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桓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孟临殊才下了楼。


    裘桓不常等人,也没什么人敢让他等着,所以就这十分钟的时间,他也等得不耐烦至极。


    可等到裘桓真的看到孟临殊,看他皱着眉,一张漂亮的面孔被夜色浸透了,却只能不情不愿地向着自己走来,又觉得等这么一会儿也值得了。


    等孟临殊走近了,裘桓问:“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孟临殊是标准的养生派,除非是拍戏,或者有避不开的应酬,不然每天都早睡早起。反倒是裘桓,忙起工作来不要命,闲的时候也养成习惯,不到三四点不睡觉。


    这样一个人,说现在太晚,就算是孟临殊,也忍不住嗤笑一声:“裘家也有门禁?”


    裘家当然没有门禁,是裘桓自己忙完了,特意提早从外面回来,发现孟临殊居然还没到家,就出来抓人了。


    孟临殊和他说话的语气挺不客气,可他反倒不生气了,孟临殊只要能和他说话他就高兴,哪怕是这么横眉冷对,也比沉默着当做没看到他这个人要好。


    所以裘桓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这不是天黑了,怕你一个人不安全。你可是老爷子的心肝儿,万一真出了事,老爷子不得把我们都削死。”又弯腰替孟临殊把车门打开:“上车吧。”


    孟临殊说:“我自己开车来了。”


    “我让司机明天开回去。”裘桓说,“路上替你买了东西。”


    孟临殊不想上车,可裘桓的手臂就横在他旁边,有点跃跃欲试地想要合拢了把他抱在怀里。孟临殊不用抬头也能看到,二楼那里,孟佑就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


    刚刚知道孟临殊要走,孟佑脸上的失望太过明显,孟临殊看了心里满是愧疚,可他实在不敢赌,如果不下来和裘桓回家,裘桓会不会直接冲上去,当着孟佑的面发疯。


    孟临殊到底还是妥协了,刚俯身要坐进车里,裘桓忽然手臂一拢,将他向后推在了车上。


    车身金属冷硬,正好抵在孟临殊的腰后,孟临殊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没想在这儿对你干什么。”裘桓却只是笑,指尖慢条斯理地捻着孟临殊的耳垂,薄薄的肌肤经不住这样的磋磨,很快便泛红充血,如同一块软玉,潋滟出了玫瑰的颜色。“你那个弟弟,今年多大了?”


    孟临殊搞不清楚他想怎么样,谨慎地回答:“十七。”


    “年纪也不小了,我看长得不错,上学时候没谈恋爱?”


    孟佑成绩算是稳定,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他不喜欢去学校,宁愿自己在家上网课,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泛泛之交,说不定一个班的人他都认不全。


    这样的话和谁聊都正常,唯独从裘桓嘴里说出来很奇怪。


    孟临殊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随便聊聊。”


    裘桓靠得近,呼吸拂在他的耳垂和颈上,微凉的夜风里,这一点温热气息令人很难忽视。


    孟临殊无法克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异样的感觉自背脊一路向下泛滥,让他下意识地侧开头去:“不是说要回去?”


    裘桓笑了:“不着急。”


    说着,又“嗯?”了一声:“领子怎么乱了。”


    孟临殊之前在他面前,穿的基本上都是衬衣,他人瘦,个子又高,穿衬衣笔挺瘦削,衬得身段格外漂亮,裘桓挺喜欢他这个样子,虽然看着目下无尘冷若冰霜,可一个这么冷淡美丽的人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那种刺激感甚至比不穿更要强烈。


    这次大概是来看望孟佑,他穿得就随意多了,里面是件米白色的套头卫衣,棒球帽没摘,显得整个人都放松而安闲,和平常相比,少了点精致的矜持,却明显柔软好亲近了很多。


    裘桓的手指慢慢地划过孟临殊的颈子,酥而麻的触感要孟临殊呼吸猛地一滞,裘桓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是慢吞吞地替孟临殊将有些歪了的领口翻折整齐。


    孟临殊实在觉得不自在,催促他说:“好了吗?”


    裘桓含笑问他:“怎么?这儿也不是裘家,还怕被人看到?”


    孟临殊没办法回答他,只觉得他问的问题有些奇怪。裘桓却也不再刁难他,放开了手,示意他上车。


    等孟临殊上了车,裘桓替他合上车门,这才抬头向着二楼看去。


    孟佑还在窗口,因为坐在轮椅上,身影格外分明。裘桓明明看不到他的神情,也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还是对着孟佑笑了笑。


    孟临殊这个弟弟他也见过,年纪不大,心眼不小,仗着自己是个残废,天天在孟临殊面前撒娇卖惨,孟临殊又是个心软的脾气,要不是被他捷足先登,说不定再过几年,还真成了个祸害。


    裘桓上了车,转头从后座上拉过来一个包装得极其精美漂亮的蛋糕盒子,随手递给了孟临殊。


    孟临殊没接:“什么?”


    “你上次不是觉得这家蛋糕好吃,今天出门,顺路给你买的。”


    孟临殊顿了一下,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和裘桓说过这个。


    裘桓提示他:“就上次我带你和老陈他们出去,我看席面上你什么都没怎么吃,就这个蛋糕你多吃了两口。”


    孟临殊这个人本来就不重口腹之欲,进了娱乐圈为了演戏,更是要严格控制体重,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吃得更少。


    裘桓虽然对他的长相很满意,可是对他这么瘦还不好好吃饭其实挺有意见,只是他不好好吃饭单纯就是挑嘴,裘家厨子都是国宴退下来的老师傅,做的菜也没见他吃的有多满意,唯独这个蛋糕,他吃完了一块,居然又主动去切了一块,明显是格外喜欢的意思。


    所以这次,裘桓出去的时候,就特意给他带了个八寸的奶油蛋糕回来。


    八寸够六七个人吃了,裘桓单手拎着不费力,看孟临殊不接,故意说:“我拿不住,要摔了。”


    孟临殊只好接过来放在膝盖上,纯动物奶油容易化,盒子里特意放了干冰保持温度,放得有点多了,稍稍一动就烟雾缭绕,熏得孟临殊的眉目间,神色也有点复杂:“我自己都忘了。”


    “难得有你喜欢的东西。”裘桓得意洋洋,“吃着满意的话,过两天我把那个糕点师请回来,专门给你做蛋糕。”


    孟临殊喜欢吃甜的,这是从小的口味,可惜小时候没什么机会吃,长大了他自己有钱了,也没特意去买过,偶尔吃到合胃口的,也顶多就是多吃两口而已,要说为了吃费什么功夫,他觉得实在是浪费时间。


    可这不代表,别人特意为他费心的时候,他感受不到好意。


    孟临殊看了裘桓一眼,车窗外的路灯疾驰而过,一盏盏在玻璃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裘桓的唇角翘着,像是很得意,还在和他说着:“你就是太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小时候盛三也挑食,老爷子为了治他这个臭毛病,把我们两个一起扔到军营里,让我们一起跟着拉练完了吃大锅饭。”


    部队里令行禁止,他们两个年纪小,就算教官想要照顾,跟着练下来也累个臭死,别说吃大锅饭,就是吃猪食也吃得香,不到小半个月,就把挑食的习惯给整治过来了。


    裘桓自觉孟临殊也该去练练,不过部队男的太多,孟临殊又是个精致的性子,不说别的,就脚臭汗臭就能把他熏死。倒不如让他来训,就孟临殊这个身段,穿制服肯定也好看,到时候宽皮带一束,掐着腰的时候绝对带劲……


    裘桓想得有点渴,旁边孟临殊忽然问他:“盛少钦挑食,为什么你也一起被送去军营了?”


    裘桓哽了一下。


    还能为什么,当然因为他也挑食,甚至比盛少钦更甚,仔细说起来,盛少钦说不定根本不挑食,就是看他这么挑三拣四心里不平衡,所以有样学样,没想到被裘老爷子一锅端了。


    这话就不用跟孟临殊说了,裘桓“呵呵”两声,难得孟临殊愿意和他闲扯这些,忽然心血来潮说:“过几天我要出趟国,带你一起出去转转?反正你在国内也不自在,走到哪都有人认识,出去了,也不用特意戴你那帽子口罩了。”


    裘桓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不错,已经想着干脆在国外玩一圈之后,直接买个风景好点的私人岛屿,就他们两个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孟临殊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干脆地说:“不去。”


    裘桓的想象中断了一下:“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裘桓哄他:“又不用你干什么,跟着去看看风景放松一下。”


    孟临殊才不想理会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发疯,只淡淡道:“要去你自己去。”


    孟临殊这么坚决,把裘桓弄得火气上来了,压着脾气皮笑肉不笑道:“不跟我去想跟谁去?跟你那个好弟弟?可惜他是个瘸子,到哪都得你推着。”


    孟临殊冷冷打断他:“你别总往别人身上扯。”


    “我不往别人身上扯,你为什么不和我出去?你想和谁去?盛少钦?还是那个什么邝思甜,王明明?”


    孟临殊简直受不了这种无聊的对话,忽然厉声道:“停车!”


    裘桓虽然在生气,可还是条件反射一踩刹车,还好半夜车少,才没造成追尾。还没等裘桓问怎么了,孟临殊已经拉开车门,直接下了车。


    裘桓一愣,旋即也下车追了过去,却见孟临殊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冷着脸坐在车后座上,看也没看裘桓一眼,便扬长而去。


    说来也是邪了门了,平常这个时间打车可没那么容易,偏偏今天路边正好停了一辆。裘桓简直被气笑了,转头一看,孟临殊还顺手把蛋糕放在了副驾驶上。


    裘桓原本想要把蛋糕扔了,犹豫一下还是没扔,等到了家,还把蛋糕给一起拎了下去。


    他其实没有一定要带上孟临殊,可孟临殊一拒绝,他反倒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孟临殊也弄过去,当晚就打电话让人给孟临殊办好了护照,又让助理去和有关节目组接洽,表示裘氏愿意出资赞助,让他们把节目挪到国外出外景,条件就是必须请到孟临殊。


    他手下都是聪明人,选的节目自然都是热度高的那种,保证哪怕孟临殊觉得不对,也舍不得不吃这个饼。他一切都计划得挺好,美滋滋地挂了电话,在房间里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孟临殊回来。


    之前孟临殊没被找回来的时候,裘老爷子睹物思人,为三个孩子各自修了个园子。


    等孟临殊找回来,虽然园子年年翻新,裘老爷子却还是嫌弃之前的装潢不够气派,大动土木准备给孟临殊修个皇宫,裘桓就主动提了,修缮期间让孟临殊和自己先住在一起。


    裘老爷子巴不得三个孩子关系越好越好,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可裘桓也没安好心,根本不准孟临殊睡客房,只要他回来,孟临殊就必须和他睡一张床上。


    明明孟临殊先他一步到家,可到现在也没回来睡觉。


    裘桓在房间里等得坐立不安,到底起身打了个电话出去,找值班的下人问清楚了,原来孟临殊回来直接就去了裘老爷子住着的主楼。


    这是和他闹脾气。


    裘桓自认是个很宽宏大量的人,虽然孟临殊莫名其妙和他闹脾气,他还是愿意去迁就孟临殊的。


    他问清楚孟临殊住在哪个房间,便提着蛋糕出了门,等到了楼下时,特意给孟临殊打了个电话。


    前两个电话过去都被挂断了,裘桓不依不饶,打到第三个,孟临殊总算接了起来。


    裘桓问:“你跑哪去了?”


    孟临殊冷冰冰说:“在家。”


    “我知道你在家,怎么还不回来睡觉。”


    “准备睡了。”


    裘桓故意问:“你在哪睡……”


    还没问完,就听到电话那边,盛少钦的声音传了过来:“临殊,睡衣给你放在这儿了,洗完澡记得换上……”


    孟临殊淡淡“嗯”了一声,捂住话筒不知道和盛少钦说了什么,这才和裘桓说:“没事我挂了。”


    深更半夜的,他和盛少钦在一起?!


    裘桓一瞬间简直肺都要气炸了:“盛少钦怎么他妈的和你在一起?”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下,旋即孟临殊冷笑一声,反手就把电话给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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