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下午, 安益清原本打算做点什么的，许泠音一回来，全忘了。
在客厅发了几个小时呆。
脑子里全是许泠音说那句话时的样子。
许泠音看着她时, 纤长的睫毛有清风拂过, 轻轻颤动, 跳起温柔的舞。
雪白清透的皮肤落了晚霞，薄薄的一层红色。
晕染出迷人的柔情。
说话时，那红霞像是会流动。
她轻轻笑一下，宛如玫瑰甜品。
甜蜜馥郁。
安益清在脑子里想一想, 口干舌燥的感觉又跳出来了。
侵占所有的感官。
一些看不见的花, 在她心口绽放。
香味融入她的血液，四处流窜, 惊慌失措地汇聚到鼻尖。
香味太浓郁，安益清失去了自己的嗅觉。
香源是什么, 只能靠感觉猜测。
她感觉到甜美和浓郁, 大概是玫瑰的味道。
不知是谁，向她心里那片荒芜的土地，洒满玫瑰的种子。
开遍鲜花。
安益清呆了半晌, 是耳边清亮的声音带她回到现实。
“安益清？”许泠音站她面前。
安益清恍然回神。
不知什么时候，拥堵的嗅觉疏通了。
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几乎吞噬她。
果然是玫瑰的味道。
她清醒地闻到，这香味是从许泠音声音散发出来的。
后退两步，她坐到沙发上，很是疑惑：许泠音不是常用青桔味香水吗？
她定定神，嗅着空气里的香气。
除了粉雪山, 就只剩提神醒脑的青桔味。
刚才铺天盖地的气味，居然杳无踪迹。
是错觉吧。
安益清这样和自己说。
这个问题, 她想了很久，终究没得出答案。
时间缓缓流逝。
晚饭时间到了。
从迷离中抽出神思，安益清望向窗外。
天色不是很亮，动作得快点。
她走到门口，碰到送外卖的。
袋子里装满新鲜的菜。
大概是许泠音睡觉之前买的。
这次没有买海鲜，而是排骨等家常菜。
做好端上桌，安益清扫一眼桌上的菜品，有点眼熟。
仔细一想，她眼皮跳了跳。
这些菜，是上次许泠音去云灵镇吃的。
分毫不差。
许泠音是吃了她的翻车甜品，想念妈妈高端的手艺了吗？
这样可不行。
安益清拍了一张照，发给妈妈。
【清：妈，不要客气地点评】
对面很快丢来一个大拇指。
在厨艺上，安婉比较少直接性表扬。
一般是通过色香味三个角度加以点评。
手机感受不到香味，菜色还是可以点评的。
今天直接丢个大拇指过来，难道，她真的进步了？
安益清勾勾唇，有点开心。
恰巧，安婉发了条语音过来。
她点开语音，放在耳边。
【妈妈做的菜，和外婆的一样好吃】
安益清：……
原来是安听雨在搞鬼。
白高兴一场。
安益清不挣扎了，放下手机，到许泠音房间敲门。
这些天，许泠音高强度工作，特别累，吃完布丁就去休息了。
安益清敲几下，里面没有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睡沉了。
安益清点开微信，给许泠音发条消息，问她现在吃不吃饭。
没过一会儿，安益清前面的房门开了。
许泠音穿着睡衣，摇摇晃晃走出来。
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眼睛。
“就到饭点了吗？”
她没睡饱，嗓音微哑，有点娇气。
听得安益清耳朵发热。
“那你，你再睡会儿。”安益清垂着眼眸，视线落在自己脚尖，“菜我先放保温柜。”
“不是说了要按时吃饭吗？”
许泠音往回走。
房门没关，安益清看她走进卫生间。
很快就传来流水声。
她探出头来，半眯着眼睛，还在挤牙膏。
“菜都做好了吗？”
安益清点点头。
“等我。”
丢下这句话，许泠音洗漱去了。
今天的许泠音，好像有点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安益清也说不出来。
似乎比平时更主动，也更可爱。
安益清回到餐桌边，摆好碗筷，静静地等许泠音过来吃饭。
手机响了一下，安益清拿出手机，看到妈妈的消息。
【安女士：颜色暗了点】
【安女士：大概不是手法问题，而是相机不对，换个新手机】
【安女士向您转账一万】
安益清：。
有没有可能，不是相机的问题，而是她的技术问题？
这就是传说中的亲妈眼？
安益清点了退回转账。
【清：菜大概也只有那样，安女士什么时候来宁城指导指导？】
【清：下周小雨生日，来我这里过吧？】
等了几分钟，安婉回了个好字。
真难得。
安益清开心了。
“傻笑什么？”
许泠音突然出声。
抬手揉揉脸，安益清摇头。
打算告诉许泠音妈妈要来的事，瞥到满桌子的菜，安益清改了主意。
想着妈妈的菜，许泠音还有心思品自己的手艺？
她决定，等妈妈来了，再告诉许泠音。
安益清盛一碗饭，放许泠音面前，让她尝尝今晚的菜。
许泠音入座，端起米饭，最先吃的，就是排骨。
吃了一块，许泠音点点头，评价道：“很好吃。”
安益清眼底划过一抹笑，也埋头吃饭。
今天的排骨色泽鲜亮，香味浓郁，是很不错。
再加上许泠音的评价，安益清特别满意。
吃得比任何时候都香。
许泠音和她不一样，吃了两三块排骨，米饭小口小口地吃。
还不忘和她聊天。
“下午怎么想起做布丁？”许泠音问。
安益清吃掉嘴里的食物，抬眸看她一眼：“研究研究。”
许泠音似乎知道她不会做甜品，和她分享制作焦糖布丁的技巧。
焦糖不能煮太久，否则会有苦味。
可以加点柠檬汁，味道会更丰富。
……
安益清吃完一碗饭，瞧着对面的人。
饭没吃几口。
通过两次吃排骨经历，安益清发现，许泠音遇到喜欢的东西，会吃得比较认真。
今晚的菜，翻车了吗？
安益清像没尝过一样，再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香的，很不错。
许泠音为什么不喜欢？
没想清楚，她听见许泠音不太愉悦的声音。
“安益清，你不说话，对我有意见吗？”
安益清：？
这什么先发制人的套路？不是许泠音嫌弃她做菜不好吃的吗？
*
春色逐渐浓郁，老天爷很配合，周末的天气都很好。
很适合出去进行一点活动。
睡一觉醒来，许泠音神清气爽。
这段时间的疲惫云消雾散。
洗漱好后，许泠音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间。
她点开外卖软件，要点早餐，便看见安益清从厨房出来。
端着两份早餐。
她没像往常一样，装进餐盒里，而是放在桌子上。
招呼她过去吃。
这个女人，昨晚好不容易在家吃顿饭，都不肯和她说话。
她发出质问，人家倒好，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来问她的工作进度。
极其不解风情的女人。
许泠音还不如去公司吃。
走过去，许泠音盯着香喷喷的面条，让她装起来的话又说不出口。
认命似的坐下来，吃着面条。
也许是昨晚的质问起了作用，安益清吃了几口，就主动开口聊天。
“今天也要上班吗？”
说的还是工作那档子事。
许泠音想揪住她的领子让她聊点别的。
终究是忍住了。
心里还是期待她的脑袋能想点事。
“上午去公司看看，中午会回来吃饭，下午很闲。”
最后两个字，许泠音咬得比较重。
这么好的天气，又这么闲，不值得来点活动吗？
然而，安益清要和不解风情锁死，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许泠音塞一口面条，望着墙上的照片，寻思着，是不是该挂一幅榆木上去。
不挣扎了，许泠音吃过早餐，没让安益清陪同，独自去公司上班。
所有工作昨天就差不多了，她只要整理点东西。
大概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莫芷过来拿东西，看见许泠音坐在办公室，有点惊讶。
“许总，今天怎么过来了？”
“闲得无聊。”
“天气这么好，您不出去拍照？”
也得有模特啊。
许泠音想起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莫芷能想到，安益清就想不到吗？
上次都拍过一次了。
向莫芷摆摆手，许泠音点开视频网站，开始刷安益清的视频。
这些视频她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
画面一点美感都没有，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跳舞的视频。
看过安益清的舞蹈，她总疑心这女人是小鱼仙女变的。
尤其是穿上舞蹈服。
无论是气质还是动作，真的和小鱼仙女很契合。
翻遍安益清的投稿，许泠音无聊了。
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犹豫要不要回家。
她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但是，想到回去之后，要听那榆木脑袋嗯嗯啊啊的回答，心里就急躁。
许泠音这辈子没今天那么犹豫过。
幸好，安益清还没忘记她要回家的事。
还没到饭点，先发消息过来，让她没事就先回家。
许泠音关了电脑，飞奔下楼。
以最快的速度回家了。
许泠音十一点半到家，安益清正在厨房里忙。
空气里有一股焦糖香。
许泠音挑挑眉，倚在厨房外问：“又在练习做焦糖布丁？”
安益清应一声，又低头忙着做菜。
嗯嗯啊啊的，敷衍死了。
不过，看在有布丁的份上，原谅她了。
许泠音回屋换上居家服，跟到厨房里面。
“许泠音，你先出去吧，好了我叫你。”安益清说。
狐狸眼瞪起来：“嫌我碍事？我想站哪站哪。”
安益清闭嘴了。
轻哼一声，许泠音跟在她身后，观察着画面。
找拍摄的最佳角度。
等小鱼仙女的动画做好，她就闲下来了。
可以帮安益清拍视频。
这个女人，菜做的那么好吃，视频实在不怎么样。
白白埋没了。
两人在厨房待了一个小时。
十二点半，准时吃上了午饭。
一顿饭下来，又是沉默的。
许泠音已经放弃找话题这回事了。
安益清喜欢安静，那就安静点吧。
收拾好厨房，许泠音想着找个活动度过下午的时光。
恐怕还是游戏比较合适。
拿起手机，她冲着厨房叫安益清。
安益清应了，拿些保鲜盒走出来，率先开口：“许泠音，今天天气很好，要去踏青吗？”
点游戏的手一抖，许泠音猛地抬眸，问道：“去哪？”
“去公园踏青。”安益清说得详细一点。
这个榆木脑袋，有不呆的时候。
“你想去就去呗。”许泠音眨眨眼，尽量放平语气，“还有什么东西要准备吗？”
“都准备好了，我装一下就行。”安益清扬起手里的保鲜盒，然后打开冰箱，开始装东西。
我还没准备好呢。
许泠音问：“什么时候出门？”
“不急，看你。”安益清口吻淡淡。
许泠音抱着手机，跑回房间化妆。
她已经化过妆了，比较淡而已。
她的脸很好看，淡妆也丝毫不失色。
照了镜子后，她还是决定化一个。
安益清第一次约自己出去，不能太敷衍。
她对镜描眉抹唇，往常十来分钟搞定的妆容，愣是花了半个小时。
化完，还拍张照发给喻司柔。
【这个妆怎么样？】
【喻司柔：？？？这就拿下了？】
【许泠音：别脑补了，你先说妆】
【喻司柔：路过的蝴蝶都要为你停留】
许泠音心想，什么时候能从安益清嘴里听到这种话？
给喻司柔回了个“踏青”，她收起手机，开始选香水。
往常都是青桔香水，今天这种场合，她换了一种。
喷好后，她换上一身文艺风裙子，拢了拢头发，照照镜子。
观感不错。
回到客厅，安益清早就准备好了。
看她出来，问她现在是否能出发。
扫一眼沙发上的女人，许泠音撇撇嘴。
第一次这么正式出去玩，安益清妆也不化，穿身休闲服就出门了？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安益清低头看一眼，笑了笑：“没什么适合的衣服，干脆就穿舒服的了。”
应该提前给她准备一些衣服的。
许泠音想着，得找个时间带安益清去买衣服。
今天也只能这样了。
安益清在穿着上没有很用心，食物却是非常用心。
整整一大箱子。
都是亲手做的。
许泠音坐在车上，唇角翘起，瞧着窗外的景色，只觉春意盎然。
真是个踏青的好日子。
车子一路开到了宁城公园。
这个公园是宁城最大的公园，除了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
非常适合市民们踏青。
她们停好车，安益清提着东西往前走。
许泠音扫视周围，这边很多地方都可以坐。
“安益清，你想坐哪里？”许泠音问。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安益清翻看片刻，指着远处的湖：“那边吧。”
湖边的风景确实不一样。
许泠音点点头，便跟着她过去。
穿过长长的路，她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沿湖种着一排桃树。
近日温度适宜，桃花开得正好。
风一吹，花瓣飘飘飖飖，自带氛围。
这地方倒选得很浪漫。
许泠音正要夸夸安益清，却见不远处踏青的两个年轻女人看过来，冲她们招手。
“安益清，这边。”
安益清回应之后，扭头对许泠音说：“那两个是我同事，黄芊，你对这个名字应该有印象，还有一个是陶梦。”
许泠音的唇角慢慢掉下去。
原来，今天的主角另有其人。
不咸不淡地应一声，许泠音跟过去。
和安益清的同事打招呼。
她虽然心里不爽，但没有甩脸子。
毕竟是安益清的同事，不是自己的。
打过招呼之后，许泠音借口去拍桃花，拿着手机走远了些。
望着满树茂密的花，她毫无欣赏的兴致。
也许，她本来就不该有期待。
也许，在安益清看来，她只是室友，是老板。
再多的，就没有了。
抿着唇，许泠音望着不远处的三个人。
安益清从箱子里拿出保鲜盒，把食物分给她的同事。
有三明治，切好的草莓，芒果……
看见安益清最后拿出的一样东西，许泠音愣住了。
布丁。
原来，不仅踏青不是特地邀请她，连布丁也不是为她做的。
许泠音笑起来。
笑声里藏着自嘲。
她靠在桃花树上，望着走过来的安益清，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取而代之的，是冷淡。
等人停在自己面前，许泠音指指手机：“安益清，有点事，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她有些失神，不小心撞到树上。
花枝颤动，桃花簌簌落下来。
满身满地都是花。
花香萦萦绕绕，笼罩她们。
可惜不是为她而开的花。
许泠音拨开扶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安益清却跟上来：“许泠音，你不是说下午没事吗？”
“现在有事了。”
“半个小时也没有吗？”
许泠音转头看着身后的女人。
“我可以借半个小时吗？”安益清重复道。
许泠音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说罢，安益清快步跑到同事身边，说了几句话，提着箱子过来。
她动作很麻利，在刚才的落花上，铺了野餐布，摆上她准备的食物。
拿出一小罐布丁，安益清连同勺子一起递过来。
“不知道今天的有没有翻车。”
许泠音瞥一眼，并不接。
“你同事不是吃了？你可以问她们。”
“啊？”安益清下意识回头看一眼湖边的同事，急忙摇头，“没有，她们的是普通布丁，不是焦糖的。这种难度比较高，不一定好吃，不太好意思让别人尝。”
许泠音抬眸。
满眼桃花又明亮起来，顺眼了很多。
接过布丁，她还是故意呛两句：“不敢让别人尝，就敢让我尝，我是你的小白鼠吗？”
安益清探身过来，捏住布丁罐子。
拍开她的手，许泠音轻哼：“送都送了，还收回去，你这么小气？”
安益清垂下眼眸，轻声说：“我没拿你当小白鼠。”
第32章
安益清在桃花树下摆好餐布, 没再回头管同事。
拿着精心准备的水果和食物，她送到许泠音面前。
树下人比较少，相对安静。
四周环绕风过桃花的声音。
除此以外, 细微的呼吸都能听见。
簌簌落花里夹杂一声轻哼, 不太友好。
安益清抬起头, 瞧见对面的女人望着自己。
似笑非笑。
每次出现这个表情，就说明许泠音心情不爽。
但是能哄好。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安益清不太明白，试探地问：“许泠音, 没有你喜欢的水果吗？”
“我还带了樱桃, 草莓，菠萝……”
她打开箱子, 拿出一摞保鲜盒。
盒子叠得很整齐，玻璃材质, 透出里面的水果。
色彩鲜艳, 刀工齐整。
看起来很舒服。
一股脑摆到许泠音面前，安益清掀开盖子，给她准备好叉子。
“我上午去买的, 你尝尝。”
许泠音并不领情，嘴角还是噙着笑, 时不时舀一点布丁放到嘴里，抿一口。
安益清明白了，不是食物的问题。
突然的脾气一定和自己有关。
发脾气可以，不能糊里糊涂地闹。
安益清索性直接问：“许泠音，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许泠音吃完布丁, 把漂亮的罐子放在野餐布上。
姿态是闲适的，眼底却露出不愉悦。
这种状态, 安益清不舒服。
她希望看到许泠音开心的样子。
这个女人笑起来，和甜酒一个味道。
她甘愿醉在其中。
起身绕过餐布，安益清挨着她，席地而坐。
“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你不吃点吗？”
许泠音往旁边挪点，拍拍衣服：“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为什么要吃？”
这句话问懵了安益清。
一堆东西，不是为许泠音准备的，还能是为谁准备的？
安益清脑子飞速转起来，目光在许泠音脸上停留半分钟。
发现她的视线落在湖畔。
顺着看过去，安益清看见很多人。
她尚不明白许泠音在看什么，直到发现黄芊和陶梦的身影。
这误会，真是没完没了。
安益清想抽自己这张笨嘴，每次都能好心办坏事。
刚才来的时候，许泠音雀跃的像蝴蝶，因为她愚蠢，人家又生气了。
扭头看向她，安益清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许泠音说：“东西被我吃掉，亏待了你的同事，这可不好。”
“许泠音，你以为，这些东西是给她们准备的？”安益清几乎不能呼吸。
为了不再产生误会，她牢稳地先问清楚。
“难道不是？真是难为你，和同事约好踏青，还要带上我。叫你煞费苦心，专门做一份焦糖布丁来敷衍我。我是很闲，但也没必要往人群里凑。你自己待着吧，我走了。”
许泠音扯扯嘴角，冷笑一声，利落起身，一点余地也不留。
下意识拽住她的手腕，安益清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走之后，她们确实约了我，但我拒绝了。”
“拒绝了？那你为什么选在同一个地方，还要给人家送东西？”许泠音分明不信。
安益清只能交代上午的情况。
许泠音刚走不久，她就想趁着空闲时间，邀请许泠音出去玩。
叶浅歌说过，生活能拉近距离，但是有些隐藏的小性格，在熟悉的地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解锁新的地图，遇到新鲜事，可能会有新的发现。
安益清记着这些话，动了一些心思。
自从收到安益清的粉雪山，她想了解许泠音的心思，就像粉雪山一样，一屋子都装不下。
不方便主动问许泠音一些事，观察总可以吧。
听许泠音说有空，她决定邀请对方去踏青。
巧的是，黄芊也来邀请她。
黄芊吃过她做的东西，被拒绝后，调侃陶梦没口福，尝不到大厨的手艺。
安益清不太好意思，便说东西做多了，下午出门给她们送一些过去。
安益清挑重要的解释，语速极快。
生怕晚一秒，许泠音就不听了。
凝视许泠音，安益清屏住呼吸，等她的反应。
对上安益清的视线，许泠音指指这个地方：“送东西不说，都拒绝了别人的邀约，你还选在一起，不嫌尴尬？”
“原本不打算选在这里的。”
安益清眼皮抖了抖，垂下去。
望着满地落花。
这是被许泠音碰下来的，已经铺了满地。
她拈一片花瓣，放在手里轻轻揉，给自己减点压。
另一只手还拉住许泠音，担心人家不满意自己的解释，还要走。
“我刚才太着急，来不及选地方了。”她声音低下去。
越说越没底气了。
来之前，她幻想许泠音会看到她的用心。
谁能想到，弄巧成拙。
从前，妈妈总说她沉稳。
自从遇到许泠音，她越来越不赞同这个说法。
嘴笨，鲁莽。
像个呆子。
一点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要是能像黄芊那样就好了。
喜欢陶梦，找借口也要邀请人家出门。
制造相处的机会。
对于自己的蠢笨，安益清有些泄气。
她捏捏掌心，漂亮的眉毛耷拉着，眼睛没了生气。
桃花印在她眼里，失了几分颜色。
她蔫蔫地继续解释：“你和我同事互不相识，我不可能突然带你过来。”
就算想介绍朋友认识，也该提前知会。
许泠音一定觉得她脑子有包。
安益清的手藏在身后，揪住自己的头发。
想把眼前的桃树拔起来，把自己埋进去。
正emo，许泠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安益清，你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
安益清飞快摇头。
“我很喜欢……”
一片桃花从枝头飘飞而下，驻足她睫毛上，打断她的话。
桃花顺着她的鼻子滑下去，扫过薄唇，沿着衣襟，滚到手臂上。
落在两只手紧握之处。
她目光一闪，看见自己的手还抓着许泠音。
人家没有拍开她，也没有拿这个说事。
她不知道，听完解释之后，许泠音的视线滑向他们相贴的手。
安益清太过用力，抓得许泠音有点疼，疼到心口去了。
那疼痛还没蔓延，便有一阵清风拂过。
树叶发出清响，花枝翩跹，绿草摇乱了头发。
许泠音的痛也被吹散了，心头的难过如迷雾消失不见。
“很喜欢什么？”许泠音扯扯手腕，任由安益清拉住自己。
她靠在树上，花枝垂下来。
桃花灼灼，映衬着雪白的脸。
人面桃花。
“桃花。”
安益清的声音和桃花一样轻盈。
“今天的桃花，很好看，我特别喜欢。”
她目光流连于花枝，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许泠音听后，却笑了。
榆木脑袋，果然不能寄托任何期待。
能解释清楚误会，她就该知足了不是吗？
望着簌簌落花里略带愧疚的脸，许泠音撩起眼皮，将那张脸看清楚。
清雅脱俗里，包裹一颗蠢笨却纯澈的心。
为什么要知足？
拽一把还在赏花的人，许泠音启唇：“这里人多，我看得烦，你换个没人的地方。”
她说，要有花。
要安静。
安益清还真知道哪里符合要求。
她去年来公园里拍舞蹈视频，发现对岸有一座矮山。
山后还有几株桃花树。
那边杂树多，出片不适合。
大多数人不太喜欢去。
她们只是踏个青，都是亲近大自然，管它是桃树还是杂树。
有花就算符合许泠音的要求。
安益清收拾好东西，带许泠音前往对岸。
这边果然没什么人。
除了沿湖跑步的年轻人，路过的人都相对少。
许泠音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果然没有反对。
安益清便铺开餐布。
东西铺在上面，谁也没有吃。
她们距离一米，相坐无言。
像是被压着来相亲的单身青年。
换个地方，气氛变诡异了。
安益清用自己不太灵光的脑子思考，可以做点什么，和许泠音互动。
她尚没有行动，许泠音先站起来。
女人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向自己。
对啊，这么美丽的风景，太适合拍照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
想好一个计划，安益清自信满满，也站起身，往许泠音身边靠。
突然，一阵风吹来。
两人未出口的话都湮灭在风里。
头发乱飞，遮住两张漂亮的脸。
枝头细细密密的桃花抖了几下，也终于受不了了，飞离枝头。
随风打几个转，翩然而下。
两个比花还漂亮的人，被落花兜头一浇。
头上，肩膀上，衣服上，全是粉色。
眼前也是粉粉黑黑的颜色。
安益清抬起手臂，拨开糊了满脸的头发。
黑色从眼前掉下去，光明重新回到眼前。
对面的人蓦地笑起来。
安益清循声望去，也忍不住笑了。
妖冶漂亮的许泠音，此刻满身都是凌乱的花瓣。
层层叠叠，随着她的笑，还在簌簌往下落。
桃花树成精似的。
谁说落花浪漫了。
也有像他们一样，密集的花瓣给她们洗了个真实的花瓣浴。
洗得两人颇为狼狈。
两个人你笑我，我笑你，顺势坐在了餐布上。
许泠音笑累了，靠在安益清身上，低笑：“安益清，你还能再狼狈点吗？”
“我真不知道这里的花有这么多，我保证。”安益清贴紧她，承受她靠在身上的重量。
许泠音抬起腕子，轻轻拍着身上的花：“安益清，帮我拿掉花瓣，我可不想这么狼狈。”
安益清应一声，单手扶住她的身体，右手帮她轻扫花瓣。
许泠音是卷发，花瓣不容易滑落。
安益清一片一片拈着，从右往左。
许泠音大概想到了自己的狼狈模样，十分不喜欢。乖巧地坐好，一动不动。
眼珠子跟随安益清的动作滑动。
“这么多？这得多丑。”许泠音特别嫌弃。
安益清摇头，轻声道：“不丑。”
“哄小孩呢？头发上的弄完了吗？”
许泠音笑着瞪她。
嗔怪的眼神扫过来，安益清的心像桃花瓣，随风飞舞起来了。
她想，许泠音沾了花瓣，一点也不丑。
落花拂衣。
花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缭绕着那道似嗔非嗔的目光，搅动平静的湖面。
“还没弄完。”安益清的目光移到许泠音额头。
那里有一片花瓣，摇摇欲坠。
许泠音眸子转上去，急忙道：“安益清，快帮我弄下来。”
安益清脑袋一热，扶住许泠音的肩膀，探身。
薄唇紧贴花瓣，冰凉的后面，透着许泠音额头的滚烫。
第33章
不经思考的行为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桃花打到安益清脸上, 她猛然清醒。
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她快速往后移，拉开自己和许泠音的距离。
怎么就……
万一惹毛许泠音, 真哄不好了。
安益清视死如归地偷瞄对面的人。
顿时怔住。
许泠音雪白的脸庞晕染桃花汁, 流向耳朵, 脖子。
望着她的眸子却失了神。
显然也被震惊了。
霸道的女人，对这未经允许，擅自做主的动作，居然没有给她来一脚。
一瞬间, 她生出一种愧疚感。
冲动真是害死人。
安益清陷入思考的时候, 许泠音终于回过神来。
犀利的目光从狐狸眼里射过来。
安益清背后一凉，对上许泠音的视线。
两道目光在飘飞的花瓣里相遇, 纠缠。
四周安静极了，落花声特别喧嚣。
心跳犹如擂鼓。
冷静冷静冷静。
引以为傲的稳定情绪此刻乱成麻线。
安益清催眠似的唤回自己的理智。
“许……许泠音, ”安益清提一口气, 跪坐在地上，直起腰背，“刚才……”
刚才怎么样, 她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没法说谎。
在许泠音编织的旖旎里，她跳进去。
深陷。
沉沦。
没有征得同意, 就放任自己的念想滋生，自作主张染指不知情的玫瑰。
她错了，可她还会这么做。
所以，她不解释了。
许泠音要怎么样，她都接下。
安益清垂下头, 轻声道：“抱歉。”
话音落下，餐布窸窣。
视野里出现一片裙角。
许泠音靠过来了。
“安益清, 难道你没去打听过我？”许泠音问。
打听她？
安益清猛摇头，抬起来：“没有。”
许泠音坐着，脑袋凑过来，唇角噙一抹笑：“你应该去打听打听。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很霸道，会发疯。”
原来说这个。
安益清早就领教过了，根本不需要去打听。
“我知道。”她低喃。
她的眼睛不敢乱动。
脸上热热辣辣，全是许泠音炙热的气息。
她可以拉开距离的，但是身体固执地留在原地。
滚烫的香味侵蚀她的理智。
许泠音问：“别人都不敢动我，就算动了，也早就跑了。你不跑？”
“为什么要跑？”安益清反问。
话音和桃花瓣一起落在地上，同时响起的，还有身体倒地的声音。
一朵桃花离枝的瞬间，安益清被玫瑰香压倒，围困。
仰躺在地。
酒红色的卷发扫到脸颊，痒痒的，发热。
她凝视上方的人。
天光落在许泠音长长的头发上，阴影微微遮住她的脸。
满脸桃花色加重了色彩。
眼神犀利，压迫感十足。
却透着动人的娇艳。
这样的许泠音，能把人的魂勾走。
就算接下来要实施酷刑，安益清也管不了了。
她甚至有心情开玩笑：“许泠音，其实，也不全怪我，是桃花开得太好。”
“不怪你？”许泠音抓紧她的肩膀，低下头来，目光锁住她，“你是打算和你的老板讨论谁是债主的问题？”
这个问题，安益清注定要失败。
无论是身份，还是此刻的姿势，她讨不到半点好。
她肩膀松垮下来，注视许泠音，偏不认输：“恐怕，你也要承担责任吧？”
“我？”许泠音微眯眼眸，“安益清，我从不背锅。”
她用力按住安益清。
俯下身。
脸逐渐在眼前放大，直到失了焦。
浓郁的桃花香瞬间消散殆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玫瑰香。
玫瑰笼罩着安益清。
恍惚中，有一股不明的情绪破土而出。
抽条。
拔高。
长成参天大树。
矮山之后，簌簌落花没了声响。
低吟清晰可听。
宛如投怀送抱的姿势。
安益清不自觉揽住身上的人，仰头寻找更浓郁花香。
不管许泠音是要咬她还是做什么，在此之前，安益清想先吻她。
她去找那抹湿热而滚烫的气息。
托住许泠音的侧脸，安益清感受到馥郁的气息。
“许泠音。”她轻声呼唤，拇指贴上湿软的唇。
“唔。”许泠音吐出喘息，“安益清，你……”
身体重重地坠下来。
安益清急忙抱紧她。
不让她翻下去。
怀里的身体沸腾一般，柔弱无骨。
长发垂到安益清脸上。
遮住她的眼睛。
视觉受限，安益清的听觉和嗅觉特别灵敏。
粗重的呼吸萦绕耳畔，带着愉悦和期待。
还有一种听不出来的情绪，牵缠着玫瑰花的味道，一股脑钻进安益清的鼻尖。
安益清几乎要目眩神迷了。
拨开许泠音的卷发，露出半张美艳的脸。
狐狸眼中的犀利早不见了，变成波澜起伏的海水，悉数向安益清涌过来。
淹没她，吞噬她。
和她一起沉沦。
安益清不愿移开目光，贪婪地从粉嫩的额头往下滑，扫过桃花色的脸颊，落在玫瑰色的唇上。
许泠音的嘴唇偏薄，口红会往外涂一点。
安益清看着，特别想吃掉那多余的一线。
她想法刚冒出来，清亮的嗓音突兀地传来：“安益清，你……”
安益清不想从这张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至少不是现在。
拇指快速挪到红唇上，轻轻按住，堵掉许泠音唇边的话。
单手捧起许泠音的脸，安益清仰起头。
要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
许泠音的气息越来越近，温度越来越高。
乌黑的长发缠绕酒红色的卷发。
她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哗——
冰凉的桃花为她们的热情庆祝，送来最真诚的祝福。
撒花瓣……哦不，是兜头一浇。
许泠音被这玩意儿砸得懵了几秒，然后猛推一把身下的人，发出了相识以来的第一声咆哮：“安益清！”
满头满身的桃花从许泠音身上落下来，全糊到安益清脸上。
伸出僵硬的手，扒拉脸上的花瓣，她露出一张表情复杂的脸。
一定是刚才让桃花背了锅，现在这些桃花来报仇了。
安益清坐起来，十分尴尬地瞟一眼许泠音。
高贵霸道的许总，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桃花打了。
这一回，她笑不出来。
安益清更笑不出来。
挪到许泠音身边，安益清手脚麻利地给她处理身上的花瓣。
“许泠音，我真不知道这里的桃花这么狂野。”她想哭。
回头狠狠瞪安益清一眼，许泠音站起来，胡乱拍着身上的花瓣，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破青谁爱踏踏，我走了。”
“许泠音，等等我。”
安益清的呼唤叫不住远去的人。
等她收拾好东西，许泠音已经走远了。
站在杂树丛生的桃花树下，她抬头看着缀满枝丫的花，仔细想了想。
真是一树不懂事的桃花。
这里没人来，可能怪不着杂树。
安益清轻叹，迈步离开。
*
四点多，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安益清她们却回家了。
回到家，许泠音回到房间，麻溜把妆卸了，漂亮的裙子换下来，穿一身居家服。
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这时候，不赶紧补救，恐怕许泠音再也不想理她了。
安益清思来想去，还是游戏比较适合。
拿个手机走过去，安益清坐在她身边。
“许泠音，玩游戏吗？”
“没兴趣。”
许泠音躺在沙发上，甚至闭上了眼。
一点也不想搭理安益清。
完蛋了。
安益清想给自己点根蜡。
她这个脑子，在处朋友这件事上，只为了增加身高。
她又去问网友了。
【精心准备的邀约搞砸了怎么办】
【网友A：啊啊啊，我就知道是恋爱了】
【网友B：砸成什么样了，说出来让我们开心开心】
……
都是在八卦，一句实用的都没有。
网友们不知道实际情况，没法给她出主意。
倒是叶浅歌，今天正好刷到了她的动态。
直接甩个过电话过来。
安益清拒绝了，打开微信给她发消息。
【清：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文字吧】
【叶浅歌：震惊.jpg】
【叶浅歌：你果然恋爱了】
【叶浅歌：是不是上次那个】
【叶浅歌：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益清顺手回复。
【清：没谈，只是朋友】
【清：请人家出去踏青，被桃花浇了两次】
【请：大佬救命.jpg】
叶浅歌的问号、感叹号和哈哈哈占满屏幕，数都数不清。
最后才回复一句有用的。
【叶浅歌：认个错，挤两滴眼泪，保证下次不会了】
【叶浅歌：心再硬的女人也不可能再生气】
瞟一眼沙发上的人，安益清很怀疑，这真的管用吗？
回复叶浅歌之后，安益清放下手机，认真思考怎么实行叶浅歌的建议。
坐在地毯上，安益清靠着沙发。
许泠音躺在边上，她们正好挨在一起。
许泠音碰碰她：“坐远点，别挨着我。”
安益清顺势握住她碰过来的手：“许泠音，你别生气了。”
“手拿开。”许泠音瞪她。
安益清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许泠音想拿开，轻轻一甩，就能成功。
可是她根本没有动。
安益清不放手：“许泠音，我认罚。”
“罚什么？”许泠音轻哼。
安益清声音轻轻：“你想怎么罚都可以。”
许泠音坐起来，直起身子，拉着她往房间走。
第一次，许泠音主动带她进房间。
安益清的感官变得敏感。
踏进去，她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香。
从窗台上的红玫瑰上散发出来的。
也许还有许泠音身上的香水。
砰。
房门紧闭，室内安静无比。
安益清的呼吸下意识变轻。
孤女寡女，啥事没有，跑房间干什么？
安益清的手心有点湿润了。
适时，许泠音回头看她一眼。
笑了。
“怕了？”
也不能把期待这种话说出口。
安益清摇摇头。
“甘愿受罚。”
许泠音走到浴室，说：“把我头发弄得脏兮兮的，罚你帮我洗头。”
这话纯洁得让人心口发颤。
安益清想捂脸。
真是，在许泠音面前，她到底为什么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乖乖跟进浴室，等许泠音躺好，安益清打开花洒，调到合适的水温，仔仔细细给许泠音洗头。
洗头时，许泠音一直没说话，闭着眼睛。
安益清不知说些什么，索性认认真真接受惩罚。
洗好头，许泠音站起来。
安益清拿来吹风机，站在许泠音身前。
海藻般的头发垂在许泠音身上，披肩不知什么时候扔掉了。
水流进衣服里，打湿了许泠音。
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浴室里好热。
安益清转开目光：“许泠音，你，转个身。”
话音刚落，安益清肩膀一沉。
许泠音把她按在墙上，湿漉漉的头发扫过脸颊。
湿热，发烫。
“许泠音……”
刚吐出三个字，安益清脖子上出现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往下拽。
唇上贴来一片滚烫。
玫瑰花香再次吞噬她。
“安益清，惩罚还没完。”
低吟从两人的唇间挤出来。
吹风机从手里滑落，滚到地毯上。
安益清顺势抬起手，搂紧湿透的许泠音。
主动追逐那抹香甜。
第34章
又是周一, 安益清刚到办公室，看见黄芊蔫蔫地趴桌子上。
见她来了，黄芊坐起来, 感谢她昨天的食物, 说起昨天的事。
不如安益清幸运, 黄芊被拒绝了。
陶梦暂时不想这方面的事。
大早上，黄芊不想散播负能量，简单说两句便转移话题：“你呢？应该成功了吧？”
“啊？”安益清愣了一下。
她没和别人说起过这种事。
她是怎么知道的？
黄芊笑了笑：“喜欢是藏不住的。”
安益清寻思，是这么个道理。昨天, 她从许泠音眼里看到了喜欢。
“表白了吗？”黄芊压低声音问。
安益清脸上有点热, 摇摇头。
黄芊鼓励道：“赶紧安排上吧安老师。”
不是说，喜欢是藏不住的吗？
就算不说, 许泠音一定也知道吧。
安益清低声道：“她应该知道的。”
“管她知不知道，喜欢是一定要告诉对方的。”黄芊确信。
一定要告诉许泠音？
安益清陷入沉思。
一天的课程结束, 太阳悬在教学楼旁, 散射出绚丽的晚霞。
安益清迎着霞光去开车。
上车后，她收到许泠音的消息。
许泠音发来一张图片。
红霞中的齐川侧门。
消息都来不及回复，安益清放下手机, 飞快开到侧门。
许泠音站在侧门对面的路灯旁，霞光偏爱她, 爬上眉眼，染红脸颊。
绚丽夺目。
许泠音今天穿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头发绾起来，绑成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
像个接妹妹放学的女大学生。
安益清停下车, 盯着许泠音，有点出神。
这样的许泠音,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
和那个气场强大的许总联系不到一起。
她看痴了。
身后传来鸣笛声，她终于回神。车停对位置，她快步跑到对面。
“停那老半天，在干什么？”许泠音瞧着她。
安益清视线停留片刻，不答反问：“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许泠音说，“你有？”
安益清凝视她脸上的霞光。
今天的妆容搭配运动服，很淡。
更凸显她五官的优越。
“许泠音，天色还早，我们去拍照吧？”安益清提议。
“嗯。”许泠音应道。
许泠音回家拿了相机。
她们没有选择人气高背景墙，而是直接在院子里。
这边的院子自带植物，玉兰开得尤其好。
许泠音抱着相机，指指白玉兰，让安益清站在露台上。
玉兰树很高，在露台上，高度正好。
安益清没有过去，抬腿走到许泠音身旁，说：“许泠音，你教我拍吧。我想拍你。”
许泠音眉头跳了跳，霞光落在脸颊上，泛着绯色。
她掀掀眼皮，低头调相机的参数，声音低下去：“拍我做什么？”
“今天的阳光很好。”安益清陈述着，“很适合你。”
这是安益清最真实的想法。
晚霞铺洒，安益清分不清许泠音有没有脸红。
霞光成了她的保护色。
和昨晚的颜色一样。
许泠音眸子转动，瞄她一眼，思考片刻，把相机递过来。
给她介绍最简单而使用的功能。
许泠音讲得认真，安益清听得也认真。
只是，记下重点后，她便心猿意马。
余光追逐许泠音。
薄薄的红唇一张一合，和红霞嬉戏。
唇色和夕阳相映衬，是漂亮的玫瑰花瓣。
安益清心念一动，调了个焦距，举起相机，按照许泠音刚才的讲解，对准身边的人。
咔嚓。
镜头捕捉到一抹惊讶，融合温暖的夕阳，看起来特别可爱。
许泠音瞪她一眼，轻斥：“我没教你偷拍。”
“你知道我要拍你，不算偷拍吧。”安益清翘起唇角，欣赏着照片，“应该叫捕捉。”
凑过来看一眼自己的照片，许泠音下达新的命令。
删照片。
“我删我删。”
安益清嘴上说着删，其实已经偷摸连了蓝牙，传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拿过来，我检查。”许泠音伸手。
安益清乖乖把相机递过去。
检查之后，许泠音要把相机还给她，瞧见安益清在看手机，杏眼里的笑都藏不住了。
瞟一眼她的屏幕，许泠音果然看到那张照片。
“安益清！”她放下相机，又去抢手机。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安益清是个会耍赖的女人。
安益清手长，扬起手机，许泠音没拿到。
放下手，许泠音瞪圆一双狐狸眼：“你删不删？”
“不删。”安益清非常实诚，“好看。”
“丑死了。”
话音落下，安益清一个没注意，许泠音拽住她的手，猛地拉下来，拿走手机。
为了不让她离开，安益清顺手扶住她的肩膀，往身边带。
许泠音还在删照片，没反应过来，便倒在安益清身上。
熟悉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安益清呼吸顿时轻了。
许泠音删完照片，正好扭头看她。
“手机拿去。”
纤长的睫毛撩动光芒，在安益清心头闪闪烁烁。
比她拍的照片好看多了。
夕阳逐渐落下，晚霞从许泠音脸上挪走。
安益清扶住她，在消失的前一刻，凑过去贴了贴。
轻推安益清，许泠音骂道：“安益清，再乱来别怪我不客气。”
恶狠狠瞪她一眼，许泠音提高音量：“饿死了。”
安益清靠在墙上，望着进去的许泠音。
红霞虽然没了，许泠音却红了后颈。
拍拍自己的脸，安益清进去做饭。
许泠音准备好了今天的菜。
她只要负责做就好了。
今天是拍视频的日子，安益清回屋拿相机，架在厨房。
看见她手里的相机，许泠音冲进厨房，哼笑：“你自己会拍，在我面前装？”
安益清摇头：“我只会最简单的拍摄，构图什么的，一窍不通。”
不然，粉丝也不会建议她找个专业的人来拍。
摆好设备，安益清让许泠音出去休息，开始做菜。
检查相机里的照片，许泠音评价：“难怪不涨粉，拍得这么暗，眼睛能看瞎，谁来粉你。”
停下手里的动作，安益清回头，望着许泠音：“你看过我的视频？”
“没看过。”许泠音立刻否认，指着相机，解释，“看这里就知道结果。”
安益清眨眨眼，笑道：“你愿意帮我拍吗？”
许泠音没说话。
她这么忙，当然没空帮人拍视频。
安益清开个玩笑，没真指望大忙人出手。
一笑而过，安益清继续洗菜。
没一会儿，墙上的灯带突然全亮了。
安益清转身看去。
许泠音拿来一个补光灯，认真架好。
灯光非常柔和，打在许泠音脸上，透着珍珠的光泽。
加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看得人心情舒畅。
安益清很惊讶：“你真要帮我拍？”
“做你的菜。”许泠音冷漠。
今天的拍摄比之前更正式，倒也没有影响安益清做菜的进度。
时间和平时差不多。
不过，第一次这样拍视频，她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
好在，顺利完成了。
菜上桌了，许泠音让安益清看看视频。
如果不合适，下次再改进。
许泠音愿意帮她拍，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还能觉得不合适？
安益清让她赶紧来吃饭。
许泠音不再说什么，坐她对面。
她喜欢边吃边聊，今天，居然不说话。
安益清抬眸瞧她一眼，主动开口，感谢她帮忙拍视频。
许泠音回应很淡。
这个女人，有时热情得很，有时又很冷淡。
安益清真是猜不透。
但她很清楚，许泠音是爱说话。
对方不开口，她就主动找话题呗。
“许泠音，你周末有空吗？”
“大概有吧。”
“小鱼仙女的工作这几天忙不完吗？”
“能忙完。”
能忙完不就是没什么事了吗？
周末放个假不过分吧。
安益清轻声问：“可以预定你的周末吗？”
“哪个周末？”许泠音抬眸。
每一个。
安益清在心里回答。
克制住了这个想法，她答：“本周。”
“有什么打算？”许泠音的兴致变高了。
安益清思索片刻，笑道：“先保密。”
“那就要看我高不高兴去了。”许泠音轻哼，眼底划过一抹笑。
气氛热络起来，两人边吃边聊。
说了很多。
安益清始终没告诉计划。
周六，她想邀请许泠音一起参加安听雨的生日。
周日，向许泠音表白。
脑子里计划着，一顿饭吃得跟烛光晚餐一样，氛围特别好。
饭后，安益清收拾餐桌。
许泠音的电话响了。
她在厨房里，听到许泠音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听见脚步声响起，往露台方向去了。
收拾好厨房，安益清走出来。
许泠音打完电话，从露台走进来。
她大步回到房间，换了一身修身的西服。
走到门边，穿好鞋子。
开门之后，才回头对安益清说出去办点事。
她脸色变得不太好，应该不是好事。
安益清快步跟上去：“我送你。”
“不用。”许泠音摸出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乘电梯下楼。
一个电话的功夫，许泠音又变得陌生了。
她的事不需要别人过问。
安益清换上鞋子，跟着她下楼。
眼睁睁看着许泠音开车出去。
安益清拿着手机，想打电话问问莫芷。
始终没有打出去。
许泠音可以告诉她的。
为什么要让她去问别人？
这件事，难道是商业机密？
想到这里，安益清稍微有点安慰了。
是商业机密的话，许泠音确实不用说。
但是，是与否，不确定。
安益清在客厅枯坐两个小时，许泠音还没回来。
她点开微信，给许泠音发消息。
【清：没什么事吧？我去接你？】
消息犹如石沉大海。
直到半夜十一点钟，窗外亮起车灯。
安益清快步跑下去。
等人停好车下来，她飞快跑过去。
还没开口，许泠音又在打电话。
“先找找合适的人。”
“否决的不用再提。”
……
等她打完电话，两人回到二楼。
许泠音坐在沙发上，很疲惫。
目光扫到安益清，许泠音终于有空搭理她了。
“你还不睡？”
这话问的，安益清的担心很多余似的。
安益清垂下眼眸：“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谁的？”许泠音猛地坐直。
安益清嘟囔：“你。”
第35章
活动策划即将告一段落, 有一个环节出了点问题。
具体是什么，许泠音没有说。
她让安益清别担心，就算解决不了, 还有plan b。
指画游戏这么火, 安益清相信她们公司有解决办法。
她想了解, 单纯是不愿看许泠音这么累，想帮她一起想办法。
许泠音却不愿说太多，躺了一会儿，回房洗澡去了。
第二天早上, 安益清刚醒, 就看到许泠音发来的消息。
【许泠音：不用准备我的早餐】
【许泠音：在公司吃】
安益清看眼时间，才六点二十。
许泠音多早就走了？
这么紧急, 她们遇到的困难，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
下班之后, 安益清并不回家做饭, 直接开车去指画大厦。
她来得不巧，许泠音出去办事了，还没回公司。
接待给她送了咖啡, 让她先坐会儿。
往常这个点，许泠音都会在公司。
今天情况不同, 是因为那个意外？
真是商业机密吗？
怎么就不肯告诉她？
安益清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许泠音的座位上。
桌上的粉色康乃馨开得很好，一点枯萎的迹象都没有。
许泠音有在悉心照顾。
对她送的花这么用心，能分一点点给她吗？
安益清抚着花轻叹。
她明明，只是想帮助许泠音, 怎么人家这么排斥呢？
独自在办公室待了一个小时，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安益清起身, 疾步走过去。
门正好开了，许泠音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她正在打电话，嘴里说个不停，脚步也没有停。
像是没看到安益清。
回到座位上，她打完电话，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伸手揉太阳穴。
她眉头轻轻蹙起，睫毛耷拉下来，神色颇为严肃。
才过两分钟，许泠音又有电话打进来。
她睁开眼，接过电话。
“风前舞也拒了？”
“不用再找了。”
许泠音放下手机，这才扫一眼安益清：“今天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这话实在冷淡。
安益清靠在办公桌上，掀掀眼皮，视线落在康乃馨上：“这么不欢迎我吗？”
“想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许泠音回道，“我还有事，晚饭不用准备我的。”
说罢，她打电话叫莫芷进来。
忽视太过明显，安益清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这么低。
还是说，事到如今，许泠音还是只拿她当个做饭的租客？
想到这里，一股气从心口涌上来，安益清上了台阶，走到许泠音旁边。
杏眼凝视着许泠音。
“许泠音……”
“安益清，我现在没空陪你聊天。”
无情打断她的话，许泠音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
手放在鼠标上，点着屏幕。
目光专注地望着前面。
安益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舞蹈。
轻盈，灵动，活泼又不失优雅。
四十秒左右，一段舞蹈就播完了。
安益清自己也是跳舞的，经常看大佬投的舞蹈视频。
视频里的人她知道，是某平台舞蹈区的大佬。
还有许泠音刚才电话里的“风前舞”，和这位是旗鼓相当的舞者。
视频重复播一遍，安益清正浏览视频，莫芷带着一个生面孔走进来。
打了招呼，她们便和许泠音说正事。
她们谈论工作，安益清不好待在里面。
不等许泠音赶人，她主动离开。
她才下了阶梯，莫芷旁边的女人就开口了。
“许总，公告早发出去了。那条微博下面，小鱼的玩家热情最高。如果砍掉她的活动，影响太大了。”
“截止到现在，所有适合人选，都拒绝了邀约。”许泠音陈述事实。
莫芷轻叹：“就三天时间，要新学一个舞蹈，太为难人了。”
莫芷旁边的人不说话了。
显然也明白其中的难处。
许泠音沉默片刻，敲定了：“小鱼的活动下次出。”
两人点点头，便出去了。
经过安益清时，莫芷突然回头瞥许泠音一眼。
见许泠音埋头忙自己的，莫芷冲安益清使个眼色。
跟上莫芷，安益清等她开口。
正好，她也打算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安小姐，你和许总一起玩过游戏对吧。你喜欢我们的游戏吗？”
“挺喜欢的。”
“有兴趣为我们的角色跳支舞吗？”
安益清疑惑地瞧着莫芷：“你知道我会跳舞？”
“许总经常看，我难免瞄到。”莫芷笑，“我看你天赋异禀，气质又合鱼鱼，有兴趣吗？”
许泠音常看她跳舞的视频？
安益清有些发愣：“这得和许总商量吧。”
莫芷看眼办公室，点点头：“这是肯定的，不过，这次情况非常紧急，如果你能帮忙，许总没理由不答应。而且，我猜她会特别开心。”
两人聊完，安益清终于知道，许泠音这两天为什么状态不好了。
原本定好给小鱼仙女跳舞的人，星期天摔伤了。
不能完成这次任务。
那天晚上，许泠音出门，是去探望对方。
之后，她们找了挺多人，都因为时间太紧急，表示无法胜任。
两三天学会一个舞蹈，太难了。
安益清能理解。
而且，这是商单。
性质和在网站投稿完全不一样。
莫芷找上她，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听到拒绝，也不会有多惊讶。
安益清听完，却没有说话。
她默默回了办公室。
怕自己给人压力，莫芷好心给她解释：“安小姐，我就随口一说，你别真有压力。”
安益清点点头，关上门。
办公室依然安静。
不准备做小鱼仙女的活动，许泠音算是彻底闲下来了。
当然，许泠音的神色一点也不轻松。
让那么多小鱼玩家失望，损失有多大，可以预见。
她冷着脸，又在捏太阳穴。
安益清走到她凳子后面，伸出双手，轻轻给她揉太阳穴。
“安益清，你闲得无聊就回家休息。”许泠音这么说，手却不由自主放下来，享受她的温柔。
不接她的话，安益清启唇道：“许泠音，你干嘛偷看我跳舞？”
“谁偷看？”许泠音捉住她的手，扭头看过来，“我光明正大看。”
安益清弯起唇角，反手抓住她，绕到她身旁，轻声提议：“这次也光明正大的看吧。”
“许泠音，我可以跳小鱼仙女的舞。”安益清补充道。
许泠音怔了怔，片刻就回神。
她摇摇头：“没必要，我已经决定，这次取消小鱼的活动。”
没想到她会拒绝，安益清颇为惊讶。
想问一句原因，许泠音却起身，让她回去。
没给任何理由，直接打发了她。
安益清不理解。
莫芷刚才说，各大平台有很多舞者，许泠音一开始就没打算选。
有的气质不贴，有的舞技不过关……
各种理由跳过。
她被拒绝，又是哪一种理由呢？
安益清没什么心情回家做饭，坐在电脑面前，沉默不语。
她不是个会闹的，不到万不得已，从不追问什么。
许泠音不解释，她就不问。
但是，想不通的东西，就是想破脑袋，也得不到答案。
冒仙气的脸上越来越疑惑。
也许是受不了她的状态，许泠音先走过来，让她起身。
歪头看向许泠音，安益清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都说没事不用待在这里，你赶紧回去吃饭。”许泠音安排。
安益清抱着手臂趴桌子上：“许泠音，你把小鱼仙女的视频给我看看。”
她还不放弃，许泠音拧起眉头：“活动已经取消了，还有什么可看的，你赶紧回去。”
“许泠音，我哪里不符合你的要求？”她终于忍不住追问。
安益清就像个傻子，总觉得自己和许泠音关系更近了一步。
事实上，许泠音出事不会想到她。
哪怕，她正好可以帮上忙。
许泠音也觉得没必要。
这一点都不符合安益清的认知。
这样被排除在外了，放在以前，她会默默接受。
现在，她有点不甘心。
她希望，自己在许泠音眼里是不一样。
希望在能力范围之内，许泠音可以信任她。
她凝视许泠音，重复着刚才的问话。
沉默充斥着办公室。
许泠音依然不打算给她理由。
那双狐狸眼微微垂着，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神色。
安益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安益清起身，抬步往外走。
突然，许泠音问：“你知道什么？”
安益清停下脚步，扭头笑道：“你看不上我就算，我有自知之明。”
“你别胡说八道，我没这个意思。”许泠音怒了。
只当她是说点好听的，安益清没再纠缠，继续往外走。
“安益清，我不想浪费你的休息时间。”许泠音提高音量。
安益清身体掠过一抹异样，再次停步，听身后的人解释。
“你天赋再好，也要花大量的精力完成这支舞。时间太少，你还要上班，会很累。”
清亮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到耳畔。
许泠音不是怀疑她的技术，也不是嫌弃她气质不合，而是担心她太累。
安益清的眉头舒展开来，刚才的不快都消散了。
她转身回到电脑桌前，淡淡道：“视频传一份给我。”
许泠音还站着不动，似乎在问她听不懂人话吗。
安益清缠上她的视线，轻声道：“许泠音，你可以尝试信任我。如果没完成，你可以继续启用你的plan b。于你而言，不会有任何损失。”
“不是。”许泠音盯着她，“你会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这是巨大的损失。”
安益清冲她笑笑：“我才22岁，还能经得起折腾。”
许泠音：……
丢了无语的眼神给安益清，许泠音终究还是传了视频给安益清。
传完之后，许泠音站在安益清面前，脸色非常严肃：“你先看看，不用太勉强。”
第36章
之前看的舞蹈视频, 只是一小部分。
整个舞蹈有四分钟。
三天时间，完成这样一个舞蹈，难度有多大, 不用说。
安益清白天要工作, 只能用下班时间完成。
这真没必要。
奈何安益清气定神闲, 重复看了几遍视频，就带着东西往外走。
许泠音发现，安益清有时候特别执着。
比如今天这件事。
她打定主意要做，甚至主动提出签合同。
许泠音也劝不动。
走到停车场, 许泠音看眼时间, 和她去吃个饭再回家。
今天没有去多高档的餐厅。
安益清说要节省一点时间，吃完回去练舞。
这积极的, 许泠音不免佩服。
回家之后，安益清换好舞蹈服, 抱着相机走出来。
“晚上要忙吗？”安益清到许泠音面前, “不忙的话，帮我拍一下视频。”
“不忙。”
接过相机，许泠音和她一起, 来到一楼的健身房。
这次的编舞偏灵动，安益清平时比较沉稳。
挺少表现这方面的特性。
许泠音打开所有的灯, 架好相机，对准一身黑色舞蹈服的人。
健身房的大屏幕播放着完整版视频。
安益清听着灵动的音乐，舞步翩翩。
她气质虽然沉稳，但灵动起来也不违和。
第一遍跳，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屏幕上。
随着音乐结束, 安益清勉强跟了一遍。
看得出来，安益清的舞蹈功底很扎实。
美还是美的, 就是动作生疏。
只能说，才第一遍，跳成这样，已经可见天赋。
安益清停下动作，让许泠音把刚拍的视频投到大屏上。
看完以后，安益清没对自己的动作进行评价，回头看一眼许泠音：“继续吧。”
许泠音只得接着给她拍摄。
安益清在健身房一遍遍跳。
每跳完一次，她就复盘动作。
跳了十五次，安益清还让许泠音继续。
许泠音看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对于一个社畜来说，这太高强度了。
“休息。”许泠音收起相机，让她别跳了。
很多事情，努力有了也不一定成功，时间同样不可或缺。
安益清足够努力，但是时间只有这么多。
今晚跳了十五次，安益清仍然得借助视频才能跳完整。
强度有，却没有太大的提升。
汗水付出了，收效胜微，特别打击人的积极性
许泠音打心底里希望，安益清热情高涨的事情，能以成功收场。
她却看不到一点成功的迹象。
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又何必折磨安益清？
许泠音做不出这样的事。
走到安益清面前，许泠音指指二楼：“走吧。”
“许泠音，你不评价一下我的成果吗？”安益清跟上她的步伐。
许泠音沉吟片刻，认真评价道：“你是我见过最努力的人。”
安益清弯起眉眼，露出淡淡的笑，反问：“只有努力吗？”
“这件事太高难度了，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安益清，小鱼仙女下次出也是一样。”许泠音的声音里有赞赏，也有惋惜。
“作为小鱼玩家，被鸽了，会很不舒服。后续的补救再多，也很难弥补这次的失望。”安益清声音不疾不徐，仍旧是沉稳的态度。
许泠音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她也希望活动能顺利做好。
摆在眼前的事实叫她不用妄想，除非奇迹发生，和她们签订合同的人，一夜之间脚好了。
把希望压在安益清身上，得到的注定会是失望。
这不是给彼此增加负能量？
回到二楼，两人没再说这个话题。
安益清回房洗澡了，许泠音拐进厨房，热了些牛奶。
等时间差不多，她端着牛奶敲响安益清的房门。
安益清裹着浴衣，正在擦头发。
刚洗过热水，安益清的脸有点红。
水汽氤氲，晕染着她的柔情。
许泠音立刻移开视线，把热牛奶送到她面前：“助眠，你好好休息。”
“谢了。”安益清接过牛奶。
温度恰到好处，她仰头灌下。
杯子放回许泠音手里，她说：“许泠音，相信我，晚安。”
直到关上门，许泠音才缓过神来。
眼前似乎还浮现着安益清粉色的脖子。
还有滴水的发梢。
许泠音今晚失眠了。
说不清是为了胎死腹中的活动，还是别的什么。
她总觉着热。
到浴室洗了三次澡，仍然精神抖擞。
今晚安益清跳舞的视频，她应该传一份到手机上。
看看安益清，心也许没那么乱。
第四次想爬起来洗澡的时候，许泠音终于打开投影，点开常看的视频网站，播放安益清的投稿。
视频里的安益清很舒展，不像今晚跳舞时那样生硬。
她的动作总是那样优美。
表情淡淡的，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许泠音看着看着，眼睛就要眯上了。
沉睡之前，她催眠似的告诉自己：相信安益清一回。
再见面，是次日下午，安益清下班之后。
许泠音刚开完会，安益清就来了。
大家听莫芷说，接单的人是安益清，仿佛看到了救星。
人刚上顶楼，立刻收获一大堆星星眼。
有人甚至想跟安益清说几句话。
许泠音见了，让安益清进去办公室。
众人一看，主角走了，这才各自散去。
许泠音不想给安益清压力。
回到办公室，她走到安益清身边。
想问她还坚持吗，对方先开口问有没有舞蹈房。
她懒得跑。
许泠音明白了，让莫芷送舞蹈服过来。
“我带了。”安益清指指自己的包，万事俱备。
从始至终，安益清就没想过要放弃。
许泠音再不用问什么，带人来到动捕室。
明天，整套舞蹈需要在这里完成。
既然要做，就让安益清先适应环境好了。
按照她的习惯，许泠音架好相机，弄好视频。
只等开始。
“许泠音，你去忙吧，请莫芷帮忙拍就行。”安益清提议。
莫芷赶紧摆手：“安小姐，拍视频还是许总更在行，我去给你们准备点水果和饮料，休息的时候吃。”
说罢，她开溜了。
许泠音脸色不太好。
她没明白，安益清什么意思？怪她没有给足信任吗？
眼底浮现不快，许泠音视线落在相机上，不看安益清。
她抿着唇，播放教学视频。
机械地按了录制。
一遍结束，安益清走到身边了，许泠音还没按下结束键。
“许泠音？”安益清主动停止录制，轻声唤她。
许泠音回过神来，抬眸注视身旁的人。
受够了被误解，许泠音直接问：“安益清，我都带你来这里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安益清立刻接道。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因为你太担心了。许泠音，即便选择信任我，你还是放心不下，不是吗？”
是。
许泠音的回答说不出口。
她一开始担心安益清学不好舞蹈，后来就只担心这个女人太劳累了。
安益清是个执着的人，不学好舞蹈，只怕不睡觉都行。
她的信任也不能抵消担忧。
许泠音的心事从眼底露出来。
“你心事重重，我也没心思跳舞。许泠音，你去休息吧。”安益清轻叹。
看不到进度，不是更担心？
许泠音才不要离开。
眸子盯着安益清，许泠音说：“谁担心你了？我想别的事不行？”
谁也说服不了谁。
安益清点点头：“行。”
之后，许泠音的表情收敛很多。
神色终于轻松了。
心里还是担忧的，就是没再表现到脸上。
练了两个小时，莫芷送来晚饭，是新找来的阿姨做的。
今晚刚来上班。
安益清吃了两口，就知道内幕。
“许泠音，你不喜欢我做的菜？”她问。
许泠音喜欢，可是这么多事，总不能把安益清掰开来用。
咽下食物，许泠音解释：“没有。不影响你拍视频，其他时候阿姨做。”
对面的人沉默了，神色如常，只是动作变得迟缓许多。
一口饭嚼了很久还没咽下去。
每次吃饭，安益清都吃得很香，今天一副食难下咽的样子。
许泠音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她颇为烦躁地作出说明：“找人做饭，不是因为你的手艺问题。我不想看你那么辛苦可以吗？”
说完，别扭得很，转开头，胡乱塞一口饭到嘴里。
不去看对面的人。
安益清的声音却变得愉悦：“可以。”
顿了顿，她说：“许泠音，我不觉得辛苦。但是，这样能让你放心的话，就按你的安排来。”
许泠音心里发软。
热着脸吃完这顿饭。
减去出行的时间，今天的练习比昨天还高强度。
莫芷下班前，准备了一些水果，送来动捕室。
提醒她们休息的时候记得吃。
事实上，安益清一旦沉浸练习，就很少有休息的时候。
一遍遍复盘自己跳舞的视频，然后改进。
她今天的动作已经非常流畅了，但还是对着视频练习。
动作到底记全了没，许泠音真看不出来。
连续练习三个小时，安益清还打算继续。
这个人，是真不知道累。
运动量这么大，舞蹈服已经湿得差不多了。紧绷在身上，看着就不舒服。
许泠音连旖旎心思都生不出来，只剩下心疼。
许泠音关掉屏幕，强制她休息一会儿。
等人洗了手坐好，许泠音拿来湿巾，递给她擦汗。
安益清大概是真累了，随便擦两下，脸上汗津津也不管，坐在地上喘息。
汗珠顺着脸庞滚下来，落到衣服上。
更湿了。
“没擦干净。”许泠音再扯一张，递给她。
安益清不接，懒懒道：“手酸，我先休息一下。”
什么事一旦停下来，疲惫容易冒出来。
不休息个透彻，很难继续。
所以，安益清喜欢一鼓作气。
手停在半空中，没人接，许泠音瞅她一眼，嘟囔：“明天练一个小时休息十分钟。”
说着，凑过去，给她擦汗。
额头突然被碰，安益清转过头来，看清许泠音的动作，平静的目光突然变得有点灼热。
第37章
周末就要发布宣传片, 周五必须完成动捕。
能不能成功，就看今天的动捕效果。
就昨天的成果而言，恐怕很难。
许泠音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
她只是期待安益清的表现。
吃过午饭, 许泠音熬了很久, 看一眼时间, 才三点钟。
距离安益清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电脑开着，正在播放安益清的视频。
她的目光并不在屏幕上。
注视桌子上的康乃馨，许泠音看了一会儿, 终究是坐不住。
打司机的电话, 她去了齐川，顺便给安益清发消息。
司机离开之后, 许泠音到侧门，说明来意, 便刷身份证进去。
安益清似乎在忙, 并没有回复。
许泠音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只能去找人。
操场上特别热闹, 高一的学生正在上社团课。
许泠音找一圈，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倒是发现仅见过一面的黄芊。
她用过这个名字, 见一次就记住了。
两人打了照面，黄芊也认出了她。
不等许泠音问安益清的事，黄芊先给她指路。
“安老师这节没课，应该又泡舞蹈房去了。”黄芊说明位置，让她去找。
许泠音捕捉到“又”字, 便问：“她经常去舞蹈房吗？”
“有时候会去，这两天去得比较频繁, 没课的时候都要去那里找她。”
道了谢，许泠音来到艺术楼三楼。
这一排全是舞蹈房。
门开着，舞蹈社团的学生正在上课。
走到尽头的房间，门终于是关着的。
说明没有学生在上课。
许泠音抬手敲了敲，等了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
和旁边的热闹相比，这间舞蹈房十分安静。
开锁声很突兀。
光从舞蹈房里射出来，许泠音看见安益清满头大汗。
看清来人，安益清眼皮跳了跳。
“许泠音，你怎么来了？”
“动捕师等不及了，催我赶紧找人。”
“还二十分钟下班。”
许泠音应一声，跟着她进去。
镜子照出她们一前一后的身影。
脚步声都轻了。
“光坐着也没意思，要带你去逛逛吗？”安益清去拿装衣服的袋子。
许泠音摇摇头：“你忙，我打游戏。”
说着，便摸出手机。
握住手机，许泠音没开游戏，视线紧紧跟随安益清。
不去逛，安益清就继续练舞。
这里也有大屏幕，安益清没有开，只用手机播放音乐。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闪烁。
黑色的身影描绘光的形状。
流畅，灵动，优雅。
完美地诠释了小鱼仙女的气质。
许泠音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她每一个动作。
来之前，她做了百分之五十失败的准备，这一刻，她已经没有任何顾虑。
她们不仅会成功，还会获得好评。
一曲终止，安益清停止动作。
许泠音扯了纸巾，走过去，和昨天一样，给她擦额头的汗。
“许泠音……”安益清声音轻轻的。
“休息一下。”许泠音垂下眼眸，堵住她剩下的话。
丢掉汗湿的纸巾，许泠音找个地方坐下。
阳光落在她身上，亲吻通红的耳朵。
差点就重演昨晚的场面了。
许泠音脑海里浮现那个画面，脸也染上霞光。
这几天，安益清越来越主动了。
她一边渴望着，又不肯承认自己很喜欢。
只能暂且避开。
暗骂自己别扭，许泠音再递两张纸巾，扯个话题：“这几天都在练？”
“嗯。”安益清擦着汗，“许泠音，会成功的。”
她说话有点喘，听着就累。
许泠音想给她拍拍背，弄张床来，让她躺下好好休息。
只能想想罢了。
她抿抿唇，答道：“我知道。”
安益清再练两次，到下班时间。
她们直奔公司。
来到动捕室，许泠音递去一身紧身衣和动捕服。
她抬抬下巴，让安益清去换衣服。
等人进了更衣室，许泠音开始介绍动捕的注意事项。
怕说得太多，安益清不能适应，她语速放慢了。
介绍正好告一段落，安益清穿着黑色的动捕服走出来。
这衣服特别修身，显出她的黄金比例。
和平时的安益清很不一样。
盯着她纤细的腰，许泠音晃了神，目光赶紧转到上面，发现安益清胸前的反光点还没弄好。
安益清第一次穿这个衣服，并不懂这玩意儿怎么弄。
许泠音收起杂乱的心思，走过去，扯下前面三个反光点，沿着拉链扣好。
上下两个都好贴，中间的位置颇为尴尬。
许泠音收回手，望着别处：“你自己来，居中贴就行。”
“许泠音，你帮我弄一下，我得戴手套，这东西太难戴了。”安益清眉头轻蹙，果然在为手套烦恼。
许泠音抬起手，再次拿起反光点，快速贴上去。
然后帮安益清戴手套。
等东西弄好，安益清看眼镜子里的自己，嘀咕：“许泠音，中间的点要不要居中？”
刚才贴完，许泠音就没看过。现在检查，位置果然有点偏。
安益清戴着手套，不方便弄，只得她来。
重新摘下那个点，许泠音比对了一下位置。
安益清闲下来，便盯着她的动作。
她低下头，呼吸扑打许泠音的手背。
一个没注意，差点按她身上。
幸好许泠音及时止损。
“许泠音，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安益清轻声问。
许泠音抬眸：“我紧张吗？”
“你手好像有点不稳。”
“你别低头，影响我发挥。”
安益清乖巧地抬起头，余光落在许泠音脸上。
只见她捏着光点，小心翼翼贴上来。
不知道的，以为她要触碰伤手的东西。
盯着耳尖浅浅的粉色，安益清忍不住勾起唇角。
如许泠音所想，动捕的过程非常成功。
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称赞。
三天时间，学会一支舞蹈。
并且完美地跳出来。
不得不让人感慨。
趁安益清去换衣服，莫芷掏出手机，查了查安益清的资料。
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莫芷赶紧送到许泠音面前。
没想到，全国舞蹈杯赛的视频里，竟然有安益清的身影。
两个长得七八分像的女孩，获得了金奖。
难怪安益清能完成这个任务，原来是科班出身。
莫芷喋喋不休地感慨。
手机还给莫芷，许泠音盯着更衣室的门，沉默不语。
安益清这么厉害，她确实没想到。
这么厉害的人，她怎么能不心动。
只是，比起能力，她更动情于安益清的付出，更心疼她的辛苦。
*
最大的危机解除，剩下的就交给相关部门处理。
饭点，许泠音带安益清去吃饭。
为了感谢她帮忙，许泠音让她选择吃饭的地方。
安益清对外面的餐厅不太了解，便选了她们去过几次的西餐厅。
她们坐在老地方。
这次，窗外的景色吸引不到安益清的目光，她盯着对面的人。
灯光橘黄，衬得许泠音的脸颇为柔和。
安益清又想起自己的计划。
忙完所有的事，明天就可以邀请许泠音给小雨生日，然后表白。
小插曲也没有耽搁她的计划。
这颇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杏眼里春水微澜，划过期待的笑。
透过绰绰灯影，安益清凝视对面的人，语调轻轻柔柔：“许泠音，你心情好吗？”
刚完成了一件大事，许泠音心情能不好吗？
她看过来，明知故问：“干嘛？”
安益清不介意她的“健忘”，启唇：“向你借这个周末。”
“我的周末从不出借。”许泠音翘起嘴角，目光扫过安益清，落到逐渐走近的服务员身上。
服务员送来焦糖布丁，还有几样常见的甜品。
安益清没心思吃甜品。
她想知道，许泠音的周末不出借，那要怎么才能约到？
千金难买大小姐高兴。
她该做些什么？
正沉思，耳畔响起餐具推动的清响。
对面的人绕过餐桌，坐到安益清身旁。
许泠音敛去所有的锋利和霸道，眉眼弯弯地看过来。
“如果是你的话，出借也不是不行。”许泠音轻哼。
她今天什么香水也没喷，安益清却目眩神迷了。
鼻尖似乎笼罩着浓郁的玫瑰花香。
今晚，许泠音不打算回公司了。
这一周，两人难得有清闲时间。
这几天高强度工作，安益清很需要放松。
吃过饭，许泠音便约了私人温泉。
温泉在郊区，环境优美，安静舒适。
适合放松身体。
到达目的地，她们各自去换了浴衣，一起来到室外温泉。
岸边亮着橘黄色的灯，一小排。
灯影落在水里，摇曳不止。
晚上温度不是特别高，灯光之下，水汽氤氲。
雾色染成了橘黄。
安益清第一次来。
注意力全放在周围的环境上。
温泉水声潺潺，映衬着灯影，谱写一曲悠扬的钢琴曲。
氛围感拉满。
看得差不多了，安益清看眼身旁的人，发现许泠音的视线落在汤池外。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安益清愣住了。
柔和的灯光下，粉色的桃花飘扬而下。
细细密密，勾起她某些不太美好经历。
轻咳一声，安益清扯掉身上的浴袍，滑进温泉。
她寻思，温泉山庄这么美，桃花应该不会那么不懂事。
思绪转一圈，她想笑。
她们在汤池里，桃花哪能砸到呢？
胡思乱想一通，她看见许泠音还站在上面。
“不泡吗？”安益清拨了拨水，“挺舒服的。”
许泠音这才低头解浴袍。
白色的浴袍退下来，许泠音露出里面清凉的泳衣。
解衣服的动作太突然，安益清没来得及转开目光。
等许泠音入水，卷发散在水面，扫过她的肩膀，她赶紧转开视线，往下沉了沉。
温水浸湿下巴，她看着不远处的桃花。
思绪不太清明。
灯影水汽乱窜，笼罩许泠音，描摹着她成熟的曲线。
安益清看了，恍惚觉得那水声越来越响了。
第38章
安益清今晚又变得安静, 仿佛融进温泉山庄里。
她等着许泠音说说话。
往常，许泠音话多。
奈何对方也怕破坏安静，靠着池岸, 一言不发。
水声叮咚, 一下一下, 连同许泠音的卷发，造访安益清擂鼓般的心脏。
安益清目不斜视，双手紧扣，又往下沉了一点。
水波荡漾, 头发随之飘动, 扫到裸露的肩膀上。
痒痒的。
安益清急忙捂住肩膀。
那头发却和羽毛一样，往她心口轻扫。
安益清不动声色挪了点位置。
那头发再扫过来, 她可能要草率地表个白。
距离拉开后，涟漪再大, 头发也扫不过来。
夜风轻拂, 散去她的不平静。
她的呼吸终于回归正常。
轻轻吐出一口气，安益清耳畔便传来疑惑：“你跑那么远干嘛？”
安益清扭头一看，不知不觉间, 她已经挪出一米。
两人之间相隔一条银河似的。
安益清沉吟片刻，目光扫向池外的桃花。
“这个角度的桃花, 很好看。”她随口扯谎。
许泠音不太相信，转头看桃花。
凝视一分多钟，她突然从水里站起来。
哗啦——
水花飞溅。
瀑布般的水从粉嫩的皮肤上落下。
酒红色的卷发湿哒哒，凌乱地垂在胸前。
散落在她泳衣上。
迈着修长的双腿，她涉水而来, 一步步靠近。
她周身水汽缭绕，五官笼上一层柔光。
是晨雾中绽放的玫瑰, 风姿绰约。
安益清呆住了。
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呼吸差点忘了。
“我看看。”清亮的声音钻进耳朵。
在安益清一拳的距离外，许泠音重新入水。
欣赏片刻，她低喃：“在你旁边看，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安益清眼底弥散着沉沦。
深情而柔和。
视线从她身上滑下来，安益清温声叫她：“许泠音。”
许泠音看过来，用眼神回应：“安益清，你喜欢吗？”
这女人在她耳边开口。
气息温热而柔软，席卷安益清的耳朵。
悸动无声发酵。
“什么？”安益清问。
许泠音指指桃花树：“边泡温泉边赏花，喜欢吗？”
话音落下，安益清收紧的蝴蝶骨垮下来，红着脸，淡淡回答：“嗯。”
到底在期待什么。
安益清暗叹自己胡思乱想。
目光落到水面，便瞧见涟漪起伏。
“你开心了，肩膀给我靠靠。”许泠音语气转瞬霸道。
安益清还没消化其中的意思，肩膀一沉。
温热的水波涛起伏，荡到脸颊上。
水花打湿浓密的睫毛。
细腻的皮肤贴上来，比水更柔滑。
存在感极其强烈。
安益清浑身已是红霞遍布。
如果不是在泡温泉，一定能看见她身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不仅肩膀有点痒，连心都是痒的。
腰肢僵硬了几秒，她脑子里思绪万千。
“不对你做什么，你放松点，靠着不舒服。”
安益清机械地转头，看眼肩膀上的人。
确实乖巧地靠着。
半阖眼眸，睫毛乖巧地耷拉着。
完全不是撩拨人的姿态。
安益清缓缓舒一口气，依言放松了身体。
让她舒服地靠着。
许泠音好受很多，主动问：“明天约我做什么？”
“家里有小孩过生日，明天我妈会带她过来。你愿意一起给她过生日？”安益清柔声陈述。
“闲着也是闲着。”许泠音无所谓，“多大，喜欢什么？”
许泠音又问了好几个问题。
安益清有问必答。
像是问累了，许泠音不说话。
安益清以为她睡着了，揽着她的肩膀往下沉一点，以免她受冻。
“安益清。”许泠音蓦地开口。
安益清急忙收回手，胡乱嗯一声。
“你喜欢什么？”许泠音问。
刚才问了小孩的兴趣爱好，颜色等等。
问题都很具体。
怎么问到她头上，就是这么宽泛的一句？
安益清眼神一晃，重新看向肩膀上的人。
不等她答话，许泠音抬起头，红唇轻启：“我很喜欢你。”
表白？？？
安益清感觉炸起一片浪花，糊在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
“许泠音你……”
许泠音抢先道：“我是说，你的肩膀，挺舒服。”
今天也是心跳爆炸的一天。
以前怎么没发现，许泠音说话爱大喘气？
安益清的心在外飞了一圈，摔回胸腔。
*
生日宴会安排在晚上。
十一点半，安益清去接安婉和安听雨。
本来邀请许泠音一起去，意外地被拒绝了。
许泠音说晚上在西餐厅见面。
到了高铁站，安益清远远看见安婉和安听雨。
走近之后，安听雨看见她，扑进她怀里：“妈妈。”
“小雨，要记得在家说的话哦。”安婉提醒道。
安听雨点点头，转头亲一口安益清。
祖孙俩光明正大说悄悄话，安益清也是无奈。
她不问，放好东西，抱起安听雨上车。
一家三口吃过午饭，便要去放东西。
安婉问起酒店，安益清摇摇头，告诉她住租的地方。
昨晚，许泠音主动提起的。
安益清也就不跟她客气。
安听雨很乖巧，不吵不闹，更不会乱动东西。
安婉却不同意，要去住酒店。
“妈，我室友不会在意的。”安益清解释。
安婉坚持自己的做法：“你们年轻人，我怎么好凑热闹，酒店我住得更自在，你赶紧去开房。”
拗不过她，安益清便找了个不错的酒店，开了两间房。
安女士要住酒店，她当然只好奉陪。
去酒店放好东西，安听雨到房间休息。
趁此机会，安婉便问起上次的事情。
过了这么多天，提起这件事，安益清还是很尴尬。
硬着头皮给妈妈解释清楚。
说完，安益清又道：“妈，上次去我们家的，其实不是黄芊。”
“是那位大小姐吧。”安婉猜测，“你们在一起了？”
安益清摇摇头，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妈妈。
安婉轻叹：“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万一那位大小姐生性爱玩，你拿什么和人家玩？”
“她不是这样的人。”安益清很严肃。
“你啊，真是……”
事到如今，这事已是不可阻扰了。
想到什么，安婉揉揉安益清的头发：“阿清，不管你们以后怎样，你都可以回到妈妈这里。”
面对突然的煽情，安益清鼻子有点酸。
她知道，妈妈想起了姐姐。
曾经，姐姐义无反顾去了爱人家里。
她们无法说服父母，两个人都被赶出去。
姐姐害怕妈妈失望，不敢回云灵镇。
一家三口躲在外面。
就是那个时候，她们出了车祸。
死前，两个人护住六个月大的安听雨。
安益清抱抱妈妈，扬起一抹笑：“妈，你说过，我最沉稳。所以，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安婉拍拍她，没再说话。
步姐姐的后尘？不可能的。
安益清确信。
她不是姐姐，许泠音也不是那个懦弱的人。
母女两再聊了些轻松的话题，到五点钟，差不多出发去过生日。
夕阳西沉，贡献了最后一片霞光，便落下山。
安益清载着祖孙两，直奔她和许泠音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安婉挺喜欢西餐，安听雨也爱吃甜品。
正好可以满足她们的需求。
她订了一个包厢。
让店员帮忙布置。
跟着服务生，她们来到走廊的尽头。
服务生打开门，请她们进去。
安益清抬眸看眼牌子，冲服务生笑笑：“你好，我订的普通房间。”
“安小姐，许总已经帮您升级成顶级包房。”
服务员的解释和安听雨的尖叫一起响起。
安益清走进去，也看直了眼。
她差点以为，来到了童话世界。
安听雨喜欢的娃娃这里都有。
落地窗前，摆着很多限量版建筑乐高。
都是安益清想送但没买到的。
乐高和娃娃中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果汁阳台。
是安听雨喜欢的橙色系。
安听雨的惊叹，完美诠释了安益清的心情。
“那位大小姐的手笔？”安婉轻声问。
安益清点点头：“妈，我出去一下。”
摸出手机，安益清要去打电话。
刚走出房间，迎面撞上一个高挑纤细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上面套了件粉色针织衫。
酒红色的卷发随意散在身侧。
随性又优雅。
“没来晚吧？”许泠音停下脚步，凝视她。
安益清嗯一声，问道：“许泠音，里面的东西，都是你准备的？”
“小朋友喜欢吗？”许泠音不答反问。
安益清也不回答。
视线落在远处，观察着什么，一边问：“这里有安静的地方吗？能说话的地方。”
“外面有个露台，十点左右有人表演，现在一般没人。你要做什么？”许泠音不解。
安益清伸手，轻轻拉起她的腕子。
刚迈出一步，许泠音便说：“你还没告诉我，小朋友喜不喜欢。”
“好喜欢，特别喜欢。”稚嫩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安益清和许泠音一愣，齐刷刷看向包房的门。
一双小手扒拉着门，门缝里站着个小小的身影。
“姨姨，这些东西是你送给我的吗？我特别喜欢，谢谢你。”安听雨漾起真诚的笑。
杏眼微眯，七分相似的脸，九分相似的表情。
看清门边的小孩，安益清感觉手里的腕子猛地一颤。
视线从安听雨转到她身上，许泠音沉声问：“她就是你家的小孩？”
安益清正要解释，便听见安听雨持续输出：“姨姨，你是我小姨的好朋友吗？里面这么漂亮，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小雨，你先进去，我和姨姨有点事要说。”安益清送给她一个笑。
安婉也出来了，抱起安听雨，笑道：“许小姐，你们聊，我和小雨先进去。”
门关上了。
安益清拽住还在愣神的许泠音，快步走向露台。
这个点，露台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安益清站定之后，语速飞快地解释：“那是我姐姐的孩子。”
“我和姐姐是双胞胎。”
“嗯。”
许泠音紧绷的肩膀放松了，扫一眼露台：“带我来这干嘛？”
“许泠音，”安益清嗓音又轻又坚定，“试试交往吗？”
第39章
露台风声轻柔, 温和的灯光包围两道纤细的身影。
颀长的影子落在地上，轻微晃动。
安益清的声音早消散在风里，听的人却没有回过神来。
许泠音眼皮撩起来, 眼底浮现惊讶。
望着眼前呼吸紧张的人, 她一言不发。
从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安静。
这是太过唐突了吗？
安益清挪了挪身侧的双手, 往身后藏。两掌交握，努力克制自己乱窜的冲动。
无论如何，等许泠音一个答案。
安益清静静望着对面的人。
两道目光互相碰撞。
一瞬间，默契地移开。
眼神飘忽几秒, 又缓缓转回对方身上。
这默契程度, 不在一起真说不过去。
安益清等她说出期待的话。
脚尖勾了勾，她想借点力, 站得稳一些。
拉回思绪，她看见那张漂亮的红唇动了动。
“没别的了？”
安益清一愣。
原来, 许泠音一直在等自己继续说话。
可是, 说什么呢？
她也不能像别人一样，准备几首酸诗来念。
既没有这种文采，也没有这种爱好。
一瞬间, 安益清的脑袋宕机了。
像极了班上那些被提问的同学，在无声之中汗流浃背。
对面的人似乎不耐烦了, 柳叶眉压了压。
感觉下一秒就要转身走人。
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安益清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毕竟是个老师，最强大的就是心理素质。
她眼里重新装着许泠音。
“许泠音，你准备好了吗？”安益清问。
许泠音点点头，下意识抬起右手, 挑起发尾，顺着波浪缠绕指尖。
“早准备好了。”
安益清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抬起脚步，往前走了一点。
原本就近的两个人，现在相隔只有十公分。
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两道气息纠缠在一起，一快一慢，节奏感极强。
“那我……”安益清轻声道，“开始了？”
再不会说，总能说出几句。
许泠音等着她的肺腑之言。
“嗯。”回应鼓励着自己，也鼓励对面的人。
话音落下，眼前的灯光轻闪，黑影晃动，挡住所有的灯光。
许泠音眼前一片漆黑。
清雅的气息钻进鼻子，肆无忌惮地乱窜。
嘴唇受到轻柔的触碰。
柔润的触感从唇上蔓延开来。
连同安益清的气息一起，将她淹没。
沁人心脾的味道无穷无尽。
无尽的黑夜之中，她就只能感受到安益清的存在。
明明在等对方的告白，面对突如其来的动作，她却不自觉配合。
闭上狐狸眼，许泠音落进清雅的潭水中。
肩膀微微往下沉。
修长的手臂揽住她，轻轻往怀里带。
许泠音跟着那双手，挨上去。
温暖又柔软。
和她的呼吸一样，清雅的。
她总以为，安益清像垂丝海棠。
今天，她才知道，大错特错。
安益清是夏日清荷，是落霞映雪，安静清雅。
连气息也是如此相似。
靠得这么近，把她心里的别扭全驱散了。
她想，就在此刻，答应安益清。
将她留在身边。
哐当。
突兀的开门声传来耳畔。
许泠音一怔，急忙推开安益清，背对着露台的门。
阴影下的脸成了熟透的红苹果。
安益清轻微的喘息钻进耳朵，许泠音还能感受到她起伏的胸膛。
开门声落下以后，再没有别的动静。
许泠音听见身旁的人轻声道：“风吹的。”
许泠音：……
她的脑子也被风吹清醒了。
撩起眼皮，许泠音瞪她一眼，又飞快移开，看着自己胸前的头发。
“安益清，谁让你乱来的。”
安益清顿了顿，低声问：“你不是说准备好了吗？”
猛地抬起头，许泠音望向安益清。
杏眼里装着无辜。
行吧。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有一万个误解别人的方式。
如果不是这双纯澈的眼睛，许泠音真要怀疑她是故意的。
鼻子里轻轻哼出声，许泠音双手抱胸：“我准备好了，你的准备呢？你嘴皮子一碰，就要我答应你，诚意在哪？”
安益清沉吟片刻，不动声色靠过来。
感受到她的温度，许泠音恍然回神。
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万一学人家弄点酸溜溜的诗来念，她真的会连夜逃离。
为了不再出现这种尴尬的场面，许泠音赶紧开口：“明天，自在花园，我在那里等你。”
“嗯？”安益清问，“那边弄好了？”
榆木脑袋。
许泠音嗔怪地瞥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去不去？”
“当然。”安益清拔高音量。
听声音都知道有多积极。
许泠音唇角勾了勾，丢下一句话就走。
“再不回去，阿姨和小朋友要等烦了。”
转身的一瞬，许泠音眉眼弯起来。
她走得很快，高跟鞋的声音掩盖了她的愉悦。她抬起手，指腹摩挲着嘴唇。
这里还有点发烫。
残留着安益清的味道。
这种气息，能让人安心，她特别喜欢。
很快，她们回到高级包房。
门就在眼前，她伸手去敲。
还没碰到，手被旁边的人握住。
“等会儿。”安益清轻声说。
许泠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跟着她走。
绕过走廊，她们来到卫生间。
镜子里映出她们的身影。
她看见镜子里的女人朝自己伸出手：“许泠音，你口红借我用用？”
这女人，也不是不化妆。
这么重要的日子，素面朝天走过来，倒记得要捯饬自己了。
从包里拿出口红，许泠音递过去：“脸不弄弄？”
安益清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摇摇头：“不用。”
说罢，拧出口红。
许泠音下巴突然多出一只手，干燥温暖。
“你……”
安益清接过话：“刚才……口红没了。”
那只手轻轻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口红落下来，划出轻微的痕迹。
这女人的手法一点不高明，甚至可以说糟糕。
许泠音却任凭她操作。
涂了一阵，安益清收起口红，指指镜子：“你看下可以吗。”
许泠音恍惚一瞧，也没真看自己的唇色，随口道：“涂得真丑。”
“我重新涂过？”安益清问。
许泠音扭头就走：“谁要你涂。”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包厢。
安婉陪安听雨玩乐高，安安静静，一点不闹。
时间差不多，服务员便送了餐来。
饭后用蛋糕，庆祝安听雨满了四岁。
也许是这满屋子的用心，安听雨特别喜欢许泠音。
吃饭要粘着她，小小的手，颤颤巍巍给许泠音夹菜。
一起住那么久，安益清第一次看见许泠音笑那么开心。
安益清想，以后许泠音不开心了，可以请小开心果来哄。
神思一顿，安益清捏捏手心。
在一起应该高兴，为什么要设想不开心？
揉揉自己的脸，安益清默念胡思乱想无效。
吃了一口蛋糕。
以后，一定是和蛋糕一样甜。
饭后，许泠音大概不想打扰她们相聚，安婉再三挽留，她却说今晚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她们了。
许泠音先送妈妈和安听雨去酒店，然后送许泠音回家。
一路上，两人竟是没怎么开口。
进了别墅，许泠音以为安益清直接就走，却看见这人跟在自己身后。
不知道她上去干什么，许泠音没问，走在前面。
进屋之后，安益清并不回房间。
她换好鞋，拿了营养液，走到花架面前开始浇花。
许泠音靠在沙发上：“你特地上来浇花？”
“嗯，有几天没照顾了。”安益清回头，朝她笑笑。
她笑起来特别好看。
真的像喻司柔说的，仙气飘飘。
她又扭头浇花去了。
背影挺拔颀长，充满了精气神。
许泠音知道这具身体的温度。
抱起来很舒服。
那感觉牵引着她的情丝。
刹那间，许泠音很想说，今晚就在家里住。
话到嘴边，出不去。
许泠音终究，没办法打扰人家和家人相处。
脱掉鞋子，许泠音屈起双腿，用双臂环住，抱进怀里。
凝视着浇花的人，她回味着和安益清一家人相处的感觉。
轻松自在，没有任何心里负担。
很舒服。
她很想，融入其中。
安益清浇好花，放下营养液，便回房间了。
过会儿出来，她便换了身衣服。
身上漾着水汽，刚洗过澡。
提个袋子，安益清走到门边，换好鞋子，回头对她说：“许泠音，晚安。”
“嗯。”许泠音望着她，直到那身影消失。
两分钟后，院子里亮起车灯，又慢慢暗下去。
许泠音才对着空旷的客厅呢喃：“安益清，晚安。”
*
第二天，安益清起了个大早。
安排好家人的早餐，她想邀请许泠音一起来，结果被拒了。
【吃过了】
许泠音如是回复。
中午，许泠音还想拒绝，安婉直接出马了，说想去看看安益清的住处。
许泠音便答应。
回到别墅，一向空空如也的茶几摆了些水果和点心。
许泠音的礼数十分到位。
安婉女士并没怎么细致地参观住处，一来就提着菜到厨房做饭去了。
临走前，安婉说：“许小姐，常和阿清来玩哦。”
送走一大一小，安益清就直奔自在花园。
好久没来，这里反倒有点陌生。
院门换了新的，是法式复古风。
安益清快步往里走，许泠音突然拉住她，笑问：“中午请你妈妈来做饭，是不是知道要干体力活？”
这所谓的体力活，安益清真的没想到。
她是来表白的，订的红玫瑰刚送过来。
抱着一大捧花来到楼上，她进门想给许泠音一个惊喜，自己先惊了。
满地的相框，除了完好无损，和之前离开这里时一样。
非常乱。
“这是？”安益清疑惑。
许泠音抬抬下巴：“安老师，麻烦你帮忙挂相片。”
于是，设想中浪漫的表白没有了，许泠音用那清亮的嗓音指挥了几个小时。
她呢，搬梯子挂相片，把一身力气发挥到了极致。
每一次休息，她都看见落地窗前的太阳斜了几分。
直到室内亮起温柔的灯光。
她终于挂好了所有的照片。
看着灰头土脸的她，许泠音无情地把她推进房间：“去洗个澡，脏死了。”
安益清：……
许泠音似乎很擅长出乎意料。
安益清轻叹，认命地回房洗澡。
那边的衣服早就送过来了。
她随便扯了件浴袍，洗去一身疲惫。
甩着刚吹干的头发，安益清从房间走出来。
脚步顿住了。
她的眼里，映着餐桌上跳跃的烛光。
玫瑰花放到了桌子上。
她劳碌一下午，许泠音送了她一顿烛光晚餐，和一句动情的话。
“安益清，我们交往吧。”
第40章
烛光晚餐的后劲太足, 到了第二天，安益清眼前还浮现美艳绝伦的脸。
摇曳的烛光里，柔和的橘色散去了许泠音的锋利。
玫瑰花印着她的脸, 两颊泛红, 眉眼染上柔情, 藏着若隐若现的兴奋。
漂亮的狐狸眼抬起来，目光落在安益清脸上，许泠音说：“安益清，我们交往吧。”
“以后,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等小朋友念完这半年, 我们就把她们接到这里来。”
经过一夜的调节，安益清的心脏还是突突地跳。
许泠音怎么能这样, 一声不吭就把以后都安排了。
她一点心里准备的都没有。
心潮肆意澎湃，不断刺激着她的感官。
她不自觉就要去幻想许泠音的计划。
想着想着, 她忍不住把手贴脸上。
滚烫的触感窜到手心。
“安老师, 下班了。”
黄芊笑着叫她一句。
安益清的浮想戛然而止。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做饭。
走到大门口，她涌进人潮。
转弯, 拐进回自在花园的路。
商铺门口，鲜艳的颜色十分扎眼。
之前在这里来来回回这么多次, 竟然没发现有花店。
瞅见鲜红的玫瑰，安益清不自觉走进去。
今天并不是特殊日子，送花的人少，花店比较冷清。
下班期间，花团锦簇之中, 只有安益清和店长。
看见红玫瑰，她就想到许泠音。
也就顾不得日子特不特殊。
买了一束红玫瑰, 她带着回了别墅。
保姆恰巧送菜过来，安益清打发她走了。
今天是拍视频的日子。
这个点，许泠音还没有回来。
安益清放好东西，给许泠音发条消息，等她回来拍视频。
她又翻出叶浅歌的微信。
【清：小浅，等你回宁城，我带你见个人】
叶浅歌大概在忙，过了十分钟才回消息。
直接进行电话轰炸。
叶浅歌每次发文字激动无比，打电话反倒收敛了。
半天，不可置信地憋出一句话：“安益清，你出息了。”
安益清轻声一笑：“什么时候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清明之后吧。”
大概有半个月的空闲时间，之后，就要进入上半年的五一小长假，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了。
说定时间，叶浅歌终于忍不住八卦了。
“是你表白的？”
“嗯。”
叶浅歌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认识这么久，安益清的脾气她是知道的。
从来只有别人追她，没有她追别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一两个月的时间，安益清都主动表白了。
这得是多喜欢对方？
这无法想象的画面，叶浅歌必须要了解。
安益清也没藏着掖着，给她说了过程。
听完之后，叶浅歌陷入短暂的沉默。
安益清走到落地窗前，望着院子，等叶浅歌说话。
“阿清，意思是，你只是表个白，人家已经准备好了房子，还打算接你妈妈和小雨过去？”
安益清嗯一声。
“阿清，你了解她吗？”叶浅歌试探性地问一句。
朋友分享喜悦的时候，是不该泼冷水的。
叶浅歌知道。
但这件事的性质不同。
她曾经听表姐说过，很多有钱人，会用这种方式养小情人。
大多是获得对方信任，就用物质和关心，进一步发生关系。
等到东窗事发，舆论就变成了小情人图钱。
她想提醒安益清，要留点心眼。
“小浅，你别担心，她的人品可以保证。”安益清猜到她的担忧，肯定道，“我妈已经见过了，她也很喜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浅歌再怀疑，就有点不懂事了。
抛开严肃的话题，叶浅歌亢奋起来。
安排吃喝玩乐的行程。
聊得差不多，许泠音便回来了。
活动已经到了宣发这个步骤，她最近可以按时下班。
有充足的时间拍视频。
安益清放下手机，快步走过去。
门口的人换好鞋子，绕过海报往里走，安益清张开双臂，突然圈住许泠音。
怀里的人浑身一震，疑惑地扭头：“怎么了？”
“嗯？”安益清放开她，迎上大惑不解的眼眸，轻声解释，“情侣不都这样吗？”
许泠音似笑非笑：“你从哪学来的？”
“你不喜欢吗？”安益清赧然。
她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到网上去看了些东西。
许泠音从她身边绕过：“还和之前一样，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我喜欢这样。
可是，许泠音不喜欢。
安益清颇为失落。
意想不到的开场结束了，她们便一起拍视频。
许泠音之前给她拍的视频，画面非常治愈，粉丝都在夸。
涨了很多粉。
许泠音说起这个事，安益清的兴致并不高。
她还想着许泠音喜欢怎样的接触。
拥抱亲吻，都没有缺席。
最近一次就在昨晚。
许泠音没表现出排斥感，怎么今天就不愿意呢？
这种事情，也不好问出口。
安益清满脑子想法，做饭时，她心不在焉。
等到菜端上桌，许泠音从冰箱里拿了酒。
安益清终于回过神来。
“昨天才喝了，今天不能再喝。”安益清劝道。
许泠音撩起眼皮，瞅着眼前的人：“我看你心情欠佳，适合喝一点。”
安益清垂下眼眸，再重新抬起来，坦白了心中的纠结：“许泠音，你不喜欢抱抱吗？”
“走神半天，就是在想这个？”许泠音没好气。
安益清嘟囔：“你刚才拒绝了我。”
“你……”许泠音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轻声吐出四个字，“榆木脑袋。”
她转身坐到餐桌前，独自开吃。
安益清满头雾水，坐她身边，小声询问：“许泠音，你真的不喜欢？”
“吃饭别说话。”许泠音夹块排骨送进嘴里。
以前都是吃饭说话最多。
安益清心想，许泠音果然不喜欢拥抱。
丧丧地吃完这顿饭，安益清所有动作都蔫了。
等她从厨房蔫不拉几地出来，许泠音朝她伸出手：“吃撑了，去散步。”
安益清牵住白嫩的手，和她一起往楼下走。
自在湖畔，有专门散步的小道。
春天过了大半，落花满地，花香幽幽。
握紧许泠音的手，安益清的心里勉强有点安慰了。
绕着湖边的小路，两人时不时聊几句，走了大半圈。
许泠音拽拽安益清，懒懒道：“累了。”
“前面有个亭子。”安益清指了指，带她往前走。
亭子里没人，比较安静。
她们走进去，随意找个位子坐。
安益清一点不觉得累，本来不想坐，许泠音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便照做。
安益清刚坐好，肩膀便往下沉。
淡淡的玫瑰花香钻进鼻子。
到底是喜欢抱还是不喜欢抱？
安益清彻底迷茫了。
她扭头看着身旁的人，许泠音正好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安益清，我不喜欢刻意的行为。”许泠音很坦诚，“太刻意会让我不舒服。”
安益清眼皮轻颤，点点头：“我知道了。”
许泠音累了，就会想抱抱。
需要的时候，才不显得刻意。
安益清悟了。
她伸手揽住许泠音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静静地感受着清风。
“许泠音，下午我是真的……想抱你。”安益清淡淡地解释。
她只是，手段不太高明。
显得太过刻意。
许泠音嗯一声，沉默片刻，启唇问：“安益清，你会做我不喜欢的事吗？”
这话题转得很突兀，安益清沉思起来。
如果是指刻意的拥抱，那么，安益清还是会做。
许泠音问的是这个吗？
安益清不免多想。
组织好语言，她答道：“无论什么情况，我不会伤害你。”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放松了。
脑袋蹭了蹭，调整舒适的姿势，安心地靠在安益清怀里。
两个人都融进沉默里了。
安益清感受到许泠音的信任。
她也完全放松下来。
趁清明放假前，是不是可以正经约会了？
想法冒出来没一秒，许泠音先开口：“明天下班，带我参观学校？”
“好。”安益清答得毫不迟疑。
顿了一会儿，安益清再次开口：“没事送花，算刻意吗？”
许泠音懒懒地笑：“榆木脑袋，当然不算。”
*
上次已经去过齐川了，许泠音轻车熟路地走过去。
她提前了一节课的时间过来。
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
一群清爽的高中生里，站着个长发披肩的高挑女人。
格外惹眼。
旁边几个男老师手里拿个篮球，闲聊时，随手拍着。
安益清有时搭两句话，又不理他们了。
她做两个手势，学生们抱着各种球，一哄而散。
安益清转身，视线扫向这边。
看见她，安益清拔步跑过来。
嘴角扬起一抹笑。
“怎么就过来了？今天没什么事吗？”安益清笑问。
许泠音瞥她一眼：“闲得慌。”
“上课不能走开，先带你做点别的吧。”
安益清扫一眼她身上的运动服，还真想看看许泠音运动的样子。
邀请她运动的话正要出口，一个老师便走过来：“安老师，这是你朋友？怎么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许泠音蹙眉，斜睨这没眼色的男人。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这号人。
当初在安益清楼下纠缠不休的那位。
闲得无聊就去辅导学生写卷子，跑这来讨嫌。
许泠音很嫌弃。
那男人又开口了：“安老师，真不给介绍介绍啊？”
许泠音冷眼觑着他。
“我是她姐姐。”
同时响起的，还有安益清的声音。
“她是我女朋友。”
许泠音转眸，颇为惊讶地盯着安益清。
这女人，不担心这些人八卦？
“失陪。”
安益清丢下两个字，直接牵起许泠音的手，远离张老师。
张老师回到那堆人里，就没来找她们说话了。
许泠音低笑：“以前不是拒绝都不忍心吗？今天怎么了？”
安益清抿抿唇：“讨厌他看你的眼神。”
“没有不忍心拒绝。”她轻轻解释。
许泠音只是笑。
“许泠音，怪我自作主张吗？”安益清问。
许泠音摇摇头。
这波坦白，反倒让她看清了。
她的女朋友，还是个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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