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晨间薄日出头, 积雪虽未融,不过稍稍驱散阴霾, 天色较之往日光亮许多。
年底将近,凨城各街道车马不停,而此时衙门前堂,林大小姐和小尼姑于堂内静坐。
“齐叔,我此次是被冤枉成雲山血案凶手,不知朝廷的通缉令能否上书撤销?”
“这事可不简单呐, 朝廷通缉令并非本府令能撤,不过凨城之内倒是可以收回通缉令,暂保你们出行无忧, 如何?”
林大小姐这么一听,只得妥协应:“那也行, 还请齐叔将四人一并撤销,她们当时与我一道并非真正凶手。”
虽然不知她们进凨城目的, 但不用遮掩耳目躲藏追捕,总归方便行事。
凨城州府令齐炎端起茶盏应:“好,只是近来世道不太平, 你既然陷入风波, 怎么不回都城找令尊相助?”
话语落, 林大小姐面色不佳,缓和应:“我想自己解决问题,所以不打算劳烦家父。”
“这雲山山庄血案是江湖里如今最大的事,近千余人丧命, 惊动朝野, 你一人如何查证?”
“齐叔,可曾听说过百问堂?”
州府令低头饮茶动作稍顿应:“略有耳闻, 这与雲山山庄血案有何干系?”
“我怀疑幕后凶手跟百问堂有关,也许凨城会风波不断。”林大小姐神情严肃道,目光打量州府令,试探询问,“齐叔,您知道百问堂堂主是谁吗?”
“官府不与江湖门派来往,所以本府令不曾知晓此人。”
“那百问堂的总堂在哪?”
州府令齐炎将茶盏放置一旁,神情微变出声:“此事恐怕无能为力,江湖打打杀杀,你这姑娘,还是不要设入其中的好啊。”
林大小姐忍着傲气应:“多谢齐叔关心。”
看来还是得自己去查探百问堂。
慧静捧着木鱼于一旁询问:“大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师傅?”
“这小尼姑是来做什么?”州府令打量道。
林大小姐闻声头疼,回神应:“齐叔,她是水若庵的弟子。”
“水若庵,那该去霖州才是,怎么跑凨城来寻人?”齐炎面露警惕打量。
“莫非齐叔不知道水若庵遭袭一事?”
“国难不断,世道灾荒,各地起义造反,地方文书都难以传送,所以还不曾听闻霖州方面消息。”
林大小姐见此,只得停止打听江湖事宜,以休息为由,草草结束谈话。
府衙婢女带领两人进衙门厢房,林大小姐坐在桌旁嘀咕:“这个齐叔装的还挺严丝合缝,如果不是从父亲书房,查到他并非朝廷任职,而是百问堂推举为官,恐怕真就信了他的说词。”
“笃笃”木鱼声响,小尼姑担忧道:“大姐姐,师傅会不会已经回水若庵了?”
“唉,对啊,你要早说是水若庵的弟子,当初雲山山庄就可以让你回霖州,现下再赶路,恐怕又得好几月呢。”林大小姐暗自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没多问,否则也不至于绕圈子。
“那慧静现在出城,应该来得及吧?”小尼姑起身询问。
林大小姐见此,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道:“你认路吗?”
小尼姑,一摇头。
“那你有赶路盘缠吗?”
小尼姑,二摇头。
“那你先听话别轻举妄动,行吗?”
小尼姑,三摇头,如实应:“水若庵出事,慧静要去帮忙!”
林大小姐探手扶额,心里有些后悔,从那两师姐妹手里接过这尊大佛!
说起来,还是芙骆最奸诈!
那杯酒一倒,林大小姐再醒来,芙骆人都跑没影了!
窗外枝头积雪莹白,璀璨霞光落入院落,衙门书房内,州府令齐炎饮着茶水,思量出声:“来人,飞鸽送往都城林府,告知林锦现下在凨城。”
“是,大人。”衙仆低声应。
师爷从外入内,上前细声汇报:“大人,昨晚存放赋税账簿疑似被人翻阅不整?”
齐炎蹙眉道:“看来凨城真是混进不少江湖中人啊。”
“大人,要不要全城宵禁严查抓捕这些武林中人?”
“不急,先不要打草惊蛇,现在当务之急必须守住凨城,否则雲山血案可能会重蹈覆辙。”
话语落,师爷面色大惊,叹:“大人,那我们不也会像雲城……”
还没说完的话语被齐炎重重放下茶盏的声响打断,神情不似先前和蔼,愤然出声:“现在世道,胜者王败者寇,他们想趁乱夺权,没那么容易!”
师爷闻声悻悻应:“是,大人说的对!”
寂静无声时,从衙门飞出的信鸽,飞舞扇动翅膀,很快消失天际。
凨城上空诡云密布,危机四伏时,这会客栈雅间内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冬日贪暖赖床的朱珠,正如无骨藤花,娇弱攀附司蓝身侧,姿态暧昧。
“师妹,你的手往那儿放呢?”司蓝拍开跃入衣内的手,无奈的看向越发不规矩的朱珠。
朱珠揉着手背,厚脸皮的笑道:“没干什么啊,就是想摸摸而已嘛。”
司蓝生的高挑纤细,肌肤细腻,朱珠也不知怎么就想上手。
“这种行为与流氓有什么区别?”司蓝指腹抵住凑近过来的朱珠脑门,稍稍用力点开距离,峨眉轻挑,清浅嗓音夹杂无奈的反问。
原本以为朱珠昨夜已经够闹腾,谁想她这会还能生出旁的心思。
不禁让人怀疑,她上一世到底都在江湖见识多少不干不净的东西!
朱珠顺着司蓝微凉指腹轻点力道,微微向后仰头,抬手揉着脑门,理直气壮的卖乖应:“流氓,那是未经人同意轻佻冒犯,而师姐昨夜亲口答应我,两者怎可相比。”
“师妹,但凡练功能有这种兴致,恐怕昨日都不至于险些被那徐长老的刀伤着了。”
“我那是逗着玩,怎么可能真被砍伤啊。”
司蓝挑眉,懒得同朱珠理论,顾自起身,拉开两人距离,以免她在纠缠闹腾。
突然朱珠失了依靠,整个人懒散倒在被褥,眼眸直勾勾看着身段高挑的司蓝,暗叹真是下床不认人啊。
而朱珠的灼灼目光落在周身,司蓝更觉怪异,视线透着铜镜张望榻上那俏丽面容,连忙移开目光。
昨夜朱珠远比往日更主动热切,司蓝现下回想,心间仍旧烫的厉害。
朱珠花样心思,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让司蓝都有些招架不住。
可越是如此,司蓝更是不能露出下风。
自己是师姐,怎么能被朱珠牵着鼻子!
司蓝思量时,下意识抿唇,唇间疼痛,才恢复几分清醒,心思回神,手执木梳梳发,镇定自若出声:“师妹,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安排,有啊。”朱珠见司蓝已经自顾梳发,很显然不打算再陪自己玩闹,只得盘坐起身穿衣,目光看向窗外明亮天空,“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逛逛呢!”
“师妹,我指的是计划,不是出玩。”
“其实逛逛也不全是玩,我们可以顺带查探百问堂的线索或是打探消息江湖。”
司蓝偏头看向走近而来的朱珠,缓缓出声:“师妹身上还有钱吗?”
朱珠探手拿走司蓝手中木梳,讨好的替她梳发,如实应:“闲散碎银还有些,其他银票不是都在师姐手里吗?”
“那就把碎银一并给我吧。”
“为什么啊?”
司蓝目光看向铜镜里满面困惑的朱珠,毫不客气道:“没有钱,师妹就没法玩乐,我就相信所谓的逛逛,真是为查找线索。”
朱珠见司蓝严谨模样,只好解下碎银袋放置她掌心出声:“喏,师姐总满意了吧?”
“师妹,这真是你全部的银子吗?”
“当、当然啊!”
司蓝掂量手里银袋份量,而后目光上下瞧着朱珠,随即探手轻搭在她身侧,拉近两人距离。
本来一站一坐,司蓝稍显弱势,朱珠没想会突然被半揽住,便顺势坐在她膝上,掩饰心虚的撒娇贴近询问:“我这么乖,师姐莫不是想给奖励吗?”
因着身量差,平日里比司蓝稍矮些的朱珠,这会得低头说话,所以身前绵软更是离得近。
司蓝面热不语,目光落在朱珠盈盈笑眼,缓抬纤纤玉手,而后自她袖袋取出几张小额数目银票,悠然反问:“那这些是什么?”
眼见司蓝不中美人计,朱珠只得装糊涂应:“哎呀,我都忘了有银票呢!”
现下,朱珠真是不得不佩服司蓝的好记性!
虽说大额银票都是司蓝保管,但是路上银票碎银,朱珠都是自个留着吃喝花费,所以才有这些银票。
“师妹不妨再认真想想,可还有遗漏?”
“没有,真的没有了!”
说话间,朱珠深感危机,便欲离开司蓝膝上,以免被搜身!
司蓝却看穿朱珠的心思,手臂揽紧她单薄身段,掌心触及轻盈,不免心神恍惚,目光落在她闪烁明眸,暗自平复心思,缓和出声:“师妹急什么,难道不要奖励了?”
话里实在诱惑太大了,原本想逃的朱珠不疑有他,扑通一声钻进陷阱,倾身而近贪婪应:“奖励,那还是要的!”
然而,朱珠还没来得及讨要亲昵,司蓝的手却自身侧悄然取出一张百两银票!
好在朱珠眼疾手快,探手拽住银票,可怜巴巴的出声:“师姐,这可是我最后的钱了!”
司蓝握着银票另一端,目光落向她楚楚动人的明眸,忍俊不禁应:“师妹,你到底是要银票还是奖励?”
话语一出,两个小人在朱珠脑袋里疯狂干架!
最终朱珠只得忍痛,默默松开手中银票。
司蓝见朱珠神情恹恹模样,掌心捧住她侧脸,探身轻啄了下唇间,安抚询问:“师妹就这么不开心吗?”
朱珠察觉唇间微凉,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主动的司蓝,哪还有心思计较银票,主动探近,娇蛮道:“师姐,这些可不够!”
哼,非得把司蓝亲的头晕眼花才行!
语落,朱珠就像流连漫山遍野花丛里的勤劳蜜蜂,不知疲倦的追逐讨要,鼻尖哼哼不停。
直至触及唇间伤处,刺疼的厉害,两人方才气息不平的拉开距离。
朱珠意犹未尽的看见司蓝清冷自持的白玉面容,已然霞红弥漫,心间没出息的扑通跳个不停,暗叹这样才不亏嘛!
第62章
凨城闹市街道, 热雾腾腾,摊贩们吆喝声不停, 来往行人汇集于此。
“刚炸的油饼,热乎香脆,好吃不贵!”
“豆沙饼,糖豆包,花生酥,香甜可口, 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新炒瓜子,十三味独家香料, 皮薄肉多,好嗑还不费牙!”
热闹集市里孩童最是容易被摊贩们抓住眼球, 而此时大包小包买不停的朱珠,无疑成为孩童们心中最羡慕的人!
朱珠咬着香脆油饼, 含糊不清的赞道:“师姐,这饼好香哦!”
司蓝本以为从客栈用完饭出发,朱珠的嘴总归能消停会, 谁想还是大意了!
唉, 大抵朱珠现下正是食欲大开的年岁, 她看见什么都想吃。
虽然司蓝收走她身上钱财,却没法在她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下说出拒绝言语。
结果就成眼下如此情形,朱珠掌心握着糖葫芦和一包糖炒板栗,嗓音分外甜美的唤:“师姐, 糖葫芦好甜, 板栗尝起来绵密,真的很不错, 不如我们买一些吧!”
“师妹,这些你吃的完吗?”司蓝只得从袖中取出碎银递给摊贩,怀疑的询问。
“放心,我们可以慢慢吃,绝对不浪费!”朱珠脸颊鼓鼓的咀嚼糖葫芦,眉眼弯弯笑道,“师姐也吃一颗嘛?”
司蓝欲出声拒绝,只是见朱珠举着糖葫芦一幅不罢休模样,才配合咬下一颗。
甜腻酸口,朱珠惯来喜欢吃这些。
“阿娘,我也想吃糖葫芦。”奶声奶气的小女娃唤道。
一妇人抱着小女娃笑应:“好。”
母女两从眼前走过,朱珠神情微变,偏头看向司蓝,闷闷出声:“师姐知道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司坦然行进应:“腊月年底过春节,师妹该不会以为我连这都不知道吧?”
两人在天恨谷,其实没有过节的习惯,所以司蓝并未多少感觉。
“春节是家人团聚的好日子。”朱珠探手挽住司蓝手臂,面露认真道,“所以我们不得去凨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庆祝团聚佳节!”
“师妹,我们每一日都在一起,特意花费来庆祝团聚就不必了吧。”司蓝取出手帕擦拭朱珠嘴角的残渣,果断拒绝她的提议。
朱珠将脑袋顺势搭在司蓝掌心,不死心的撒娇出声:“师姐,春节可是一年才有一回啊!”
司蓝看着将脑袋乖巧贴在自己掌心的朱珠,这般模样倒真像自己养的小猫儿,指腹揉捏她软嫩脸蛋,兴致不错的逗弄出声:“师妹,请问什么节日不是一年才有一回?”
这话直接把朱珠给问难住了?!
糟糕,好像真不找出来哎!
朱珠缓缓抬起身背,将脑袋自司蓝掌心移开,面露叹息咬住最后一颗糖葫芦,只得放弃道:“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逛、查查吧。”
好险,差点又说漏嘴了!
司蓝并未在意,而是拉住朱珠以免她被其它吃食吸引目光,迈步走出热闹集市。
从繁华街道穿过,朱珠目光落在眼花缭乱的商铺店门打量,忽地停住步伐出声:“师姐,快看!”
“师妹,莫非有什么发现?”
“新春佳节,打折!”
司蓝被朱珠拉着带入琳琅满目的成衣店铺时,满心后悔朱珠今日的安排。
自己竟然真信朱珠这张小嘴说的鬼话!
“两位美人真是识货,这些成衣可是咱们凨城时新款,眼看年底,这不得添上两件新衣过新年!”
“嗯,衣物看着都挺不错。”
朱珠被这些漂亮衣物抓住眼球,恨不得都买回去!
“师妹,是觉得衣物不够穿吗?”司蓝清润嗓音幽幽响起。
本来都想答应的朱珠,脑袋一下清醒了不少!
前夜跟司蓝因为衣物而产生的危机事件,现在朱珠还心有余悸呢!
“我衣物自是够穿,不过师姐总得添几件新衣物吧!”朱珠随即一百八十度转弯,偏头看向司蓝劝道。
“我不需要。”司蓝对于吃穿用度的要求,一直都简单,衣裳只带够换洗,反倒是朱珠的衣物占据两人包裹大半位置。
朱珠探手抱住司蓝胳膊,生怕她转头就走出店铺,真挚诚恳的出声:“师姐,这些衣物好看又舒适,我想送给你当新年礼物,肯定很合适你的!”
从出天恨谷至今,司蓝都没表露过任何需求,朱珠是真想趁这个机会给司蓝送新年礼物,好让她开心过年。
毕竟司蓝长年在天恨谷,性子单调沉闷,想来从来没有过节热闹。
眼看朱珠僵持不下,司蓝只得挑眉反问:“师妹,你手里有钱吗?”
“啊、这个,不如师姐先支取些给我吧?”朱珠理直气壮的看着司蓝应话。
司蓝见此,真是不得不服了她。
一旁掌柜见两人总算谈妥,方才凑近打量身段出声:“屋里不冷,两位不妨摘下斗笠穿衣试试?”
“不必,你把好看的衣物都取出来,我师姐去里间慢慢试,不需要任何人打扰!”
“可是本店还要做别的生意,你这样岂不是耽误事啊?”
朱珠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递近出声:“这些够吗?”
“可以,现在就给两位贵客安排楼上!”店铺掌柜接过银票欣然应道。
待一排排衣物摆放安静屋内,朱珠关上门,摘下斗笠,细细挑选,捧着衣物递近司蓝面前说:“师姐,这几身衣物都不错,快试试吧!”
司蓝见朱珠满眼里的期待,只得配合接过衣物,迈步便往屏风内里行进。
“师姐,你去哪换啊?”
“这儿有屏风,自然是去里边换衣物。”
朱珠见司蓝进入屏风,困惑的嘀咕道:“只是换衣物而已,干嘛这么避嫌呀。”
衣物细索缓缓声响,朱珠坐在桌旁扒拉瓜子嗑个不停。
不多时,屏风内里脚步声动静,朱珠忙探目张望,只见司蓝一身杏黄牡丹宽袖长裳款款而来,衬的更是温婉动人,落落大方,眉目间好似亦少了几分疏离淡漠,含情脉脉,朱珠看的目光发直,心生雀跃,暗叹世家大族的千金大小姐,恐怕也不过如此风采!
司蓝静立等待朱珠的反应,谁想她一句话都不说,方才蹙眉询问:“不好看么?”
“好看,师姐看起来就像端庄典雅的世家大小姐,典雅大方!”虽然朱珠没见过世家大小姐,但是此时此刻司蓝就是自己心目中的世家大小姐!
“可是这衣袖太宽长,并不适宜动武,而且颜色太亮。”司蓝还是更偏好暗色。
朱珠听司蓝如此说,只好改口出声:“那就再换别的,师姐喜欢才最重要!”
“好。”司蓝转身进入屏风更衣。
而朱珠眼巴巴的盯着屏风暗影移动,瓜子板栗啥的,早就没心思吃了!
果然给司蓝买衣服是今天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很快司蓝更换一身墨蓝竹纹长裳,自屏风而出,身影纤长,容貌清丽,全然不同先前温婉贤淑,周身满是威压凌厉态势,不可窥视。
“怎么样?”
“好看是好看的,我就是觉得太有压迫感了。”
朱珠一时都不敢大声呼气,暗叹司蓝这身气势,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叱刹风云的哪派掌门人呢!
司蓝并不理解朱珠的话,只是见她神情明显不如先前惊艳,心里暗生闷气,转身便进入屏风更换。
“师姐,你要是喜欢的话,其实这身也不错嘛。”朱珠后知后觉的察觉司蓝不乐意,连忙出声。
既然是给司蓝买新衣,自然是她满意最重要。
哎呀,怎么自己反倒给挑上了眼呢!
朱珠懊恼拍了下脑门,生怕司蓝待会直接走人,索性不挑衣物了。
话音未落,司蓝从屏风外出来,朱珠忙起身观望。
只见一抹灰绿淡影如梦似幻般的跃入眼帘,司蓝本就身段高挑,灰绿巧妙融合她秀美眉目间的冷峻疏离,又使得周身凌厉气势稍稍减弱些许,姿态挺拔,宛若一方临寒料峭青竹,不惧风雪,傲然独立,风姿绰约,不沾世俗尘土浸染,宛若林间谪仙。
“师姐,这套好看哎!”朱珠像小鸟一般绕在身侧,目光落在周身叹道,“这套不艳不亮,却也不显暗沉,这灰绿衬得师清丽绝尘,简直绝美!”
司蓝偏头迎上探来目光,有些受不住朱珠如此夸赞,略微不自然的出声:“那就这套吧。”
“不如刚才那套一块要了吧?”朱珠挽住司蓝手臂说道。
“师妹,刚才不是不喜欢吗?”
“冤枉啊,我可没有说不喜,师姐就算裹麻布袋都好看!”
司蓝说不过朱珠的巧嘴,思量出声:“我看不如把最先那套一并定下吧?”
那一套衣物明显朱珠是最喜欢的样式。
朱珠眼眸一亮,爽快应:“好啊,反正我出钱,师姐不用客气!”
如此这般,两人从成衣商铺出来,已是近午时。
司蓝见朱珠满面喜悦,不禁困惑道:“师妹又未添置衣裳,为何如此高兴?”
“因为我发现给师姐买东西更开心啊,而且还是第一次一块买新年礼物,以前总想,但是没机会呢。”
上一世朱珠曾想过给司蓝买些过节礼物回天恨谷,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误,再后来就真没机会了。
“新年礼物,真的是很重要的仪式吗?”
“那当然啊,我以前跟阿娘只有过年才能买好吃的买新衣服,而且都大家很喜欢过年,师姐你……”
话语说到末尾,朱珠猛地想起司蓝是个孤儿,她一直没出天恨谷,更别提跟家人过节买新衣物。
自己这不是在往司蓝伤处撒盐嘛!
司蓝很少见朱珠说起她那些自己所不知的往事,主动询问:“怎么了不说?”
“没什么,总之师姐以后每年我都给你买新衣物,吃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朱珠瞧着司蓝平静如常的神情,暗自松了口气。
“好。”司蓝迎上朱珠熠熠生辉的眼睛,好似被她的欢喜感染,心间暖意徜徉。
朱珠往后的安排里都有自己的存在,司蓝觉得这就是她给予自己最好的礼物。
第63章
三两孩童放鞭炮声的动静, 突兀响起,一马匹惊的挣脱马夫束缚, 快速冲向人群密集的街道。
“快让开,这马受惊控制不住了!”话语声突兀响起,马蹄声逼近,马夫忙高声呼唤!
眼见人群纷纷避让,造成不少慌乱,更有孩童吓得哭闹啼哭, 嘈杂纷扰。
“师姐,在这等我!”朱珠闻声,便将衣物包裹和零食一并递给司蓝, 随即奔跃上马背,试图控制马匹。
“师妹!”司蓝皱眉出声, 眼见朱珠不管不顾攀上疯撞而来的马匹离去,连忙快步追上前。
马匹奔跑的太快, 寒风凛冽,朱珠佩戴的斗笠不知觉间吹落地,街道行人忙让开条道。
可那握着糖葫芦的小女孩, 却吓得呆滞原地, 完全不懂规避。
朱珠见状, 掌心猛力握紧缰绳,马匹顿时长啸,高抬身段,马蹄惊险的掠过小女孩身前。
此时一年轻男子快步抱走小女孩, 马蹄落地时, 亦被朱珠控制住动静,不再肆意跑窜。
“阿娘!”小女孩跑进妇人怀里哭唤。
妇人抱起小女孩检查哄道:“没被伤着吧?”
小女孩眼泪汪汪的摇头, 朱珠翻身下马,探手牵着缰绳,打量马匹状况。
年轻男子立在一旁,偏头看向那模样靓丽的少女叹:“姑娘,你真是厉害!”
朱珠迎上目光,神情一愣,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这不是上一世见过的剑门宗弟子白骏桉吗?
“姑娘,我们认识吗?”白骏桉面露困惑。
“没有,刚才认错人了。”
“师妹。”
司蓝手里提着朱珠落下的斗笠,赶紧到跟前,探手给她系上,遮掩俏丽面貌,皱眉出声:“怎么能鲁莽强出头!”
现在如果暴露通缉犯的身份,一定会很麻烦。
朱珠见司蓝不高兴,才迟钝发现斗笠不见,亦知自己大意马虎,只得卖乖应:“我这不是怕马匹伤人嘛,下回不敢了。”
“现在跟我回客栈。”
“好的。”
将马匹交给追上来的马夫,朱珠便由着司蓝牵引,欲迈步离开围观人群。
白骏桉目光落在两女子身侧佩剑,神情变化,上前追问:“不知两位姑娘跟我师傅是何关系?”
“我不认识你师傅,认错人了吧?”朱珠困惑道。
“那我师傅的宝剑,为何会在你们二人手里?”
“哎,谁说这剑是你师傅的啊?”朱珠挑眉反问,虽然知道白骏桉这人脑子有病,但是没想到他病的这么严重!
“让开!”司蓝见这人对朱珠纠缠不休,便运气挥掌击向他。
白骏桉连忙退步躲避冷冽掌风,面露诧异道:“你们是月华宫的人?”
“师姐不必动手,我们甩开他就是。”朱珠探手抱住司蓝手臂,阻止继续动作,劝阻出声。
“好。”司蓝面露不解,困惑朱珠少见的镇定,又碍于行人围观情况,只得点头答允。
“别走!”白骏桉提步欲追。
朱珠和司蓝脚下步履不停,两人身法自是远胜白骏桉,很快就离了眼前,消失不见踪影。
待两人绕至偏僻巷道角落,朱珠歪头探查不见白骏桉人影,方才顺势依靠司蓝偷懒,得意念叨:“以白骏桉的三脚猫轻功,肯定追不上我们。”
司蓝闻声,面色微变,墨眸宛若霜刀一般看向朱珠出声:“他就是白骏桉?”
上一世传闻里跟朱珠纠缠不清的男子!
“对啊,白骏桉他长的白面书生,其实是剑门宗的嫡传弟子,只是这点水平,恐怕剑门宗迟早得关门大吉。”朱珠并未察觉司蓝话里异常,毫不客气的揶揄道。
“难怪师妹方才不让我动手伤他。”原来是担心他的安危!
“是啊,白骏桉虽然人傻,但是本性不坏,而且剑门宗到底是五大高手所属门派,江湖势力名声在外,他不可能一个人来凨城,我怀疑这里边说不定有事呢。”
司蓝面色阴沉的拉开距离出声:“师妹以前行事可不是如此谨慎。”
方才朱珠不管不顾的去牵疯马,甚至连暴露身份都不顾忌。
可碰见这个白骏桉,她却像是完全变了性情!
而原本依靠司蓝的朱珠,冷不防没了依靠,踉跄几步,方才稳住身形,满是困惑看向司蓝冷漠神情应:“这不是吸收教训嘛,再说先前那百问堂的徐长老也曾因为我们手里的佩剑,而怀疑我们是剑门宗的人,说不定白骏桉的师傅是当年死在崖洞里的乌芩。”
司蓝见朱珠仍旧不打算向自己坦白她与白骏桉之间的事,心间更是气的不行,沉声道:“师妹这么感兴趣剑门宗,何不直接去找他?”
“我找他干什么啊?”朱珠还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澄澈目光看向司蓝,“师姐,现在我们手里还有正事要办呢。”
“既然师妹还记得有事要办,那就少跟外人接触!”
“放心,现在知道剑门宗混进凨城,我觉得他们兴许也是要找百问堂。”
眼见朱珠三句不离剑门宗,司蓝神情更冷,幽幽反问:“所以师妹该不会是想跟踪白骏桉吧?”
朱珠纳闷的看着似乎格外关注白骏桉的司蓝,摇头直白应:“我就是觉得剑门宗会来凨城,搞不好其它门派也会来凨城,那很可能面具杀手会尾随而来。”
真稀奇,司蓝干嘛老问白骏桉啊?
司蓝打量朱珠漆亮眼眸,见她并无心虚躲闪,方才稍稍收敛怒火,思量道:“如果面具杀手来凨城,说明凨城可能有他们要的秘籍残本。”
“可凨城从来没听说有什么门派啊,怎么会吸引到他们的注意?”朱珠听司蓝如此说,便也没心思猜她变化莫测的心思,转而靠着墙,认真思索。
巷道矮墙上未消积雪散着晶莹光亮,垂沿而下形成一道道锋利冰锥,其间不少距离朱珠很近,司蓝蹙眉,暗自运气挥掌,霎那间,冰锥粉碎成雪花飘落,方才淡然出声:“凨城最有名的门派,百问堂算吗?”
朱珠闻声,面露惊讶,明眸看向镇定自若的司蓝,脑袋冒出大胆猜想出声:“难道百问堂就是第五个高人创立的门派?!”
“如果真是如此,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凨城衙门查不到百问堂据点的赋税记录。”司蓝记得秘籍残本里绘制的州城地图,便不难推测,凨城也许就是百问堂的地盘势力,“我怀疑凨城衙门其实是百问堂的据点。”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先前随风飘摇的雪花,簌簌洒落两人周身。
朱珠困惑仰头看着冬日薄阳,只见衣裳亦沾落些许雪花,探手拍了拍,回神叹道:“如果真是如此,五大高手的门派,也许本就不是什么江湖帮派,而是朝廷赏赐的封地,更可能或是国中国?”
这完全推翻江湖中关于秘籍的传闻啊!
司蓝视线落在朱珠墨黑发间沾染的些许积雪,探手剥落雪花,平静出声:“如果真是如此,那能对付他们的势力,恐怕只有朝廷。”
“所以面具杀手其实是朝廷的鹰爪?”
“嗯,只有这样,五大高手所属门派才会对面具杀手噤若寒蝉,如此倒也合理。”
朱珠一时过于震惊,反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难怪师傅当年让自己不要试图报仇,原来竟然是朝廷里的纷争,这难度可真是不一般!
“师妹?”司蓝见朱珠陷入安静之中,不由得困惑,掌心轻触面容,“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太吃惊,所以还没缓过神。”朱珠只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廷不是一般的对手,自己可以不顾生死,却不能让司蓝贸然陷入危机。
“师姐,我们先回客栈吧。”朱珠需要好好想一想对策。
“嗯。”司蓝见朱珠兴致不如先前高昂,只得随行回客栈。
两人悄悄回到客栈雅间,朱珠坐在桌旁沉思,难得没有念叨肚子饿。
司蓝见此,只得自己出门去端饭菜。
从房门出廊道,迎面而来的一队斗笠女子,为首者内息强劲,周身凌寒压迫,武功绝对不低。
司蓝怀疑是月华宫,暗自蹙眉,自一旁让道。
而为首者目光掠过司蓝斗笠,步履不停,径直行走。
待从入堂内向店小二安排饭菜,司蓝提起食盒匆匆回屋。
雅间内的朱珠捧着脸,已然下定决心,自己要瞒着司蓝独自复仇!
毕竟报仇容易,可一旦得罪朝廷,往后余生的麻烦真是无穷无尽。
司蓝探手关上门,侧耳细听门外廊道动静,方才迈步回到矮榻旁。
谁想朱珠仍旧一幅呆愣模样,白净脸蛋露出愁容,哀声叹气不止。
“师妹莫非身子不适?”司蓝将食盒放置一旁,担忧道。
朱珠回神看着司蓝,将计就计的应:“嗯,可能是癸水要来了吧。”
司蓝看向满是真挚的朱珠,指腹轻数数目,狐疑出声:“论日子还不到吧?”
“可能是提前不适来预示癸水即将到来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近来赶路几多不便,又天寒地冻,风餐露宿,朱珠本就因当年中毒底子差了些,司蓝便也没有多疑她的话。
“早知就不该让师妹吃那些东西,先喝热汤暖身子,待会好生休息。”司蓝心忧不安,皱眉念叨,从食盒取出菜肴碗碟,摆放矮桌,“对了,方才遇到一队疑似月华宫的人来投宿,为首者武功极其高深,我怀疑可能是月华宫宫主。”
朱珠探手盛着热汤,动作停顿的应:“这么厉害的人物都亲自来凨城,看来要不得了啊!”
司蓝担心朱珠好奇心重,探手轻捏住她的耳垂,特意叮嘱道:“现在凨城情况复杂不明,师妹要安分点,现在不可以胡闹,明白吗?”
朱珠顺势捧住司蓝温凉的手,卖乖的轻啄了下她的掌心,装虚弱的笑应:“师姐放心,我现在哪有精力闹别的事啊。”
现在面具杀手跟朝廷牵扯不清的关系就已经够朱珠头疼的了。
司蓝没料到朱珠竟然会似猫儿般亲自己掌心,面上笑容纯情,亲昵举止放浪,唇珠温软,却好似火苗一般,深深烙在温凉手心。
顷刻之间,连同经络通达,司蓝烧的面红耳赤,心慌意乱,连忙收回手,暗自握紧掌心,嗔怪道:“师妹,不许乱亲!”
平日里两人的亲昵举止不少,可像这般让司蓝如此慌张失措,绝对是从未有过!
第64章
客栈雅间, 矮榻盘坐的司蓝,素雅面容染上胭红, 而向来冷淡的一双秀美眉目,此刻宛若一汪盈盈春水,波光潋滟,全然不似往日料峭寒意。
朱珠看的心慌意乱,脑袋却是满头雾水,困惑应:“只是亲下手而已, 师姐怎么了?”
这么大的反应,真是不符合司蓝平日里的性情。
司蓝亦察觉自己有些过激,暗自压下心神, 淡漠应:“还未洗手,脏。”
“我不觉得脏啊。”
“师妹, 真是不知羞!”
朱珠见司蓝美目扬兮,略带羞赧, 并无怒意,只得忍笑附和哄应:“师姐别生气,吃饭吧!”
不知是年岁见长, 还是因为司蓝性子使然。
两人在天恨谷时, 司蓝其实就已经不怎么在朱珠面前露体更衣。
以前只觉司蓝性情冷淡疏离, 现下朱珠才看出她似乎只是面子薄容易害羞。
如此对比,朱珠觉得自己似乎在司蓝面前,似乎确实有点没脸没皮不知羞耻?!
两人稍稍恢复如常,一时之间, 只余碗筷碰撞发出的些许声响。
司蓝安静进食, 亦不忍回想先前心乱害臊之事。
待听朱珠咕噜喝汤,司蓝抬眸见她胃口不减往日, 全然不像身子不适症状,打量出声:“我看师妹的不适,与其说是癸水预兆,更像吃撑腹胀所致。”
“咳咳!”朱珠险些忘记司蓝会看病,一时也不敢瞎编,只得应,“也许是吧,那些山楂丸都没了,师姐不如再买些?”
“行,不过师妹要好好留在客栈休息,我去药铺一趟就行。”司蓝轻叹应道。
本来制作的山楂丸是为给朱珠消食,谁想赶路途中全给她做零嘴吃食。
这回司蓝可不会如她所愿,决定暗地改善山楂丸的口味,治治她贪食的毛病。
“好!”朱珠正愁没机会跟司蓝分道行事。
不多时,两人用完饭。
朱珠配合的躺在床榻闭目,等听到司蓝脚步声自廊道远去,方才睁眼,盘坐起身,思索如今繁杂局势。
既然现在剑门宗和月华宫的人都聚集在凨城,想来绝非巧合。
而且月华宫的寒冰诀又害得司蓝一直忍受伤痛,现下既然撞到一块。
朱珠打算偷听月华宫来凨城用意,顺带抓个弟子,询问关于寒冰诀的治疗法子。
从雅间出来的朱珠拦住店小二出声:“哎,今天入住一队冷冰冰的女子,她们住在几号房?”
以月华宫的练武风格,冷冰冰最是适宜形容她们的存在。
“您顺着廊道前面直行尽头,右转第三间就是。”
“好,多谢。”
而后朱珠果断关门回到自己雅间,徒留店小二茫然无措,她不是要去找人的吗?
从雅间翻窗而出的朱珠,轻身跃上屋檐,因着积雪缘故,行走的并不快。
“一、二、三!”朱珠数着数目,停步伏身,探手揭开屋瓦。
没想却看见的是剑门宗若干弟子,而白骏桉位于其间,众人之中一位年岁已高的妇人正坐中央,尤为显目。
“宗主,弟子今日无意间看见两女子佩戴师傅的参月辰星宝剑。”
“竟有此事?”
白骏桉颔首叹道:“可惜她们轻功太厉害,弟子没能追上查问究竟,寻找师傅下落。”
屋瓦之上的朱珠悄悄盖上屋瓦,得意笑道:“笨,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就在你头顶呢!”
真没想到剑门宗宗主竟然也偷偷进凨城,如此兴师动众,绝对有大事。
不过现在朱珠没兴趣偷听他们门派的事,当务之急是先去找月华宫!
从屋檐继续冒着寒风行走,朱珠现在知道他们住的雅间,远比自己跟司蓝要宽敞,所以要多数数目。
好不容易朱珠再次停身,鼻尖冻的通红,探手扒开积雪,小心揭开屋瓦,视线跃入排坐的众女子时,不由得屏住呼吸!
屋内月华宫众弟子正在打坐练功,周身寒气浮动,竟然屋内比寒风凌厉的屋外还要冷!
不过最令朱珠震惊,还是为首者的女子面貌,乍一看简直就是司蓝本人!
司蓝,她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成为月华宫宫主!
朱珠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连忙眨了又眨,再次察看确认,心间止不住感叹,这女人真是像极了司蓝!
好在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两人面貌变化差异。
这月华宫宫主气质,瞧着就比司蓝更要冷酷无情,老练毒辣。
远比先前更换墨蓝衣物的司蓝,还要有压迫震慑。
这其中恐怕也有对方武功内息过于高深的缘故吧。
当然最紧要的是司蓝从不佩戴饰品耳坠,而这女人她甚至有耳洞!
再细看女人的面容,哪怕颇为相似的眉眼亦有差异,比如司蓝的眸间更黑亮纯粹,相比更有朝气。
更别提司蓝冷白细腻肌肤,光泽滑嫩,而女人眼角细纹颇多,发间深处隐约有白发,相比之下果然还是司蓝更年轻貌美!
幸好这阵子没白跟司蓝亲昵厮磨,朱珠才能有如此细致比较差别。
而分清两人之后,朱珠心间的疑惑却更多了。
这女人跟司蓝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啊?
世上总不会有无缘无故如此相像的两人吧!
正当朱珠满心困惑时,没想那原本盘坐的月华宫宫主,忽然之间抬头,冷眸如幽深冰窟,让人浑身浑身发冷!
只见一缕浑动寒气,自月华宫宫主指间猛地飞出,朱珠暗叹不妙,连忙翻身,快步逃离!
朱珠脚下屋瓦窜动,积雪飞舞,那道寒气犹如利箭一般,紧随身后而来!
“嗖嗖”声渐而逼近耳旁,朱珠吓出冷汗,脚下一滑,整个人翻滚跌落屋檐躲避,危急之时,连忙探手攀住边沿。
眼见那股寒流冲撞消散,而后化作漫天冰沫散开,朱珠大口呼出白雾,低声叹道:“哇,真是见鬼了!”
这月华宫宫主的武功,简直是高深莫测,出神入化!
现在朱珠无比相信,司蓝先前说的话了。
自己最好还是安分点!
如此一番折腾,朱珠也不敢在外溜达耽误时辰,连忙匆匆赶回雅间,以免被司蓝察觉不对。
待从窗外翻身入内,朱珠拍了拍身上冰雪,而后快步跑近床榻。
没想才刚落座,便听到似是司蓝脚步声临近,朱珠连忙脱鞋,一股脑钻进被褥。
正欲闭眼时,朱珠猛地起身,连忙伸手将自己的鞋摆放规整,方才躺直装睡!
薄纱摇晃垂落时,房门展开,司蓝从外推门入内,只觉屋内寒气未消,不免困惑。
客栈里炭火备的齐全,怎么会泛着阵阵冷意?
司蓝关上房门,将药包放置桌旁,视线落在窗户处,随后便看见窗旁地面清晰凌乱的鞋印,当即眉头一皱!
大抵是积雪沾上鞋底,入屋融化,方才能是如此情况。
而这鞋印大小以及鞋底针线细纹,司蓝无疑是再熟悉不过了。
朱珠的鞋,从小到大都是司蓝缝制,针法细纹绝不可能错过眼。
司蓝偏头警惕的看向纱帐处,随即疾步走近,只见床旁的鞋倒是摆放的规整。
不过鞋面湿润泥泞处的积雪却太明显。
看来是朱珠没来得及察觉擦拭处理。
司蓝挑眉,忍耐心间不悦,探手撩开纱帐,观望故意装睡的朱珠。
朱珠模样生的无辜怜人,可性子却太过狡猾!
看来她装病让自己去药铺,分明是有意支开自己。
司蓝想不明白,朱珠能有什么事需要瞒着自己私自行动。
直至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白骏桉!
今日他一出现,朱珠才显露不对劲!
而此时闭眼的朱珠,小心脏扑通不停,隐隐察觉司蓝目光,正幽幽盯着自己,实在是有些绷不住表情!
可司蓝偏偏没有任何动作,朱珠只得自己装作睡醒模样,皱眉睁开眼,佯装不知情的出声:“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司蓝居高临下俯瞰撒谎的朱珠,明明心间已经气的抽疼,面上却故作无事,冷声应:“方才回来不久,师妹身子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朱珠有些不太适应,如此说话姿势,总觉得司蓝此时比那月华宫宫主还要危险几分!
待自顾坐起身,朱珠视线看向司蓝面貌,心里仍旧止不住感慨,先前瞧见的月华宫宫主,真是跟她好像啊!
司蓝侧身坐在床旁,目光落在朱珠衣裳处因沾染雪花而浸湿的暗色斑点,墨眸更添幽暗,缓缓道:“师妹,明日打算几时去药铺跟百问堂会面?”
朱珠回神,念及先前发现,脑袋里冒出新计划,摇头出声:“不急,到时先让她们几个门派跟百问堂会一会,我们悄悄暗中观察探探消息。”
剑门宗和月华宫都在此时来凨城,十有八九是来找百问堂。
不管她们之间是寻仇,还是因为所谓的秘籍残本,总之这个热闹不看白不看!
再说,朱珠觉得把五大高手如今剩下的门派人员聚集一处,面具杀手出现的可能性会更高!
床旁姿态端正的司蓝,葱白玉指交错叠放,宛若不断绞紧的绳索,目光停留在狡黠眉眼的朱珠,隐忍怒火询问:“师妹所指的门派是指剑门宗,还是单指白骏桉?”
果然朱珠是背着自己去找白骏桉了!
朱珠一愣,心想司蓝怎么只关心剑门宗和白骏桉?!
月华宫明显比剑门宗更厉害,更值得小心注意才是啊。
难不成司蓝看上那白面书生似的白骏桉?
可白骏桉的武功相比司蓝而言,简直就是小弱鸡,司蓝不可能看得上他啊!
“师姐,我指的是月华宫和剑门宗,白骏桉那人武功平平,其实没什么用的。”
“师妹,真是这么认为吗?”
朱珠从来没见司蓝对旁人如此好奇,心间没来由的升起危机感,连忙添油加醋诬蔑道:“那当然,白骏桉这人就是伪君子,师姐你可别被他谦逊有礼的假模假样给骗了!”
“原来这样啊。”司蓝附和应道,探手触及朱珠衣裳雪水浸润处,动作轻柔,目光越发深不可测。
她这么了解白骏桉的为人,看来上一世两人真是非同一般的交情!
既然如此,司蓝更不能再让朱珠背着自己跟白骏桉私下会面!
朱珠亲口答应过自己,绝不会喜欢旁人。
若是朱珠违背誓言,司蓝纵使舍不得对她动手,可那白骏桉必定要死无葬身之地!
第65章 (万字一章)
眼前的司蓝, 眉目神情一如往常,并未瞧出什么异常, 朱珠却总觉得不太放心。
“师姐,好像对那白骏桉很感兴趣?”
以司蓝漠然沉闷性情,前阵子跟芙骆林大小姐她们几人一路通行,朱珠都没听她主动提及过她们几回。
反而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白骏桉,却接二连三的从司蓝嘴里冒出来,实在是让朱珠不得不心生危机!
“我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哪来的兴趣?”司蓝神情微冷,幽寂目光貌似无意的打量惴惴不安的朱珠,更觉她心虚, 话语停顿,转而锋利询问, “倒是师妹怎么如此熟悉白骏桉?”
这话一问,朱珠险些露馅!
是啊, 自己这一世就算出谷都是在司蓝眼皮底下转悠,按理不应该对初次出现的白骏桉如此了解才对!
朱珠忙寻思解决法子,脑袋灵光一闪, 只得顺势承认道:“其实方才我听见廊道外有动静, 便偷偷察看, 谁想剑门宗竟然住在我们同楼层的客房,所以偷听会他们的谈话,这才得知白骏桉的真面目。”
呼,可算是圆回来了!
司蓝见朱珠突然坦白私自行动, 心间颇为意外, 半信半疑的应:“这可真是巧了,他们竟然也住在这家客栈?”
“对啊, 而且不止月华宫宫主来凨城,那剑门宗的宗主这回也来了呢!”
“那师妹还打听到什么?”
朱珠目光落在两人佩剑应:“先前听他们话语,这参月辰星剑是他们剑门宗的宝剑,天恨谷虎头峰崖洞里的乌芩估计真是白骏桉的师傅,他们好像一直都在找她。”
“那以后我们需要避开剑门宗,否则会是个麻烦。”司蓝思量道,又见朱珠说的真诚不似虚言,暗想也许她并非特意私会白骏桉,心里怒火消散些许,食指轻弹了下她脑门,无奈道,“师妹身子不适,却还私自出门偷听,真是该罚。”
“哎呦。”朱珠冷不防遭受到偷袭,满眼无辜的看着司蓝,“我这不是想打探消息嘛,再说月华宫那儿还有更可怕的事呢!”
“师妹,竟然还去打听月华宫的住处?”
“我、我不是特意去的!”
朱珠吓得连忙探手捂住脑门,生怕司蓝再度偷袭,只得编着谎言解释道:“这两门派住的很近,我就是一不小心发现的!”
司蓝有些不信朱珠说的巧合,只得暗自存下疑心,待得空再暗地调查究竟,耐着性子询问:“那师妹在月华宫那儿探查到什么可怕的事?”
“师姐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跟月华宫弟子交手,当时她们唤你宫主吗?”
“嗯,隐隐有些印象。”
朱珠凑近到司蓝面前,认真打量她这张熟悉面容,认真出声:“师姐,月华宫宫主跟你的脸很像!”
“月华宫宫主跟我长的相像,难道是很可怕的事吗?”司蓝不满的挑眉,探手捏住朱珠耳垂,“师妹该不会是在对我搪塞瞎编吧?”
“师姐冤枉啊,我指的是月华宫宫主跟你非常相像,而且我都差点认错人!”
“真有师妹说的如此相似?”
司蓝打量朱珠澄澈双眼,暗想自己跟她从小相识,按理世上没有人会比朱珠更容易认出自己。
朱珠却说她竟然会把自己跟月华宫宫主认错,那绝对是非同一般的相像,莫非是易容术?
“嗯,不过我瞧着月华宫宫主有白头发,年岁应该挺大,可能就是脸保养的比较好,师姐,她会不会是你的家人啊?”
“不可能。”
司蓝回神,面露抗拒,神情凝重道:“师妹,我除了你,再没有别的家人。”
朱珠本以为司蓝会开心或是感兴趣,完全没想到她会是如此抗拒厌恶反应。
寻常人听闻到自己有亲人,按理应该高兴才是啊。
“师姐,你怎么了?”朱珠都忘了挣脱司蓝捏住耳垂的手,别扭的歪着脑袋凑近到跟前,担忧询问。
司蓝垂眸看向关切自己的朱珠,心间却是无尽沉闷,满是寄望的询问:“师妹,世上有那么多人,应当有可能会存在模样相像却毫无关系的人,对吗?”
如果可以,司蓝宁愿自己的父母已经死去,也不愿承认她们丢弃自己!
朱珠心生犹豫的应:“嗯,说不定是的吧。”
对于家人,朱珠总是怀有亲近怀念,却忘记司蓝则不同,她从没有感受关于亲人团聚的温暖记忆。
那些在天恨谷度过的漫长孤独岁月,让司蓝对周遭一切事物淡漠疏离,却并不代表她心间就没有恨意。
如果司蓝父母在世,那司蓝无疑就是弃婴,以她孤傲敏感性子,更不可能会认这种人为至亲。
到时说不定司蓝会气的动手,朱珠如此想着,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月华宫宫主瞧着不像好人,而且武功又实在高深,朱珠也不想司蓝卷入莫名危险之中。
司蓝闻声,神情稍显松懈,探手紧紧抱住身前朱珠入怀,脸颊贴近她耳旁,寻求安慰般的念叨:“师妹,我不需要那些背弃我的人,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被抛弃,是司蓝最不能忍受的事,更恨不得她们都已经死去!
很明显的感觉到司蓝情绪低落,连带她周身寒流都更甚,朱珠当即冻的肌肤颤栗,却还是探手回拥住她纤瘦身段,低声郑重应:“嗯。”
往日里向来镇定自若的司蓝,此时却好似脆弱不堪的风中纸鸢。
朱珠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司蓝对自己上一世私自出谷耿耿于怀,甚至反复猜忌怀疑自己。
原来司蓝一直都知晓她或许是被父母抛弃的弃婴,心间本就落下伤痛,所以才对自己的不告而别如此愤怒,朱珠心里亦是愧疚自责。
半晌,司蓝暗自收敛情绪,因担心自己体内寒冰诀伤害到朱珠,便稍稍拉开距离,缓和心神询问:“那师妹打算怎么给她们两派送消息跟百问堂会面?”
“很简单,我们把跟百问堂会面的地点时间分别送给她们就行。”
“好,我去送信。”
朱珠忙拦住司蓝动作,劝道:“师姐别急,月华宫宫主厉害的很,我先前偷窥被发现,险些受伤,送信这事还是小心隐秘点的为好。”
而且朱珠从心里觉得月华宫宫主跟司蓝肯定有关系,所以想尽量避开两人的接触,以免引得司蓝伤心不快。
司蓝见朱珠提及险些受伤,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探查脉搏,蹙眉出声:“师妹,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不想让师姐担心嘛,那月华宫宫主把寒冰诀练的真是出神入化,她那手指头稍稍一指,一股寒流竟然追杀我好长路段,实在可怕!”
若非朱珠脚滑,侥幸逃过追击,恐怕这会身上怎么也得留个血窟窿。
司蓝见朱珠如此说,更是觉得她太冲动行事,训斥道:“师妹莫非忘记答应过我不再冒险行动?”
“我没忘,只是情况特殊,所以就便宜行事。”朱珠自知理亏,只得撒娇道。
“师妹信不信,我真会打断你的腿!”司蓝见识过寒冰诀的厉害,又听朱珠提及先前险境,更是心有余悸,不免严肃训斥。
虽然朱珠说的有惊无险,但是司蓝不难猜想,若是她当时中招受伤,而自己又不在身旁,她必然是会有性命之忧!
本以为坦白从宽的朱珠,没想到还是被司蓝厉声教训,连忙弱弱解释道:“师姐我再不敢了,而且我也不全是好奇,本来还想抓一个月华宫弟子来打听寒冰诀的弱点,说不定有机会治好师姐体内作祟的寒疾。”
司蓝看向朱珠又吐露一连串的心思,既因她在意自己冒险而心软,又因她不顾危险私自探查而气恼,眼眸泛红,低沉出声:“那师妹若是因此而丧命,可曾想过我该如何是好?”
寒冰诀固然难以忍受,却远不及朱珠再次死在司蓝眼前,更让人绝望痛苦!
“对不起,我错了,师姐你、你别哭啊。”朱珠想过司蓝可能会教训自己,训斥自己,却怎么都没想到司蓝竟然会难过的红了眼,心慌道,“实在不行,师姐就狠狠揍我一顿,我保证不躲不逃,成吗?”
早知刚才就不该坦白交代,让司蓝生气,总比让司蓝伤心难过的好。
朱珠束手无策的看着司蓝沉浸伤心之中,完全不搭理自己,自己的心脏像被扔进沸水里饱受煎熬,只得探近身,乞怜似的轻吻泛凉唇间唤道:“师姐,别不理我,好不好?”
司蓝看向凑近到面前的朱珠,偏头避开她落在面上的轻盈热息,两天颊生热,探手轻推开凑近过来的娇软身段,置气出声:“师妹,往日里我打你,那是为让你长记性,可现下师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不听话,实在是难以管教!”
“师姐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我怎么会不听话啊。”朱珠见司蓝终于有所反应,便不介意她的恼怒,大着胆子如失了骨头般依靠司蓝入怀,满是讨好,“这次真是意外,我保证再也不冒险私自行动,以后师姐让我往东绝不往西,如果再有违背,那下回就、真打断我的腿!”
说这话时,朱珠暗想这回可真是赌大了!
司蓝目光看向朱珠讨好面容,指腹捏住她的下颌,视线落在她那胭红唇珠的樱唇,心里并不信她的话语,幽幽出声:“按理现在我就该打断师妹的腿。”
当即朱珠吓得眼眸睁的又大又圆,心想司蓝不至于玩真的吧?!
“怎么,师妹莫非吓得不敢出声了?”
“师姐,我、我觉得现在不是好时候啊。”
司蓝挑眉看向意图出尔反尔的朱珠,手臂圈住她身,居高临下的审视道:“师妹方才不是说不躲不逃的吗?”
“我没有想逃,只是好不容易有可能跟面具杀手会面报仇,若是断了腿,岂不成残废,那怎么动手啊?”
“无妨,我到时会替师妹报仇,师妹就等着好消息吧。”
朱珠吓的咽了下干涩喉间,脑袋瓜疯狂转动,目光看向似乎不像开玩笑的司蓝冷静面容,暗想现在逃跑,肯定是没可能。
以司蓝的身手,现下两人的距离姿势,别说打断自己的腿,恐怕霎时间捏断自己的脖颈都不成问题!
“师姐,我要是真成残废,以后吃喝拉撒都得麻烦你,这多不好意思啊。”
“师妹放心,我照顾你,怎么会觉麻烦,更何况羞涩二字,师妹似乎是从未有过的。”
这话说的,朱珠没来由感觉司蓝像是在笑自己不知羞?!
虽然跟事实没差多少,但是成残废,这可不是朱珠所希望的啊!
朱珠眼见司蓝固执己见,实在是想不出旁的法子,黑亮眼眸吓得润出水光,更显楚楚可怜,脑袋埋在她颈间出声:“师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断腿很疼啊!”
看来最后还是只能用眼泪来搏一搏了!
说话间,朱珠硬是眨眼间飞快挤出几滴温热泪水,精准落在司蓝侧颈温凉肌肤,暧昧勾人。
司蓝心间微漾,薄唇抿紧,掌心轻抚朱珠纤细后颈,眼见她眼眸红润的像只纯洁无辜的小白兔,心里却明白她其实是只狡猾艳丽的小狐狸,完全松懈不得半点,只得压下心软,淡然应:“师妹放心,我下手很快,应该不会太疼的。”
本来只是装哭的朱珠,一听司蓝如此温柔的说出冷酷无情话语,心想看来是没得商量,顿时真给吓哭了!
唉,都怪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估计是把司蓝彻底惹恼了。
这回若是自己再有心躲避,岂不又证明,自己对司蓝撒谎欺瞒,朱珠一时陷入进退两难!
司蓝没想朱珠哭的是梨花带雨,晶莹眼泪似雨珠从她稠密睫毛间簌簌溢出,而后自倩丽白嫩面容滑落,更有三两泪珠俏皮的钻进她衣领,徒留隐晦深色。
只是朱珠如此害怕模样,却没有像过去那般逃避耍赖,反倒让司蓝有些意外。
而朱珠吓的连睫毛都在打颤,眼睛一闭,双手紧紧环住自己,心腔剧烈起伏不定,好似待宰的羔羊恭顺。
司蓝看的心间泛滥,目光落在朱珠哭成花脸的苍白面容,喉间干涩,忍不住低头贴近,唇瓣触碰湿润,下意识模仿朱珠亲昵时的逗弄,好似解渴般贪婪索取。
这突然的亲昵,远出乎朱珠意料,明眸轻眨的睁开眼,迟钝的接受司蓝的亲昵,还有些不明白她的心思。
朱珠只觉整个人就像飘起来的棉花,身段依靠司蓝,直至内息不足,渐而有些软绵无力。
待司蓝主动拉开距离,葱白指腹擦拭朱珠面容泪痕,深邃眸间波光粼粼,面目神情却平静的很,轻叹出声:“这回姑且留着师妹的腿,不过再有下回,我可就不会如此轻松放过师妹。”
生气归生气,司蓝到底还是见不得朱珠哭泣可怜模样,更何况她还是为自己冒险行动。
再加上现在凨城势力繁杂,现在若是打断朱珠的腿,自己一人恐怕护不住她的安全。
而此时劫后余生的朱珠,完全不敢有半点其它旖旎念想,更没空擦眼泪,只庆幸傻笑道:“我就知道师姐心疼舍不得下重手!”
虽然刚才朱珠真的以为司蓝会打断自己的腿!
“我是不愿师妹胡闹丧命,若是打断一双腿能确保师妹度过余生,那自然是舍得下手。”司蓝不想让朱珠得意忘形,掌心稍稍握住她那纤细而脆弱的脚踝,稍稍用力吓唬道。
其实如果司蓝真狠心,当初在天恨谷时就不会放朱珠出谷的。
“啊,师姐说的是!”朱珠顿时没了先前肆意姿态,不敢乱说话,生怕司蓝变化无常,突然动手。
司蓝看出朱珠胆小畏惧心思,眉眼暗笑,便不再吓她,探手擦净她的小花脸,指腹贪恋柔嫩,稍作停留,而后掌心轻拍了拍她单薄身背,出声:“好了,既然要送信,师妹先下来,我去安排。”
朱珠闻声,方才从司蓝怀里移开身,整个人精疲力尽的躺在床旁,暗叹刚才真是比打一架还要凶险恐怖!
司蓝顾自起身,行至桌旁,磨墨提笔写信。
“师姐,我看把信偷偷藏在食盒饭菜里,让店小二送进她们住处最安全。”朱珠缓和心思,翻身看向司蓝提议道。
“好。”司蓝停笔,待晾干墨迹,方才起身,欲迈步出屋时,目光看向懒散躺在床榻的朱珠,不放心道,“在我回来之前,师妹不许出屋。”
“师姐放心,我现在已经双腿瘫痪,哪儿都不会去!”朱珠惜命般无比乖巧应话。
司蓝忍俊不禁的听着朱珠的话,心想看来这回她真是吓得不轻。
待房门关闭,朱珠听见脚步声远,方才长呼口气,回想先前司蓝的主动亲昵。
朱珠抿了抿唇,舌尖隐隐有些发麻,心神荡漾的抱住被褥,脸红暗叹:“没想到司蓝学的还挺快啊!”
明明司蓝一开始对于亲昵,生疏的很,现在竟然都能反客为主。
朱珠觉得这样下去,自己估计就得和练武一样,迟早会被司蓝碾压成渣渣。
看样子,必须得精进修行,否则肯定会被司蓝小瞧!
傍晚时,天色昏暗,灯笼光亮使得各家酒楼客栈分外亮堂。
雅间烛光摇曳,朱珠肚子饿的在床榻翻来覆去,碎碎念叨:“司蓝怎么还不回来啊?”
只是让店小二送个信,应该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吧。
夜幕遮掩凨城楼阁亭台,客栈店小二从灶台提着食盒给客栈各雅间送饭菜。
司蓝远远窥视动静,只见一方房门展开时,白骏桉露面,其间确实如朱珠所说是剑门宗等人。
而等隔壁雅间房门半展,一泛着寒冷内息的女子接过食盒,随即警惕的关上门。
司蓝并没能看见朱珠提及模样跟自己相象的女子。
不过现下既然确认月华宫剑门宗位置,至少证明朱珠所说非虚。
至于别的,对于司蓝而言都是无关紧要,便不欲过多探究,更何况念及朱珠现下可能该嚷嚷肚子饿了。
而剑门宗人先行将食盒展开,各弟子准备用饭,白骏桉盛米饭,视线停顿在纸团,探手取出道:“宗主,这有秘信?”
剑门宗宗主琦离闻声,探手接过信纸,展开观望,缓缓出声:“百问堂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们才在凨城落脚,他们竟已知晓下落。”
白骏桉于一旁恭敬询问:“那我们要赴约吗?”
“现下情势所迫,剑门宗门毁坏,弟子死伤无数,所在州城尽数被占,如今只余部分山岭在手,我们迫切需要跟百问堂会面联盟,今夜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不得耽误。”
“是!”
而当剑门宗谋定心思时,此时月华宫宫主司沁手中亦展开信纸。
“宫主,弟子这就去抓那店小二前来盘问!”
“不必。”月华宫宫主司沁眉眼盛气凌人,须臾间,指腹纸张冰封破碎成沫,冷冽出声,“凨城本就是百问堂的地盘,他们想知道总会有法子,反正此次前来就是为百问堂,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反倒省去麻烦事。”
“是!”月华宫众弟子有些惧怕宫主周身冷冽寒气,纷纷退避。
话音未落,从外进入几名月华宫弟子,参拜汇报:“宫主,先前偷窥的女子,并未找到尸首。”
月华宫宫主司沁眼露意外,幽幽道:“没想到如今江湖中,竟然还有年轻小辈能逃得了寒冰指的追击,看来她的武功身法很不错。”
“宫主,会不会是上回提过两位武功厉害的年轻女子?”一旁的少宫主狄姬,隐忍寒流,上前说道,“听说她们现下前不久进凨城,我怀疑可能是她们在偷窥监视。”
“你有查过她们门派武功吗?”
“先前曾多番查询,并未得到消息,尤其是与宫主样貌相似的年轻女子,一直查不出来历身份。”
月华宫宫主司沁察觉她的别有用心,食指并拢运气出招,蹙眉训道:“真是无能!”
“宫主恕罪。”狄姬跪在地上,嘴角渗血,眼眸满是不甘,低声应。
“此行目的是为百问堂和秘籍残本而来,至于其它人,若是阻碍行事,格杀勿论!”
“是!”
这方雅间屋内一时寂静无声,而此时朱珠司蓝两人,正在矮榻吃牛肉炉锅。
原本欲给朱珠提食盒带饭菜的司蓝,没想到足不出户的朱珠,竟然饿的已让店小二备菜入屋。
热雾沸腾,朱珠执筷夹起涮熟的牛肉嫩片塞进嘴里,小嘴烫的红润,好似抹了胭脂花红,碎碎嘀咕:“师姐,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司蓝瞧着朱珠红润面色,并不太信她的夸张言语,淡然执筷夹起些萝卜放置碗碟,询问:“师妹不出门,怎么安排店小二备这些吃食?”
朱珠察觉危机,忙咽下肉片,探望应答:“师姐可别胡乱怀疑,我可是专门等着店小二从廊道过,方才逮住他。”
许是隔着雾气的缘故,朱珠明眸瞧得有些朦胧,更显纯净无辜,司蓝将小碗萝卜递给她出声:“我只是被师妹骗太多回,所以例行询问罢了。”
“师姐,你不要生气,多吃肉!”
“我没生气,师妹别偏食,吃些萝卜和汤。”
“哦。”朱珠闻声,见司蓝没有继续追究,暗自松了口气,探手接过盛着小碗,又配合吃着鲜甜萝卜,才继续问,“对了,信送到她们房间了吗?”
“嗯,这会她们应该都已发现信纸的存在。”司蓝并不像朱珠一股脑都将食物放进炉锅,执筷吃一些放一些,有条不紊,安静的很。
朱珠面露好奇询问:“师姐的信里是怎么写的?”
“信中以百问堂的口吻邀请她们明日药铺会面,所以应该不会怀疑我们的存在。”
“那师姐有看见月华宫宫主吗?”
司蓝摇头应:“她们的弟子出来见店小二,并不让旁人入屋。”
“这样啊,看来真是警惕。”朱珠本来还担心司蓝会影响心情,现下反倒安心,三两口吃掉萝卜喝完汤,方才继续下牛肉嫩片,打算敞开肚皮,痛快大吃一顿。
眼见朱珠忙于吃肉,并不再多问,司蓝便试探出声:“师妹不好奇剑门宗白骏桉的反应?”
语落,朱珠涮牛肉嫩片的动作悄悄停顿,目光看向冷静从容的司蓝,暗想绝对有问题!
司蓝竟然又一次主动提及白骏桉!
朱珠视线落在司蓝秀美眉眼,心间捉摸,自己该怎么回话,才能不动声色的试探她的心思呢?
“莫非师姐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应该不如师妹知道的多。”
这话就像玩扔沙包游戏,居然又被司蓝砸回到朱珠手里。
全然不明白司蓝的心思,朱珠不好处理烫手山芋,便索性直白应:“刚才我又没跟着师姐一块送信观察,怎么可能知道白骏桉的反应啊?”
司蓝皱眉,不太满意朱珠的回答,执筷夹起朱珠面前煮了好一会的牛肉,而后放置她的碗碟,淡然应:“我以为师妹能够猜得出白骏桉的心思。”
朱珠更是捉摸不透司蓝的话,目光透过热雾迎上她那沉静墨眸,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实在猜不出来,不如师姐告诉我吧?”
平日里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往,人狠话不多的司蓝,此时竟然像是在跟自己绕圈子!
这可真是让朱珠心里更急了!
司蓝看着朱珠眼眸藏不住的好奇探知,心间更是阴沉,毫不犹豫的避开她探索目光,视线转而落在沸腾汤水,神色冷淡应:“我方才没有偷窥他们看信的反应,所以并不知道。”
果然朱珠还是对白骏桉格外的好奇在意啊。
而朱珠更没想到,司蓝绕了这么一大圈,竟然不知道!
这要是换成芙骆那家伙,朱珠绝对会觉得她是在逗自己玩呢!
“既然师姐不知道,干嘛还故意问我?”朱珠怨念的说着,而后执筷夹起牛肉塞进嘴里,眉头一皱,颇为费劲的咀嚼。
司蓝夹给自己的牛肉,煮的好老,竟然有些咬不动!
“正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问师妹猜测而已,谁想师妹误会话意,这岂能怪我?”
“可是我看起来像是会知道白骏桉的反应吗?”
朱珠费了老大的劲,才一骨碌的吞咽下牛肉,腮帮子都有点酸疼。
司蓝见朱珠仍旧装傻,执筷又给她夹了些牛肉,饱含深意道:“师妹向来古灵精怪,我以为惯会揣度人心呢。”
朱珠看着碗碟里的牛肉,腮帮子有些颤,目光绝望的看向司蓝,暗想这是什么新型惩罚嘛!
“我要有这读心本领,当然是用来看师姐的心思,哪里会白白浪费给白骏桉啊。”朱珠认命的咀嚼牛肉片,暗想司蓝可千万别再给自己夹肉了。
自己的牙,还想多用几年呢!
司蓝见朱珠如此说,阴郁心情稍稍见晴,目光看向她脸颊鼓鼓吃肉,声调略显轻快出声:“所以我跟白骏桉,师妹更在意我?”
“那当然啊。”朱珠见司蓝一反常态的在意白骏桉,便顺势询问,“难道师姐不会选我吗?”
司蓝瞧着朱珠熠熠生辉的明眸,却并未如她所愿,淡然应:“那倒未必。”
假若不是知晓上一世朱珠她与白骏桉的传闻,司蓝大抵真会因为她的甜言蜜语,而被她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这话说的朱珠心瞬间凉透,不解的追问:“师姐你会不选我?”
白骏桉和自己,司蓝竟然破天荒的摇摆不定!
可恶的白骏桉,他哪里比得上自己跟司蓝亲近!
司蓝并未立即应答,视线从朱珠气鼓鼓的脸蛋移开,执筷从沸水里夹起萝卜,细细品尝鲜甜滋味,心间暗生愉悦,缓缓道:“师妹,我可没说不选你,只是在认真思索罢了。”
“我不管,师姐你不准选白骏桉!”
朱珠毫无理由的认定司蓝当然只能选自己!
“师妹为什么不许我选白骏桉?”司蓝心里希望朱珠不是喜欢白骏桉,所以才如此抵触。
“因为白骏桉他武功很差,而且比我还差,师姐你应该选我啊!”
“师妹,武功可以勤奋训练,用以弥补差距的。”
司蓝希望朱珠有更直白的回答。
而此时朱珠已经气的够呛,心想完了,司蓝她可能真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否则以司蓝的淡漠性子,旁人死在眼前,她都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更别提帮白骏桉练武训练,这可是自己的独家待遇!
“不行,白骏桉长的丑,年岁大,而且是剑门宗的嫡系弟子,将来可能就是下一代剑门宗宗主,师姐你去教他,一定会让江湖中人笑话他的!”
几乎是一口气的功夫,朱珠在脑袋里网罗一大堆有的没的。
司蓝挑眉,面露不悦的看向朱珠,心间滋生杀意,低沉出声:“原来师妹是担心白骏桉颜面无光啊。”
早知朱珠对白骏桉如此上心在意,司蓝先前就该一掌弄死他!
朱珠却不知道司蓝汹涌杀意,满脑袋都已经因为司蓝选白骏桉而酸成苦水,自然也没注意细想,苦口婆心道:“师姐,我是担心你啊,你不喜欢江湖闯荡,可白骏桉他肯定是要留在剑门宗,他不会跟你回天恨谷的。”
一直以来朱珠都知道司蓝愿意出天恨谷,完全是因为要替自己报仇。
而对于闯荡江湖,司蓝本身是没有半点兴趣,所以她将来无疑是要回天恨谷过以前的孤僻生活。
到时司蓝还得跟白骏桉不欢而散,所以现下朱珠必须让她打消念头。
可惜朱珠忘了,司蓝的心思从来都是快准狠。
“若是白骏桉不愿,那就将他绑去天恨谷。”
“这、这也行吗?!”
司蓝见朱珠顿时没了声,面色萎靡,明显并不想让自己跟白骏桉有所往来,眸间泛冷,幽幽质问:“师妹,你真是担心我吗?”
“当然啊!”
“那以后就不要跟白骏桉会面,更不许跟他有任何往来。”
朱珠却误以为司蓝已经打定主意,心如槁木,嘴上却不得不应:“好。”
哼,司蓝竟然要自己跟白骏桉避嫌,那就偏不如她意!
司蓝审视明显言不由衷的朱珠,周身寒气弥漫,暗想她若是敢不听话,私自去见白骏桉,那自己就杀了他!
到时哪怕朱珠要因此而跟自己置气决裂,司蓝亦绝不手软!
两人各怀着阴差阳错的心思,默默吃完饭。
很快,朱珠洗漱乖巧躺在床榻,表面正酝酿睡意,实际上正琢磨怎么把白骏桉赶出凨城!
最好把白骏桉赶到司蓝看不见的地方,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而沐浴梳洗的司蓝,不多时,亦迈步走近榻旁落座,目光看着一反常态早早闭目的朱珠,眸间闪过疑虑。
纱帐垂落,朦胧遮掩外间光亮,司蓝轻躺在外侧,却并未闭目。
往日里总是缠着亲近的朱珠,此时显得有些冷淡。
司蓝抿唇不悦,却耐不住的抬手,连带暗影亦缓慢落在朱珠面容。
冷白玉指宛若无暇美玉,极为轻柔的落在朱珠脸侧,随即司蓝便将她揽入怀中,鼻间长舒气息,备感安心。
可冷不防投落进温凉怀里的朱珠,猛地被打断心思,纳闷的望向倾身而近的司蓝,并未看清她的容貌神情,便被她冷冽而热情的吻,摧毁思绪。
白日里司蓝的主动,让朱珠有些挫败,现下又因白骏桉的出现,自是不想乖巧顺从司蓝的吻!
两人衣裳交叠,呼吸浸染,连带那墨发都混为一体,好似深海里茂盛生长的藻。
这如墨般光泽的海藻互相纠缠,却并不和谐,反倒像是争夺阳光一般,彼此力道越绞越紧,几近窒息。
可细微的呢喃热息,如同跃进干草的火星子,顷刻之间,星火燎原。
眼看汹涌热浪就快将朱珠烧的投降时,忽地一阵凌厉寒流冲撞而来!
朱珠疼得厉害,不安出声:“师姐!”
原本沉迷亲昵的司蓝,亦察觉体内寒流的窜动,连忙运气平复,安抚应:“师妹别怕,没事了。”
当初险些被冰封致死,朱珠自然记得那般痛苦滋味,所以方才以为司蓝要发作,吓得惊呼。
朱珠心有余悸的看向伏身姿态的司蓝,视线落在她凌乱衣领处的白皙。
才发觉先前亲昵有些过火,两人不知何时都已衣裳不整,乍一看,着实是暧昧不清。
这般很显然已经不止是亲昵玩闹,朱珠甚至觉得像极上一世自己误打误撞瞧见芙骆的艳丽画面。
而司蓝亦见朱珠春色泄露,悄无声息替她揽紧身前衣物遮掩娇嫩,心间泛热,面色却极为平静,沉思出声:“师妹,我可能确实需要找月华宫弟子来解寒冰诀的厉害。”
否则往后想跟朱珠亲近,司蓝若是忘神,便极容易伤害到她。
话语落,却不见朱珠反应。
司蓝有些担心朱珠受到寒冰诀的伤害,探手轻触她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恍惚模样,担忧唤:“师妹,怎么了?”
朱珠心神飘忽在外,脑袋里满是上一世无意间撞见芙骆跟女人赤身欢好的画面。
那是朱珠第一次知晓,原来世上不止有男女之欢,女人跟女人也能做那种事。
可朱珠从来没有想过跟司蓝做那种事!
哪怕是跟司蓝互相亲昵,朱珠也只是以为自己喜欢跟向来冷漠淡泊的司蓝亲近玩闹而已。
虽然朱珠两世为人,但是大多忙碌的很,根本就没有对男人或是女人有过那种念头。
所以朱珠才能跟司蓝当着所有人的面,大方且肆意的玩笑亲昵。
可现在朱珠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脑袋里的弦,陡然间崩裂!
“师妹,莫非哪里不适?”
“我、我没事。”
朱珠被司蓝的焦急呼唤召回心神,视线迎上她坦诚目光,连忙心虚的避开视线,询问:“刚才又是寒冰诀发作了吗?”
司蓝见朱珠恢复如常,眉头方才舒展,侧身揽住她,薄唇亲向她额旁安抚,心里却后怕的应:“嗯,我还以为师妹牵连受伤了。”
两人姿态一如既往的亲昵,朱珠却觉得自己像是进入冰火两重天。
脑袋里浑浑噩噩,仍旧在极力拉扯思绪。
心里却又爱死司蓝夹杂冰冷却温柔的溺爱在意。
朱珠抬眸看向司蓝,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自己可能跟芙骆一样喜欢女人。
可朱珠又不确定,自己是像芙骆那样花心滥情的喜欢所有女人,还是只喜欢司蓝。
不管如何,自己对司蓝,肯定并非过去的那种喜欢了。
那司蓝呢?
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还会像以前那样继续纵容自己对她的亲昵念想吗?
如果没有白骏桉,朱珠觉得说不定有希望!
只是现在,朱珠突然不那么自信了!
看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要对付白骏桉!
朱珠可不想以后司蓝真带着白骏桉回天恨谷!
那朱珠非得隔应的活活气死不可!
第66章 (万字一章)
一夜无梦, 客栈外的凨城街道,霜寒雾重, 疾风呼啸而过,窗户嗡嗡细响。
雅间内的蜡烛不知何时燃尽,泪烛垂落,余烟缭绕。
只着单薄衣裳的司蓝,缓坐起身,眉目清明, 探手束起纱帐,屋内已然亮堂。
朱珠却是截然不同的姿态,颓靡不振, 宛若宿醉酒鬼,神情恹恹, 而白嫩脸蛋的眼底淡青色,更是深重明显。
昨夜朱珠整整琢磨一宿, 却仍旧没有想出自己该如何在司蓝眼皮底下,不动声色的把白骏桉给送走!
“师妹,没睡好吗?”司蓝偏头见朱珠挣扎低垂的眼眸, 探手轻触她眼角, 担忧道。
莫非自己体内寒冰诀伤到朱珠?
朱珠困顿的顺势将脑袋靠在司蓝温凉掌心, 抬眸仰望司蓝姣美面容,心间没出息的扑通跳动,大胆的出声:“师姐亲一下,我就醒了。”
司蓝看着把脑袋乖巧枕在自己掌心的朱珠, 心生爱怜, 伏身亲了下她樱唇,难得耐心询问:“现在醒了吗?”
没想司蓝这么好说话, 朱珠探手自身侧圈住司蓝,依赖靠近,困惑道:“师姐,我们起这么早做什么?”
“既然今日要暗中观察几大门派跟百问堂的动静,我们总要提前出发才是,否则容易误事。”司蓝见朱珠赖床般不愿动弹,只好探手拿起她的衣物替她穿戴。
朱珠看着给自己系衣的司蓝,模样神情少见的温和柔美,心里更是恨不得狠揍白骏桉一顿!
白骏桉竟然只凭一面之缘就让司蓝对他上了心!
而朱珠跟司蓝按照两世来算,至少互相陪伴三十余年不止。
可司蓝竟然把只见过一面的白骏桉,看的跟自己一样重要,朱珠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出来,怨念出声:“听说过去五大门派互相动手冲突是常有的事,如今月华宫势头最盛,如果她们待会先跟剑门宗不对付动起手,师姐会帮忙吗?”
司蓝迎上朱珠探究目光,下意识以为她是在替白骏桉担忧安危,皱眉沉声道:“师妹,我们的目标是面具杀手,现在不宜露面,以免暴露身份。”
“那说好,面具杀手不出现,我们谁都不能轻易动手掺和!”
“嗯。”
其实朱珠心里怕的就是司蓝要出手救白骏桉,现下反倒松了口气。
哼,到时趁机会挑拨下月华宫跟剑门宗。
以白骏桉的武功,他肯定得狼狈逃出凨城,自己目的不就达到了!
司蓝并不信朱珠信誓旦旦的话,只以为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抬手提起佩剑,出声:“师妹,我们既然得知面具杀手目的是要剿灭五大门派占据他们的地盘,那他们会如何计划此次行动?”
“面具杀手的武功再高,肯定高不过五大高手,虽然如今五大高手死的死,老的老,可实力仍旧不容小视,我猜他们估计会像以往一样耍阴招。”朱珠于一旁穿鞋,动作忽地停顿,视线看向湿透的鞋底,话语一转,“哎,我的鞋怎么湿了?”
“也许昨日师妹的鞋染上积雪,所以雪水消融给浸湿了吧。”
“那只能换鞋了。”
朱珠探手去取包裹里司蓝给自己备的干净鞋。
司蓝视线落在朱珠那双因为赶路已然破旧的鞋,想起昨日朱珠给自己添置的衣物,自己似乎也该给她准备新年回礼才是。
鞋不比衣物,越用心特意制作,才会耐穿舒适,否则寻常鞋朱珠穿不了多久就得破损更换。
待朱珠穿戴整齐起身,拿起佩剑,思量先前谈话,犹豫道:“师姐,如果面具杀手真是朝廷鹰爪,我们要不蒙面吧?“
不管以后在不在江湖上混,尽量先藏着真实身份要紧!
“好。”司蓝颔首应。
两人翻窗从客栈离开,身影藏匿浓雾之中,不见踪迹。
此时临近年底过节,凨城街道亦是人烟稀少,除却卖炭和贩卖柴火,便只有面馆馒头的小摊零星吆喝。
“笃笃”地木鱼声平缓而突兀响起,小尼姑捧着木鱼,坦然行进街道。
林大小姐不放心的跟在一旁询问:“你当真现在要一个人出城回霖州水若庵?”
“嗯。”慧静点头坚定应答。
见此,林大小姐无奈的叹息,只得出声:“行,本小姐给你准备干粮盘缠,切忌路上不要轻信任何人,否则你怕是走到猴年马月都到不了霖州。”
“好,慧静记住了。”
林大小姐带着小尼姑来到卖馒头烧饼的摊贩,取出银锭,爽快道:“只要不沾油荤,其余的,本小姐都一并买了。”
“好嘞!”老摊主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收拾打包。
待摊贩仔细用油纸包好馒头软饼,林大小姐提起笨重大包递给小尼姑出声:“这些应该够你吃上好几天,千万可别大发善心全施舍给城外流民,否则若是饿死路边,本小姐可不负责!”
对于这呆头呆脑的小尼姑,林大小姐都不得不被磨出些许耐心。
慧静双手抱住包裹,眼眸泛红的应:“大姐姐像师傅待慧静一样好。”
“只是些干粮而已,你、你不许哭!”林大小姐最怕人哭哭啼啼了!
小尼姑闻声,点头应:“师傅也说过不许慧静哭呢。”
“你很想你师傅吗?”林大小姐面色缓和询问,暗想江湖传闻里的水若庵無引师太,行事手段非常狠,没想却教出小尼姑这般纯善的徒弟,真是令人诧异。
“嗯,慧静是第一次离开师傅这么久。”
“行,那你出发吧,路上不要随便透露自己是水若庵的弟子。”
林大小姐知道现在江湖有多乱,更知道水若庵遭受偷袭死伤不少,所以其实本来不想急着让小尼姑独自冒险回霖州。
“多谢。”慧静弯身行礼,偏要迈步出城。
忽然之间,两道人影自街道一角屋瓦快速而过,林大小姐皱眉探目张望,只模糊瞧见两蒙面身影,感叹道:“好快的轻功!”
小尼姑闻声,亦于一旁张望,目光清晰观看她们落脚步法应:“好像是阿朱姐姐她们呢。”
“她们两这么神神秘秘,肯定有事!”林大小姐闻声,心生好奇,迈步欲追时,视线看向小尼姑,探手搭在她腕间,忽悠道,“你先别急着出城,我带你去找她们告别,说不定她们知道你师傅的最新下落呢。”
那两师姐妹武功太厉害,轻功身法更是从未见过,林大小姐担心自己追不上她们。
好在小尼姑的武功不低于两人,肯定能追上!
慧静来不及应答,便被拉扯行进,两人亦随之跃上积雪屋檐。
只余欢喜收摊的老摊主,不可思议的瞧着两人竟然飞上天,嘴里呢喃道:“大过年的,年轻人可真忙啊。”
从街道房屋一路不停,朱珠司蓝两人先行来到药铺对面的屋脊。
寒风迎面而来,年底月末,这方街道商铺似乎都已休假关门,所以冷清不少。
朱珠察看关着门的药铺出声:“今日会面,他们不会爽约吧?”
“现下还早,也许要等等吧。”司蓝目光落在布满雪白积雪的街道,干净无痕,好似没有人烟迹象。
浓雾未消,又不见昨日薄阳,更显肃杀阴霾之景。
“早知就从客栈带些核桃瓜子解解馋,打发时间。”朱珠耐不住性子念叨。
司蓝偏头看向朱珠因蒙面而只露出一双如珠石般耀眼光泽漂亮明眸,微微晃神,只是想起她昨日的单独行动,不免心生怀疑,试探道:“师妹不如去客栈拿些零嘴吃食,再回来?”
“好啊!”朱珠还以为司蓝也嘴馋了,当即爽快应下,偏要动身。
谁想,话音未落,司蓝幽幽出声:“师妹如此急切,难不成是想背着我偷偷办私事?”
“私事?”朱珠心里本就有鬼,现下被司蓝冷不防一问,顿时没来由的心虚,“师姐,我能有什么私事啊?”
“这恐怕得问师妹才能知晓答案。”司蓝目光犹如霜刀一般落在朱珠心间,恨不得挖开她的心,一探究竟!
朱珠被司蓝这么一套话,当即连馋嘴的念头都消散干净,装傻的笑道:“师姐,说话太复杂,我都听不懂呢。”
难道司蓝察觉到自己打算对她跟白骏桉的事悄悄搞破坏?!
司蓝见朱珠如此迂回躲避,薄唇抿紧成线,心间怒火涌动,正欲再出声时,忽地耳尖听闻脚步声,方才连忙停了心思!
“师妹,有人!”司蓝严阵以待,不敢掉以轻心。
朱珠闻声,亦察觉对方武功不低,而且还是两人!
浓雾之中,林大小姐和小尼姑追入附近,正好遇见屋檐上的两师姐妹。
“怎么是你们啊?”朱珠松了口气,放下佩剑询问。
林大小姐气息不平,有些吃力的停稳身形,喉间因吸入冷风而呛的生疼,目光打量两人蒙面装扮,故作姿态的出声:“本小姐当然是来看热闹的呗。”
“慧静是来向两位施主姐姐告别。”小尼姑一如既往的实诚。
“这里可不是热闹地,待会说不定有血光之灾,大小姐你还是换个地看热闹吧。”朱珠不想让她们掺和江湖阴谋杀戮。
林大小姐却很是不服对方小瞧自己,抬手取出身侧长鞭应:“好笑,这里又不是你家,难道想再跟本小姐单独比比吗?”
朱珠见此,有些头疼,这大小姐太会找时间闹事啊。
还没等朱珠出声,司蓝于一旁蹙眉道:“我们有事在身,你最好不要来坏事,否则休怪下手无情!”
本来司蓝心里就因为朱珠跟白骏桉不清不楚而心情糟糕,现下见有人来闹事,自是忍不了怒!
林大小姐察觉对方扑面而来的阵阵寒流,心生畏惧,却又不甘心,只得逞强出声:“怎么,你们师姐妹想二打一,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朱珠见情况不对,连忙握住司蓝的手,出声:“师姐算了,她们要看热闹就安静看,待会别出声坏事就行!”
若是司蓝一旦出手,这位林大小姐不说退出江湖,往后至少得重伤休养好几年。
“行。”林大小姐亦有些怕这阴森师姐,便顺坡下驴应道。
小尼姑被拉着藏于屋瓦另一侧观望,困惑出声:“大姐姐,慧静不是来看热闹的啊?”
“嘘,你就暂时帮姐撑撑场子!”林大小姐低声劝道。
那两师姐妹武功太厉害,林大小姐一个人对付师妹都难,更别提那下手狠辣的师姐,自然是需要小尼姑帮衬!
“那慧静什么时候出城?”
“别急,待会看完热闹,再送你出发!”
朱珠无心在意那大小姐和小尼姑嘀咕,目光落在神情冷淡的司蓝,稍稍靠近询问:“师姐怎么了?”
司蓝沉闷低郁的看向朱珠出声:“师妹为什么让她们掺和进来?”
“这不是没办法嘛,大家到底一块避难赶过路,总不能真动手吧。”
“师妹,你这样,让我很不高兴。”
朱珠一愣,隐隐在司蓝幽深墨眸里看到汹涌愤怒,一时分不清她是在气自己袒护小尼姑她们,不在乎她,还是气自己方才不听她话,没顺她心意?
如果是前一种,司蓝或许是计较自己对别人好,让她心里不乐意,所以才不高兴。
如果是后一种,司蓝她就只是生气自己不听管教,那跟往常不高兴没什么差别。
寒风瑟瑟,飞雪悄然飘落,朱珠心间却几番波澜,如果真是第一种,说明司蓝并非对一切都不在意漠然。
其实司蓝也是会心里计较攀比自己把她与旁人放在心上的重量。
这跟朱珠在意司蓝把白骏桉跟自己看的谁更重要,其实非常的相似!
朱珠心间焦躁,欲直言细问,却没想料到,忽然街道两头分别来了两队人马,一时只得停声。
剑门宗和月华宫两派于药铺前汇集,漫天飞舞的雪花,悄无声息的落在众人衣物。
“司宫主,多年不见,依旧如此光彩风华。”剑门宗宗主琦离感慨出声。
“琦离没想到你也来了,看来大家都是奔着同一目的。”月华宫宫主司沁打量道。
双方人马虽然并未动手,却互相提防,很显然似乎都没有料到对方的出现。
此时屋瓦上的林大小姐看着一干江湖高手,细声叹:“真没想到剑门宗和月华宫竟然都出现凨城。”
小尼姑抱着木鱼看向底下,耳间听闻内息,出声:“大姐姐,还有别的人没出来呢。”
“哪里?”林大小姐张望雪地街道,却并不见其它人影,茫然道。
药铺门忽地展开,从内出来一队人马,其中的徐慕面露意外,心生警惕出声:“原来竟是两位门派宗主亲自来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看来那两个年轻女子,还真是跟剑门宗和月华宫脱不了干系!
剑门宗琦离隐隐察觉话语里似乎有些不对,还未细问,月华宫宫主司沁则直白出声:“你们百问堂堂主呢?”
“堂主已在内里等候,两位请入内详谈。”徐慕招手相迎。
眼见众人要入药铺,朱珠小声唤:“师姐,我们怎么混进去偷听?”
而司蓝则满心震惊月华宫宫主与自己无比相似的样貌,一时晃神,好在因察觉朱珠问话,才回神,暗自压下惊扰,皱眉阻止道:“莫急,还有高人未曾现身。”
话语未落,一队尼姑衣着装扮的人,匆匆进入街道,为首者是一位独眼断臂的老尼姑。
“师傅!”小尼姑捧着木鱼眼眸亮光的出声。
林大小姐亦是初次见到传说中的無引师太叹道:“没想到水若庵的無引师太,竟然是位独眼断臂的老妇人。”
朱珠偷听着林大小姐的话语,目光落在那老尼姑,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便凑近到司蓝耳旁唤:“师姐,这無引师太我们以前见过吗?”
自己记性不好,说不定司蓝更清楚呢。
司蓝摇头应:“没有,只是师傅以前曾跟我们提过此人。”
“啊,原来無引师太就是师傅的第三个有过节的仇人!”朱珠忍不住佩服师傅,招惹到这么一群武功厉害的仇人,竟然还能活着。
而底下众人亦是意外,月华宫宫主司沁蹙眉道:“無引师太一把年纪,怎么不在水若庵休养,反而奔至凨城?”
“司沁,老婆子再老,可还活着呢,你休想掀起风浪!”無引师太将拐杖驻地,丝毫不曾畏惧对方阵阵寒流,漫天飞雪亦停滞飘动。
高手过招,不过须臾之间,众人皆退步避让。
“我要去找师傅!”小尼姑起身,便跃下屋脊。
“哎!”林大小姐拦都拦不住,更不敢出声暴露自己,以免惹得那两师姐妹的不快。
小尼姑轻身跃下,步履轻快闯入两人因内息而引起的风波,出声唤:“师傅!”
無引师太闻声,便有心收敛内息,可月华宫宫主司沁却顺势欲击破对方攻防。
数道寒流化作冰锥多方袭来,剑门宗琦离见此,飞身挥剑迎击,数道浑厚剑气击散寒流凝结的冰锥,立定出声:“月华宫宫主对一个小尼姑用如此杀招,未免太狠了吧。”
“她私自闯入,本就是不知死活,琦离你跟你师妹乌芩一样,真是太多管闲事。”月华宫宫主司沁只得收手,蹙眉淡漠道。
琦离面色微变,沉闷不语。
無引师太察看突然现身的慧静,蹙眉道:“慧静,你一个人怎会跑到凨城,真是让为师好找啊!”
“师傅,慧静想找您才来到凨城。”小尼姑满是感动应答。
一路上小尼姑忙于找师傅,全然不曾露怯,现下好不容易见到师傅,却忍不住红了眼。
“天冷,不许哭鼻子,人没事就好。”無引师太虽是嘴上训斥,手却替小尼姑擦拭眼泪。
小尼姑忙收住眼泪,连连点头,便欲继续说心法被自己丢失的事。
“我没兴趣看你们师徒情深,现下见百问堂堂主是第一要事。”月华宫宫主司沁冷脸道,随即先行迈步入药铺。
無引师太闻声,收敛神思,随之向百问堂徐慕,出声:“老衲,正好也有事见你们堂主,可否赏脸?”
“無引师太客气,您请进。”徐慕见识先前两人对招,哪里敢怠慢,连忙一并招呼。
眼见一行人陆续进入药铺,朱珠司蓝亦起身欲动作。
林大小姐见状,忙出声:“哎,等等。”
朱珠停步,不解道:“大小姐,刚才那阵仗,你就不怕她们发现会有生命危险吗?”
“本小姐要是怕危险,怎么可能会出来行走江湖?”
“行,你要是被发现,待会不许连累我们。”
说罢,朱珠司蓝两人先行跃过药铺矮墙,随即轻身攀上主堂屋瓦。
林大小姐见状,亦是主动跟上,不敢落后太多,暗想她师姐跟月华宫宫主司沁如此相像,肯定关系不浅!
众人从药铺侧门穿过露天后院,而后进入宽敞主堂,只见一佩戴半截白色面具的中年男子正坐其间。
月华宫宫主司沁和無引师太以及剑门宗琦离领着门派弟子各自落座。
“诸位故人冒着风雪来找白某,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中年男子端起茶盏浅饮出声。
月华宫宫主司沁轻蔑道:“白一,你这些年藏的可真够深,江湖闹出如此风波,没想百问堂却还安然无恙。”
白一放下茶盏不急不慢的应:“司宫主此言差矣,百问堂各个州城其实已经失联,如今连凨城的坚守亦是困难重重。”
“可百问堂总堂尚在,除却我月华宫顶住偷袭进攻,雲山山庄被灭,剑门宗水若庵两派亦是山门失守,死伤无数,白堂主难道此前真就一点动静都未曾知晓?”
“如今世道大乱,州城山岭各地灾荒起义不断,百问堂到底比不得朝廷,更何况他们要灭我们,必定非一日之谋,哪有如此容易泄露风声?”
月华宫司沁嗤笑道:“真是好一派说词!”
“司宫主若是不信,白某亦没有办法,只是此时若是想动手,恐怕没那么容易。”白一并不惧怕,十分坦然应道,主堂内的各百问堂人员闻声,亦纷纷持刀剑列阵以待。
眼见气氛冷冽,剑门宗琦离缓和出声:“白堂主,我们当年与朝廷之约,如今看来已经是名存实亡,现在需要联盟同仇敌忾才是,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正中敌人下怀?”
白一闻声颔首道:“白某亦有此意,只是对方来势汹汹,下手狠毒,恐怕不容易对付。”
無引师太蹙眉出声:“那些人不过是朝廷的鹰爪,这些年如阴沟里的蛆虫般暗中查探我们,根本不值一提,此次主要是他们收买叛徒,才得以找寻时机偷袭水若庵,否则不至于死伤如此惨重!”
月华宫的少宫主狄姬,见状斗胆出声:“联盟倒也未尝不可,如今只有我们月华宫能有如此势力统领武林,那盟主之位,非宫主莫属!”
司沁闻声,神情思索,傲然应:“说的有理。”
“你们月华宫宫主行事凶狠,招数歹毒,怎么能当盟主?”水若庵的一弟子不服回呛。
“乳臭未干的小辈,找死!”司沁食指盘旋茶盏,弹指间,运气回击,晶莹茶水化作冰珠,迅速奔向那弟子面门要害。
“司沁,论辈分年岁,老衲看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無引师太见状,挥动拐杖击中冰珠,运力将冰珠原路退回!
强风袭来,司沁皱眉挥掌,只见冰珠飞快转向击中主屋柜台半人好花瓶,劈哩叭啦,花瓶粉碎坠落。
不难想象,若是那颗冰珠击中水若庵弟子面门,恐怕当场毙命。
众人俱是一惊,白一见场面剑拔弩张,出声:“盟主之约,确实要紧,只要能统领各派对付朝廷鹰爪,我白某年迈力竭,难堪大任,愿献秘籍残本,听从调遣。”
“白堂主,倒是个识趣的爽快人。”司沁面露势在必得出声。
剑门宗琦离,思索道:“如今江湖中人把秘籍传的沸沸扬扬,其实秘籍全册不过是张完整绘制十余处州城地图的诏书,可如今他们处心积虑,不仅占地夺城,似乎更想要地图,其中会不会另有目的?”
“我看他们不过是怕我们说皇帝老儿当年出尔反尔,所以想收回诏书不认数罢了。”百问堂的靖长老于一旁出声
白一看了眼靖长老,放下茶盏出声:“此次各派损失惨重,全因朝廷鹰爪这些年于我们各自门派安插许多内奸,此次联盟消息恐怕很快就会走漏风声,事情宜快不宜迟啊。”
無引师太沉思应:“没错,老衲前不久处决几位背叛师门的弟子,所以盟主必须要能管束宗门弟子以及武林中人,绝对不能再被钻空子。”
“惭愧,我剑门宗亦是出了不少孽徒。”剑门宗琦离叹息说着。
众人一时无声,司沁得意笑道:“看来论对宗门弟子管教,你们几派都不如月华宫。”
“司沁,老衲劝你不要说话太早,依照你狠毒行事作风,恐怕叛徒早就不知秘密处死多少了吧?”無引师太最是不喜司沁嚣张得意姿态。
“老尼姑,你如今大半截身子入土,如果继续跟我们宫主作对,将来你们水若庵弟子一个都不留!”狄姬于一旁不平回怼。
無引师太蹙眉,目光落向这月华宫的少宫主,抬手挥掌训斥:“出言不逊,该罚!”
这一掌威力不打,可速度极快。
“啊!”狄姬全然没有迎对之力,脸颊狠狠挨了一掌,嘴角渗出鲜血。
司沁亦是没有预防,眼含愠怒看向無引师太出声:“打狗还要看主人,無引师太你是不想联盟了吗?”
“老衲是在替你管教宗门弟子,她一个少宫主竟敢掺和我们掌门人的对话,实在狼子野心啊。”
“你!”
这话说的司沁都无法斥责,面色冷冽如冰。
眼看谈话又一次陷入困境,堂内众人纷纷停了声。
剑门宗琦离只得提议道:“既然各有各的心思,那不如比武选盟主?”
“可以!”
“可以!”
無引师太和月华宫司沁倒是难得一致。
白一却摇头说:“不妥,我们几人武功当年就不相上下,现下比武,恐怕十天半月都难分胜负,更何况情况紧急,时间不多啊。”
“今非昔比,我寒冰诀修炼到炉火纯青地步,可不见得会有敌手!”月华宫司沁轻蔑道。
“老衲听闻你的寒冰诀多年来一直停在第八层,估计一直停滞不前了吧?”無引师犀利说道。
眼看两人又要争锋相对,剑门宗琦离抢先出声:“白堂主说的有理,现下正是要紧时刻,诸位还是留着武力对付敌人,至于比武还是挑选门中得力弟子参与比试,如何?”
“老衲的徒弟自是出类拔萃,你们月华宫弟子敢比试吗?”無引师太探手搭在慧静肩旁,眉眼满是厚望,自信道。
司沁皱眉不语,少宫主狄姬上前出声:“宫主,狄姬可以一试!”
“你,行吗?”司沁目光狐疑询问。
“宫主放心,若是不成,狄姬愿以死谢罪!”
“好,那就由你参加比试。”司沁思量道。
而剑门宗琦离派白骏桉比试,百问堂白一则让徐长老出面。
“堂主,徐长老手腕受伤,恐怕不成啊。”靖武长老低声提醒。
白一皱眉应:“靖长老无需多言。”
“是。”靖武长老只得默声。
一行人出主堂于院落准备比试,屋瓦上观望的三人,亦换了方向。
朱珠看热闹的嘀咕出声:“没想到过去威震江湖的五大派,如今真是人才凋零啊,老的老,死的死,其他剩下小辈身手瞧着还不如我呢。”
青黄不接,难怪面具杀手会挑这时候偷袭下手,简直是绝佳机会。
司蓝闻声,目光落在朱珠上扬得意的漂亮眉眼,墨眸含笑溺爱的应:“师妹,说的是。”
以这几人的内息来判断,除却小尼姑,司蓝觉得朱珠确实能解决大半。
林大小姐深以为然的应:“是啊,这四位高人武功深不可测,但是徒弟都教的不怎么厉害,本小姐看小尼姑肯定会赢的最后比试。”
“我若是下场,那可就未必咯。”朱珠若不是想守株待兔等面具杀手露面,否则早就下去凑热闹了!
武林盟主,这名号听起来多威风啊!
司蓝察觉朱珠冒险念头,探手拉住她手腕,制止出声:“师妹不许轻举妄动,也许面具杀手此时亦在暗中窥测动静。”
“面具杀手,谁啊?”林大小姐好奇道。
朱珠只好按下心思,挑眉看向偷听的林大小姐出声:“大小姐,好奇心太重,可是会死人的。”
林大小姐见她们嘴严的很,面露不屑应:“你们不说,本小姐,还不稀罕听呢!”
“那你还多嘴多舌?”
“好,本小姐不问就是了!”
朱珠打发林大小姐,偏头看向司蓝,没想却见她神情发愣,似是出神的看向月华宫宫主,凑近小声唤:“师姐,没事吧?”
司蓝墨眸轻眨回神,神情泛冷道:“我没事,只是在想师妹之前的猜测,或许有几分道理。”
自己跟月华宫宫主实在太像,而且自己的姓氏也跟她一样,这世上应当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师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好。”
朱珠猜不透司蓝的心思,只得回握她泛凉的手,用以无声安抚。
如果司蓝想认亲,那自己就陪她去找那月华宫宫主。
如果司蓝不想认亲,那朱珠自然是装作不知情,从此带着司蓝离月华宫要多远有多远。
而这么一会功夫,各掌门亦已经抽出比试顺序名单,白一向众人提议出声:“比试点到为止,以圈为界,出圈则输,以免伤了和气。”
第一场是小尼姑跟徐慕长老。
徐慕换手握刀进入院落中央,小尼姑看向無引师太,犹豫询问:“师傅,慧静真的要打架吗?”
“徒儿放心,只要把他赶出圈就行。”無引师太信心满满说。
“好的,慧静明白了!”
小尼姑随即快步跃入院落中央,徐慕挥刀粗旷嗓音出声:“小姑娘,多有得罪。”
随即徐慕先行逼近,大刀划破寒风,发出呼啦声响,小尼姑赤手空拳,盘地而起,不慌不慢应招。
因着徐慕高大笨重块头,反而更趁小尼姑动作灵敏。
数招之下徐慕渐而失力,越发急躁,小尼姑见此,足尖连环踢向徐慕。
两人距离太近,徐慕无法举刀,更是只得连连退步。
脚下积雪松软,沙沙声响,徐慕最终倒退,脚下出圈。
“水若庵胜!”
小尼姑立定中央,呼吸平稳自然,相较之下徐慕已然累的鼻尖呼出白雾不止,大汗淋漓。
林大小姐笑道:“小尼姑,真不错!”
待第二场比试开始,剑门宗白骏桉和月华宫狄姬入圈,此时的朱珠开心不得了!
本来还想费心思让白骏桉跟月华宫打一架,现竟然心想事成啦!
司蓝亦察觉朱珠情绪起伏,偏头打量询问:“师妹,怎么了?”
莫非朱珠担心白骏桉安危?
朱珠暗自庆幸现在蒙面,司蓝看不清自己猖狂笑脸,连忙压下语调应:“我觉得这场比武肯定很精彩!”
“哦,师妹认为谁更有可能赢?”
这话问的太突然,朱珠一时还真不好回答。
既然司蓝在意白骏桉,那自己肯定得敷衍的表现友好,否则待会白骏桉落败,自己不得受脸色!
“我觉得剑门宗的白骏桉也许有希望赢呢。”
“可我觉得不一定吧。”
司蓝听朱珠直白说出白骏桉,眸间深邃,周身气息泛冷。
朱珠却还未曾察觉异常,纳闷出声:“师姐为什么不选白骏桉?”
真是奇怪,司蓝怎么每回回答都跟自己猜测的不大一样?
“因为师妹先前说白骏桉武功很差,所以他按理赢不了比试。”
“可是白骏桉武功再差,好歹也是剑门宗嫡传弟子,那月华宫什么少宫主一看瞧着不太行啊。”
司蓝闻声,目光更是幽寒,视线落向比试院落里的白骏桉,宛若利刃一般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阴郁道:“月华宫寒冰诀本就厉害,更何况上回我与那个女子交过手,她的实力不弱,师妹还是不要过早下结论。”
朱珠被司蓝这么一说,脑子都有些糊涂,转而看向林大小姐出声:“哎,你觉得谁会赢?”
林大小姐记仇的轻哼一声,傲慢的应:“依照本小姐独具一格的眼光,这场肯定是月华宫少宫主狄姬赢,她可是月华宫中除却月华宫宫主司沁,唯一练到第四层的弟子。”
“你、你们怎么都选她啊。”朱珠困惑嘀咕,心想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应该那么差吧。
“师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司蓝意味深长的看向朱珠提醒道。
朱珠见司蓝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同林大小姐一队,心里更是不服,固执应:“师姐,现在比试还没分出胜负,可别高兴太早。”
司蓝见朱珠如此坚持,只得隐忍不悦,冷冷松开朱珠的手,转而观察比试。
而没来由的受到司蓝冷落的朱珠,心间亦有不乐意,明亮目光亦落向比试,此时仿佛比试的不是剑门宗和月华宫,而是自己和司蓝!
谁让朱珠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想赢司蓝一回呢,现下胜负欲激起,早就把那些小心思抛到爪哇国去了。
此时院落中央,飞雪飘落,白骏桉举剑出声:“姑娘,失敬了。”
月华宫狄姬冷眼看向对方道:“少说废话,出招吧!”
随即两人快步逼近交手,白骏桉剑法熟练,却并未下死手,只当是点头为止的寻常比试。
可狄姬因先前许诺,心里只想一击致命,绝不能输!
待掌心运气,周遭寒流涌动,周遭飞雪亦随寒流盘旋,迅速变换,袭向白骏桉。
原本轻盈精美的雪花,此时此刻化作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白骏桉察觉不对,挥剑反击,翻身连连躲避,衣袍各处仍旧落下细碎破损,就连脸侧亦显出少许存活伤处,脚下步法渐渐败退。
“好狠的招啊。”林大小姐暗自感慨月华宫的寒冰诀,真是名不虚传。
朱珠远远见白骏桉落入下风,更觉自己在司蓝面前被人当众啪叽打脸,气恼道:“比试场上,白骏桉太墨迹,出招要快要狠,他这样下去不如直接认输得了!”
此时朱珠恨不得自己上场替白骏桉打一架,也好过在一旁干着急!
而司蓝原本因月华宫胜利在望而升起的欢喜,因朱珠的话语,顷刻间消散干净,眉眼暗生戾气,低沉道:“师妹,现在还不改变选择吗?”
只要朱珠现在消停对白骏桉的固执念想,司蓝还能勉强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明明是点到为止的比试,竟然暗下杀手,太卑鄙了!”可朱珠此时满脑子都是比试输赢,根本听不进司蓝的话,目光看向那月华宫狄姬抬腿扫落地面的漫天飞雪,其间竟然暗藏凝结冰晶,明显是试图袭击白骏桉双眼!
这样下去,白骏桉必输无疑,自己肯定也得在司蓝面前丢脸啊!
危机关头,朱珠来不及多想,随即飞身跃下屋瓦,自高处盘旋落入比试院落雪地,徒留脸色阴沉,难堪至极的司蓝!
此时林大小姐更是冻的瑟瑟发抖,满是避讳的躲着这位周身弥漫寒气的师姐,暗叹她这会怎么瞧着比月华宫宫主还要气势逼人啊!
第67章
天寒地冻, 更显阴霾昏暗,凨城各街道寂静无声, 药铺院落里却弥漫冷冽肃杀之气,危机四伏。
自地面散落而起的晶莹飞雪暗藏杀机,狄姬见对方并未设防,面上忍不住露阴谋得逞笑意。
谁想一蒙面女子,从天而降,手中佩剑挥来, 剑风轻而易举阻击奔袭的飞雪,顿时飞雪一分为二,如残花般簌簌落地, 其间锋利冰晶掩埋干净。
狄姬本欲动作阻止,可惜没能得逞, 掌心只抓下她的面巾,露出倩丽模样的少女。
“原来是你!”狄姬当初在酒楼见过这小姑娘, 眼见大好机会被破坏,眼露杀意,随即挥掌逼近, “竟然毁我大事, 找死!”
朱珠步法飘逸诡谲, 自是不惧对方狠毒招数,偏身躲避,嘲讽出声:“你这人真是狠毒,区区比武而已, 竟然想偷袭害命, 我可不能让你得逞!”
两人迅速打斗一处,白骏桉面露困惑, 上前劝阻道:“姑娘,我们在比武,你许是误会了吧?”
朱珠挥剑迎击狄姬,目光瞥了眼轻松的白骏桉,没好气的出声:“你说得对,我才不愿意帮你咧!”
说罢,朱珠假意挥剑挑刺狄姬,而后跃出圈外,言语刺激面目狰狞的狄姬,悠悠笑道:“我突然不想打架,你们继续比试吧。”
先前察觉狄姬暗招,所以一时冲动行事,可现下朱珠回过神,亦察觉不妥。
他们几个门派比武,自己贸然强行掺和,反倒容易招来猜忌麻烦。
更何况按照自己的计划,白骏桉应该被打的头破血流才是!
现下要是帮他打赢月华宫,那可能会帮助白骏桉将来成为威风堂堂的武林盟主!
朱珠才不想给自己添堵!
而狄姬几番出招落空,更是被气的更是青筋暴起,快步逼近,咬牙道:“该死,这岂能是你说不比就不比!”
朱珠翻身躲避对方击来的寒冰掌,目光看向身后墙壁处落下坑坑洼洼的密点,挑眉出声:“你再挑衅,小心脚下出圈,输了比试哦。”
话语落,狄姬顿步,连忙停滞动作,目光看向脚下近在咫尺的圈,只得愤愤出声:“你有本事给我等着!”
“好啊,我等你输掉比试,再说吧。”朱珠嘴上自是不可能落入下风,无情回道。
“你!”狄姬气的怒目而视!
白骏桉连忙于一旁出声:“姑娘,我们的比武要紧,先莫置气。”
狄姬见此,亦只得专心对战,应:“好!”
眼看院落中央两人继续过招不断,可是各宗门掌门人目光却都看向于靠着墙壁不请自来的少女。
“琦离,这没规矩的小姑娘,身手剑术倒是不错。”月华宫司沁认出她就是屋瓦偷窥逃跑的人,误会她是剑门宗弟子,神情泛冷。
剑门宗琦离目光落在少女佩戴的参月辰星剑,心间思绪繁杂,闻声,因担心司沁记恨报复,便袒护出声:“她是剑门宗弟子,一直在外修行,并不常在宗门。”
这少女跟乌芩一定有关联,琦离如是想着,自是想要保住她。
無引师太于一旁观望叹道:“难怪她的剑术身手有当年乌芩几分影子,年轻气盛,将来不可估量啊。”
“师傅,慧静跟着阿朱姐姐她们一块来的。”小尼姑于一旁出声。
“原来徒儿认识她。”無引师太面上显露诧异。
小尼姑点头应:“嗯,阿朱姐姐人很好,一路上慧静多亏照顾。”
赶路途中,阿朱姐姐给小尼姑的山楂糖丸,味道可好吃了。
無引师太见此,严肃面容露出笑应:“那待会老衲得答谢才是。”
月华宫司沁旁听言语,见少女跟剑门宗和水若庵都关系非浅,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如今各门派里的年轻弟子武功大多资质平平,就连月华宫也没几个天赋异禀的弟子。
可剑门宗竟然有这么一个天资过人的少女,往后若成气候,无疑将是月华宫统一江湖的心头大患!
此时药铺屋瓦的司蓝,视线幽幽落在院落墙旁的朱珠,暗想她真是太胡闹了!
“你不下去找你师妹吗?”林大小姐冻的浑身战栗,实在是受不住寒流,哆嗦出声。
“现在还不是时候。”纵使司蓝恨不得立刻就将朱珠抓到眼前,可是碍于月华宫宫主司沁的存在,也只得忍下怒火。
司蓝从心里抗拒跟自己可能有关系的月华宫司沁,自然是不想有所接触。
林大小姐倒吸了口气,双手无助的裹紧自己,猜疑她可能修习月华宫的寒冰诀。
不过假若她们是月华宫的人,那为什么又阻止月华宫少宫主狄姬的比试?
更别提这师姐与月华宫宫主司沁极其相似的面容,林大小姐真是一肚子的困惑不解!
而院落里重新对战的狄姬白骏桉,两人亦是越打越凶险。
尤其是狄姬,连连杀招,白骏桉亦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便不再礼让,剑锋屡屡试图攻破防备。
狄姬自上场比试就奋尽全力力进攻出招,再加上刚才跟那少女一番追逐。
数十来回,狄姬早已体力懈怠,明显不防白骏桉的进攻。
眼看狄姬步步后退,隐有不敌征兆,月华宫司沁眉头一皱。
霎那间,剑锋染红,白骏桉没料到对方竟然不躲,反而径直迎上剑锋,一时欲收剑。
谁想狄姬趁白骏桉分神停止出现时,忽然猛地挥掌偷袭得手。
白骏桉躲避不及,挨了一掌,倒退数步,嘴角渗透鲜血。
本以为白骏桉胜券在握的朱珠,见狄姬得逞奸计,竟然还欲赶尽杀绝,气愤道:“可恶,这种人怎么能让她赢啊!”
于是朱珠,再次纵身跃入圈,抬剑阻止狄姬。
剑门宗琦离见此,暗自松了口气,方才险些就想出手阻止对方狠招,以免白骏桉失了性命。
“琦离,你们剑门宗二对一比武,未免过分了吧?”月华宫司沁蹙眉阴冷质问。
“司宫主的少宫主趁人不备出招偷袭,难道不觉胜之不武?”一直温和性情的琦离,亦难得显出怒意回怼。
無引师太于一旁帮衬道:“司宫主若是觉得不公平,大可再派一名弟子上场,只不过恐怕也不会是对手吧。”
“無引师太,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老衲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们月华宫能拿得出手的弟子,竟然就这等水平,估计是后继无人呐。”
百问堂白一见情况不对,连忙缓和出声:“两位息怒,此次比试未规定弟子人数,为表公正,若是有合适弟子,司宫主不妨点派?”
月华宫司沁无言,冷脸凝望比试院落里捣乱的少女,指腹暗自运气,便欲取其她性命!
寒风猛地袭来,飞雪席卷,朱珠忙于跟狄姬交手,全然没有察觉不对劲。
反倒是屋瓦上的司蓝发现危机,纵身跃入院落,挥掌阻击袭向朱珠的强劲寒流!
风向突转,月华宫司沁周身雪花悄然飘落,冷冽华美,可眉眼杀意却更甚。
司沁视线看向又一位从天而降的蒙面女子,心间诧异,此人竟然会寒冰掌!
而毫无察觉的朱珠看着突然出现的司蓝,甜美笑道:“师姐,你是不是也看不惯她,所以下来帮场的,对吧?”
司蓝冷脸挑眉,不与应答,视线看向一旁的白骏桉,方才阴郁沉声:“师妹,我待会再慢慢收拾你!”
现在司蓝只想把跟朱珠拉扯不清的白骏桉狠狠打出比试圈!
绝不能让朱珠真帮白骏桉赢得比试!
否则他们以后岂不是越发纠缠不清!
朱珠被司蓝这般恫吓,弄得摸不着头脑,傻眼的见司蓝转身竟奔向白骏桉,心里酸的冒泡,此时哪里还顾得及狄姬,只想去搞破坏!
狄姬却阻止朱珠的动作,狠戾出招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休想再跑!”
朱珠一个头两个大,没耐心的出剑应:“你这人好烦!”
话音未落,朱珠却见白骏桉被司蓝一掌打的后退至自己对面,可见出招何等凶猛。
朱珠满心诧异的看向对白骏桉步步紧逼的司蓝,暗叹这是怎么回事啊?!
司蓝,她不是要帮白骏桉的嘛!
又或者,司蓝是像教自己练武那般,先狠揍白骏桉一顿再教?
可现在也不是教学的合适时候吧!
朱珠看着白骏桉被司蓝打的吐血,却仍旧不屈不挠执剑回击,小脑袋瓜里懵的嗡嗡响,猜想司蓝的喜好,一直都是这么暴力的嘛?!
而此时院落的几大宗门掌门人,亦是震惊比试圈内双双对打的混乱场面。
剑门宗琦离担心白骏桉再不认输,恐怕会被打死!
無引师太显露讶异出声:“司沁,从内息来看,这女子的寒冰诀,看来修炼相当不错,老衲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先前以为是对手的月华宫宫主司沁,此时亦是沉思不解,缓回心神,眉眼显露少见的赞许,坦然应:“她的寒冰诀至少是第六层。”
从身法步行来看,哪怕对方蒙面,月华宫司沁也能看出她是个年轻女子。
如此岁数,竟然已经将寒冰诀修行到第六层,当年的司沁都远不及她。
而各掌门人的几句谈话间,剑门宗白骏桉已经被打出圈外,重伤倒地,才只得认输。
与此同时,月华宫的狄姬,亦发出凄厉惨叫。
血污染红白雪,狄姬满面皆是冰晶碎渣划破的伤痕,好似连一处眼睛亦受损,血流不止,分外瘆人。
朱珠看的亦是不忍心,犹豫的叹出声:“你这人怎么老是喜欢在雪里藏暗器害人,现下吃亏了吧。”
本来朱珠没想弄成这般惨烈局面。
谁料到过招之中,狄姬暗藏诡计,欲故技重施。
所以朱珠挥掌迎击时,那满是锋利的冰晶,便悉数奉还给她本人。
某种程度算是自作自受。
不过很快,朱珠就没心思同情狄姬,因为此时场上只剩自己和司蓝两人。
这些年跟司蓝对练,早已让朱珠明白一个血泪教训。
对于司蓝而言,自己越反抗,就会被揍的越狠!
胜负输赢,远远不及司蓝可怕!
尤其是先前自己不听话,擅自现身干扰比试。
此时朱珠不敢想象,生气的司蓝会把自己揍的有多惨!
第68章 (六千字章)
眼见情况不妙, 朱珠当即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师妹, 打算去哪?”司蓝疾步逼近,眉眼间满是阴霾,探手按住朱珠肩胛骨,于身后幽幽道。
“师姐。”朱珠惊出一身冷汗,面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乖巧微笑,转移话题出声, “现下比试弄成这个鬼样子,不如我们趁机跑吧?”
不仅砸了人家的场地,还当众打伤月华宫剑门宗的弟子, 这梁子看来是结定了!
司蓝眸间愠怒未消,目光迎上朱珠嬉皮笑脸模样, 更是气她没心没肺,低沉应:“师妹现在悔悟是不是太晚了?”
两人如此细语, 旁人并不能听清,只以为是在互相试探,僵持不下。
剑门宗琦离本来并不知两人关系, 只是视线落在两人佩戴的参月辰星双剑, 不免诧异。
侠侣情剑, 这两人莫非相识不成?
可琦离还没思索清楚,身旁的月华宫宫主司沁忽地出声:“你若是能打败剑门宗弟子,便是月华宫新任少宫主。”
这女子若是能拜入月华宫,必定能成为左膀右臂, 司沁方才颇为急切, 不问来历邀约。
话语迅速引起月华宫众女弟子观望,重伤的狄姬更是满面愤怒不甘!
朱珠闻声, 困惑张望司蓝询问:“师姐,莫非她认出你?”
司蓝摇头应:“不可能,她应该没有认出我。”
“那她干嘛要让你做月华宫的少宫主?”
“师妹,不如先交代为何成为剑门宗弟子?”
这话问的朱珠一下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成为剑门宗弟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替白骏桉挡了狄姬杀招,所以被误会是剑门宗弟子?
可那剑门宗宗主为什么不出言反驳呢?
司蓝见能言善辩的朱珠,竟然默不出声,好似真要加入剑门宗,不免怀疑她为了白骏桉不惜变投师门!
“既然如此,那师妹就先与我过招再说吧!”司蓝愤愤道。
今日决不能让朱珠取胜入剑门宗!
朱珠冷不防感受到司蓝扑面而来的凌厉寒流,心肝颤抖,连忙侧身躲避司蓝掌心的禁锢,不可置信的出声:“师姐,你来真的啊!”
事情,怎么会变的这么乱七八糟?
明明只是想让司蓝跟白骏桉不对付,现下她却因为想成为月华宫的少宫主,而对自己动手!
“师妹,这种事没得商量,今日你必须输!”司蓝虽是置气,却并未拔剑,而是以掌为刃,试图强硬制伏朱珠。
院落之内,地面堆积的积雪因两人步法而飞扬,朱珠自然是不敢跟司蓝过招对打,于是只得仓皇逃窜!
两人沿着圈,身形如幻影般互相追逐,各宗门弟子见此纷纷称奇,惊叹不已。
百问堂堂主白一看向这两人轻功身法出声:“她们的步法竟是从未见过。”
“依老衲判断,她们应当用的是同一套独创的轻功,真是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無引师太向来眼光挑剔,水若庵众弟子亦是难得见其显露如此赞赏神情。
剑门宗琦离安排弟子给白骏桉服药治伤,目光落在两人飘逸灵动身法,眼眸微热,黯然神伤道:“这是我与师妹创的踏雪无痕。”
“踏雪无痕,好名字。”
“这么说她们似乎都是乌芩的弟子?”無引师太察觉其间端倪,目光看向月华宫司沁,“所以她不是你月华宫的弟子?”
月华宫司沁并不心虚,反倒傲然驳斥道:“無引师太莫非老眼昏花,她的内息充斥冷寒,天底下除却寒冰诀,试问还有哪一门内门心法能有如此威力?”
無引师太被说的无法反驳,只得冷哼停声。
百问堂堂主白一无心在意争执,神情严肃看向比试的两人出声:“她们即将分出胜负了。”
话语落,众人目光重新移向院落中央的比试场地。
一直忙于逃跑的朱珠,疲于奔命,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寻思别的法子。
可朱珠忘了,司蓝的轻功内息远胜自己,真有心对付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半点逃生机会。
不过恍神间,整个人被司蓝抓住手臂,动作亦受到蛮横牵引。
朱珠随即宛若放飞的风筝般,毫无反抗之力的飞出圈,虽是勉强翻身,不至于狼狈摔落雪地。
可已经近乎精疲力尽的朱珠,满面薄汗,气息不平,很显然不可能再有心力跟司蓝比试。
整个人依靠墙面,勉强站立,朱珠挺巧琼鼻呼出阵阵白雾,有些畏惧的看向走近的司蓝,虚弱出声:“师姐别、别追了,我认输,还不成嘛!”
假若是上一世年轻气盛的朱珠,大抵这会早就气的跟司蓝翻脸不可。
这么重要的比武,又有如此多江湖人物,司蓝却弄得自己狼狈不堪,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好在重活一世的朱珠,许多事都已渐渐看开许多,更何况现下司蓝跟月华宫司沁颇有关系,猜想司蓝或许另有计划,便索性顺着她的心思。
“那师妹以后再不准跟剑门宗白骏桉有任何联系!”司蓝面上瞧着从容不迫,其实内息亦有些吃力,只是远没有朱珠表露明显罢了。
朱珠探手擦着脸颊细汗,缓缓平复呼吸,嗫嚅的应:“我本来也没想跟剑门宗白骏桉有什么干系啊。”
真是不知道今天司蓝哪根筋搭错了,她做的事,没一样跟自己想的一样。
司蓝见朱珠小滑头般的反应,心里又气又想笑。
气,自然是因朱珠遇见白骏桉的事就完全不听自己的话。
笑,则是因为朱珠撇清跟白骏桉关系说出的拙劣言语,简直比小孩还要草率,就像只顽劣赖皮小狗!
偏生司蓝又不好真伤朱珠性命,更何况自己已经打败白骏桉,心间愤怒稍稍散了不少。
这方两人情绪缓和时,月华宫司沁见胜负已分,面露得意出声:“無引师太,你那小弟子绝对不是对手,不如认输吧?”
無引师太冷眼不理,偏头看向慧静,探手轻触她侧脸,安抚道:“徒儿,不要怕,只管尽全力去试,输赢无所谓。!”
小尼姑有些紧张的应:“慧静输了,师傅会不高兴吗?”
“江湖比试哪有不输的道理,只要你全力以赴,不管输赢,师傅都高兴。”
“好。”
眼见小尼姑上场,朱珠看向身前的司蓝出声:“师姐,小尼姑呆头呆脑,很容易对付,你别下重手。”
方才白骏桉被司蓝教训的太惨烈,朱珠不免担心小尼姑的安危。
司蓝闻声,食指轻弹了下朱珠额前,低声道:“师妹真是没大没小,我出手自有分寸,哪里用得着你担忧。”
朱珠探手揉着脑门,不服出声:“那师姐刚才为什么把白骏桉伤成那样?”
按理就算练武,司蓝也不至于下那么狠的手吧。
司蓝见朱珠贼心不死,竟还惦记白骏桉,挑眉冷冽询问:“莫非师妹替他心疼了不成?”
“我心疼我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替他心疼啊。”朱珠没多想的随口应着。
“那就最好不过。”司蓝峨眉缓缓舒展开来,深邃墨眸注视白嫩脸颊满是细汗的朱珠,葱白玉指轻抬,缓缓停留在她起伏身前,并未触及衣物,指腹猛地注入一道寒流,清浅嗓音幽幽响起,“师妹的心,不许有他人存在,否则我宁可亲手取出占为己有,亦绝不拱手相让!”
司蓝指腹间的小股寒流,突兀窜入朱珠心脏,虽然不致命,却让人禁不住颤栗。
咚咚地心跳声,躁动如雷般充斥耳旁,朱珠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刚才司蓝的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暧昧呢!
难道是自己心思变坏,连带着看司蓝也变得不对劲了?
明明司蓝这话里满是威胁,过去朱珠亦不是没有听过,却仍旧止不住心慌意乱的厉害。
眼见司蓝欲转身去比试,朱珠忙拉住她的一截衣袖,鼓起勇气出声:“师姐,待会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司蓝顿步,蹙眉不解道:“既然是重要的话,何不现在直说?”
“别,师姐先去比试,我得仔细想想该怎么跟你说才好。”
“那师妹最好三思而后行,切莫不要忘记答应我的话。”
朱珠如此反常,让司蓝亦有些不安,暗想她难道是想坦白交代跟白骏桉的关系?
明明司蓝最初无比迫切想要知晓朱珠的过往,可是现在又突然害怕知晓朱珠的真实心思。
不管如何,如果朱珠这一世仍旧想跟白骏桉牵扯不清,反正司蓝是绝不答允!
眼见司蓝转身去比试,朱珠掌心微紧的按住身前跳动处,两颊染上桃红,口干舌燥的呢喃道:“司蓝说不定也有点喜欢自己呢!”
否则白骏桉伤成那样,司蓝她怎么会一点都不在乎?
这么多年的相处,朱珠知道司蓝虽然看起来冷漠无情,练武对招下手狠断,很容易让人害怕畏惧。
可只要不惹她生气,司蓝大部分时候还是很温柔好说话的主。
当然前提是得对司蓝表现的乖巧顺从。
假若白骏桉真是司蓝在意的人,她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朱珠印象里,自己就算惹恼司蓝,她哪怕冷着脸不说话,又或者出手教训一顿,却从来没有真的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
上一世司蓝千里迢迢给自己收尸,就是最好的证明。
司蓝的性子或许阴晴不定,难以揣摩,她的喜欢和厌恶却一直都是泾渭分明。
若是司蓝上心在意,就算那人尸体腐烂成蛆,她都不会表露半分嫌弃厌恶,反过来,若是司蓝厌恶的人,恐怕就算要死在她面前,也不见得多看一眼。
朱珠思量想通,只觉心间好似突然涌起膨胀巨大的气团,连带整个人都像是要飞起来,暗想等比试结束,一定要把自己的喜欢告诉司蓝!
不远处的司蓝全然不同朱珠的欢喜雀跃,心间阴沉低郁,满是担忧。
小尼姑弯身行礼出声:“施主姐姐,抱歉。”
“无妨。”司蓝回神,暗自压下心里对朱珠待会所说话语的猜疑,面露严肃道。
两人的比试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连带着朱珠都有些好奇。
当然朱珠并非不相信司蓝的实力,只是好奇小尼姑能抗多久。
虽说司蓝多次表明小尼姑内息高深,自己跟她对手有些悬。
但是朱珠觉得司蓝应该不会太吃力,毕竟自己从来没见她输过。
两人交手,司蓝并未出剑,小尼姑抬手举掌,周身萦绕着寒雾,却并未受到干扰侵袭,反而形成天然屏障。
论身法内息,朱珠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跟司蓝对峙,不免诧异叹:“哇,小尼姑深藏不露啊!”
而屋瓦之上的林大小姐亦是震惊,目光看向小尼姑衣物上消融的冰霜出声:“难怪江湖传闻水若庵是月华宫的克星,看来两派内功心法既然是相克又有相似之妙。”
眼前院落中央,风雪疾速变幻,凶险亦陡然增剧,月华宫司沁难得显露好奇,暗想这年轻女子的实力,看来远不及如此啊。
無引师太隐隐感受冲击而来的内息,皱眉间,指腹散落周身悬空凝结的冰霜,心知自己的小徒儿,大抵不是对手啊。
这年轻女子的寒冰诀厉害,没想她的内息更是浑厚强劲,而且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内功心法,简直是练武奇才,让無引师太恍惚的想起某位招恨的故人!
更是不免怀疑这年轻女子的真实来历!
场外众人聚精会神之时,剑门宗琦离却借给白骏桉治病查伤的间隙,悄然来到墙落旁,目光看向那倩丽少女佩戴的参月辰星剑,步履渐而沉重。
朱珠看的聚精会神,一时并未察觉对方来临,直至耳旁响起话语:“小姑娘,这剑你们是从哪里得来?”
冷不防的一声吓得朱珠回神,目光落在这面相温和的妇人,警惕护住佩剑出声:“剑门宗宗主想来夺剑不成?”
琦离摇头,缓声道:“这剑是我师妹乌芩极为爱惜之物,所以本就不是你们的物件吧?”
本来见对方摇头而心生松懈的朱珠,又听对方话语里的不对劲,而备加防备应:“这剑是我们当初费了性命好不容易才得到,您几句话就想要回去,不可能!”
“你们的剑,难道不是我师妹乌芩赠予?”琦离眉眼骤然间凌厉许多,严声质询。
“当然不是啊,我们是在水洞里发现的宝剑,所以属于无主之物,按理来说谁捡到就是谁的。”朱珠亦有些意外,本来以为这剑门宗主瞧着性子温和,没想到挺变化无常。
琦离蹙眉看向这伶牙俐齿的少女,有些不信,狐疑道:“你们在哪处寻到的剑,可曾见过我师妹乌芩?”
朱珠并不喜对方如此审问姿态,可是又见她实在关切的紧,只好如实应:“我们找到剑的崖洞里倒是有一具尸骨,也许她就是您要找的乌芩吧。”
当然朱珠绝对不敢说自己当初被胁迫烧毁尸骨的事。
毕竟现下怎么看,剑门宗主都跟乌芩关系非浅,实在没必要自找麻烦。
可朱珠没想到剑门宗主忽地神情黯然,整个人似是站立不稳的撑靠在墙面,忙出声:“哎,您没事吧?”
琦离呼气微沉,神情呆滞到麻木,猛地抬手紧紧拉住朱珠手臂,再度询问:“你们不认识乌芩,怎么会知道那尸骨是她?”
“我们本来不知道,不过那尸骨右手少了根尾指,就连师傅都说她就是乌芩。”朱珠想要挣扎,又怕伤到这情绪不稳的老人家,只得忍疼的应道。
“你确定是右手尾指!”
“我确定!”
琦离不可置信的念着,手上力道却弱了许多,喃喃道,“都怪我……”
朱珠见机,忙抽回手臂,探手揉着伤痛处,有些摸不透头脑。
只是目光看向这伤心难过的妇人时,心生不忍,让朱珠没来由的相信她们师姐妹大概感情真的很好。
设想,若是司蓝无缘无故消失不见,朱珠好不容易知晓她的消息,却是她的死讯,那估计得伤心大哭不过一场不可。
“人死不能复生,您也别太伤心。”说话间,朱珠从身侧摸索出一直佩戴却没什么用的骨笛,将其递近,“参月辰星剑,我们真的不能给您,这骨笛乌芩一直保存的很好,您要吗?”
半晌,琦离似是行将就木般姿态,缓慢抬眸,探手接过骨笛,指腹细细描绘其间的字符,眼眶凝聚热泪,长叹道:“我原以为它已经被师妹摔坏了,没想这么多年她竟一直留着。”
“是啊,我找到的时候,它被细心包裹,乌芩应该很珍惜。”朱珠没敢说当时寻宝的自己可失望了!
“那你们的剑术轻功如何学来的?”琦离将骨笛紧握掌心,呼吸间压下纷乱情绪,转而询问。
朱珠感觉对方仍旧在怀疑自己,只得解释:“乌芩老人家在崖洞刻下壁画,我跟师姐发现是剑谱,所以是自学。”
“那你们把乌芩她、埋在哪?”
“那就是一处寻常的崖洞,只是后来崖洞塌陷,所以直接被埋在山峰崖洞,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朱珠不想透露自己的来历和老底。
琦离眼露沉痛,呼吸低沉,满心后悔,目光落在这少女佩戴的参月辰星剑,轻叹出声:“世事无常,这剑本是侠侣情剑,你与你师姐佩戴,难道不怕被人非议?”
“侠侣情剑?!”朱珠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自己跟司蓝的佩剑竟然是一对有情人的佩剑!
哇,这么有缘分的嘛!
“看来你并不知此剑来历。”琦离误会两师妹的关系,便顺势解释,“这是我剑门宗的传世之物,曾是我父亲与母亲的用物,本该是传给我与将来成婚男子,只是年幼时我不喜擅剑,便将自己的佩剑送给师妹乌芩,没想后来乌芩与我、置气,便将两把剑都一并带走了。”
朱珠听的是云里雾里,侠侣情剑,她竟然送给她师妹乌芩?
可是后来两人又闹不合,结果乌芩两把传世宝剑都拿走,而她似乎不怎么生气?
“小姑娘,这两把剑可以赠予你们师姐妹,只是江湖中人言可畏,凡事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啊。”琦离目光看向这青春靓丽的少女满眼里藏不住对她师姐的爱恋在意,仿佛看见当初的乌芩,眉眼难掩哀伤,“你们师姐妹两武功高深,将来注定会成为江湖风云人物,可世俗非议的言语目光,将会如毁坏你们的所有,这值得吗?”
“当然值得!”朱珠也不知为何,毫不掩饰的直白应答。
许是因为明了自己对司蓝的念想,又或许是感知司蓝对自己的在意,朱珠觉得只要司蓝愿意,旁的自己都可以丢弃不顾!
琦离讶异少女的决绝直白,一时之间好似跟乌芩面容模糊混合,掌心握紧骨笛,忍不住蹙眉提醒道:“你师姐跟月华宫似乎关系非浅,月华宫司沁绝不会容忍这种事,到时你该如何是好?”
年轻气盛的乌芩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冒进,可后来却落得遍体鳞伤,隐居荒山野岭,只得独自离世。
琦离不想让眼前少女重蹈覆辙,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少女,更是因为想要护住她身上过去乌芩的些许影子。
如果自己当初坚定拒绝乌芩,又或是坚定阻拦的乌芩离开剑门宗,或许乌芩都不会死的如此凄凉,一切都是自己优柔寡断的错。
朱珠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灵敏的感知到司蓝跟月华宫宫主的关系。
更因为她的问话,而一时陷入困境。
虽然司蓝说她不需要别的家人,但如果月华宫宫主真是她的亲身母亲,那她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和司沁不合,甚至失去母亲。
朱珠不想毁坏司蓝好不容易得来的亲情,更不想让司蓝伤心难过。
“小姑娘,凡事想的开些,其实你们做师姐妹互相陪伴也已经很好了。”琦离担心这少女跟乌芩一样性子刚烈,到时弄得身败名裂,最终只得隐居山林了残余生,那就太可惜了。
说罢,琦离迈步走远。
而朱珠的好心情亦消散干净,连带院落比试分出胜负都无心观望欢呼。
小尼姑身形不稳,踉跄后退,察觉脚下出圈,弯身道:“慧静输了。”
司蓝冷白面容亦浮现薄汗,周身寒流停滞,飞雪缓慢飘落,呼气赞许出声:“你,很厉害。”
很久司蓝都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比试。
待从中央走向那方墙,司蓝已然平复心境,迈步停在朱珠面前,沉声严肃道:“师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如若朱珠选择白骏桉抛弃自己,司蓝现在就去杀死他,好让朱珠从此断了念想!
朱珠迟钝的回神,目光落向佩戴面巾的司蓝,只见她额旁染上细汗,探手用自己衣袖给她擦拭,犹豫出声:“我想说、师姐武功真是越来越厉害!”
司蓝掌心握住朱珠落在额旁的手腕,难掩意外的询问:“这就是师妹很重要的话吗?”
“是啊,师姐刚才打的很尽兴吧?”
“嗯,刚才确实是场非常不错的比武。”
朱珠见司蓝信以为真,面上笑容却显寡淡落寞,心间犹豫不决,又想起参月辰星剑的意义,便想要拉开跟司蓝的距离,以免招惹旁人的猜忌多疑。
可朱珠还没动作,司蓝却先一步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那双幽深墨眸竟流露清浅温柔笑意,唇角上扬,神采奕然,轻声唤:“师妹,怎么笨手笨脚,莫非不知用手帕给我擦汗?”
哪怕此时朱珠说的拙劣话语,或许不过是应付自己的违心谎言,可司蓝仍旧愿意当真。
至少朱珠没有直白而绝情的选择再次离开自己,否则司蓝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第69章 (六千字章)
“刚才忘记拿手帕了。”朱珠闻声, 忙取出手帕擦净司蓝额旁细汗,动作轻柔, 目光却再也不敢去看她那盛满温柔笑意的墨眸,唯恐一不小心就失了魂。
只见司蓝的几缕墨发,许是因比武,而有些紊乱,朱珠将其挽至耳后,鼻尖轻嗅熟悉冷香, 心跳便不受控制的飞快窜动,暗叹自己可真是没出息!
“师妹的脸很烫,莫非刚才伤了身, 不成?”司蓝惬意享受向来调皮捣蛋的朱珠难得的体贴照顾,视线却从来没放松观察, 指腹触及她面容,有些在意的询问。
先前司蓝气的太狠, 所以没有像以往一般收敛自身的寒流气息,连带下手力道亦重了不少,故担忧朱珠牵连受伤。
“没、没有, 只是先前跑的有些累, 所以觉得热。”明明司蓝面容依旧, 可朱珠却觉得她好似骤然融化厚重冰硬霜层,渐而显露内心里难得柔软,暗叹这样子的司蓝,自己怎么忍得住不心动啊!
司蓝握住朱珠腕间探脉, 察觉并无异常, 方才舒展眉头应:“那就好。”
朱珠见状,更欲拉开距离, 保持冷静,转移道:“师姐,我们去看看他们打算如何联盟对付面具杀手吧。”
“好。”司蓝仍旧没有松手,而是牵着朱珠,打算一道入主堂,“对了,我先前瞥见剑门宗主似乎跟师妹有所交谈,她莫非是来问参月辰星剑和乌芩的事?”
朱珠心生惊讶,司蓝竟然在比武时,还能分神旁观自己动静,不免担心她或许听到什么!
“嗯,原来剑门宗主跟乌芩是师姐妹,她听说乌芩已死似乎很伤心,我还把那骨笛还给她了。”
为了避免麻烦,朱珠省去模糊其间许多细节,用以试探虚实。
司蓝面色如常,并未多疑,思量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先前与白骏桉对招,隐隐察觉剑招身法跟崖壁剑谱有相似之处。”
朱珠闻声,暗自松了口气,再度欲抽出被司蓝握在掌心的手。
“哎呦。”朱珠感到疼痛,一时出了声。
司蓝皱眉卷起朱珠衣袖察看,只见她手臂有明显淤青,这明显不是自己所为。
因着常年累月里与朱珠动手过招,司蓝很了解朱珠的忍耐力,所以近身搏斗,总是会克制力道。
正因为此,朱珠往往以此狡猾的逃脱司蓝的束缚。
“师妹,这是谁伤的?”司蓝眉眼间难掩戾气,暗自回想先前跟朱珠接触的所有人。
朱珠亦被司蓝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师姐误会了,这是那剑门宗主听闻她师妹乌芩的死,一时受刺激,所以才失了力道,她本意应该不坏的。”
毕竟剑门宗主能替自己和司蓝的将来,想的那么深远,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司蓝见朱珠为剑门宗主解脱,心间略微不满,皱眉说教道:“江湖人心险恶,师妹下回该躲避才是,各门宗主她们的武功不低,若是受伤,怎么办?”
“师姐说的是,我以后见着人都跑的远远,就只跟师姐亲近,好不好呀?”平日里将亲昵话语说的太顺口,以至于朱珠一时想改口都来不及,有些做贼心虚的看向司蓝。
司蓝倒是神情平常,并未察觉不妥,面上亦没有露出欢喜或是厌恶,反倒一本正经,沉稳应答:“我自是乐意,只怕师妹言而无信,不如以后拿根绳索拴着才好。”
对于朱珠卖乖话语,司蓝已是再熟不过,自不可能轻易信了她的巧嘴。
而没想到司蓝竟然对答如流,朱珠老脸一红,忍不住臆想连连,暗叹哪里需要什么绳索,只要你的一截衣带就够了!
完了,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朱珠深深唾弃自己脑袋里的不正经念头,面红耳赤的应:“师姐说笑呢,我又不是猫儿狗儿,哪能由绳索栓着啊。”
说话间,朱珠方才趁势脱离司蓝掌心牵制,顾自先行几步,勉强拉开些距离。
“师妹慢点。”司蓝抿唇,误以为朱珠不愿受束缚,忙迈步追上,暗叹果然不能太信她的话,满是甜言蜜语!
这方两人各怀心思的进入主堂,而月华宫宫主司沁则已经在向诸位行使盟主职责权利,主动索取各派秘籍残本,即当年的诏书地图。
“地图既然是朝廷鹰爪所需,理应交由月华宫保管,他们必然不敢造次。”司沁明面是要地图,实则也是为挟制各派。
江湖传闻里的秘籍残本是各州城详细山河官道地图,很明显不仅可以作为布防之用,将来对于一统江湖亦是大有用处。
百问堂白一颇为主动奉上地图,無引师太却很是不满,回呛应:“老衲听闻你们月华宫的地图最早丢失,这话未免说的太满了吧。”
司沁闻声笑道:“月华宫的真正地图,其实早就已经被本盟主焚毁,谁能偷走呢?”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意外,無引师太面色微变质询:“那江湖为什么会有如此传闻?”
“不过是本盟主为混淆视听,抓捕绞杀宗门叛徒的幌子罢了。”司沁端起茶盏浅饮,胸有成竹的看向众人,轻蔑道,“如今朝廷昏庸无能,妄图倒戈相向,本盟主早已察觉狼子野心,自是不能与尔等一般坐以待毙。”
無引师太见司沁如此信心,便看向自己徒儿询问:“慧静,心经呢?”
小尼姑面露难色应:“师傅,心经被徒儿丢失了。”
“这可真是没办法啊。”無引师太本就不想把地图交给月华宫,偏头看向司沁,“如今水若庵地图丢失,恐怕无能为力。”
“真有如此巧合?”
“我徒儿可不是你们月华宫弟子,怎么可能弄虚作假?”
气氛冷寂,剑门宗琦离取出地图,上前递近道:“盟主,無引师太从不说谎,兴许是落在朝廷鹰爪手里了吧。”
“好,本盟主暂且信你!”司沁虽是心生怀疑,却只得暂时隐忍不发,先行收下百问堂和剑门宗的地图。
“对了,不知盟主打算接下来如何行事?”
“以后以月华宫为中心,百问堂剑门宗水若庵等余下州城山岭联合防线,此外需大力征招各地枭雄帮派,从此与朝廷严防死守,必定能独霸一方!”
司沁现下得盟主之位,自是想趁机实现自己一统江湖的弘愿。
“依你所言,月华宫是要占据风头,老衲可不想成为附属,更何况联盟只是抗击朝廷鹰爪,各派弟子绝不与你占山称王!”無引师太早就看出司沁的野心,更不耻她的行事狠毒之风,故特意声明,“今日老衲要与你约法三章,不得滥杀无辜,不得抢夺财物,不得企图侵吞别派州城领地,如有违背,水若庵绝不奉陪,这条件你可愿答应?”
司沁蹙眉,欲驳斥,没想却见剑门宗琦离附和道:“此三条确实必须遵守,否则难以齐心协力对抗朝廷鹰爪。”
百问堂主白一,亦点头应:“無引师太,言之有理,盟主当为大局着想,行事理应正义,若是不择手段,太难服众。”
“行,本盟主愿接纳你们的提议!”司沁见此,亦只得暂且缓和应答,暗想待将来大权在握,到时可就由不得她们!
眼见众人商议已定,提笔书写盟约,便要歃血为盟。
朱珠司蓝于一旁看热闹,目光落在一直不愿真面目示人的白一,细声唤:“师姐,这百问堂主好像墙头草啊,总是没主见的附和,真是一点都不像其它几位高手。”
“也许他是不想惹事吧,盟主之位太过招惹注意,而且论门派实力百问堂远不如月华宫水若庵,现下冒头,风险太大。”司蓝应着话,视线仍旧主要是落在月华宫司沁那方,暗自打量她眉目样貌,心间正琢磨该如何试探询问对方与自己的关系。
“说的也是。”朱珠看着白堂主佩戴的白色面具,总觉得这人神神秘秘,可是却又说不上来感觉熟悉!
待鲜血滴落,印迹悄然落下,江湖结盟之约便就此定下。
百问堂白一出声:“盟主,诸位远道而来,明日又是年夜,白某欲尽地主之谊,到时请众人一道吃酒聚宴,如何?”
“可以。”司沁心情愉悦,自是难得客气,迈步欲出堂时,目光缓缓看向仍旧蒙面的年轻女子,“待会你来客栈雅间,本盟主有事询问。”
朱珠见月华宫等人走远,偏头看向司蓝询问:“师姐要去吗?”
“去。”司蓝想知道她跟自己的身份关系。
眼见司蓝心里想要认亲,朱珠更不好在这时候阻拦。
各门派弟子出药铺院落,多数回到客栈雅间,同行之中,只有剑门宗白骏桉和月华宫狄姬需要送医。
至于百问堂堂主则仍旧留在药铺院落,朱珠狐疑的回头看了眼出声:“师姐,这百问堂主藏着掖着,我想去探探情况。”
司蓝顿步,微皱眉道:“现在不行,师妹先随我回客栈见月华宫宫主,不得一人行动!”
眼见司蓝不答允,朱珠只好打消念头,目光看向屋瓦上的林大小姐,灵机一动,连忙向她招手。
林大小姐悠悠盘旋而下,眼见两师姐妹先前还互相打斗,现下又和好如初,傲慢出声:“你们找本小姐有事?”
“当然有事,这药铺肯定不是百问堂真正的总堂,我看背后指不定还有真窝呢。”
“莫非你是想让本小姐给你跑腿?”
朱珠举着手指摇晃,直白道:“这个应该算还债,前些时日进城我可是花了五千两,大小姐不会不认账吧?”
“好!”林大小姐一时语塞,只得应下,暗想这小师妹还真是会拿捏使唤人!
朱珠有些不放心的提醒出声:“大小姐千万得小心,百问堂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跟踪查探。”
林大小姐傲气应:“放心,本小姐既然答应办事,绝对不会出错!”
“那好吧,若有消息就去凨城最大的客栈二楼四号雅间找我们。”
“行。”
这方朱珠司蓝告别林大小姐,从街道往客栈方向走去。
脚下积雪踩的松软,寒风瑟瑟,司蓝困惑朱珠对百问堂主的在意出声:“师妹,难道觉得百问堂主有问题?”
“问题,现下倒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古怪,所以不太放心。”其实朱珠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那股熟悉来源何处。
司蓝见朱珠如此模糊回答,便也没多想,自顾思索缓声道:“我们今日露面掺和门派联盟之事,恐怕对于面具杀手而言,应该会是很突兀的存在。”
“他们要是觉得我们碍事现身动手,反倒省事了。”朱珠想起先前百问堂白一提起的内奸叛徒,眼眸微亮询问,“师姐,你说今日前来的宗门中人会有朝廷安排的内奸叛徒吗?”
“应当会有的吧,先前几大门派都明确表露抓捕处决叛徒,想来总会有漏网之鱼。”
“那如果我们抓到联盟之内的内奸是不是能更近一步查到面具杀手?”
司蓝闻声,颔首应:“师妹想法不错,只不过内奸哪有如此容易暴露,更何况此时我们两外人的嫌疑,应该会更大,现下还是稳妥行事较安全。”
朱珠被司蓝这么一说,亦觉得有些冒进,只得应:“师姐说的是,现在静观其变最安全,否则内奸说不定会泼脏水呢。”
不多时,两人回到客栈楼上,便打算径直去月华宫雅间。
没想無引师太却早已在廊道等候,缓缓出声:“老衲有话想问两位。”
朱珠较为谨慎应:“师太,现在我们有事要去找月华宫宫主,要不改日吧?”
话音未落,拐杖横拦,無引师太周身内息强势施法,朱珠顿步不敢擅闯。
难道这老尼姑看出自己的师傅是她仇人?
司蓝皱眉,便欲动手,朱珠忙阻拦动作,附耳劝:“师姐,老尼姑武功很高,我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否则很麻烦的。”
“那我们怎么过去?”
“不如我留下来跟她周旋,师姐去找月华宫宫主?”
“不行!”司蓝自然不想留下朱珠一人冒险应对师傅的仇人。
谁想無引师太却忽地催促出声:“老衲只是想问话而已,你们两师姐妹未免太磨蹭了。”
拐杖驻地,無引师太周身内息,犹如风波一般顺着廊道横冲直撞,地面木板猛烈震动,朱珠司蓝两人身形后退半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师姐,我看这老尼姑真不好过招,我陪她唠嗑应付,你别耽误时间赶紧去吧。”
“师妹,确定能应付?”
朱珠眉眼显露狡黠笑意,俏皮自信应:“师姐,我打不过,可几时跟人斗嘴输过?”
“师妹若是出事怎么办?”司蓝感觉到無引师太并无太大敌意,毕竟对方若是存有杀心,完全可以下死手,反倒不必吓唬,只是仍旧不敢留朱珠一人斡旋。
朱珠见司蓝满眼担忧,心里却更是欢喜雀跃,嘴角上扬的笑应:“师姐你就放心吧,無引师太好歹是水若庵的掌门,她应该不会胡乱杀人。”
更何况江湖上無引师太的名声比月华宫宫主好太多了。
所以朱珠更担心司蓝才对,奈何现下实在没法陪着一道。
眼见朱珠信心十足,司蓝才只得答允她的提议,迈步走向無引师太沉声道:“师太,我师妹如此信您,还请不要辜负盛望,否则往后便是不死不休!”
無引师太见这蒙面女子能够步履平稳抵抗自己周身内力,更是欣赏,坦然笑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老衲许久没有听过如此威胁之语,你就放心吧,可惜你跟了月华宫司沁,否则老衲都想收你入水若庵。”
“师姐,你可不能答应她啊!”朱珠听到这话,当即比司蓝反应的更快更激烈。
朱珠绝不接受司蓝剃光头发进水若庵做尼姑!
司蓝回看向朱珠,忍笑出声:“好,我不做尼姑。”
说罢,司蓝方才从無引师太身侧过廊道,转身去往月华宫等人住处。
待见司蓝转角没影,朱珠得意看向無引师太出声:“师太您就打消念想吧,我师姐才不会做您的尼姑徒弟。”
無引师太饶有趣味的看向这俏皮可人的少女,随即移形而动。
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朱珠被猛地提起离开廊道,全然没有半点反应,慌张出声:“您、您想干嘛!”
锋利无比的寒风刮过耳侧,分外疼,朱珠恍神间,已然位于客栈高处屋瓦,脚踩着积雪屋瓦,目光落下凨城辽阔街道雪景,心间后怕的出声:“您到底想问什么?”
如此高的地方,無引师太竟然不过呼吸之间就能带自己到达。
这人的内息,得有多恐怖啊!
無引师太睁着独眼,打量不复先前张望得意的少女,面露严肃询问:“你们师姐妹的师傅,难道没有提及过老衲?”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朱珠装傻的应话,其实心都悬到嗓子眼,暗想她怎么发现自己师傅是她的仇人!
“小姑娘,老衲的眼睛不好,但是你们的剑招身法和内息却探的非常清楚。”無引师太幽幽打量,轻嗤道,“你们的剑招身法出自剑门宗,内息心法却完全不同,而你师姐的内息倒是跟月华宫的寒冰诀极为相似,但是仍有所差异,反倒是你的内息,完全跟老衲一位故人出自一脉,所以你们的师傅既不是乌芩也不是司沁,而是亥慈。”
朱珠傻眼的看着这几乎把自己跟司蓝身上武功底细看穿的無引师太,弱弱询问:“师太,亥慈是哪位?”
“你不知道亥慈?”
“我,难道应该认识吗?”
無引师太面露不解,目光紧紧盯着满是无辜模样的少女,蹙眉出声:“江湖传闻中五大绝顶高手获得秘籍,其实当年是有六人才对,只是亥慈拒绝朝廷诏书封赏拉拢,此后数十遭到秘密打压封锁,江湖再无消息,所以她或许隐姓改名,没有告知你们吧。”
朱珠听無引师太这么说,一时也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因为师傅老人家确实是神秘的很。
这么多年,师傅没有告知过姓名,甚至连教的武功心法都不起名。
可如果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傅,那無引师太保不准会像当年的老巫婆一样向自己痛下狠手!
朱珠思量又思量,只得继续装傻应:“师太,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您要找的亥慈长什么模样,不如咱们帮衬您一块找找?”
無引师太见少女如此反应,不免失了耐心,皱眉叹道:“你这小姑娘比你师傅当年还要狡猾!”
说话间,無引师太随即挥掌,朱珠犹如断翼飞鸟,向下坠落,惊呼道:“啊!”
朱珠吓得一时都来不及运气,整个人失重下坠,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即都傻了!
不行,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司蓝告白呢,现在死了多可惜呀!
只是朱珠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突兀的一道力提住坠落的朱珠,整个人像小蝙蝠一样可怜无助的悬空晃悠。
無引师太手中丝带拎住倒垂的少女,居高临下的俯瞰,再次出声:“小姑娘,老衲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认不认识亥慈?”
整个人头朝下的朱珠,小脸苍白,有些想吐,只得无力的虚弱应:“好吧,我、我可能认识!”
“亥慈,她在哪?”
“她、她死了!”
朱珠心里默念,对不起师傅,您的仇人太厉害,徒弟实在扛不住啊!
無引师太惊的停了动作,不甘心的询问:“你先前怎么不说,她几时死的?”
“呜呜、其实是师傅交待不要出声张扬,我们前不久办完师傅的丧事,所以才一块出谷。”说话间,朱珠掌心暗掐自己一把,顿时疼得红了眼,泪光闪烁,更显真切可怜。
幸好司蓝没有跟着一道,否则朱珠觉得她一定会露馅!
無引师太见此,亦有些当真,一时失神。
朱珠松了口气,目光找寻附近能脱身的落脚点,打算开溜去找司蓝一块逃之夭夭!
然而,朱珠并不知道,此时司蓝的处境,远比自己现在的情况还要危险!
第70章 (六千字章)
正当朱珠想趁無引师太分神之际, 悄悄挣脱束缚自己的丝带。
突然楼下窗内传来轰隆震响,很明显是剧烈的打斗声。
哗啦, 半扇窗户从高处坠落,朱珠吓的停止动作,探目好奇张望,没想那楼下屋内竟然是月华宫居住的雅间。
寒雾弥漫,朱珠看见解开面巾的司蓝,此时她被月华宫司沁狠狠掐住脖颈, 很显然有性命之忧!
朱珠见此,哪里顾得上其它,连忙拔剑割开無引师太丝带, 一气呵成的纵身闯进冰穴般的屋内。
将掌心佩剑逼近月华宫司沁那方,朱珠愤愤出声:“可恶, 快放开我师姐!”
这突兀的一道剑风快速逼近,让月华宫司沁不得不松开对司蓝的钳制, 侧身躲避剑锋,皱眉道:“真是找死!”
朱珠借力翻身,灵巧躲避, 足尖踩上墙壁, 快步躲避紧随而来的数道锋利冰锥, 盘旋来到司蓝身旁,担忧询问:“师姐,怎么样?”
两人本来是好端端的认亲,怎么会打起来啊?
司蓝脖颈淤青刺眼, 嘴角渗出鲜血, 眉眼满是阴沉,掌心捡起佩剑, 摇头应:“师妹放心,我没事。”
“岂有此理,上回没有弄死你这个小丫头,现下还敢捣乱!”司沁挑眉不悦,再度挥掌袭来。
强劲掌风犹如千斤重的冰墙,猛地撞向两人,衣摆摇晃,发丝飘动,杀气腾腾。
“小心!”司蓝皱眉,探手带着朱珠连忙躲避此处。
砰地巨响,两人身后墙壁凹陷碎石,偌大的掌印,分外清晰!
朱珠司蓝见此亦是吃惊,各自执剑,严阵以待,而司沁亦是紧追不舍,三人于屋内交手。
因着身手步法敏捷灵动,两人犹如轻盈飞鸟,连连惊险逃脱司沁的袭击,更惹司沁怒火,掌心威力更甚!
须臾间,陈设的桌椅茶盏悉数破碎断裂,所见之处皆是残骸,入目亦是厚重凝结冰霜,其间布满不少锋利冰锥,已无多少落脚之处。
就连房门亦被厚重冰墙封住,两人无处可逃,司蓝受了伤,更是力道速度减缓不少,有些吃力。
“师姐,我们走窗户!”
“好。”
朱珠向来常跟司蓝比试,自然察觉司蓝的不对劲,猜测她这会伤的不轻,便主动冒险挥剑进攻,以此来转移司沁注意,借此给司蓝争取逃生机会。
然而,司沁看穿朱珠的意图,抬手偏要下狠手取其性命!
“师妹小心!”又一道猛烈寒风冲击而来,朱珠很显然来不及躲避司沁的寒冰掌。
危急时刻,司蓝变换身形,快步飞身护住朱珠,可后背却挨上寒冰掌,掌风凛冽,两人牵连,纷纷倒地。
雪雾纷飞,朱珠察觉温热鲜血滴落,忙搀扶起司蓝,查看她的伤势,惶恐出声:“师姐、师姐!”
月华宫的寒冰掌那么厉害,朱珠刚才亲眼见司蓝替自己挨上一掌,这会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连完整的问话都已说不出口!
司蓝擦拭嘴角鲜血,勉强盘坐,摇头安抚应:“师妹别怕,我还好。”
此时原本想要杀师妹的月华宫宫主司沁,亦是面露意外,稍稍收敛怒火。
司沁本意并不想取司蓝性命,只是没想到她为这个师妹,竟然宁愿冒险受死!
而更令司沁诧异的是,自己寒冰掌对司蓝而言似乎并没有造成伤害,很显然她已无师自通的学会如何控制寒冰诀,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朱珠见司蓝还能如常出声应话,并未如当初那般失去意识,陷入寒流侵袭,全身冰冻,方才松了口气,偏头愤愤质问:“堂堂武林盟主,竟然以大欺小,若是传出江湖,难道不怕遭人笑话?”
“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真是惹人讨厌。”
“司宫主,你今日要是伤我师妹分毫,我不仅不会入月华宫宗门,而后往后势必与你不死不休!”
说罢,司蓝探手揽住朱珠,神情冷冽看向司沁,已然不再抱有半分期望。
四目相对,司沁满是威压的看向这张与自己年轻时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低沉出声:“司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司蓝神情坦然自若的迎上幽深冷眸,丝毫不曾畏惧对方,沉声道:“我从不认为司宫主对我有半点不舍,今日前来不过是应约罢了。”
“很好,看来你是真想和你师妹一块死在这里!”司沁看着她目光里的桀骜不驯,心间涌起不堪往事,怒火上涌,怒斥道。
语毕,滔天寒流席卷而来,满地冰霜仿佛生长的触手一般,迅速逼向师姐妹两,如此诡异场面,颇为恐怖!
朱珠看的心生绝望,可灵机一动,冒出计划,忙高声唤:“無引师太救命,我师傅墓地还没告诉您呢!”
如果無引师太还在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忽然一道飞影般跃入屋内,無引师太挥动拐杖阻拦司沁的进一步动作,满地冰霜顺着破碎缝隙,顷刻之间破裂瓦解。
無引师太偏头看向受伤的两师姐妹,目光停留在年轻女子样貌时,暗生诧异,稀奇道:“司沁,老衲竟从来不知你有个女儿?”
司沁蹙眉道:“無引师太,此事与你无关!”
“老衲跟她们师傅同出一门,怎么就无关?”
“你,什么意思?”
無引师太迎上司沁探来的怒火目光,坦然应:“她们的师傅是亥慈,水若庵的元长老,你不会没发现她们内息与寒冰诀不同之处吧?”
司沁神情泛冷,只得按压杀意,冷面道:“本盟主发现她们是朝廷鹰爪安排的奸细,恐怕不能交还無引师太!”
假若今日不能制服司蓝,她将来必定是大患!
“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是奸细!”朱珠见司沁竟然泼脏水,便忍不住气愤回怼。
只是因伤的不轻,喉间突然涌上腥甜,朱珠忍不住咳嗽。
“师妹,不要动气!”司蓝忙察看朱珠伤势,探手搭在她腕间搭脉,暗自输送内息试图调养。
朱珠吃了疼,只好盘坐接受调息,目光看着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的司蓝,暗自纳闷。
明明挨上寒冰掌的是司蓝,自己只是受到寒流冲击,怎么感觉自己伤的更重啊!
無引师太见此,满是怀疑的询问:“司沁,抓奸细得有证据,否则就是空口无凭的诬陷。”
“她们是被通缉的雲山山庄血案凶手,赵昀死于她们之手,朝廷的通缉令到处都是,难道还不够?”
“荒唐,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我皆知雲山山庄血案是朝廷鹰爪所为,那朝廷发布的通缉令不过是屁话一张,司沁你怎么能蠢得相信昏庸无道的朝廷?”
朱珠于一旁听的诧异,暗想这个老态龙钟的無引师太,没想怼起人来字字珠玑,真是高手!
司沁一时无言,眼见無引师太分明是有心护犊子,又想起先前结盟时她百般阻挠,不免升起杀心,威胁出声:“無引师太,你要记住现在我才是盟主,假若今日你非要包庇奸细,那水若庵声名狼藉,恐怕将群起而攻之!”
“呵,司沁你好大口气,凭借三言两语毁老衲和水若庵的名声,没门!”
“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没得商量,司沁掌心运气,偏欲动手,没想廊道之外脚步声噪杂。
剑门宗琦离击破房门冰墙,带领一干人等闯入其中,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打斗动静实在太大,客栈上上下下住客都被引来围观。
原本琦离去医馆照看白骏桉伤势,没想才回客栈,便撞见如此场面。
司沁见此,只得停手,负手而立道:“琦离来的正好,本盟主正欲处决奸细,無引师太阻拦不依,实在可疑!”
朱珠由司蓝搀扶起身出声:“我们师姐妹要是奸细,先前哪能帮你打赢比试,月华宫宫主分明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呢!”
“你个小辈,竟然还敢顶嘴,找死!”司沁冷脸训斥,随即便挥去一掌!
朱珠没想大庭广众之下,对方竟恼羞成怒要动手灭口,司蓝见状,连忙抬手奋力迎击。
冰霜消散时,司蓝吃力后退数步,勉强维持身形。
“师姐!”朱珠探手搀着司蓝担忧唤。
琦离见年轻女子和司沁两人面容相似的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心间亦是惊讶,出声劝阻:“她们可是今日比试佼佼者,难道盟主想重新挑选各门弟子比试?”
司沁见琦离竟亦有偏袒之心,一时亦不好将事情闹得太大,冷哼道:“既然琦离你都这么说,那本盟主暂且放过她们。”
如此一番周旋,朱珠司蓝两人方才随同剑门宗主琦离和無引师太离开这处危险冰窟。
待回到雅间住处,琦离给两人探脉检查伤处。
“剑门宗主,我师姐挨了一掌,您先给她看看吧?”朱珠担忧出声。
司蓝于一旁摇头应:“我倒是无妨,还是先给师妹诊治,她根基不稳底子,极容易受寒冰诀的伤害。”
琦离见她两人都受伤不轻,却更关切彼此安危,心间滋味繁杂,缓神应:“你师姐会寒冰诀,所以能够抵御部分寒冰掌伤害,反倒是你更为严重危险。”
“我,怎么了?”虽然朱珠现下是又疼又冷,但是尚且还能忍受。
“你虽未直接中司沁的寒冰掌,却没能挨住她的寒气侵袭,现下心脉受损,若是治不好,往后痛苦半生,最终疼痛致死。”
“啊,我伤的这么严重吗?”
朱珠听的是面如土色,心想自己武功底子真的有这么差吗?
过去司蓝时常说自己武功根基不稳,朱珠还以为她是小瞧自己。
现下才发现原来司蓝说的是实情!
司蓝见此,更是焦急出声:“我师妹她没有中掌,怎么会如此严重?”
“你们真是无知者无畏,司沁的寒冰诀已经练到第八层,她的寒冰掌极其邪门毒辣,宛若杀人无形的冰冻酷刑,当场死去反倒痛快,活着才更难受!”無引师太于一旁落座,轻描淡写般的出声,“你师姐内息混厚,又会寒冰诀,所以才为你抵御大部分寒流,否则你恐怕早就经脉冰封,现下已经是一尊活死人冰像。”
朱珠一听,整个人依靠司蓝,哀嚎唤:“呜呜、师姐,我不会真要死了吧!”
这寒冰诀也太恶毒可怕了吧!
司蓝探手护住怀里的朱珠,心间备感自责,神情阴沉出声:“师妹你放心,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治好你!”
琦离看向这两师姐妹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既觉熟悉,又觉怪异,偏头移开目光,出声:“無引师太就别吓唬她们,水若庵的还阳丹向来是治寒冰掌的灵药,就算不能彻底根治,但是总归能制止她体内越发严重。”
“老衲的还阳丹,何其珍贵,怎么平白无故能给这伶牙俐齿的小娃!”
“無引师太,您方才不还说我们师出同门吗?”
原本亮起希望的眼眸黯淡些许,没想到这無引师太比司蓝还要反复无常呢。
先前还能出手相助,现下怎么就见死不救了呢?
琦离闻声,困惑询问:“你们两怎么又跟無引师太同门?”
無引师太面色微变道:“哼,因为她们的师傅是亥慈!”
“原来如此。”琦离这么一听,方才了然。
朱珠不解询问:“剑门宗主,無引师太跟师傅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两位老人家是血仇,無引师太早该杀了自己,完全可以不救自己和司蓝,她的行为太反常诡异了。
琦离面露略显无奈的应:“非也,其实两位老人家是一体双生的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这话不仅让朱珠震惊,就连司蓝亦难得显露意外。
朱珠仔细打量满面褶皱的無引师太,嘀咕道:“可是您看着跟师傅长的不像啊。”
难道,认错仇人了?
“小姑娘没见识,难道世上所有亲人都必须如你师姐和司沁那般相像,才算至亲?”無引师太迎上朱珠冒犯目光,挑眉训斥道。
“好吧,您说的也是。”朱珠被说的也不知该怎么回话,悻悻应。
这老尼姑脾气比师傅差多了,师傅有这么一个姐妹,真是可怜!
司蓝闻声,眸间更显暗沉,神情陷入灰暗。
“不过我到时还得去见你们师傅坟墓,现下就暂且留着你的小命。”無引师太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到底还是顾念她是亥慈的弟子,取出小瓷瓶扔给她。
司蓝探手敏捷的接过瓷瓶,眉眼却显露困惑出声:“师傅的坟墓?”
朱珠担心穿帮,忙对司蓝挤眉弄眼,急切出声:“哎呀,师姐你千万别怪我透露师傅的死,这無引师太一心要问师傅下落,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
这时候如果让無引师太察觉谎言,自己小命就真的完了!
司蓝迎上朱珠搞怪的模样,墨眸轻眨,暗自反应过来,只得生硬配合应:“嗯,师傅就埋在天恨谷里。”
看来大概是朱珠为应付無引师太,而临时编造的胡话吧。
朱珠暗自松了口气,视线看着小瓷瓶出声:“这药该怎么吃啊?”
“每日服用一颗,九九八十一日,若是没有恶化,你的小命,便算是保住了。”
“那八十一日后,我怎么知道有没有彻底痊愈?”
無引师太抬眸看了眼少女,吓唬道:“小丫头,你且熬过八十一日后再说吧。”
说罢,無引师太起身离开雅间。
琦离则给她们留了些外伤膏药,叮嘱出声:“如今江湖年轻一辈里还没有人能跟司沁打的有来有回,你们两人这回真是命大。”
朱珠仰头服下丹药,仍旧有些虚弱,满是不服出声:“这回是月华宫宫主以大欺小,等将来我病好,一定要再跟她过招试试!”
今日被伤的如此狼狈,哪怕朱珠自己能咽下这口气,心里还是想替司蓝出一口气!
就算月华宫司沁是司蓝的亲生母亲,她也不能随便伤害司蓝,朱珠从小到大都没见司蓝被人伤的这么重,今日这个仇自己得记一辈子不可!
“你这小丫头性子倒是有些像你师傅亥慈年轻时性子,不过现下最好还是避其锋芒吧,否则极有可能真死在司沁手里,毕竟我与無引师太帮不了你们几回。”琦离语重心长的说着,随后提着药箱亦离开屋内。
屋内一时落得安静,朱珠闻声,亦觉得有几分道理,侧身依偎着司蓝,有些疲倦的念叨:“师姐,我看这客栈住不得,待会必须得寻个新住处。”
月华宫司沁性子太过阴狠,搞不好诡计多端,夜里再度偷袭!
司蓝颔首,思量的应:“好。”
“对了,师姐跟月华宫宫主到底怎么就打起来?”
“因为司沁承认当年丢弃我,可她并不觉愧疚,反而还想让我替她办事,我自是不愿,她胁迫不得,所以才动起手。”
司蓝目光落在脸色浮白的朱珠面容,心间满是后怕抱紧她,愧疚道:“珠儿,今日都是我不好,竟险些害的你因我而死!”
虽然司蓝气恼司沁冷漠无情丢弃自己,更因她毫无悔改甚至试图胁迫自己而心生厌恶,但是司蓝更恨司沁竟然试图亲手杀死朱珠!
这事,自己绝对不原谅!
朱珠侧耳听着司蓝激动的话语,心里却陷入情绪纠结,不免自责。
明明司蓝没有认亲成功,自己该替她伤心难过愤怒才是!
可朱珠又觉得,司蓝没有别的亲人,也许就会不受干扰的永远跟自己在一起,这不正是自己所想要的结果嘛。
如此阴暗心思突兀冒出时,连朱珠都对自己感觉陌生,更是心生害怕!
“师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朱珠没脸接受司蓝对自己的好,垂眸不敢去看她,眼眸泛红,“如果我武功厉害,先前就不会拖累师姐,更不会害的师姐替我挨掌受伤吐血。”
这样没用又存着坏心思的自己,如果不是司蓝的师妹,她还会一如既往的喜欢自己吗?
朱珠,没有信心,不敢多想。
司蓝没想到朱珠会抽泣,掌心轻拍她单薄后背,安抚道:“师妹,我照顾你是身为师姐的责任,你现下受伤,不易情绪过激,别哭了。”
虽然不惜朱珠性子娇蛮耍赖,但是见她像幼时一样爱哭,反而更让司蓝心生怜惜。
朱珠被司蓝温柔耳语哄的心虚面热,埋头在她衣裳悄悄擦拭眼泪,鼻音闷哑的应:“嗯,师姐如果我不是你的师妹,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吗?”
“当然。”司蓝毫不犹豫的应话,指腹揉着朱珠眼角,目光迎上她闪烁泪光的明眸,心生绵软时,情不自禁,缓缓探近,“正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师妹,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
话语声,消失于细腻声响,舌尖弥漫咸涩,是眼泪的味道。
司蓝担忧朱珠的伤,方才稍微克制的停止亲昵,掌心捧住她的侧脸,有些爱不释手,柔声应:“所以师妹不许说傻话,否则我可是会误会师妹不想认我做师姐。”
“才没有!”朱珠没想到司蓝会主动表示亲昵,眼眸眨都不眨的看着她坦然自若模样,磕磕巴巴说,“不过师姐你、怎么又亲我?”
印象之中以前多是自己缠着司蓝亲昵,可近来却是司蓝变得更加主动。
司蓝见朱珠呆呆傻傻的纯情反应,全然不似她往日狡黠媚态,亦是觉得有趣,指腹缠绕她的几缕发丝,坦然反问:“怎么,难道师妹不喜欢我亲你?”
这话直白的就像一击重拳,朱珠整个人晕头转向,面上笑意却已乐开花,红着脸嘴硬的应:“还行吧。”
司蓝又没亲嘴,兴许只是安慰自己别哭,可不能自乱阵脚,胡思乱想那些不正经的东西!
现下朱珠越是明白自己的心思,反倒越发畏首畏尾,暗想自己得矜持点,至少先让司蓝从伤心事里缓和,不能表现的太急色!
如果朱珠回想自己过往对司蓝那些露骨的亲昵,又或者回想从前在天恨谷时,自己赤条条在司蓝面前晃悠的情景,大抵就会发觉矜持二字,早被自己丢到爪洼国去了。
司蓝则有些意外朱珠有些冷淡的反应,暗想她莫非是对亲昵之事不好奇了么?
过去朱珠得到亲昵时,总是满眼雀跃,更别提面红耳赤的热切主动,与此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莫非师妹因为受伤而身子难受不适?”
“还好吧,只是没什么力气,有些冷。”
司蓝顾忌体内的寒冰诀,担忧害了朱珠身子,方才没再分心猜疑,连忙拉开距离,严肃出声:“那我们现在得收拾行李离开客栈,另寻住处,否则天真得黑了。”
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抓月华宫弟子询问寒冰诀心法秘诀,或许能更快治疗朱珠的伤。
而突然被冷落一旁的朱珠,眼看司蓝起身收拾行囊,满眼困惑,本以为她会继续奖励自己,没想司蓝不疼不痒的亲了下脸就结束了?!
难道不应该亲个嘴啥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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