我一个都不会演,怎么,嫌弃我身体上不是女人吗?”
直到祝睿被强灌酒吐得昏天暗地,他终于停手,忽然又爱怜地俯在他胸口,低声说着什么。
怀玥没能听清楚更多,只听到断断续续一句话,连起来就是:“怀南长的真好看啊,我很喜欢。可惜怀南有书家做靠山,不然今天在这的就是他,想把他抓起来做成洋娃娃,但我不喜欢总是和女人眉来眼去的男人。可惜了。你要恨就恨他吧。”
操,她真心忍不了了。
关她屁事?
早从一开始她不想忍,奈何这变态嘴里吐的东西有用,不得不忍。
从天上人间买出来?一个K班的学生,不管是不是K班的学生,是个人就是自由的,当那狗屁人间是青楼画舫怎么?难不成还要赎身?
因为她有书家靠着,所以对没权没势的K班人下手?一群崽种!
这样一来,岂不是还真有她的缘故?
怀玥从来没碰上这种糟心事,忍无可忍用力向上一蹬,一拳打破窗户翻进去。
里头两人被偌大动静吓了一跳,李谦仓皇失措起身,连忙一边揪过床上的裙子遮挡自己平坦的胸部,一边朝窗户看来,须臾,在看清怀玥装扮后,他脸上厚重的睫毛颤了颤,惊恐怪叫道:“你谁!你怎么上来的!”
大概李谦自己也知道没人会回他,他慌忙下床往门口跑。
见状,怀玥随手抄起窗边的凳子直接甩了过去。
凳脚差点砸上李谦的背,他尖叫一声侧身躲过,还没喘口气,他细短的头发已被人大力揪起。
怀玥迫使他面对已经坐起来的祝睿,心平气和问:“他身上的鞭痕你打的?”
祝睿很吃惊有人会问这个问题,原本惨白兮兮的表情有了点血色,默不作声盯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者。
“给我滚!我爸要是知道你是谁,一定把你碎尸万段!”李谦从小就有心理问题,家境优越以至于干出什么来都有人兜底,由于李明达是弱精症,这辈子有再多老婆也只有他一个奇迹发生得来的儿子,对他好到可以为他与全世界作对,说横他比陈停云几人要横多了,骂了两句,他诡异地笑起来,“你身上好香啊,是玫瑰味还是茉莉味?姐姐,给我介绍下呗。”
怀玥:“…….”
好贱啊,操。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克制住下死手的暴戾。
李谦觉得她不说话是怕,笑声更加得寸进尺:“是我打得又怎么样?我不仅打了还每天都打,你不服啊?像这种又穷又……啊!”
他闭了嘴,瞳孔忽然瞪大,清晰感觉脑后的手正在用力将他往后扯,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道直接把他拽起来,余光扫见女人薄黑绿色镜片后漠然双眼,他心头一惊,紧接着自己已经被揪住毫不留情往墙上撞。
极重极狠,接连三下。
头盖骨撞在墙壁上,发出咚咚咚三响。
晕晕呼呼之际,李谦怀疑墙壁都已经凹进去一个洞,可他看不清,哗啦啦的血像是瀑布一样垂下,脑后手一松,他直接滑向地面,像块烂布微弱地呻.吟着。
怀玥低头,毫无怜悯的视线落在凄惨至极的李谦身上,痛快淋漓吐出一句无声的话:“没有第四次。”
太过于用力,她指尖有点发麻,小幅度调整着呼吸并灵活晃动指尖来放松。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露出了惊愕表情的祝睿回过神,匆忙从床上爬下来,听听门板后动静,紧张地对怀玥说:“你快走,要是李明达知道你就完了!”
“给我离远点。”怀玥正在气头上,轻轻一推就把人推开了。
身为老刑警总有敏锐的直觉,不出意外李谦就是个性别认知障碍者,但因为某种原因他不痛恨女性,相反极其痛恨漂亮的男性,并喜欢强迫要求对方爱上自己,能找到国外那桩案子的资料的话,怀玥肯定受害者一定长得特别好看。
她居高临下俯视如一滩烂泥的变态,看,再有钱再嚣张,现在不还是比不过最落魄的流浪汉。
好不容易压下滔天愤怒,她冷声:“你很想变女人?”
“……”李谦根本说不出话,低吟声断续,好似承受不住要晕过去了。
怀玥却冷静地点头:“哦,你很想。”
重伤他人会处罚?
谁看见了?
管他呢!
下定决心要这么干,怀玥绝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现在肚子里一包气,必须得撒!
径直敲碎床头柜上的酒瓶,两瓣尖头朝下,而后高高在李谦上方举起,她冷笑:“那姐姐帮你,不用谢我。”
贱男人也配当女人,想都不行,当阴阳人去吧崽种!!
李谦回味过来这句话意思,他猛地清醒过来,却见闪着寒光的尖锐玻璃碎片被直直摁了下来。
是摁,不是随意摔落,是目标精准的摁。
他目光怔然,视线里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后站起来,居然还闲情逸致抽了张纸巾擦手,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头更痛还是下面更痛,血像洒在地上的豆浆一样绵延,他迟缓地吞了口唾沫,剧痛终于像海啸一样袭来,李谦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啊啊啊我的…我的……”
怀玥觉得吵,但任由他叫。
趁他尖叫吸引人的功夫,迅速给了祝睿一个联系方式,还交待他之后什么都别说。
差不多了,她重新拽起李谦早已软掉的身体往外拖去,走到廊间才发现通往三楼的入口竟然是标有佣人专用四个字的专用直梯。
也是,只有佣人可以来去三楼。
倒是小心,防得住谁啊?
她面无表情拽着人一路到二楼,从杂物间出去,没走几步就见到了泳池。
……
江璟原本在三楼休息,听到动静后开门出来,才发现走廊里有一条长又黑的血痕,像是有人拖着一具只有半截躯体的丧尸走过。
这种血腥场面差点把他给吓得魂飞魄散。
巡着踪迹跟上,却见原本热闹沸腾的泳池边针落可闻,池边躺着断了腿的陶勇和王岩几人正在嚎叫,一个神秘女人如同女王坐在软沙发上,像踩垃圾一样踩着浑身是血的李谦,双腿大张,姿势大咧并散漫。
所有人如同木头人那般僵直在原地,似乎早已被恐怖行径给吓呆。
的确吓到了,大家好好玩着,突然一看不清样貌的人出现,手里还提着满身是血的李谦,像个杀神,搁谁都得吓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见他下来,坐在轮椅上的封淮顿时激动拍着扶手:“江璟!!保镖呢!保镖呢!就是这个女人搞的我!”
尽管没见到正脸,封淮死都不会忘记她给自己的感觉,果断干脆并极其无情!她一下来,陶勇和王岩胆子不够大,催促下还是第一时间上去,结局三下五除二就被轻松解决,他绝对不会忘记这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封淮蛋疼得撕心裂肺,要是可以他就自己上了,偏偏陈停云又去泡妞,指望不上别人,他干脆怒吼:“你们是傻子吗?叫人啊!”
别说大家,江璟也是懵的。
他脚步渐缓,瞳孔疯狂乱颤,看看不知死活的李谦,又看看怀玥,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操了,谁懂啊爹的,一觉起来屋子里全是血,这和谁说理去!
不是没见过比这更血腥的场面,须臾,他紧紧握着拳头冷静下来,“你是谁?”
怀玥击毙过罪犯,算杀过人,气场全开时骇人杀意毫不收敛,却异常平静说:“阴.jing整根断裂的最佳黄金抢救时间为6小时,失血过多则会引发休克,如果不立即送往医院,半小时内死亡概率为100%。”
说完,一踢脚下的李谦,语气凶又冷。
“想救他,你今天跪地上学狗爬,我就放他一马。”
“我已经提前打了120,车很快就到,”怀玥站起来,抽出腰间匕首,“给你五秒钟考虑。”
随即,心本就吊得老高的所有人在极致的压抑沉闷中听到了一声又一声代表着恐惧的心跳声,以及比魔鬼还可怕的死亡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第 24 章
数到倒数第二声时, 江璟脸色已经唰的沉下去,眼神不同以往圆滑精明,相反眼一眯起, 明晃晃流露出独属于上位者的轻蔑, 他怎么可能会为一个李谦在这么多人面前跪下?
但是……幽幽转醒的李谦要死不活呻yin着,痛苦地捧着被血浸湿的下半身, 涕泗横流。
“真的整根断了?”
“天呐!”
学生们惊恐万分,实在难以想象这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痛。
江璟下意识幻痛了, 不想跪,偏想起李谦是李明达的儿子。
他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富n代很早就开始接触家业,他很清楚李明达从他爸江宏海身边辞职另干是为了帮他家做些脏事,更清楚李明达有弱精症, 李谦这个儿子得来不易, 一旦今天在他这里出事, 回头闹得难堪把事都抖出去就完了。
“等等!”左思右想,江璟还是不敢赌,只能叫停。
等?
怀玥讥讽勾唇,她不高兴。
不管是人是否是他们亲手所杀, 到底那两个月与他们息息相关, 然而将他们对史雁柔说过的话重现,不仅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似乎根本没想起来,他们的心像是被狗吃了。
“我不喜欢讨价还价。”怀玥沉沉吐出一口郁气,弯腰抓起软成一团的李谦。
将这些人曾经对史雁柔做过的一切全部再还回去是没意思,人已死, 迟到的正义不过是掩盖未尽责任的遮羞布,可她不喜欢这样的遗忘。一条人命对他们来说, 仿佛只是过眼云烟。
他们忘了,没关系,她一定会让他们记起来。
而且她也一向喜欢干这件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给江璟一丁点思考的余地,怀玥不说话,右手握紧匕首抵到李谦喉管边。
她赌江璟不敢不管李谦。
“……”李谦当真是怕了,可喊不出声来,血水混着妆粉糊了一脸,只能微弱抽泣着。
怀玥完全无视,控制好角度与力道,闪着寒芒的匕首尖已在李谦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血就像装满盘的珠子一样滚了出来。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未做任何言语,新鲜滚烫的血烫伤所有人的眼睛,有人开始尖叫起来。
从怀玥出现到现在,一切行为都又快又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种果决带来一种无声而气势汹涌的压迫感兜头浇下,没人敢出声阻拦,生怕动作大点就会亲眼见到李谦喉管被割开。
女同学们捂住眼不敢看,男生们也心惊胆颤,胆小的已经被吓哭,若隐若现的哭声让气氛愈发逼仄。
“江璟!”封淮已经冷静下来,心知肚明李谦之重要,于是推动轮椅靠近沉默立在原地的江璟,眸光阴鸷,“先跪再说。”
操!江璟目眦欲裂,眼看刀锋越划越长,口子却不深,摆明了就是羞辱,他心里怒火冲天,却不得不照做!
今天跪了,面子里子全丢份儿。
可不跪,李明达那疯子百分百会创翻所有人,来日棘手万分。
来不及纠结,江璟高举双手大喊一声:“行!”
他胸脯剧烈起伏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憋憋屈屈弯膝。
扑通一声,象征着引以为傲的尊严彻底破碎。
江璟愤怒难忍,咬牙切齿道:“够了没?”
“不许动!”
没等怀玥说话,忽然,七八个保镖终于赶至二楼游泳池。
领头的是满脸鼻血的宋虎,洛水山庄保镖不止他和老徐,由于平日里很少出事,再加上佣人很多,但凡出事会第一时间提醒,因此只需要守三楼入口的保镖们闲来无事就爱聚在一起打牌,可谁成想他俩抽烟抽了好一会没见人,另一个保镖出去看才发现他俩早被打晕,发觉出事,硬生生抽巴掌把他抽醒的。
宋虎强忍疼痛,扶起江璟:“抱歉江少,我来晚了。”
“回头再找你算账!”江璟怒骂一句,大手一挥指向怀玥,“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保镖赶至,学生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扶起陶勇等人迅速往江璟那边靠近,而命令一下,八位手持电棍的保镖团团将怀玥围住,与此同时,山间盘旋起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声。
宋虎没敢抽枪,这里人多眼杂,只冲怀玥冷冷质问:“你到底是谁?”
问问问,一个个烦不烦?
怀玥竖起中指:“我是你妈。”
众人:“……”
宋虎:“……”
淦,太嚣张了!!
怀玥恍若未闻,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早在准备出发前就有预感今晚要见血,于是提前叫了救护车。
见宋虎一帮人围住自己,她也不想就这么走,收起刀,将李谦随意丢在地上。
目光投向远远在门口站着的江璟和封淮,面罩下的唇角缓缓勾起。
人也已经跪了,但不够。
她的拳头还没打过瘾。
观察两秒周围,怀玥双手大张,左右两手对着两边人,两手四根手指往掌心弯了弯。
她没说话,暗含挑衅的动作却已表明态度。
一个无声的来让宋虎本就中烧的怒火燃得更旺盛,他咒骂一句,挥手命手下一块冲上去。
……
乔思吓坏了,不清楚李谦死没死,但满目鲜血一定会让她连做好几天噩梦。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恐怖的艳红使邮轮那夜的记忆突如其来涌入脑海,她听到哭喊声去找,却发现一直妒忌、痛恨着的史雁柔不知被谁绑在椅子上。
史雁柔一如既往倔强高傲,模样可怜却仍然挺直脊背,不断唾弃他们肮脏龌龊。乔思狠狠甩了她好几个巴掌,她唇边青紫溢出的鲜血好似和今日一样红。
今天,乔思忽然记起来了。
不仅记起来一直觉得恶心的画面,也记起来另一幅画面,躺在凌乱被褥间的史雁柔浑身青紫,瞳孔涣散仰着头,窒息后惨白又乌青的脸和脖子里全是呕吐物,可怕死状纠缠了整整一周,直到家里人处理好所有事情,她才终于将梦魇忘却。
“江璟!”乔思浑身颤抖,一过去直接扑入江璟怀中。
“没事了。”江璟揽住她,单手紧抱在怀中,安慰一句后终于面露冷漠笑意,眼神死死盯着被团团围住的神秘女人,心里痛快至极,“宋虎当过兵,身手很好。很快就能拿下她。”
封淮心思不在这上,问道:“陈停云呢?让他过来看看,是不是盘山公路那女人。”
在学校里被袭击后,凶手毫无踪影,封淮想来想去当天那女人有点像盘山公路的人,于是让陈欣去查,奈何对方反侦查能力极强,一切有可能暴露的线索全部抹除,根本追查不到。
从机车下手,查到是有人为掩人耳目,匿名随便找了个工薪阶层购买,根据那人所说,信息是突然发到手机里,约在咖啡馆现金交易,因为酬劳很高,就算觉得是骗子还是帮了忙。
如此一来,至今为止线索全无。
但封淮因此男人雄风大打折扣,找不到不算完,等找到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这年头高个子女人不少,短时间内连续出现就不太可能,三个人肯定是同一人,”封淮示意江璟看过去,“又是近一米八。”
仔细分析下,江璟也觉得应该是同一人。
他语气凉凉:“那正好,抓起来一起问。”
“嘭!”
蓦地,一声巨响传来。
一个黑衣保镖飞出去撞翻休息椅,捧着腕骨断裂的手撕心裂肺惨叫着。
学生们齐刷刷看去,随后惊叫声不绝于耳。
妈呀!这女人到底是谁!
八对一,原以为至少有些胜算的群殴眨眼间被打散,黑衣凛冽的女人手段出奇精准狠辣,几个手持电棍的保镖冲上去,她毫不畏惧当头下来的电棍,像灵活的鱼闪避开,随即屈膝抬脚才踹飞前一个人,眼睛刚眨一下,高抬的腿已经踹向身后的人。
两个倒下,她动作更干脆,抄起落在地上的电棍猛地朝其中一保镖的脖子抽去,被抽中脖子的保镖疼得嗷嗷乱叫,仰头一翻跌入泳池胡乱扑腾。
满头大汗的宋虎表情变了又变,他爹的这么能打?拢共没几秒功夫吧!
照理说女人与男人有着绝对性的力量差距,人高腿长如何,会点身手又如何,在宋虎看来第一次中招是猝不及防,八人对一个人肯定轻轻松松,然意料之外的是,女人不仅能打,无论力道还是角度都控制得非常精妙,似乎很了解哪里是死穴,刚才一拳轰在他胸口后差点没断气。
他手摸上腰间,然后转头看向江璟:“她会武!”
言下之意就是要用武器制裁。
见此,原本信誓旦旦的江璟笑意顿收,迅速示意佣人把学生都拦住不准走,然后对宋虎点头:“用!”
人多眼杂又怎么样,他们几家是威尔市的天!
这里所有玩得好的学生家里多少与他们家有利益往来,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共同体,金钱铺出人脉与道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手里捧着由他们牙缝里掉出来的赚钱途径,他们指望着源源不断的利益过活呢!
江璟松开乔思,眼神阴狠:“别打死。”
……
救护车鸣笛声停了,估算或许一两分钟就会上来,怀玥知道时间不多了。
看宋虎已拔出枪,她甩掉电棍,蓄力起跑,跃起后双脚腾空夹住就近一保镖的脖子,机器人找文二十四小时出文,搜索Q裙幺呜②耳⑦唔儿叭亦,腰与绕过对方脖颈的腿一起用力,随即整个人侧倒将其制服于地。
那人瞬间嚎起来:“啊啊啊啊我的脖子!!”
冷笑一声,怀玥迅速弯腰起身,两腿膝盖夹住保镖的手。
被飞身十字固牢牢压死在地上的保镖目露惊恐,下一秒他听见咔嚓一声,剧痛袭来,整条手臂已错位!
收拾完这一个,怀玥踹开人,借滑溜的泳池地面膝行至剩下几人面前,双手撑地一个飞身踹面把人击飞,落地后第一时间以手肘接下一冲自己而来的电棍,旋即不顾疼痛反手一个夹臂过肩摔,等人落地后脚狠踩住对方肩膀,径直扭断那人手腕!
此时,宋虎才刚上完膛。
他满头虚汗抬起枪,可对方身形矫健得不可思议,根本瞄不准。
在他的视线中,女人发丝飞扬,黑衣肃杀,就像身经百战的女战神,气场强大而令人望而却步,所过之处犹如烈火寸草不生,但凡出手根本无需考虑,均一招制敌,很快所有人断骨的断骨,嚎叫的嚎叫,一个接一个倒下。
“别动!!”眼看就剩自己一个,宋虎心下一沉,边举枪威胁边后退。
对付几个小虾米,怀玥气都没喘。
她不说话,扶正稍稍垂下的夜视仪眼镜,堂而皇之逼近。
宋虎终于瞄准,摁下扳机这秒,子弹咻的一声射出。
可他瞳孔却不受控制地睁大,目光所及,对方竟然一个侧身轻巧躲过,气势汹汹一脚上来踹中他手腕,并轻而易举打飞手枪,而他的手腕……“咔嚓”一声,和他隐隐发痛的鼻梁一样断了。
怀玥没功夫搭理宋虎,掌心摁在他脸上,弃之敝履般将人推入泳池,随即大步流星朝江璟两人而去,动作潇洒。
“操操操!”江璟根本没想到会全军覆没,气急攻心上拳去打,拳头却被精准接住。
诡异的力道捏得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武力强到可怕,使劲往回抽手,“你究竟是谁!敢来洛水山庄找事,就不怕江家找到你吗!”
“找得到我跟你姓。”
怀玥冷笑,用力把他的手往下一甩,以巧劲直接卸了他这只手的肩膀。
光卸肩膀怎么够?
她心中有气,可也明白目前不是招惹所有人的时刻。
两保镖以为没人,肆无忌惮谈的八卦里头事儿并不小,祝睿被买下来这件事也很严重,得先干掉李谦与李明达再说。
先折断他们这小帮派一根手指,再撅第二根。
她要把这只笼罩在威尔市象征权贵的手一根根掰折!
虽然很想再狠一点,可惜暂时不能,怀玥到底郁结难消。
思考一瞬,突然,她毫不留情地反转掌心上抬,动作短而快,结结实实击中江璟下颚。
江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巴被冲击力冲得高高抬起,总觉得自己舌头都差点被咬断,下一秒,他脸上又狠狠挨了一记拳头,血腥味涌上口腔,身后的乔思和学生开始尖叫起来,他狼狈跌入人群中,怪叫一声后才发现自己满口是血。
“呜呜呜我的牙!”江璟瞳孔地震,舔舔空荡荡的门牙,几乎羞愤欲死。
怀玥面无表情,才掉两颗牙?
还以为上下四颗都得掉呢。
转头,还想再给封淮一点苦头吃。
“救护车来了!”祝睿的声音在人群最后响起。
她抬头望去,已经擦掉丑陋妆容的祝睿小幅度朝她摇头,似乎在示意她赶紧离开。
算了,不急。
怀玥冷冷剜了眼封淮,转身迅速离开。
临走前,她还留下一句宣告性的话。
“你们给我等着。”
看着从二楼泳池边缘处一跃而下的人影,封淮狂跳的心越来越猛烈,没能看清镜片下的眼,但他很清楚的察觉到了一股丝毫不收敛的杀意。
似乎,从盘山公路公路那天开始,有什么人正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安定生活正在悄然改变,随之而来的是什么样的危险,谁也不知道。
人一走,所有人都在忙着把李谦和受伤的人送上救护车。
没人发现,本该消失于暗夜的怀玥从后山折返,依葫芦画瓢回到三楼,摸索一阵后才离开。
*
凌晨一点,被陈欣警告闭嘴的学生们陆续离去。
夜色深重,黑压压的天幕垂下,如同蒙在所有人心上的黑布。
人都走完了,客厅里佣人战战兢兢擦拭血迹,头也不敢抬。
江璟和乔思、陈停云坐在沙发上,轮椅上的封淮在窗口处,祝睿和庄昕芸一言不发低着头站在旁边,至于包扎好伤口的宋虎与老徐几个保镖则默不作声站在沙发对面。
他们整整齐齐看着背对众人的陈欣和江宏海,大气不敢出一声。
陈欣:“时间算得很准,救护车过来赶回医院,李谦断裂的阴jing正好接上,不过他失血过多仍然昏迷。”
“就是……”陈欣欲言又止,犹豫会还是说,“江总,只是因为神经受损,李谦以后可能废了。”
黄金时间抢救还能用,可神经一坏,以后头都抬不起来。
李谦,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废人。
光听着,江宏海都觉得痛,他头疼地闭眼:“我知道了。”
沉思一会,他对自己助理说:“人是在洛水山庄出的事,把维明区那块地的项目给李明达。再,明天约他出来吃饭。”
说完他瞥向宋虎,语气质问:“我让你好好看着江璟,你就是这么看着的?”
宋虎有苦难言,想起事发前乱聊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去,顿时心下大骇,猛地跪地后解释:“江总,那女人不知道趴在草里多久,趁我和老徐在抽烟松神的功夫突然跳出来,我们也没料到!”
老徐也跪下:“是啊江总,而且那女人点名要找李谦,这事就是冲李谦来的。”
两人解释其实也无用,归根结底他们太过松懈,错还是他们错。
没人想得到堵在了三楼入口,却没堵住一片郁葱的山林。
宋虎声音沉重,口吻笃定:“江总,那女人招招都是杀招,但凡动手就断骨,她绝对不简单,一定不是寻常人。”
“对!”江璟下巴疼得厉害,两颗门牙没了丢脸又丢人,现在只想杀人!
手里鸡蛋在淤肿上滚了滚后,他恶狠狠骂道:“我也觉得那女人不简单,在盘山公路找过陈停云,封淮也是她搞的,她是在针对我们所有人!”
陈欣皱眉:“你们怎么这么确定?”
封淮:“我们复盘过了,刚才我也让家里人查了来往这里的道路监控,监控显示她骑的就是V4机车,但是她很谨慎,从没监控的小路入的高速,查不到最初从哪里来。目前找不到那女人任何线索,能确定的就是身高。”
超过一米八的身高非常有标志性,都是女性,让人不多想都难。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不成是杀手?”陈欣声音迟疑,说出这些话她也想笑,又不是拍电视剧。
不过她想起一帮人。国际上有种人叫安全承包商,个个凶狠恶煞,部分承包商其实就是变相雇佣军,而另外部分会和政府或财团、富豪合作,专门帮忙处理难以解决的事。
封家家财万贯,国内外都有产业,曾经找过这样的人当保镖。
陈欣想了想,看向江宏海:“有没有可能是承包商?我们的产业对手不少。”
市面上有名的承包商队伍江宏海都认识,根据形容来看,他觉得并不是。
这里最轻松的应该是陈停云,事发时他和庄昕芸在私人影院看电影,完全没听到动静,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回想那日他没被打,忽然觉得自己还挺幸运?
他看了眼始终低垂着头的庄昕芸,起身对江宏海说:“江叔,我能和我女朋友走了吗?”
大半夜被喊过来的江宏海本就不快,一听陈停云声音,他脸色更沉。
糟心事都是从陈家这小子开始的。
顺着陈停云眼神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
江宏海年近半百,身形不壮反而保养极好,黑色西装在他身上显现出阅历丰富的气场,长得虽普通但难掩长久身居高位的倨傲与冷酷,尤其是他冷笑起来,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先和我说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李谦身上穿的那是什么东西?”
回忆起那辣眼睛的打扮,江宏海就恨铁不成钢地瞪起江璟:“别告诉我你一直知道他喜欢玩这种东西。”
都说家丑不外扬,纵然江宏海曾经是李明达上司,现在是合作好友也不清楚李谦是什么样的人,只听说那小子小时候生母死得早,爹又不疼,从小被保姆带大就有点心里疾病而已。
私下里事放上台面,江璟这会儿更恨神秘女人了,他和江宏海关系并不好,刚才跪下还窝火着,当下梗直脖子点头:“我就是知道,怎么了?”
诚如之前所言,鎏金的圈子象征着上一辈的利益链圈。
江璟他们五个会和李谦玩多少有点这关系在,但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江璟是个很叛逆的人,后妈和亲爹的话他都不爱听,亲爹嘱咐别和李谦玩,后妈叮嘱少靠近祁天阳,那他偏要玩。
“不就是玩几个男人?你们少玩了吗?再说李谦也就动手打打人,哪比你们?”江璟不屑地冷哼。
这话离谱得很,还有人在呢,怕老底被揭穿的陈欣忍无可忍喝止:“江璟!”
江宏海也感觉自己心脏病要犯了,努力吸气呼气以作平复。
须臾,他从封淮和祝睿口中了解了事情始末。
祝睿被李谦从天上人间买下,被强迫跟在他身边有段时间,算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最多在场知道李谦事的人。
李谦小时在保姆身边长大,天生的性别障碍认知没有得到正确引导,并在李明达的只生不养下演变成极其严重的心理疾病。自认为是女生的情况下,性取向自然而然为男性,然而他这种爱好在常人来看就是变态,加上李明达痛恨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货色,毒打厌弃少不了,李谦就越来越恨男人。
正常人无法理解心态扭曲人的思维,李谦认为自己不够好看才没人喜欢自己,因此对好看的男人有一种诡异的执念,这种执念让他能从虐待他人中获得强烈快感。
祝睿很平静地坦言:“他的确不正常。”
话说到这,陈停云胃里翻腾倒海得厉害,情不自禁想起李谦偶尔看他们几人的恶心目光,要不是他们背景深厚,估摸也被这小变态捉起来了。
他当下打了几个寒战,受不住要走:“行了别说了,我要走了。”
听来听去也不是什么很值得在意的事,不过就是欺负欺负无权无势的人,江宏海和陈欣都松了口气,不管神秘女人是不是冲他们来,幸好被逮到的是李谦。
但陈停云还不能走。
“让她和祝睿先回去,你留下。”说着,江宏海示意助理把人送回去。
庄昕芸本来就忐忑,闻言仿佛老鼠见了猫,头深深地低下去,绞在胸前的手都已发白发青。祝睿拉了她一把,她才像惊醒一般跟着助理一块离开。
等人走后,陈欣挥退佣人,拉了张凳子让江宏海坐下。
陈欣语重心长道:“那件事出了以后,你们几个还是一点都不收敛,是还想被人抓到小辫子吗?之前姓周的刑警已经查到柳城河的女尸是史雁柔,及时帮你们处理干净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偏偏还在这里瞎搞,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
话落,陈停云和一直沉默的乔思神色一僵。
反观封淮面无表情,江璟更是不耐烦:“人都死一年了,提她干嘛?”
“就是要提!”江宏海重重跺脚,丝毫不给颜面直接破口大骂,但却冲的是陈停云。
“陈停云,你爸和我也是老朋友了,你叫我一声叔我就有资格提醒你。世界上没有其她女人了是吗?娱乐圈、网红,再不济还有天上人间那么多小姐,你偏偏看上个庄昕芸。要是她和史雁柔没什么关系就算了,但她和她关系很好!难道要你爸把人处理了你就高兴?”
“快二十岁的人,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事情因你而起,就算把人哄到手了,回头她要是知道好姐妹死在你们几个手里,你又要怎么办?”
江宏海语气很重,鼻孔里都在冒烟,话就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连番输出。
去年事情一出,他们当然不在意一条卑贱的穷人之命,重要的是孩子们的未来,所以他们出手掩盖,因此还牵连到了一个警察,得亏蔡思娟查不到线索很快结案,不然也得把她做掉以绝后患。
毕竟那雷厉风行的女人座右铭是:有案必破,冤案必查!
江宏海:“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接下来的书给我好好读,读不下去就滚出国。别再给我搞出这种事来!还有,我也警告你们少把学生带去天上人间。”
话落,陈停云却猛地抬头,表情凶狠难言:“怎么因我而起?史雁柔的死和我没关系!”
他看向封淮,牙齿用力咬住舌尖,直到血腥味充斥才如释重负地冷笑起来。
是的,他是无辜的。
如果不是封淮出鬼主意,他本来已经和庄昕芸在一起。
如果不是封淮色心顿起,史雁柔就不会成为玩物。
如果不是封淮酒后发疯,史雁柔也不会被激怒咬伤他。
沉浸于女色中的封淮就像一条妖娆毒蛇,将伊甸园鲜嫩香甜的苹果咬到他们面前,尝过一口的他们食髓知味,刺激与x爱居然能填满金钱填不满的空虚,从此便如坠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一直强迫要忘记的回忆最终还是清清楚楚映在眼前,陈停云忍耐着怒气,收回视线,像是自我安慰那般辩驳:“我只是玩了她几次。我只是怕她乱叫打了她一下。掐死她的人,不是我。”
说到最后,陈停云额间青筋都爆了出来,俨然一副情绪濒临极限的模样。
可封淮被盯得发毛啊,他不爽道:“你看着我干嘛?别和我说想把责任推给我,又不是我掐死的人。那女人嘴巴倔,打两巴掌也算的话,那我们兄弟没得做。”
“好了!”江璟最不喜欢他俩推卸责任。
他眉目阴沉如雨,一字一句道:“死都死了,她会一直在公安局冰柜里直到我们死,推来推去有意思吗?又不是有人要给她翻案。”
见要吵起来的样子,乔思尽管害怕,但还是上前握住陈停云的手以表安慰,又对两人点点头,随即吸吸鼻子,面向江宏海。
“江叔,这件事我们谁都不要提了。我会看着大家的,一定不让他们再乱搞。”
江宏海严肃环视一圈,将几个孩子明显展露在脸上的表情纳入眼底,未几,他眉宇一展,笼罩多时的阴霾一扫而去,神色莫名沾了点笑意。
“你们还是太年轻,钱堆起来的温床还是太舒服了。不过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值得你们要分崩离析?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如果你们不动手,我们也会动手。”
“史雁柔,知道太多了。”
“那个祝睿也是。”
“你们还是得多看多学,来多几次就习惯了。”
进过天上人间的K班学生都是一个定时炸弹,江宏海早就和陈述刚说过少从鎏金挖人,这蠢货居然还把祝睿卖给李谦。
思及此,江宏海朝宋虎招手,下达了一个冷血至极的命令。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祝睿,就处理了吧。”
宋虎连忙应声离去。
每个人心思都很沉,聊起李谦的事怎么处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沙发底下红光诡异闪烁。
……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祝睿,就处理了吧。”
根本没离开的怀玥靠在深藏于山林的机车上,耳机里传出屋里的对话,她听着心境非常平和。
没办法,这群人毫无底线。
她再生气,就和狗对叫没区别。
她默默啃着士力架,时间不早了,晚饭也没吃多少,现在又饿又困。
先补补状态,等会还有得忙。
屋里保镖对江宏海说了江璟吸粉一事,江宏海把人全部挥走正在大发雷霆,骂自己儿子就跟骂狗一样,但话题越来越触及黑暗的秘密。
听了会,她忽然转头看向从其余两个房间里找出来,已经使用过的针管。
之前军方早已注意到这几家,是因为产业的扩大中掺杂不少人命或黑色交易链,譬如疑似涉毒、涉黑,由于财富及地位实在超凡,再加上内部有黑警,因此并不好动手。
但没想到,江宏海这个房产大拿居然自己就是毒头?
“……”
怀玥脸色一黑,忽然觉得自己被方天河和蔡思娟狠狠坑了一把。
来不及多想,一辆黑车从洛水山庄出去,怀玥迅速吃完最后一口,等了足足两分钟才开车跟上。
第 25 章
“你帮江宏海做过什么事。”
“你杀过几个人。”
“你们主要的毒品渠道流往哪?”
空荡野外, 暗夜无边,唯独浓重夜色映亮河边杂草。
一辆冒着白烟的黑车停在河边,怀玥半蹲于车旁, 掌心匕首打了旋, 最终贴到鼻青脸肿的宋虎脸颊上用力拍了拍。
“最后一个问题,史雁柔的死你知道多少?”
宋虎双手被绑跪在地上, 听到质问后表情刹那惊恐起来,奋力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 身上的绳子紧得像是死神的钩索。
他没想到神秘女人并没有走,还居然跟上了他。
“我是不会说的。”宋虎一家老小的命都在江宏海手里捏着,会说才有鬼。
胆战心惊抬头,目光所及的女人真面目全藏在面罩下, 冷血眼神躲在镜片后看不清, 却像一柄凛冽的刀深深扎在宋虎心中, 而且……而且她怎么会提起史雁柔!
“行。”
已经凌晨一点半,怀玥也不打算浪费时间。
她抓住他头,匕首在他断裂的鼻骨处比了比,语气镇定:“对学生我不能太狠, 对你我可以。我只说一次, 我很享受审问别人的感觉。譬如这样。”
匕首忽然戳入宋虎肿胀的鼻梁,鲜血汩汩流出, 挑起肉像蛇一样钻进去,直到抵住本就断掉的骨头。
他挣扎得厉害,怀玥手抓得更紧。
“人的鼻骨就两块,剜掉一块还能活, 还能呼吸。但人身上的骨头有很多,距离凌晨还有五个小时, 按照我以往的速度,一小时大概能挖你十来根,我也略懂医学,避开要害处不死,你猜猜你能坚持几个小时?”
魔鬼般的低语让宋虎绷紧的神经彻底崩裂,他清晰的察觉到冰冷刀尖戳进皮肉扎在骨头上的凌迟之感,又缓又慢,仿佛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骨头,而结合话语自然而然产生的联想,全身不由自主开始痛起来。
他颤抖着摇头,眼中充满恐惧。
却仍然死死闭着嘴。
“不说?”怀玥现在很有耐心,非常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即手腕却毫不怜悯用力,一挑、一拨,作势要将他骨头完全挑出。
剧烈痛楚让宋虎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操!我不说!有本事你杀了我!!”
这么硬气?
怀玥定定看了几秒,突然放下匕首。
她不急不缓拿出宋虎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找到江宏海的电话,当着他面打过去,然后慢条斯理吐出一句问候:“江总,晚上好。”
电话那头的江宏海轻声喘息,两秒后直接挂断。
宋虎疼得眼泪哗哗直流,却怎么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疑惑,手上的绳子一松。
他一愣:?
怀玥起身:“你走吧。”
宋虎更懵逼了,不可置信抬眼,可根本看不到任何表情。
怀玥觉得他还挺笨的,便放缓语气:“怎么,你好像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那我说明白点,江宏海贩.毒,你是他处理脏事的手下,在他的认知中你被我抓过但毫发无损回去了,你猜这种生性多疑的毒头会怎么对你?”
宋虎:“……….”
沉默半晌,回过神的宋虎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你真狠。”
这招太狠了,比武力拷打还要狠。不说江宏海有没有在贩.毒,光他知道这么多年的秘密就足以死无葬身之地。
“过奖。”怀玥谦逊一笑,云淡风轻靠回车门,竖起一根食指。
“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按照我对这种货色的理解,他现在应该在打电话叫人把你家人都处理了吧?”
怀玥很笃定,无论当兵还是当警察,最为痛恨的就是毒之一字。
这玩意利润持久而大,只要沾上的人都没有心,他们如同失去信仰的疯子,绝对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罪犯,为了保证贸易链的输送可以不惜一切毁灭所有,旁人的生命之于他们,不过是滋养罪恶之花的养料。
出于想要得到答案的心,她还是好心提醒一句:“你说,我立马找人把他们救下来。你也相安无事,等尘埃落定还能算个戴罪立功,说不定哪天还能见上家人一回再去死。”
话说得足够明白,宋虎听懂了。
许久,他颓唐垂头,口吻艰涩地问:“你是警察?”
说完他自己否决了这个猜想,威尔市在权贵掌控之中,到处都有几家的眼线,能轻而易举推人上位就能轻松掌握所有门路。如果警方已经怀疑并动手,他们绝对第一时间知道。
再说,这女人动起手狠得像匪徒,根本不像警察!
他苦笑:“你肯定不是,那你又是谁?对家?”
怀玥不稀罕跟他唧歪,不耐烦道:“你就当我是热心好心市民,为民除害不行?”
宋虎:“……”
心知肚明不会有任何回旋余地,宋虎看着自己沾着无数血的手,最终深深闭上了眼。
年轻当兵时因犯了错被开除,他的人生跌入谷底,如果不是跟着江宏海,他没有机会娶妻生子活到现在,绝对没落于庸俗的世界挣扎求生。可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能见到一具具尸体悬挂在头顶,阴风阵阵中冷醒,只有抱紧妻女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是为了我家人。”像是要证明自己绝对忠诚,宋虎这样说着,然后说出了一个地址。
“史雁柔是我处理的,江宏海他们让我别留下线索,所以我把头割下来埋在这里。”
嘴巴松一回就轻松了,怀玥正视起来,立即问:“谁杀的她,他们是谁。”
宋虎:“不知道是谁掐死了她,陈停云五个人都吓坏了,谁也记不清到底发生什么。我去的时候他们家长都在,是他们商议后决定掩盖……”
句句带血的话语在沉寂的夜缓缓流淌,如同黎明即起的微弱曙光,渗入黑暗,生长出一条小路。
等他说完,怀玥摁向耳边从未摘下的耳机,语气变得极其冷酷:“亲爱的上司,听到了吧?还不去把人保护起来?”
电话那头的方天河:“……”
莫名其妙听出了杀气。
既已坦白,怀玥心定了下来。
她信宋虎不敢撒谎,现在她就是他家人的最后依靠。
可惜线索仍然不够多,根据宋虎描述,邮轮那日事发第二天他被喊去处理尸体,具体细节并不清楚,只听到了争吵的碎片。
2023年10月31日,五人喝了很多酒,神智不清想玩六人行,史雁柔反抗逃出,后被抓回绑在空房间椅子上,五人第二日醒来去看却发现她已经被人掐死在床上。
由于是私人邮轮,封家并未装太多监控,只有一个角落监控显示除去五人外,唯独乔思进入过房间,最后进入的是陈停云,但包括陈停云,六人皆否认。
最后顾骁叫来家长,家长们连真相都不稀罕问,直接决定抛尸毁灭证据。
先前怀疑目标为五人,现在又多一个。
简单思考了会,怀玥认为这结果还算满意,有监控支持,凶手是六人之一没跑了。
她没挂电话,想起宋虎陈述时对史雁柔的称呼为【天上人间的小姐】,顿时有了新的疑惑。
“你不知道她是学生?”
坦白完的宋虎表情死气沉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便瓮声瓮气回答:“嗯,在天上人间见过一次。当时陪江总去谈项目,江总给合作方准备了小姐,她就在队伍里。”
“大概什么时候。”
“十月七,我记得很清楚,她还打了合作方。”
怀玥沉默了,她一眼不眨盯着一脸坦然的宋虎,总觉得两只手的骨头在发痒,必须挠两下什么才舒服。
须臾,她终究没冲动,只是重新抽出匕首放在身侧,然后面对面在宋虎跟前蹲下。
强忍着愤怒,她一字一顿问:“忘了还有一个问题,她的子宫,是你为了毁灭证据捣烂的?”
宋虎听言,怔了许久,眼前好似再度出现那副场景,被褥掀开血肉模糊一片,和老徐一样,他的女儿何尝不是差不多年纪?
“不是。我只割了头和磨指纹来毁尸灭迹。”他很低声的说,似乎不愿仔细回想。
他言语中没有愧疚,没有怜悯,只是在陈述事实。
怀玥平静凝视这个助纣为虐的家伙,镜片下的眼神无波无澜。兴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之下是积攒已久的怒火。
或许常人会心觉唏嘘,宋虎不过是权贵者手里刺向他人的剑,一只为了利益摇尾乞怜的狗,很大可能从被迫到不得不,也是有血有肉为家人奉献的可怜人。
可她不觉得,她认为他有罪。
有人只手遮天在威尔市创建新的王国,新制度的形成需要无脑乌合之众的拥簇,沉默的旁观者就是这些乌合之众,他们有罪。宋虎们成为破坏安全秩序的利刃,他们更有罪。
有罪,法律可以制裁。
可他这般漠然,道德问题谁来制裁?
饶是怀玥自认也没什么道德,但这一刻,她深深感知到一种无力的悲愤。
诚如江宏海下意识说只不过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中渺小无比,甚至可能都无法与家里的宠物相提并论。
“我都说了,你看着我做什么?”宋虎被盯得头皮发麻,忽然觉得鼻子再次隐隐作痛。
话茬打断怀玥蹭蹭上涨的怒火,她朝面露警惕的宋虎看去,须臾,狠咬一口舌尖让自己冷静。
耳麦里也传来了方天河提醒的声音:“山豹!注意影响,人已制服,你……”
怀玥二话不说掐断通讯,然后抬手摁住了宋虎肩膀:“很庆幸你没有那样做。但很可惜我不喜欢你虚伪的借口。”
匕首捏了太久掌心都已出汗,她无声讽笑,下一秒寒芒拉开暗夜,划破一道凌厉口子。
宋虎鼻梁骨爆出一道血花,一块带血的肉黏骨滚落在地,他痛苦蜷缩在地上翻滚,余光里只能看到眼前人慢慢起身,高挑身影融在黑暗里,亦正亦邪,令人惊惧。
冷酷无情的质问在四下无人的夜回荡,宋虎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是真为家人就该在第一次犯事时就报警,借口太冠冕堂皇我不爱听。死那么多人你想过他们的家人吗?少来给我装深情,有什么话等着去监狱里和江宏海会和时再说吧。”
“比起被死亡后还无法拥有全尸的史雁柔,要你一块鼻梁骨是你应得。起码你回头判死刑还能有个全尸。”
话毕,疼得乱滚的宋虎脑门上重重挨了一脚,本就伤重,这脚下来晕沉沉没两秒,两腿一伸痛撅了过去。
怀玥不屑给一个眼神,从他上方跨过,在附近逛着,边巡查边拿出手机给祝睿发定位。
窃听虽没听到江宏海对助理下令处理祝睿,但不保证后面打电话,路上她提前给祝睿电话,他说还在回学校路上。
事发突然,怀玥只能让他找借口中途下车。
现在给他发的是她经常和猎鹰小队去的一家烧烤摊定位。
怀玥重新打开通讯,对方天河说:“除了宋虎外,有个学生你们先看着,别让他乱跑。你跟他说,等卧底结束我会资助他重新上大学,让他这段时间好好玩着。”
太了解怀玥的方天河根本不用问都知道她挂通讯做了什么,怀玥脾气真心差,又太过嫉恶如仇,不然回回出任务为什么要写检讨关禁闭?问,不过是给自己添堵!
况且他早已察觉到怀玥已知道什么,难得支支吾吾没话说,只稀奇道:“你这么抠门,居然愿意资助人家?”
当兵赚得并不多,出生入死也就那么点。怀玥在队里出了名的抠,能省则省,抠了几年一套房子首付有了,为此经常有队员笑她这年头买房就是给资本家送钱,还不如租房。
方天河有过听她散散漫漫地回:“只要有了家,我怀玥的名字印上去,我才觉得这里是我的家。”
“资助个大学又花不了多少,”怀玥硬邦邦嘲讽,“另外报告,我还把李谦那脏玩意切了,回头如果他们在牢里参我一笔,这帐能平吧?”
方天河装傻充愣:“什么?”
怀玥更气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不简单。我就说呢一桩杀人案怎么用得着我,就算我很适合也不至于你和蔡局红脸白脸唱,原来最终目的想玩一箭双雕?说吧,专案组是不是已经成立了?”
稍微分析下就明白,怀玥一开始接到的任务里五人团信息比较多,而五家家长只是简单说明一些近年来有关商战中发生且被埋下去的血案,档案上资料少得可怜,总结涉黑、涉毒、涉黄、有保护伞四罪。
刚才亲耳听到江宏海破口大骂江璟时脱口而出“自己卖毒不是想让他也去碰”的话,她就瞬间恍然大悟,江陈封顾祁五家地位在所处行业均是佼佼者,说白了在威尔市权势滔天,即便专案组成立,光明正大查下去也会有着无数阻挠。
这时候恰好来了个无头女尸案,欸,找个身手好不怕死的冤大头当卧底进去不就正好?
毕竟军人是一条最坚固、强硬的防线,那群垃圾顶破天都搭不上关系,不够格也不配。
所以,谁也想不到军方会出手。
怀玥心情不好,就是旅长也敢骂,鬼来了都得一巴掌扇飞,这话头跟连珠炮似得一句不停往外怼。
“说查不到什么,其实你们早就知道江宏海是毒头,恐怕其它几家也另有身份,对不对?不敢动他们,找我去,就是想用最小的付出撬动最大的黑暗伞,对不对?这一手玩得真好啊。”
方天河:“……”
半晌,他咬牙切齿:“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怀玥语气凉凉:“我骂我舒坦,大不了晚上回去我写一万字检讨给你。”
方天河:“………”
狗爬字就算了吧你!回回都要拿放大镜看!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方天河不气反笑:“山豹啊,上头看中的就是你这脾气。当时选你我也说过应该直接和你坦白,是专案组组长那位不让我说,她要看看你的本事,看你多久能查出江宏海的身份,没想到你几天就查到了,估计现在高兴着呢。”
不等怀玥说话,方天河叹口气,略显沧桑的声音传过来。
“毒上头一直在关注,但这次专案组成立原因是有人用命举报,如果不是有人徒步千里撞死在她面前,也许笼罩在威尔市上方的这只手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如果单单是一家,绝不会瞒着你,可是是五家。”
五家人,一条完整的利益输送链,能查到黄.赌.毒,却查不到暗藏之后更黑更灰的恶。
钞票堆叠聚起高位,普通人的淋漓鲜血凝成王杖,他们狂欢着把威尔市圈禁起来,并隐隐有伸手往外省插的趋势。
这是和平盛世里最令人深恶痛绝的诡状,无数平凡而普通的人在诡状里挣扎求生,终日惶惶乃至失去生命。
之所以选怀玥,是因为她是所有人意料之外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把刀,利得让人胆战心惊。
这把刀曾经带队深入战火撤侨,全员无伤而返;于海外保卫重要官员时面对恐怖fen子时,尽管光荣负伤也依旧勇猛,一场酣战淋漓的巷战枪战让华夏特种作战队一举成名。
推她当卧底,是所有人的一致决定。
在方天河心目中,怀玥是猎鹰建队以来的最精英也最刺儿头的兵,少年老成,有时候都不禁让人怀疑她体内根本有着另一个成熟万分的灵魂。
他和蔡思娟一样,喜欢她的骄傲与自信,喜欢她面对艰险仍然冷静果决的头脑,即便很不想让她深入最危险的卧底行动,但这是他们的职责。
得亏隔着电话,方天河眼眶红红,长叹道:“我只能告诉你,举报人是衡市山区一位老人,她的孙女曾在鎏金K班入学,后来抑郁退学自杀。死前,她曾说自己被老师卖入了天上人间。那老人无权无势,求路无门,家也被烧,走烂了两只脚走到清市省厅,用命换来了这次组的成立。”
“鎏金有问题,天上人间有问题,五家有问题。”
“史雁柔案,只不是撬开这固若金汤的罪恶交易链的第一环。”
话语之沉重,怀玥气也气过了,表情一点点淡下来:“组长是清市厅长郑娥?”
“是她。”
她知道郑娥,清市公安厅厅长,军人退役,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曾带领过无数扫黑除恶组。
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怀玥心里再烦都知道什么更重要,“其它知道更多吗?”
方天河:“为一网打尽,郑厅一直以来都在收集各方资料,但顾市长和他们是一起的,累累血案的线索要么已经被消除,要么早已被压下去。唯一一条有用的,就是那老人举报说鎏金老师曾国辉曾骗孙女签下一份文件,后来才发现是与万象娱乐的直播工作合约,违约金巨额,还不起就得去天上人间当小姐。”
“这么贱?还涉嫌买卖人口?”怀玥心服口服,亏曾国辉还是个老师,所以史雁柔和祝睿也是这样才落入魔窟?
越想越不对劲,怀玥突然有个猜想,K班的成立该不会就是为了成为权贵的后宫吧?
以往在部队她很少接触外界,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个平行世界有些局势与权势过大的现状颇为中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画漫画写小说。
结果没想到,背后的肮脏事是一样的烂。
所幸线索越来越多了,宋虎亲口印证大部分毒品流入娱乐圈,小部分主要聚集天上人间,接下来的计划在心中已经初步形成。
首先,要搞清楚李明达的万象娱乐里头有什么门道。
其次,去一趟天上人间,并尽快去陈停云家装点窃听器。
陈李两家似乎关系很紧,说不定能一起端了。
想了想,她重提李谦的事:“都这么黑了,那我打两个人不过分吧?”
方天河还能说什么,嘟嘟囔囔将郑娥之前的原话给出:“不搞死就行,稍微收敛点。”
“不搞死就行?”怀玥满足了。
这真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回答。
很好,下回动手不控制力道。
时间来到凌晨两点,野外小路远远有车灯映射,看样子是方天河的人来了。
瞥一眼睡得像死猪的宋虎,怀玥笑意顿收,手摁在耳机上,一字一句道:“我要枪。”
“这事蔡思娟说过了,部队枪用出去身份会暴露。”方天河拒绝了这要求。
原本他想说去申请一下能不能找没号码的枪,结果就听怀玥说:“那就申请经费,上次撤侨认识一支承包商队伍,他们有渠道搞装备,坦克也搞得来。”
方天河:“……你操作这么猛,匪里匪气哪像个兵?”
怀玥:“亲爱的旅长,非正常卧底计划,就要靠非正常手段。”
方天河有种不好的预感,头疼道:“你动作小点,别到时候不好收场。”
“小?”
她淡笑:“不好意思小不了,他们彻底惹怒我了。”
说完,她毫不留情直接挂断电话,哪管方天河会不会气歪嘴。
交接完宋虎后,她跨上不远处的机车疾驰回家,震天马达声像是她无处安放的怒火。
只言片语的线索链接在一起钩织出一道罪恶大网,怀玥一想,就似乎能看到百态惨状。
所以,此阶段作战计划最后一步:【逼问陈停云,搞垮陈家,全家给她去局子里喝茶,然后炸了天上人间!】
她要用以眼还眼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
…….
翌日,安分没多久的鎏金飞信论坛与聊天室再度被大掉眼球的八卦消息炸烂。
不仅如此,连时下最火热的社交软件嘀嗒与v博热搜都被【爆!万象娱乐太子爷疑似玩过火,整根断裂夜半急送120】的这种博眼球标题占据。
不是网友大惊小怪,实在是这种jj整根断掉的事情太过稀奇,放几百年前那指定没话说,阉人太监都这样,可现在是和平盛世欸!封建时代过去了朋友!
网上议论纷纷,已有人才戏称:【当代大太监,李氏太子爷!】
由于转发量实在太大,李明达想方设法撤都撤不干净,现在正在医院里捧着亲儿子的手发飙。
【宝宝我想你喽】:我去,昨天在洛水山庄吗?啊啊啊啊后悔没去!
【大西瓜】:你……幸好没去。
【我就是齐河】:?我昨天先走了,这么精彩的吗?
【好家伙】:哇操,快看v博,不知道哪家记者居然拍到了照片,好多血。
【乱码一堆】:这世界终于癫了,血能流成这样?
聊天室里一群向来很喜欢凑热闹的人聊得热火朝天,大部分人没去洛水山庄,也不知道真假,只以为李谦是真玩过火。
然而知道却不能多说的同学们挠心挠肺,不对哇!还少了个杀神般的女人,很想说出去,奈何陈欣警告的画面历历在目,一个个只能对着手机眼睛喷火。
热搜狂飙的同时,封淮和江璟都没来上学。
怀玥一进教室就听田妍狂笑三声:“听说一个蛋又裂开,一个门牙掉了两颗,太惨了,太惨了哈哈哈!”
“……”
本来不想笑的,这嘲笑声真的让她想笑了。
见她来,田妍高高兴兴招手:“你昨天在吗?”
她一脸严肃把书包往桌上一放,假正经道:“很早就走了,听说发生了很多事。”
大动干戈一番,怀玥没睡好,语气懒懒戏谑:“新闻满天飞呢。”
她昨晚回到家已经近三点,好不容易入睡,准点锻炼的生物钟自动唤醒沉睡大脑,相当于整就睡了一个半小时左右。
思来想去,今天还是打算逃课。
说认真的,什么话剧形体课,她一点都不想去上。
事情一出,郑娥大概也知道她已经发现专案组,审问宋虎一夜后在早上联系她,专门道歉并说明了她派人去找史雁柔的头颅,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
根据痕迹来看,似乎是被人挖走了。
暂时也找不出这个挖尸骨的变态,想给史雁柔收尸的怀玥只能先作罢。
至于祝睿,祝睿身上鞭伤很重,被方天河的人接走后一句话也不肯说,非要等和怀玥见面才肯说。
怀玥决定上午去“安慰”一下陈停云就逃课去见见他,现在还是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她一边给书映风发去条信息,一边回应田妍询问是不是没睡好的问题。
【怀南】:书先生,请给我提供点关于万象娱乐的信息。另外转笔钱,买点东西。么么哒.jpg
收起手机,她拿出路上买的水,抬头后张口就来:“对,昨晚看话剧史太晚。”
“那我可要跟你说说了。”
田妍神神秘秘用手挡住嘴巴,眼睛骨碌碌转着,“你昨天真不该早走,听我小姐妹说,李谦是昨天有个超飒的姐姐搞废的。”
“她说——”
“那女人浑身漆黑,暗夜王者,狂暴女战神,一定是万象娱乐对家百达找来的杀手。”
“噗!!”
正在喝水的怀玥一口水就喷了出来,她尬得头皮发麻,连擦都忘记擦,直接就反驳:“难道不能是蝙蝠侠黑寡妇,再不济也可以是银河护卫队里那傻乎乎的树人啊。”
“或者是那种脚踢权贵,拳打罪恶的罗宾汉?”
田妍竖起食指晃晃,好似亲眼见到一般,神采飞扬中带着一股莫名的钦羡:“姐妹说了,那姐姐神秘无比,气场全开,像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的鱼,一拳一个眼睛都不眨,不是杀手是什么?”
怀玥无语凝噎:“……”
救命,这脑洞不去写小说屈才了。
她努力措辞试图辩驳,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同学韩璞的怒吼声传来。
“许之余你给我站起来!老子碰都没有碰你!”
动静特大,怀玥无声挑眉。
咦?
小绿茶又去茶谁了?
第 26 章
走廊里动静很大, 似乎争执起来了,学生们都挤在前门处一块儿探头探脑看。
刚到位置上吃饭团的陈韧火速把剩下的往嘴巴里塞,含糊不清道:“又有好戏, 就当下饭菜了。”
然后怀玥就见他连嘴巴都忘记擦, 从位置上跳起来冲过去看戏,动作矫健得根本不像个小胖子。
田妍也完全忘记八卦, 眼睛一亮跃跃欲试要过去。走了两步,她回过头问怀玥:“怀南你不好奇吗?”
“好奇, 但没兴致。”许之余对怀玥来说已经没有用处,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书映风正好回过来信息,田妍忙着去吃瓜,她兴致缺缺点开聊天框。
【印钞机】:我让路忠整理, 晚点发你文档。
【印钞机】:要多少。
怀玥:“……”
好豪横的回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霸总吗?
很帅, 但她很妒忌!
人与人的差别真大,怀玥心酸哽咽,风里来雨里去多年,为了一首付结果连吃个烧烤都不敢点两串鸡腿。
暗暗发誓下辈子一定要含金汤勺出生后, 她打起精神立即回复:【阔少, 劳烦先给个二十万吧。】
经费还没批下来,一来不可能这么快, 二来说不定还要打个折扣,现在从国外买装备也要一段时间,必须得尽快准备好。
昨晚睡前怀玥已经联系好国外一赫赫有名的承包商队伍death,搞些特殊制造的烟雾弹以及枪械林林总总十五万吧, 剩下五万另有它用。
与death认识是个巧合,猎鹰当时因他国内战执行秘密撤离行动, 由于可用路道被炸光,退而求其次从巷路上人走楼空的大楼走,没想到正面迎上反叛军,弹尽粮绝前正好碰上受英国富豪雇佣前来救人的death小队。这支五人小队装备精良,毫不犹豫停下帮忙,随即带队杀出全员无损。
怀玥以前听说过这种只看利益、杀人不眨眼的队伍,国际上许多退役老兵最终归宿就是安全承包公司,队伍层出不穷,这支队伍牛就牛在任务成功率百分之百,还被官方认定并合作。
回国前,她才知道这支杀名在外的队伍队长竟然是位华夏女性,姓周名意。两人一见如故,相交甚快,于是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这是怀玥第一次联系她,毕竟天上人间等不得。
那里既然涉及多方面的犯罪行为,保镖与武器少不了,她又不是头铁怪,光带军队批准下来的基础武器赤手空拳上去送人头!
叮咚——
新消息进来:【五十万转卡里了,可能会有延迟。】
“啊?”怀玥瞠目结舌,知道小印钞机阔绰,没想到这么大手笔,要二十给五十,这是什么离谱作风!
她咬着牙回复:【你就不问问我拿去干嘛?】
【印钞机】:大概是拿去断人子孙根吧,小钱,你随便用。怀先生这件事做得够狠,路忠刚才还在跟我说他幻痛了一早上,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很多人都会做噩梦。
“……”小钱?怀玥真想敲开他脑袋瓜里看看,他到底知不知道五十万是常人十年工资总和?
秉持这股酸劲,她觉得他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正经,当即起了坏心思。
【怀南】:那书先生幻痛了吗?
【印钞机】:「微笑」表情
【印钞机】:下一个话题。
“哈哈哈哈。”一个表情透露所有,怀玥爽了。
就是两人先生来先生去略为生分,都是大额转账的关系了,她果断将他备注改为‘人人都爱的大印钞机’。
【怀南】:您真是大好人,幸好。么么哒.jpg
怀玥回过去这条语焉不详的信息后就叉了聊天框,然后点开联系人,找到一个备注为美院钟缘的女生,并发过去一条渣男油腻式问候信息:【宝,吃了吗?在干嘛?】
二连发问发完,她自己都yue了,这种油腻聊天信手拈来的缘故是曾经有次钓鱼执法,假扮失足少女被杀猪盘时,见的实在太多。
钟缘,隔壁美院大三知名女神,封淮追了小半年没能拿下。
为掌握他们交际圈,怀玥没少化身侦探,在各个社交软件的评论区翻个天昏地暗。
暑假就发现在追人期间,封淮这烂黄瓜没少乱搞,嘀嗒的分享圈里全都是各种玩乐派对与美女合照,她正是在评论里看到有人提起这名字才顺藤摸瓜找到钟缘分享日常的嘀嗒账号。
钟缘性格冷淡,两人很久没聊,上条信息还在开学前一周。
现在和陈停云关系稳步推进,可山庄一行她感觉五人团还真不是能直接混进去,就像那姓朱的女生所言,他们觉得和不同地位的人玩档次会变low,与生俱来的高傲自大根深蒂固,那只能另寻它法。
找封淮茬这件事提上日程干起来。
等他伤好,正好以钟缘为借口,搞波事才能拉近关系。
发完消息,走廊外还在闹腾,怀玥看眼时间还早,本来就打算逃课,立马跨起书包顺便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走廊外脸色涨红的韩璞在和一个带黑眼镜的别班女生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许之余垂着头站在一旁,双手抱臂一副我见犹怜模样,活脱脱能装会演小绿茶。
“怎么回事?”她拍拍田妍肩膀。
这问田妍一问一个准,她笑呵呵分享:“开学典礼许之余被韩璞不小心踩了脚,聊天室不是可以匿名吗,晚上K班的聊天室聊新生爆照啥的,有个女生觉得韩璞挺帅就问了,结果这小绿茶见缝插针匿名说韩璞脚臭。他没想到韩璞电脑技术不错,一下给查出来了。”
“昨天韩璞在班里问过他,两人闹得很不愉快,现在事情我不知道咋回事,但碰上这位……”田妍指向黑眼镜女生,“她是隔壁班著名事儿精,开学两天就被孤立,这下事情吵得没完了。”
旁边女生听见她俩在聊,便说:“黑眼镜以为韩璞打了许之余,正见义勇为呢。”
怀玥:“……”
她惊了。
一直觉得许之余无非就是茶点,没想到记恨心还这么重呢?
这下更确定他口中齐河欺负他的事绝对被夸大了,心思这么深,说不定还隐瞒了些邮轮那天的真相。
看了会怀玥觉得无聊,小孩子就爱废话连篇扯头花,丁点大事闹成这样,就不能一拳打上去先?
没和田妍说,她默不作声准备从后门出去。
“秦丝雨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觉得自己正义呗,仗着舅舅是鎏金老师,成绩稀烂都能进来。真不知道我们千辛万苦考进来有什么意思。”
“她原来是关系户啊?她舅舅是谁啊。”
“K4班的人亲口认证,开学曾国辉亲自领过来的。”
两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怀玥脚步一顿,黑眼镜居然是曾国辉亲戚?
准备回头再看会戏,另一边的楼梯转角处出现庄昕芸的身影,她似乎就是来找自己,手里有两张A4纸,还冲她招了招手。
怀玥想起她昨天神神秘秘的行为,记下秦丝雨名字后迈步迎上去。
“庄学姐,你怎么过来了?”
庄昕芸把纸递过来:“老师让我把这给你,进小组还是要走个流程,需要填申请表。”
A4纸上晃眼的数学小组申请六字让怀玥头秃得不行,好像都能预见过段时间咬着笔、头上还绑着加油绳带的凄惨画面,窒息两秒,她把纸团成一团往兜里塞:“谢谢!”
庄昕芸目瞪口呆:“就这么团了?”
怀玥:“懒得打开包。”
没当场撕了是她客气好吗!
庄昕芸一言难尽,难道拉个拉链很废功夫?噎了半天,她看走廊人都在吵闹处,便压低声音询问:“你昨天走的早,知道洛水山庄出事了吗?”
“知道,看到新闻了。”
怀玥视线停留在她不自觉咬着的唇瓣上,发觉她欲言又止,就提议边走边聊。
出了教学楼,心中无比忐忑的庄昕芸经过好一阵纠结,终于忍不住坦白:“我好像……找到了她的一点信息。你想要听听吗?”
庄昕芸心情实在很复杂,沉重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明明不想要牵扯他人进来,但还是自私地想要和唯一记得自己好朋友的一个人分享自己发现的惊天线索。
怀玥眯起眼,果断点头:“庄学姐你说吧,也省得我暗中摸索。”
庄昕芸手摸到衣兜,深呼吸两口气,才拿出一支录音笔。
“自从她被盯上就很少和我来往了,失踪前其实她给我发过一个信息,她说预感自己会出事,所以希望我将她藏在洛水山庄的录音笔交给警察。”
东西是在三楼入口处的卫生间绿植里找到的。
史雁柔偷录了些东西埋在泥土里。
这是庄昕芸不敢报警的真正原因,她不笨,从最初就察觉到了不对。现在更清楚事情之严重,如果只是简单被人欺负,史雁柔绝不会暗中放录音笔,还要闹到警局。
可庄昕芸至今不明白史雁柔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视角中,只看见在学校里乔思对其实施了霸凌,私下里陈停云几人会经常把她带出学校,有几回她想要帮忙,于是故意答应陈停云去了几回洛水山庄,在山庄时他们并没有当面做什么,只是让史雁柔帮忙做作业,尽管隐约察觉到他们关系有些不对,却始终没发现线索。
她紧紧攥着录音笔递到怀玥面前,语气颤抖:“你说你会不遗余力找到她的消息,如果是真的话,我就把它给你。”
怀玥没接:“你打开了吗?”
“听了一点。”庄昕芸抿紧唇,脸色白得像雪。
半晌,她抬眼看向怀玥,眼中带了丝挣扎万分的痛苦:“我不敢听下去。对不起,我很害怕。”
如果说怀南没出现,本就独自一人背负所有压力在探索真相的庄昕芸觉得自己无比勇敢,抛下一切踽踽独行,那么当他出现那一刻,她所有冠冕堂皇的、以正义为借口不想牵连他人的借口轰然破碎,几夜失眠深思,她才明白自己是害怕的,害怕触及到可怕且足以让自己丢掉性命的秘密,害怕哪天也会像那个警察一样被车撞死。
无法避免回想起问过她一次话的刑警老周,慈祥和蔼的面容犹在,人却转瞬之间死于车水马龙的街道,庄昕芸脑子开始浑浑噩噩起来,忐忑不安地将录音笔往前伸了伸,声音低下去:“这世界上就我和你记得她了。”
【你帮我吧】、【帮我分享这个秘密】……未尽的话深埋心底,庄昕芸牵强一笑,到底没了话。
面对她如此沉重难言的表情,怀玥理解她的恐惧,安慰是痛苦绝望里最虚伪的谎言,不如早早破案来得痛快。
接过录音笔后,她也不遮掩,直接就问:“那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你问。”庄昕芸似乎十分愧疚因为自己的懦弱要把别人拉下水,连声音都裹上了一层哭腔。
一直在观察她的怀玥叹口气:“你不用觉得卑微。恐惧是人的本能,你没有错。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沉默,不是吗?”
怀玥从没见过像庄昕芸这么傻的姑娘。
从一开始她就背负着‘都是因为我朋友才出事’的内疚,这种内疚如小火日日夜夜灼烧她的良心,以至于她察觉不对时努力去挖掘真相,她也许早就明白曾经的邻家姐姐已香消玉殒,但她坚持要找,还残存一丝念想,想办法去获得线索,即便自己时刻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
没有她,庄昕芸还是会去山庄,还会强忍厌恶答应陈停云的各种邀请,直到一切坦然或者重蹈覆辙。
她是真诚而鲜活的人。
她怀玥,说到底是个骗子罢了。
抬手搡了把庄昕芸头,披散的发乱成一团,见她懵懵地抬起头,湿意流转的眼中仿佛清晰印着你干嘛三个字,怀玥笑了起来。
现在才像个学生嘛。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她得想办法让她别再插进来。
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她低声问:“两个问题。”
“第一,陈停云的生日宴会,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你怎么知道曾国辉不是好人。”
……
和庄昕芸分别后,怀玥去S1班找陈停云,却从齐河嘴里得知这家伙逃课,在齐河名下的赛车馆飙车呢。
齐河毫不留情嘲笑:“他没回你信息?你还是跟我吧,我保证秒回你信息。”
怀玥:“……”
有时候她真怀疑齐河脑子是不是泥浆砌成的。
“这话暧昧了,请齐同学注意影响。”她戳开凑过来的脑袋,朝寥寥几人的教室看去。
S1班的学生仅十五位,上课时间还没到,人不多,稀稀落落几个人低着头玩手机,表情懒散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唯独最后排坐姿板正正书写什么的顾骁最为格格不入。
光风霁月的温润青年眉宇沉静,侧颜英俊逼人,旁若无人认真划划写写,好像一切纷扰都影响不到他。
倒是淡定。
怀玥暗嗤一声:“乔学姐也没来?”
齐河摸着头,语气古怪:“都吓懵了,还上什么学?”
齐河自己也挺懵,昨天怀南走后,他和江璟玩了两把游戏就觉得没劲,干脆也走了,到半夜被陶勇一顿哭诉吵醒,才知道后半夜这么精彩。
大部分学生不知道真相,他不仅知道还知道陶勇几个都断了骨头,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想到当时场面多么可怕。
“我要看到那么多血,估计脚都软了。”他嘟囔两句,随即用手肘撞了下怀玥,阴阳怪气道:“你要去找他吗?热脸贴冷屁股不好吧。”
怀玥收回视线,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他可是我好兄弟,我得去安慰安慰他。”
齐河:“……你赶紧滚!”
怀玥二话不说转身,随意抬高手在头顶晃晃:“bye~”
这潇洒劲差点没把齐河嘴都气歪,他气鼓鼓回教室,心想陈停云估摸在气头上,去吧去吧臭小子过去绝对没好果子吃!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隐约猜得到,听说行凶者是羞辱过他的神秘女人,他实在好奇女人身份,结果今早问他爹,他爹却一巴掌打过来让他少管。
越想越不得劲,齐河屁颠屁颠跑到顾骁前座坐下,反趴在椅背,火急火燎问:“顾骁,昨晚那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顾骁笔尖一顿,没抬头,语气寡淡:“不知道。”
齐河不信,有人当众行凶这种事新闻压得下去,警方那边可不好糊弄,再说由于行凶者身份实在毫无头绪,李明达自己动手在查,也报了警,据说原地发誓就算耗尽家财也势必要把人找到。
他反问:“李谦老爸不是报警了吗?你嫂子是刑侦组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提到孟清香,顾骁眉端轻拧,抬头看向趴在自己位置上满脸求知欲的齐河。未几,他眉头舒展开来,拂开他,冷淡道:“她和我哥离婚了,所以不清楚。”
“离婚?”齐河不知道这事,顿时有点惊讶,“你哥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什么?”
不仅喜欢,还爱得死去活来。
当年那场世纪婚礼,羡煞众人,至今还有不少单身名媛感慨孟清香命好。
被反复追问的顾骁终于不耐烦起来,合上书起身,留下一句疏离而冷漠的话:“关你屁事。”
再度吃瘪的齐河握拳:“!”
可恶,一群天杀的王八蛋怎么谁都能怼他!
他根本没有看见转身离开的顾骁脸上刹那阴云密布,像是想起什么郁结之事,眼珠子黑得如同万丈深渊。
顾骁手插兜,缓步往学生会楼走。
顾霆的确很喜欢他那位刚正不阿的嫂子,可惜她越界了。离婚她提,和好也是她提,她也配?
思及此,顾骁唇角微勾,温文儒雅的面孔上浮现一抹邪气森森的兴致,他倒要看看那个蠢女人又想做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有惊喜……
*
怀玥觉得顾骁是五人团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位。
社交软件少,基本只在嘀嗒分享或点赞一些金融或时事新闻,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好学生,令人尊敬的学生会长,行事有条不紊,作风正派。
可在犯罪心理学中有个定律,绝大部分连环杀人犯都极其完美,捉拿归案后问及身边人,每个人对杀人犯的印象均为和善体贴,甚至热情助人。
完美是一个荒谬的形容,基于人的渴望才产生这样的褒奖。事实上没有人天生完美。
掐死史雁柔的凶手,她怀疑最多的就是他。
如果说之前还是一种推测,那么现在看到他无意中流露出的邪佞兴奋表情,推测为真的概率大大增加。
“这小子看着一肚子坏水……”怀玥从隐蔽处走出,又看了会,转身与他背道而驰。
现在最重要的是陈停云。
史雁柔偷摸录下两段录音,全与这崽种有关。
录音笔质量不太好,第一段声音模模糊糊,还伴随着男女之事的暧昧喘息。
“什么时候带我去十层?”
“唔,你专心点。别像条死鱼。”
“什么时候带我去十层?”
两声质问似乎让陈停云失去兴致,窸窸窣窣的掀被褥声响起,随即他敷衍地解释:“十层是裸.聊区,怎么,你也想干?”
“朱珠被主管带上去几天没下来,我要去找她。”
这话不知戳到陈停云什么痛点,他冷笑起来:“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想帮别人?”
被怼了一句的史雁柔沉默许久,才说:“我总有一天会摸清楚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十二层我去过三层,九宫格拍卖、情.色.交易、吸……”
“啪!”巴掌声随着陈停云暴躁的声音响起,“你想死就去查,你当自己是什么勇敢市民吗?醒醒吧你。”
第二段录音很简短,地点好像在天上人间,背景音杂又乱。
凶巴巴的男人在骂人:“给你们赚钱渠道还要死不活,有本事还公司钱再来给我摆脸色!”
紧接着史雁柔被打了两巴掌,那人破口大骂:“别以为陈少钟意你就能嚣张,哪天他松了口,你就会和朱珠一样被送去随便轮,你也就这张脸可以看看,骨气是最没用的东西,到了那里骨头都能给你打断,在这里装什么?这么倔照样不是被人玩!”
踢踏踢踏脚步声远去,有人推门进来,骂人的男子转了幅面孔,笑呵恭敬,“曾老师!好久不见,今天来是有什么好货色吗?快坐。”
听完录音,怀玥已然确定史雁柔那句撞开南墙不是她的使命是什么意思。
揭露会所的肮脏龌龊本该是警察与军人的使命,她因他人恶念深入泥泞,却在得知黑暗真相后仍然做了扑火的蛾,妄图揭穿纸醉金迷的遮羞布。
她也终于明白了江宏海为什么会说不是五人团,他们也会动手。
因为史雁柔,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她沉默地逆来顺受,也许最终还能活,偏偏她是这样坚毅果敢,和庄昕芸一样,都是笨蛋。
怀玥心里不舒坦,打车前往齐河赛车馆的路上,更加坚定要炸了天上人间的想法。
在搞清万象娱乐究竟和天上人间有着怎么样的合作后,吃着锅里看碗里的陈停云、雍容华贵的赵荷、一切罪恶起源陈述刚,都得死。
史雁柔希望将一切公之于众。
那她,帮她。
她要天上人间炸成碎片,漫天烟火成为恭贺她坚韧的赞歌。
……
齐河的赛车馆叫极速,是一家主营方程式赛车体验的休闲娱乐馆,离鎏金不远,打车过去半小时就到。
怀玥到的时候,正好碰上买啤酒回来的王岩。
王岩很惊讶:“你怎么会来这?”
看他左手打着绷带吊起,右手一大袋瓶瓶罐罐,她欲言又止:“我听说昨天出事,就来看看陈同学。不过,你们大清早喝酒?”
她丝毫没有自己就是凶手的自觉,虚假微笑道:“王同学怎么受伤了?”
王岩:“……”
别问,问就是要了老命。
谁懂啊淦了,去医院一查,严重骨裂!!没有百八十天根本好不了!他丧起一张臭脸:“走楼梯摔的。”
等进了内里,怀玥一瞅王岩几个小弟腿上打石膏的石膏,手腕打绷带的打绷带,整个休息室气氛低迷得像是冰河世纪来临。
“他们也是?”怀玥故作不解。
王岩脸都丢光了,服服气气把她往落地窗前一推,“他心情不好在飙车,你要找你就自己下去,酒也是他要买的,我只和你说一句,小心为上。”
窗外赛道车都飙出了残影,怀玥心生疑惑:“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难不成昨晚被江宏海批了一顿不服气?那也不至于把车开到要创死所有人的速度。
王岩耸耸肩:“他妈来了趟。”
陈停云有个私生弟弟陈停容,成绩贼好,人乖嘴甜,他们学校开学考成绩出来稳坐第一,不知为何赵荷特地过来骂人,骂了足足半小时,勒令陈停云今年必须各科达到及格线。
那骂声响亮的哟,隔八条街都能听见,估计赵荷着实气狠了,压根不像以往那细声轻语的贵妇人。
王岩还记得,原话是这样的:“别跟个胸大无脑的肌肉蠢货一样,马术体育倒是厉害,金融会计一窍不通!再这样下去,你收拾收拾滚出陈家!”
话当然不能说太多,王岩简单解释一番,满心坏水:“你还敢去?”
“当然。”
怀玥拿过两瓶啤酒,笑意轻扬:“学习我在行啊。我给他补课。”说完就往赛车通道走。
说这句话时她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挺乐。
万万没想到,她怀玥也有吹嘘自己学习好的一天!就离谱!
怀玥在下面观赛台等了两圈,四轮赛车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风呼啸着,如同喷薄怒火。
陈停云彻底撒完气后终于在检修区前停下,维修人员立即上前检查车身,他摘下头盔随意往工作人员手里一丢,大步流星往出口走。
怀玥见他脸色臭得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顿时笑了,她吹了个口哨,一派风流拍拍旁边的空位。
“陈同学,赏脸聊聊?”
第 27 章
2023年10月12号, 天气晴。
宇宙浩瀚无垠,人类渺小如尘埃,我的举动改变不了世界, 却也想尽自己所能战胜黑暗。
我不恨我遭遇苦难, 我只恨我也许无法见到没有遗憾的新世界。
———来自零点胶囊用户扑火蛾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看到怀南,陈停云相当不爽, 他觉得怀南和陈停容严格意义上没俩样,出身卑微低贱却优秀耀眼, 天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段时间也够倒霉,事事不顺。
李谦的事还没完,二房那贱女人上门阴阳,搞得赵荷把气全撒他身上, 被劈头盖脸骂了半小时废物, 说不气是假的。
可当看到赛台上坐姿不羁的怀南笑着冲自己招手, 陈停云没来由觉得这贱兮兮的家伙比陈停容赞一千倍。起码他的笑很养眼,看着舒坦。
陈停云烦躁地捋捋被头盔压塌的头发,大步两迈跨上观赛台,看到怀玥身边有啤酒, 坐下后非常不客气地撇了拉环就喝。
“你怎么来了?”
怀玥也打开罐啤酒, 然后往他面前一怼,示意他干杯, “说是好兄弟,结果聚会不理我,也没给我介绍美女,光顾自己玩还信息不回, 所以就来看看你呗。”
陈停云气笑了,和她碰杯还不忘吐槽:“你对美女还真执着。”
还在思考该怎么回, 怀玥就听他难得语重心长地问:“你就这么想靠着女人往上爬?高处不胜寒这道理你不该不懂吧。”
“……懂。”怀玥暗骂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破天荒搞深沉,看来的确被赵荷骂狠了。
陈述刚有个私生子的事人尽皆知,由于赵荷以前呆过娱乐圈,八卦狗仔时不时还会盯着她,网上经常有【昔日影后成弃妇低调现身珠宝宴会】或【端庄名媛咖啡馆大战36D十八线小三】等奇葩新闻出现,总之赵荷丢脸丢到家也没离婚。
毕竟两人曾经真心相爱,其后几十年就是爱情消逝,两家也已绑定很深,没法轻易割裂。
至于小三,也就是陈停容的亲妈则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护工,小道消息说呢这护工手段也不简单,反正大房和二房关系很差。
怀玥对他家的恩怨情仇不敢兴趣,单纯顺着他话茬:“但高处风景好。另外我单纯喜欢玩不行吗?”
陈停云没说话,兀自喝了几口酒,话散在风里轻轻飘散。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高处滋味没什么好。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一无所有的你们,普通平凡,没那么争强好胜的事要做。”
“?”
怀玥拳头硬了,这卑鄙家伙在胡说什么玩意,玩无病呻吟是吧?
齐河呢!快过来打烂他的嘴!!
强忍着不适,她沉默两秒,一言难尽道:“……陈同学,你是受到什么挫伤了嘛?”
“其实我有个弟弟……”陈停云仰头喝尽一整罐啤酒,随便往赛道上丢,眼神惆怅地望向天空,准备抒发下难以言说的郁闷。
忽然,他嘴巴里塞入一块橘子味口香糖,不算光滑的指尖触到唇瓣留下粗糙触感,他一愣,半叼住糖看向怀玥,表情有点呆滞。
“你闭……”差点把真心话说出来,完全不想听乱七八糟废话的怀玥连忙改口,“别瞎说!”
“陈同学,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富豪家庭来来去去就是电视里演得那几套,要我说,那你就比呗。”
“比?”他把糖吞进去咀嚼起来,清新橘子味在口腔里绵延,恍惚觉得有点像怀南身上的味道,清冽又干净。
大概猜王岩说了些什么,陈停云吸吸鼻子回味这股香气,漫不经心笑着问:“比什么?”
怀玥:“你妈妈也是希望你成为合格的继承人,那就什么都得比陈停容好。”
这话说得越界,果然陈停云笑容一淡,看向怀玥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什么意思?”
怀玥伸出食指:“一小时一千,我给你突击补习,一周三次,保你短时间内超过你弟弟。”
“……你坑爹呢?”陈停云狠狠翻了个白眼,原来打这主意呢,“我以前家教一小时才五百。”
“但我可以帮你追庄昕芸,别人可以吗?”
“!!”
陈停云嚼糖的腮帮子一停,“你认真的?你不是喜欢她吗?”
怀玥抬手挥挥,动作风流,态度不羁:“鄙人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停云唾弃:“渣男。”
怀玥不高兴了,怎么都觉得这话轮不到他说。
她其实不太爱戴眼镜,为了装斯文也够辛苦,这会意兴索然,便随手把眼镜摘了随意搭在额头,双肘懒懒撑在地上,侧头看向他,眼神沉静。
“你不渣吗?”
刚才庄昕芸和她说,9月5号生日宴,她天真地、满心欢喜地以为陈停云是真的喜欢自己,少年赤诚,少女情热,然而一切都是荒诞可笑的镜花水月,所谓喜欢还没有封淮给陈停云的那包药来的吸引人。
从未尝过男女之爱的陈停云鬼迷心窍,被毒蛇蛊惑进入伊甸园,神智不清看到了令人如登极乐的美妙画面。
他大着胆子妄图迷j庄昕芸,试图用这种方法拿下久久不同意交往的姑娘,如果不是庄昕芸以死相逼,如果不是本来也为朋友高兴的史雁柔发觉不对阻拦,也许这会儿早已抛弃唾手可得的姑娘潇洒抽身。
庄昕芸说,当时如若成功,说简单点她失去的不过是清白,说难听点那将是一辈子的梦魇。
而事实上,这也已经成为梦魇。
这就是史雁柔招惹陈停云的真相,这就是一切的伊始,在怀玥看来,可笑荒唐至极。
钱权色是人类历史长河中亘古不变的中心,它们是能致使失智的海.洛.因,跻身七情六欲,化作妒忌爱恨,交织缠绕。
爱它们并不可恨,可恨的是为了得到失去道德底线。人有底线,才能称为人。
“你不渣吗?”怀玥纵然满心火气,还得故作心平气和,“不然庄学姐为什么看起来很不喜欢你的样子?”
陈停云没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眼前这张光洁的面孔,明明笑意如初,却很难形容刚才感觉到的一股森然气息。
就好像行走夜色浓郁的野道,分明感觉恶鬼窥伺良久,野兽紧盯猎物,总觉得有什么马上要悄然扑出,猛地转头一看,却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时间流淌半晌,陈停云皱着眉头收回目光,眼神光都黯淡了下去:“我是挺渣的。毕竟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
怀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不会真和自己玩感情剖析游戏,并没有仔细问,而是干干脆脆伸出手。
“昨日之日不可留,拘泥过去才是傻子。庄学姐喜欢积极向上的人,我帮你补习,堵住你妈的嘴,你给钱,双赢。怎么样?”
看着面前修长的指尖,陈停云心陡然颤了颤,一刹那的激动让他猛地清醒过来,他抽开眼神起身,倨傲地拒绝:“我不需要学习。”
像他这样的人,钱就铺开了一条光明大道,不需要刻苦学习,更不需要努力往上爬。
话都到这份上,怀玥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扶不上墙,咬牙切齿会,她也起身,往出口走。
“那你就废下去吧。哪天你弟弟踩着你坐上继承人位置,啧……”
“你别以为救过我就可以大放厥词!”被戳中痛点的陈停云恼羞成怒,拉住怀玥,狠狠揪住她衣领,凶狠反驳,“那个废物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怀玥瞥了眼领口的泛青的骨节,忽然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终于……让她爹的,逮到动手机会了!
陈停云被这笑颜整迷糊了:“你笑……啊卧槽!”
一个背摔,他直接四仰八叉倒在阶梯间,尾椎骨疼得尖锐刺骨,回过神来羞恼大骂,“怀南你他爹……”
怀玥居高临下俯视,表情冷漠:“你想说什么?”
骂声顿停,陈停云表情一怔,定定仰头去看俯视他的怀玥,她背着光,高挑身形像一抹黑暗之光占据所有心神,隐约间,还能将她讥讽的表情看得清晰。
怀玥漫不经心把眼镜摘下架回鼻梁,漠然俯视这个自持尊贵的崽种,终于说出认识以来第一句真话。
“你就是废物。有钱的确了不起,谁不喜欢钱?但很可惜在你们陈家,要的是有脑子的继承人,而不是像你这样胸大无脑的蠢货。”
“把你当兄弟才拉你一把,不然你当我稀罕?你以为你是谁?”怀玥又丢下一句话就走。
再次被羞辱胸大无脑,陈停云爬起来后脸色阴郁得可怕,“你给我站住。”
怀玥懒得搭理他,径直往下走。
他伸手来拽,怀玥毫不客气反手揪住他手肘,结结实实又来了一个背摔。
“操!”
陈停云气疯了,跳起来就上拳头。
……
观察台,紧紧盯着战况的王岩下巴久久没合上,好半晌,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我们要不要下去阻拦?”
“……你敢?”
沉默是今日的赛车馆,全员鸦雀无声。
“啊。我奶奶今天结婚,我先走了。”一小弟率先撤退,瘸着腿蹦蹦哒哒离开。
该死,谁下去谁就是蠢货好嘛混蛋!
王岩撇撇嘴,转眼再看外面,顿时头皮和断掉的手都在发麻,知道怀南能打,却没想到能把陈停云打成这德行呢。
他拍张照片,然后果断拉上窗帘,火速招呼人撤退,眼不见为净!
……
“停!!”
“卧槽!你丫给我停!”
鼻青脸肿的陈停云受不住猛烈攻击的拳头,叫了两声没听见动静,于是抱住头往地上一滚,完全不在意维修人员怎么看,他现在只想躺在赛车道上大喘气。
手也动够了,怀玥心里邪气还没撒完,这小打小闹算什么,骨头都没断一根真是便宜他了。
下次一定。
等陈家分崩离析时刻,下次一定让他爽个够。
她连根头发丝都没乱,甩甩没过够瘾的手,干脆也往他身边一趟。
喘息几口,她听见陈停云说:“我以前成绩很好,但我妈太不知足了。”
陈停云冷静下来,揉揉瘀肿的嘴角,茫然地注视着蔚蓝天空。
出身名门似乎是一个魔咒,富贵光环给予优渥的环境,却没有给他一丝一毫属于平凡人的关怀。
“我很小就要开始学那该死的骑马、射箭、数独和英语,别人可以随便在泥里滚的童年,我只能穿得板板正正在贵族学校上所谓的精英阶层课。不管我成绩多好,她总和我说你看看那个贱女人生的孩子,他比你高了两分,这比你好那比你好,有时候还要给我看那女人嚣张跋扈的挑衅短信。”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不离婚,不理解她明明怨恨还要装作大度,她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堆在了我身上。”
“她总和我说,如果不是赵家依靠,我们娘俩早就被陈述刚赶出去了。陈述刚要一个足够聪明的继承人,她就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一开始我愿意,我以为能得到关注,后来没有,所以我不高兴。她爱的是能维系她富裕生活的人,不是我。”
陈停云自认金钱堆砌出来的奢华之路固然轻松,却也难,人生是空虚的,冷漠的,所有人贴上来讪笑着陈哥陈少,没有一个人真心全意关心过他。
人世间似乎没有两全法,永远无法完美,永远有缺陷与不满足。
贫穷让普通人的全世界围绕家人与生活旋转,他们平淡而安然,光生活就耗尽毕生精力,而有钱人的世界所有东西明码标价,质量可以用钱买,命可以,爱也可以。
除了庄昕芸,她纯洁如雪莲闯入生命,开学日意外相撞,美丽动人的女孩道歉后施施然离去,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从此却印在心里难忘。
“我还没追到她,后来赵荷就想用钱打发她,她毁了我,还想毁她。”
他偏过头,几块乌青印在脸颊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与憔悴,他盯着怀玥的侧脸,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为什么要让她称心如意?”
怀玥任由他打量,双手抱头凝视着漂亮而美好的湛蓝天空,语气淡淡:“因为爽。”
中二病的无病呻吟她不想听,上辈子就没法共情资本家所谓的情感空虚,这辈子就更别说了。
与其说这么多垃圾话,不如光明正大作次恶,那她还高看他一分,赞他一句勇士。
事实上他苛责着父母的忽略,却依旧龟缩在父母的羽翼下安然无恙活在世界上,虚伪又可笑。
恶是天生存在的一种基因,环境只是起到激发作用,变态就是变态,没人爱不是犯下累累罪行的理由,不是他盛气凌人的借口。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话没错,他偏既要还要,又当又立!
不耐烦说了三个字,怀玥闭上眼,平静道:“努力不是为别人,是为了让自己爽。他们觉得你不行,你就得抢过你弟弟站上去,笑看他只能做落水狗。”
“如果我是你,我会不惜一切继承家族,然后把那对母子俩拆皮剥骨丢国外去自生自灭。”
第一次在怀南口中听到毫不遮掩的狠意,这比暴露的勃勃野心还让人胆战心惊,陈停云回想他爸说底层人那波话,一眼不眨盯着,心绪复杂。
除去这,最关键是这小子特么毫发无伤!!
他被打傻了都!
许久,他像是释然,哼笑一声后忍着全身酸痛,坐起来伸手拍了把怀玥肩膀。
“你是第一个叫我站起来的人。你说得没错,那场面应该很爽。”
怀玥睁开眼,挑眉戏谑:“想奋斗了?要加价哦。”
陈停云脸一黑:“……你真的很贱。”
怀玥原话奉还,笑呵呵补一句:“贱者一般不自知。”
“……你真是。”陈停云被怼得说不出话,两人打过一场,感情好像增近几分,他更喜欢怀南的洒脱了。
激将法棋子落下已久,怀玥非常有耐心等着,终于,陈停云重新躺下,声音缓慢:“怀南,给我补习吧。”
……
被激起斗志的陈停云火速下单买了一堆书,奋笔疾书时他压根没想到,当晚怀玥把一模一样的话丢给了陈停容。
换了女装的怀玥摸到陈停容家,关电闸锁门一气呵成。
她整个人隐在黑暗中,透过夜视镜慢条斯理扫了眼警惕的母子俩,随即缓缓勾起一道势在必得的笑。
“我听说赵荷要杀你们,身为陈述刚的仇人,我特地来提醒你们一下。”
“陈停容,如果我是你,明明生来优越却只能在窝在这里当私生子,我会不惜一切继承家族,然后把那对母子俩拆皮剥骨丢国外去自生自灭。”
“想要陈家,考虑一下,和我合作?”
*
两道棋落下,夜半时分,怀玥马不停蹄赶往自己买的房子。
她本身是个孤儿,小时候到处坑蒙拐骗讨生活,长大后因为性子尖锐和很多人处不来,独来独往一直没什么归属感,后来穿越平行世界,归属感少得更可怜。
当时心里沉甸甸的都是上辈子没有完成的任务,有桩案子还未真相大白,总在想警队那群小弟小妹会不会哭天抢地,直到一头栽入部队,有了全新的体验慢慢才缓解过来。
兴许普通人认为结婚生子是一生归宿,怀玥不是,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个住的地才算归宿。
尽管身在队伍很少回家,她还是努力抠出一套房,化身房奴也要获得这份归属感。
房子位于威尔市近中心圈的一栋老式居民楼,首付三十万,月供五千,地界不大,但温馨。
郑娥和专案组前两日刚到威尔市,目前在闹市中隐蔽,不方便收祝睿,方天河思来想去想把孩子放回自己家,但他老家不在这,怀玥就干脆提议让他住她家去。
祝睿还有亲人,也已经保护起来。
很久没回月海花园,怀玥发觉这里比以前更热闹了些,她扣紧鸭舌帽,避开夜归的上班族,迅速闪身上楼。
门口有郑娥的人守着,是个年轻靓丽的姑娘,叫姚禾,她是清市刑侦队技术人员。
一见着怀玥,姚禾立马兴冲冲咧开嘴角:“您就是怀队!久仰大名!”
“怀队?”怀玥摁密码的手都一哆嗦,猎鹰小队队长还没定,指挥官暂定她为副队,他们这么叫她不虚,姚禾喊意思就有问题了。
她停下动作,朝姚禾看去:“郑厅的意思?”
姚禾点头:“对,您是冲在第一线的卧底,又是赫赫有名的山豹,郑厅说等后面动作大起来,我们任你调用。”
“……真是我的荣幸。”怀玥撇撇嘴,不如把猎鹰调来还配合默契点。
不是看不起姚禾,团队合作还得自家队友才好嘛。怀玥简单和她聊两句,而后下巴冲门点点,“人在里面?”
姚禾:“就等你呢,非说你不来不睡。”
“行。“怀玥输入密码作势要进去,姚禾忽然羞涩递出一个小本子。
“怀队,能给我个签名吗?我钦佩你很久了。”
姚禾入警队时的武术教官来自军区,一米九的大个子一拳能撂倒俩,有回同事问他是不是部队里最能打的兵,当时他就说:“我大姐怀玥知道吧!去部队打听打听,好家伙,逢人就跟你说她是最靓的仔。”
“男女兵联赛撅翻我整整五次!看,我脚踝上这道疤,就是她活生生给我挖出来的,帅吧!”回忆当初,姚禾有模有样模仿,随即放下裤管,眼晶亮盯着怀玥。
“所以,给个签名吗?”
“……可、可以吧?”怀玥万万没想到还能碰上个迷妹,一脸蒙圈挠挠头,签好名才提醒,“我的事别乱说。”
姚禾喜滋滋捧起本子:“您放心,我们嘴巴严得很。”
兵警虽是一家,有些需要保密的事心里有数,姚禾也只是听说她进特种小队之前的事迹罢了。
等人进去,姚禾准备拍照给朋友秀秀。
拿起本子一看,提前准备好的漂亮贴纸旁两个狗爬字歪歪扭扭,丑得不忍直视。
姚禾表情一僵,猛地把本子合上:“……”
啊,偶像的字真的太丑了。
所以人果然是不完美的呜呜呜欧!
……
头回被人要签名,怀玥心里还挺开心,小虚荣一下子就蹿起小火苗,脚步都轻快了些。
两室一厅的温馨小屋亮着盏羽毛灯,映亮五彩斑斓堆叠且风格独特的复古家具,小碎花窗帘紧紧拉起,氛围安详。
祝睿忐忑不安窝在沙发里,听到开门声立即起身,见到没有任何遮掩的怀玥,却迟疑着不敢上前。
“没错就是我,你想和我说什么?”怀玥没找到时间休息,又困又渴说得就是她,自顾自倒了杯温水,端起咕咚咕咚爽快干完,结果人还傻愣着。
她眉头一皱:“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不耐烦起来语气极冷,英气五官略显凶相,祝睿这下终于完全确定来人就是昨晚噶蛋不眨眼的女战神。
他就像个球一样连扑带爬跑到怀玥身边,给她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怀玥:“!!”
我丢,折寿啊朋友!
没等她表示震惊,祝睿低声啜泣起来:“路易,路易还活着!史同学尽力帮他们逃出去,但还是被抓回来了,请你救救他们吧!”
【luyi,zhuzhu,xiaoyou,他们被塞入了箱子】——
怀玥心神一震,倏然低头。
“你说什么?”
第 28 章
怀玥可受不住这一跪, 紧忙放下水杯,让人起来再说话。
祝睿偏倔强得不行,漂亮到略显阴柔的面孔上泪痕斑斑, 摇着头祈求:“史同学拜托过我, 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去报警。”
“那你给我坐着好好说, 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跪我我怕折寿。”怀玥头大地把人揪起来。
见祝睿身条纤弱, 估计鞭伤肯定还没好,动作特地放轻,“姚禾你已经见过,应该也已经知道专案组在查这事, 所以你放心吧, 有话直说, 那帮人我们来。”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掌握更多线索,废话少谈。
她也不会问为什么之前不报警这种白痴问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既然敢如此放肆, 就根本不怕报警。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 怀玥开门见山:“你怎么进的天上人间?”
祝睿到底有些怵怀玥,在烧烤摊被带走后, 他庆幸对方是专案组的人,但没人跟他说出现在山庄二话不说拽头撞墙的女人是谁。
一回想那狠劲,他还是有点怕的,于是立即乖巧答复:“曾国辉让我签署助学金申请时骗我签了与万象娱乐的直播合约, 他和我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爱看直播,很赚钱, 还说这是学校给的工作直通渠道,签约时间一年,直播八小时制,一周要播四次,但是直播内容……”
祝睿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嗯……”
怀玥懂了:“有色直播?”
充斥着广告与赌.钱游戏的小网页里很多这种东西,这种犯罪链条很难打,一般总公司都在境外。
记下了,也许还涉及境外诈骗等。
她看向祝睿,只见他羞耻地点头,刚哭过的眼眶还红着,慢慢把遭遇的事坦白。
“很多被骗过去的同学都不愿意,结果万象副总就和我们说必须支付一百万违约金。我们没钱,后来他们就把我们送到了天上人间。我比史同学要早进去,在我没被李谦买下来前,我们经常要去那里上班。”
当一百万砸到祝睿头上时,那时候他也觉得天都塌了,他是还有亲人,可本身穷困潦倒,如此巨款可能去卖血卖命都凑不齐。
于是他和很多同学就像落入湍急河流的小猪仔被推着上了一座罪恶的无人岛,岛上已经有许许多多奄奄一息或麻木的猪仔,他们被圈养在狭小的木桩范围内无法逃离。岸边柴火堆火苗旺盛,茹毛饮血的野人大快朵颐啃食着几只被剥皮抽筋的小猪。老猪仔告诉他,如果不想被吃,就得像他们一样麻木。
“里面不止有K班的学生,还有很多因为美容贷款、校园.贷款进来的其他学校学生。”
这样的人,在天上人间被称为货。里头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分为ABCDS五档货,档次越高上的楼层越高,唯独S极品货有资格去地下四层。
祝睿似乎回想起了可怕的回忆,他垂下眼,语气低落:“史同学一进来就被当成S品,我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她打伤客人被当众惩罚那次,第二次是她策划让地下的S品逃跑那次。很可惜,那里固若金汤,最后路易他们还是被抓了起来,他们被塞入箱子丢进大海,金风给我们看视频来警告我们。”
“金风是谁?”怀玥皱眉,这群王八蛋把手伸到心智都不成熟的学生身上,真是史无前例的恶。
“算了,“想了想,她选择先问一直让她很困惑的问题,“你先跟我说说,曾国辉为什么会挑选你们?他用同一个方式骗你们签合同吗?”
身为K班教导主任的曾国辉接触学生良多,当然能事无巨细了解所有学生信息,他敢这样肆无忌惮从学校里挑人过去,绝对是笃定没人敢报警。
“都是用同一个方式,他挑选我们的理由……”他讥讽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继续说,“因为我们好看,因为我们家里都很穷。”
世上最难根治的病是穷病,穷人多好利用啊,不缺为了钱可以奉献一切的人。
他们正是利用这一点,专门把家里有重病父母或者重男轻女情况严重的学生挑选出来,要么以光明前途诱哄,要么强硬手段威逼,不管如何,反正他们最终只是笑看他们蠢笨的落入陷阱。
“除了曾国辉没有其他老师涉入吧?”怀玥拳头又痒了,终于明白史雁柔为何会写下贫穷和美丽是原罪这句令人心寒的话。
庄昕芸之所以知道曾国辉不是好人,也是因为身患尿毒症的父母去世后成了孤家寡人,必须打工来维持日常开支,开学没多久曾就找过她一次。
她说当时是一个高年级K班学姐在办公室看见她,含糊其辞提醒她别上当,她才谨慎小心,没有落入圈套。事后也一直很感谢那位学姐。
可这根本不是罪,这只是百态众生。
穷不是犯罪者无法无天的借口,人生来平等自由,那群贱人随随便便定下分明阶级,还以为活在古代?这么爱,不如全部嘎了蛋去当太监!
憋着一肚子气,怀玥冷声:“没有的话就把你知道的内部人员说出来。”
祝睿都不用回想,几个名字早已深刻印在心底,立即回复:“金风是会所安保队长,负责监管货品。曾国辉是挑货人,负责在每届K班挑选合适的学生,他主要与副经理秦朗交接。万象副总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刘。哦,还有会所经理李振敏,他不怎么出现,但凡出现就是惩罚货品的时候。”
“金风、曾国辉、秦朗、刘某……”李老三已经在地狱上刀山了,默念着四个名字,怀玥眉宇间的冷意越发翻飞。
真厉害,K班学生还真是成为了任人挑选的小猪仔。
可笑就可笑在,一条完整的小交易链在暗箱操作下完美形成后,在鎏金处于底层的穷人家孩子们到了天上人间居然能成为上等品。
地位瞬间翻转,却照旧落入泥潭。
如此荒谬绝伦的事,竟然能在新世纪出现,简直笑掉大牙。
差不多了解后,怀玥又问祝睿是否知道天上人间的十二层分别是什么样的情况。
可惜祝睿只是A品,他最多去到五楼。
据他所说,天上人间是融合市面上所有娱乐活动集合建成的一座多元会所,一楼是大堂、KTV及商务宴场,二楼为洗浴桑拿水疗等养生中心,三楼为棋牌娱乐室,四楼供各方大人物谈生意建立茶室,五楼整一层都是豪华总统套间。
五楼往上是分水岭,能上去的人少之又少。
除去顶楼两层为经理私有,那就只有五层楼和地下四层涉及史雁柔探查到的犯罪行为。
祝睿说地下一层是后厨、仓库与保安监控室,那么S品去的地下三层呢?
怀玥现在更想知道所谓的S极品货能去的剩下地下三层是什么肮脏龌龊的地方,她想到就问:“除了路易,你知道xiaorou、zhuzhu这两人吗?”
祝睿点头:“我知道,你说的应该是小柔,温柔的柔,和朱珠。他们和史同学都是S。”
“史同学是个很好的人,她真的很好。”除去这个广泛形容,祝睿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史雁柔。
有时候,语言是匮乏的。
她就像不属于这个利益分明世界的人,原则底线硬得就像她敲不断的骨头,永远坚挺。
祝睿还在会所的时候就被李谦盯上了,那时候他被他点过几次,很多人都羡慕他马上要被买出去,不用再受苦,唯独史雁柔只和他说:“如果你能出去的话,把这里的罪恶告诉一个信任的警察吧,不该再有更多的人落入这个魔窟。”
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路易三人在史雁柔的放风下逃跑那次,他们被抓回来后金风没对史雁柔做什么,而是故意让她活着承受自以为是带来的后果。她和他、和所有颤抖的小猪仔一起被驱赶到一个小房间,强迫观看三人被塞入箱子的视频。
当时她的表情很麻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低声呢喃:“他们还小,我们应该帮他们。其实,你们要是勇敢点,一人一脚都能踏平这里。”
想到这,祝睿神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表情写满了困惑与钦佩,“我很敬佩史同学,我做不到她这样的无畏。我们都做不到。”
被李谦买出来后,他不用再去会所,可还是没有报警。那里的世界太过虚妄,他不敢拿未来去赌。
“对不起。”他说。
怀玥:“这不重要。”
她在意的是,这份量够重的【还小】两字。
她咬着牙追问:“大概几岁?”
祝睿:“平时我们很少见到S品,见到的基本都是十八上下,那次处罚,视频里的路易三人大概才八岁左右。”
语毕,一股火噌的一下涌上怀玥脑门,牙齿都快咬碎,恨不得开坦克把那里直接给踏平。
她知道世界之大,黑暗处总有邪恶滋生。
平行世界的华夏大体制度与上辈子世界相差无几,在这里这么多年,她其实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是穿越的人,她把这里当成原来的地方看待,但从未想过这里居然会有这种鬼冒火的烂事出现。
在她认知中普通人无法接触到边境、内外战频频的战争中心国家,那些地界乱得不知哪天就被一颗流弹打死,背地里无法无天的事多了去。
而这里,禁枪且安全隐患最小的华夏,也许撑死可能有黄赌毒、情.色.交易等等扫黑片常见的腌臢事,万万没想到背地里脏成这样。
深呼吸一口,怀玥强忍怒意问:“出逃那天是几号?你怎么知道路易还活着?”
祝睿说:“我记得很清楚,是去年10月30日。隔天史同学被祁天阳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是那天晚上,路易三人被丢入海里,她箱子没绑紧幸运地逃了出来,凌晨被人带回会所。”
“史雁柔有没有跟你说过是谁把她带入天上人间的?”
“没说过,但我知道她和我们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只听过其他S品说她被特别关照过,每次只需要服务五个人。”
没错了就是五人团。
怀玥捏紧的拳头突然放松下来,没猜错的话,史雁柔应该是被祁天阳那六十万坑进去的。
可她疑惑的是,当日老徐复述话中,两人没有任何龃龉的情况下,祁天阳只是出于陈停云‘好事’被阻拦,声称自己看不惯她高傲,于是替郑丽红付药费借此羞辱史雁柔。
事情因陈停云而起,封淮插入其中浑水摸鱼求色,嫉妒她的乔思紧接着仗势欺人霸凌散布谣言,祁天阳做了这个推手,那么江璟和顾骁呢?
按照目前收集信息来看,身为影帝私生子的祁天阳是个性格阴郁的人,仅仅因为如此简单的理由就要毁掉别人一生,这未免也太天生恶种?
暂时找不到联系,怀玥只能把疑问先放下。
总之先把天上人间炸了再说。
不过在这之前,要去摸一摸路。
想起入会所高层需要会员卡,于是给书映风发了条信息问他搞定卡没。
时间不早了,墙上挂钟指针正徐徐朝十一点靠近,夜色渐晚。
她嘱咐祝睿在这里好好呆着,回头这些线索还得再和郑娥说一遍,事毕后她一定会资助他从头再来。
准备离开前,祝睿忽然叫住她:“姐姐,我已经十八岁了。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怀玥脚步顿住,转头看向羸弱憔悴的男生。
他眼里闪烁着泪光,忐忑眼神充满质疑与恳求,也充斥着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惧怕,见她看过来,他哽咽道:“我已经很脏了,每天都会做噩梦,我怕……”
怕什么?
怕永远走不出吗?
怀玥抿了抿唇,思索两秒,折回去从电视柜旁的书架里找到一份散打训练光盘递给他。
“我不想和你说跨越苦痛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我只想说你已经很幸运了。既然幸运地活下来,逃出来,你的未来就充满无限可能。我以前小时候经常被人打,孤儿院里很多男生比我高比我壮,每吃到一个拳头我都只会想,明天,明天我就还他一千倍,所以晚上我就对着墙练,第二天被他们打倒,第二个第二天我就吸取教训重新再来。现在,我能一拳撂翻两个男人。”
怀玥很少刻意去回想上辈子孤身一人的日子,那段时间她过得并不轻松。
与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异曲同工,孤儿院的孩子大部分心眼深脾气坏,为了一个领养名额可以争得头破血流,小时候她长得高,抽条快,却因为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健壮体格应对麻烦,因此受过很多苦。
但她从来不纠结经受的苦,不期待未来,不期望有人来救她,更不渴望被领养后就能安逸的生活。
她想的,是怎么样把拳头结结实实挥到欺负自己的人身上,怎么度过当下的今天。
祝睿真的已经非常幸运,在还没有承受更多时就被带出来,早早脱离苦海。
起码,的确要比史雁柔幸运。
“另外,”怀玥把和庄昕芸说过的话原样给他,“人死不过一把土,□□只是存放灵魂的躯壳,不存在脏不脏这种说法。”
她不理解贞操与清白两字为什么会成为魔障,比起男人其实人们要求女性更多,用干净纯洁作为衡量高尚的一条线,苛求洁身自好,一旦越线,他人眼光就充满了嫌恶与恶毒。
其实很多人怕的正是后者。
庄昕芸也是。
怀玥厌恶这种思想,她期待这个充满规训的世界改变,所有人都不会再用干净或脏去形容自己。
尤其是女人,女人生来柔软而坚韧,是自由摇曳的花,是只要有点潮湿就能不断攀附向上的爬山藤,而□□束缚不住灵魂,灵魂的高尚才是真正的高尚。
“错的是他们,不是你。”不过到底没有亲自经历,怀玥不指望轻飘飘给出几句话就能让庄昕芸和祝睿瞬间想开。
兜里手机震动两下,她语速加快:“明天永远是明天,命运给的噩梦永远不会停,重要的是你会不会将它们化作动力去提升自我,去改变自己,直到可以向敌人重拳出击。十八岁可以重新开始,八十岁也可以,只要你愿意。”
“话很官方,但我希望你今晚有个好梦。再见。”说完,怀玥转身离开。
“啪嗒”门合上,密码锁发出嘀嘀声。
姚禾上前:“怀队,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嗯。辛苦你这段时间要看着他。”怀玥差不多掌握天上人间情况了,摸出手机发现是书映风回过来的信息,看了眼,她对姚禾说,“屋里东西随便用,就当自己家,我先走了。”
大概是姚禾看出她有事要忙,叮嘱一句万事小心后就没再留她。
怀玥边往楼下走,边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她清清嗓子压低声音,开门见山说:“还没找到理由是什么意思?”
书映风也干脆:“除去开业我从没去过天上人间,突然去可能会引起怀疑。我有个朋友比较爱玩,等过几天他生日,他有卡,我让他带我进去。正好很多人都觉得你是我选的接班人,不如直接认了,借口带你见见世面。”
怀玥琢磨会觉得也行,印钞机看着光风霁月挺正派,从不同流合污的人过去,加上最近事多,那帮家伙绝对会心生怀疑。
她同意了:“不过,你那朋友有多爱玩?”
“……唔。”书映风沉吟一会,似乎在措辞。
不久,他哂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大概可以到八层的程度吧,我听说他去过那里,那一层好像是酒吧。”
怀玥沉默:“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朋友。”
目前已知十层是裸.聊区,录音笔中的九宫格拍卖未知,很好,又知道一层是干嘛的。
面对她毫不遮掩的质疑,书映风淡笑否认:“有时候有一两个狐朋狗友在所难免,家里是世交,不好撕破脸。”
走到车库准备插钥匙启动机车,听到这话,怀玥表示理解:“你们有钱人就是爱面子。那你尽快搞定,我最近就要去那里看看。”
书映风:“今天我休假,会所就在我家楼下,闲来无事制作了一个会所的3D模型,我发给你看看?”
“你还会这呢?”怀玥腹诽,印钞机不仅有钱还细心,果真人见人爱。
左右也才十一点,她干脆问他家住哪,直接去他家看好了,正好对于万象娱乐还有点疑问。
一问路程也就半小时,开快点只要二十分钟,怀玥果断将目的地改为高山名府。
“我饿了,请书先生给我准备点夜宵,谢谢。”她非常之理直气壮。
书映风:“……行。”
……
高山名府,3102室。
流理台上的电话响起,书映风放下切柠檬的刀接通,“谢谢,放楼下就好。”
高山名府是江家恒源房产集团前些年开发的楼盘,坐落于交通最便利的市中心,主打高端奢华风,一平方十万不止,一度被人称为天价。尽管价格如此高昂,仍有不少人看中其极好的地段与隐私性而选择将家定在这里。
书映风会买这里的房子,是因这块楼盘是目前威尔市最高的楼,占地十万平方米的五栋楼最高达四十层,将近一百五十米。
他喜欢从高处俯瞰,夜间城市亮起的星火像浩瀚宇宙中的漂浮星点那般如梦似幻,傍晚时分波光粼粼的江面在金光下浮动的远景也让人心旷神怡。
就像曾经酷爱在悬崖峭壁攀岩那样喜欢。
挂完电话,书映风洗手准备去楼下拿外卖。
这里门禁很严,外卖进不来,访客提前打声招呼就行。
领养的肥硕橘猫在腿边缠着,他俯身摸了摸就抽身离开。
外卖是给怀南买的,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烧烤奶茶饭都买了些。
拉开门的时候,书映风没忍住扬起唇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他好像被勾起了一点点热血的、中二的少年意气,李谦事一传来,路忠大惊小怪说威尔市出现了个狂暴女战士,回回往人命根子上整,当时他其实就有点隐秘的欢喜,真相只有他知道。
那事之后,他已经很少提起对一件事的兴趣,顺手帮蔡思娟的忙根本不是出于良好市民的责任,而是出于积德赎罪的想法,他只是想通过做好事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没想到的是,随意伸出的手如同落入冷潭的石子,居然激起了阵阵炙热水花。
他很好奇这位未知姓名的卧底先生为什么会毫无顾忌如此痛下狠手,不管李谦是否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这似乎都不太像一个警察应有的板正作风,但很爽,果决又干脆。
秉持这股好奇,他试图幻想出对方下手时的心境与表情,没有意外,自动对标上短短几次相处下来感知到的嫉恶如仇性格,或者说随性纵意好了,于是,炙热水花泛在心间,激起早已抛之脑后的风发意气。
书映风以前其实也挺随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父母口中的死气沉沉。
不愉快的记忆浮现脑海,他摁下电梯,三十楼下去要点时间,便摸出手机询问怀南到哪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人回信息。
可能在路上?书映风这样想着,恰巧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拉开,他却忽然一愣。
未几,他向来清冷寡淡的面容上露出一缕淡淡的笑意:“怀先生……鱿鱼好吃吗?”
好巧不巧被撞见的怀玥:“……”
要死,她和印钞机回回见面都这么尬的吗?
啃了一半的铁板鱿鱼还在嘴边,她火速囫囵吞下,边往里走,边抬起左手将外卖递给他,镇定自若道:“正好碰到了我就拿上来了,你拿着,我还没吃完。”
书映风接过,发现鱿鱼不是他买的,顺口说了一嘴:“其实我给你点了很多,完全可以到家再吃。”
怀玥心想那也要她忍得住呢。
“你这里地界是真好,我停好车走过来看到好几个路边摊,太香就买了。”
怀玥运动量大,寻常饭量满足不了她,到点就饿了。
上午和陈停云打完一架后玩了两圈赛车,下午制定补习计划,给他列了一单子要买的书,吃过晚饭后立马回家查陈停容的信息,休息没两小时就到他家去玩激将棋,搞完马上回月海花园,赶趟儿赶得头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啃着鱿鱼上这么贵的地儿,她不心虚也被门卫看心虚了,总感觉自己是个乡巴佬。
怀玥余光扫到电梯屏显示三十楼,顿时撇撇嘴,又是嫉妒有钱人的一天!
两人也不熟,没啥好聊,她没话找话岔开话题:“你怎么会想到做3D模型?”
“因为好奇。”书映风温声解释,“蔡姨要我帮忙的时候只说陈停云他们涉嫌一桩悬案,我和他们不是一辈,但知道那群人经常去会所。”
他忽然侧身朝怀玥看来,“能让你动那么狠的手,你又很在意会所,我想里面肯定藏着很多秘密。”
说完,他礼礼貌貌补了句:“怀先生,你眼角的黑色眼影没擦干净。”
怀玥:“…………”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打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面无表情随手摘掉眼镜揣进兜里,抹掉来前匆忙卸妆没卸干净的眼影后,楼层一到,率先跨步出去。
“劳烦走快点,我赶时间。”
见她表情憋闷,书映风忍不住发笑:“好。”
怀玥真心困,不跟他客气,一进门胡乱摸了把毛茸茸的大橘,随即拆开外卖边吃边看3D建模。
有建模是好事,不用费心思再去探查外围,等订的小型扫描无人机一到,她可以更好的了解天上人间内部情况。
“按照我的印象我简单标了一楼的出入口,其它是网上找到的信息拼凑。”书映风把切好的柠檬和冰块放入杯中,动作轻缓放到桌上后,见她看得认真,索性抱起暗中观察的橘猫坐去沙发。
怀玥认真起来六亲不认,随便吃了两口炒饭,擦干净手后就握上鼠标。
为进会所,她早就有所准备。
内部设计图这种东西搞不到,黑入承建方网络找出管道工程图还是可以的。
对标管道图与书映风整理的重新做张图,弄好后她拿着电脑站到落地窗旁,俯视下面在夜色中霓虹闪烁的奢华会所,然后在其中一条管道上作下标记。
这是一条唯一通向全部楼层的管道,到时候进去,爬快点说不定能把所有喧嚣的秘密掌握完全。
看了会,怀玥转头看向沙发上闲情逸致撸猫的书映风,“你认识万象娱乐副总吗?”
根据给的信息来看,副总刘志强居然还是子公司万海传媒的老总,路忠整理的信息很仔细,其中提到万海传媒主营直播带货及营造网红,总公司财务报表上万海收入巨额,几乎占40%。
万象娱乐艺人很多,一二线明星不在少数,加上平日投资项目,怎么可能收益几乎与一家小公司收入持平?
想想也不正常,除非他们将有色直播等犯罪链的钱用传媒公司的直播打赏渠道洗干净了。
书映风很隐晦地说:“刘志强是李明达表弟,他公司出过不少事情。”
“譬如?”怀玥放下电脑,拿了外卖坐到他对面。
她现在要干掉陈家和天上人间,就必须知道李家与其的关系。
目前已知李家用直播合同坑害学生和会所合作吸纳被害者提供有色服务,服务对象不用说,无非保护伞权贵或高官,另外五家有条共同完整的利益链,那么也就是说这条利益链里有色服务不可或缺。
所以李明达从江宏海身边辞职后,转而开万象娱乐,为五家完成有色服务人员的坑骗,于是黑钱脏钱短时间内让其走向巅峰并屹立不倒。
江宏海在里头干什么暂且不提,陈述刚呢?陈述刚一个金融大鳄,明明股票投资就够赚,这条利益链难道还要赚?
还真有。
怀玥眯起眼,顿时恍然大悟。
毒利益最大,干房产的都黑,所以江敢搞也在搞,还剩下一个风险较小且利益极大的诈骗。
不然一个裸.聊区,为什么要安置在十楼,安置在经理眼皮子底下?
她明白了!
怀玥眼光大亮,拳头捏得邦邦响。
诈骗涵盖方式良多,有线上服务器和线下多数都在境外,他们几家根本不可能放弃国内地位跑出去,干脆留下来维持好利益关系,境外找人看着就行。
就算不是诈骗,总之天上人间肯定只是他们巩固好保护伞的一个据点而已!
五家人也许共同搞了个诈骗王国,各司其职,伪装完美,这样源源不断的钱进入口袋,还能相安无事!
分析完毕,一个完整计划在怀玥心中形成——这么爱直播,她就让他们全部光溜溜的暴露公众视野。
天上人间毕竟是陈述刚的地盘,其余四家产业可能沾点但不会多,只要陈停容母子把事给她做好了,等她揭竿而起闯入天上人间,陈李两家必倒,真正的利益链及陈停云对史雁柔做过什么也就顺理成章出来了。
一箭五雕!
完美!
许久没得到回应,越想越激动的怀玥抬眼,察觉书映风在盯着自己,她眉头一皱:“看我干什么?还有眼影?”
书映风慢条斯理摸着猫,语气淡淡:“看你想的很认真,我只是在等你。”
怀玥咬牙:“快说!说完我要回去睡觉!”
她不大喜欢对上这种斯文漂亮的男人,高深莫测,直觉就很难对付。
书映风哑然失笑,也不再开玩笑,直言道:“刘志强的万海传媒出过好几次网红解约风波,那几个网红以博眼球擦边出名,打赏一九分成,事情闹得很大。网上都能查到。”
“万海拿九?”
“没错。”
那就更确定是在洗钱,怀玥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忍不住期待那日到来了。
在书映风家待了半小时,一个人把外卖炫完后,她收拾干净并完善了模型就要走,主打一个来去匆匆。
书映风却提议:“时间很晚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住,有客房。”
怀玥:“……”
她知道他把自己当成男的,好小子回头要是知道她是女的,估计绝对非常后悔今天的好心。
毕竟邀请一个女人留下,实在暧昧。
怀玥认真打量几眼他温润眉宇,好看、风度翩翩,她是没心思谈恋爱也不喜欢漂亮男人,但不代表不爱看美男。
男人嘛,拾掇拾掇放柜子里观赏才最养眼。
况且此等绝色,一本正经得让人想入非非,扒光衣服后脸上露出红晕……哇!
怀玥心思一收,顿时严肃拒绝:“孤男寡男不太好,好意心领,我回去也快。”
“孤男寡男……”书映风哼笑一声,亏他说得出,他也不多留,“那路上小心。”
怀玥困极,马不停蹄推门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了一把从书映风腿上跳下来的橘猫。
“么么你真乖,下次有空再来宠幸你。”
橘猫:“……”
书映风:“……”
门甩得干脆利落,徒留书映风和橘猫大眼瞪小眼。
橘猫肥硕身姿跃上鞋架平台,烦躁地开始打理被摸乱的毛发。
书映风不由自主勾起唇角,“真的很有趣。”
未几,他随意扯松因为他要来而专门穿上的衬衫衣领,不急不缓翻折好衣袖,转身进入厨房洗杯子。
洗到一半,他陡然想起邀请后对方无意流露出的、充满侵略与审视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回味出一股野兽般的危险兴味。
比起这略显冒犯的感觉,书映风垂下眼,他突然更想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很有意思。
像极一株迎风随意摇曳的野草,浑身散发着令人艳羡的磅礴生命力。
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焦点。
第 29 章
一周时间如流沙淌过, 日光曼妙,九月的天干净,空气却闷热。
怀玥连日来白天演晚上出动, 忙得像是那拿三千工资干一万块活的冤大头, 得亏捞到不少关键信息,不然她指定连前途都不要, 真把人全抓起来一个个打过去问。
装备还有两日就到国内,这段时间她扮演着小渣男安安分分上课并给陈停云补习。
方天河上报上去批的资金下来了, 虽然大打折扣,但好歹苍蝇腿也有肉,把钱全部转还给书映风后,这阔少二话不说原样转回还多打十万, 豪气万丈让她好好拾掇自己, 义正严辞说毕竟演渣男也要资本。
于是怀玥拿着钱下课就去撩小姐姐, 一天换两个约会,最高峰一天约四个,然后现在飞信上就有了【怀南受害者后援会】的控诉聊天室。
热度盛况空前,完全将开学三桩大事给掩盖了下去。
路忠把不知是谁甩给v博大v绿帽墙的吐槽聊天记录截过来时, 今天上午没课的怀玥正在往主校区的学生会去。
学生会有单独辟出的楼层给五人团休息, 她最近没课就跑这里来给陈停云补习增进关系。
一看,怀玥才知道自己在网上红了, 连郑娥和蔡思娟都晓得默默给她发了个大拇指表情包,吓得她停个公共滑板车手都在抖。
离谱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谁懂,狗屎标题是这样的:【鎏金K3班怀某绝世渣男!一小时前和妹子保龄球馆卿卿我我, 下一秒隔壁棒球馆恩爱上了!给我锁死!】
贴主是怀玥当日约会两女生时用手机聊着的,她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所以一天聊好几个。天晓得当时她居然也在!
新闻专业的姑娘就是犀利果断,暗中观察拍下照片后回家立即发帖,聊天记录源自这七天的受害者聊天室,姐们各自分享,才发现事迹线居然重叠多达数十次,怒火攻心下直接投稿去了。
对此,网友纷纷开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欢快吐槽。
【也就是说他一天和几个妹子聊,结果上午约一个,下午还赶趟儿?】
【6,杀猪盘都没他这么忙。】
【有一说一,可他真的很帅】
【宝娟!我的眼睛!他怎么打招呼方式这么油!谁家好人上来就是宝啊!】
【P7小姐姐发的截屏更好笑,天底下男人聊骚都爱没事干就发个半脸口罩照甩帅吗?】
【重点不是氛围帅,是从上而下角度若隐若现的腹肌】
【可是他会叫我宝宝欸——】
【聊聊又没事,他又没吃软饭也没乱约,兴许只是享受约会呢】
【正解,我也愿意,所以谁有他联系方式?】
刚停完车,齐河甩了这截图过来,并意味深长发了一句:【你真渣啊】
往上翻翻,庄昕芸发了个问号:【怀同学,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路忠一本正经发了【惊!纵欲无度后果竟如此严重】的软文过来。
甚至连重要目标钟缘也干干脆脆发了个标准微笑的表情包。
最可恶的是书映风,她就说漂亮男人有毒吧,这人给她发的是:【钱不够就问我要】
真贴心啊小霸总,真是谢谢他祖宗十八代!
怀玥原本不想把阵仗搞这么大,都是因为偶然听到田妍说她好像也不渣后才这样搞。
田妍认为她上学下课都挺安分,暑假钓鱼后好像也就收收礼物聊聊天,她说真正的渣男贱得人神共愤,她怀南洒洒水而已啦。
真女人永不言败,聊骚不够是吧?怀玥听了当场不服气,立即土油加满,火力全开!
再说既然旁观者角度都雷声大雨点小,那哪天被人怀疑就完了,所以必须正儿八经把名头坐实。
可谁能想到直接在渣男圈原地出道了。
怀玥头皮发麻地叉掉聊天框,心虚至极给钟缘美化自己的行为,将自己形容成一个因常年孤独而缺爱且无法忍受稳定关系的可怜人后,高冷的钟缘才勉为其难表示理解。
“哟,怀南?又来找停云啊。”停车处一位S班的男同学经过怀玥,热热情情打了个招呼。
“嗯。”怀玥应一声,和钟缘约好明天见面后往楼里走去。
那男同学却追上来,神神秘秘道:“你上了没?”
怀玥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还不到自己胸膛的猥琐男:“?”
男同学哂笑起来,一副你还装的模样,调侃道:“妹子呗。你约了这么多个,个个都是大美女,你居然忍得住?”
怀玥笑容顿收,面无表情盯着他。
未几,她上前一步,垂视这大放厥词的崽种:“你在狗叫什么?”
男同学是大三的宋军,前几天他见过怀南来找陈停云,怀南这名号多响亮啊,不管好的坏的,提起都会有一个斯文有礼好说话的形容,可他这会感受到的却是切切实实的危险感。
他被盯得汗毛顿竖,不由自主收敛笑意,直起身往后退,“你干嘛?”
怀玥觉得宋军这双冒猥琐光的眼真的辣眼睛,于是淡定吐出两个字:“干你。”
宋军:“?”
话落,怀玥已用力揪起他衣领,迫使他不得不用脚尖蹬地,冷漠眼神透过镜片扫在他惊恐万分的脸上,她才微微一笑。
宋军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回过神来背部已经摔在了地上,一只脚踩到他膝弯,毫不留情就碾了下来。
满脑子有色思想的垃圾就该拉一堆去人道毁灭,看短裤想大腿,看女人就想到上床,脑神经都是液体做的吧?
怀玥冷声警告:“想犯贱就去死,少来我面前晃。再有下次,我把你嘴撕烂,明白?”
宋军骨头又酸又痛,大喘口气都憋闷,感觉膝弯力道越来越大,当即怂得磕磕绊绊点头:“我知知道了……”
“早这么正常不就行了,大早上非要让人不爽。”怀玥意兴索然松脚,整整根本没乱的衣摆后,大摇大摆往楼里走。
躺在地上的宋军龇牙咧嘴弯起腰,就见刚才还给他一背摔的人满面春风和出来的学生打招呼,和和气气跟什么大好人似的。
宋军:“……”
他马上去发帖,怀南不仅是个渣男还是个两面派!!
……
今天是9月7号,最近陈停云一门心思奋发图强,生日不过,好哥们都在医院也没空玩,学得倒真挺认真。
怀玥都要忍不住给他竖大拇指,昨天故意问他是否因为学习才不办生日宴,满嘴谎话的家伙居然还有本事给她点头了。
信他,她怀玥名字倒过来写。
恐怕因为去年自己生日差点闹出人命,封淮生日直接真出人命,根本就是害怕了吧?
陈停云精选专业课是金融,怀玥暑假就开始恶补金融知识,教点基础或稍微深一点的还算轻松,所以气得她当场布置几百道题给他写。
另外江璟和封淮的专业也学了,一个是建筑学,一个也是金融,她都怀疑哪天退役不当警察,干脆收拾收拾都能去做包工头或者操盘去。
到学生会五楼时,怀玥就听到了封淮叽叽喳喳像苍蝇样烦人的声音。
五楼是历届学生会给最顶端的学子准备的单独楼层,教室全部打通为一层仅供娱乐,陈设应有尽有,装修独特的破厂房风充满风趣。
屋里早就被她装了窃听器,怀玥没进去,靠在楼道里点燃一支烟,不抽,默默听着。
陈停云:“李谦真要回国外啊?”
封淮:“他脸都丢大发了,不回去留在这干嘛?让人笑吗?反正我是听说月底就走。”
两人笑骂几句李谦倒霉,随即怀玥就听陈停云问:“最近江璟在干什么,掉两颗牙怎么就没人影了?”
封淮道:“他被他爸骂一顿,补完牙心里不爽就请假和祁天阳出去玩了。对了,祝睿不见了你知道吗。”
话落,陈停云不可置信扬高声音:“你说什么?!”
封淮:“祝睿和他家人都失踪了,我爸说这件事不对劲。江宏海保镖宋虎本来要去处理他,结果半路被那女人拦住,宋虎和家人也失踪了。”
陈停云似乎站了起来,在来回走动,许久,他惊惧道:“果然那女人就是冲我们来的吧,我第一次见她就感觉不对劲。”
白腾腾的烟旋转上升,怀玥勾起唇角,听得满心欢喜。
蠢货们们多聊聊。
她就喜欢送上门的线索。
……
陈停云真的心慌了。
最近这些事原本大家还不会放在心上,事发零散所以可以有很多解释,譬如敌对仇家或者竞争对手。
但如果祝睿和宋虎及家人都失踪,那问题就相当严重了。失踪的人,皆对天上人间的秘密很清楚。
这说明一切事情都是有预谋的,脑子转转弯就能想明白,与其说失踪,不如说被保护起来。
天上人间涉及的事多大啊,一不小心就能招致灭顶之灾,头一回接触到陈停云自己都心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花的钱是那么脏,但很快便将其当作理所当然。
最赚钱的方式本来就很血腥,他觉得花的,不过是用家里老本盈利的钱,不存在脏或干净一说。
可他妈赵荷不认为,赵荷提过好几次希望举家搬迁国外,偏陈述刚不同意,他认为本家和人脉都在威尔市,最终交易末端在国外,前中端都在国内进行,拍拍屁股跑出去平白被人看笑话,为此赵荷总是冷笑着说早晚有一天会查到头上来。
陈停云攥着笔来回走动,没两步,心烦意乱把笔狠狠砸在墙壁上。
“我就说我爸这几天怎么没回家,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神秘女人是警方的人?如果是,那是不是证明他们早就盯准了,我们的事他们也知道!”
封淮倒没他这么慌,淡定插兜靠在沙发里打着小游戏,“我爸说了,不可能是警方的人。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捂得严严实实,动一根脚趾头都清楚。”
想想也是,陈停云皱眉,十分不解:“那她会是谁?”
“看身手可能是什么雇佣兵吧,国外那条线我们占了大头,杰克那帮人做得出买凶杀人这种事,我爸已经找人到国内,只要找到她揪出来就行。”封淮语气散漫,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贪婪总能让人发狂,野蛮与掠夺是人的本性。
这些年,利益捆绑很紧的五家牢牢占据上风,如同庞然大物迅速占领市场,那些人眼红心热想要把他们赶回国内,就等他们自乱阵脚呢。而阵脚一乱,就是分崩离析时刻。
“所以不能乱,”封淮瞥了眼面露凶光的陈停云,意味深长嘱咐,“还有别老把那件事放在嘴边,人都死了,你也没动她,你心虚什么劲?”
“一条贱命罢了。就算现在不死,来日不知哪天横尸街头。”他态度极其不屑。
平日里如果提起这件事,陈停云肯定心虚反驳,可此时此刻越想越不对劲,就算不是警方的人,那他爸还是有问题。
想起一些事,陈停云连忙打电话给赵荷:“他最近在那女人家?”
电话那头的赵荷语气冷嘲:“你终于有心思想这件事了?他们一家和和美美,你活该屁都不知道。”
陈停云啪地一声挂掉电话,又气冲冲给陈停容打过去一个电话,得到答案后脸色顿时更加阴沉起来。
果然,陈述刚没对他说,转而对陈停容说了。
陈停容似乎就等着他电话过去,阴阳怪气炫耀自己不仅知道失踪一事,居然还接到了一个考验任务——做掉李老三的心腹小弟。
那日绑架,李老三虽然身亡,但到底知道会所太多秘密,他有个小弟一块被抓了进去,陈述刚找人进监狱想把他做了,结果失败,那小弟还被转入严防死守的监狱。
“行,真行。”陈停云气炸了。
封淮见他脸色不好,登时放下手机。乐道:“你爸这是打算扶持你弟?”
陈停云眼横过去:“少说两句你不会死。”
他心情烦躁地坐下,看着一堆卷子更加窝火。
外界看来陈述刚对他挺好,实际上商人无不心狠手辣,家里产业之大,培养继承人是重中之重。他根本不在乎血脉,长久以来任由两房争来争去,自己则像个九五至尊在暗中衡量该选哪个儿子当继承人。
赵荷之所以对他这么严厉,就是不希望哪天输给陈停容,没想到他在努力,结果他把这种事交给一个私生子?!
“你说我要是干掉陈停容,老东西会不会气死?”陈停云冲天怒火无处发泄,狠狠踹了桌子一脚。
封淮大笑:“你有种?别搞笑了。”
陈停云:“……你他爹到底能不能去死。”
封淮懒得理他,打游戏也没劲,退出点开v信,映入眼帘的是钟缘刚发十分钟的朋友圈。
和备注为怀南(爱心)的聊天记录截图一张,自拍一张,并配文:【明天第一次约会】
封淮:“…………”
气氛凝滞一个世纪那般久,他缓慢地眨眨眼,最后气急反笑,冲陈停云看去。
“怀南在帮你补习是吧,那、小、子、他、人、呢?”
……
此时此刻的怀玥,正在楼道里“猥琐”捏着火星子快自动熄灭的烟,身侧着转在阶梯上方,与顾骁面面相觑。
她耳力一向好,居然也没能听到脚步声,直到靠近了才听见。
她眼神顿然,缓缓在他居高临下时显得有些冷漠的脸上游移。
显然练过,呼吸稳重而轻微。
心机还深沉,不然干不成偷看偷听的事。
半晌,从不吸烟的怀玥不得不吞云吐雾起来,然后掐灭烟,摘下耳机后,平心静气笑起来:“顾会长,真巧啊。”
“不巧。”
顾骁语气冷淡,慢慢走下来在她面前站定,手往她面前一伸,“怀同学在听什么这么认真,烟也不抽,不如也给我听听。”
怀玥笑意淡去,默然间,毫不畏惧对上顾骁古井无波的眼,口吻比他还冷。
“如果我不呢?”
第 30 章
有人在休息室安装了窃听器, 位置很隐秘,如果不是顾骁前两天玩飞镖,正中犄角旮旯还真发现不了。
窃听器上灰尘不多, 证明刚放置不久, 而五楼是专门的休息娱乐室,来往人员并不复杂, 但也不排除另有他人。
顾骁是个非常擅长等猎物自己上钩的人,对于最近发生的事他比陈停云几人想得更深, 所以并未直接拆除。
他从台阶走下,视线紧随这坐在楼道阶梯任由烟自燃且风头正盛的双料状元,直到站定后手才摊开伸在他胸膛前,“不如也给我听听?”
怀玥眸光定在面前修长五指上两秒, 随即越过袖口处精致的袖扣, 最后慢慢停在顾骁平静坦然的面孔上。
他眼神无波无澜, 好似只是真的因为好奇而随口这么一说。
半晌,怀玥将烟头往角落垃圾桶一弹,另只拿手机的手插回裤兜后起身,两人身高相差无几, 稍稍一抬眼都能将对方脸部的毛孔看的一清二楚。
“如果我不呢?”她轻笑一声充满戏谑, “不愧是顾会长,官威就是大, 连学生隐私也要看?”
仿佛意会到怀玥不会给,顾骁抽回手:“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音乐能让怀同学这么专注。”
怀玥故意挑衅,漫不经心道:“在听小秘密呢。”
顾骁表情一僵, 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正常人肯定不会对不熟悉的人说出这种无理请求, 怀玥心知肚明这深沉小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兜里指尖一划,她忽然冲顾骁眨了眨左眼,嘴角重新掀起的笑意灿烂:“开玩笑呢,会长想听就给你听听。”
发现他的时候,怀玥只摘了一侧耳机,她把另一只耳机递给他。
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的顾骁眼中还倒映着俏皮灵动的wink,沉默会,最终还是拿起耳机。
“他今年刚上大一,就认识许多美女,美女来自各班级,身高一米六七几。他一眼沦陷花天酒地,上午保龄下午棒球永不分离!精修过的自拍,薛定谔的腹肌,摆拍不嫌油腻,还有驰骋峡谷一口一个宝……你说渣男渣男,气泡音迷得你发晕,我说渣男渣男,渣的应有尽有……”
朗朗上口的女声rap混着很迷幻的背景和声,顾骁听出和声似乎是从聊天音频中摘出来,是怀南磁性低哑的声音,正问女生吃了没。
他脸色微变,下意识与怀玥对视,眼神里罕见残存一丝迷茫:“…….这是?”
手插兜第一刻就把窃听app关了,得亏怀玥来之前正巧打开过音乐软件,总算能蒙混过关。
她瞧着他尴尬,便主动解释:“音乐专业姑娘上传的新歌,还挺有才,你说是吧?”
原地出圈没多久,保龄球馆的音乐专业小姐姐怒改《舔狗相对论》这首歌,更名《渣男相对论》上传,现在是飞信第一热帖。
顾骁难得失语,颇为一言难尽道:“你就听这?”
怎么会有人听别人骂自己的歌听到烟都忘记抽?神经吧。
怀玥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只是在感慨她扩大我知名度,哪天出现个www.怀南是混蛋.com这种网页我就更高兴了,这证明我魅力大呀。”
顾骁哑口无言,顿时为自己怀疑他而感到羞愧,像这种满脑子约会恋爱的人,恐怕也做不出放窃听器这种事来。
把耳机还回去后,他立即岔开话题:“又来给陈停云补习?”
她也不撒谎,边关app边说:“对,走到门前时听见封同学声音,两人好像在聊家里的私事,怕打扰他们就跑楼道来等着。”
“你就不好奇?”
“有句话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怀玥不掩饰自己是否听到什么,装出一副懂事模样,无非就想让顾骁提高信任。
在心机深沉的人面前急于撇清关系或否认反而会引来更多怀疑,不如半真半假认了,让他摸不着头脑先。
果然,她余光扫到顾骁双眼不着痕迹眯起,未几松懈下来,又听他清清冷冷地低笑了一声。
“怀同学魅力的确大,从今日开始,整个鎏金都会有你的传说。”
说句实在话,顾骁从开学典礼那日后就认为怀南绝对会掀起一股狂烈的浪潮,他没有丝毫出身贫穷的窘迫,游刃有余与所有人相处,上天极其偏爱并关注他,无论是偶遇绑架救下陈停云还是山庄提前离开,抑或是转头与齐河交好,好像命运无形给出指引,让他完美规避灾祸,只留下一条通往金字塔顶端的路。
但顾骁并不喜欢这样天生耀眼甚至风头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
浪花越大,被掀翻的可能性越大。
他不懂收敛,早晚死在浪里。
白白浪费时间,他兴致缺缺至极,“我正好要去找他们,一起吧。”
怀玥应声,和他一起过去。
已经停止沉重谈话的陈停云和封淮没正形窝在沙发里,一见怀玥到,封淮蹭地一下跳起来,气势汹汹来揪怀玥衣领。
“你小子和钟缘怎么认识的?”
钟缘为人高冷,不喜张扬,主打文艺范,谈的历任男友都是文艺青年,封淮实在想不通徒有其表的怀南怎么就没两天能把人约出去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看中的人?”
怀玥刚揪过别人衣领,这下轮到自己被揪,顿时气极反笑:“你看中她,难道就不允许别人喜欢了?”
再说,烂黄瓜究竟是看中色还是灵魂还不好说呢。
在窃听时她顺便刷刷朋友圈,发现钟缘发了截图,估计他是这么知道的。
以钟缘平日日常分享的电影书籍为切入点,怀玥很快和她拉进关系。相处下来,她觉得她其实并不高冷,比起花里胡哨的追求,只是更喜欢灵魂共鸣罢了。
这样有见识聪慧的女生,要看得上烂黄瓜简直是天开眼。
怀玥毫不客气讽笑:“封同学好霸道。”
“就是,你丫追不上就去反省自己,怪他干嘛?”陈停云总算逮到机会笑封淮,开始帮衬怀玥。
封淮被怼得无话可说,鼻孔里喷出两道气,松开手,却冷冰冰对怀玥道:“凡是有先来后到,你不许去。”
怀玥整理被揪乱的衣领,微微一笑:“那不行,钟缘是我目前最喜欢的学姐。”
【目前】——
好小子不愧是花心怪,封淮气得牙痒,可转念一想他也和他差不多花。
论有钱,他封淮更多。
论颜值,两人不相上下。
论地位,他可高多了。
明明怀南渣名已然爆火,怎么钟缘还愿意和他出去呢?
某些时刻封淮还是很会不耻下问的,一改刚才不善态度,和和气气邀请怀玥坐下,并大手一挥点了几杯奶茶。
“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泡上她的?”
坐下后,怀玥撇了眼陈停云凌乱的作业,预想到他刚才生气的模样,内心愉悦不已,但还是被封淮这句话搞得满心不爽。
“泡这个字很难听,”她让封淮离自己远点,随后继续说,“追女孩就该把她们捧在手心里,只要了解并提供她们一切需求就行。”
封淮觉得稀奇:“我不理解。”
怀玥侧眼,见封淮面露茫然,当即嘲笑:“听说封同学也是把妹能手,这你都不理解吗?”
封淮皱眉:“追女人砸钱就好了,她们的需求不就是昂贵的护肤品或者包包。”
怀玥:“如果砸了也没用呢?”
“……”封淮没话讲,难道要他说砸钱没用,通常他就喜欢霸王硬上弓?
从小到大,封淮的认知就是如此,女人之于生活是调剂品,他并不屑舔巴巴自动凑上来的姑娘,那种姑娘就如他爸所言,不过是便宜点的小姐,真正让人能记住的是不屈折的灵魂,他也一向喜欢无法轻易掌控的女人。
像庄昕芸,像钟缘,像史雁柔……封淮喜欢一点点毁掉她们引以为傲的尊严,越不简单折服,当低下头时就越令人痛快。
要不是史雁柔出事,他想说也早狠狠敲断钟缘的脊梁骨了,思及此,封淮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没用那就是砸的还不够多。”
“真肤浅啊封同学,我倒是觉得像你这种人应该更喜欢强硬手段。”怀玥丝毫不掩饰,漫不经心笑笑,故意往他身下一瞥。
“所以封同学那次被人打,该不会是谁来复仇的吧?说起来,你伤好了吗?”
话落,陈停云和不远处泡茶喝的顾骁动作一顿,整齐划一朝怀玥看来。
封淮脸色也臭得不行:“没事提那件事干嘛?还有什么叫我这种人?”
戳了人痛点,怀玥反而比谁都若无其事,云淡风轻一笑:“开开玩笑,你别在意。我只是想起书先生的助理路忠之前和我说过一次八卦,据说圈里有个网红主播被邀请去参加晚宴,被灌酒后差点失身,后来解约闹得沸沸扬扬。”
“我就觉得你们这群富家子弟应该都喜欢干这事,”她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头,笑意浅淡,“如果我说错,那就是我刻板印象。”
陈停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冲顾骁看去:“前两年刘家那个?”
顾骁面色冷淡,嗯了声继续泡茶。
“哦你在说徐波波是吧?”封淮注意力被转移,想起这名字来。
徐波波,曾经万海传媒旗下的大网红,原生态自然脸,美得不可方物。后来惹到刘家公子,最后解约赔钱,狼狈收场。
封淮嗤笑一声:“我之前还觉得你挺聪明,现在却觉得你笨。你要是就因为这事觉得我也是那样的人那就过分了,我才不屑干那种事。”
怀玥挑眉:“哦,你说说?”
接下来封淮仔细说了这件事,张口闭口就是徐波波自己不识相,刘家公子出手阔绰追求许久,房子车子送,转头喝两杯酒都推推拒拒,在他口中,徐波波就是一个贪婪成性想要更多的坏女人,解约也是想讹钱。
封淮:“她收了车房不就代表她同意了,别人灌她酒那也是情侣之间情趣,算不上强硬。”
对此,怀玥忍不住冷嗤,那徐波波何必还要在网络上维权?
她查了万海传媒的解约事件,几桩都是因为工资分配不均,唯独这件是因为压迫。
解约后背上巨额债务的徐波波被迫退网,但她顺藤摸瓜找到个小号,小号一直在发布当年的事,却被限流严重,无人问津。
怀玥联系了她,让她停止发布,乖乖等着看大厦将倾的场面就好。
徐波波多憋屈啊,原原本本复述事实,这才得知里头除了刘家公子,还有封淮身影,这小子当年才十七岁,已经将自视甚高的霸道作风演绎的淋漓尽致,强行灌酒当属他最兴奋。
徐波波的确不该收,可这不代表她不是被迫。
法律上规定了,当被害者有过强烈拒绝意愿,那就是强迫。
这烂黄瓜是只字不提自己,怀玥忽然没兴致再试探他,便意兴阑珊道:“那我跟你道歉,我就说能和陈同学玩一块的人不可能是那种人。”
“不过男人嘛,对付女人实在没法再上硬招也正常,我有时候也挺喜欢。”假模假样道歉,怀玥冲封淮挤眉弄眼。
封淮原本以为她是来挤兑自己,没想到居然也?他气笑了,眼神鄙视:“那你装什么装,也不是个好货。戴着副银边眼镜人模人样,简直败类!”
被败类骂败类,怀玥:“……”
她演技真好,要不下回直接出道当明星去算了。
撇撇嘴,她乐道:“欸,可别。我喜欢先礼后兵而已。”
听言,一直没说话的顾骁忽然淡淡出声:“这词能用在这上面,独你一人。”
怀玥回过去一个礼貌微笑,然后拿出和钟缘的聊天记录给封淮看,“封同学好好学学,姑娘要真心对待才会和你交心。”
封淮看了几眼,记录通篇都是有关星辰大海的虚妄哲学理论,多看一会眼睛都能花。
原来钟缘喜欢这套?片刻,他抗拒推开,不屑道:“我不用学,反正我话给你放在这,她是我的,你少来沾边。”
怀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听别人话。”
“你这是要和我作对?别以为陈停云给你补习你就牛了,”封淮本来还觉得他挺有意思,假正经又闷骚,闻声脸色顿时一沉,“还没人能从我手里抢东西。”
“是吗?”怀玥挑眉,认真道:“那就试试。封同学要想和我抢,就拿出自己本事呗。”
“……”封淮没说话,眼珠子里火气汹涌。
怀玥丝毫不惧,吊儿郎当指挥陈停云把作业拿过来继续补习。
烂黄瓜上钩了。
她唇角微扬,心情愉悦。
现在,专心致志给陈停云补习喽。
……
封淮气得蛋又疼起来了,正巧顾骁休息片刻要走,他果断放下一句让怀玥等着的狠话就跑。
“封淮脾气就这样,你别在意。”陈停云咬着笔说,刚才的心烦意乱在身边缠绕起橘子香气时早已消散。
怀玥正在写话剧史感想,听言二话不说用笔敲了下他头:“别吵我,做你的题。”
陈停云:“……”
时间在笔声哗哗中流逝,陈停云基础差,胜在脑子灵活,有几道题不太懂,怀玥讲解一下他就懂了。
两人盘腿坐在茶几前写了会题,怀玥手肘忽然被陈停云搡了搡。
侧头看去,只见他欲言又止,她搁下笔:“有事就说。”
“你什么时候帮我追庄昕芸?”陈停云越想越憋屈,说好帮忙,自己却逍遥快活。
“……你急什么?“怀玥真心服气,要不是不能,不然肯定给他竖起大拇指。
刚才还在担忧神秘女人是不是警方的人,封淮一说疑似雇佣兵,已经找人来收拾就这么定下心来,满脑子又是女人了是吧?
看这狗德行!!
怪不得她要陈停容去陈述刚那里示好,陈述刚登时就满意得很。
李老三小弟就是她的一步棋,事情早已安排妥当,陈停容会想方法下手然后得到陈述刚的赏识,这势必会激起赵荷本就有的杀心,而杀心一起,护工母子俩在她的蛊惑下也会进行反抗,到时候鹬蚌相争,她怀玥就是轻松获利的渔人。
她很了解陈停容那位善于隐忍的护工母亲,不爱钱,她一新世纪女性,根本不可能甘愿做二房。她要的是偌大的陈家。
豪门世家的恩怨的确狗血淋头,也非常好利用。
在心里大骂一句白痴,怀玥含糊道:“马上月中考试,等成绩上升我安排你俩约会。”
她以深爱史雁柔的形象完美诓骗了庄昕芸,表明她是男人更好去查,但需要她配合。
这傻姑娘果断同意,搞得她反而有点心虚。
说到这,怀玥试图诱哄:“她和我说你俩有过不愉快,但没仔细说,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好针对性下手。”
陈停云一怔,这他爹的能说?可现在怀南又是唯一一个能和庄昕芸靠近的人,他皱着眉头,很是犹豫。
“陈同学,该不会你也做过强迫这种事吧?”怀玥故作大惊小怪。
陈停云:“……做过。”
他沉默,抿着唇与怀玥对视,“但我不是有意的。”
他就像所有连环杀手或罪大恶极的罪犯,平静阐述间无意识美化自己的犯罪行为,他简单地说:“去年生日,我喝多了差点对她做出不好的事,但后来我没再做什么。”
“就这么简单?”怀玥非要问出个门道来。
陈停云却看着她眼睛:“有些潘多拉魔盒打开,里面的东西可以将你吞噬。”
“……”
装叼毛深沉,傻x。
怀玥面无表情用手肘死死夹住他头,“你丫再给我装下试试?我俩什么关系,藏着掖着干嘛?”
陈停云根本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被夹得脸色涨红,鼻尖却缠绕着清新香气,过于亲昵的动作更是让他头回手足无措起来。
好不容易挣脱,他听见她说:“其实刚才就想对封淮说,有些时候强硬手段也不是不行。如果我是那位刘大少,付出很多没能得到应有回馈,我也会狠狠敲碎她们的自尊来泄愤。”
“我可以提供情绪价值,但相应的,也必须满足我喜欢约会的愉悦。”
短短两句话,毫不遮掩言辞中涵盖的一种强势,这让陈停云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认同感。
他与封淮不一样,封淮对待女人更倾向于一种上位者的权威被触犯的不爽,他的征服欲来自地位给予的优越感,所以当有人不愿意屈服,他的手段是无所顾忌且充满恶趣味,所以当陈停云久久拿不下庄昕芸,他直言像那种清高高傲的女人睡睡就服了,就算不服也爽过一回。
陈停云是觉得自己付出良多,最后没能达到应有的目的,于是演变成为不甘。
这种不甘,让他产生了胆大妄为的想法——惩罚她。
然而明明是封淮出的馊主意,他们都低估了庄昕芸的血性,紧接着本可以用钱摁下去的事,在祁天阳突然对史雁柔下手后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自从去年生日会后,所有人都在责怪是他的错,是他挑起的头。
“你意思是,你觉得我没做错?我真的不是故意想对她做什么。”陈停云被责怪太久了,非常渴望得到认同。
怀玥轻点头,表示理解:“你又不是有意识的行为,喝多了而已。对吧?”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没滋没味。
基本可以模拟出他的想法,像这种喜欢推卸逃避责任的人,都这么不要脸。
为了引出史雁柔,怀玥拍拍他肩膀,“不过你喜欢庄学姐什么?”
陈停云很果决:“干净。她越不在乎我的地位,我就越喜欢她。”
如同在极致的黑里挣扎的人,偶然相遇一抹与周围暗色完全不同的白,他在脏污里窥见过不属于自己世界的美好,于是妄图占为己有。
怀玥:“世界上不止她一个人,就没有喜欢过别人吗?人还是少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陈停云倏然沉默,盯着怀玥的眼光都在摇摆闪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怀玥注意到他无意识收拢指尖,抿了两下唇才迟疑地点点头。
“喜欢过,但她也不喜欢我。”
在他眼中,如果说庄昕芸是洁净高洁的雪莲,那史雁柔就是百折不屈的寒冬腊梅。
令人着迷的高昂姿态,永不屈服的信念,催生一股野兽般的毁灭欲,谁都想折断她的枝桠,摘下娇嫩花蕊,要那余香永远与自己缠绵。
怀玥不着痕迹冷笑:“那位小姐姐呢?也是鎏金的吗?”
陈停云声音暗哑下来:“曾经是,后来她转学了。”
这么喜欢,连失踪两字都不敢说?
狗崽种还挺会骗人。
怀玥强忍不适移开眼神,合上书,意味深长笑起来:“肯定是受不了你追求了吧?”
“……”陈停云忽然站起来坐回沙发上,整个人像那天躺在赛车道上一样,仰面朝天盯着头顶炙热的灯光。
半晌,他像是做出某种决定,释怀笑了两声,微微抬起头与怀玥对视。
“不是,是因为她受过很多苦,我却只是旁观。”
“现在也已经无法挽回,所以我希望带着这份愧疚好好活下去,珍惜我喜欢的每一个人。”
怀玥:“…………”
她刀呢!!
狠狠磨着牙,怀玥忍不住寒声:“哟,看来您身上这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还挺伤人?我还真好奇,你说说呗?”
想起史雁柔,陈停云心里烦,顿然心烦意乱地嘘了声:“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那些事儿。”
“哪些?强吻?”怀玥也坐过去,眼神调侃不已,“没看出来您还挺纯。”
她故作大度宽慰,邪佞笑着:“放心吧,我会给你拿下庄学姐。谈恋爱这事我在行,强吻太小意思,要搞就搞大的,保证不会像上个灰姑娘一样离开你。”
“不行!”陈停云果断拒绝,他不会再做这种事,恶狠狠瞪她一眼,却在看到怀玥脸上略显狰狞的阴笑时怔了好几秒。
他完全没想到怀南也会露出这种邪恶表情,不用言语,也已将话里意思坦然。
“你他爹少给我出馊主意,正常给我追就行了。”陈停云烦躁地撸了把头发,俊脸阴云密布,“她俩性格都倔,别回头再闹死闹活。”
“嗯?”
连番追问,装满秘密的潘多拉魔盒几欲展开,陈停云忽然沉静下来,直勾勾盯着怀玥。
“你就这么想知道?”
不等怀玥回答,他兀自冷笑:“既然这么想到我的世界来,那我就告诉你。没错我就是对她做了不好的事,她本来是祁天阳的玩物,我原本可以带她脱离苦海,但我和他一起玩了她,你满意了吗?”
陈停云不怕怀南会怎么看自己,左右没说名字,也不怕暴露,如愿以偿看到对方眼神呆滞两秒,他眼睛垂下去,准备要走。
没想到小腿却被一只脚吊儿郎当地勾住,他诧异回头。
只见那人人道清风霁月的风云人物只是懒散笑了笑,表情坦率而直白,而真正的眼神藏在镜之下,只看得到一缕浮光寒芒,像极所谓的斯文败类。
“就这啊,我当什么呢。”
怀玥漫不经意抬眼,语气随意:“三p好玩吗?很刺激吧,我还没玩过,也想试试呢,下次带我一起?”
她风流不羁扬着嘴角,做足一副小人姿态。
陈停云:“…………”
说真的,受害者联盟只说一个渣字真的都低估了他吧!
陈停云是真没料到能从怀南嘴里说出这种话,不过结合他之前展露的野心与骚操作,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男人这种物种,不管有多正经,脱了衣服和禽兽无异。他平时自己偶尔也会去天上人间放松心情,只是那里归根结底还不是他能随意触碰的产业,要带人去也是自家人比较好,带怀南去……
正好陈停云也想发泄下心情,想了想,他提议:“劳逸结合,给你叫两个妞,去洛水山庄吧。”
怀玥:“…….啊?”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
直到再次站在洛水山庄门口,两个衣着艳丽的短裙美女挽上来,怀玥脑子都是懵的。
美女1羞涩贴着怀玥手臂:“陈少今天给我们介绍的人长得真好看。”
美女2御姐风范十足,挑逗摸脸:“今晚不醉不归哦。”
怀玥冷漠脸:“。”
淦,装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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