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六千字章)
天色昏暗, 飞雪飘零,凨城各家客栈酒楼大多因明日年节, 而早早更换大红灯笼张贴对联。
大堂内宾客酒局热闹,人声噪杂,已然是一派喜庆气氛。
从廊道下木阶的朱珠司蓝两人,佩戴斗笠掩人耳目,悄然出客栈。
没想刚出客栈大门,却正巧撞见匆匆而来的林大小姐, 好在朱珠眼疾手快,抬剑拦住她的去路。
林锦颇为急切,步履不停, 一时没认出两人,眉目轻挑, 不耐烦道:“本小姐有急事,你们做甚?”
朱珠只得撩开斗笠露出真面目, 明眸含笑,揶揄道:“大小姐你的识人能力,真是堪忧啊。”
“你们师姐妹两全身裹得如此严实, 本小姐怎么可能认得出?”
“小声点, 我们是避仇呢, 对了,你莫非是有什么消息告知?”
林锦颇为自信应:“那当然,本小姐在药铺外守了大半天,终于先前见一辆马车秘密行驶进凨城最有名的芙蓉金铺, 这金铺说不定才是百问堂的总堂!”
“芙蓉金铺, 你有进去打探过吗?”朱珠露出些许好奇,压低声询问。
“这金铺不比寻常宅邸, 四面笔直犹如密不透风的筷子筒楼,而且只有一处入口,外人根本无法潜入。”
“行,这事我们知道,大小姐回去休息吧。”朱珠见此,便也不欲麻烦林大小姐掺和其间。
林锦忙追上神神秘秘的两师姐妹,目光打量道:“你们在暗中调查百问堂,莫非是怀疑他们跟雲山血案有关?”
“没有,我就是好奇百问堂的底细而已。”
“本小姐才不信你的话,现在各门派都说雲山血案是朝廷鹰爪所为,所以联盟意图抵抗朝廷,这分明是聚众谋fan!”
朱珠见大小姐偏向朝廷,心间本就因面具杀手跟朝廷暗有关系而心生厌恶,禁不住回呛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朝廷有什么了不起!”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林锦眼露意外,神情讶异道:“谋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们真是不要命了。”
“大小姐,我们早就孤苦无依,自然是无所畏惧,再说雲山山庄血案若真是朝廷鹰爪所为,那你我就是朝廷抓的替罪羊,难道不更应该将真凶绳之以法吗?”
“可是……”
朱珠看出对方犹豫不决,便正好有意阻止这位大小姐陷入江湖门派与朝堂的血腥对抗,直白道:“行侠仗义闯荡江湖从来不是容易的事,现在遇到朝廷,你若是担心牵连诛灭九族,不如趁早放弃,赶紧回家做千金大小姐,兴许能赶上明日年节,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吧!”
说罢,朱珠挽住司蓝快步穿过风雪,匆匆离开街道。
眼见天色一点点昏暗,林锦独自立于风雪之中,神情忽明忽暗。
酒楼客栈的门前红灯笼摇晃,微光映衬霜雪飞染红,画面颇为诡异。
酒客们粗犷噪杂声响,幻化成一道道林锦熟悉却恐怖的声音。
“林锦,你给我跪下!”
“一个女儿家整日里拿着长鞭收拾这个教训那个,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那些人往衙门递上足足百张诉讼状子,若没有你爹,现下你早就进牢里等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往后不要再痴心妄想做什么女捕快,我不需要你一个女儿来继承衣钵,林家列祖列宗丢不起这个脸!”
“今日你必须嫁,要是逃婚,以后就不再是我的女儿!”
风雪不知觉间越发大了许多,连带林锦身影亦模糊不清,更觉周身寒冷异常。
年底在即,街道内很快就没什么行人,形单影只的林锦,神情不复平日张望傲慢,满是落寞无助,好似突然坠入无底深渊,无处挣扎。
沙沙声响,脚步声临近,软糯稚嫩嗓音突兀响起:“大姐姐,你怎么在外面吹风淋雪啊?”
林锦回神,恍惚的看向衣物沾上风雪的小尼姑,只见她怀里捧着盛放香烛纸钱的竹篮,拙劣掩饰低落神情应:“本小姐出来散散心,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慧静给师傅买东西,大姐姐要跟慧静去避风喝杯热茶么?”
“算了,我还有别的事。”
说罢,林锦偏要离开,可还没转身,又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仍旧张望自己的小尼姑,犹豫出声:“無引师太让你出来买东西,你身上还有闲钱吗?”
也许想要潜进芙蓉金铺,并非完全没有别的办法。
小尼姑从袖兜里取出剩下的几个铜板应:“这些都给大姐姐。”
林锦不可置信的看着满面真诚的小尼姑,心中设想破灭大半,叹气出声:“这几个铜板,你还是自己留着买烧饼吃吧。”
果然自己真是昏了头,怎么会傻到向一贫如洗的小尼姑借钱呢。
小尼姑看着掌心的铜板,脑袋转了转,询问:“大姐姐是想要很多很多的银子吗?”
林锦颔首应:“对,至少五百两吧。”
自己想要进芙蓉金铺探查百问堂的情况,肯定得打扮成有钱大户,否则恐怕进门就得被人赶出来。
“那大姐姐跟慧静去前面的院落一趟吧。”
“你真的能拿出五百两?”
小尼姑领着路应:“嗯,师傅把水若庵的钱都放在箱子,慧静见过里面有很多银票。”
林锦犹豫道:“这样做,你会不会有麻烦?”
毕竟五百两数目不小,無引师太搞不好会狠狠训斥责罚小尼姑一顿!
“不麻烦,师傅说水若庵的钱以后都是给慧静保管,所以慧静有一把箱子钥匙,平日里要花钱可以直接拿。”
“無引师太,对你也太好了吧!”
江湖传闻里性情反复无常,行事令人畏惧的無引师太,竟然会这么溺爱自己的小徒弟。
小尼姑抱着竹篮领路,弯眉笑着,点头应:“嗯,师傅是天底下对慧静最好的人!”
林锦见此,亦被感染几分笑意,方才不再有所顾虑,视线转而看向她竹篮里的物件,并不像过节准备,好奇问:“你买的这些死人用的香烛纸钱做什么用?”
“不知道,师傅先前回到院落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只交代要备这些物件,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看样子你师傅祭奠什么亲人或是好友吧。”
小尼姑点头应:“也许吧,不过师傅没有朋友,好像有一个姐姐,可惜慧静从来没见过呢。”
林锦一听,亦没有什么印象,便没再多想。
两人来到巷道某处大院,林锦好面子,不想被太多人知道自己借钱的事,所以悄悄翻墙跟小尼姑进院,而后在约定地点等待。
雪夜纷飞,院落的老树枯寂沧桑,林锦打量地方,猜想应该是水若庵一派租的院落。
年底凨城客栈要么关门歇业,要么价钱高涨,还不如寻常百姓院落便宜敞亮,更适宜门派弟子聚集居住。
风声瑟瑟,枝叶摇晃时,有三两脚步声临近,林锦本以为是小尼姑。
没想却见是水若安的其它弟子,连忙隐匿身形,只见她们穿过廊道,嘴里颇有怨念的嘀咕。
“师傅老人家如今真是越来越偏心,慧静师妹弄丢心经,竟然都未受半句责罚!”
“我看师傅老人家太溺爱慧静师妹,将来保不准要把掌门之位给她。”
“不可能,慧静武功再厉害,可性子呆傻的像个哑巴,论资排辈她怎么也不该是一派之主!”
“二师姐说的有理,只不过师傅老人家性情,咱们都知道,谁敢唱反调,三五年禁闭绝对少不了啊。”
“不过上回水若乌芩庵山门受袭,弟子死伤无数,只有慧静毫发无损,若她是朝廷奸细的话,她就绝对当不了水若庵掌门!”
众尼姑于墙落腹诽恶语,心思却是狠毒至极,林锦听的是更是气恼,随即抽出长鞭,悄然逼近。
院落劈哩叭啦声似鞭炮声响,哀嚎惨叫连连,不过很快咆哮寒风遮掩大半。
大院主屋内里,香烛静燃,小尼姑手里折着纸钱,整齐堆叠一旁出声:“师傅,这些够吗?”
“够了,你也去睡吧。”無引师太探手接过纸钱放置火盆之中焚烧,神情悲戚,轻叹道。
小尼姑起身,想起大姐姐的钱出声:“师傅,弟子想要取钱。”
“你自己去拿就是,为师想一个人静静。”
“是,师傅。”
从内里出来拿着五百两银票的小尼姑,快步穿过廊道,独自往后院行进,赶赴约定角落。
没想却撞见三五个师姐,她们鼻青脸肿,腿脚不便,互相搀扶行进,小尼姑困惑道:“二师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不小心摔了一跤!”几人心虚毒计被人偷听得知,一时哪里还敢张扬,满是畏惧应道。
“是啊,慧静师妹,千万别跟师傅老人家提。”
“嗯,好吧。”
眼见几人狼狈离开视线,小尼姑仍是摸不着头脑。
待到院落墙角,林锦先一步看见小尼姑,于黑暗处出声:“慧静,在这呢。”
小尼姑闻声,抬头张望,方才看看见树上的人影,热切唤:“大姐姐,五百两银票给你。”
林锦跃下树木,探手接过银票看了看数目,心生别扭,却还是直白出声答谢道:“等以后有钱,本小姐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大姐姐不用还,师傅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慧静一路劳烦几位姐姐照顾,这是该有的答谢。”
“不行,本小姐不能白拿钱财,不过刚才替你出了口恶气,至少给你解决一个不小的麻烦。”
小尼姑困惑不解问:“什么麻烦啊?”
“自然是你同门里的那几个恶毒师姐,她们心思坏着,你将来要真做水若庵掌门,可得长点心吧!”林锦真是没想到尼姑庵里的坏心思,其实一点都不比别的地方少。
“大姐姐,其实慧静不想做水若庵的掌门。”
“为什么,难道你要还俗,不当小尼姑?”
小尼姑面露难过的摇头应:“慧静在尼姑庵里长大,怎么会不喜欢做尼姑呢,只是想到师傅以后不在,心里就很不舒服,而且师姐们都不喜欢慧静,倒不如把掌门让给她们吧。”
林锦见此,探手拍了拍她的光头,叹气出声:“你这个性子确实不太适合做掌门,不如跟你师傅提议换人,说不定以后能免去很多争夺。”
连向来迟钝傻乎乎的小尼姑都能感觉到那些师姐妹的坏心,想来她怕是多年来一直都被暗地里孤立排挤在外吧。
慧静摇头应:“可师傅不喜欢慧静说这种话,她老人家会生气的。”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林锦心生感慨,抬手扫落小尼姑衣物的积雪,将自己的帽子戴在她的小脑袋瓜,安抚道,“快回去吧,别着凉了,现在大家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还有别的事去办,等有空再来看你吧。”
“嗯!”小尼姑探手摸了摸脑袋上软乎乎的毛毡帽,心情已然雨过天晴,欣然应道。
待见小尼姑离开这方角落,林锦亦盘旋飞上矮墙,眉眼恢复往日光彩,出声:“哼,本小姐要是先一步查出百问堂的老底,到时一定要狠狠笑话那两师姐妹!”
夜色深处,林锦身影消失暗夜,扑闪声响,似是离笼飞鸟振动翅膀,奋力前行。
风雪飘落,酒楼客栈灯盏明亮,可凨城外连绵如山岭的流民难营,却无一盏烛光,漆黑如渊,死气沉沉。
而此时远离凨城的都城,繁华都城亦是灯火璀璨,酒楼歌台内王公贵族喝的酒酣耳热,丝毫不知天下大乱,醉生梦死。
众多贵家宅邸的林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时,笼中鸽子咕咕叫唤,主桌前的中年男子正倒着两杯酒出声:“故人风雪夜里来访,薄酒一杯,莫怪招待不周啊。”
那另一处暗处的模糊人影,爽朗笑道:“林大人太自谦,老妇贸然前来打搅,该自罚才是。”
“这么多年来您的性子,真是从未变过。”
“哪里啊,老妇变化大咯,现下牙齿松动,没剩几颗,除了酒,别的都吃不了。”
两人浅酌数杯,方才停了说笑,林山询问:“不知何事来访?”
“其实老妇是因为雲山血案的通缉令。”话语落,对方拿起一旁的通缉令,指腹指着两女子,“她们可不是朝廷要找的凶手。”
“林某知道她们不是血案犯人。”
“既然如此,何不撤销通缉令?”
林山查看通缉令,视线停留在其中熟悉画像,蹙眉道:“只因此案是即位太子的内阁大臣下达通缉令,就连刑部尚书亦无从过问。”
“难道林大人就这么看着朝廷诬陷清白?”
“如今世道大乱,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天灾人祸不断,新主昏庸无能,奸臣贼子作乱,林某也是没有办法。”
对方闻声,灵敏察觉出声:“看来真凶是位高权重啊。”
“林某不便多言,只是现在虽不能澄清她们冤屈,如果您是想保住她们四人安危,那倒是不成问题。”
“你林山向来铁面无私,怎么突然愿意徇私舞弊?”
林山禁不住对方直白问话,沉重叹息解释:“实不相瞒,这画像中一人是林某小女,她虽生性顽劣,私自逃婚,却性情仗义,绝非杀人夺命的凶手,此次她恐怕是受牵累了。”
“难怪朝廷通缉令下达至今,各地捕快都不曾赶尽杀绝,反而都试图活抓嫌疑人等,看来都是林大人千金的面子吧。”对方打趣道。
“惭愧,林某前不久收到凨城州府令来信得知女儿下落,便派忙我儿赶赴凨城,估摸明日应该快到了。”
“凨城,现下是各方势力的是非之地,可不太平啊。”
林山颔首严肃道:“据林某猜测,朝廷打算夺取凨城,进一步剿灭打击各大门派势力,而后与各藩王起义军争斗国土,现下凨城是关键之城,恐怕是风雨欲来啊。”
“既然如此,那老妇就不多待耽误时间了。”
“您难得来访,不再留下多喝几杯吗?”
只见暗处之人抬手摇晃身侧的酒葫芦,慷慨笑道:“老妇先前去你酒窖打了些酒,哪里还喝的下啊,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林山哑然失笑应,亦是没想到对方身手,如今仍旧敏捷,自己府中护卫简直如同虚设。
待暗影消失屋内,林山目光看向满是褶皱的通缉令,视线停留在那两名年轻女子,若有所思道:“看来这两人跟她关系非浅啊。”
灯火朦胧,霜雪厚重,疾风吹的万家灯笼晃悠不停,犹如无声丧钟。
眼看又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很显然欲轰轰烈烈的将这繁华糜烂的都城披上丧布,长埋于地。
而夜深人静的凨城,各处酒楼客栈大多已闭门,街道不少陷入黑暗。
芙蓉金铺附近的小客栈屋内,烛火未灭,朱珠司蓝两人正盘坐调息疗伤。
朱珠面容布满细汗,待稳定内息,缓缓睁眼,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看来一定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朱珠裹着被褥坐在矮榻,探手倒着茶水碎碎念叨。
而盘坐的司蓝周身萦绕寒雾,气息变化细微,峨眉舒展的出声:“寒冰掌果然是名不虚传,那一掌的功力远胜狄姬当初的伤害。”
“师姐喝茶。”朱珠递着茶水,凑近张望司蓝的面色,担忧询问,“师姐要不要也吃颗还阳丹以防万一?”
司蓝接过茶盏摇头应:“不必,幸好已经能控制寒冰诀,只要护住心脉,对我而言威力大减。”
“这是不是意味寒冰诀只对其它门派武功有极其恐怖的伤害能力,但是对同门心法者就会大打折扣?”
“可以这么说,不过应该还得看修炼级别和双方内息能力,比如她们都知月华宫主练到第八层,而狄姬只到第四层,她们两者动手,狄姬还是很容易受伤致死。”
朱珠听的更是好奇询问:“师姐的寒冰诀,现在第几层?”
司蓝喝着茶水,思索应:“狄姬之上,司沁之下,具体就不知晓了。”
毕竟没接触过寒冰诀心法,司蓝并不能轻易判断。
“如果师姐练到第九层,也许就能打赢司沁了?”
“师妹真是异想天开,听闻司沁她练了许多年寒冰诀都没成,我猜测第九层应该是极其难以达到的地步。”
朱珠见司蓝都感觉到难,便没再痴心妄想。
看来还是得寻些别的法子才能打败司沁。
司蓝放下茶盏,从行李里取出疗伤药物,顾自服用,目光看向窗外矗立的芙蓉金铺,缓缓出声:“师妹让我们住在这处,莫非是想今夜偷偷潜入芙蓉金铺?”
“今夜不是好时候,等明日聚众宴席再说吧。”朱珠觉得百问堂主肯定在老窝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为何是明日?”
朱珠裹着被褥走向床榻,而后先行躺进床榻里间,面露狡黠应:“明日过年夜,再加上百问堂主设宴,那时守卫戒备最松懈,我们比较容易得手。”
司蓝见此,不再多问,抬手放下纱帐,平身躺下。
两人一时无声,窗外的风声刮的急,就连木窗户都嗡嗡作响,有些噪杂。
朱珠裹住被褥,悄悄看向离自己半臂远的司蓝,隐隐感觉有些不习惯。
“师姐,睡了吗?”
“怎么了?”
司蓝于暗夜迎上朱珠亮闪目光,双手搭在身前,心想她多半是按耐不住了吧。
先前朱珠对自己亲昵之举,反应平平。
这事,司蓝可没忘呢。
朱珠被问的反倒有些心虚,只得拐着弯应:“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记做了呢。”
比如亲一下?
又或者抱一下嘛!
司蓝薄唇抿紧,隐忍笑意,视线掠过那熠熠生辉的明眸,故作不知应:“莫非师妹忘记洗脚了?”
“师姐,我刚刚洗了脚。”朱珠怨念的看向一本正经的司蓝,心想她就不能想点别的嘛!
“师妹是口渴想喝水?”
“我一点都不渴!”
虽然司蓝并未去看朱珠,却能想象她这会的眉目神情,大概是脸颊鼓鼓,圆眸嗔怪,就像透着红润甘甜的石榴。
若是再逗下去,朱珠恐怕就得不高兴了。
“那师妹到底想做什么?”司蓝只好偏头去看热切盯着自己的朱珠,喉间干燥,柔声询问。
朱珠被司蓝突然探来的注视目光,弄得无暇臆想,心慌又心虚,升起忸怩,抬手扯起被褥盖住脑袋,闷声应:“没、没什么,赶紧睡觉吧!”
而本来已经打算顺她心意的司蓝,没有想到朱珠竟突然安分了。
司蓝无奈抿唇,抬手握住朱珠绵软温热的手,十指紧扣,安抚出声:“我担心寒冰诀的影响,现下不好亲近,师妹忍着些吧。”
朱珠露出眼眸看向司蓝温柔溺爱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早就看出自己心思,却还故意戏弄自己,心里又羞又恼,嘴硬的应:“哼,我才没有想亲你!”
没想到,司蓝竟然变坏了!
第72章 (六千字章)
“可师妹的眼睛分明就是在向我索要亲昵。”司蓝忍俊不禁看向别扭置气的朱珠, 唇角上扬,轻声道。
这话一出, 朱珠更是面热的很,便试图挣脱开司蓝握住的手。
没想司蓝力道却不容自己动作,朱珠眼露怨念出声:“师姐,干嘛抓着我不放?”
司蓝嘴上言语笑话自己,手却又抓着自己,真是令人讨厌!
“我以为这样会让师妹睡的安心些。”
“可是牵着手一点都不方便睡觉嘛!”
司蓝见朱珠恼的厉害, 执意挣脱束缚,有些担心自己弄伤她,只得松开手, 心间暗叹可惜,缓声应:“好吧, 师妹可别再偷看,早点休息睡吧。”
“知道啦!”朱珠裹住被褥, 转身背对司蓝,脸颊发热的应。
唉,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难道自己盯司蓝的眼神有这么明显?
朱珠探手摸向脸, 才知烫的都能烙饼, 暗叹自己真是没出息!
因而朱珠更是不肯转身, 以免被司蓝笑话。
待睡意深沉,呼吸绵长时,朱珠方才忘了芥蒂,翻身过来。
司蓝看向乖巧熟睡姿态的朱珠, 无奈的轻叹。
若是过去, 司蓝刚才必定得跟朱珠执拗到底不可,哪能轻易松开她的手。
许是历经生死凶险, 现下司蓝渐而宽和许多,脑海思索白日里的险境,仍旧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今日差点就让朱珠再次死在眼前,司蓝哪里还舍得让她受半分伤损。
床榻纱帐遮掩微弱烛光,司蓝稍稍撑起身,看向入睡的朱珠,半晌,伏身亲了下她额前,方才平躺闭目入睡。
一夜风雪未停,天光微明时,窗外一阵马蹄声穿过街道,惊扰纱帐内里熟睡的朱珠。
朱珠困顿的翻身,皱眉嘟囔道:“今天过年节,摊贩都不开业,怎么大清早这么吵啊?”
司蓝低头看向抱着一角被褥,闭目呢喃的朱珠,出声:“师妹,这是说梦话,还是醒了?”
“醒了,但是没完全醒,我的眼皮在打架呢。”朱珠说话间,其实眼睛都没有睁开,话语夹杂些许鼻音应着话。
“现下才卯时,外面的天已经亮堂许多,若是在天恨谷,师妹就该练剑了。”司蓝听着朱珠孩子气般的话语,墨眸浮现淡笑,葱白指腹挑起她散落脸颊的几缕发丝,视线落在她殷红的唇,像极艳丽春桃,微微恍神。
朱珠翻身被褥裹住脑袋,整个人宛若蚕蛹般防备,误会道:“师姐,其实我刚才在说梦话呢,没想起床啊。”
说罢,朱珠装死一般的不再出声。
司蓝见此,无奈的收回手,看着贪睡不起的朱珠,难得没催促,而是拿起针线,打算给她纳双新鞋。
而本以为司蓝会出声的朱珠,没想自己一闭眼,再醒来,已是近午时。
朱珠腹中咕噜叫唤不停,只得从被褥钻出脑袋,看向司蓝唤:“师姐,怎么还不喊我起床吃饭?”
司蓝指间停针,收拾针线物件,迎上朱珠探究目光应:“师妹,先前喊过你了。”
“奇怪,我怎么没听见?!”朱珠懒散的撑坐起身,全然忘记早间自己耍赖回笼觉的事。
司蓝挑眉,懒得跟睡迷糊的瞌睡虫计较,自顾起身道:“现下正好用午饭,师妹赶紧洗漱吧。”
“好!”朱珠探手拿起衣物穿戴。
待洗漱一番,两人简便用饭。
从窗户向芙蓉金铺张望,飞雪消停,满地霜白,街道寂静无人。
寒风吹拂着灯笼晃悠,朱珠吃饱喝足不怕冷,目光打量闭门的芙蓉金铺出声:“今日放年假,我猜芙蓉金铺应该只会留几个看守的人。”
司蓝端起茶水饮用,墨眸看向朱珠,困惑询问:“师妹,为什么想查探百问堂的芙蓉金铺?”
从昨日至今司蓝都没想明白,朱珠对百问堂主的猜忌怀疑,从何而来。
朱珠闻声,收回视线,转而坐在悠闲喝茶的司蓝身旁应:“师姐不觉得百问堂主有很多可疑之处吗?”
“江湖中人大多谨慎,难免有所保留隐瞒,难道你我在旁人眼里就不可疑?”
“我们是来历不明的无名小辈,谨慎小心并不无过,百问堂主白一可是过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大高手之一,他的言行太过于反常。”
司蓝面露不解问:“哪里反常?”
“首先白一管辖的凨城和百问堂并没有遭受特别大的损失,论地盘实力他都理应跟月华宫争一争,可他却甘愿做低,主动交出地图,这一系列动作与其说是合作,倒不如说归顺更贴切。”朱珠想不明白百问堂主为什么要如此卑微行事,实在是诡异。
“昨日我就说过,或许白一他想躲避风头自保,难道有什么不妥?”
“本来我也是如此认为,但是现下想想,白一若真想自保,他直接交出百问堂管辖地盘和门派势力成员,岂不是一劳永逸,何必如此费尽心思的隐藏总堂,很明显是另有心思。”
司蓝听朱珠如此说,一时亦思索不得,目光透过窗看向展开大门的芙蓉金铺出声:“师妹,他们出来了。”
朱珠亦探目张望,只见是百问堂主和昨日他身旁两位长老,他们三人乘坐车马很快离开街道。
估摸是要去张罗准备跟各宗门掌门弟子今夜的赴宴。
“这个地方似乎神秘的只有百问堂主和两个长老知道。”司蓝隐隐察觉蹊跷出声。
“那就更值得探究!”朱珠一听,满心好奇。
司蓝瞥向跃跃欲试的朱珠,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出声:“师妹,我们可不是来打探百问堂主的闲事。”
朱珠歪着脑袋迎上司蓝幽深墨眸,满是真诚的应:“师姐,其实也不全是看热闹嘛,江湖上百问堂情报消息十分灵通,我想总堂说不定会存有关于面具杀手更详细的消息呢。”
百问堂的情报网遍布江湖,按理来说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百问堂。
朱珠从心里怀疑百问堂主先前对于江湖多起血案毫无察觉的说法。
“好吧。”司蓝见此,方才勉强相信朱珠的话。
两人本打算天黑潜入芙蓉金铺,谁想午后没过多久,却看见林大小姐出现金铺门前。
“你们芙蓉金铺好大的面子,本小姐亲自光顾,竟然不让进!”
“这位贵客见谅,按照规矩年节一概不做买卖,您不如明年出节再来吧。”
金铺掌柜听见外间闹腾声响,便忙领着几个家仆应付这位穿金戴银的富家千金。
林锦双手十指各自戴着金灿灿黄金戒指,耳环更是亮闪夺目珠石,远远张望的朱珠都看花眼,禁不住叹:“哇,她这也穿的太招摇了吧!”
司蓝见芙蓉金铺内出来数位仆人出声:“看来师妹昨夜的话,并没有让她知难而退。”
“是啊,她还挺能闹腾,不过正好方便我们呢。”朱珠看着芙蓉金铺大门敞开,便想将计就计!
“可是现在进去会不会太早了?”
“这不是托林大小姐的福嘛,事情赶早不赶巧啊。”
于是两人悄然出窗,飞身逼近芙蓉金铺。
一阵大风袭来,地面飞雪猛地飞起,众人视野受阻之时,朱珠司蓝两人悄然潜入。
“好邪门的风!”金铺掌柜探手扒开面上的飞雪困惑嘀咕。
而正跟数仆人纠缠的林锦,目光看向嗖嗖进入金铺两道身影,惊叹道:“刚才有人进去!”
“这位大小姐您就别闹了,本金铺今个真不做生意,否则就把你押送衙门!”金铺掌柜并不相信对方话语,只以为她想胡搅蛮缠,脸色微沉吓唬,“我们芙蓉金铺可不是谁都招惹的!”
“好大的口气,本小姐要见你们金铺当家人!”林锦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好不容易买的一身豪华珠宝戒想蒙混过关,竟然让那师姐妹占便宜的趁机行事!
现下林锦只能彻底把浑水搅到底了。
“我们金铺当家人去赴宴,没空见你。”
“你们这样敷衍轻待客人,本小姐今日就不走了!”
金铺掌柜做生意多年,亦是没见过这种骄横跋扈的女子出声:“既然你大过节发疯,那就把她抬去衙门!”
林锦掌心抽出长鞭,对着上前来的仆人一顿乱抽,挑眉道:“谁敢碰本小姐,今个就得躺下过大年!”
不少仆人惧怕,金铺掌柜见此,只得出声:“你这女子寻性滋事,来人立即去报官!”
“凨城州府令齐大人,本小姐得喊一声叔叔,你们是想要报官,还是想要做生意,不妨好好想想吧。”
“胡说,老夫在凨城多年,怎么从来不知齐大人有这么一个亲戚?”
“本小姐是都城来的贵人,你们这种小地方的草民,怎么可能认识。”
金铺掌柜听是都城人氏,面露警惕,只得挥手示意仆人们消停,试探出声:“既然是都城来的贵家小姐,怎么会在如此年节千里迢迢来我们凨城的芙蓉金铺?”
“哼,本小姐是来走亲,你们芙蓉金铺能被本小姐看得上眼,那自然是你们的荣幸!”
“大小姐,不知贵姓?”
林锦察觉对方的探究心思,回呛道:“本小姐的闺名岂是你能打探,还不去请你们管事来做生意,再多管闲事,鞭子就不客气了!”
金铺掌柜见此,亦不好多问,只谨慎答:“金铺平日由本掌柜打理,您若是真想要金器,不如我陪着入里转转?”
林锦见芙蓉金铺掌柜防的紧,自己一个人想蒙混过关太难,更别提那两师姐妹已经混进去,只得出声:“不行,你们这么大金铺让掌柜来待客办事,本小姐不满意,可是不会罢休的!”
这时只能给两师姐妹拖延时间了。
“来人,去请少当家来前堂。”金铺掌柜见对方来历不明,更不想暴露自家老爷,只得缓和出声。
林锦见此,方才入金铺前堂,目光打量内里层层栅栏柜台,暗想看来真是严防如监狱。
那两师姐妹真的能探察到有用的消息吗?
不多时,从廊道传来脚步声,以及埋怨话语断断续续响起:“老陈,我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又出不得金铺大门,大过年见什么客人啊?”
“小姐,您这样打扮才会让老爷高兴啊。”
“老陈纯属无奈,这都城来的一位大小姐,非要能做主的人接待,否则就打人不走啊。”
林锦乍一听声,有些耳熟,探目一看,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
这来者一身粉嫩裙裳花枝招展的女子,竟然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变态小偷!
“啊!”
“啊!”
金铺堂内,两人俱是震惊出声,芙骆更是恨不得钻进洞里!
林锦探手挡着眼,不忍直视的出声:“你穿裙子的样子,真的是好不习惯!”
本来芙骆五官就生的便硬朗了些,男装时倒不觉别扭,可更换女装,怎么看怎么违和奇怪!
“你以为我愿意穿给你看!”芙骆哪能听不出林大小姐的话,丢脸的想跑路!
金铺掌柜见两人认识,心下一紧,细声道:“小姐,这位莫非是您在外边招惹来的?”
“老陈您可别乱说话,这位凶悍可怕的大小姐真的会打死我!”
“这样啊。”
林锦挑眉看向芙骆当面背刺,探手拍桌,顿时茶盏跳动,落得嘈杂声响。
连带金铺掌柜亦吓得哆嗦,暗想自家小姐要是招惹这骄横姑娘,那真是惹到大麻烦了。
“两位慢聊,有事出声,小的绝不会打搅,亦不会告知老爷。”金铺掌柜随即知趣退至外间。
脚步声远,堂内陷入死寂,林锦忍着不适打量芙骆,心里怀疑起她的身份,询问:“这是你家?”
“那当然,我难道看起来不像金铺少当家?”芙骆厚脸皮的躲避目光,探手端起茶盏,应话。
“金铺这么有钱,你还去当小偷,真是变态!”
“拜托我家有钱,不一定代表我有钱啊。”
林锦才不信她的鬼话,偏头看向偌大的金铺出声:“芙蓉金铺,难道你本名唤芙蓉?”
“噗!”芙骆把嘴里的茶水喷了满地,无话可说的看向来找茬的大小姐,“芙蓉是我母亲的名,大小姐你到底是来买金器还是来砸场子?”
“本小姐穿的这么富裕,你说呢!”林锦不想惹她怀疑,华丽展示指间珠宝黄金,回怼道。
芙骆亦被她豪横装扮亮晃了眼,逗弄出声:“哎呦,大小姐看起来不需要买什么金器啊,莫非是想买脚镯戴着玩?”
“呸,你才要买脚镯!”林锦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芙骆忍笑应:“好吧,你到底来做什么?”
“本小姐问你,你是百问堂的人吗?”
“百问堂,大小姐是找百问堂买消息不成?”
芙骆佯装不知,装傻的应着。
林锦见她避讳不答,轻嗤一声,直白道:“百问堂可能跟雲山血案有关联,本小姐是来查探证据。”
“大小姐说话可是要讲证据,否则就是诬陷。”芙骆神情微变,放下掌心茶盏。
“放心,证据本小姐会找的,不过百问堂对江湖消息如此灵通,竟然不曾知晓多起血案纠纷,难道你不觉可疑?”
“笑话,如果靠怀疑就能破案,那衙门早就关门大吉了。”
林锦见芙骆明显袒护百问堂,更是断定她是百问堂的人,气愤出声:“现下江湖门派因为多起血案而跟朝廷不合,如果不能尽快查出真正凶手,到时势必会有更大的伤亡,难道你想看到血流成河吗?”
芙骆躲避着林大小姐的目光,思量出声:“百问堂不可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江湖门派纠纷早已有之,打打杀杀亦不是没有过,再说而且这跟朝廷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还不知道各门派怀疑是朝廷派人围剿武林门派势力,所以决议联盟抵抗朝廷,凨城就是下一个必争之地!”
“朝廷从不掺和武林中的事物,凨城官府官兵更没有半点动静,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林锦见芙骆似乎一概不知,狐疑道:“难道你不知百问堂主其实才是凨城以及附近数州城的城主?”
“我从未听闻什么城主,再说凨城州府令是朝廷任命官员,怎么会变成江湖门派势力,简直是闻所未闻。”芙骆诧异的有些怀疑林大小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不信也得信,本小姐当初也不信,现在验证的最好方式就是彻查这家名为芙蓉金铺实为百问堂总堂的据点。”
“我劝你打消念头,金铺里里外外诸多限制,外人根本没可能不被发现的闯入。”
林锦目光看向芙骆出声:“我是外人,可金铺是你家,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芙骆惊愕的看着理直气壮的林大小姐,出声:“我帮你调查我家,请问我脑子是有病吗?”
这,简直是疯了嘛!
“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可以找那掌柜详细聊聊你外边的光荣事迹。”林锦悠闲的品着茶水缓慢说道。
“行,算你厉害!”芙骆深吸了冷气应道,暗想果然老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自己在外做的事,如果被捅出去,恐怕会被打的小命不保!
于是芙骆只得咬牙出声:“老陈!”
“小姐有何吩咐?”金铺掌柜从外近来应。
“我带她进自个屋聊聊,放心,很快就会把她赶出去!”
“小姐,老爷要是知道,可就……”
芙骆小声嘀咕道:“老陈我也没办,她对我太痴情,如果不能哄她满意,咱们金铺都得被砸了不可啊!”
金铺掌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出声:“那小姐要抓紧时间,夜里宴席结束老爷回来,那就不好交待了。”
“放心,我知道。”说话间,芙骆连忙领着林大小姐穿过走廊。
林锦避开芙骆探手的手,瞪眼道:“死变态,你干嘛?”
芙骆无奈的赔笑应:“大小姐,您往这边请吧,别乱碰乱走,否则会没命的。”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方两人慢悠悠进入金铺幽深廊道时,此刻在她们楼下两层的朱珠司蓝两人,却正是危机重重之时。
金铺掌柜面色微变,侧身对身旁仆人出声:“方才有人触碰楼里机关中招,你们看紧大门,不许掉以轻心,绝不能再放任何人进铺!”
仆人低头应道,“掌柜,要不要立即通知老爷?”
“不必,芙蓉金铺内的机关困着不知多少闯进来打探的贼,任他们死活去吧!”
“是!”
待金铺大堂落得空旷,而底下的黑暗处,却分外拥挤。
先前偷偷进入金铺的两人,全然没有想到这筒子楼一般的地方,既然比雲山山庄还要凶险!
朱珠只不过探手敲了下墙壁,脚下木板凹陷,随即跟司蓝一道滚落。
黑暗之中,司蓝剑鞘卡住凹槽,探手揽住朱珠,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呼吸未平道:“师妹抱紧我,别动!”
朱珠双臂攀住司蓝,耳旁听见黑暗处呼吸声响,后怕的出声:“师姐,底下是什么?”
“巨蟒和一些尸骨。”司蓝清晰的看着那盘旋的巨物,掌心试图撑住墙,奈何湿滑的很,只好更是小心。
“巨蟒,它这会不该冬眠吗?”朱珠本就怕黑,更不敢乱动,低声道。
司蓝谨慎的攀住些许缝隙,仰头察看四周出声:“幸好它是冬眠,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朱珠顺着司蓝的动作爬行,仿佛爬山壁虎,完全不敢大气出声。
通道过于湿滑,极难爬行,待好不容易爬至顶端,朱珠已是满头大汗,只见司蓝不再动作,困惑问:“师姐,怎么不走了?”
司蓝运气试图推开阻挡,却没有动静,蹙眉出声:“师妹,出口好像封死了。”
“刚刚我们从这上面掉下来,不可能吧。”朱珠顺着攀近,整个人贴近司蓝,掌心拍了拍,面露难色,“师姐,这好像是金刚石!”
百问堂,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也许是多层封锁机关,看来不能原路返回,只能找别的出口。”司蓝蹙眉道。
“对,这里面应该不是密封,否则巨蟒活不了。”朱珠稍稍收敛丧气念叨。
司蓝闻声,目光看向幽深黑暗处的巨蟒出声:“师妹说得对,也许巨蟒待的地方会有通风处。”
朱珠察觉司蓝的心思,当即吓得险些说不出话,脑袋低垂的枕着司蓝的颈窝念叨:“师姐,我跟这些动物会不会太有缘分了!”
司蓝听着朱珠在耳侧嗫嚅娇气的话语,难掩耳热心悸,柔声打趣道:“师妹千万别念叨,小心又说灵验了。”
当初天恨谷大老虎的事,把两人折腾的够呛!
朱珠一听,亦连忙打住话语,满是虔诚出声:“师姐说的是,我希望巨蟒专心睡懒觉,千万不要早起!”
当年虎口脱险,好歹还有地方可以逃跑。
现在若是弄醒冬眠的巨蟒,那自己就只能乖乖给它当零食了!
第73章 (六千字章)
冬日天色昏暗的早, 飞雪零星飘落,年节午后, 街道已是空无一人。
而凨城最大的酒楼内里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堂内席桌密布,酒水陈列,小二们忙碌不停,身影交错奔波。
酒楼堂上廊道的百问堂主, 俯瞰宴请酒席准备,徐慕长老于一旁心有不甘的出声:“堂主,月华宫主行事狠毒不择手段, 我们何必畏首畏尾的听从一群女人的调遣?”
白一瞥向徐慕应:“徐长老,莫非能打赢月华宫主?”
徐慕思量起昨日自己的输局, 面色微变,愤愤道:“属下就算赢不了月华宫主, 那也绝不能让百问堂被她们牵着鼻子!”
“徐长老如此不满意本堂主的抉择,看来百问堂长老一职都容不下你了?”
“堂主,属下绝无二心, 只是为百问堂将来着想, 若是月华宫独大, 难保不会侵吞凨城等州城,到时独木难支啊。”
白一看向跪在身旁的徐长老,轻叹出声:“徐慕你当真愿意不惜性命为百问堂着想吗?”
“属下万死不辞!”
“那好,本堂主今夜有重要之事托付于你。”
徐慕仰头看百问堂主, 侧耳倾听, 面色凝重应:“堂主放下,属下一定办理妥当!”
“好, 去吧。”百问堂主拍了拍他的肩郑重出声。
待见徐慕离开酒楼堂内,一衙差匆匆上楼汇报:“堂主,齐大人告知今早都城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是朝廷的人,说要来参加今夜的宴席。”
百问堂主皱眉道:“朝廷哪一派的人马?”
“天下第一名捕兼刑部押司林山之子林云。”
“原来是林家,那就让齐炎带林云来赴宴。”
衙差低声应:“是!”
这方酒楼内噪杂声响时,客栈雅间的月华宫等弟子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月华宫司沁盘坐质问:“那两人跑哪了?”
“宫主,昨夜她们就没在房里,兴许已经逃出凨城了。”月华宫弟子低声汇报。
“她们倒是跑的快,传令月华宫各弟子,所属管辖州城山岭若是遇到两人务必极力抓捕。”
“宫主,她们师姐妹二人武功厉害,弟子等人想活抓,恐怕难度太大。”
司沁目光看向摇曳烛火,幽幽道:“那伶牙俐齿的师妹可以不论死活,不过司蓝必须押解挟制入月华宫听候发落,到时必有重赏!”
“是!”众月华宫弟子对于宫主少见的迟疑而面露惊讶。
屋内一时寂静,窗户落下只抖落飞雪灰毛信鸽,一弟子取出信奉上:“宫主,三藩王来的信。”
司沁接过信纸察看出声:“如今三藩王对凨城真是蠢蠢欲动啊。”
那蒙着眼的狄姬犹豫出声:“宫主,可是我们已经武林联盟,现下是不是该撤下调令,暂时改变跟三藩王的计划?”
“你懂什么,白一那老狐狸不会如此轻易就交出凨城的管辖,朝廷来势汹汹,我们需要三藩王势力,今夜宴席绝不简单,!”
“是,弟子愚钝!”
司沁将信纸于掌心化成粉末,弹指间,纷飞飘散,寒风一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随着呼啸寒风席卷而来,“阿嚏!”突兀的喷嚏声在幽深石窟内突兀响起,犹如雷声般回荡。
芙蓉金铺底下的朱珠吓出冷汗,司蓝更是停下拆解铁栏的动作,两人距离巨蟒不过半臂之远,正是最凶险之时。
细索声响起,巨蟒懒散的转动下尾巴,但是没有旁的动静。
朱珠听到安静,方才呼出口长气,庆幸的对着司蓝无声笑了笑。
司蓝被朱珠吓得不轻,无奈叹气,随即抬手放下围住单人宽狭窄通道的笨重铁栅栏,隐隐有风窜动,便欲招呼朱珠先行钻进去。
没想司蓝一回头,神情骤然僵滞,目光看向黑暗中朱珠身后盘旋的巨蟒,掌心紧握佩剑,心跳加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朱珠视力不及司蓝好,自然看不清她的变化,只是摸索向她那方走近,谁想掌心摸到的鳞片状的“墙壁”,竟然会自己动!
这时朱珠才察觉到不对劲,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嗓音哆嗦的出声:“师姐快跑!”
“呼呼”声起,鳞片刮的墙壁粗壮刺耳声响,司蓝动身挥剑刺向巨蟒,阻挡它的进攻,皱眉出声:“不行,师妹你先进去!”
这暗处洞窟太小,巨蟒又太大,稍微动静便是轰隆震天。
司蓝剑锋刺破巨蟒数道皮肉,鲜血直流,更是击恼巨蟒,它的大尾巴疯狂四处扫动。
朱珠惊险的翻身避开大尾巴,猫着身段从危险之中,摸索爬进坑道,急忙唤:“师姐,你也快进来吧!”
司蓝闻声,足尖踩上巨蟒身段,身形轻巧的翻越躲避,而后收剑,极速转变方向,躲进狭小坑道。
“砰砰”声响个不停,巨蟒打成结而无法动弹,只得用头颅撞击坑道附近的墙,碎石灰尘乱飞,朱珠司蓝两人亦不敢耽搁,生怕会被活埋!
待一路爬至坡度较高处,两人行进困难,速度缓慢不少,眼前漆黑,朱珠脑袋径直撞到硬物,方才停下出声:“哎呦!”
“师妹!”司蓝误以为朱珠中陷阱,连忙挤着身段攀附身侧检查,“哪里受伤了?”
坑道本就狭窄,两人几乎鼻尖贴鼻尖,朱珠吃疼的应:“好硬,我头都撞破了!”
司蓝闻声,方才松了口气,探手搭在朱珠发间检查轻揉,叹道:“没事就好,刚才真是危险!”
“别说了,我吓得心都快跳的跑出来。”朱珠依靠司蓝说着,满是纳闷,“谁能想到巨蟒居然被我一个喷嚏就给吵醒了!”
司蓝清晰听着朱珠的心跳,缓慢感知她身前贴近的绵软,方才发觉两人现下姿势何其亲昵,仿佛被感染般的心跳加快,掩饰的出声:“师妹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贪睡?”
朱珠没想这会司蓝竟然有心思打趣自己,轻哼一声应:“师姐,我要是能冬眠,别说打喷嚏,就算在耳边敲锣打鼓都不会醒。”
“别贫嘴,赶紧想办法出去才是。”司蓝有些不适朱珠落在耳廓的阵阵热息,稍稍偏开头,掩饰着心慌意乱。
朱珠一听,便没再戏言,探手摸着头顶硬物,其间并不封闭,反而密布细格,念叨:“这道摸起来光滑冰凉,应该跟刚才的机关石不一样。”
“我来试试?”司蓝运气于掌推动,隐隐有些松动迹象,而后猛地挥掌,破碎声响,眼见露出些许光亮。
司蓝先行跃出身,探手拉着朱珠,才发觉出口设置地面叹道:“这出口被瓷器大花瓶掩饰,其实内里设有阻隔,暗藏玄机,芙蓉金铺真是处处精细设计。”
朱珠累的坐在一旁,目光看向这处屋内的瓶瓶罐罐,没好气的出声:“我看养这么大条巨蟒吃人,应该是变态才对!”
“阿嚏!”一道喷嚏声突兀于门外响起,朱珠司蓝两人警惕的看向推门进来的两人,剑锋都已出鞘!
芙骆傻眼的看着横空出现的两姐妹,林锦亦是诧异,打量出声:“好巧啊。”
朱珠见是熟人,方才松了口气应:“是啊,不过我没想到大小姐竟然能进芙蓉金铺。”
“哼,本小姐是多亏芙小姐的带路。”林锦得意应话。
“你们两位一块进芙蓉金铺,难道都是来找百问堂的罪证?”朱珠好奇询问。
芙骆摇头,视线落在地面的碎花瓷瓶,不难猜测她们历经何等凶险,惊讶道:“竟然能从机关陷阱里逃出来,你们真是命硬啊。”
“别提了。”朱珠不想耽搁时间,因发觉芙骆一身娇□□装,揶揄道,“哎,你这是演哪出戏本?”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要不还是别提了吧。”芙骆被打量的瘆得慌,索性避讳话题,转而询问,“对了,你们两师姐妹总不可能也是因为阻止朝廷与江湖的血雨腥风,而来金铺冒险的吧?”
印象之中,两师姐妹对于江湖之事并不了解,按理不应该跟那位江湖梦的大小姐一样冒险掺和百问堂的事。
朱珠探手拍了拍衣裳灰烬,迎上芙骆打量目光,含糊应:“我们自然是有别的事,你呢?”
“她啊,可是芙蓉金铺的少当家,绝对跟百问堂关系非浅!”林锦于一旁应道。
芙骆心下一咯噔,连忙出声解释:“我们百问堂只管买卖消息,从不干涉江湖杀戮风波,你们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蓝指腹拨弄朱珠发间沾上的蛛丝灰尘,直白出声:“我们不是来找百问堂寻仇,只是来找关于面具杀手的消息。”
朱珠见司蓝坦诚告知,便也不好继续诈芙骆,只得安抚道:“放心,我们主要是来百问堂找面具杀手的来历,你要是替百问堂担心,应该防着那位大小姐,她可是一心支持朝廷,所以才怀疑雲山血案另有其人。”
芙骆听着这小师妹的话,隐隐感觉她们似乎知道些自己不清楚的事,一时亦有些迟疑应:“好,我带你们去情报档案室去查查就知道,百问堂绝不可能牵连血案!”
“可以,你带路吧。”朱珠真是怕了机关,探手紧巴巴挽住司蓝手臂,生怕一不小心又掉坑里!
芙骆撩开帘布往内室里行进,林锦随后跟随,偏头困惑的看向警惕的两师姐妹出声:“你们,在怕什么?”
朱珠挑眉逞强应:“大小姐,我们这分明是警惕好嘛!”
“从小我娘就说过金铺里很多东西都不能乱碰,所以你们不碰是最安全。”芙骆揭开一幅画,打开转盘,指腹滑动,开启墙壁石门。
朱珠看着露出来幽深石道,犯怵嘀咕:“这金铺里四周密封无窗,白日里都要点灯照明,简直就像监狱,你住这里难道不觉得难受闷得慌吗?”
“没办法,我娘生病不能见风和光,所以才住金铺,。”芙骆吹亮火折子,点燃烛台应着,先行踏入,提醒,“这台阶只能每次走两步,不能多不能少,否则石门会关闭十二时辰,到时我们都得被发现。”
林锦谨慎的踏入石门的阶梯出声:“我看这里机关有些眼熟,莫非是出自雲山山庄机关术?”
“好像是吧,据说当时花费不少银子。”芙骆领着路说道。
朱珠随着司蓝下阶梯,目光打量金光灿灿的壁画,见芙骆熟门熟路,猜测的询问:“所以百问堂主白一是你爹?”
芙骆神色微变,闷声应:“他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不想认他。”
林锦听到有些熟悉话语,心思亦有些低落,缓和心神询问:“难道你父亲和母亲从来没跟你提过百问堂是五大高手之一的门派?”
“我都没听说过白一这个人名,更别提跟百问堂的干系。”
“所以你是跟你娘姓啊?”
芙骆点头应:“他不喜欢我,不过好在我娘很疼我,所以我就姓芙。”
林锦见气氛有些沉闷,便改口说了句:“本小姐要是有你这么一个家里开金铺还出去偷盗的女儿,恐怕也很难喜欢。”
朱珠听的忍不住笑出声,手臂挽着司蓝应:“大小姐,我觉得你这话说的有道理!”
芙骆无言以对,暗想这群人的嘴可真损啊!
待好不容易走到尽头,芙骆取出玉佩打开,入目便是自上方垂落密密麻麻的竹简,而四周陈列数不尽数的竹架,高高叠起,犹如竹楼。
“师姐,原来金铺真是百问堂的情报总堂!”朱珠感叹道。
“嗯。”司蓝面色如常,警惕四周陈设,不敢轻举妄动。
林锦则被这被繁杂竹架堆叠的楼房,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暗想百问堂到底收集多少宗门帮派的消息啊。
芙骆先行走至中央桌台,目光落在堆叠的各色记录册子出声:“这是百问堂最神秘的地方,天下消息都会从这里散播出去,我会证明雲山血案江湖风波跟百问堂没有半点关系。”
虽然芙骆不管百问堂的事,但是绝不容忍有人诬陷百问堂的名声。
“别急,你先给我查查这张面具背后的杀手组织。”朱珠不想耽搁时间,连忙取出图纸,递近到芙骆面前。
林锦挑眉出声:“喂,先来后到的规矩,你都不懂吗?”
朱珠笑道:“大小姐我们比你先进金铺,你不会忘记了吧?”
“可本小姐找到芙骆合作时,你们还不知在哪呢?”
“行,芙骆你来选吧。”
芙骆见这两人都不好惹,头皮发麻的应:“不如这样吧,我们分头查证,这样比较便捷,不过千万别乱碰,否则很危险。”
“好!”
“好!”
于是芙骆给朱珠翻面谱查册目出声:“图纹册都存放在最上层右侧,竹简有颜色数目标记,按照索引仔细查找就是,千万别马虎落下痕迹,记得归复原位。”
“放心吧。”朱珠随即同司蓝约上盘旋楼道,于竹架之间轻快行走。
芙骆见此,方才查找起雲山山庄相关的日期消息存档,出声:“我们去这边查雲山山庄近年来捕获的资料。”
“哎,你怎么不直接调出所需文件?”林锦困惑出声。
“大小姐,情报可不只是一张信纸,它是由无数时间收集的稀碎通报,多的大几箱子,少的也有半本书,否则百问堂贩卖假消息,岂不就毁了信誉?”
“行吧,没想你们情报贩子,还挺讲究。”
四人分别行动,朱珠司蓝两人先行到达图纹册目架前,朱珠探手翻开笨重索引册目,查阅五花八门的图案,焦急出声:“黑面白纹,黑面白纹……”
司蓝则于一旁粗略察看整派竹架密密麻麻的密封卷宗,其间数目编码整齐排列,视线落在密封的一处黄布卷宗,觉得有些异常,探手取出察看红色标签数目,细声念道:“甲级五十七号。”
“师姐找到了,甲级五十七号!”
“嗯,在这呢。”
将卷宗合上的司蓝,迈步走向朱珠,递给她察看。
朱珠视线落在清晰绘制的黑面白纹面具,心情难以平复,呼吸微急翻阅念:“就是他们,宫廷节武卫使队,一百二十七人,擅百般武器,可斩杀敌将,亦可辅助攻城掠地,执行天命,先斩后奏!”
面具杀手不仅是朝廷鹰爪,而且是皇帝的秘卫。
他们是朝廷权利最高的卫队,替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做尽见不得光的事。
“师妹,你看后面有他们绘制的招数武器,当年你家人死在哪些人的手里?”司蓝向后翻阅册目,展示他们擅长的武器机关和招数。
朱珠看的按耐不住报仇心思,激动的出声:“师姐,他们为朝廷滥杀无辜,都该死绝才对!”
司蓝见朱珠气的厉害,探手环抱住她,安抚道:“好,师妹别急,现下我们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现在只要查卫队最近的踪迹或者消息,一切就明朗了。”
话语声落,衣物浸湿时,司蓝听见朱珠哽咽声音,墨眸轻眨亦是浮现水光,手臂越发紧的搂住怀里单薄身段,笨拙的哄道:“师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只是现在不适合伤心难过,待到安全地方,师妹再慢慢哭吧?”
朱珠哭红鼻头,眼睛泛起酸涩,明明心里难过,可是被司蓝这话说的又有些想笑,一时哭笑不得,埋怨出声:“师姐,别人都是哄不哭,哪有哄人慢慢哭的?”
司蓝垂眸看着朱珠眼角泛红的怜人模样,指腹轻柔擦拭她面上温热泪水,难得束手无措,只好生硬询问:“那师妹想我如何哄?”
“算了。”朱珠耸动鼻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司蓝,心慌撩乱,脑袋里念想万千,明明满是顾虑,却脱口而出,“师姐,我好喜欢你呀!”
“喜欢我,就会让师妹不哭吗?”司蓝恍神之余,恢复些许镇定,询问。
平日里朱珠就是不害臊的性子,喜欢讨厌之类的话,总是张口就来,所以司蓝才没有觉得突兀,更没有深想。
而朱珠见司蓝的对自己告白,神情平静的毫无波澜,心里又气又羞,满是怨念的看着她,一时竟不知她是没听懂,还装傻充愣!
毕竟司蓝昨夜里还故意逗自己玩呢!
朱珠盈盈秋水般的圆眸嗔怪看向司蓝,只得鼓起勇气郑重出声:“师姐不喜欢我,可以直说,但是不许戏弄我,否则会跟生气的!”
“师妹又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司蓝迎上朱珠熠熠生辉的明眸,稍稍收敛笑意,指腹点了下她的鼻头应着。
朱珠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却看不出司蓝的心思,她的话语是满意的,可她的反应太平平无奇了吧!
“我说的喜欢跟以前的不一样。”
“师妹每一天的喜欢都很令我意外。”司蓝取出手帕给朱珠擦了擦面上泪痕,坦然应道,“好了,待会若是让芙骆她们发现不对劲,师妹该多没面子。”
朱珠见司蓝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气的够呛,便探近手臂用力圈住她,而后亲向她那泛凉的薄唇。
真是可恶,司蓝怎么就不开窍呢!
司蓝察觉朱珠的咄咄逼人,又不好阻止她,只得纵容她突然的亲昵。
可司蓝没想到自己的纵容,反倒给了她偷袭的机会,峨眉微簇叹:“唔!”
朱珠悠悠离了身,呼吸微不平稳,脸颊泛红的看着满眼困惑的司蓝,鼓起勇气般出声:“师姐,真是大笨蛋!”
说罢,朱珠先行气鼓鼓的捧着卷宗离开竹架,暗想司蓝她怎就一点误会怀疑的心思都没有呢!
难道自己对她没有诱惑力?!
“师妹?”司蓝抿了抿艳红的薄唇,隐隐还能感觉温热残留,舌尖尝到腥甜,方才回神,迈步追上去。
从竹楼快步跃下的朱珠,满面羞红,心里埋汰司蓝是油盐不进的木头!
很快,司蓝身形轻便的拦朱珠面前,掌心握住她手腕,察觉她的反抗,更是用了些力道,挑眉询问:“师妹咬了人,岂能一走了之?”
朱珠见司蓝竟然不解风情追究自己咬她的事,只得耍赖道:“怎么,难道师姐要咬回去吗?”
“好。”司蓝看着朱珠娇蛮姿态,明明一双灵动眼睛还泛着红,神情却截然不同先前的柔弱无助,心间不禁感慨她的性子真是变化无常,果然不能太纵容她!
这话一出,朱珠顿时慌了!
哪怕司蓝是不懂情ai的木头或是冰块石头之类的,但她不像没脸没皮的自己,随随便便就做出亲昵之事啊。
朱珠觉得司蓝对于亲密关系的界限,似乎模糊不清啊!
寻常师姐妹,哪能如此随便亲嘴!
第74章 (六千字章)
“不、不行!”朱珠心思回神, 担心司蓝真咬咱自己,脚下后退, 试图躲避惩戒,趁其不备挣脱腕间束缚。
“师妹?”司蓝冷不防失了对朱珠的控制,峨眉微蹙,抬手欲按住朱珠肩胛,钳制逃脱。
可朱珠躲闪的太快,反应灵敏, 弯身避开司蓝的掌心,反而脚下抹油般穿进一节竹架走道,而后混进书架之间, 试图躲避司蓝的追捕。
司蓝不悦,步行轻快, 如影随行,轻巧穿过竹架之间, 紧追不舍。
两道飞影越来越快,哪怕有心避开老旧密集的竹架卷宗,可步履踏过, 总会留下些许动静。
竹层楼下的芙骆林锦两人察觉头顶有灰烬抖落, 纷纷探头张望。
芙骆困惑念叨:“两师姐妹跑到这边干嘛?”
“你别磨蹭, 先找文件要紧!” 林锦抬手扫落飘荡的灰烬催促道。
“大小姐别急啊,东西都放在这呢,只是关于雲山山庄的机要信件不少,这不得认真看啊。”
“本小姐看这些信息都不怎么重要, 尽是些鸡毛碎皮的闲事。”
林锦不耐烦的说着, 瞥向这一大摞信堆,手里拆着就近的信封, 目光低头随意扫阅,忽地出声:“哎,这是一年前雲山山庄收到威胁信,对方是……”
芙骆见话语戛然而止,忙直起酸涩腰背,凑近探望道:“怎么不念了?”
“宫廷节武卫使队,皇帝的秘密卫队,原来真的有这么一队影子军卫!”林锦只听闻过些许传言,却从不知他们竟然是真实存在。
“我看看!”芙骆拿过信纸,仔细阅读,面露欣喜,念叨,“果然是朝廷新皇干的坏事,难怪雲山山庄附近的雲城都被占据,这下不就证明与百问堂无管!”
林锦皱眉道:“既然百问堂主早就知道朝廷想要对付江湖门派收回各州城,百问堂岂不是见死不救?”
比武时百问堂主白一,亲口说不曾知晓半点风吹草动,如此看来,全是假话!
芙骆被说的笑容淡了不少,只得厚脸皮的应:“江湖各门派本来就多年互相争夺纠纷不定,我们百问堂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大小姐会不会管的太宽?”
“你可真是目光短浅,江湖里一旦其它门派被灭,百问堂岂能独活,除非早就归降朝廷,才隐瞒不报!”
“不可能,我娘最讨厌朝廷,所以百问堂从不跟朝廷往来,我爹他不可能这样做!”
林锦靠着竹架,总觉哪里不对劲,悠悠道:“现在这种情况,本小姐劝你最好去问你娘比较好。”
芙骆神情黯然神伤,掌心握紧信封应:“可我娘她已经不在很多年了。”
林锦闻声,面上显露不自然,目光打量芙骆,犹豫出声:“这样的话,你爹更真可能跟宫廷节武卫使队勾结。”
“他没有道理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
“江湖飘摇,生死关头,城外数万流民聚众,凨城都难以自保,百问堂若是不归附朝廷,乱世之中焉能独存?”
芙骆仍旧不太能接受,愤愤道:“我娘那么在乎百问堂,他跟朝廷勾结就是出卖百问堂,不行,现在必须找他问清楚!”
“哎,你现在去找你爹就是非死不可!”林锦没想到芙骆会这么激动,只得拦住她,“你还不知昨日各宗门已经比武联盟,今日这会他们估摸已经在酒楼赴宴,现在你如果莽撞去闹事,百问堂和你爹会十分危险!”
芙骆没听过联盟一事,身形僵持,方才恢复几分冷静。
而当林锦芙骆两人陷入巨大阴谋之中,无法两全时,砰地又一声响,上层灰烬如雾般散射。
“咳咳!”林锦蹙眉看向上面,忍不住气愤,“你们两位在拆楼吗?”
话语飘落朱珠耳间时,整个人被亲的头昏眼花,只能无力的靠着竹架,呼吸不平的看着来势汹汹的司蓝,埋怨道:“师姐你、你惩罚的太过分了吧。”
真是差一点就没气了!
司蓝看向倒打一耙的朱珠,指腹按在她艳红唇珠,意犹未尽的摩suo,墨眸轻眨,云淡风轻般的应:“师妹牙尖嘴利,我只不过是想让你记些教训,现在知错了吗?”
还想嘴硬的朱珠,眼眸迎上司蓝审视目光,心有余悸的改口应:“哼,知道了!”
自己告白,司蓝却还只知道欺负教训自己,这个女人没有心!
“那就乖些,再有言语不逊以下犯上,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松放过师妹了。”司蓝可没忘记朱珠先前说自己是笨蛋的顽皮话语,自然是不想让她得寸进尺,无法无天。
朱珠见司蓝终于松开钳制自己的双手,没好气的揉着手臂,暗想自己真是昏了头,才会喜欢这么一个沉闷无趣的木头!
因着两人亲昵时的推搡,有几架卷宗掉落,朱珠弯身捡起欲归回原位,谁想看见熟悉人名出声:“剑门宗琦离?無引师太还有赵昀?”
“师妹,在看什么?”
“这是花钱查人的名单,她们几十年里给百问堂花费数目不少。”朱珠本就好奇心重,便顺道翻阅查看,“剑门宗琦离找她师妹乌芩,無引师太查的是咱们师傅亥慈,雲山山庄赵昀竟然在寻度桦?”
真是奇怪啊。
司蓝不甚在意的看着朱珠困惑神情询问:“百问堂本就贩卖各种消息,难道有什么奇怪?”
朱珠舌头还有些疼,抬眸看向冷淡清幽的司蓝,没好气的应:“师姐难道忘记度桦已经死了吗?”
度桦的弟子赵昀,花费重金几十年里不间断的找一个死人,这不是钱多烧的慌嘛?
“雲山庄主赵昀撒谎对外宣称已死,暗地里查找度桦下落,其中必然有不得外人所知的事。”司蓝思量应道。
“可惜现在赵昀死了,我们想知道其中来由,估计没可能了。”朱珠说话间合上卷宗,欲放回原位。
“等下。”司蓝看向那卷宗,探手拿过,快速翻看一番,而后神情如常合上,重新放置竹架。
朱珠困惑司蓝的反常,暗想她这木头从不过问好奇,怎么会突然翻看卷宗出声:“怎么了?”
司蓝摇头应:“没什么。”
这么多年里月华宫司沁从来没有找过自己。
说罢,朱珠司蓝两人从楼层向下行进,正巧跟林锦芙骆回合。
林锦不客气道:“你们应该在最上层右侧,怎么跑到我们上面闹腾?”
朱珠觉得先前被司蓝教训的事,若是说出去会很没面子,便抢先一步出声:“别提了,刚才抓老鼠呢。”
“这地方什么吃的都没有会有老鼠?”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锦,面上露出几分警惕。
朱珠见状,便添油加醋应:“是啊,那老鼠有我手臂那么大么!”
林锦狐疑问:“真的?”
司蓝听着朱珠的鬼话,心情好转不少,忍俊不禁揶揄出声:“是啊,我被咬了。”
某咬人的珠,满面笑容逐渐消失,明眸嗔怪的看向司蓝!
可恶,贼眉鼠眼的老鼠哪有自己这么可爱!
林锦见这师姐都出声认证,便没再怀疑,出声:“对了,你们查的面具杀手怎么样?”
“嗯,已经查到他们的详细来历。”朱珠收回心神应话,见芙骆安静的不出声,颇为异常,困惑询问,“哎,芙骆她怎么看起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林锦欲言又止解释道:“我们刚刚查出确凿证据,江湖风波血案,恐怕与百问堂和朝廷脱不了关系,此次凨城联盟是圈套!”
“你的意思是说百问堂主跟朝廷串通一气,所以联盟是想将各宗门困在凨城一网打尽。”司蓝敏锐察觉到其中关联,视线看向林锦芙骆,“那你们查到朝廷会派什么人吗?”
芙骆面色难堪的点头应:“我刚才翻了些最近的书信,现在凨城外数万流民里有不少朝廷兵马,为首军官是皇帝的秘卫领队,叫什么宫廷节武……”
“宫廷节武卫使队!”朱珠神情骤然凝重出声。
“没错,他们全部出动汇集至凨城,准备动手!”
司蓝看向朱珠,探手牵着她手腕安抚,坦然道:“那看来我们必须现在去酒楼阻止宴会,决不能让百问堂主阴谋制服各宗门。”
林锦面露迟疑出声:“可是宫廷节武卫使队已经围在凨城,现下百问堂主又里应外合,我们几个人不可能阻挡千军万马啊。”
“我正想找皇帝的鹰爪报杀母之仇!”朱珠报仇心切,索性直白道。
“你们找的面具杀手是宫廷节武卫使队?”林锦诧异的看向两师姐妹,心想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竟撞到一处了!
司蓝自是不可能让朱珠一人冒险,出声:“没错,所以我与师妹无论如何都必须跟他们决一生死,至于你们打算如何,请自便,不必勉强。”
“本小姐不像你们要报血海深仇,这事恐怕无能为力。”林锦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牵累林家一干人等。
“好,那就此别过,你早些离开凨城,若是耽误时间,恐怕今夜就走不了。”朱珠看向林大小姐爽快出声。
林锦意外她的宽和反应,心间更是觉为难,却也不好再多说,只得点头。
可芙骆神情迟疑并未应答,心间思量百问堂的将来,迈步走向中央桌台阶,面露凝重应:“现在百问堂如果传出跟朝廷勾结的丑闻,以后在江湖就是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所以我恐怕不能让你们出去。”
语落,一道铁栅栏突然困住三人,朱珠不敢置信道:“芙骆你疯了?”
司蓝看向神情复杂的芙骆出声:“你难道眼睁睁看着百问堂跟朝廷鹰爪沆瀣一气滥杀无辜?”
林锦更是无辜,愤愤出声:“死变态,本小姐又不打算掺和,你难道要杀人灭口不成?”
芙骆躲避目光应:“放心,我今夜一定会阻止百问堂的动作,那些宗门子弟不会有事,更不会放朝廷鹰爪入凨城,等安全过了今夜,我会放你们出去的。”
“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觉得我们脑子有问题,如果阻止阴谋,大家可以一块出去,为什么非要关押我们?”朱珠说的是气不打一出来!
“没办法,你们如果说出百问堂勾结朝廷,那些宗门就会敌对百问堂,只有当我破坏今夜阴谋计划,把江湖人士安全送出凨城,到时就算有风也掀不起浪花。”芙骆不放心她们,更怕控制不住她们三人,所以只得如此行事。
说罢,芙骆不敢耽误,便匆匆离了此地。
待芙骆从内堂出来,金铺掌柜上前问:“小姐,你的那位朋友呢?”
芙骆含糊应:“她早就出金铺,现在我要出去一趟。”
“可是小姐,小的等人一直守在外边,没看见人出来啊?”
“老陈你是眼睛花了,快看那边!”
众仆人纷纷探头,芙骆见此,连忙跑出金铺大门!
“小姐别跑啊,老爷吩咐,现在除了待在金铺哪儿都不许去啊。”金铺掌柜发愁的看着跑出去的人影,只得派人去追,“赶紧去拦住小姐,千万不能出了事!”
“是!”金铺仆人应声,而后快步散开。
夜色昏暗,大红灯笼初上,各家酒楼宴席热闹不减,百问堂主白一跟众宗门掌门人入席,“莫客气,诸位豪杰请就坐!”
只见水若庵众弟子着丧服,而剑门宗弟子亦是袖间佩戴丧条,令人不解。
“白堂主见谅,老朽昨日得知师妹离开人世,特命众弟子默哀,所以不便饮酒。”剑门宗琦离解释。
水若庵的無引师太拄着拐杖,面露难色,叹道:“老衲也是因此缘故啊,酒席诸位尽心,不必顾忌。”
“原来如此,幸好白某特意命人备斋菜宴席,剑门宗照备入席就是,不必担心。”百问堂主白一体谅应。
“多谢。”
“多谢。”
酒楼内席桌开设,月华宫主司沁警惕看向内里一干人等,视线看向角落桌里的陌生人等出声:“白堂主,那一行人是哪个帮派?”
白一端着酒盏看向林云等人应:“盟主,那些是仰慕武林风采,想增长见识的几个年轻人,凨城附近亦有别的小门帮派,听闻结盟特来祝贺。”
“原来如此。”月华宫司沁收回目光,暗想他们穿着官靴官刀,怎么看都像朝廷中人。
只是一时半会弄不清他们是不是三藩王派进城的探子,所以司沁才不动声色。
待众人目光移开,林云等人喝着酒,目光打量这群江湖人士,低声问:“可有看到二小姐?”
“回公子,没有。”身侧一护卫应话。
林云担忧道:“小妹向来对武林之事甚为向往,她既在凨城,怎么可能不参加宴会呢?”
“公子,齐大人说二小姐昨夜就没回衙门歇息,现在会不会离开凨城了?”
“如果她离开凨城,反倒安全,凨城现在太乱,我担心出大事。”
酒盏碰撞声不停,而此时饥肠辘辘咕咕叫唤声,亦是此起彼伏。
林锦饿的都没精神数落芙骆,侧坐一旁道:“变态,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本小姐要是出去,非得狠揍她一顿不可!”
朱珠拔剑敲着这玄铁制作的牢笼,心思烦闷道:“呵,我现在都想拿剑劈死她!”
数月风里来雨里去,一路追查至今,眼看仇敌近在眼前,自己竟然被困在笼子里,不得动作,真是气的要发疯!
“师妹,难道不觉饿?”司蓝平静的审视铁栏四处的栏杆,耳间听着朱珠急躁声响,无奈道。
“饿啊,师姐莫非带吃的了?”朱珠闻声,稍稍分散心思,探手扒拉司蓝袖带。
司蓝拍开她的手出声:“没有,别捣乱了。”
朱珠无语的看着故意逗自己的司蓝,气恼道:“师姐没有吃的,干嘛骗我?”
“我可没骗师妹,只是希望师妹省些力气,待会留着报仇。”司蓝见朱珠气鼓鼓的脸蛋,好似小狗呲牙一般,忍不住探手揉捏打趣。
朱珠一听,眼眸亮堂问:“莫非师姐有办法出去?”
“当然。”司蓝松开捏她脸蛋的手,敲了敲铁栏,发出铮铮回响,“师妹,让开些。”
从一侧避至司蓝身后的朱珠,好奇张望,林锦有些怀疑道:“这可是玄铁,你们的参月辰星剑都砍不断,怎么可能弄断。”
司蓝掌心运气,周身寒雾弥漫,寒流窜动之时,冰霜渐而弥漫。
朱珠冷的发抖,林锦更是内息不足的哆嗦,目光眼见那方铁栏冰封凝结,方才反应过来:“玄铁处于极冷冻情况,确实相对容易断裂。”
只是这令人恐怖的深厚内息,简直是望尘莫及啊。
待因冰冻发出的咔擦细索声清晰响起,司蓝挥掌猛击,铁栏断裂散落,犹如枯木断枝。
寒风吹拂墨发飞扬,让萦绕冰雾中的司蓝显得神秘而不可及,朱珠亦是看的出神。
反倒是林锦先一步动身,催促道:“这地方冷死了,快出去吧。”
“师姐,你好厉害!”朱珠回神,快步走到司蓝身旁,明显感受到寒流未散,有所顾忌的停了步。
司蓝偏头看向朱珠,冷冽眉眼疏离之间溢出些许温柔,浅笑道:“若是做不到,师妹又该气我骗人玩了。”
“哼,快、快走吧!”朱珠被司蓝温柔目光看的心神恍惚,别扭避开目光道。
不行,自己不能太快的原谅司蓝,否则她真就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
这方芙蓉金铺动静不小时,火急火燎赶到酒楼的芙骆,疾声呼:“不好了,你们别喝酒了!”
众人探目观望,百问堂主白一蹙眉看向跑出金铺的芙骆出声:“来人,把这胡言乱语的女子给赶出去!”
“堂主,现在很危险,我们刚收到情报!”芙骆不甘心的躲避抓捕,快步翻上桌椅,一步步逼近到主桌,大声嚷嚷,“朝廷人马已经兵临城下,凨城城里也并不安全!”
话语脱口而出时,芙骆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
可没等到百问堂主白一巴掌,月华宫主司沁忽地运指打向芙骆,训斥道:“你们百问堂的弟子真是没规矩!”
锋利冰锥逼近芙骆面门,百问堂主白一忙拉着芙骆躲避致命一击,心有余悸出声:“盟主,她缺乏管教,但不至于致死吧。”
芙骆则是傻了眼,自己借百问堂探子报出朝廷伏击进攻的消息,怎么月华宫主反倒下了杀心?
“白堂主太过心善,管教门派弟子必须严厉,否则将乱成一团。”司沁以为是三藩王的人马暴露,自然是想扼杀消息,以免引起众人怀疑。
“多谢盟主指教,我这就把她关起来,以免打扰众位雅心。”百问堂主白一押着芙骆退步防备道。
水若庵的無引师太出声:“不必如此,既然朝廷已经探知联盟,老衲看必须要提前防备,今夜酒宴就到此吧。”
剑门宗琦离亦感觉事情不妙,颔首应:“没错,现下情况不明,应当立即严防才是。”
月华宫司沁见剑门宗水若庵两派弟子便欲起身,全然不把自己这个盟主当回事,心间怒火积累,探手拍桌冷眼道:“今夜没有本盟主命令,谁敢擅自离席宴动作,格杀勿论!”
话语落,满桌宴席倾倒落地,桌椅亦是四分五裂,众人俱是震惊!
“司沁你这盟主才当第一天,就如此大的口气,老衲看联盟难成气候,倒不如作罢!”無引师太不客气回怼,随即柱动拐杖,偏要迈步离席。
“岂有此理,老尼姑你是找死!”司沁见此,便决意与無引师太分出胜负,否则自己的计划满盘皆输!
顿时堂内亦是刀剑乱舞,月华宫弟子与水若庵弟子动起手。
“大敌当前,你们快住手!”剑门宗琦离劝解不成,只得出手帮衬,连带剑门宗弟子亦掺和打斗。
百问堂主白一借机欲带着芙骆离开是非之地。
可从天而降数位佩戴黑面白纹面具身穿盔甲的秘卫,突然拦住去路!
“你们怎么进来的?”
“白堂主,该不会以为你们百问堂没有奸细吧!”
为首者甩出飞旋的莲花刀,将徐慕人头甩落置地。
鲜血横流时,染红白墙,好似如雨水般浸染,淅淅沥沥。
而此时从芙蓉金铺内里出来的三人,亦是如此骇人景象。
只见陈尸遍地,就连金铺掌柜亦死在一旁。
三两佩戴黑面白纹面具身穿盔甲的秘卫跃入朱珠眼前,朱珠当即红了眼,拔剑快步逼近。
“师妹!”司蓝不敢掉以轻心,忙随行动手相护。
林锦不敢置信的看着金铺外肆意杀害百姓的秘卫,探手抽出长鞭,咬牙出声:“可恶,去他的皇帝,去他的朝廷,去他的灭九族!”
若是不出手阻止,此时年节夜里的凨城,将会成为下一个雲山山庄的血案现场!
第75章 (六千字章)
寒刀利剑映衬猩红火光, 光亮跃动,分外刺眼, 温热鲜血喷落溅起,数人倒地。
朱珠挥剑痛快斩杀剑下秘卫,剑锋凌厉挑开另一秘卫佩戴的黑面白纹面具,愤怒质问:“你们老大呢?”
秘卫不敌,狼狈受制,心生畏惧的看向这脸颊染上鲜血的少女, 宛若地狱恶煞,畏惧道:“我们可、是皇帝的宫廷节武卫使队,若是胆敢杀我们, 你就是大逆不道的谋逆!”
朱珠冷笑看向死不悔改的杀手,掌心佩剑狠刺向他身前, 出声:“你们这般这等滥杀无辜的朝廷走狗,就算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语落, 剑锋出身,淋漓鲜血滴落,秘卫倒在血泊之中, 已然没了气息。
朱珠偏头看向燃起火光的凨城, 依稀能听见不少啼哭声, 鼻尖嗅到浓郁的鲜血气息,恍惚回到幼年时噩梦般的场景。
“师妹,没事吧?”司蓝利落解决附近行动的秘卫,探步到面前, 掌心擦净朱珠面上鲜血, 见并非是她的伤处,方才松了口气。
先前瞧见朱珠周身染上不少血迹, 司蓝还以为她受了伤。
“师姐,我没事,现在去酒楼看看!”朱珠闻声回神,掌心握紧佩剑,视线迎上司蓝探望目光,坚定道。
“好!”司蓝颔首,偏要一同行进。
可两人还没动作,身后却传来呼声:“哎,等等本小姐!”
朱珠司蓝两人闻声张望,只见林大小姐手臂挥动灵巧的长鞭,将一秘卫捆绑高高抛掷燃烧大火之中,眼见其葬身火海,方才踏步而来。
“本小姐与你们一块去!”林锦上前出声。
朱珠面露意外出声:“你就不怕以后牵累到家人么?”
林锦骄傲抬头应:“本小姐现在只是无名无姓路见不平的江湖人氏罢了,今夜就算死也就死自己一个人!”
“好,你有胆量!”
“那当然,本小姐可不像那出尔反尔的死变态!”
三人于火光匆匆赶往酒楼,而此时酒楼堂内里已经死伤惨重,火光亮堂,桌椅陈设皆已毁坏,尸体堆叠,已是难以落脚。
月华宫主司沁和無引师太以及剑门宗琦离,三人各自吃力的护守一方,而秘卫死伤不少,双方呈对峙之势!
“真没想到,行走江湖数十年,老衲竟然会中了你们的毒!”無引师太柱动拐杖愤愤道。
琦离探手点住穴位勉强应对出声:“这毒真是藏太深,恐怕是专门针对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吧。”
“该死,到底谁是内奸!”月华宫主司沁额前布满细汗,挥掌击伤一试图偷袭的秘卫,沉声训斥道。
那秘卫来不及惨叫惊呼,肢体迅速僵硬冰化,须臾间,面目便被冰封,随即粉碎成块,令人望而却步!
月华宫余下弟子亦是惧怕不已,狄姬下意识的避开司沁目光,身影暗藏一旁。
而秘卫为首者见状不敢贸然动作,手持莲花刀甩干刀锋粘稠鲜血,眼神示意众属下警惕动作,一时陷入僵持。
秘卫之中缓缓走出一位白发黑袍的老妇人,嗓音苍老而嘶哑,面上却尽是得意缓缓出声:“三位故人真是厉害,如此情况,竟然还能运用五成内力。”
“纪翊,多年不见,原来你不仅没死,竟然投奔朝廷成为走狗!”無引师太深深唾弃道。
“呵,当年你们接受诏书封赏何尝不是甘为走狗,更何况無引你我年岁相仿,老婆子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几日。”老妇人转动灰白眼眸,冷漠笑道,面露嫉恨,“当年你姐姐亥慈赢了我,亲手夺走原本该属于我的诏书地图,结果她却又丢弃不取,实在是奇耻大辱!”
“时隔多年,你何必如此执着,现在朝廷出尔反尔设计我们,你难道还敢相信他们的承诺?”琦离忍住不适,出声劝说。
“老婆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现下能够火上浇油,何乐而不为呢?”老妇人阴沉笑道,随即疾步逼近与三人过招!
场面又一次陷入混战,林云与数位部下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加入对抗这群面具杀手,阻止凶残杀戮。
林云快步逼近为首者呵斥道:“住手,本官是都城押司副使,你们是朝廷哪个官员派来的人,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大胆,我们是皇帝秘卫,任何阻拦者格杀勿论!”为首者将莲花刀飞速旋转,林云连忙躲避,可随行部下却是身手分离,当场暴毙!
“就算是天子秘卫,亦没有道理滥杀无辜斩杀官吏,你们背弃天命如此疯狂行事,简直是目无王法!”林云见部下死伤惨重,气的挥刀再度逼近!
“天子说的话就是王法,更何况天子对于你们林家摇摆立场本就颇有微词,现下你既然执意找死,那就成全你!”为首者出招狠毒,动作迅速,手中莲花刀更是变化无常。
林云接连败退之时,便欲提刀砍向那形状诡异的莲花刀,没想突然飞出数片利器紧紧裹住左臂,陷入血肉之中,一时痛嚎声起,左臂随之断落!
鲜血浸染衣袍,林云满面密汗,亦是无法抵抗。
“哥!”林锦挥动长鞭袭击对方,而后逼近林云,眼眸含泪看向他的左臂,连忙探手替他按住喷涌血液的伤处!
司蓝目光那飞速旋转收缩的莲花刀时,眉眼骤然凌厉,脑海里回想上一世朱珠的奇怪伤处,随即挥剑逼近与其纠缠!
“哎,师姐你小心点他的兵器!”朱珠看见那莲花刀亦想起对方的阴险担忧道,探手取出伤药扔给林锦,“你给他敷上药,只要止住血就算保住命了!”
说罢,朱珠忙奔向司蓝那方。
谁想司蓝挥掌将那为首者打出酒楼,随即纵身不依不饶的追了出去,速度之快,简直令朱珠吃惊。
司蓝从不是莽撞行事的性子,朱珠觉得太反常,提剑欲追,没想老巫婆忽然整个人拦在面前,皱眉道:“小妮子数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不少啊,莫非是受你师傅之名来救她妹妹不成?”
“您老客气了,不过您可真是命硬!”朱珠翻身躲避老巫婆挥来的掌,可身后的秘卫就没这么走运,满面血污般倒地挣扎嚎叫!
当年老巫婆竟然没被淹死,看来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眼见老巫婆欲秋后算账,朱珠不想耽搁时间,只得盘旋行走躲避,视线瞥见小尼姑正护着似是受伤的無引师太应对数个秘卫,连忙逼近,挥剑斩杀数人出声:“小尼姑,你师傅怎么了?”
“阿朱姐姐,师傅中du了。”
“这样,你带着無引师太往酒楼后门离开,我来帮你对付这些东西!”
语毕,朱珠飞腿踢倒三两秘卫,手中剑锋招招致命,目光看向追过来的老巫婆,心生后怕,出声:“看来是您给那几位老人家下的du,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老妇人没法伤到如今身手矫健的少女,几番失手,更是怒气攻心应:“小妮子,老婆子杀了你不就没人知道?”
“好一个杀人灭口,不过您帮朝廷走狗做这种事,难道皇帝他就不想杀人灭口,何必把事做的这么绝呢?”
“呵,你这小妮子数年不见,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了!”
朱珠侧身躲避,目光看向梁柱的掌印,面上冒露出冷汗,脚下动作一刻不敢停歇,唯恐丢了小命,出声:“您老消消气,不如做个交易吧,朝廷到底能给您什么东西,让您如此卖力?”
老妇人稍稍停歇动作,气息略微不足,目光看着防备躲避自己的少女,心生试探出声:“老婆子要她们各门的诏书地图残本,你能得手吗?”
“当然能,我现在手里就有一份地图残本,说不定可以送给您,不过真是令人好奇,诏书地图到底有什么用处?”
“老婆子不妨告诉你,完整的诏书地图里藏着一个能重生改变命运的仙门洞窟,只要能启动重生石棺就能重新改变一切。”
朱珠听着这话,突然怀疑自己重生或许跟这什么仙门洞窟有关联。
正当朱珠犹豫时,没想月华宫主司沁冷冽出声:“这种荒唐传言,纪翊你都信,看来真是昏了头!”
说话间,司沁运气与老巫婆打成一团,寒气环绕时,朱珠见状,连忙开溜!
酒楼火光四射,俨然就要倒塌,朱珠见剑门宗和水若庵大部分弟子都已经离开堂内。
至于存活不多的秘卫,朱珠执剑给个痛快,便着急去找司蓝。
心急的朱珠并没有注意,不远处角落另有人影,悄然离开。
而从酒楼大门出来的朱珠,见林锦和她那兄长在外间跟数秘卫对战,并不见司蓝身影,焦急出声:“你们看见我师姐了吗?”
“先前好像往那边巷道处去了。”林锦挥动长鞭抽打秘卫,忙碌应道。
朱珠见状,便提步跃上屋檐,步履轻盈避开塌陷火光,待视线远远看见司蓝人影,急声唤:“师姐,他的兵器有诈!”
司蓝抬眸看向奔向这方而来的朱珠,而被打的重伤的秘卫为首者见状,则忙挥动莲花刀,欲趁其不备索命!
那莲花刀迅速绽开,犹如精美花瓣,却暗藏锋利杀机,司蓝蹙眉挥掌击中他的头颅,寒霜密布,连同那飞出的利器亦冻结成冰雕,静美而脆弱。
“你真该死!”司蓝怒火难平,不欲让他痛快死去,掌心径直拧动时,冰封发出破裂声响。
“啊!“恐惧凝聚对方眼眸,惨叫声惊起,肢体悉数断裂之时,黑面白纹的面具亦是四分五裂,那沾染头发的头颅,竟生生碎成冰块!
朱珠看的停了步,完全不敢靠近满身寒气的司蓝。
此刻充斥汹涌澎湃杀意的司蓝,绝对是朱珠从来没有见过的骇人模样!
而这一声声嚎叫亦是惊的人心发慌,林锦偏头看向巷道那方,心里瘆得慌,嘀咕:“宫廷节武卫使队竟然得罪两师姐妹,真是不知死活啊。”
林云单手提刀砍倒秘卫,走近林锦身旁皱眉道:“小妹,凨城太危险,你现在必须离开!”
“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林锦没好气的收回长鞭出声。
“你别再胡闹,父亲特意让我来找你,他老人家很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们担心,更何况现在杀了皇帝的秘卫,就算回都城也只能牵连你们,倒不如当我死了吧!”
林云见此,叹气道:“小妹你不知父亲难处,所以才怨父亲,我们林家曾跟未即位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有过节,你不嫁人,到时或许就得跟着林家陪葬。”
“陪葬就陪葬,难道我是逃生怕死的人吗?”林锦满眼怒火的看向林云,“我最讨厌你们名义上为我好,实际上却把我当累赘丢弃的行为,总之我永远都不会回林家!”
林云一时无言,只得迈步跟上林锦往那方巷道行进。
这方司蓝收敛体内寒冰诀的寒流,主动迈步走向朱珠,眼眸泛红出声:“师妹,我终于给你报仇。”
朱珠哑然的看着司蓝,才明白她原来是发现自己上一世的死因,才那么反常追着对方不放,心间感动的一塌糊涂,鼻头耸动,别扭应:“师姐、跑的太快,我都差点找不到你了。”
不行,现在哭鼻子的话,肯定司蓝又得笑话自己了。
司蓝见朱珠牛头不对马嘴的应话,眼露茫然的看向她亮着泪光的明眸,方才明白她并非无动于衷,只是性子娇气的很,探手轻拥住她单薄身段,低声应:“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让师妹找不到我。”
朱珠低头枕着司蓝的肩,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悄悄就着衣物擦拭眼泪,正声应:“那我就原谅师姐一回吧。”
话音未落,脚步声近,朱珠偏头见是林锦和她哥,便忙拉开跟司蓝的暧昧姿态。
司蓝眉头轻挑,有些不解朱珠的生分疏离,只是碍于外人,才没有出声询问缘由。
“方才多谢两位女侠相救!”林云豪迈答谢,视线看向那清绿倩影佳人时,神情一怔,“不知两位女侠姓氏?”
朱珠抱剑含糊应:“江湖中人不问出处,姓名这等俗物,我和我师姐早就扔了。”
现在杀了皇帝秘卫,若是再暴露姓名出身,那往后就更麻烦了!
“原来如此,林某冒昧了。”林云见此,自不好多问,视线看了眼那沉闷不语的清丽绝色女子,而后避讳的不敢张望。
林锦见自己平日里木头似的兄长,竟然会盯着那冷淡师姐发呆,心生不好,忙出声:“好了,现在城内秘卫死的死,伤的伤,我们先出凨城吧,以免被朝廷大军围攻。”
“好!”朱珠点头应答。
四人一同穿过街道,没想无数只火箭射向凨城,黑夜顿时亮如白昼,城墙之外已是打斗厮杀声不停。
从城门穿过的几人,见一片混战,朱珠离司蓝近些出声:“怎么朝廷的人马互相打起来了?”
“不是,这是三藩王的兵马。”林云蹙眉道。
林锦挥动长鞭抽打驱赶士兵,扫开一片通道应:“看来凨城真是让人觊觎的宝地,百问堂肯定是守不住了。”
司蓝皱眉,探手欲牵着朱珠离开混战之地。
谁想朱珠故意避开自己的手。
朱珠碍于两外人,拙劣的抬起手臂避开司蓝的掌心,出声:“哎,师姐,我们往这边走吧!”
“好。”司蓝眉眼讳莫如深,隐忍不发握紧掌心,沉沉应。
“你们等等啊!”林锦闻声,欲跟上,林云出声:“小妹你要去哪?”
“当然是离开险境,闯荡江湖呗。”
“小妹,现在三藩王在此,也许我们不必逃,朝廷天子之位可能会有大变。”
林锦困惑的看向兄长,思索间,皱眉道:“好啊,原来你来凨城并不是来找我,而是私下联系三藩王的吧?”
“小妹,我找你和联系三藩王都是父亲的安排,林家要想明哲保身,如今新皇已经不可仰仗,必须另寻明主。”林云严肃道。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江湖中人讨厌朝廷,既然你另有安排,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小妹!”
林锦动作太快,根本不等林云追,便消失黑夜之中。
寒风呼啸而过,凨城大火越来越旺,大半房屋被毁。
待天光微明时,大火才勉强熄灭,而存活不多的秘卫亦被斩草除根!
城墙之上,尸横遍野,旌旗招展,飞雪悄然飘落无声掩埋鲜红血迹。
“三藩王神机妙算,这些秘卫都被江湖中人斩杀大半,我们这是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啊。”
“很好,现在朝廷跟武林众人结怨越深,到时对本王就越有利!”
话语随风飘散,入目皆是荒芜,全然不见新春之景。
而此时凨城外的荒野老宅里,亦是萧瑟颓败景象。
朱珠司蓝两人跟林锦踏进内里,没想却看见月华宫主司沁和百问堂主白一等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林锦看向百问堂主身旁的芙骆,不满的瞪着她出声。
朱珠则是担心月华宫主司沁下狠手,对司蓝警惕道:“师姐,既然里边如此热闹,我们就不打扰。”
“你们不必客气,外边风雪肆虐,还是稍作歇息要紧。”百问堂主白一看向两人,主动出声挽留。
月华宫主司沁面色苍白,只瞥了眼淡漠的司蓝,便没再关注。
反倒是月华宫的狄姬,没想到会碰上两人,视线看向伤了自己眼睛的少女,心有忌恨道:“宫主,现在凨城被勾结朝廷的奸细攻破,我们的下落如果被得知,一定会被围剿,她们两留不得!”
盘坐休养的司沁蹙眉训斥:“混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你有信心打赢她?”
这话说的狄姬没了声,朱珠偷笑探手挽着司蓝,大摇大摆的坐在一方角落,咬耳朵出声:“师姐,我跟你说月华宫主她中老巫婆的du,现在武功降低大半呢。”
司蓝偏头避开朱珠说话时的热息,心里怨着她先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故疏离,冷淡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淡然道:“怎么,师妹有信心想比试不成?”
哎?
朱珠看着突然冷言冷语的司蓝,心想这模样这语气,两母女怎么出奇的一致啊!
“哈哈!”林锦没忍住噗呲笑出声,偏头依靠一旁揶揄道:“哎呦,这对话本小姐听着觉得好熟悉啊。”
“大小姐,我可是救了你兄长的命。”朱珠面色难堪的看着林大小姐,回怼道。
林锦见此,方才不好看热闹,满是客气应:“行,本小姐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的。”
“那劳烦你先把上回一千两过路费和十匹绸缎债务还清吧?”
“你怎么如此小气,本小姐上回帮你跟踪打探那啥的消息,报酬都没要呢。”林锦顾忌百问堂主等人,只好模糊应答。
朱珠在司蓝这儿受了冷落,哪里还有好心情,轻哼一声道:“我给你打个折,五百两总得还吧,而且你兄长的治伤药是另外的价钱!”
林锦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模样甜美可人的小师妹,翻着白眼出声:“你怎么不去当土匪算了?”
“好啊,我突然觉得五百两太便宜,价钱得翻两倍!”
“你!”
司蓝听着朱珠跟人说闹不止,心间更是气堵,皱眉道:“师妹,不得无理!”
朱珠憋屈的看着竟然凶自己帮外人的司蓝,脸颊气鼓鼓的靠在一旁,心里纵使憋屈,却也不再出声。
自己要是主动跟司蓝说一句话,那就是大笨猪!
林锦亦察觉情况不太对劲,便知趣的停了话,暗想这师姐倒是师妹的克星啊。
老宅一时落得安静,只余篝火燃烧的动静,芙骆看向腕间锁链出声:“为什么还不放我?”
百问堂主受了伤,面色不好,目光看向满是疏离的芙骆出声:“芙儿,现在我们都将成为通缉犯,为父若是不看紧点,你的小命都会没了!”
“我自己会顾好自己,你不如想想将来怎么向我娘交代吧!”芙骆不好当众说明,只得气恼的走向那方角落。
“你!”百问堂主气的面色更差,视线看向芙骆坐的角落,方才停了训斥。
林锦抬眸看向走来的芙骆,没好气的甩着长鞭出声:“呦,你哪位?”
芙骆小心避开长鞭,厚脸皮凑近道:“我这不是见你们安全离开凨城,所以特意来问好。”
朱珠瞥了眼芙骆手腕间的链条出声:“呵,等你想起我们,我们都死在你家笼子里了。”
“阿朱姑娘别生气嘛。”芙骆从袖兜里取出一叠银票递近,满脸堆砌笑意,“这是我本来就想事成之后答谢你们的赔礼。”
朱珠不客气的抽走银票,目光偷看盘坐休息不搭理的司蓝,心间烦闷道:“这事我们以后再慢慢算账,你退下吧。”
芙骆傻眼的看着这拿钱摆烂的小师妹,暗想她至少得帮自己脱身啊!
林锦笑芙骆割肉喂狼白折腾,打趣道:“你,活该!”
朱珠闭目听着芙骆赖在一旁跟林锦碎碎争执,脑袋里却怎么想不明白司蓝的心思!
先前司蓝还那么温柔体贴,现下却冷若冰霜爱搭不理,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让人心里怪难受的很!
明明司蓝先让自己没面子,难道自己还得低声下气道歉不成?
朱珠闭着眼心里掰扯小人时,全然不知司蓝亦是纠结。
司蓝无声看向身旁隔着距离闭目休息的朱珠,想不明白她为何先前有意避讳跟自己的亲近。
明明以前朱珠从来都不在意旁人的存在,总是大大咧咧的依赖自己。
司蓝,很不喜欢朱珠的若即若离,仿佛她随时都可能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第76章 (六千字章)
哪怕是大年初却不见复苏景象, 午后天色灰蒙蒙,已然有些昏暗。
山岭树木凋零, 只余光秃树木枯干,不少因承受不住风雪摧残,多有断折,时不时发出声响。
荒野老宅里的众人,昨夜皆是度过惊险年夜,此时大多报团闭目休息, 亦有不少人惊恐未定,草木皆兵。
芙骆为向三人表示示好,主动从百问堂残部那方挪过来一堆火, 往里添着干柴,方才搭话:“你们几个往后怎么打算?”
“本小姐自是无所束缚, 畅游江湖呗。”林锦见芙骆似是狗皮膏药一般,实在有些忍不了她, 只得应话。
反正此后不可能再回林家,林锦更不想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
而司蓝不曾言语,朱珠本就没睡着, 便索性睁开眼烤火, 视线看向厚脸皮的芙骆, 心生警惕质问:“你打听我们的去向,打算做什么勾当?”
“没有,我就是友好问候嘛!”芙骆讪笑地应付,心虚的避开目光, 无奈的展示手中链条, “不过现在脱不了身,想请你们帮个小忙。”
“难怪老话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朱姑娘,我可是老实交代,并没有坑蒙拐骗啊。”
芙骆知道自己先前惹了她们不悦,现下只得受着冷眼怀疑。
唉,谁让自己先出尔反尔呢。
朱珠视线看向芙骆腕间粗壮链条,探手掂量份量出声:“这链条瞧着跟困我们的铁笼材质有些相似,你这个天下第一贼手,竟然会有解不开锁?”
“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玄铁锁大有来头,寻常物件不仅撬不动,反而容易断在里面,我这才想借两位的宝剑试试。”芙骆先前看见她们,便猜测她们能逃出铁笼,肯定有法子救自己。
“真是打的好算盘,可惜我不借!”
“阿朱姑娘,刚才钱都拿了啊。”
朱珠挑眉看向芙骆出声:“打住,银票是你给我们的赔礼,可没提要开锁啊。”
林锦于一旁揶揄笑道:“变态,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芙骆丧着脸看向不肯出手的小师妹,只得叹道:“我拦着你们去酒楼报信,其实是救了你们,酒楼那会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小命都没了!”
昨夜里险些丧命月华宫主手下的芙骆,现下仍旧心有余悸。
“所以你昨夜后来真去了酒楼?”朱珠怀疑的打量芙骆,心想自己昨夜怎么没看见她半点影子。
“我要不去酒楼通风报信,哪里至于被捆起来呢?”芙骆费劲的捧着链条,目光看向月华宫那群人,压低声,“说起来,真是邪乎,那跟你师姐长相一模一样的月华宫主,竟然想杀我灭口!”
林锦闻声,好奇凑近询问:“你该不会想说你爹不是勾结朝廷的人,月华宫主才是吧?”
“那倒没有,我爹应该确实跟朝廷有关系,不过他不至于傻的丢失凨城啊。”芙骆面露费解的说着。
朱珠抱剑思索不解,嘀咕道:“那月华宫主的反应,真是耐人询问了。”
正当聚头说着悄悄话的三人俱是不解时,耳旁忽地传来司蓝清幽嗓音:“也许月华宫主勾结的不是朝廷秘卫,而是城外的三藩王,所以她误会芙骆的通报想灭口。”
朱珠偏头看向司蓝姣好面容,心里计较她不唤师妹,可又不想就此冷战,只得一板一眼的应:“有道理,否则月华宫主应该不会中朝廷秘卫安排的du而损伤大半功力。”
既然司蓝先开口说话,朱珠单方面决定大方的原谅她吧!
“什么三藩王?”芙骆满头雾水,仿佛错过许多剧情,不解的说,“那月华宫主昨夜跟着我们百问堂出城,没看见有什么接应啊。”
“你们昨夜出城,难道没看见城外两军混战,三藩王的旌旗特别明显?”
“没有,我们是从芙蓉金铺的密道出城,当时我还去找过你们呢。”
一旁的林锦想起昨夜兄长的话出声:“本小姐觉得有道理,月华宫主行事狠毒又心思阴险,她不可能独自来百问堂的凨城地盘冒险,而且她的盟主之位其实并不服众,肯定是跟三藩王有别的计划。”
朱珠闻声琢磨,亦觉得有几分道理,那月华宫主本身就有独霸江湖的狠毒野心说:“确实有可能,只是我不明白月华宫主为什么不跟三藩王回合,反而跟着你们百问堂一块躲进这处山林?”
芙骆摇头摆手应:“这我就不清楚,百问堂跟月华宫的关系,多年来都很普通,没听说有什么特殊交情。”
司蓝目光看向打坐静坐疗毒的月华宫主司沁,而后移开目光思索道:“月华宫主可能并不完全相信三藩王,而且她现在中了毒,当务之急是要解毒恢复功力。”
朱珠林锦芙骆三人闻声,连连点头。
“没错,那三藩王通过月华宫主知道凨城武林人氏聚集凨城,却并未告知月华宫主凨城有朝廷秘卫的伏击,这狗屁藩王阴险的很呐!”朱珠觉得老奸巨猾的月华宫主肯定察觉到其中不对劲。
林锦皱眉沉闷不出声,有些怀疑自己父亲兄长可能亦提前知晓三藩王的动静,一想到他们围观凨城的虐杀,坐等渔翁之利,心间思绪分外复杂!
而芙骆得知月华宫跟三藩王勾结,自然猜出她们原本是要围攻凨城对付百问堂,现下不由得担心,双手搭在一处紧握出声:“怎么办,如果真是如此,月华宫主一直跟着我们百问堂,恐怕不安好心啊。”
朱珠看向芙骆不安模样,困惑道:“现在丢失凨城,月华宫百问堂也已经两败俱伤,她们没有可争的东西,你怕什么?”
“你们忘了,我爹跟朝廷暗有关系,而且各高手里只有他没中毒,月华宫主她能不怀疑报复?”
“什么!”
林锦听闻亦是震惊,连忙凑近细声问:“变态,你爹到底是哪边的人?”
芙骆吓出冷汗,摇头茫然小声应:“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
虽说芙骆不喜欢那个人,也不愿认他为父亲,但是现下眼看他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心里实在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朱珠见芙骆不似装傻,目光看向佩戴面具的百问堂主,话锋一转,出声:“你爹身旁的两大长老,怎么都不见了?”
“徐慕长老被朝廷走狗杀害,至于靖武长老,现在还不知晓情况,恐怕生死难料。”芙骆面露难色应道。
司蓝见朱珠突然发问,不解她的心思,询问:“师妹在怀疑什么?”
“师姐,我怀疑百问堂主他可能在两头通吃!”朱珠偏头迎上司蓝关切目光,见她唤自己师妹,心里开心却不想表现的太热情,以免让司蓝觉得自己太好哄,便学着她故作正经的模样,“世道大乱,四通八达繁荣的凨城实在太过招眼,天子秘卫和藩王军队以及各武林门派多方觊觎,百问堂主要想保住凨城和百问堂就只能多方周旋和利用。”
“只不过他百密一疏,各方势力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百问堂里奸细太多,所以凨城现在还是失了守。”司蓝替朱珠补全余下推测说道。
芙骆见此,竟无法反驳,陷入沉闷。
林锦思量其中恩怨纠葛,禁不住感叹道:“这样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百问堂主没中毒以及你们百问堂保存如此多弟子安然无恙出凨城,本小姐不得不佩服如此心机啊。”
“大小姐,我们百问堂为自保才迫不得已,朝廷和藩王是真不做人,竟害死凨城那么多百姓!”芙骆不平的解释。
一时被说了痛处的林锦,想起可能是帮凶的兄长和父亲,心生悔恨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有逃脱不了的罪孽,可你爹原本可以通知各门派联合阻止朝廷的阴谋,却选择冷眼各江湖门派接连受袭,最终才孤立无援失去凨城。”
朱珠见她们两人情绪不稳定,忙出声:“嘘,你们好吵,一人少说几句吧!”
这方角落短暂陷入死寂,司蓝淡漠的看着猩红火光,耳旁回响林锦话语,抬手添加干柴询问:“师妹,还记得赵昀怎么死的吗?”
“嗯,他是被红缨枪贯穿致死,师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朱珠看向云淡风轻般的司蓝询问。
司蓝墨眸轻转,火光跃动眸间,探手从包裹里取出干饼置于火上烤制出声:“我在想他的死究竟是皇帝秘卫,还是三藩王,又或者是存在夺秘籍残本的其他人等。”
朱珠不明白司蓝怎么会有如此猜想,直白说:“师姐,自然是怀疑皇帝秘卫啊,他们下手狠毒不顾王法,灭掉雲山山庄夺取雲山等州城,所以朝廷和地方州城官官相护掩埋风声,寻找我们几个做替死鬼。”
“既然皇帝秘卫已经灭门派夺取州城,那还有必要拿所谓的秘籍残本吗?”
“这、说的也是啊,不仅多此一举,还容易打草惊蛇。”
朱珠,一时被问蒙了。
林锦平复情绪的听着两人的谈话,低声道:“莫非你的意思是灭门派夺城是皇帝秘卫和三藩王的意图,而秘籍残本其实另有其人?”
司蓝余光瞥过芙骆,转而看向林锦颔首应:“没错,此人不仅武功能打赢且杀死赵昀,而且还能让朝廷配合掩护他的意图。”
朱珠见司蓝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跟林大小姐眉来眼去,心里火焰高涨,硬生生硬挤进两人之间,打断窃窃私语,娇蛮哼道:“那这样的高手,会是谁?”
林锦被挤的肩膀疼,看着莫名其妙的小师妹,没好气出声:“本小姐以为你这么着急是知道呢?”
“我当然知道!”朱珠现下心里有鬼,不敢像以前那般直接当着林大小姐粘着司蓝,更怕被看出心思,只得转移话题,“师姐,昨夜我碰见老巫婆,她说完整地图里有个仙门洞窟,其中有什么重生石棺,只要能启动就可以重新改变一切,老巫婆为此投靠朝廷,甚至就连众掌门的毒都出自她的手,所以赵昀之死,肯定是老巫婆所为!”
司蓝撕开烤暖干饼,手上动作微微停顿,耳间听闻重生石棺时,神情微变出声:“竟有这种事?”
“你两师姐妹别打哑迷,那老巫婆又是谁啊?”林锦听的云里雾里好奇道。
“老巫婆就是一个白发黑袍的用毒高手,她的武功很高,心肠歹毒,我先前听月华宫主提过她的名字,好像叫纪……”
“纪翊,天下一绝的毒术婆婆。”芙骆回过神来,主动说道,“我娘以前提过这个人,武功相当厉害,江湖里除却五大高手还没人能打赢她,赵昀肯定打不过她。”
“对,这老巫婆毒术厉害,我以前中过招,现在还受影响呢。”朱珠回想当年死里逃生的经历,仍旧有些犯怵!
司蓝看向芙骆出声:“可老巫婆擅长毒术,而赵昀死于红缨枪,武林之中有谁以擅长长枪棍棒而闻名?”
“这个、好像……”芙骆面露迟疑,躲闪目光,吞吞吐吐。
林锦神情凝重,犹豫出声:“我父亲的长枪非常出名,而且他为朝廷当差,可能是他干的也说不定。”
芙骆见此,却没有松口气,而是深呼吸一口气,方才坦白说:“其实我爹长枪棍棒也不错,只是我娘不在,他就没碰过了。”
司蓝移开审视芙骆的目光,将干饼一分为二,其中一份递给林锦出声:“你父亲若是为皇帝秘卫办事,你兄长昨夜恐怕就不会断臂保命,所以这事你应该猜错了。”
林锦面上舒展眉头,探手接过干饼应:“也是,我父亲不看好当今新皇做派,而且对于什么重生石棺这类江湖骗子的流言向来嗤之以鼻。”
芙骆一听,心间却更是凝重,顿时又没了声。
眼看落得寂静,朱珠突兀的一声,闯入众人耳间,清脆甜亮嗓音满是怨念道:“师姐我饿!”
天知道,眼见司蓝把干饼分给林锦,朱珠有多生气!
以前司蓝从来不会分食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司蓝闻声,神情平淡,甚至不曾回头,仍旧能从朱珠灼人目光感知到愤怒。
暗想自己要是不哄,朱珠大抵非得气哭不可。
虽然司蓝仍旧记着她先前的疏离,却还是将剩下半张干饼都递给她应:“师妹多大的人,难道肚子饿不会动手烘烤热饼吃么?”
朱珠见司蓝竟然因为自己肚子饿而说教自己,顿时气都快撑死,愤愤应:“行,我自己烤!”
可恶,司蓝绝对变心了,她以前明明都会先喂饱自己!
司蓝见状,皱眉不语,只得收回半张干饼,暗想自己平日里真是太宠朱珠,才把她惯坏了。
“要不这张饼还给你师妹吧?”林锦觉得气氛不太妙。
“不必!”司蓝神情冷冽拒绝。
“不用!”朱珠心情接近爆炸的边缘愤愤应答。
林锦被这两师姐妹截然不同而又出奇一致的反应弄得只好打消心思,低头吃着干饼,暗想好酸呐。
三人各自进食,芙骆心不在焉,都没提蹭吃蹭喝的事。
夜幕无声笼罩荒野老宅,宅邸内动静不多,风声吹的鬼哭狼嚎一般。
芙骆心里存了事,便想悄悄开溜,刚坐起身,忽地有人捂住嘴鼻,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嘘,别出声!”朱珠压低声,手臂紧紧扣住芙骆脖颈,目光却盯着司蓝,生怕被她察觉异常,“我有事找你,出去聊聊!”
“唔!”芙骆出不得声,更挣脱不开这怪力的小师妹,心想她这也太像杀人灭口了吧,无奈只得顺从安排。
这方两人鬼鬼祟祟的离开堂内,司蓝猛地蹙眉睁眼,神情冷冽的提剑,迈步匆匆跟上前。
待司蓝身影消失,一直装睡的林锦暗自叹气,心想这一个两个关系复杂,该不会闹出桃色血案吧?!
于是林锦便欲起身探究,谁想另有一人先行动作。
林锦佯装不知,目光悄悄打量,才知竟是月华宫狄姬!
这人心胸狭隘,搞不好是想寻机会报复,林锦连忙尾随而出。
深夜里寒风萧瑟,荒野老宅却不甚平静。
树木被吹的咵嚓作响,身影投落掠动,犹如鬼魅,朱珠带着芙骆走到外墙暗处角落,方才松开钳制出声:“今夜我找你的事,不许告诉司蓝!”
芙骆不知这小师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得装傻配合应:“你放心,我们的勾当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朱珠半信半疑的看着芙骆,方才直白出声:“我问你,依照你跟那么多女人的经验,怎么样是最快哄人回心转意的法子?”
现下司蓝有红杏出墙的危险,朱珠怎么也得想个补救法子!
芙骆一听,方才知这小师妹是为她师姐吃醋呢,心里松了口气,稍稍挺直身背老气横秋道:“这话你问我,真是问对人,其实女人多是嘴硬心软,只要服软撒娇,什么事情都好办!”
“不行,我又没做错,为什么不是她主动服软哄我!”
“好吧,你不愿意落下面子主动,那就只能这样了!”
朱珠看着芙骆从袖兜里摸索一番,困惑问:“哎,你是在挠痒还是干嘛?”
芙骆抽出一本袖珍图册,意味深长道:“阿朱妹妹论武功我比不得你,但是论这方面的研究,你肯定不如我博览群书见多识广!”
虽然芙骆很不舍自己这本珍藏款,但是现在必须寻机会脱身,只得忍痛割爱。
“你好好钻研此术,到时拿下你师姐绰绰有余!”于是芙骆痛快的将袖珍图册塞给小师妹,左右张望,凑近出声,“不过千万别告诉你师姐,否则我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那冷美人师姐比这小师妹心狠手毒,芙骆不知是心虚还是只觉,总感觉此刻后背寒风瑟瑟,让人发颤!
“你怕什么?”朱珠并不明白芙骆话外音,眉眼浮现困惑询问。
芙骆欲应话,却见枯木丛中露出一身段高挑女子,当即吓得腿软,慌张应:“没什么,我、内急,你答应的可要说到做到,我走了啊!”
要命,这冷美人师姐刚才的眼神比恶鬼可怕一百倍都不止!
“我还没问完话呢。”朱珠摸不着头脑,见芙骆落荒而逃般的消失枯草堆,只得停了呼喊,琢磨道,“一本小册子而已,真有这么厉害么?”
说话间,朱珠随手翻开,神情骤变,小脸泛红合上册本羞愤念叨:“芙骆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话音未落,暗影逼近,朱珠身后传来幽幽话语:“我正想问问师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鬼啊!”冷不防的话语吓得朱珠整个人贴着矮墙,还以为自己撞见鬼!
谁想却见是冷着脸的司蓝,朱珠心虚的握紧袖珍册,佯装无事的应:“师姐你走路没声,好吓人啊!”
司蓝见朱珠不答问话,皱眉抬手一掌将其紧紧按在墙壁处,愤怒道:“师妹若是不做亏心事,何必如此心虚畏惧?”
“哎呦!”朱珠被猛地一推,只觉肩胛骨都疼得散架,费解的看向生气的司蓝,“师姐你说什么胡话呢?”
自己只是向芙骆问法子而已,司蓝就算偷听知道,那也不该生气动手啊。
“我若是说胡话,那师妹方才做的更是糊涂事!”司蓝本是不愿怀疑,可亲眼见朱珠搂着芙骆亲密抵在墙壁处时,怒火涌上心头,墨眸波涛起伏,似是将淹没朱珠,峨眉紧蹙,满是不甘,嗓音气到颤抖,“你怎么能做如此让我心痛发恨的事!”
司蓝不是不知道朱珠性子贪玩,凡事又过于好奇,做事从来都不受规矩,所以对于亲昵之事最怕她放浪不羁行事荒唐。
没想到朱珠最终还是违背答应自己的话,私下与旁人厮混,简直是不可饶恕!
朱珠已经很久没有见司蓝如此气恼模样,下意识胆怯,可又觉自己没错,便奋力挣扎,不服道:“我不知道师姐在说什么,你弄疼我了!”
“事到如今,难道非要我抓着芙骆来跟你对峙,才跟认错悔改不成?”
“师姐,我跟芙骆做什么,那是我的事,可师姐仗着武功厉害欺负人,凭什么让我认错?”
自己不过是偷偷向芙骆寻支招而已,司蓝发什么火啊。
先前司蓝当着自己的面偏袒林锦,朱珠都忍着没发脾气呢!
两人身段奋力挣扎,墙壁身影却不曾分离半存,反而比先前越发紧密。
眼见朱珠死不悔改,还欲挣扎推开自己,司蓝更是不可能放过她,周身寒气不受控制的外放,冰霜自两人周身迅速弥漫!
司蓝受激,寒流奔向各处血脉侵袭,眼眸猩红,随即探近吻住朱珠那气人而薄情的嘴。
此刻司蓝宁可同朱珠一道离开人世,亦绝不能让她对旁人迷了心,再度抛弃自己!
浓郁冰霜迅速冰封两人数丈之内,就连朱珠被冻的睫毛染上冰霜,才察觉司蓝的不对劲,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束缚压制!
猛烈而急促的寒流更是席卷周遭枯木丛间,而暗中偷窥的狄姬震惊两人惊世骇俗的亲昵,一时忘记躲避。
“噗!”直至狄姬整个人被击落数丈之外,嘴角渗出鲜血,方才后怕的连忙迈步离开此地。
司蓝的寒冰诀已经控制不住,这样下去她们师姐妹两人都得死!
第77章 (六千字章)
漆黑山野, 狂风席卷,树木枝干狰狞摇摆, 狄姬快步逃离,一刻都不敢耽误。
没想空中忽地抽来一道长鞭,霹雳声响,狄姬忙惊的侧身躲避出声:“是谁!”
林锦收起长鞭,傲然打量道:“本小姐还以为是野物,大半夜你鬼鬼祟祟跑做什么?”
“我出来与你何干?”狄姬认出这女子跟那两师姐妹一伙, 奈何现下受了伤,只得隐忍。
“本小姐以为你们月华宫又在偷偷做什么坏事,那师姐妹两人呢?”林锦看出对方受伤不轻, 便以为她是偷窥被发现而仓皇逃窜。
“你什么来头,竟然诋毁月华宫!”
“本小姐不过是无名无姓的江湖中人罢了。”
狄姬碍于受伤, 不欲纠缠,蹙眉挥掌出声:“你真是多管闲事, 我不知道那师姐妹!”
说罢,狄姬提步逃离此地。
林锦躲避猛地袭来的寒冰掌,只见身后树木断裂, 没好气的看着偷袭逃跑的人影, 愤愤道:“可恶!”
从没受过这等气的林锦, 自是不甘,便挥舞长鞭追了上去。
这方两人身影消失于暗夜,只余林间枝干摇摆不定,暗影叠动。
而此时另一方已是危险边缘, 朱珠推搡不动司蓝, 喉间鲜血翻涌,眼见情况越发不妙, 只得运气提掌猛地击向司蓝。
两人之间的冰封突兀碎裂,司蓝猝然退离数步,周身不停绞杀的汹涌寒流,才终于放过岌岌可危的朱珠。
司蓝满是不敢置信看向伤自己的朱珠,更是伤心至极,冷冽指责道:“师妹,你竟然挥掌伤我?”
朱珠明显感知体内强劲寒流作祟,疼痛难忍的看向黑暗之中司蓝那落寞怜人却又令人恐怖的美丽面容,后怕的出声:“师姐你、你疯了,再不控制寒冰诀会有危险!”
“我若是疯了,那也是被师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弃给逼疯的!”司蓝嘴角渗出鲜血沉痛斥责,掌心运气,已然是下定决心,自己就算死亦绝不放过朱珠!
眼见司蓝竟然气的寒冰诀都发作,朱珠一时顾不得其它,便欲走近帮她。
谁想司蓝杀气腾腾的逼近,墨眸满是决绝,朱珠顿时慌了心神,不免想起当年崖洞里司蓝固执而蛮横的话语。
师妹,我若是死了,自然不能让你独活!
司蓝她向来是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朱珠下意识提步欲逃离,可是想起如今司蓝的危险处境,正是因自己而起。
若是司蓝真出了意外,那自己独自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师姐,你听我解释。”
“师妹,我已经听够你的谎言!”
朱珠震惊的看着逼近而来的司蓝,她周身冰霜奔袭而来,连同自己脚下亦是开始结上厚重冰层,满心恐惧,却仍旧忍着疼痛并未挣扎,急切出声:“今夜我找芙骆只是想问她怎么能哄人回心转意,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眼见冰霜弥漫自己大半身时,朱珠已然受不住痛苦想要晕厥,暗想寒冰诀的杀人法子看起来死的很痛快,没想这么折磨!
司蓝走近到朱珠面前,眸间狠戾未消,眼见冰霜一寸寸逼近朱珠纤细脖颈,心知她很快就会变成毫无生气的冰雕,探手环住她,低声怜惜唤:“师妹放心,我会陪你一块,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待朱珠喉间冰封之时,眼眸满是绝望的看向杀意已决的司蓝,才发觉她的发丝都已冰结,虚弱唤:“师姐、师姐不……”
正当朱珠以为自己跟司蓝都必死无疑之时,没想忽然一道力击破将两人封印的厚重冰层。
不少晶莹笨重冰块散落满地,朱珠当即疼得吐血,随之昏了过去。
司蓝虽受重伤却仍旧清醒,连忙探手搂住昏迷的朱珠,偏头怒视看向破坏自己计划的来者,阴沉出声:“你做什么?”
司沁看向脸颊布满冰霜怒火未消的司蓝,只见她亲昵仍旧抱着她师妹,心间仍旧不敢相信先前狄姬所言,愤愤出声:“荒谬,你竟然想跟你师妹殉情!”
两个女子,竟能做出这种惊世骇俗丑事,司沁本就难以接受,更别提其中一人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哪怕司沁过去丢弃司蓝,仍旧不能接受眼前景象!
一旁处心积虑告状的狄姬,更没想到月华宫主竟然会出手阻止她们的死,心间后悔莫及!
而林间慢一步赶来的林锦,耳尖听着月华宫主的话,暗想这师姐是真的下手狠啊!
小师妹跟芙骆勾勾搭搭虽是可恶,但也罪不至死啊。
司蓝冷眼看向月华宫主,本就对她怀恨在心,现下见她破坏自己计划,怒火翻涌,戾气浓重,猛地挥掌出声:“我跟师妹的事与你这闲杂人等无关!”
“你!”司沁忙回避凌厉掌风,更是感叹她的寒冰诀练的出色。
若不是顾念司蓝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司沁非得亲手处置她不可!
林锦见这两人情况不太对,尤其是月华宫主,她与其说是劝架,倒不如说是火上浇油,连忙出声:“别生气,我觉得其中肯定有误会!”
说话间,林锦东张西望却不见芙骆身影,暗想那变态勾搭小师妹,难不成怕死逃了不成?
于是林锦只得硬着头皮,迈步走向此刻已经近乎于失控的师姐那方。
只见那师妹昏迷不醒,现下还不知生死,林锦真怕自己受及牵连,犹豫出声:“我不是想来打扰,但是你跟你师妹两人向来情深义重患难与共,难道真要因置气而让她丧命吗?”
司蓝闻声,垂眸看向怀里奄奄一息的朱珠,神情隐于暗处,伤心道:“师妹太不乖,除了死,我没有别的办法留住她。”
“你既然这么爱她,那就更该爱护她才是,我觉得你师妹或许是因为我先前吃了你给的半张饼,所以吃醋闹性子,一时糊涂,才做错事。”林锦很难形容自己听到这话时的冲击与震撼,更没想她们之间竟已如此纠缠不休,“也许芙骆那个变态趁虚而入,才教坏你师妹,不如我们去找她来质问,若是你错怪师妹,到时岂不后悔?”
虽然有些对不起变态,但是林锦觉得,依照这师姐现在伤心欲绝的情况,如果想救师妹和她,必须祸水东引!
司蓝神情松动,抬手擦拭朱珠发间冰雪,视线落在这张熟悉面容,已然不复往日灵动鲜活,眸间闪烁不忍,抬眸看向林锦出声:“你怎么确定我师妹是一时闹性子糊涂,而不是想辜负背弃我?”
“因为从我见到你们师姐妹,你师妹就一直粘着你,从未跟别人有过半点亲昵,我起初就觉得你们、关系奇怪猜疑。”这幽深墨眸里绝望与希望交错,让林锦惧怕又心怜,更是谨慎应答,“而你师妹跟芙骆一直都是欺负与被欺负的关系,我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异常,所以你冷静想想,今夜的事很奇怪,不是吗?”
司蓝不语,垂眸看向气息微弱的朱珠,想起她未曾躲避自己的进攻,又想起她那未说完的解释,心间骤然生起害怕,莫非真是自己误会了她!
“还阳丹!”司蓝喃喃道,连忙抱起朱珠,便不顾一切人等离开此处,匆忙往回赶。
林锦见此,偷偷松了口气,连忙迈步跟上,暗叹本以为那伶牙俐齿的师妹脾气娇蛮难哄,没想平日里沉闷寡言的师姐才是急躁易怒,竟然偏执如此,实在是令人堪忧。
“宫主,我们就这样放过对付她们的大好机会吗?”狄姬不甘心的出声。
司沁看向远去的司蓝,心知靠武力,她是不会归附月华宫,幽幽道:“司蓝受伤不轻,而她师妹的寒冰诀太深,现在已是必死无疑,有什么可着急对付的。”
狄姬寒心的看着三番四次包庇司蓝的月华宫主,心间更是不甘忌恨!
深夜里一番惊险,众人回到荒野老宅,司蓝给朱珠服下还阳丹,盘坐给她输送内息。
林锦累的不行,探手擦泪,不得不佩服这师姐的武功深厚,目光随意一瞥,却发现百问堂等人都已消失不见,而且就连芙骆都没了人影,心里暗自唾弃人渣!
一夜未眠,天光微明,风雪未停,司蓝低头看向仍旧昏迷不醒的朱珠,面露担忧,愁眉不展,便急切的又给她喂了三颗还阳丹。
林锦打着哈欠,困顿的看向气若游丝的小师妹,心间升起不好预感。
月华宫主司沁远观司蓝那番动静,直至窗旁信鸽叫唤,方才偏头出声:“昨夜百问堂主他们往哪个方向跑去了?”
一弟子捧着信纸递近应:“宫主英明,百问堂主果然暗中另有安排。”
司沁看了看信纸,回想昨夜跟白一的谈话,面色微冷道:“真是狡兔三窟,凨城不过是老狐狸的幌子,原来粮仓银库早就被搬空,他是想东山再起。”
昨日深夜里,司沁察觉狄姬跟着师姐妹出堂,而后又有一女子尾随,便亦起了身,欲探究。
没想百问堂主白一忽地睁开眼,走近抬手出声:“月华宫主,这边请。”
无奈,司沁只好打消跟踪念头,迈步于后院跟白一会面。
“白堂主有事?”
“不知司宫主想跟到几时?”
百问堂主白一,开门见山直白道。
“自然是跟到白堂主坦白交代为止。”司沁眉眼骤然凌厉,随即挥掌袭击,只见白一身手矫健躲避,了然道,“果然你并没中du,那为何还要装作中du?”
白一取出藏于袖中四节短臂长的节棍,末端立有银木仓尖头,而后奋力一甩,便成长qiang,谨慎防备司沁出声:“我知道司宫主心生怀疑,不过真相并非如此。”
“好,那不如白堂主交代什么是真相?”司沁知道白一的武功不低,一时只得退让。
“其实各位的毒并非酒楼宴席所中,我们内息浑厚,寻常毒很容易察觉,只有长年累月的慢性du药服用才不易察觉,而朝廷安排百问堂的奸细早就被我察觉,所以才没有中招。”
“白堂主的意思是月华宫另有内奸下du,可如果真如你所言,凨城如今不应该丢失才对吧?”
白一叹道:“凨城是各方势力的香饽饽,百问堂里的奸细太多,早就难以守住,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司沁审视着白一,轻蔑挑眉出声:“那白堂主派人偷取残本地图的事,难道也会有假?”
话语一出,白一神情微僵,未曾应话。
“其实被偷的地图有假,真的还在手里。”司沁看出白一的意图,冷笑道,“昨夜听纪翊那毒妇提及地图里藏有什么重生石棺,我本来是不信鬼话,现下见白堂主意图,突然觉得或许有真。”
百问堂掌握天下信息,若非属实,白一不可能如此处心积虑夺取地图。
区区一个凨城,百问堂都守不住,司沁不信白一能有如此雄心。
白一见司沁已然知晓其中缘由,眼露杀意道:“司宫主如何才能把剑门宗和月华宫地图交出来?”
“地图现下就可以给百问堂主,只是价钱不便宜。”司沁察觉对方不善,又碍于内力受损,便改了口风,“朝廷藩王动作不断,凨城被攻,月华山恐怕亦是如此,若没有钱财月华宫难以重整旗鼓。”
“钱财好说,只不过司宫主当真说话算数?”
“若是功力不受损,那你我自然是手底下见真章,现下只得忍痛相赠了。”
白一见此,便取出袖兜里近百万两银票递近道:“好,痛快!”
司沁亦取出地图,两人手臂相近时,内息外露,各自变换。
待双方得手,司沁查看银票数目,白一检查地图出声:“月华宫当年的诏书原图,看来司宫主惯会深藏不露。”
司沁收拾银票看向白一,冷笑试探道:“深藏不露该是白堂主才是,这些年为几张地图杀了不知多少人啊,不过水若庵的地图丢失,你恐怕要白费心思。”
“白某已经知道最后的地图在谁之手,就不劳司宫主费心了。”
两人心怀鬼胎,目光对视,直至突兀脚步声临近,狄姬呼唤声响起,司沁方才收了心思。
白日光亮刺眼,司沁回神,将信纸抛入火堆出声:“派人仔细跟着他们,众弟子准备出发动身。”
“是!”月华宫各人收拾行李。
眼见朱珠没有变化的司蓝,脸色阴沉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锦惧怕寒冷,不敢靠近,只得远远提议道:“不如去找大夫瞧瞧吧,我认识几个名医,兴许还来得及。”
“好。”司蓝探手抱起朱珠便欲动身。
没想司沁却漫步来到这处,居高临下的看向那将死的师妹,淡漠睥睨道:“还是别费功夫,你的内息已经跟寒冰诀混合为一,而你师妹现在最是受不住寒冰诀,所以你越想输送内息相救,可她反而伤的越重。”
司蓝抬眸愤怒的看向司沁出声:“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人竟然一直冷眼看自己险些害死朱珠!
“我为什么要说,你师妹做出那等事,本就该死!”司沁很是不喜司蓝如此桀骜不顺姿态,更是不喜她与她师妹的荒唐之事,“现下你的内息混乱亦不安全,若是没有完整的寒冰诀心法调理,将来你必定走火入魔!”
林锦实在受不住这两人冷冽内息的冲击,果断知趣的退离。
两人一时无声,司沁察觉司蓝混乱冲击而来的寒流,只得先行收敛,蹙眉道:“如果要救你师妹,你需拜我为师,从此加入月华宫,到时你若有幸习得寒冰诀第九层,或许就能化解她体内积深的寒流。”
当然司沁认为司蓝就算再天资聪颖,亦不可能短期内练到第九层,她师妹仍旧必死无疑!
司蓝听闻司沁话语,方才停止进攻,猜疑打量询问:“我怎知你话语真假?”
“你可以不信,反正你师妹现下犹如活死人,越耽搁一分,她就越危险。”
“我可以替月华宫办事,但是不能拜你师门。”
司沁冷漠看向不肯退步的司蓝,嗤笑道:“可笑,你是在拿你师妹的命谈条件?”
“别人不知,但我知道,你现在不仅武功丧失大半,而且还中毒,所以就算我杀不死你,你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司蓝面露杀意,直白威胁道。
此话连带月华宫一干弟子亦是震惊,狄姬亦没有半点察觉,暗想看来月华宫主隐瞒所有人。
两人再次僵持,司沁连冷笑都险些无法保持,掌心握拳咬牙应:“好,你此刻起必须听从调令,立即准备出发!”
真是没想到,就连白一都没发现自己中毒。
司蓝竟然一眼就看出,司沁都不得不升起后怕。
自己这个女儿,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可惜,自己当年丢弃她,若是养在身旁,必定是如虎添翼!
一行人从荒野老宅出来,司蓝背着朱珠行进,林锦于一旁不放心念叨:“你真要替月华宫主做事吗?”
江湖里月华宫干的都是臭名远扬的恶事,林锦实在不想看着她误入歧途。
“是。”司蓝心知不能耽误朱珠的伤,只能应道。
林锦见此,亦知这师姐性子,若是做下决定,恐怕除却她师妹,世上恐怕再没有人能够劝得住她。
因官道处处都是官兵把手,一行人便从小道行至数日。
一场小雨淅淅沥沥落下,众人留在荒废庙宇里避雨过夜。
“你过来。”司沁进入庙宇内堂,停顿的说了句。
司蓝闻声不应,探手给昏迷的朱珠擦拭面上雨水,又给她系上披风,偏头看向林锦出声:“劳烦你照看师妹,请务必小心月华宫的弟子。”
林锦颔首应:“好,你放心。”
待司蓝进入内堂,狄姬远远看见,心间嫉妒的扭曲,暗想这样下去月华宫再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而内堂里司沁盘坐,目光看向司蓝出声:“寒冰诀是一门伤人亦伤己的武功心法,越是修炼的高越如此,若是修炼定性不足,便会反噬的更厉害,那滋味你应该是有所体会吧?”
司蓝神情淡然应:“你有事直说,我只想听寒冰诀的心法,至于其它无需多言。”
“你这性子比我年轻时还要冷硬傲气,好!”司沁难得没有气恼,而是示意她盘坐,“寒冰诀有九层,一层分三级,通常都是一层层的心法练习,最快需要四十年。”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直接将所有口诀告诉我就是。”
“看来你还不明白,修炼寒冰诀需要断情绝爱,你越急越在意,体内寒流就越无法控制,寒冰诀亦难以精进,就连你师妹也会受不住你周身寒流侵袭而更严重。”
司蓝怀疑对方拖延时间,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盘坐应:“好,你且教授试试!”
雨夜湿寒,破窗寒风不减,庙宇外枝头却已有绿意。
待窗外朦胧亮光时,司蓝彻夜未眠,而司沁面色亦有些疲倦,神情却满是赞赏道:“你能到第七层,已经是罕见。”
司蓝运气舒展,明显感觉寒流更容易收敛控制,急促道:“那继续教第八层口诀。”
“不行,你且慢慢适应下吧,现在能收敛寒气就已经很不错。”司沁忽略司蓝的诉求,自顾起身幽幽道,“据说寒冰诀第九层可以随意隐藏寒气,亦不再受寒流侵袭困扰。”
现在司蓝就已经能控制寒流,早就完全超出司沁的预料。
两人从内堂出,外堂众人还在入睡,司蓝迈步轻声走向昏迷不醒的朱珠,特意压制自己的寒冷内息,方才探手将其抱入怀中。
昏迷数日,朱珠已经瘦的厉害,司蓝都不敢太用力抱着她,指腹理了理她的衣物,忽地摸索到她袖兜里的小册子。
司蓝从没见过朱珠有这等物件,探手取出,翻阅查看,神情怔住,薄唇抿紧,目光看向昏迷不醒的某人,面热低声叹:“师妹,真是胡闹。”
这种两女之间的荒淫之物,朱珠不知背着自己从哪弄来的!
“哎,你什么回来了?”林锦磕睡的歪着头醒来,困惑出声。
司蓝忙藏起掌心烫手的小册子,面色故作凝重的应:“刚才不久。”
说罢,司蓝闭目做休息模样,掌心却不知该将这物件如何处置。
若是扔了吧,朱珠能瞒着自己藏那么深,将来要是醒了,她肯定会到处找此物。
司蓝垂眸担忧的看向贴在自己怀里都不曾有几分热息的朱珠,只得偷偷将小册子塞进她袖兜存放。
这物件既然是朱珠私藏,那自己干脆装作不知晓。
至于朱珠如何得来此物,司蓝以后会慢慢查!
第78章 (六千字章)
春寒料峭, 山风丝毫不减冬日冷冽,望目而去, 树木枝丫却已增添点点绿意,稍稍褪去冬日萧瑟景象。
“官道上任何一辆车马都不许放过,每一人都必须搜身!”
“如有可疑人等,立即抓回凨城!”
“是!”
众将士应下,骑兵列队出城,奔向山岭之间。
城墙之上数道旌旗招展, 三藩王负手而立,沉声道:“这么大一个凨城粮仓银库,竟然没有一粒米没有一锭银子, 百问堂主手段真是厉害!”
“末将失责,百问堂主把黄金白银和大量粮食偷运他处, 现下还没有查到半点消息。”林云下马汇报。
“凨城本就是百问堂的多年属地,连朝廷人马亦是安插不得, 消息自然隐匿,林将军查不到情有可原,起来吧。”
“谢三藩王!”
林云起身, 目光看向城内乞讨施粥的队伍, 心生沉重, 犹豫道:“现下没有足够的粮草军需,难以救济灾民安抚百姓,恐怕就连军队亦无法长久据守凨城。”
三藩王回身,眺望城内大片废墟应:“是啊, 那么大笔钱财粮食凭空消失, 绝非一日之功,乃是长年累月的计划, 百问堂主如此有心藏匿,看来需要加派更多人马往更远的地方搜寻。”
“末将认为想要人不知鬼不觉运送这些东西,也许百问堂主不会运的太远,一来如今灾荒世道,难免鞭长莫及出乱子,二来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林云招来副将展开地图,探手指向数处,“三藩王请看,如今各官道码头都已封锁,百问堂主等人只能从凨城附近山岭之中,一路秘密逃亡,如此紧要关头,末将猜想他们最终目的地应该是粮食黄金存放之地才对。”
“若是藏的太深远地区,他们至少要去码头或是经过官道,可是至今为止,他们的踪迹没有暴露,很显然没有出去的迹象或是打算。”
“林将军言之有理,这么大片山岭藏粮食或是黄金绰绰有余,只是想抓他们,无疑是大海捞针啊。”三藩王走近观看地图,忧虑叹道。
“从凨城逃出去的不止百问堂弟子,还有不少江湖人氏,他们跟朝廷不对付,各派亦是明争暗夺,若是三藩王能够威逼利诱,那百问堂将会四面受敌,到时必定会露出马脚!”
“好,本王现在下招揽英雄豪杰的封赏告示,如能查获抓捕百问堂主下落,赐封武林盟主,另有重赏!”三藩王命人提笔,随即交于林云去安排。
马蹄声响,眼见林云等人离开,三藩王抬手,幽幽道:“派人尽快去跟月华宫主联系,让她们查百问堂主的下落,切忌不要透露黄金粮食,只说本王到时有重赏。”
“是!”护卫应声,随即动作。
话音未落,忽地一道人影落入城墙之上,叹道:“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啊。”
众护卫拔刀欲拦,三藩王面露警惕,掌心搭在佩刀出声:“老前辈,好厉害的武功。”
“客气,老妇哪里比得上三藩王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厉害。”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凨城是被皇帝的宫廷节武卫使队弄成如此模样,本王已经在尽力救援。”
老妪笑而不语,探手拿起酒葫芦喝了口,视线看向过去繁华的凨城,如今却已是荒土废墟,而排队等待施粥的百姓队伍不见尽头,叹道:“这正是三藩王的厉害之处,你比你爹当年有进步,不仅知道借刀杀人,还知道收买人心。”
三藩王面露迟疑打量素朴衣物的老妪出声:“原来老前辈是当年唯一拒绝父王封赏的武林高人亥慈。”
“你爹应该恨老妇恨的牙痒痒吧?”
“您说笑,本王若是有幸能得辅助,将来定推举老前辈为武林盟主,如何?”
春风吹拂老妪银白发丝,可目光却炯炯有神看着这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仰头笑道:“老妇当初拒绝你爹,现下又怎会受你这毛头小子的蛊惑?”
三藩王面色不佳,杀心暗起,目光无声指挥众护卫,隐忍初更:“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江湖里那么多人争得死去活来,您却白白不要,那今日前来凨城所为何事?”
老妪探手系上酒葫芦,余光瞥见身后蠢蠢欲动的护卫,轻笑应:“老妇原是来打听旧友和两徒弟,现下看来她们应当不在凨城,那就不打扰了。”
语毕,老妪翻身踏步逼近三藩王,身形如幻影,探手压制他手臂拔剑动作,掌心轻易扼住他脖颈,随即面向众护卫,以示震慑。
“你们都不要动!”三藩王吃惊对方身手,心有余悸的出声,“老前辈,您向来不取人性命,应该不会破戒吧?”
城墙边缘,老妪满目威压的看向三藩王,心知这天下换哪个人做皇帝都一个德性,轻蔑道:“你倒是会说漂亮话,老妇劝你一句,务必善待百姓,否则你的头颅随时可取!”
而后,老妪松手,纵身跃下,身影消失眼前。
那些护卫放出的利箭,连她的影子都未曾追到。
“属下等人现在去追!”
“算了,本王没事!”
三藩王探手揉着脖颈,蕴怒的看向那老妪,暗想难怪父王当初要用那么多州城财力来收买江湖门派。
这些江湖高人太厉害,若是不能收服,很容易落得跟如今登基的蠢笨太子一个下场!
春雨朦胧,接连数日不停,好不容易转睛,薄日出头,山岭深处,却不见多少光亮。
树影之间剑门宗和水若庵两派聚集一处避难。
苍老咳嗽声响频频响起,枝头翠鸟纷纷飞离。
“师傅,您喝水。”慧静用树叶盛了些水跑到無引师太身旁。
無引师太低头喝了些,目光看着恭敬侍奉的慧静,而后望向一干累瘫无所动作的众弟子,叹气道:“徒儿,师傅如今功力丧失大半,恐怕是不中用了。”
“师傅,您会好起来!”慧静闻声,当即慌张的红了眼。
余下弟子听闻,察觉不对,亦是纷纷伏身,二弟子上前关切问:“师傅,您是要传位吗?”
無引师太冷眼看向这群不孝弟子,心间生怒,只是碍于此时危难情形,才隐忍不发,应:“是啊,剑门宗主正好可以在此作证。”
原本盘坐调伤的琦离,偏头看向無引师太,困惑出声:“您的伤并无大碍,此事是否太早了些?”
虽说功力减半,但是無引师太不应当如此急切才是。
無引师太摇头,眉眼黯淡,叹道:“老衲以前总想逞风头,好让亥慈瞧瞧,自己会把水若庵发扬光大,可现下物是人非,真是老了啊。”
这么多年的执念,到头来亥慈早就不在人世,無引师太一下消了心气。
琦离得知無引师太指的含义,亦联想师妹乌芩的死,心间无尽哀痛出声:“是啊,我们都老了,现下又中du,如此艰难处境,只能靠年轻人去闯,白骏桉过来。”
“宗主,弟子现在无能担任掌门之位!”白骏桉负伤上前参拜。
“你就是太谦虚,那日比武但凡不心软,月华宫少宫主都赢不了你。”
“可是宗主,弟子是百问堂主的养子,岂能担任剑门宗掌门?”
琦离看向白骏桉,和蔼笑道:“如今江湖门派大受打击,你若是能联合剑门宗和百问堂,那就是功德无量。”
白骏桉惭愧不已,俯首应:“承蒙宗主厚爱,可弟子怀疑宗主的毒,不仅与朝廷勾结的纪翊有关,养父可能亦有嫌疑,所以现下当务之急是解毒。”
众人在百问堂的凨城汇集,又因百问堂主的邀请而留宴,这才遭遇朝廷走狗偷袭毒计,其间百问堂主必定脱不了干系。
“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证据?”琦离面露凝重,视线与無引师太交会,而后重新看向白骏桉。
“其实弟子曾接到养父的指示要赢月华宫的比试,顺势替剑门宗代管各宗门地图,弟子当时觉得有疑,所以并未听从。”白骏桉现下想想,百问堂主绝对早有计划。
無引师太柱动拐杖骂道:“没想到行走江湖几十年,竟然有这种事,老衲真是看错人!”
强风晃动枝叶,而無引师太身旁的二师姐吓得发抖,完全不敢出声。
琦离思索应:“無引师太莫急,白堂主想白骏桉赢得比试,无非是要顺势掌管各宗门地图,那白堂主的目标就是地图,他可以投du对付我们,但是没理由放朝廷秘卫和纪翊进凨城,否则岂不就是引狼入室?”
林内落的寂静,忽然一道暗影飘动,众人纷纷警惕防备。
黑袍掠过枝叶,身影似鬼魅变换,纪翊跃入众人眼前,挑眉道:“你们说的对,白一他想要地图,可老婆子也想要地图,所以他的凨城必须攻破!”
“纪翊,你想要地图做什么?”琦离提剑不解道。
纪翊看向这些残兵败将,颇为蔑视,直言道:“既然你们今日都要死了,那老婆子就不妨敞开天窗说话,完整的地图里藏着可以重生改变命运的石棺,我若是能重活一世,你们就都得被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日!”
無引师太轻蔑嘲笑出声:“老衲看你真是昏了头,这等鬼话都信,莫不是被人欺骗卖命?”
“你这个老尼姑真是没见识,重生石棺若是不存在,你以为白一为什么会花如此心思偷盗你们的诏书地图,甚至不惜勾结朝廷杀死赵昀?”
“赵昀,真是白一杀的?”
“那当然,你们真相信知晓天下事的百问堂主能不知道江湖乱象缘故?”纪翊坦然应。
琦离一时无法反驳,白一行事向来是极为稳重,若对江湖风波毫无察觉,确实太可疑,心里不得不有些相信这关乎重生的说法。
無引师太面色亦是惊讶,将信将疑的看向来者不善的纪翊出声:“老衲不管什么重生之说,也不想信你的一派胡言,反正如今诏书地图已经不在我们手中,你该去找白一和司沁才是,怎么反倒追着我们?”
纪翊看向受伤的無引师太,低声咳嗽,掌心暗自运气,见机而行出声:“老婆子本来也想找她们,谁想司沁寒冰掌实在厉害,而白一更是狡兔三窟藏的没影,所以算你们倒霉了!”
掌风猛烈袭击,無引师太和琦离连忙应对接招,慧静和白骏桉欲上前相助,却被她们强劲内息给逼得退步!
白骏桉忙拦住小尼姑出声:“别去,宗主她们三人武功比我们厉害太多,冒然加入会被误伤!”
慧静见此,只得焦急于一旁紧张观望。
强劲内息搅乱一方山林安静,飞鸟纷纷逃离险地。
竹枝倾轧倒地之时,纪翊被击打坠地,嘴角渗出鲜血,無引师太驻动拐杖傲然出声:“你中司沁的寒冰掌,竟然还想不自量力的赢我们?”
“你们是人多势众,否则可不一定输!”纪翊吐出鲜血,缓慢撑起身,满眼杀意,“不过司沁她中了老婆子的毒,现在日子好不到哪里去!”
琦离收剑,皱眉出声:“所以你来其实是想要夺無引师太的还阳丹续命?”
“呵,老婆子不怕死,只要能找到重生石棺就可以重新改变命运!”
“你真的信所谓的重生石棺能改变过去?”
纪翊看出琦离的动摇,便乘胜追击道:“琦离,老婆子当年见过你师妹乌芩的尸骨,她孤独死在崖洞,尸骨任由蛇虫鼠蚁啃咬都无人收尸立碑,难道你就不想回到过去救她一命吗?”
琦离神情悲戚,掌心紧握佩剑,思量出声:“你不必蛊惑,就算真有重生石棺,我自会去找,绝不与你同流合污!”
無引师太见琦离心思松懈,本欲劝阻,可转念想起不在人世的亥慈,一时只得停了声。
假若有重来的机会,自己当初不会跟亥慈争执不休,那至亲手足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这多年来不合的三人,垂垂老矣之时,执念竟然出奇一致!
山风摇曳,薄日被云层遮掩,天色昏暗之时,篝火亮起。
月华宫弟子各自休息,司蓝不遗余力给朱珠输送内息调养,林锦于一旁看的担忧。
纵使内力深厚的高手,恐怕也禁不住没日没夜的输送内息,这师姐真是不要命啊。
待司蓝收回双掌,从包裹里取出还阳丹给朱珠服用,皱眉发现存放的地图已不见了。
“这么多天都没什么反应,我看月华宫主会不会骗你?”林锦不放心道。
司蓝回神,不再深想,指腹搭在朱珠脉搏诊断应:“师妹的内息虽然仍旧羸弱,但是明显已经好上许多了。”
可见经过寒冰诀心法的调理,自己的内息输入朱珠体内,至少能帮她固本培元,而不会再伤她心脉。
“我去练功,劳烦你照看师妹。”司蓝想要赶紧修练到寒冰诀第九层,这样就能帮朱珠逼出寒流,让她早日苏醒。
林锦见这师姐如此坚定,只得点头应:“好。”
待司蓝步入司沁那方,而后两人一道进入林间。
漆黑无月,司沁偏头看向司蓝苍白面色,皱眉质问:“你的内息怎么会越来越弱?”
司蓝不以为然的应:“师妹需要内息来护住薄弱心脉。”
“你!”司沁气的头疼,怒目看向无所畏惧的司蓝,“练武之人的内息何其宝贵,你竟然白白给一个将死之人!”
“你说什么!”司蓝眉眼冷冽锋利的迎上司沁目光,周身寒流涌动,似是奔涌雪浪,让人不寒而栗。
本就功力大损又中纪翊毒术的司沁,如今根本已经无法抵抗寒冰诀修练到第八层初级的司蓝,只得后退道:“寒冰诀第九层需要极其浑厚的内息,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多年一直无法练成?”
这眼眸里的杀意让司沁不得不畏惧,暗叹她的心比自己还要狠!
司蓝闻声,方才收敛怒火,先前以为司沁是在戏耍自己,险些就想同她拼命!
林间两人各自防备猜疑的进行修练时,此时心怀鬼胎的狄姬亦是蠢蠢欲动。
篝火旁的狄姬目光看向那昏迷不醒的小师妹,暗想司蓝就是因她才加入月华宫,若是她死了或是消失不见,想来司蓝绝不会继续跟着宫主!
很快各人都因赶路而疲倦入睡,就连守在一旁的林锦,亦歪头时不时打着瞌睡,困顿的很。
狄姬看准时机,悄悄出手点住林锦穴位,而后看向昏迷的师妹,随即将其抱起,而后飞快跑进林间!
深夜里司蓝疲倦回来,眼见林锦睁着眼,正僵硬身段,忙快步上前查看,却发现朱珠不见了,沉声询问:“怎么回事!”
林锦无法出声,只得干瞪眼,司蓝皱眉,抬指替她解开穴位。
“咳咳!”林锦痛苦的呼气,解释道,“我只是眯了下眼,结果突然就被定住,应该没有多长时间!”
司蓝阴沉的巡视月华宫各弟子,只见人数齐全,狄姬亦在火旁瞌睡,神情凝重出声:“我们立即分开找!”
“好!”林锦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不敢耽误半分。
两人身影消失暗夜,狄姬缓缓睁开眼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自己回来的及时。
因为顾忌司蓝的厉害,狄姬不敢直接杀死她师妹,以免从伤处暴露自己。
更怕司蓝看见她师妹尸首直接发狂大开杀戒,那会是极其可怕的事。
毕竟以现在司蓝的身手,功力受损的月华宫主都不会是她的对手,更别提狄姬。
所以狄姬把她师妹扔到溪流里淹死,司蓝最快都要找上几天不可!
冰冷溪水顺着山涧一路哗啦流淌,噪杂水声充斥耳旁。
朱珠整个人似浮木般飘在水面,面部却异常红润,好似发烧一般。
整个人时而被浪花卷入水中,时而露出水面。
咕噜水声响充斥耳旁,朱珠却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
“师妹快上来,水潭里有专挑落单的水鬼。”
“骗人,我才不信咧!”
“师妹别贪玩,出来。”
司蓝清幽嗓音,就像穿过荒芜沙漠的清泉,让人记忆犹新。
居然猛地一道浪花再次将朱珠卷入溪流深处时,朦胧水光夹杂许多透明水泡,朱珠模糊的睁开眼,手脚已经开始动作!
“咳咳!”从急促溪流里冒出脑袋的朱珠撑的吐水,大口呼出气息,抬手想游离险境,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
奇怪,自己的内息呢?!
朱珠只得仰着头尽量避开尖锐的木头或是溪石,探手抱住一处较大的礁石,方才得以脱离水面。
“这是什么鬼地方?”朱珠拧干衣袖时,摸到袖兜里的小册子,连忙拿出晾在一旁,偏头探目张望四周漆黑山林,嘀咕,“自己不该跟司蓝一块合葬了吗?”
难道,自己又重生了?!
朱珠将手背放到嘴旁,狠狠咬了口,皱眉叹道:“哎呦!”
好疼,不是做梦!
溪流的涨水,直到天明时,才渐而平缓,朱珠便趁此上了岸。
日上三竿时,从岸上爬进繁密丛林的朱珠,因为没有武功内息,不到半日就又饿又累,整个人都不好了!
“呼,现下要是再见不到人影,真的饿死不可!”躺平的朱珠看着头顶密麻高耸的苍天大树,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只得呼喊,“有人吗?”
回音余绕,半晌,却无人回应。
朱珠心如死灰之时,却忽地听见声响细碎靠近,很像人的脚步声。
于是,朱珠探手拉住这人脚踝,正欲喊救命,没想对方叫的更大声。
“啊!”芙骆抱着包裹吓得瘫坐在地,傻眼的看着躺尸的朱珠,心有余悸的探近,“你怎么会在这啊?”
“我还想问你呢!”朱珠饿的实在没力气跟她吵,探手问,“算了,你有吃的喝的吗?”
芙骆见朱珠说话有气无力,似乎伤的不轻,探手搀扶她坐起,将包裹里的水囊和肉饼都递给她,上下打量道:“哎,你的气息不对劲,怎么感觉没有内息了啊。”
朱珠大口咬住肉饼,含糊不清的应:“说起来,我真是差点被你害死!”
“难道是因为那小册子被你师姐给发现了?”
“这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跟我去向师姐解释清楚,否则她肯定会再想跟我同归于尽!”
芙骆闻声吓得后怕,当即摇头应:“不行,你是她师妹都能被教训的这么惨兮兮,换我肯定得没命!”
那冷美人师姐下手太狠,芙骆真的怕被一剑夺命!
朱珠见芙骆心虚惧怕,竟然想跑,挑眉道:“好啊,若是我死在师姐手里,肯定不会忘记感谢你几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简单的意思,咱两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我师姐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肯定满江湖的追杀你,你觉得能躲她一辈子吗?”
芙骆面如土色的看着这狡猾的小师妹,暗想自己怎么就倒霉的招惹她们两个人呢!
第79章 (六千字章)
深山林间寂静无人, 璀璨光亮透过枝叶缝隙照落其中,更显神秘而幽深。
这方朱珠解决温饱, 稍稍恢复些体力,视线打量犹豫不决的芙骆询问:“哎,你想好了吗?”
“阿朱姑娘,这事我有别的选择吗?”芙骆沉沉叹气,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算被打死也不会掺和这两师姐妹之间的事!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师姐虽然下手狠,但是等她气消冷静下来,再去解释清楚, 她肯定会明白其中只是误会。”
芙骆感觉朱珠气息羸弱,明显比普通人还要差, 狐疑的出声:“你说的倒是轻巧,可你现下的身体状况, 实在很难让我相信你师姐到时会心慈手软!”
朱珠迎上芙骆打量目光,略显心虚的避开目光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现在我需要疗伤药物。”
“这荒郊野岭我怎么给你弄药啊?”芙骆心生不好的预感应道。
这小师妹不会要讹上自己了吧!
“现在你已经解开链条恢复自由, 而且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深山老林, 我猜百问堂残部该不会就藏在附近吧。”
“你、你是怎么知道?”
芙骆惊讶这小师妹聪慧过人, 心间担忧她会走漏风声。
现在江湖朝廷都在搜寻百问堂主的下落,一旦暴露,便是血雨腥风,后果将不堪设想!
朱珠看芙骆满面惊慌, 主动示好道:“现在江湖中人都在躲避朝廷绞杀, 现在你帮我治好内伤,以后我帮你百问堂对付朝廷仇敌, 这可是很划算的交易啊。”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现在要是回去,以后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芙骆显露为难,视线看向受伤严重的小师妹,只得抬手搀扶她起身,叹道,“算了,看在你们两师姐妹三番两次救过我的命,先带你回去治伤,只是你不能暴露身份,现在百问堂内犹如森严壁垒,外人擅自闯入是要被处死的!”
朱珠迈步缓慢行进,衣袖擦拭额前冷汗,呼吸不平的应:“我既不是朝廷走狗又不是江湖门派,你爹应该不会对我有敌意。”
“那可不一定,现在情况复杂着呢。”芙骆没好说自己的爹,现在已经变成连自己都些认不清的恐怖模样。
朱珠并不知芙骆的心思,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暴露百问堂的地点,安抚的出声:“好,我藏着就是,绝不打扰你们百问堂的宁静。”
现在有太多的未解迷雾,朱珠需要治伤恢复武功,否则在江湖怕是寸步难行。
至于自己如何内息全无,还有为什么飘在溪流,朱珠觉得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当然朱珠最顾念的还是司蓝的安危。
这么多年里司蓝从不离自己身侧,现在怎么会留下自己一人呢?
朱珠心间担忧,连带跟芙骆说笑的心思都没有,探手剥开挡路枝叶,跟随往密林处行进。
枝叶摇晃时,两人身影模糊,只余金灿光亮跃动漂浮。
日落西山,傍晚黄昏时,溪流高石旁一干人等驻足观望。
司蓝面色苍白,墨眸满是阴沉的看向望不见尽头的溪流,完全思索不出朱珠下落。
“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实在太耽误时间。”司沁蹙眉道。
狄姬于一旁附和应:“是啊,宫主,司蓝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林锦探手擦拭脸颊细汗,有些担心这师姐要跳进急促溪流里寻人,犹豫道:“我觉得你师妹会不会被人挟持带到别处去了?”
司蓝闻声,墨眸轻转看向林锦,稍稍恢复冷静,思索一番,出声:“以我的内息追了一天一夜,对方挟持师妹绝不可能没有半点踪迹。”
“也许你师妹说不定被你吓得自己偷偷逃走了呢?”狄姬于一旁说着风凉话。
上回她们两师姐妹争执不合,甚至要置对方于死地,狄姬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实属正常。
林锦听的都有些相信,毕竟小师妹经过上回凶险,应该会更惧怕她师姐。
只是林锦不敢提,更怕刺激师姐。
然而,话音刚落,寒风凌厉袭来,司蓝踏步逼近,杀意汹涌的出声:“胡说八道,我师妹如此羸弱内息,莫说逃,她就连跑都使不上多少气力!”
“宫主!”狄姬没想到司蓝竟然要杀自己,当即吓得不轻!
司沁自是不能容忍司蓝随意动手,便主动迎击她的掌风,击破风中数道锋利冰刀,训斥道:“你莫不是忘记答应过我的话?”
冰雪纷飞,绿叶之间不少沾染晶莹飞雪,林锦后怕的退避,众月华宫弟子更是避讳畏惧。
司蓝傲然迎上司沁威压目光,只得隐忍杀戮心思,幽深目光看向那躲藏身后的狄姬,嗓音泛冷出声:“她再敢说此话,我一定杀了她!”
狄姬被看的心颤,不敢再得意,而司沁见司蓝消了杀心,亦不再耽误时间计较过错,思量应:“现在你师妹若是被人掳走,那就只有可能是被藏匿附近山岭的百问堂主所为。”
“你如何证明是百问堂主掳走我师妹?”
“很简单,如今江湖中人里,只有五大高手能够与你过招,而百问堂主白一是唯一没中毒损伤功力的人,所以你才有可能追不上亦无法察觉对方踪迹。”
司蓝半信半疑,目光看向司沁,不仅追问:“百问堂主为什么要掳走我师妹,而且他怎么会凑巧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们一路都在追赶搜寻百问堂主的下落,又或者说现在整个江湖和朝廷藩王各方势力都在找那位白堂主,而月华宫探子三日前告知百问堂的窝点,便是附近山岭。”
“原来是你先招惹百问堂主,百问堂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
将月华宫余下弟子抬手屏退,司沁看向自身旁不情不愿离开的狄姬,方才缓缓出声:“凨城的黄金粮食都被白一给提前秘密藏运别处,听闻数目极其巨大,各方势力若是能将其独吞势必能成一番雄心伟业。”
司蓝打量功力受损的司沁,察觉其中不对,挑眉质问:“你早就暗中跟三藩王合作,三藩王岂能允许你独吞,到时岂不是白送给她人做嫁衣?”
“你真是思量周全心思缜密啊。”司沁禁不住赞叹,便难得敞露直言,“其实黄金粮食再多,我如今功力受损又中毒太深,就算痊愈,以后也无法再带领月华宫一统武林,所以地图里的重生石棺,于我而言才是最紧要。”
“你只要跟随三藩王一统天下,他照样会赐封你为武林盟主,何必执着传言之中不知真假的重生石棺?”
“赐封,不过是傀儡,将来仍旧会遭受如今的背叛反杀,可如果能重来一世,我绝不会折损功力中du,更不会在当年丢弃你。”
司蓝略微意外,却并不未动容,而是眸间更显凌厉出声:“我看你是想驯养我,好为你死心塌地的效劳吧。”
“难道你对我就如此戒备不信吗?”司沁本以为司蓝会有所好转,没想她却不为所动,“其实我这些年一直有派人找回你,只是你师傅亥慈可恶的把你藏的太深!”
如果现在能说动司蓝,那夺回重生石棺的把握就更大,司沁如是想着,面上亦显露惋惜哀痛,好似迷途悔悟。
林锦看的都有些不忍,偏头看向那师姐,没想她却犹如幽深寒潭,毫无波澜,仿佛眼前的月华宫主并非她的亲生母亲。
“这些年你怎么找我?”司蓝看着哀痛不已的司沁,缓声道。
司沁见状,忙应:“那自然是花重金给百问堂找寻你的下落,若是不信,可以去见百问堂主!”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百问堂主查询重生石棺下落,至于其它,司沁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灭口!
司蓝面不改色看着谎话连篇的司沁,掌心紧握佩剑,明明气的厉害,却不打算现下戳破她的谎言,而是出声:“可以,我立刻随你去找百问堂主!”
不管如何,既然司沁如此想让自己去找百问堂主下落,那也许朱珠被她藏起来亦说不定。
司蓝不能让朱珠受到危险,只能暂且安抚麻痹司沁。
“现在的难处就是月华宫的探子,三日前的回复,便是最后一封信,此后就再无消息。”
“那她可能已经被发现处死,不如就从附近开始彻查。”
司沁见司蓝深信不疑,心间大喜,连声应:“好!”
数人身影消散溪石旁,远处山林无声吞没落日,司蓝握紧身侧原本属于朱珠的佩剑,眼眸轻眨间,面色凝重,全然不见先前迎合姿态。
林锦于一旁看的触目惊心,暗想这师姐看起来完全不像认亲和好,反倒更似结仇!
夜幕深深时,山岭之中的某处高山,乍一看寻常,实则内里另有洞天。
整座山都被开凿成洞邸,只不过都是与外间封闭,所以无法察觉端倪。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哎呀,我就是出去散散心而已,真是大惊小怪!”
芙骆接过递来的食盒和丹药,认真检查询问:“这些真是能恢复内力的药?”
“那当然,小姐你是受伤了吗?”
“没有,我就是武功进步太慢,想吃些药补补,别告诉我爹!”
说罢,芙骆转身进屋,麻利关门!
待屋外脚步声远去,芙骆方才走近桌旁朝里唤:“哎,人走了,快出来吧。”
朱珠从床后的帘子探出身,迈步坐在桌旁,见芙骆拿出各色各样的药瓶,不太放心的问:“你的这些药管用吗?”
芙骆看向小师妹苍白面色出声:“说真的,你这种情况,我觉得应该没多大希望,现在能保命就不错了。”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好吗?”朱珠深吸一口气,忍住喷芙骆的心思,探手倒腾丹药,自顾配药吃了些。
“谁让你要问呢,我本来不想说的。”芙骆难得见这小师妹吃瘪,心里偷着乐,端起菜肴和酒,自斟自酌的吃喝,“按理练武者的内息近乎于无的时候,基本就跟死了没差,可你竟然没死,真是稀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珠服下丹药,很是不客气的执筷夹走芙骆面前烤制的鸡腿,愤愤道:“别提了,我醒来的时候差点淹死在溪流。”
芙骆闻声,更是好奇,忍不住恐怖猜想,后怕的询问:“难道你师姐气到想把你活活淹死?”
只是一本小册子而已,不至于这么狠吧!
“不可能,我就是死,师姐她也不可能把我弃尸啊。”朱珠三两口吃光鸡腿,执筷夹起另一只鸡腿,大块朵颐,含糊不清的推断,“所以这事只有可能是非常忌恨我的人所为!”
“当时我们在老宅汇集,除了百问堂就只有月华宫,你说的是谁?”
“如果不是月华宫主司沁,那就绝对是狄姬,比武时我误伤她的眼,又让她输了比试,她肯定是最想弄死我!”
芙骆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么一番恩怨纠纷,抬手端着酒盏小酌思索时,眉头突突跳动,隐隐感觉不妙出声:“不对啊,这里离凨城老宅可不近,而且溪流并不贯通,除非你就是在附近不远处被她给抛尸。”
“咳咳!”朱珠吐出稀碎骨头,没好气的看着芙骆,“哎,我还好好活着呢!”
“不好意思,一时口误哈。”芙骆面露歉意的笑道,脑袋里却觉得大事不妙!
狄姬是月华宫的少宫主,她不可能独自行动,更不可能如此凑巧出现在附近。
芙骆想起当初几人推断商议时,那冷美人师姐曾判断月华宫跟三藩王暗有联系!
“不好,我要去找我爹!”芙骆连忙放下酒盏,惊慌起身,“你千万别乱走,等我!”
朱珠困惑看向急急忙忙出屋的芙骆,执筷夹起炖烂的牛肉吹了吹热气,嗫嚅道:“放心,我就算要跑也得吃饱喝足,更何况还不知丹药有没有用呢。”
说罢,朱珠拿起瓷勺舀汤干饭,好似吃不饱的饿死鬼!
事实上朱珠昏迷之后,一直都只能被投喂流食,早就馋的不行。
而另一方出屋的芙骆沿着石洞廊道匆忙行走,随行护卫警惕巡逻,火把光亮摇曳变换。
“小姐,堂主不许人打扰。”
“让开!”
芙骆挥掌,闯进内里,步履声回响石道,显示急切心思。
春日里夜间泛寒,山间尤甚,让芙骆面颊热汗都变冷不少。
将笨重石门推开,百问堂主正看向拼凑而齐的诏书地图,而一旁的星象图卷古籍,散落的遍地都是。
“月华宫跟三藩王的人可能已经查到附近了。”芙骆急匆匆的出声说着,视线落在花白头发的父亲,迟疑道,“你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让江湖朝廷都紧追不放?”
百问堂主抬眸看向面前更换男装的女儿,叹气出声:“我知道他们迟早会查到此处,可惜那些黄金都是你娘积攒这么多年的积蓄,为父一直想给你攒着嫁人,谁想你却成了如今模样。”
“我会变成如今这样,难道不都是爹一手教出来的吗?”芙骆迎上他眼眸里的失望,面色难堪,心生愤怒,“你想要儿子,所以把我当儿子养,我从小穿男孩衣袍,玩男孩游戏,等我喜欢女的,你却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怪物,那又是谁把我养成这样!”
“别说了!”百问堂主拍掌怒斥,痛心疾首的看向不思悔改的女儿,“如果当年没耽误你娘的病情,你娘就不会离开,那你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我要通过重生石棺改变一切!”
芙骆后怕的看着发火训斥的父亲,更觉得陌生害怕,掌心紧握道:“我没有错,现在你才是罪大恶极的恶人,不仅毁掉百问堂声誉,还因为江湖朝廷通缉抓捕,只能狼狈躲避!”
“住嘴!”百问堂主挥掌怒斥,巴掌声响尤为刺耳,“现在滚出去关禁闭!”
芙骆脸颊肿胀灼烧,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父亲,眼眸猩红应:“好,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从石道匆匆出来的芙骆眼泪如雨般滑落,连忙用衣袖擦拭泪水。
待芙骆回屋,门外便上了锁。
朱珠从帘布后探出脑袋张望唤:“哎,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过是被关起来罢了。”芙骆顾自躺在床上,不想被看出端倪。
“那我不也被关起来?”朱珠可不想被关起来啊。
芙骆闷声道:“放心,这是他的老手段,每次都这样,一般两三天就会放出来。”
朱珠见芙骆情绪不对,一时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只好安分盘坐,试图调理内息,好寻脱身法子。
好一会,屋内寂静无声,芙骆耐不住的唤:“你觉得世上真有重生这种事吗?”
“应该有的吧。”朱珠找寻体内丹田之气,隐隐约约并非完全消失,只是亏损太多,所以无法运用,只得睁开眼。
芙骆有些诧异的说:“我以为你一定会说这是糊弄鬼话,难道真信?”
朱珠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自己身上发生的蹊跷事,只得委婉应:“子不语怪力乱神,神神鬼鬼的事谁能说死呢,关于那重生石棺的事,其实我也有些好奇。”
当年自己和司蓝究竟是不是通过重生石棺而重生的呢?
“我爹现在对重生石棺着迷的很,简直就跟疯了一样,他竟然想复活我娘。”
“复活你娘,你不开心吗?”
芙骆面露迟疑,趴在一旁应:“我当然想我娘,但是我娘肯定不希望看见我爹这个疯癫样子。”
朱珠起身拍了拍衣物灰尘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去阻止你爹。”
“你不会觉得很大逆不道吗?”
“可你很担心你爹不是吗?”
芙骆见这小师妹如此说,更加有些纠结,愤愤出声:“他讨厌我,我怎么会担心他!”
“好吧,那你就老实关禁闭,等月华宫和狗屁三藩王来对付百问堂,到时他一死,你可以放炮竹庆祝,怎么样?”
“你、你说话这么损,我真是很困惑,难道你师姐就没有因此而教训过你?”
朱珠笑容灿烂的应:“我早就被她教训不知多少遍,否则你以为我武功为什么能这么高?”
那些年朱珠被司蓝教训的漫山遍野的跑,若是不上心练武,恐怕顿顿都少不了挨揍!
芙骆被这小师妹得意又欠揍的小表情给逗的牙痒痒,感慨道:“难怪你师姐能动手就不动嘴,否则非得跟你吵个没完不可。”
“别提了,我现在还怪想她的呢。”朱珠很担心司蓝会因为自己消失不见,而做出过激的事情。
再来还有那狡猾的月华宫主,难保不会借机搞事!
芙骆被这话给酸的牙疼,果断出声应:“打住,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不过你得帮我解决百问堂被围攻的麻烦。”
“好吧,不过怎么出去?”
“很简单,我早就知道会被关禁闭。”
说话间,芙骆钻进床底下推开一处坑道,朱珠张望黑漆漆的洞出声:“这么深的洞,你挖的啊?”
“当然不是,这地方是我娘告诉我,她跟我说过这里所有的暗道。”
“我突然好奇你娘以前是干哪行的?”
朱珠觉得要挖这种石道,难度绝非一般啊!
芙骆笑而不语应:“别问,问就是保密,赶紧行动!”
话音落地,芙骆先一步钻进坑道,朱珠紧随其后。
夜空星辰密布,正是寂静之时,山林里却热闹的很。
月华宫主和司蓝先一步来到附近山岭,忽地听闻林间枝叶耸动,两人快步逼近。
漫天枝叶散落,数人落地,琦离和無引师太等人显身,纪翊看向这一模一样的两母女,叹道:“司宫主别来无恙,老婆子说当年在天恨谷见到你女儿,你还不信,现在总眼见为实了吧。”
“胡言乱语,你什么时候说过!”司沁担心出漏,连忙打向纪翊。
司蓝看破不说破,亦不打算出手帮忙,琦离主动出声:“你跟司宫主一块,莫非也是来找重生石棺?”
“对。”
“那恐怕只能得罪了。”
琦离挥剑主动迎击司蓝,枝叶断落,簌簌作响,剑风凌厉逼近。
而随后赶来的月华宫各弟子与水若庵以及剑门宗弟子打斗一处。
林间噪杂动静落入不远处山坡后的朱珠芙骆两人耳间。
朱珠黑暗里看不清,只得问:“哪几伙人打起来了?”
芙骆探着目光瞅着应:“水若庵,剑门宗还有月华宫的人,她们来的好快!”
“你快找找有没有我师姐?”朱珠忙询问。
“不行,她们动作太快,没有火把,我根本看不清具体人啊。”芙骆武功不及她们,所以连招数都分不清,更别提人影,“现在太危险,我们要不先避会风头?”
语落,却没有任何回应,芙骆偏头一看,才发现小师妹竟然不见了!
难道小师妹这么害怕见到她师姐?
不对,小师妹她该不会是出尔反尔趁机跑路了吧!
第80章 (六千字章)
黑暗之中, 打斗声不止,危机四伏, 芙骆摸黑找寻人影,没想后背却忽然被人拍了下,顿时惊出冷汗,哆嗦出声:“谁!”
“当然是我啊。”朱珠手里费力的捧着藤条,气息不平的出声,“你不是说要保护百问堂嘛, 突然胡乱跑什么?”
芙骆吓得不轻,偏头看向这小师妹,掌心拍着身前, 安抚自己的心脏,叹道:“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别磨蹭, 咱两趁她们内乱先动手阻拦一部分。”
“我们就两个人,你还没有多少武功, 怎么弄?”
朱珠看出芙骆胆怯,将粗壮藤条一把扔给她出声:“我看要是害怕就赶紧逃,反正你以前常干这种事。”
芙骆双手接过笨重藤条, 讪笑应:“我哪有这么贪生怕死, 你说说看什么计划?”
“很简单, 我武功是不行,可你的武功估计对付白骏桉都悬,好在你轻功还不错,而且敌在明我在暗, 所以胜算还是有几成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偷袭?”
朱珠点头, 附耳细声,交待叮嘱。
山林深处, 各方人马交手激烈,却不知四周已有变化,黑暗之中藤条缠绕脚踝时,芙骆猛地紧拽,那人倒立林间,不得动作。
而朱珠则铺设藤网陷阱,掌心握着一根藤条,摸索趴到丛间,静观其变。
脚步声近时,芙骆吸引目标而来,探手攀上树干,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啊!”藤网离地而起,将数人网罗其中,朱珠连忙系结,感慨以前在天恨谷没白跟司蓝捕猎打下手。
芙骆闻声,方才跃下树,凑近观望,探手拍着肩,笑道:“哎,真不错!”
朱珠很是不客气的避开芙骆的爪子应:“别磨蹭,等天一亮,我们可就没法偷袭了。”
“好!”芙骆连忙再度行动,身影藏于暗夜。
而朱珠亦寻到别处制作陷阱,探手摸索找寻合适的藤条,弯身趴在茂密丛林枝叶行进,秘密隐藏身形。
这方各宗门弟子陆续悄无声息的减少数目之时。
另一方司蓝跟琦离的对战,却仍旧不相上下。
满地残缺枝叶,琦离手中剑锋泛着寒光,身形岿然不动,额前却密布细汗,显露差距。
反观司蓝,呼吸轻盈,掌心汇集的寒流蠢蠢欲动,很显然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老前辈,您受了伤我不想杀您,不如知难而退吧?”
“多谢好意,不过重生石棺于我而言至关重要,只有它才能让我重回过去救执迷不悟的师妹乌芩性命,你与你师妹情深义重,应当能够了解我的决心。”
司蓝面色微微诧异,暗叹这与上一世自己的念头何其相似,悄然消散掌心寒流,缓和出声:“我明白,但是您恐怕只能失望了。”
重生石棺,其实只能启用一次。
可琦离并不知,只以为她仍旧不愿,便询问:“你与你师妹两人形影不离,难道有什么需要你重回过去弥补遗憾?”
司蓝想起不知生死的朱珠,神情晦暗,心口更是钝痛难忍,一时没有应话。
这反应更是让琦离误会出现变故,再度询问:“你那小师妹怎么不在身旁?”
“我师妹她、她不见了。”司蓝嗓音微颤的应话,不敢深想朱珠很可能此时已然没了性命。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唉,当初我就曾劝你小师妹不要对你用情太深,她却执迷不悟,现下看来她还是随了乌芩的命啊。”
“什么用情太深,执迷不悟?”
琦离将那少女视为年轻时候的师妹乌芩,不免惋惜,叹气应:“当初凨城比试,我一眼看穿你们二人佩戴的参月辰星剑,便与你师妹直言劝道,侠侣情剑不可由两女子佩戴,否则容易遭人非议,谁想你师妹竟毫不在意,反而直白承认对你有近乎男女之情的觊觎念想。”
“什么!”司蓝诧异的听着话语,耳旁好似掀起滔天巨浪,整个人亦被卷入漩涡之中,心腔跳动之快,更是前所未有!
难怪比试前朱珠曾那般正经模样的说她有重要的事告知自己。
师姐,我好喜欢你呀!
我说的喜欢跟以前的不一样。
那清亮悦耳又满是娇软的话语回荡耳旁时,司蓝才幡然大悟。
原来朱珠从那时起就变得不太一样,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怎会如此糊涂!
琦离见对方震惊神情,心里明白她恐怕需要时日来接受这惊世骇俗的念想,就像当初自己知晓乌芩的心思一样,安抚道:“你身为师姐有职责拨乱反正,教导改正师妹的荒唐念想,但是切忌不要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出事啊。”
当年琦离就是急切的表明不能接受乌芩的心思,最终乌芩气的离开剑门宗,殊不知竟是生离死别,此后便再未逢面。
司蓝回神,墨眸里猩红一片,面上却露出欢喜,直白而坚定应:“老前辈,我不觉得这是什么拨乱反正的荒唐错事,师妹她若是对我一往情深,我绝不负她!”
“你、你这样就不担心以后在江湖无立足之地,两人名声近毁吗?”
“师妹都不在乎,我自然也不在乎,一切都可舍弃!”
琦离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反应,目光看着她,实在像极当初那直白果敢的少女,神情骤然悲戚,叹道:“你们两师姐妹虽性情迥异,可某些方面竟出奇的一致啊。”
可当年的琦离绝不会如此回应乌芩的爱慕,更不可能抛下剑门宗不管不顾,消弥踪迹。
轰隆突兀响声时,琦离回神看向不远处,蹙眉道:“不好,出事了。”
说罢,琦离飞身离开这处林间。
司蓝亦欲去查看究竟,足尖踏上枝叶,腾身而起,身影快步穿过林间时,却没想忽然脚踝被藤条缠绕束缚,一时停了动作。
“嘿嘿,没想到有送上门的笨鱼!”朱珠系紧藤条坏笑念叨,偏要上前查看战果。
却不料,对方身手不凡,挥剑果断斩断藤条,身影竟逼近而来!
“啊!”朱珠吓得一惊,连忙欲逃窜。
整个人慌不择路,朱珠误打误撞的踩中自己设置的另一处藤网陷阱!
树叶纷纷散落,剑锋逼近,被藤网困住半空的朱珠,吓得心脏都要停止,惊呼:“救命啊!”
司蓝听见熟悉声音,剑锋轻转,藤网被割破,悉数散落。
朱珠失重坠下,魂还飘在半空,整个人却已经落入熟悉温凉怀抱。
“师妹!”司蓝先前还以为自己是听错声,现下见真是朱珠,欣喜若狂,眼眸湿润,掌心紧紧搂住她单薄身段,恨不得将其融入骨血之中,万分激动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呃!”朱珠现在的薄弱内息,根本抵挡不住司蓝过分热情的拥抱,疼得溢出声,“师姐你轻点,好疼啊……”
“好、好!”司蓝按压住失而复得的急切心情,小心翼翼的放开怀里的朱珠,掌心捧住她的脸,查看究竟,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自己的幻觉,朱珠竟然还好好活着!
两人一时无声,只是这姿势实在太别扭,朱珠被司蓝那幽深墨眸一言不发的盯着,更是诡异。
眼下四周乌黑一片,山风阴凉,朱珠真怕司蓝会像上回那般直接弄死自己,连忙出声:“师姐,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师妹,我也有很重要的话想立刻告知你!”
“那、那你不如先说?”
朱珠觉得司蓝这会情绪太不对劲,一时也不敢刺激她,只好尽可能的表现乖巧顺从。
司蓝深呼吸,试图平缓气息,可心口的跳动却不受控制,郑重而腼腆道:“师妹,天地为证,以后你我天南地北双宿双飞,从此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如此可好?”
就算两人的关系不被世俗所容忍,司蓝亦不在乎,反正自己只要有朱珠就足矣。
“啊?”朱珠听着司蓝一大堆的话,竟然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
双宿双飞,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难道司蓝是在向自己倾诉衷肠,表达爱意?
可自己还没解释清楚司蓝先前的误会,而且司蓝这个木头,她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师妹,你不愿意吗?”司蓝见朱珠茫然的沉默反应,一时更是紧张,掌心亦渗出细汗,话语更是微弱,迟疑不决道,“还是因为我险些害了你的性命,所以师妹改变心意了么?”
是啊,自己那时不顾一切的想跟朱珠同归于尽,她当时分明是不愿意的。
所以如果朱珠不再喜欢自己,亦是情有可原,司蓝想要尽力安抚自己的失落,却难以掩饰心底不断弥漫上涌的伤心和害怕。
如果朱珠因此而与自己疏远冷漠,甚至不喜厌恶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
司蓝一时之间感受到无尽窒息的绝望,连带墨眸亦失了光亮,不复先前欣喜模样。
“你、你让我考虑下吧。”朱珠指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方才回神,故作矜持的应。
冷静,说不定司蓝没有那意思呢!
“真的吗?”司蓝抬眸看向朱珠迟疑询问,有些担心她只是推脱之词。
朱珠没出息的红了脸,嗫嚅道:“那当然啦,不过师姐刚才的话太文邹邹,我没听太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喜欢我啊?”
说话间,朱珠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司蓝,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以免误会错意,那就丢脸丢大了!
“是。”
“师姐说的喜欢,具体是指那一类的喜欢?”
司蓝困惑朱珠的疑问,出声:“自然是同师妹的喜欢一样。”
朱珠还是有些不大确定司蓝的心思,思量道:“师姐确定没有搞错吗?”
“师妹,难道对我不是那种喜欢?”司蓝见朱珠如此推测,一时亦慌了神。
先前只听琦离一番话,其实司蓝还没有向朱珠证实过真假。
两人话语试探的模糊,朱珠被勾的心痒痒,亦没有什么耐心,索性探身附耳秘语,而后羞的拉开距离,厚着脸皮出声:“师姐若是答应的话,那应该就是一样的了。”
司蓝只觉耳廓似火烧般滚烫,先前猜疑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掌心握住朱珠绵软手心,忍住心间羞耻,颔首柔声应:“嗯,就依师妹。”
原来朱珠就是因为这种事,才有了那小册子。
“那师姐不准反悔,我可就真信了啊!”朱珠没想到司蓝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自己的要求!
“当然是真,只不过现在不行。”司蓝迎上朱珠亮闪目光,面热的厉害,指腹轻移向她腕间探脉,蹙眉道,“师妹你的伤很重。”
先前司蓝就明显感觉到朱珠的气息比过去短促不少,现下探脉才确定她的伤还未痊愈。
“是啊,我醒来就这样了。”朱珠因着司蓝的答应,心情好的不得了,不害臊的念叨,“至于刚才师姐答应的事嘛,现在当然不行,这里荒山野岭怎么看也不适合亲昵啊。”
芙骆给的小册子,不久就有用武之地咯!
司蓝没想朱珠满脑子都是那等子事,全然不在意受伤,无奈嗔怪道:“师妹别胡闹,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事我也不知道呢,反正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溪流里飘着。”
“所以你被人扔进溪流?”
朱珠点头道:“对啊,我差点就淹死了,凶手真是太可恶!”
司蓝听着朱珠的话,更是心有余悸!
“轰隆”又一声巨响起,两人都停了思绪,朱珠察觉些许火光出声:“好大的动静,怎么回事?”
“可能是三藩王的兵马追到附近,师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回天恨谷吧。”司蓝不想再掺和江湖朝廷的血雨腥风,更不想让现在没有武功的朱珠陷入险境。
朱珠拉住司蓝的手应:“等下,我答应要替芙骆护住百问堂。”
司蓝讶然的看向朱珠,欲言又止难掩蕴怒的出声:“师妹你既然答应与我相好,怎么能还跟芙骆纠缠不清?”
先前司蓝念及朱珠大难不死,又从琦离得知朱珠对自己的喜爱心思,方才不再计较她跟芙骆做的糊涂事。
可司蓝没想到朱珠此时竟然还惦记着芙骆,心间滋味难受的紧。
“什么纠缠不清啊?”朱珠见司蓝面露委屈,墨眸更是好似怨妇一般,“师姐,芙骆她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看她陷入险境吧?”
司蓝怀疑的质问:“师妹敢发誓,当真跟她没有半点私情?”
“我跟芙骆怎么可能有私情啊?”朱珠傻眼的看着语出惊人的司蓝,心想她这是胡乱吃什么醋啊!
司蓝担心朱珠的身体,只得隐忍控制自己的内息,神情泛冷应:“若是没有私情,师妹怎么会背着我跟芙骆深夜私会?”
朱珠瞧着司蓝冷着脸控诉的冷淡模样,却少见的不觉害怕,笑道:“师姐,我找芙骆是因为有别的事问她,真的,不骗你!”
“那师妹笑什么?”
“我笑,师姐好傻哦。”
司蓝意外的看着靠近而来的朱珠,脸颊落下温热,而后她又飞快离开,徒留湿润残留。
朱珠握住司蓝的手,一并举起,郑重道:“好吧,我向上天发誓,如若喜欢芙骆那个家伙,那就罚我头发牙齿通通掉光!”
“这算什么誓言?”
“师姐难道真要我发誓诅咒,早死才好吗?”
司蓝一时无言,目光迎上朱珠笑意盈盈明眸,到底还是不忍伤她性命,只得叹道:“算了,先这样吧。”
纵使朱珠过去真跟芙骆纠缠不清,司蓝也不想再计较添堵,反正以后朱珠只能属自己一个人!
“那我们快上去看看吧。”朱珠见司蓝仍旧不信,却也不似过去那般置气走人,心想她好像突然变了不少呢。
两人穿过林间,另一方高山石洞内里,层层石门防备封闭石道。
三藩王人马围住出入口,余下大部分都被困死在各石道,不得动作。
而百问堂主所处的石堂,已是断石乱飞,沙尘密布。
無引师太挥动拐杖跟百问堂主过招,石桌断裂,缝隙蔓延石壁。
“原来你没中毒,看来一切阴谋真是因你而起!”無引师太蹙眉道。
百问堂主手中长qiang锋利无比,内息浓厚的解释:“無引师太恐怕有误会,白某没有跟水若庵有过节吧?”
“呵,你若是交出重生石棺的下落,老衲倒是可以留你全尸!”
“原来無引师太也是为重生石棺而来,不过您有什么需要费尽心力重来?”
無引师太动身逼近应:“这是老衲的私事与你无关!”
洞内打斗场面混乱,纪翊跟司沁互相受了伤,暂时停缓动作。
而琦离并未着急加入,而是打算先去取诏书地图。
没想忽然一道身影挡住去路,琦离看着这藏青长袍佩戴佛珠的散发老者,惊讶道:“度桦!”
“谁是度桦?”散发老者神神叨叨的左右观望。
琦离见状不对询问:“你当年不是死了吗?”
散发老者面露不善道:“你说谁死了?”
话语落,对方猛地挥掌而来,琦离连忙躲避雄厚掌风。
此时从暗道爬出来的芙骆,完全不敢出声。
而紧随其后的林锦,掌心握紧捆住芙骆的长鞭出声:“变态,你的窝挺热闹啊。”
芙骆倒霉的看向林锦唤:“大小姐,这么危险你还要掺和吗?”
“本小姐是抓你来解决那两师姐妹们的恩怨,谁知道她两竟然都不在啊。”
“要不,你放了我吧?”
林锦嗤鼻不应,目光看向混乱场面,皱眉道:“算了,先放你一马!”
“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芙骆感激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猛地甩出一边。
整个人撞到石壁的芙骆,探手扶着额,忍不住骂骂咧咧道:“哎,你就不能轻点嘛!”
没想,却看向那传闻中的纪翊幽幽走近道:“你就是百问堂主的女儿?”
芙骆看向远处跟士兵对打,无暇顾及的林锦,暗想现在换换还来得及嘛!
整个人被扼住脖颈时,脚下离地,芙骆气的呼不出,很快面色涨红到发紫,嗓音发哑的唤:“救、救……”
纪翊掌心运气,紧紧挟持芙骆,威胁道:“白一,你要是不交出重生石棺,老婆子就杀了她!”
百问堂主闻声,停了动作,無引师太亦不再对打,盘坐疗伤的司沁,缓缓起身嘲讽道:“纪翊,你怎么就知道她是白一的女儿?”
“老婆子以前跟她早死的娘打过交道,这娃的模样太像她了。”
“纪翊,你敢!”
百问堂主气的疾步逼近,纪翊挑眉举起芙骆胁迫道:“白一,就算你长枪耍的再好,可是老婆子的手一定更快,你敢赌吗?”
见此,百问堂主只得停下动作应:“我不知道重生石棺的位置,所以就算你杀了她也无用!”
“你可真狠啊,竟然连自己女儿的命都不管不顾。”
“纪翊你要是敢动手,我立刻就把诏书地图毁坏!”
百问堂主拿出手中诏书地图怒视道:“我白某说到做到!”
纪翊与百问堂主对视,目光松动,掌心力道减缓几分,应:“好,我们一手一换。”
眼看场面焦灼之时,此时另一方暗道爬出来的朱珠司蓝两人,亦是屏息以待。
朱珠小声嘀咕:“师姐,这个老巫婆肯定不会放活口。”
“师妹现在没有武功,难道还想逞强不成?”司蓝淡漠看着逼近窒息边缘的芙骆,毫无出手相救的意思。
“我哪有啊。”朱珠被司蓝冷冷话语说的没了声,暗想看来还吃着醋呢。
可现在若是不帮忙吧,芙骆可能真就得死在老巫婆手里不可。
朱珠犹豫的看向司蓝出声:“师姐,你打算怎么办?”
司蓝偏头迎上朱珠探询目光,沉声问:“师妹,想我如何?”
这话问的朱珠都不敢应答,暗想说真话,司蓝百分百会气死。
到时芙骆没死在老巫婆手里,恐怕司蓝也不会放过她!
朱珠想了想,违心的应:“我觉得还是不救芙骆了吧。”
“为什么?”
“因为芙骆她惹师姐不高兴,所以没有道理救她嘛。”
司蓝听着朱珠熟悉的卖乖话语,峨眉轻挑,指腹捏住她的耳垂,墨眸逼近直视她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眸询问:“这是师妹的真心话?”
而朱珠却被司蓝这突然的逼近吓得心脏扑通跳个不停,暗叹好危险的问话啊!
总感觉如果回答不好,不仅芙骆没命,自己也得跟着遭殃不可。
“师姐,真、的要我说真话?”朱珠磕磕巴巴的应话。
司蓝指腹触及朱珠面容,擦拭她吓出的冷汗,缓神叹道:“师妹的真话,恐怕并不如我心意吧。”
现在朱珠那么害怕自己,大抵都是因为自己反复无常的性情造成的伤害。
自己如果让朱珠害怕的连真话都不敢说,那她真会喜欢自己吗?
司蓝不敢细想,更不想怀疑,心间却钝痛难忍。
朱珠见司蓝神情骤然变化,落寞而哀伤,好似伤心欲绝将要枯萎一般,连带着自己心口亦跟着抽疼了起来。
“师姐,你最后相信我一次吧。”朱珠懊恼的凑近亲了下司蓝泛凉的薄唇,掌心捧住她的手,郑重许诺,“等结束这番风波,我们就回天恨谷,以后再也不出来,好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三番两次的言语无信,司蓝怎么可能会如此猜疑防备,甚至心生误会杀心。
说起来,司蓝的不信任都是自己一次次借着她的纵容,才给她带来沉重的伤害。
朱珠宁愿被司蓝追着打,也不想看她伤心落泪,这滋味远比被竹枝抽打,还要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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