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咲跟着米斯达来到熟悉的餐厅, 和布加拉提一行人会面。
她前一天还在这家餐厅端盘子来着。
不过由于老板被人杀害，日野咲自然而然的失去了那份工作。
想想稍微有点可惜，对方偶尔会亲自做些甜品向外售卖, 也不介意员工品尝。
他死了，就没有草莓蛋糕了。
新任老板之后或许会聘请一位烘焙师, 甜品在顾客里的反响很高, 不会轻易取消。
日野咲跟着米斯达被带到了布加拉提他们所在的包厢里, 交换情报的事宜暂缓, 她在熟悉或陌生的小队成员里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对方中长的发型扎成鱼骨辫，并且还将前额的发丝定型成独特的三个圈圈。
对方在门被从外推开后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去, 清透的碧色眼睛只在日野咲脸上停留一瞬，自然地移到身前的米斯达身上。
对方的气质相对内敛，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浸入黑暗的阴鸷, 这也许和当地漫长且持续的黑手党底蕴有关，□□成员即使在平时不会大张旗鼓的表明自己的身份, 而是隐匿渗透进各个阶层的职业里。
乔鲁诺·乔巴纳还是不一样的, 他真的成年了吗？
被称得上冒犯的目光盯着, 且看上去暂时都没有要移开的意向, 被注视着的当事人似乎并未因为他人的眼神感到不自在, 神态镇定，维持着先前的坐姿，只是那双碧色的眼眸移向了她：“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日野咲没回答乔鲁诺, 只是用露骨的视线, 上下打量他一番，用拳头敲了下掌心, 恍然大悟的语气掺杂着确定了某种事实的确信：“我见过你。”
乔鲁诺歪头，他脑袋顶上类似猫耳的发型随着这个动作摇晃一下，他没对此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只是垂下眼睫，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而后语气诚恳的表示：“抱歉，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见过小姐呢。”
乔鲁诺也不反驳日野咲的说法，只是微笑着：“如果真的见过面，无论如何也一定会留有印象的。”
毕竟有着这样鲜明的发色，也很难让人忘记。
乔鲁诺确信，自己没有偷过红色头发旅客的钱夹。
就算是被偷的人前来找麻烦，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
只不过，对方是米斯达带来的人。
乔鲁诺偏头，布加拉提正起身向门前走去，原本因为成绩问题正被福葛揪住耳朵教训的纳兰迦眼睛一亮，呼唤一声名字，倒是没有立刻凑上去。
认识，但不算熟悉吗？
而且，似乎也是福葛认识的人。
一身破洞西装的潘纳科达·福葛双手环胸，在外人面前，没有再不留情面的训斥纳兰迦。
乔鲁诺眸光微动，没说话。
“啊，不是说见过现在的你。”这段话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日野咲说的倒是很认真，语气笃定，带着某种确信，“在十年后。”
乔鲁诺让头稍微倾斜，显出几分无害，他不解似地从用其他方向理解对方的话：“是在说我们很有缘分吗？”
“……”
日野咲却在来回的对话里失去交流的念头，态度瞬间恶劣下来，睁着没神采的眼睛：“听不懂就自觉把座位让出来啊。”
乔鲁诺还没出声，椅背上就从后面传来明显的震感，像是有谁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他目光微移，清楚在场有谁会这么做，而且对方的座位也能很轻易的做到这种事。
日野咲所站的方向，刚好可以看清刚才银发男人的动作，他手里拿着杂志，头戴耳机不被周围情况影响，上身没有移动，抬腿踹向乔鲁诺坐着的椅背，假如没控制好力气可会把人踢倒也说不定，他连眼皮都没动弹，涂着紫色口红的嘴唇动了动，用理所当然的口吻指使道：“新人，去搬把椅子回来。”
乔鲁诺顺着椅子被踢的力道低下头，上半张脸在他动作下出现漆黑的阴影，没有抗议，没有暴怒，只一瞬，乔鲁诺就没什么异议的站起身，沉默着开门走向外面。
唔，很有威严呢，或者说是老人对新人要走的霸凌流程？
日野咲看着阿帕基的紫色发顶，默默想道。
他最终也选择□□这个职业了吗？
并不意外，毕竟来钱很快嘛。
看样子他过得不错，还成了布加拉提的队员。
能在很久之后看到认识的人，很值得开心，日野咲也按照此刻真实的心情，向对方展露出洋溢着朝气的笑容来，锯齿状的尖牙严丝合缝的相抵住，让嗓音无法顺利通过，变得黏糊糊的：“雷欧……”
金紫渐变的眼瞳无情绪地瞥向对方，暗含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雷欧·阿帕基眉心微隆，透露出不耐烦的信号，翻开杂志下一页的声响要和先前有着细微的区别，略显刻薄的神态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臭小鬼，别再那么称呼我。”
“……警官。”日野咲刚好在他话音刚落的后一秒，把称呼补充完整。
阿帕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却没有说话。
一个维护正义、秉公执法的警察，再见面时已经成为了黑手党的一员。
日野咲歪头，思考半天，主动走到阿帕基附近，在男人拧着眉，搞不清楚她要做什么时，像是年长者会对年幼者做的那样，暗含鼓励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雷欧警官，我不会因此歧视你的。”
从日野咲第一次见到阿帕基的时候，对方就一直是这副颓废的姿态，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表面光线，内里的灵魂仍然深陷在淤泥之中，看不出丝毫对“生”的渴望，麻木的如同把自己当做了一件工具，机械性的运转，也不过是被人为拧动了发条。
这样的人，歧视他也不会给自己产生多少优越感。
阿帕基冷笑一声，嘴角扯动，眼中嘲意清晰。
在乔鲁诺外出搬椅子的空隙，日野咲有时间更仔细的观察包厢内的人数，除去明显是布加拉提手下的队员的几人，还有一个周身气息干净，年纪看起来十几岁上下的粉发少女。
嗯嗯嗯？
粉发绿眸，还和布加拉提一行人在一起，连交流情报也没有要让避开对方的意思。
日野咲拿出漫画书，视线从二者上来回移动，在心里把上面的角色和少女比对，但书页上已经重新出现其他的预言画面，日野咲却已经确认，对方就是布加拉提他们要保护的人。
少女似乎也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朝着日野咲的方向扭过头，用那双生动鲜活的绿眸挑剔似的上下打量一番，没有任何言语的把头重新撇回去。
日野咲歪头，第一次见面就被讨厌了吗？
很少见，但不是没有。
让她感到奇怪的地方是，无论是布加拉提，还是阿帕基等人，都没有要介绍对方身份的打算。
就在此时，布加拉提屈指叩响桌面的声音打断日野咲继续想下去的思路，本能地看向声音来源，眼里还尚未完全褪去的迷茫神态。
“……蠢死了。”日野咲不太确定阿帕基这句话是对着谁说的，对方的角度明显没有看向她。
等到乔鲁诺回来，他们才开始讨论事件的具体细节，大概是某种能增加团队凝聚力的办法？
布加拉提没有重复一遍遇到了和他有着相同替身的替身使者，直接说了刑讯出的情报。
听上去和阿尔斯通的说辞差不多，都是有人雇佣，并且背后那人意思有着能激发人替身的才能。
日野咲也没有隐瞒的讲述自己之前遇到的后天替身使者，当然，还是隐去了自己被打的那部分的内容的。
“这是我第三次遇到针对我的替身袭击了，虽然不清楚这么做的原因，”日野咲顿了一下，“不过，背后之人的目标很明显了，想要杀死我达成他的某种目的。”
“只要放我离开，你们估计就不会再遇到奇怪的二重身了。”
这么承诺，就不会再有理由扣下她了吧。
比起暗处可能在窥探她的敌人，莫名其妙要被很多替身使者看守着这件事才让日野咲觉得麻烦。
“或许事情会如你说的那样，但是，”布加拉提在话尾的停顿，仿佛能掌控心跳似的，直到再听见他的嗓音才缓缓回落，布加拉提的表情却并不明朗，甚至接近于凝重，“你可能已经被其他的替身使者盯上了。”
“我们近期正被数量未知的敌人追杀，你刚刚和米斯达接触，想必已经被敌人知晓了长相和替身能力。”
“我们无法保证对方会对无辜人手下留情，能确认的只有一点，敌人绝对不会放过和我们有关联的任何线索。”
“我很抱歉，但最近一段时间，你可能必须要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布加拉提神情认真，似海的蔚蓝眼眸里盛着凝重，但只得到一声尾音上扬的质疑。
“哈啊？”
“现在，”日野咲用食指虚虚地指着布加拉提，脸上的表情尽数消失，双眼里一片沉郁的暗金，“告诉我你在开玩笑。”
“就因为可能会遇到敌人的暗杀，就要我选择丢人的、像是胆小鬼一样躲起来吗？”
开什么玩笑……
“想要杀掉我……”
日野咲的嘴角向一边牵动，似乎是想勾起个不屑的冷笑，她姿态狂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类似玻璃珠的融金双眼里正盛着抹不去的浓郁暗色，她一字一顿：“就让他们来杀。”
粉发少女被直面爆发的强势杀气给人的冲击感逼的情不自禁后退，让身体紧贴在椅背上以此来汲取一点安心感，也是这个动作，让她的靴子勾到桌脚，整张桌子发生细微的偏移，先前被日野咲随手搁在边缘的漫画书顺势掉在地上。
特里休视线随着那本间接被她碰掉的书移动，碧绿的眼中闪过迟疑，但还是说了声“抱歉”，选择弯腰将离她不远的书捡起。
漫画书在掉落的途中对半摊开书页，特里休没有去看内容将其拿起，只是在触碰到书页时，有些奇异、但再仔细感受又和正常纸页没什么区别的触感让她感觉这本书给了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敛下的眼睛避开和日野咲对视，犹豫一会儿，把漫画书递到布加拉提手里，让布加拉提转交给日野咲。
布加拉提接过，在把书递还给日野咲的动作里，目光自然地从上面掠过，看清了所画的内容。
他的动作停住了。
伸手等着拿回漫画书的日野咲：“？”
布加拉提眼中的平和神态如玉碎般破裂，短暂浮现出内里的怔愣，又很快被极强的自制力遮盖住，他身形久久未动，时间长到连沉稳的阿帕基都拧着眉询问似的看向他。
布加拉提很快松开把纸张边缘捏的出现褶皱的手，他突兀地把脸转向眼里溢着无声催促的少女，心里朦胧之中的猜测，被他语气极其克制，听不出明显情绪的问出口：“这本漫画书……”
日野咲不知道布加拉提在上面看到了什么，也不好奇，只想赶紧回答完对方的问题拿回漫画书，因此没什么精神的半睁着眼睛：“是一个男人的替身能力，漫画上预言出来的画面就是即将发生的未来，并且上面的内容一定会发生。”
“……”布加拉提垂下眼，沉默了许久，而后抬眼，扫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也感受到风雨欲来的信号，脸色不约而同的凝重起来。
布加拉提把漫画书在桌面上摊开，并转了个方向，使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画面。
他双手撑在桌面，眼里闪溢着坚定的神态，向队员们宣布：“从现在开始，我决定要背叛BOSS。”
“——哈啊？！”
“什么！”
“这也太劲爆了！”
布加拉提的通知让众人反应各异，完全没把话当真的纳兰迦大声喊酷，被福葛抓住头发往桌上用力砸下去，安静了。
感觉是死了，日野咲想。
在布加拉提等人根据要不要背叛BOSS这个决定进行激烈讨论时，日野咲火速在桌子底下给BOSS发短信：BOSS！你可靠的部下要鼓动他的队员背叛您！
没有等到BOSS的回信，日野咲一抬头，除了福葛以外的人都一边倒的决定背叛了。
她听了个大概，那个粉头发的少女是BOSS的亲生女儿，布加拉提小队就是为了护送特里休安全的抵达到BOSS身边，才会被组织的反叛者追杀。
但漫画书上预言，BOSS会因为认为女儿会暴露他的行踪，而选择杀掉特里休。
布加拉提绝对无法容忍BOSS对亲情的侮辱，以及对PASSIONE里粉末交易盛行的现状积怨已久，做出了足够的考虑，决定背叛。
在他们之中最为理性的福葛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么迅速且草率的决定，他有些激动的将双手撑在桌面上，发出“咚”的响声，额头上也随着情绪的剧烈动荡立刻渗出冷汗：“这太冒险了，我们甚至连老板的身份长相都不知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乔鲁诺站起，指着预言书上画面头上有着霉菌似的斑点的粉发角色，碧色的眼里眸光略有频繁的闪烁着：“只要根据上面有指向性的特征，比如发色，用这个缩小包围圈，一定可以找出BOSS的真实身份。”
日野咲：！
糟糕，BOSS的特征被发现了！
她无意识地拧动食指上的戒指。
实在不行把这个变成炸弹吧。
反正预言书上布加拉提他们都是被炸死的，动手之后成功的几率很大。
“而且，我们正占据着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乔鲁诺沉稳的声线仿佛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连正处于情绪不稳定的福葛也按耐住为数不多耐心，听着乔鲁诺要说什么。
这金发小鬼……
日野咲推翻了对乔鲁诺原本不深的印象，条理清晰，冷静沉稳，哪怕谈及背叛无限接近于雷区的话题也没有任何的避讳和畏惧，有这样的魄力，完全不像是刚加入黑手党不久的新人。
没记错的话，也是他在布加拉提宣布要背叛BOSS之后，脸上没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早有准备一样，很快接受这一决定的。
乔鲁诺的分析没有因日野咲心里的念头而停下，他冷静地指出：“按照现在的情况，反而是我们的优势很大，BOSS并不清楚我们决定背叛。”
“也就是说，”他的指尖叩击着桌面，合适的停顿一下，“我们在明，BOSS在暗。”
“我们身上还有护送特里休安全抵达的任务，假如BOSS要亲手杀死特里休来解决后患。”说到这，乔鲁诺歉意地向特里休示意，又继续讲下去，“那么，他一定会出现在最终交接任务的地点。”
“那是暗杀的最好时机。”乔鲁诺抬眼，终于从周身散出凌厉的气势。
在场的人态度都有不同程度的动摇，日野咲不在乎这些，她偷偷拿出短暂发出消息提示音的手机，唤醒屏幕。
上面的消息一眼可见。
[BOSS：
——跟上布加拉提小队，不要轻举妄动。]
收到BOSS的命令，日野咲在心里重复几遍。
跟上他们吗？
再等抬眼，面对布加拉提小队一行人的注视，清亮的眼神缓缓从神色各异的每个人脸上扫过，随即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你们的提议，我答应了。”
“我也不想受到莫名其妙的替身攻击，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就请……多多关照了。”
第122章 恋爱进度122
“……”
前往BOSS在通讯设备里指示的目标地点：——威尼斯的途中, 车内一片沉默的死寂。
严肃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上，没有一个人出声，纷纷低着头或看向窗外, 不知道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无论再怎么犹豫不决，他们皆已经踏上了背叛BOSS的道路, 哪怕那个天方夜谭的目的还尚未被人知晓, 在他们心里, 也烙上了属于‘反叛者’的痕迹。
在其中唯一没受到影响的人, 正时不时扭头，光明正大打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原本总是没什么精神半睁着的眼睛也因感兴趣而睁圆, 假如再没眼色一点，估计她会直接拿出话筒采访一下在场人的心情如何。
被半强迫性地拉上贼船的福葛从刚一上车，就不断向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能说是释放冷气，更贴近于受到任何外力因素都有喷发风险的活火山。
一向是最容易惹得福葛发火的纳兰迦也独自靠窗, 脸上的纠结一眼可见, 倒是因此没有再引发福葛暴怒的痛击的机会。
车里的氛围一度陷入到僵滞, 看似岌岌可危, 却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很脆弱，只需要一个引火索就会打破。
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往脾气最差，几乎是一点就炸的福葛身边凑过来，在对方刚有动作福葛就立刻注意到了。
他以为日野咲是坐太久想换个姿势, 但紧接着, 对方那张写着好奇的脸就向他贴过来。
福葛皱着眉，忍耐住想要躲开的动作, 同时开口问道：“做什么？”
经常和同伴去餐厅吃饭，他和之前在那里工作的对方也算得上认识，但还是本能地抗拒二人现在的距离。
想到即将要和整个组织对抗，有着152IQ的福葛要比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的同伴所承受的压力更大，从小就是作为天才长大，压抑着的情绪让福葛如同一座活跃的活火山，正是清楚组织的庞大，有着层出不穷的替身使者，和从未露过面，连替身能力都没有暴露的BOSS，每一样都在预示着他们的叛逃最终会以失败作为结局。
对不确定的未来的烦躁，让福葛的心情跌到史无前例的糟糕，他甚至能感受到太阳穴上的血管正在“突突”地跳动，暗自平复着呼吸，保持理智，不让暴虐的那部分情绪控制自己。
那双暗紫的眼睛抬起与她对视，眼周肌肉无法控制地抽动，但眼中的情绪是理智而冷静的，似乎能从平静下看穿他内心在牢笼中躁动挣扎的野兽。
福葛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却见从对方脑后伸出一只手，不客气地捂住少女的嘴，但由于二者的大小差距，更像是把人半张脸都严实地盖住了。
捂住嘴还不算，阿帕基干脆借着这个姿势把人往后带，直到少女远离福葛，重新回到属于她的位置上，他才松开手。
“规矩一点。”
日野咲都怀疑后面应该还有一句“像什么样子”的训斥，但男人只是扔下这句暗含警告意味的话，就撇过头去看窗外的景物，没有要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意向。
倒是乔鲁诺不止一次地将目光往他们的方向瞟，被发现也不觉得尴尬，微微颔首示意。
被阿帕基制止，日野咲也安静下来。
虽然BOSS没有明说，但才显得她和BOSS两个人心意相通！
BOSS让她留在布加拉提小队，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一定是想要让她先获取他们的信任，等待时机，再趁其不备给予致命重创。
她完全领会到BOSS的意思了！
见证替身托特神的预言能力，布加拉提将漫画书交还到日野咲手里，对替身能力既没有垂涎的贪念，又没有表现出借助预言这个大杀器打败BOSS的倾向。
日野咲用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漫画书的封面，布加拉提的这个选择无疑是降低了对BOSS安全的威胁性，但还是很难相信，居然有人会这么果断地放弃能看见未来的优势。
“预言的画面会成为既定的事实，看到了未来，却无法更改，还是原本就不知道会比较轻松呢？”
布加拉提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那双蔚蓝如海的眼眸直视她：“每一个人的意识和行动，都按照命运的轨迹自然而然的发生，也可以说是，每一个人都是命运的奴隶。”
“我们能走在反抗的道路上，就已经是胜利了。”
……奇怪的理念。
也很难理解。
假如真有命运的存在，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命运的操控，包括自身的思想和意志，都只会让结果按照命运的轨迹滚动下去，命运的不可抗性，已经注定了每个人的未来，无法凭人力改变的‘既定’事实。
去反抗命运，注定是徒劳。
所以她才不明白，布加拉提所说的‘走在道路上就已经胜利了’，究竟是指什么。
“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的音调。
翻动书页的动作一顿，她用手抹了抹上面绿色的部分，转过来的指尖上干干净净：“沾上脏东西了吗？”
刚刚喝的饮料都放在和漫画书很远的位置，应该不可能是果汁浸到漫画上，而且托特神毕竟是一个替身，不应该受到影响才对。
“这应该不是脏东西，更像是漫画的一部分，”从前排接过预言书的乔鲁诺仔细观察一会儿，得出结论，指尖从书页上只在角色身上见到的绿色藻状触过，无意识地点了点，“有点像是……霉菌？”
“噢！是我们之后会遇到的敌人吗？”纳兰迦头戴半透明镜片，他的替身航空史密斯被放出空中侦查，而自带的二氧化碳侦测雷达，可以有效的掌握周围生物的数量多少，以及有没有存在呼吸反应的生物向他们靠近。
阿帕基直接用命令似的口吻问：“新人，上面画了什么？”
座位的顺序阿帕基前面的是正在开车的布加拉提，他倒是没有再做出抬腿踹椅背的举动，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
乔鲁诺没有在意前辈糟糕的态度，按照漫画上的内容，从中分析可用情报：“一旦触发某种机制，就会遭受到替身攻击，被霉菌寄生、侵蚀……”
闻言，所有人都露出沉思的凝重神态，再度陷入沉默。
“是下落。”
一道声音响起，打破死寂，也让在场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她不受影响，似乎没有察觉到身上骤然增加的视线，又像是不在乎。
平直的嗓音听不出起伏，分明是不含情绪的语气，仿佛连空气都被抽干的森冷杀意一点点的凝结。
“触发替身攻击的行为是从高处向低处移动，就会受到霉菌的攻击。”
布加拉提目光微斜，回想起之前他和对方那次交谈。
要找的替身使者居然是未来他们会遇到的敌人吗。
“我改变主意了。”日野咲没头没尾的撂下这句话，突然起身，越过横在中间的阿帕基，伸手去够车门。
“喂……车子还在行驶啊。”阿帕基下意识想要拧眉避开，但在看清对方的意图后立刻扣住少女的手腕，将其控制在背后。
福葛也眉头一跳，感觉又遇上了和纳兰迦一样让人火大的低能儿同伴，手上按住对方的腿，一边咬牙压着情绪：“蠢货，你在做什么！”
“我说你们才是啊，拦着我做什么，一群白痴家伙！”日野咲不爽地回望，腿部肌肉发力挣开福葛的手，在体术方面远不及阿帕基的福葛猝不及防下被踢一脚，日野咲换个方向，用力伸腿蹬在布加拉提的椅背上，“把车靠路边停下，我叫了人过来。”
“多一个人就会多一分暴露的危险，就算决定要背叛BOSS，我也不同意再加一个人进来。”
阿帕基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上，从肢体语言里表明他抗拒的态度。
吱——
布加拉提手扶着方向盘，紧急踩下刹车，让车子漂移出一个极限的弯道，轮胎经过高速摩擦在路面上留下两道漆黑的痕迹，车里的人也在毫无征兆的急停下前倾，又重重砸回到座椅上。
“布加拉提？”从同伴凝重的表情里意识到事态势必发生了他没有注意到的变化，阿帕基沉下眉眼，询问地看向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眉宇之间透着沉重，他的目光一刻没从外面移开，沉声问道：“日野，你所说的同伴距离我们的位置还有多远？我们，很可能没办法去接他了。”
跟随布加拉提的视线看去，众人也很快看到了让布加拉提停下车的原因，一个看姿势是摔倒在路中央的男人表情惊恐，他身上大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覆盖着零碎的绿色霉菌，严重的部分甚至腹腔都塌陷进去，内脏都暴露在空气里。
是预言里那个用霉菌来攻击的替身使者！
更糟糕的是，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这说明敌人能力覆盖的范围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广。
“喂！臭小鬼，在这个时候乱动是还嫌死的不够快吗？”阿帕基按住突然又想着打开车门的少女，比之前多了一倍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她，确保对方安静下来，他往窗外看去，随后轻“啧”了声，显然是看到路边站着的人影，“你说的外援，就是那个穿得像个舞台小丑一样的家伙？”
“你想怎么做？”福葛冷静分析，“现在我们很可能已经进入到敌人的替身范围内，稍不小心就有可能就被霉菌寄生。”
日野咲早已想好了解决办法。
等价交换瞬间出现，举拳打在戒指上，金色的水波纹路荡漾开。
只要交换出钩爪，再命中魔术师，就可以像抓娃娃机一样把对方拉过来了。
但是，心神不定的结果就是替身能力的结果存在偏差，在她手中出现的只是一盘麻绳。
遭了，一时忘记了要集中精神，现在他们在原地停留的越久，情况也就越不利，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再尝试的机会。
一次交换失败会导致后面失去信心，然后接连的无法集中注意力，到后面执着想要准确交换出某样事物通常的结果只会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来得及。”
仿佛能探听到心声般的，让人觉得分外安心的清朗声线这么说道。
“还来得及。”
乔鲁诺接过粗绳，沉稳的表情如同不会因外界影响而产生变化的雕塑般严肃认真，他递了个眼神，米斯达立刻会意，举枪打碎车门上的玻璃。
乔鲁诺在准备抛动绳索前，回过头，碧色的眼眸注视日野咲，满含深意地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日野咲不解其意的点头。
得到回复，乔鲁诺回身，不再迟疑，果断地将手里的绳索顺着破碎的车窗里扔出去，手臂无法避免的抬起又落下，满足了乔可拉特替身‘青春岁月’的攻击条件，转眼间，霉菌从乔鲁诺的手肘处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掉了他的左手，创口处还附着霉菌的身影，它们的存在让断肢的部位没有第一时间喷射出大量血液，但和恶心的霉菌亲密接触也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最为糟糕的是，乔鲁诺的手臂在抛动绳索时就已经断裂，导致扔出去的绳子力道很小，单凭经验判断，绝对到不了魔术师的位置。
忽地，日野咲感受到视线里有什么东西闪动一瞬，让她情不自禁地眯了下眼。
屏气凝神，这次终于看清，是绳索的顶端被绑上一罐可乐，里面被塞了小石头进去增加体积重量。
“小手枪们，上！”
米斯达目光坚毅，食指扣动扳机，连发出几颗子弹，骑在上面的小替身们接连猛踢向子弹，计算好力道和角度，被打穿的可乐罐带着绳子飞向魔术师，被男人一手抓住。
“耶！！！”小手枪们在半空中欢呼道。
魔术师顺利的汇合，代价是乔鲁诺失去了一条左臂，米斯达也因和小手枪们共感，在调整子弹方向时受到霉菌的侵蚀。
损失了两个战力，局势进一步的往对他们不利方向发展，但在魔术师用审判之矛的‘善’为他们治好身上的伤势时，所有人脸上无意识流露出真实的惊讶。
乔鲁诺攥了攥恢复如初的左手，若有所思地：“看来，特地保住惯用手有些多此一举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应该交换彼此的能力情报，尽快商量好对策来应对敌人。”
听到乔鲁诺的提议，阿帕基想也不想地呛声：“替身能力这种隐私，只有白痴才会像是旗帜一样把替身能力主动展示给别人看。”
日野咲木着脸，准备介绍自己替身的话哽在喉咙。
她用面无表情的死鱼眼盯着阿帕基：“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
第123章 恋爱进度123
“阿帕基？”首先感受到队员情绪变化的, 是布加拉提，他带有询问意味地看向阿帕基。
平时的阿帕基也会对乔鲁诺出言讽刺，但很少在敌人临近的情况下表现出自己不同的意见。
阿帕基一反常态, 没有理会布加拉提的关心，总是不见展开的眉心紧锁在一起, 他注视着比乔鲁诺还要晚加入队伍的两个人, 将审视的目光放在试图把被霉菌寄生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削去来防止情况恶化的少女身上。
“只有同伴才值得信任。”
可以在战斗里交付后背, 将致命的弱点暴露给对方, 对彼此都抱有绝对的信任，如同忠诚的士兵，不质疑每一个决定, 哪怕会危及自己的生命，也要完成命令。
被阿帕基用那种倍感压力的眼神注视，日野咲忍不住怀疑, 对方是不是发现她泄密给BOSS他们决定背叛的消息了。
但没有发生想象中会遭到的斥责和残酷对待，阿帕基只是深沉地凝视着, 用那双紫金渐变的眼瞳沉默的看向她。
“不管你之前和现在我们遇到的敌人有什么冲突, 你对他一定比我们了解的更深。”
嗯？
感觉不是看穿她二五仔身份的样子。
虽然上一次遇到乔可拉特差点被他的替身干掉, 不过阿帕基说的也没错。
在场最熟悉乔可拉特能力的, 除了她以外, 只有那本预言书。
日野咲还是不确定阿帕基是什么意思，只无声看向他，等待下文。
阿帕基撇开头，像是预示这次交谈结束的信号。
“不管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对付敌人, 把我们也算进你的计划里。”
不是商量, 而是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只要你有足够的把握，我们都会服从你的调遣。”
这就是阿帕基的态度, 对他认可的同伴可以交付所有信任，即便要舍弃自身，只要可以达到集体的目的，也会毫不犹豫。
日野咲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先是用目光扫视一圈，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看个大概，而后手按在漫画书上，摊开的书页正画着‘乔鲁诺’被‘乔可拉特’打下高台，浑身附着上霉菌的画面。
看到这一幕 ，她下意识把眼神瞥向乔鲁诺，金发少年若有所觉地回望，对方在接过漫画书的时候必定也看到预言的画面，包括关于自己的这部分。
没有大呼小叫，或是露出惊慌的丑态。
真是个……冷静的疯子。
日野咲反而真实地为此刻愉悦的心情低笑出声。
看到自己惨败的‘未来’，脸上毫无异色，更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
和她并肩作战的队友，起码要这样才行。
她合上那本可以预言未来的漫画书，抬眼看向众人，眼中星芒更盛，只笃定地说道：
“能赢。”
只要还是人类，就一定会被杀死。
更何况敌人是乔可拉特，哪怕血肉被腐蚀掉，她也会用牙齿把对方撕碎的。
她想的却不是拖着对方一起去死这种同归于尽的亏本战术。
开什么玩笑。
想要复仇，搭上自己的生命也是不值得的。
尤其是乔可拉特这种人渣，当然要亲眼见证他的死亡，迄今为止她付出的一切才算是得到了回报。
尽最小的损失，杀死他。
不会给他断尾逃命的机会，抓住时机，再一击必杀。
整个过程不允许有一环出现丝毫的偏差。
正当日野咲抬头，想要跟众人商讨细节时，车子再一次地急停，所有人难以抑制地受到惯性向前，没扣安全带的纳兰迦鼻子直接撞到前挡风玻璃上，顿时鲜血直流，血液顺着捂着鼻子的指缝里涌出。
不解的询问和抱怨声此起彼伏，布加拉提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安慰队员，他面色凝重，作为开车的那个人，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踩下刹车。
“或许还有其他的替身使者存在。”
正如布加拉提所说的那样，将头探出窗外，就能看到轮胎仍然在快速转动，在他们乘坐的这辆轿车周围的路面都仿佛沼泽般塌陷，变成湿软的泥浆，车轮现在深陷在里面，车子根本无法再正常行驶。
显然是替身攻击。
泥浆下方出现细微的动静，一个穿着医院里的束缚衣、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猛地从地底钻了出来，布加拉提眼疾手快，钢链手指拉开车窗，让对方的攻击都落到拉链后面连接着的黑洞空间，而后迅速回到车内，语速很快转述他了解到的情况：“果然，还有另一个替身使者，暂时没有看到他的替身，能力和融化有关，可以让物体变得像淤泥一样柔软，他自己能够在里面移动。 ”
“这样吗？”
日野咲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清脆的一声“叮”，一簇蓝绿色的火苗从中弹出。
“那他想要知道外界的情况，就只有把头探出地面，或者是依靠听觉。”
布加拉提微怔，似乎理解少女要做什么，钢链手指车底殴击，车子底盘在能力下如同拉锁般被打开，先是看到一层泥泞的路面，钢链手指再次飞快出拳，在上面又拉开一道拉链，不同的是，这次下面是只有钢链手指能开辟出来的独特空间。
不适合正面战斗的特里休、福葛等人都跳进空间里，最后一个进入的阿帕基瞥到日野咲的动作，扯了扯嘴角：“你是疯子吗？”
布加拉提拉上拉链，这个空间只有钢链手指能够打开，一旦他死亡，里面的队员也会在替身能力失效被埋在泥沙里。
竭尽全力的杀掉敌人，才是保证同伴安全的唯一方式。
这是一场冒险的豪赌。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退意。
等价交换有条不紊地在车内安装着炸弹，再丢出防护用的盾牌，日野咲本人一心二用，她扔掉打火机，被转移到引燃物上的火舌由下向上舔舐着书角，不断发出细微的响声。
可以预言未来的漫画正在快速燃烧。
露伴老师曾撕下书页来进行测试，但作为本体的波因哥却并没受到任何伤害，摧毁这本书估计也不会有事，大概只会重新回到波因哥手上吧。
能看到未来的漫画是很有趣啦。
不过，仅限于她想找乐子的时候。
她不需要这个。
日野咲将那团烧的正旺，即将要蔓延到手上的火团扔出，身边的乔鲁诺抬手用防具遮住了两人。
炸弹接触到高温，瞬间被触发，恐怖的气浪伴随着炙烤般的炎热，在车内的空间猛地爆炸，车子的框架瞬间四分五裂，巨大的爆炸声中，几道人影也被推出十几米外的远处。
“或许应该提前准备耳塞的，我有些听不清声音了。”乔鲁诺确认自身情况后迅速起身，耳膜有受损风险，他却没表现出多少在意或担忧，只是疼痛和爆炸产生的冲击让他的眉头一直忍耐地皱起。
他注意到，附近的路面没有变得柔软，说明那个替身使者没有向他们这边追上来。
果然，朝着魔术师那边追上去了吗……
日野咲撇过头，那家伙还真是够倒霉啊。
既然敌人的替身能力是让从上向下移动就会触发，那他现在肯定就在这座城市的最高处。
按照那人渣的性格，一定是可以看到他们情况的地方，欣赏人类挣扎时的丑态。
日野咲的视线移动到远处的钟塔，欧式建筑风格的塔顶，站着一个很容易被忽略过去的人影。
就是他了。
不会有错的。
除非意大利也有蝙蝠侠，否则没人会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遵循原定计划，日野咲和乔鲁诺负责解决掉乔可拉特，剩下包括魔术师在内的四人拦下其他的替身使者。
果断抛下其他同伴，靠近乔可拉特所在的位置，稍显冷血的举动，暗含着击败敌人的信念。
但很快的，日野咲就发觉身边的队友行动上的迟缓，虽然在努力跟上，和她的距离还是在不断拉开。
“喂。”态度不算好的叫了一声，日野咲没什么神采的眼神在扫过乔鲁诺身上时明显微滞。
在爆炸的瞬间护在她身前，导致不止乔鲁诺的内脏受到冲击，下意识的举动也让躯体多出了霉菌的影子，几处森白的骨头暴露在空气里，金发青年咬肌绷紧，没有从嘴里溢出一声痛呼，忍受着痛苦保持没有掉队，忍耐力可见一斑。
“请不用在意这些。”乔鲁诺注意到她的眼神落在身上那些霉菌上，反而主动出声宽慰道，“也不用为此感到负担。这只是在小姐的身上看到了能让我们摆脱困境的希望，而自愿的行为。”
什么啊，这绝对已经达到粉丝级别的信任程度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个人魅力就已经让她收获盲目崇拜的粉丝了吗？
“说得再直白一些，”乔鲁诺微微侧过头，形似猫耳的发顶随之一动，“哪怕是为了自己能在霉菌里活下来，你也会拼尽全力的。”
“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暂时是一致的。”
日野咲猛地和乔鲁诺拉开距离。
说的是打败敌人，但总觉得对方的话不只有明面上的这一层意思。
这家伙……发现什么了？
“所以，我会尽我所能的配合你。”乔鲁诺如同没有注意到日野咲的异常举动，毫无波澜地继续说下去，“我有必须要实现的野心，这需要活下去才能实现。”
“但像海面不会永远保持无波无澜的平静，不接受有满盘皆输的风险，也注定不可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乔鲁诺恢复了些气力，身位反超过日野咲。
“你所拥有的价值，值得我为之冒险，那么，压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日野咲缓而慢地眨下眼睛。
“……嘁，这种时候还在装酷吗。”
日野咲承认，她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
除去那无休止的愤怒之火，更有想要证明乔鲁诺的选择是正确的念头，正在持续刺激着她的精神。
呼吸的频率隐隐加快，血管里的血液流动速度也比正常状态下更为活跃。
“就让你见识一下好了，解决那种渣滓，根本用不着拼尽全力。”
…………
……
额头、面部以及鼻梁上都有对称紫色刺青，唇上涂着紫色口红的男人站在钟楼之上，那头如同绿藻般的头发随风而动，幽绿的瞳仁在夜里仿佛两点摇动的磷火，不住小幅度左右颤动的眼球，似乎预示着他此刻亢奋的心情。
他享受人类从绝望里依然毫不动摇的求生意志，每当人们脸上出现那样耀眼的神态，都值得被摄像机记录下来。
被单手举起的望远镜，时刻追踪着布加拉提一行人的车子。
可惜的是，摄像机被他的搭档带走了，他只能用眼睛记录下这一切。
不过作为让人兴奋起来的前戏，也足够精彩了。
乔可拉特回味着他在望远镜里看到的画面，布加拉提小队发现受到青春岁月影响的人时那诧异而惊惧的神色，和保持镇定重新启动车子，试图远离替身范围的聪明举动。
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刻，人类越是能爆发出求生的潜能。
虽然没能用镜头记录下这一幕，但乔可拉特知道，很快他就可以见到另一种更难忘的‘美色’了。
比身处绝望还保持着希望更吸引人的便是人陷入绝境，即将步入死亡时脸上难以抑制浮现出的绝望表情。
一想到这些，乔可拉特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迫不及待。
很快，他的搭档、也是忠诚的部下、好用的帮手、听话的狗，就会把胜利的消息带给他。
真正值得乔可拉特注意的，是那个站在路边一副舞台装扮的男人。
他没错过，布加拉提他们冒着被霉菌侵蚀的风险，也把他带上车，一同离开。
在这么危及的情况下，不可能只是个不相关的路人。
身处青春岁月的范围里那么长时间，身上却没有出现霉菌，在对方上车之后，米斯达和那个新人身上的伤势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让乔可拉特确认了魔术师替身使者的身份。
不出意外，是和治愈有关的替身能力。
能消除人身上的伤势，但仍然会被青春岁月的限制影响，严格意义上并不算克制他的青春岁月。
不过，为了不出现那种打到一半，布加拉提他们可以靠着替身能力满血复活的无聊情节发生，还是让赛可提前解决掉隐患比较安心。
赛可的能力绿洲，可以将接触过的土地变成泥浆，而自己在地底自如的穿梭。
加上赛可敏锐的五感，及时一对多，乔可拉特也并不担心对方会失败。
在望远镜里看到赛可如同在地面上游泳的矫健身姿，乔可拉特十分满意，哪怕在布加拉提一行人乘坐的车辆发生爆炸，也没有打乱他的预想。
望远镜很轻易就捕捉到魔术师的身影，对方在爆炸产生的硝烟散去还没有站起来，还对着相反方向喊道：“日野大人！不要抛下我啊！起码、”
隔的距离太远，而且赛可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乔可拉特没有再去读对方的口型。
可惜被布加拉提预判到动作，提前拦下了向着魔术师而去的进攻。
乔可拉特对赛可的能力十分信任，他终于放下望远镜，准备解决掉两个向他逼近的不速之客。
那个名叫乔鲁诺·乔巴纳的新人，加入PASSIONE几天时间，关于他替身的具体情报很少。
不过，眼下却是一个好时机，只要动用替身，就不可避免的被乔可拉特所知晓。
乔鲁诺出拳，将脚下的石砖变为一棵树，被注入生命能量的植物瞬间拔高，托着踩在树冠上的乔鲁诺生长，他和乔可拉特的距离也在迅速缩短。
乔可拉特拿着枪的手一直在晃动着，枪口从乔鲁诺身上的要害部位来回移动，似乎在为打哪里而犹豫。
“砰、砰砰……”
下一刻，几声不间断的枪响随着乔可拉特果断扣动扳机而发出，离膛的在夜色里的空气中划出明显的火星，只朝着乔鲁诺而去。
乔可拉特笑意渐深，选不出来，就都来一枪好了。
很快，乔可拉特还没完全浮现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乔鲁诺顺利借助替身的能力挡住了会准确命中他要害的子弹。
真正让乔可拉特笑容消失的发现是，从一开始，和乔鲁诺一起的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呦！”充满活力的声线从乔可拉特背后响起，伴随着在空气中引发爆鸣的拳风，她用自己的方式来向乔可拉特问好，“在找我吗？”
第124章 恋爱进度124
浑身除去绿色看不到其他颜色, 如同仙人掌一样的人形替身迅速回防。
青春岁月的速度逊于等价交换，但在二者拳头相撞，从接触到的地方爆出微小的气浪, 而后等价交换的拳骨、裂开一道缝隙，日野咲手上也立刻浮现出可怖的淤青。
青春岁月强悍的近战搏击能力和它的力量, 哪怕在受到偷袭的情况下也不落下风, 甚至隐隐呈现出压制的局面。
乔可拉特此时的心情却没有随之变得轻松, 下方的乔鲁诺随时有可能攀上钟楼, 他不仅要应对面前人的攻击，还要时刻警惕背后的动静。
乔可拉特移动自己的站位，假如乔鲁诺上来, 也会第一时间被他的视野捕捉到。
“呃、什么东西？”乔可拉特突然低叫一声，忙甩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蜘蛛，但手上已经被它咬到, 短短几秒时间，伤口立刻浮现出皮下淤血的症状。
一心二用警惕着日野咲和乔鲁诺, 让乔可拉特对周围情况的洞察力自然而然的薄弱下来, 连蜘蛛爬到身上都没有注意到。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 这么高的钟楼之上, 怎么会巧合的出现一只毒蜘蛛, 并且爬到他身上咬了他。
一抹金意出现在乔可拉特的视野里，单手攀住边缘的乔鲁诺另一只手抬起，上面乖顺地趴着几只土褐色的巨型蜘蛛，刚一将手放到地面上, 那些蜘蛛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 径直往乔可拉特所在的方向爬去。
在黑夜中，数对芝麻大小的漆黑亮光时隐时现, 那是蜘蛛复眼在光线的折射下反射出的微光，却在偏暗的环境下给人极强的心理压力，乔可拉特就是如此，虽然没有表现出惊慌，却暗自提高对周围动静的警惕。
“巴西游走蛛，被它咬到一口，摄入的毒液剂量虽然不会达到致命的程度，也会很快出现呼吸困难、血压升高和呕吐的症状。”乔鲁诺语气平常的陈述被蜘蛛咬到之后会产生的一系列症状。
黄金体验能将物体赋予生命的能力，想要把偏辅助类型的替身能力应用到战斗里，少不了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对生物习性的了解。
“我把你射出的子弹变成了蜘蛛，它们本能地想要回到枪膛里去。”
除去最开始趁着分神咬到乔可拉特的那只蜘蛛以外，其他的蜘蛛都在靠近乔可拉特之后被他掷出的手术刀穿腹，死死地钉在地上。
乔鲁诺见不可能再用这一招重创敌人，语速适中地解释起原理。
乔可拉特幽绿的眼瞳震颤，来回在乔鲁诺脸上和自己的手上移动。
眼见伤口处的皮肤在短时间内已经从鲜红的肿胀，变成透露着不妙的黑色，乔可拉特毫不怀疑乔鲁诺话里的可信度。
乔可拉特咬牙，喉结因紧张而上下滑动，他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瞬间做出了取舍，眼睛里被湿咸的汗水滴入，他情不自禁地眨动几下眼睛，手里拿着把崭新的手术刀，眼也不眨地立刻向下刺，果断动手剃掉中毒的那部分血肉，阻止毒素扩散蔓延。
“呃啊啊啊！”
在乔可拉特发出如野兽一样的痛呼声的同时，他手上的血肉也被快速剃掉，曾经身为医生，能让他清楚的知道骨骼和肌肉的分布情况，每一次刀落，血液随之混合着肉块飞溅。
乔可拉特还用霉菌覆盖住关键的血管，让自己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去。
不过几秒，乔可拉特的右手就成为了干瘦的白骨，偏偏还能做出握拳等精细的动作，他果断地丢掉枪，不给乔鲁诺再用子弹搞出花样的机会。
透着驱不散的阴沉瞳仁频繁闪烁着，警惕不远处的二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乔可拉特在止住血后就专注地提防着他面前的两人，心态完全没有因为失去其中一只手而产生明显的。
他反复地将那只只剩白骨的手张开再握紧，脸上反而浮现出兴奋的神色，用一种陷入自我沉醉的咏叹口吻，半带炫耀地和他们分享着：“这种小把戏对我是没用的，我了解人体的每条动脉和血管的走向，知道怎么做可以迅速止血，也清楚人在失去哪些器官还能活下来。”
“或许，你们见过人体横截切片吗？”
乔可拉特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像是仅仅是他有感而发的随口一问。
“不管像刚才那样的小把戏用上多少次，都对我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乔鲁诺眸光微暗下去，他稍微扭动了下脖子，充当动手之前的热身。
他已经充分理解到，这样的人，哪怕无法维持人类的姿态，也会像是虫子一样扭动着苟延残喘下去的。
面对一对二不利局面的乔可拉特率先出手，从先前短暂的交手里，乔可拉特基本摸清日野咲的体术水平，虽然速度非常惊人，但在力量方面，她的替身要远逊于他的青春岁月。
比起日野咲，乔可拉特更倾向于想要了解清楚大概替身能力的乔鲁诺替身水平如何，再在两人里选出较弱的一方，逐一击破。
刚一和黄金体验交手，乔可拉特感受到拳头上反馈回的震感，心里瞬间有了判断。
眼前的小鬼也是非近距离力量型的替身。
涂着紫色口红的嘴唇夸张地扬起，露出底下对称的洁白牙齿，偏偏与之搭配的是上半张脸没有丝毫情绪的绿色眼睛，接近狞笑的弧度给人的印象只剩下阴沉。
乔可拉特猛地向乔鲁诺接近，迎着黄金体验的拳风，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冲向乔鲁诺，突然的变化让乔鲁诺选择稳妥地避开攻击，却不想和对方已经拉开绝对安全的距离，乔可拉特的拳头仍然向他砸来——准确来说，是整条手臂都在向他飞过来。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乔鲁诺脸上的表情短暂停在错愕上，乔可拉特心里快意更甚，来主动截断自己手臂的剧痛都转化成为即将取得胜利的亢奋。
即使断掉的胳膊，乔可拉特也能在神经活性还未彻底消失时控制它做出简单的动作，早就预料到他会遭遇到一场苦战，乔可拉特在他们登上建筑前就已经把四肢拆解，再简单地缝合起来，营造出毫无异象的假象。
他变成白骨的拳头重重砸在乔鲁诺身上，霉菌也瞬间寄生，随着对方受到冲击而后仰的动作，霉菌的生长机制被触发，乔鲁诺迅速反应过来，抬手用黄金体验为物品注入生命能量，将触碰到的物品变为树木，让快速生长的植物把自己的身体托举回更高处。
乔可拉特却不会给乔鲁诺翻盘的机会，他上前一步，用线将刚刚打中乔鲁诺的手臂和断肢处重新握着缝合在一起，手术刀整齐地切断树干，青春岁月一拳将乔鲁诺从塔顶打落。
乔可拉特扯动嘴角，乔鲁诺袒露在外的皮肤飞速蔓延上霉菌，从塔顶到地面的距离摔下去，足够乔鲁诺落地时已经被腐蚀成一副骨头架子。
乔可拉特脸上的笑容却在一点点消失，在他看清下坠着的乔鲁诺脸上看不到任何惊慌的神色以后。
哪里被他漏掉了？
就算背后还有一个替身使者存在，乔可拉特本质上也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按照他原本的打算，他会趁着对方想要营救坠楼的乔鲁诺的时候，将其一起除掉。
但和乔可拉特预想有所偏移的是，在他猛地回身时，视线对上的不是担忧同伴而露出破绽的少女。
而是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连潜意识里想要拉住乔鲁诺的肢体动作都看不见。
迅速上膛，举枪，对准了他的眉心。
“砰！”在他转身的瞬间，枪响了。
没有安装消音器的枪口激射出显眼的火光，乔可拉特瞳孔骤缩，头骨被子弹洞穿的剧痛，混合着骨骼碎裂的响声，传递到他耳中，像是有人将勺子伸进去搅动他的脑浆一般，痛苦和眩晕的窒息感席卷，强横地占据此刻所有的感受。
脑门被击中的瞬间，一切事物流逝的时间仿佛都被人为放慢了。
对方的声音也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他耳中那样，飘渺而不真切。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和彭格列那种老牌黑手党势力的结构不同，从来没有什么让所有人都能平安脱困的想法。”
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五感相应的变得更为敏锐，乔可拉特能清楚地感知到身后有风吹来，是他承受一发子弹的冲击力导致自己在向后倒。
不出意外，他会步入乔鲁诺的后尘，从钟楼下坠落，而后死亡。
“只有无条件的服从，不惜一切代价保全我而已，哪怕让他们去死。”
日野咲平静的看着乔可拉特还保留意识，却因为脑部受创无法控制四肢而向后倒下，从视野里彻底地消失，前后不过五秒，他重演了和乔鲁诺相同的结果。
“不留情的批判、耳光和疼痛来管教，也许别人无法理解，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爱。”
她收起枪，在钟楼顶端独自伫立，银白月光下的身影孤高而冷寂。
如同五官神态都被用心血灌溉浇筑雕琢的雕塑，面上附着不近人情的薄冰，庄重而威严，周身气势凌厉的不可接近。
“严厉的爱。”
……
乔可拉特的眼球艰难地转动，他的意识无比清醒，身体在快速向下坠落，但对肢体掌控的程度也在快速恢复。
那枚子弹没有真的打穿他的脑袋，虽然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但不需要多久的时间，他就可以恢复原本的实力。
乔可拉特用霉菌堵住他脑门上的血窟窿，开始思考该怎么安全降落，身体在空中被气流翻转，让他看到还没有落地的乔鲁诺，对方抓住生长在钟楼砖石缝隙里的苔藓，将其变成了藤蔓，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挂了上去。
嘁，真是走运。
不过，他也在走运呢。
眼睛被突出的寒光闪得情不自禁眨动，乔可拉特看清了外墙上出现的尖刺，似乎是钢制的什么武器顶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那里，通体依然不见锈迹，在光源下隐隐反射出寒光，似乎透露着它的坚硬程度。
是他的胜利啊！
乔可拉特控制自己在下落时面朝的方向，经过那抹寒光，没有任何犹豫地抓了上去。
即使摆在他面前的是荆棘，为了逃生的乔可拉特也会义无反顾地抓上去的。
如同西洋剑般的尖端瞬间洞穿乔可拉特的手掌，嵌入血肉的异物也成功地让乔可拉特停止继续下坠，代价是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也失去战斗能力。
在钟楼之上一直没有离开的日野咲，确认乔可拉特拼死地抓住了那根救命的长针，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符合年龄的、毫无阴霾的微笑。
柔软的笑意下，是比刀剑更为锋利的、始终坚毅的清明眼神。
在这个距离下，乔可拉特很难听到钟楼顶上的声音，她依然用极轻的力度，说着：“我有想过该用什么方式杀死你，死亡总是很容易在感受到足够的痛苦之前到来。”
“不过，现在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乔可拉特在抓住尖刺时就发觉出异样，对危险的预感井喷式的爆发，脊背腾升出一股寒气，这阵找不到缘由的恐慌都是在他认为脱困后骤然浮现的。
青春岁月从乔可拉特身后浮现，想也不想地准备故技重施，砍断自己这条手臂来远离危险，虽然还要重新找到可以缓冲从半空中掉落的惯性带来的伤害，但绝对在他可以承受的损失范围内。
乔可拉特根本没考虑过把手从上面完整的取下来，不管本能在预示他什么，赶紧避免和这东西接触才是最主要的，并且越快越好。
比青春岁月砍断手臂动作更快的，是穿透乔可拉特手掌的‘尖刺’，它动了。
一个缝着两枚大而圆的纽扣来充当双眼、嘴巴上被醒目黑线缝起来的布娃娃从墙壁的缝隙里飘出来：“嘻嘻嘻嘻嘻嘻！”
晴天娃娃一样的替身，织针大小的左手正牢牢地插在乔可拉特的手掌里。
乔可拉特一眼认出，这是他在望远镜里曾经见过的，那个魔术师的替身。
当时对方用替身的右手治愈了布加拉提一行人的伤势，那么……左手又有着怎样的能力？
乔可拉特剧烈震颤的瞳孔里，眼前飞速闪过先前看到过的画面，在布加拉提他们的车子爆炸以后，魔术师向少女喊的内容，结合语境，他后面想说的应该是：‘起码把那个留下……’
但最后，他的替身还是出现在这里。
存在一不小心就会被霉菌侵蚀的风险，却将几乎等同生命的替身交给别人，而让自己陷入毫无保护的脆弱境地。
太荒谬了。
“嘻嘻嘻嘻嘻……”诡异的布娃娃阴森的笑声还环绕在耳边，半透明的身影让乔可拉特透过它看到正在俯视着他的少女。
“你这比污泥更为肮脏、犯下的恶行比下水道的老鼠还要令人作呕的灵魂，本该受到这样的刑罚。”
她的神情凛然而圣洁，眉宇间不含丝毫私欲，又像是绝对公正的真神，向罪人审判前落下的宣言，一字一顿地宣布道。
审判之矛圆圆的纽扣眼睛盯着乔可拉特，应和着：“嘻嘻嘻嘻！”
乔可拉特失去聚焦的瞳孔骤缩，手失去力气地一松，四肢也无力垂下，丧失对身体的一切支配权，意识却分外清醒，所以才能清楚而深刻地感受到发生在他灵魂上的变化。
意识与灵魂仿佛被一只大手揪出体外，粗暴地将二者揉在一起，如同阴暗角落里生长的霉菌被放在炎热的日光下暴晒炙烤，身处炼狱般的恐怖热度不断升温，灵魂被浸在滚烫的沸水里，混杂着辛辣的刺痛感，一寸寸刺激着脆弱的灵魂。
乔可拉特布满血丝的眼球无声瞪大，嘴唇张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连不成连贯的音节。
身体无法动弹，大脑皮层却在受到刺激下过分活跃，意识清楚地承受灵魂遭受到的一切，血液加速流动，心跳的频率快于常人，直到超出了人类的极限。
飙升的血压寻找到人体最脆弱的突破口，高压的血液从眼球处喷溅，全身的血液猛地涌向寻找到的出口，在脆弱的大脑相遇并堵塞，无异于在乔可拉特的头部引发一场小型爆破。
乔可拉特心脏骤停，血水止不住地从鼻腔、口中溢出。
扩散的瞳孔失去神采，浑身像是被抽去骨头般无力，审判之矛收回原本像是和乔可拉特的手黏在一起的左手，男人就没有任何牵引的从半空中坠落：“……”
那双一直注视着他的金眸里无悲无喜，稍微偏过头：
“你有罪。”
第125章 恋爱进度125
在银白月光下伫立的身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不再关注男人的情况，偏硬的衣角受惯性影响，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日野咲不紧不慢地走下钟楼。
跪在地面、将手里的孩子竭力向上托举的女人, 她的面容在日野咲的记忆里始终是模糊的，也是清楚的。
在霉菌寄生下逐渐融化的小腿、不堪重负的纤细手臂, 忍耐痛苦而下撇的嘴角。
日野咲能清晰地记起每一处细节, 连当时火焰灼到皮肤上的热度都可以还原, 唯独看不清她的脸。
人类大多数对年幼时的记忆都是不连贯的。
“所以我才讨厌小孩子啊。”日野咲对着无人的漆黑楼梯, 突然说了一句。
忘性大，记性差，没有强健的体魄, 比鸡蛋还要脆弱的家伙，遇到危险只会大哭来发泄情绪，用哭声去绑架他人满足自己的需求。
“曾破坏掉我幸福的渣滓, 都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这应该算是……复仇成功了？”她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在走下钟楼的最后一个台阶, 她用微不可查的音调说, “……妈妈。”
走出建筑的那一刻, 她口袋里的电话微微震动。
日野咲福临心至地唤醒屏幕, 果然是BOSS发来的通讯。
没有多余的赘述，简洁明了地命令她，乔可拉特失败，要她继续跟在布加拉提小队里, 等候他的命令。
果然呢, 乔可拉特是BOSS故意放出来针对布加拉提他们的。
没有提前通知她会遭遇大范围的替身攻击，只在乔可拉特失败后, 没有一句温情关心，只有言简意赅的命令。
好冷酷，即使牺牲部下，也要将背叛者一起剿灭的狠毒决策。
日野咲：“……”
日野咲：“——suki！”
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红晕，没有被收回的替身突然猛地一拳砸在身后的墙上，墙壁顿时以拳头为中心，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痕，她又像是没感受到等价交换的动作那样，自然地和也解决掉另一个替身使者的布加拉提一行人重新汇合。
“真是惊险。”
乔鲁诺脸上的表情却不像他说的那样，哪怕不久前才从接近百米的钟楼坠下，神态仍然平静，他把戳入皮肉的审判之矛拔出，交还给少女手里，背景里魔术师二号抓狂地怒吼着：“明明是我的替身，为什么那么自然的递给她了啊！”
得到日野咲毫无情绪的回望，魔术师立刻收敛指着乔鲁诺的动作，眼神显而易见的清澈起来，敬语自然而然出现在对话里：“当然了，日野大人征用我的替身，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并且审判之矛可以帮到日野大人的忙，我个人深感荣幸。”书赐
日野咲面无表情扭过头。
好谄媚的嘴脸啊。
看了真的很让人心情愉悦啊。
权力是欲望的源头，一旦掌握，就会想要压迫别人的念头。
她把巴掌大小的布娃娃拿在手里，把形似两根长针的手臂上插上棉花糖遮住尖锐的顶端，然后就放肆的把它当做解压球抓在手里，用力捏捏，审判之矛身体随着受力而变形，被线缝合的嘴里发出受惊的尖细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
乔鲁诺平静地移开眼，理性分析情况：“乔可拉特尸体放在那里，应该很快就会被BOSS的人发现。”
他真正在意的，是BOSS为什么会知道他们背叛的消息。
速度快到指向性有些太明显了。
他的目光移到低着头摆弄审判之矛的少女身上，得到对方不爽地反问：“看什么？”
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吗？
乔鲁诺敛下眼睫，歉意地说了声抱歉。
但同伴似乎没有注意到，又或是忽略了这个细节，还对这种向统治者示威的举动感到了亢奋。
“被BOSS发现有什么关系，嘶、也省得只有我们在提心吊胆。”龇牙咧嘴的纳兰迦不住地痛呼着，他在和赛可的战斗里，被那家伙从口中吐出的泥浆，在身上留下不少伤口。
假如用审判之矛的‘善’来治疗伤势，痛感是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的。
但在日野咲把嘻嘻叫的替身递过去，却被布加拉提阻止了。
“一旦有所倚仗，人就会失去敏锐性。”
纳兰迦也表示自己需要一点‘教训’，有些伤是他本可以避免的，因为可以无限制的治疗自身，就失去对战斗的判断，这份粗心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被这个理由说服，日野咲没有再提用审判之矛治好他们身上伤势，只剩腹部渗血的米斯达在哀嚎‘这种事情绝对不要啊，否则他会失血而死的’的这样的话。
赛可的替身能力是将接触到周身的土地变成湿润的泥浆，除去像鲨鱼一样在地里游动接近后近身攻击，他还会把泥土吃进口中，再分散吐出混合的泥浆，泥土在脱离绿洲范围后，会重新变得坚硬。
米斯达和纳兰迦身上就有不少被泥土贯穿的血洞，米斯达身上的伤势似乎要比其他人更重一些，惨叫声也格外响亮。
腹部这种包裹着重要器官的位置，受到伤没有及时处理，具有一定的危险。
作为一行人中智商高达152、也是最为冷静沉着的福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翻找一阵，向满怀希翼的米斯达递过去一个……订书器。
米斯达拿着一看就非常痛的缝合器械，面露难色：“……”
虽然表现出不情愿，但任何一个有点资历的□□，都不会因为疼痛就对自己下不去手。
“为什么不让乔鲁诺用黄金体验治疗，那不是会好的更快吗？”缺少医疗条件，她的等价交换可以很方便的提供会用到的器械，不过缝合怎么想都没有直接治愈省时省力。
乔鲁诺的替身就可以很好的做到这一点。
……就是有会活生生痛死的可能性。
看米斯达浑身是血窟窿，还活得好好的，应该不需要有对方会死在治疗途中的顾虑。
日野咲的目光从没有动作，整齐看向她的所有人脸上扫过，停在同样望着她的乔鲁诺脸上，对方的眼神好奇而疑惑，不理解地眨动眼睛。
日野咲拧着眉，不确定地：“乔鲁诺，你……现在还不会用黄金体验治疗别人吗？”
“是我之前没有想过的方向呢。”
乔鲁诺无害地歪头：“我以为，小姐说我们在十年后见过，只是一句玩笑。”
还是那种经常发生在搭讪间的对话。
日野咲不熟悉黄金体验的能力做到什么程度，只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转述给乔鲁诺，对方就自发学会了用赋予生命的物体制造出器官乃至手脚的精细操作。
米斯达等人的伤势也在乔鲁诺逐渐熟悉的操作下被治愈——痛感没有减少的那种。
当时日野咲是被换上新的手脚，布加拉提一行人身上大多都是需要缝合的贯穿伤，这就需要黄金体验一点点修复血肉组织，修复一次就会引发一次剧痛，米斯达更是痛到直接咬住车座，如果不是阿帕基跟福葛合力按住他，很可能出现满地打滚的混乱情况。
乔鲁诺又先后用相同的方式治疗了纳兰迦和布加拉提，唯一没受到酷刑般待遇的是几个一直在钢链手指创造出的空间里的非战斗员。
等到乔鲁诺回头，询问日野咲是否也需要治疗，他一直没忘记，对方身上也被霉菌寄生过，在乔可拉特死亡之后，消失的只是霉菌，被腐蚀掉的血肉是不会恢复的。
审判之矛对她不起作用，日野咲还是坚定而夸张的用肢体动作明确表示出自己的拒绝。
那样记忆鲜明的治疗过程，有一次就够了。
还是在一旁盯着其他人受难，会让她感到心情愉悦一些。
让黄金体验制造出血管、血液这种精细且漫长的细致物品，是一项对精神和体力的双重考验，乔鲁诺必须要时刻集中精神。
日野咲盯着他额头浮现出的薄汗，只觉得神奇。
真是巧合。
她和对方的替身能力完全相反，又或者说，互补？
黄金体验可以赋予物体生命，让非生命体变成生命。
她的等价交换却是能交换一切的非生命体。
对方身上还有很多被欣赏的特质：冷静、理智、有大局观、不被私人情绪左右判断……
掰着手指列举出几项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的乔鲁诺身上的优点，日野咲又有些不爽地把手指蜷回掌心。
总之是成为敌人会非常难缠的类型。
如果没有她参与，相信他们也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找到其他方式解决掉乔可拉特。
日野咲认为，乔可拉特可能会被各种情况杀死，但她为乔可拉特选择出的死亡方式，绝对是最符合像他那样的渣滓的。
那就是。
浅淡的唇稍微开合，里面相抵的锯齿尖牙微微错开，她轻声说道：“……下地狱去吧。”
离她最近的乔鲁诺微微偏过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没有言语。
开车的人换成了福葛，布加拉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摆脱掉敌人，让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起码不那么紧迫的和队员交谈。
“日野，要感谢你之前的冒险，事实证明，我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布加拉提的声音依然可靠而让人感到安心，海面般蔚蓝的眼眸里闪动着友善，“你完全是一个可以信任，十分可靠的同伴。”
日野咲木着脸，无慈悲地：“真的感谢我，就把你在那不勒斯郊外的那栋房子给我好了，就是你和特里休刚刚说的那个。”
“如果你愿意，可以永远地在那里居住。”表示自己心情不爽的找茬，依然得到布加拉提认真地回答，他眉眼中含着歉意，“很抱歉，将你牵扯到原本和你无关的事件里。……如果能侥幸在这次旅途里活下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不等日野咲睁着死鱼眼吐槽布加拉提这么说非常晦气，福葛骂骂咧咧地打断道：“乔鲁诺，你怎么指的路！”
乔鲁诺从地图里抬起头，表情无辜：“抱歉，我想我并没有指……”
“难道你觉得是我开错了吗？”福葛上半张脸被阴影笼罩，一脚踩下刹车，所有人因急停的惯性向前，又重重地砸回椅背，他扭过头，气势强盛地质问。
脾气最容易暴怒的福葛冲着乔鲁诺发火，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但日野咲不觉得对方会毫无目的地暴怒，就算是炸药桶，也需要引线被点燃才会爆炸。
现在的福葛，情绪激动，又焦躁不安，像是被关在牢笼里的困兽。
日野咲把目光先后放在布加拉提和福葛身上，看起来，有人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完全是因为被迫才登上背叛BOSS的道路的。
关注福葛神态的日野咲，在后视镜里和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对视了。
福葛无意识地握紧手下的方向盘又松开，眼睛眨动频率较往常要快一些，只挪开几秒，就坦荡地回望向少女，从后视镜里的角度：“阿帕基没有看错人，你也要比我想象的优秀一些。”
“……谢了。”
头戴耳机的阿帕基没有动作，一直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涂着紫色口红的嘴唇明显的勾起，他冷哼一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相比不习惯把友善态度从语言里表示出来的福葛，纳兰迦的反应就要直接的多，简直热情到一种接近吵闹的地步。
“那个让车子爆炸的能力，能再来一次吗？哦天，我在拉链里只看到一眼，简直太酷了！” 从钢链手指没有完全关闭拉链的缝隙里近距离看到爆炸，导致纳兰迦的眼睛现在还有点泛红，他有一个想要揉眼睛的动作，又在抬手时克制住了，语气里仍有兴奋，“超酷的，像是电影特效，不、比电影里的要真实多了！”
经过乔鲁诺一番妙手回春，无力横躺在后座的米斯达也虚弱地举起手臂，竖起拇指。
日野咲：“……”
她歪着头，面对布加拉提一行人的接纳，和他们表现出来的友善，心里想的却和当下完全无关。
那本被她烧掉的预言书。
上面曾清楚地出现过布加拉提小队被她炸飞的画面。
托特神预言的未来，是既定的事实，即便预言出的结果再离奇，也必定会发生，且完全按照漫画书的剧情上演。
“……”
“请问，我的发型有什么问题吗？”
在杜王町频繁听到的熟悉对话，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蓝粉色的爱心壮汉用拳头和自己的脸亲密接触，让日野咲瞬间从出神的状态抽离。
和记忆里略有不同的是，对方的语气要温和的多。
不像东方仗助每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和被战神附体没什么区别的盛怒状态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差异。
在被少女直勾勾地盯了很久的乔鲁诺，忍不住再次出声询问的时候，对方像是终于回过神。
日野咲发觉自己在走神的时候，无意识地盯着乔鲁诺头顶的发型看了许久。
看着对方额头前，三个盘成甜甜圈一样的圈圈，她眨眨眼：“……有点饿了。”
“……什么？”
日野咲心不在焉地向乔鲁诺伸出手，对着那三个十分具有个人特色的金色圈圈，捏捏，对方的发质属于偏软的类型，不知道是不是打了发胶的原因，在变形之后也会在下一秒恢复成原本的圆圈形状。
乔鲁诺罕见地被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称得上冒犯的举动弄得一愣，那双总是被镇静沉稳溢满的绿眸无声睁圆了些，配合着他的发型来看，更像猫了。
她放下手，礼貌地对主人道谢:“手感很好，谢谢。”
“啧，别玩了，离那家伙远一点。”阿帕基不耐烦的声音终止了他们的小动作。
其中也没个明确的主语，很难分清究竟是在对谁说。
但乔鲁诺很快就自觉地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日野咲好奇，乔鲁诺是怎么分清阿帕基在和他们两个里的谁说话的。
“阿帕基前辈不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乔鲁诺这么解释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日野咲似乎又听到阿帕基不爽地‘啧’了一声。
“唔，感觉是很糟糕的职场欺凌啊。”日野咲撑着下巴，又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给乔鲁诺出主意，“你可以试试给雷欧警官塞钱，他是警察的时候经常收别人钱的。”
“啧，臭小鬼。”阿帕基眉头皱的更紧，却依然没有要发火的倾向，只是周身的气压更沉重了些。
乔鲁诺看着阿帕基，若有所思地表示自己明白了。
…………
……
第126章 恋爱进度126
[BOSS：布加拉提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日野咲向您发起了位置实时共享]
她发出的共享请求立刻被那边的BOSS拒绝了, 命令她发准确的地址名过来。
无非是实时共享位置也会暴□□OSS所在的地方。
BOSS果然和加丘说的一样，是个有着被害妄想症的疑心病晚期患者。
更兴奋了！
Dokidoki～和神经质男子の恋爱实录！
把正在行进的路线发给BOSS之后，他们很快就遭受到BOSS的亲卫队的袭击。
但在全员替身使者的阵容下, 他们没花费多少力气就解决了追兵。
日野咲猜测，BOSS下一次应该会派出干部级别的部下, 否则也无法动摇布加拉提一行人的根本。
“看什么看。”她态度恶劣, 感受到有观察似的目光落到身上, 立刻凶巴巴地扭过头, 脾气很冲地质问道。
视线来源于乔鲁诺，对方面对质问也仅仅是敛下让别人觉得被冒犯到的眼神，他似乎很擅长察言观色, 但日野咲不止一次瞥见对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无一例外，他在观察她。
像观察植物、昆虫一样, 对另一个体的好奇，所以里面不含任何会令人不适的审视意味。
“我只是有些好奇。”乔鲁诺歉意的低头, 再抬眼时, 碧色眼眸里浮现出探究的神色, 他轻声问道, “小姐你……一直在用电话和谁联系呢？”
似乎并不是真的想从对方口中问出答案, 乔鲁诺的目光落到没有熄灭的电话屏幕上，他所在的角度看不到上面的备注和号码，日野咲却无端生出一切心思都被对方洞悉的感觉。
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绿眸无害地眨动，像关注着主人神态, 一边用爪子试探性地把水杯从茶几上推下去的猫。
观察对方的反应, 来回踩在耐心的分界线上，以此反复试探出对方的真实态度。
“也可以换一种问法。”
乔鲁诺的语气没有随着逐渐凝固的气氛改变, 像是没有意识到危险而紧绷的氛围，还在用不会让人感到疏远，同时态度也不会显得难以招架的热切的平和，与对方交谈。
“在电话那头，和你对话的那人……”
他忽然伸手，从日野咲手里抽出那支电话，没有去看上面的消息内容，只是用手指敲击了下，又看向日野咲。
“是BOSS吗？”
“……”
“我明白了。”
乔鲁诺轻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原因，又或是感到被同伴背叛的愤怒，随后就像是得到想知道的结果，态度平淡的，将脸撇到相反方向去。
正如没料到乔鲁诺会看穿她在暗地里和BOSS单线联络，当乔鲁诺先一步沉默下去，也没有提起要如何处置她，没来得及蓄积起的杀气在犹豫间散掉消失了。
“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乔鲁诺表明自己的态度。
驾驶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在后排休息，二人的聊天声基本被中间的挡板隔绝，正常音量下，基本不存在会被第三人听见的可能。
日野咲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搞不清楚乔鲁诺为什么会替她隐瞒，甚至还能在知道她一直再向BOSS传递他们的行踪，依然表现的尤为平静。
就算在这里的是和她有些交情的阿帕基，恐怕也要用食指抵着她的额头问她‘想死吗？’才对。
乔鲁诺的反应却如同局外人般，他的双手交叠在一起，食指的指腹速度很快地抵了抵，日野咲不确定这是不是他故意做出的小动作，肢体语言在一个行为毫无基本逻辑的人身上不起作用。
他“唔”了声，像是在思考，稍微将尾音拉长：“只是有一件想不通原因的事情。”
“姑且可以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好奇心吧，希望可以从小姐这里得到满足。”
乔鲁诺没有任何掩饰的直视着对方，不担心会在自己眼中泄露出多余的情绪，只单纯地想搞清楚他想得到的答案。
“既然你是BOSS的人，为什么……还要对我们施以援手呢。”
在对抗乔可拉特的途中，对方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
如果想要解决跟乔可拉特的私怨，在他们被乔可拉特和赛可除掉之后，也能成功的实施报仇的计划。
乔鲁诺的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左臂，那在不久前，曾在霉菌的作用下断掉过。
借用魔术师的替身治好他们受的伤，和之后一起的并肩战斗，又和对方暗中将他们的行踪透漏给BOSS的这个举动相驳。
前后矛盾，且无法用合理的逻辑去解释。
因此，乔鲁诺探究的眼神再度落在对方面庞上，等待她的回答。
对乔鲁诺的不解，日野咲反而像是听到什么简单到不需要思考的问题，用一种类似看笨蛋的眼神看向他，理所当然的说：“因为BOSS没有命令我不去治疗你们啊。”
没有明确制止，就是允许的意思。
作为一个合格的部下，贸然去揣测BOSS的心思，简直是愚蠢透顶的选择。
身为下属，要做好的只有服从命令。
私自猜测BOSS的想法，和跟BOSS说“我看你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太舒服了”有什么区别。
“原来如此。”不知道乔鲁诺是如何理解她的话的，在快要到换人开车的交接时间，他单手撑起身，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在回手关上车门的响声里，他的声音从间隙里传到耳中，“我不会向布加拉提告发你。”
“但我希望，假如之后BOSS没有主动命令的情况下，你可以对我们继续保持友善。”
他又补充一句。
“在不会让你觉得为难的范围内。”
日野咲眨眨眼：“当然。”
要知道，她杀人的薪酬可是很贵的。
那些死在她手上的无名小卒们，都应该自觉拿钱出来，当做是对她杀了像他们这种没名气的家伙的名誉损失费。
“啊。”乔鲁诺忽然回过身，从半开着的车窗缝隙里和她交流，“或许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小姐你见过未来的我吗？”
“嗯嗯。”日野咲极尽敷衍的点头，从快要被她遗忘的记忆里找出对‘乔鲁诺’仅剩的印象，“不过那个可以把人交换到十年后的机器时限只有五分钟。”
日野咲本以为乔鲁诺会问些关于未来的他的事情，比如他会成为怎样的人。
但乔鲁诺似乎得到这样的结果就心满意足了，朝她道过谢，就没再说话。
……奇怪的家伙。
和日野咲交接的是米斯达，她自然自然地回到后排，在人和人之间随便找到个空隙，就侧身强挤进去，在阿帕基发火前勉强坐下。
“附近哪里有银行啊，我要带点现金在身上。”手上身上都空荡荡的，非常让替身依赖金钱的日野咲没有安全感。
阿帕基“啧”了声，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口解释：“现在没时间去给你拿钱，就算是想上厕所，也不可能停车的。”
日野咲也发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脑上。
日野咲把视线往电脑屏幕上瞟了几眼，不明显地僵住。
上面赫然是根据BOSS的外貌特征，在网络上搜寻着相似长相的男人的界面。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告诉他们，可以打败BOSS的办法。
这么重要的情报，或许这就是阿帕基所说不能停车的原因。
对方还知道BOSS的真名：迪亚波罗。
身份未知的男人还点破了迪亚波罗的替身能力，消除时间。
日野咲：“！”
居然是连她都不知道的情报。
到底谁才是BOSS的狂热粉！可恶的家伙。
但按照男人对BOSS的熟悉程度……
对方的身份，大概是BOSS曾经结下的敌人吧。
对待部下的态度糟糕透顶的差劲性格，会有敌人也不奇怪。
日野咲对那人口中打败BOSS的方式倒是十分好奇，从布加拉提等人脸上的表情上，他们也是怀着差不多的心情，不过没让自己的声音产生任何变化，像是不为所动，用这种方式来让对方让步，说出更多信息。
最终，是对方更需要他们的力量，因此网络对面的男人妥协了。
他告诉了他们，打败迪亚波罗的关键，在于一支箭。
日野咲没注意到，在场有几个人的神色和她一样，在听到‘箭’之后，发生细微的不自然变化。
对方所说的，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可以激发人替身的‘箭’，而是可以将替身使者带到另一层纬度，变得史无前例的强大的“箭”。
日野咲：“……”
……听上去就像是骗人的东西……怎么不直接说他手里有血轮眼呢。
布加拉提选择信任对方，并决定立即启程，更改原本的路线，前往对方给出的地点。
其他人对此没表现出异议，能得到关于BOSS的情报，甚至是替身能力这种机密，对于他们已经是从未想过的意外之喜，似乎也在预示着他们距离打败BOSS的目标越来越近。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轻松氛围里，只有日野咲气场消沉，面色惨淡。
纳兰迦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睁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问：“日野，你不高兴吗，怎么都不笑的？”
日野咲面无表情：“我心里高兴。”
同时手上动作快出残影，在手机按键上打字，飞快给迪亚波罗传递实时的情报：
[迪亚波罗大人，布加拉提他们改变了原定路线，现在正前往那不勒斯乡下的一处农场，疑似是对方居住的地址。]
对方给出的地址精确到农场的号码，从他透漏出关于自己受限的情况，不出意外那应该就是他的栖身之所。
假如不是被逼入绝境，断不会有人将自己最后的阵地坦诚相告。
显而易见，对方在安全的继续等待机会，和冒险尝试打败迪亚波罗之间，选择了更激进的后者。
日野咲怀疑，电脑后面和他们通话的男人，身体恐怕已经无法战斗，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些背叛组织的叛逃者身上。
毕竟，在打败BOSS这一目标上，他们的目的始终是一致的。
迪亚波罗却注意到日野咲在字里行间的细节，立刻发问道。
[BOSS：你是怎么知道‘迪亚波罗’这个名字的？]
日野咲：“……”
近了，感觉变得更近了。
不是说和那个男人的距离。
是跟死亡的距离。
由于自己带来的漫画书暴露了BOSS的外貌特征，才导致布加拉提将有关迪亚波罗的外貌特征放到网上对比，让神秘人入侵了他们的网络，成功地告知关于BOSS的情报。
日野咲很难去回答迪亚波罗的质问，急中生智，用更重磅的消息，让BOSS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话题上。
[迪亚波罗大人！重大消息，布加拉提他们的目的，是要去拿到血轮眼_]
[BOSS：？]
第127章 恋爱进度127
日野咲见到了自称手里掌握着可以帮助他们打败迪亚波罗的关键的男人。
对方的身体状况和预想里的一样, 她看到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身上佩戴着金属义肢的男人。
看上去就很弱的样子……
这样的人，真的会对BOSS产生威胁吗？
浅薄的念头在下一瞬出现天翻地覆的逆转。
“——！”
日野咲瞳孔微缩, 盯着自己出现在几步远的前方，目露迷茫,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往前走, 身体已经瞬移般站在目的地。
“时间被削去了！”结合男人给出的情报, 同样在位置方面有不同程度变化的乔鲁诺立刻意识到他们经历了什么, 大声地向同伴们传递当前的情况。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几乎在异况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变化，立刻用替身刺破手指，用血液滴落的数量来判断时间是否正常。
他们也终于见到了BOSS的真面目, 但没时间为这个认知感到清醒，迪亚波罗已经向他们发动了袭击，时间跳跃的不连贯性就是最好的证明。
迪亚波罗率先对轮椅上的男人发动了攻击, 但日野咲只感受到时间被削去的跳跃感，眼前血液飞溅, 对方骑士般的替身用西洋剑以自己为中心点向外划出的剑气逐渐散去, 地上的血液证明了有人在尝试着对他发动袭击。
日野咲和特里休同时表情一变, 特里休是从血缘的指引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日野咲头顶竖起一缕短翘的头发, BOSS雷达有反应了。
迪亚波罗似乎也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对他的能力十分熟悉，下一瞬，调转方向朝纳兰迦发动攻击。
在飞跃的时间中，除去迪亚波罗本人, 没人会知道那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转眼, 纳兰迦便腹部鲜血喷涌，他的动作还维持在先前的姿势, 但下一秒，脸上的表情转而错愕，失去力量的倒在地上。
解决掉纳兰迦，迪亚波罗又向其他反叛者发动袭击，乔鲁诺果断唤出黄金体验，为纳兰迦治疗，修复受损的内脏器官。
魔术师在察觉到迪亚波罗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迅速后退，干笑着摆手，嘴里喊着“我可不是战斗人员”撤出了会被战斗波及的范围。
开什么玩笑，上一次对战乔可拉特，在那疯女人的威胁下他妥协拿出审判之矛，也是基于有三个替身使者保护他自身安全，且不需要他直面对上乔可拉特的情况下。
要他去对上可以控制时间的替身使者，别开玩笑了。
现在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他们的交情还没到可以让他涉险的地步。
日野咲注意到魔术师的举动，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对方存在的使命在处刑完乔可拉特之后就结束了，即使现在对方选择离开，也不会再受到阻拦。
但魔术师并没有趁着无人关注他的空隙选择默不作声的溜走，从肢体语言里能看出犹豫，最后只停在距离战斗中心足够远的位置站定，远远的观望。
魔术师心里经过怎样的纠结，日野咲没有兴趣去探究，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场上几人的战斗中。
可惜的是，就算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每一帧的细节，在日野咲的视角，也依然像是在观看一部没有缓存的影片，断断续续经常卡顿，毫无体验感。
时间被飞跃了——纳兰迦倒下了——时间又被飞跃了——纳兰迦被乔鲁诺治好了。
感觉在看PPT。
在混战的间隙里，迪亚波罗回过头，明显地看了日野咲一眼，由于在这时候他没有使用替身剪辑掉时间，因此那个眼神被清楚地传递过来。
日野咲眨眨眼，左右扭头，确认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是在给她递眼色吗？
应该是看错了。
像BOSS这么强大的人，肯定不需要她出手，就可以解决掉敌人。
怀着对BOSS能力的绝对信任，在迪亚波罗和布加拉提等人交手的时候， 日野咲在观望，在局势偏向迪亚波罗，其他人对可以跳跃时间的替身能力束手无策的时候，日野咲按兵不动，当布加拉提利用迪亚波罗无法预知到的时间差来反击，让迪亚波罗陷入劣势时，日野咲认为这一定也在BOSS的计划之中。
虽然BOSS受伤了，但肯定也是BOSS的战术！淑瓷
没有得到明确的命令，日野咲没有参与到两方的战斗中，仅仅是旁观着一切的进展。
就像乔鲁诺之前请求的一样，在迪亚波罗命令之外，什么也不做。
BOSS对她的命令是绝对的，但如果没有事无巨细的将细节都安排好，那就是让她自行发挥的意思吧。
日野咲全神贯注，留意局势变化。
哦！那个叫做波鲁纳雷夫的男人手里捏着的箭被BOSS注意到了，她记得对方说过，那就是能打倒BOSS的关键。
日野咲也在之前告知了迪亚波□□’的重要性，导致出现三方不约而同开始争抢箭的归属的情况。
波鲁纳雷夫自知用血液滴落数量来判断迪亚波罗发动替身的手段不会一直起效，他在迪亚波罗重新踏入替身距离范围内之前，将箭朝着布加拉提他们的方向掷去，同时用替身银色战车快速挥舞起手中的西洋剑，利用高速的运动让银色战车的身影复制出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幻影。
波鲁纳雷夫首先卸下了银色战车身上的护甲，最大限度剔除替身负担的重量，才能使得银色战车如此轻盈。
变得轻盈而迅捷的代价是现在的银色战车不具备任何的防御能力，只需要被打中一次，就会丧失战斗力。
作为对这种结果最了解不过的波鲁纳雷夫义无反顾做出了抉择，舍弃自身所有防御手段，几乎就是存着要以自己当做拖延迪亚波罗的诱饵，也要让布加拉提他们拿到箭的念头。
“你认为，我对你的杀心会高于拿到箭的渴望吗。”
绯红之王自迪亚波罗身后浮现，在替身发动能力的时间里，波鲁纳雷夫正按照原本的行动轨迹发动攻势，迪亚波罗只侧身绕过，就避开了对方毫无破绽的攻击。
能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并且加以改变，这就是他一直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
在绯红之王飞跃的时间里，所有人都不会有当时的记忆，只有他可以自如的形容，并对即将发生的未来做出干预。
胜利……是属于他的。
但箭蕴含着的奥秘，他也不会错过。
迪亚波罗跃起，向空中的箭伸出手臂，指尖触碰到箭矢，碧绿的重瞳因兴奋而骤缩。
但下一秒。
滋——
拉锁被拉开的响声从远到近，布加拉提将自己的手臂分解，连着胳膊一起向迪亚波罗飞了出去。
只一拳，将迪亚波罗即将触碰到的箭矢从中间折断，让箭头飞到离他更远的方向。
迪亚波罗瞳孔骤缩，看着箭头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叮、”
金属掉落在地面，发出摩擦的响声。
一支箭掉在日野咲的脚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少女弯腰，捡起那支箭，并把它拿在手里。
像是纯金打造成的箭头，上面雕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甲虫，光线稍一变化，就折射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锋利感。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这么觉得。
“把箭给我！”迪亚波罗双手朝向自己，从动作里都能感受到他的迫切。
被治好的纳兰迦随即开口嘲讽：“哈啊？你在说什么白痴蠢话！”
阿帕基的眉头却没有随着情况看似向他们这边转变的有利局势而松开，反而有越皱越紧的趋势，他注意到了日野咲的异常，忍不住心底一坠。
“不要命令我！”在迪亚波罗话音刚落的下一秒，日野咲立刻凶戾地怒视对方，又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她的BOSS，用手敲了下头，吐着舌头无辜地说，“诶嘿，是您的话就没关系了呢。”
纳兰迦怔怔地出声：“什么啊……”
米斯达举枪的动作也无声下滑些，他看向表情唯一没有变化的乔鲁诺，试图用眼神来交换信息。
“不过，这支箭，我不打算交给您哦。”
濒临跌至零度的气氛没有干扰到日野咲，虫箭以一种随时可能会脱手的危险角度在指间转动，她表现出的态度对虫箭没有丝毫的在意，又把它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似乎没察觉到在她拒绝之后，瞬间从迪亚波罗身上爆发出的杀意，日野咲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非要让我说出个什么原因的话……”
餐厅老板被人杀死的那天下午，她和布加拉提联手处理了对方的尸体，将其安葬。
在□□的世界里，死亡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日野咲不会为一个人的逝去而感到伤感，更何况，他们也算不上有多熟悉。
只是偶尔会吃到对方做的小蛋糕，日结的工资也发的很自觉。
有着在彭格列那边的人脉，失去一份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迪亚波罗杀死餐厅老板，唯一带给日野咲的不便，仅仅是之后没办法再免费吃到甜品而已。
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日野咲也说不准自己感到不爽的真正原因，安定环境被外界因素破坏、被她划为所有物的事物遭到毁灭、维持的平衡突然被打破……
或许都有一点吧。
思考自己为什么改变想法，连带着她的语态都散漫许多：“那就是……”
“我不想按照你说的那么做，仅此而已。”
闻言，迪亚波罗反而收起盛怒的神态，罕见的重瞳观察起对方，像是确认了什么，他直起腰背。
他对里世界近些年的新人不怎么在意，除非像眼前这位一样，实绩只在名气里占比很小一部分。
会对每一任雇主陷入一见钟情的传言，迪亚波罗嗤之以鼻，但这份没由来的忠诚，倒是可以利用。
在得知对方正在调查‘PASSIONE’，找到机会顺理成章的解决掉那个餐厅老板，达成雇主换位的目的。
对方也的确没让他失望，不仅将叛徒们的情报实时传递给他，还带回了箭的其他用途。
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听话呢。
那就让她发挥出最后的价值吧。
奇异的重瞳里闪动着深邃如漩涡的微光，涂着鲜艳口红的唇扯动，这一次，从他口中吐出的是指向性清楚的命令。
“干掉，布加拉提他们。”
其他人尚没有在一连串的变化里反应过来，乔鲁诺脸色微变，立刻关注日野咲的反应，看到少女身形忽地一震，转动虫箭的动作滞住，如同被人按下暂停键。
随即，乔鲁诺和那双略有挣扎的震颤眼瞳对视了。
见日野咲久久没有动作，迪亚波罗催促道：“你想要违抗我吗？”
日野咲：“……”
她站在原地，如一尊雕像沉默着，隐隐发颤的手臂举起，等价交换发动能力，手中物品的轮廓快速变换着，无法确定最终的形态。
身体不由自主地听从命令动起来了，意识却清醒地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就是预言里她会对布加拉提他们出手的原因吗。
既然预言一定会实现，任何手段都没办法阻止她炮轰布加拉提等人，那么、就看运气吧……
“违抗您？不、我是要……”在和布加拉提纠缠的迪亚波罗再度催促的时候，得到少女准确的回复，一向提不起精神的嗓音里被显而易见的动摇充斥着，她剧烈呼吸，汗水代偿在眼中蕴溢着，为明亮的金瞳染上湿意。
受等价交换能力影响，手中的武器构造完成。
——一门紫色的火箭.炮。
火箭.炮巨大的体积需要扛在肩上才能顺利使其发射，通体由少见的紫色喷漆涂装，圆形的筒身在光线下折射出危险的厚重感。
那门紫色炮筒直接瞄准了布加拉提一行人。
闪溢着潮湿的澄澈眼瞳被决绝的意气充斥，她没有任何犹豫，朝着不久前的同伴扣动下扳机。
“这么做啊！”
在伙伴们处于没从复杂的局势变化里反应过来、被迪亚波罗缠住无法脱身的境地里，乔鲁诺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还能够冷静思考的人，他可以躲过冲着他们迎面而来的炮弹，在反复确认过少女的神态后，却一时间没有动作。
“……可以相信你吗？”他的嗓音极轻，和炮弹爆炸的声响几乎重叠在一起，假如日野咲听见，一定会瞬间记起，这段对话曾在不久前发生过一次。
只是这次，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乔鲁诺没有躲开的动作，已经让他提前做出了选择。
一阵爆破声响起，不均匀的粉色烟雾爆炸般猛地散开，瞬间弥漫、扩散至周围，将眼前的能见度降到最低。
奇异的烟雾渐渐随风散去，其中的人影也逐渐显现出他们的面貌。
为首之人穿着深色的开胸西装，头顶盘着标志性的三个圈圈发型，样貌里却褪去了稚嫩和青涩，碧色的眼眸微抬，浑身气势强盛而厚重，叫人生畏。
“迪亚波罗？”他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而是偏着头，目光锁定在被他推翻的PASSIONE前任BOSS身上。
外形发生变化的黄金体验浮现在他的身后，让迪亚波罗感到不妙的是，对方替身的眉心，赫然是他们争夺的虫箭的形状。
这说明……
“我当然不能背叛你！”少女突然的喊声打断了迪亚波罗的混乱思绪。
她深切地明白，一切对他有害的念头都是被‘禁止’的。
所以啊……
“我的朋友会审判你的灵魂。”
“荣光属于我们。”
“下地狱吧，BOSS！”
第128章 恋爱进度128
在十年火箭炮的作用下, 乔鲁诺等人被交换到十年后的未来。
而出现在迪亚波罗眼前的，正是来自十年后的乔鲁诺。
对方好像和她被交换到十年后那一次见到的有明显的差异，气势更有侵略性, 即便没有故意释放出杀意，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就已经如同缠在心脏上逐渐收紧的丝线般, 死死扼制住每个人心跳的频率。
只稍一偏头, 用听不出起伏的嗓音叫出迪亚波罗的姓名, 无形的压力便笼罩在人心头, 沉重的下坠着，无差别给人心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尤其对方身后发生天翻地覆形容也不为过的替身，盔甲下的眼球富有神采, 仿佛有自己思想般的灵动，黄金体验可从来没有展现出有自我意识的一面。
注视着替身的目光缓缓上移，停在它双目上方, 位于额头处的箭头标志。
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很容易就会把黄金体验的变化和虫箭联系到一起去。
是那支箭的作用？
日野咲没有低头去看就在自己手中的虫箭, 专注地凝望着与迪亚波罗形成对立的乔鲁诺, 对方姿态严肃而凛然, 眉宇间凝着散不去的冰寒, 神情虽有凝重之意, 却不含胆怯与畏惧，坦然和迪亚波罗交手。
经过虫箭进化的黄金体验镇魂曲，要比日野咲想象的更为强大，明显也超出迪亚波罗对乔鲁诺的判断。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 仿佛踏入到另一层纬度, 旁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甚至连身处战局的迪亚波罗本人都显得非常脱离情况，像是站着不动, 被黄金体验镇魂曲一顿贴脸连打，打到再起不能。
……好神奇，是魔法吗？
虽然做出使用十年火箭炮行为的是她，日野咲也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打败BOSS。
在她被蓝波送去十年后的未来，对方的替身依然是黄金体验，或许这也是平行世界的差异性？
当时收到迪亚波罗除掉布加拉提他们的命令，日野咲心里想的仅仅是要让他们活下来。
对BOSS的绝对服从，无法违抗对方的命令，但对于最为熟悉自身替身特性的日野咲而言，清楚地了解等价交换避免不了的弊端，假如注意力被某件事影响，精神做不到高度集中，就会导致交换出的物体出现意想不到的偏差。
她的动摇，恰恰导致等价交换的失误，没能交换出正确的武器。
说起来……
日野咲歪着头。
她可以制造出十年火箭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它的构造十分熟悉，连内部精密的零件也烂熟于心的程度。
可以归功于那头蠢牛在她从十年后交换回来之后把十年火箭筒塞给她，还说是她叫他这么做的。
日野咲现在能理解蓝波听起来没头没尾的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十年后的自己……
连这一步都计算好了吗？
提前想到未来会面临的抉择，从而借助十年火箭筒的能力来向自己预警，以此避免掉不利的局面。
很聪明的举动，也很让她感到不爽就是了。
这种被自己算计的感觉……
嘁。
不过、
她的目光从两人毫无悬念的战斗上收回，向一侧扯动嘴角。
算了。
……起码，是她不讨厌的结果。
再一次让迪亚波罗无法再抵达一切‘真实’，乔鲁诺没有收回黄金体验镇魂曲，外放出替身，一步步向着日野咲走来。
米斯达等人也有了动作，隐隐形成以乔鲁诺为首的阵势，朝她的方向靠近。
日野咲对此毫无反应，她还没从赌赢了的亢奋心情中完全抽离，在某方面得到胜利的愉悦，通常会让她想要反复回忆整个过程，仔细复盘来重新获得满足感。
直到眼前被阴影笼罩，她才慢吞吞地不情愿抬眼，看向那个逆光而站的身影。
对方背后的光线为他描了一层灿金色的弧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发使他看上去像极了无悲无喜的神子，乔鲁诺没有垂下眼，只是将视线下移，他抬手，用指腹抹去了由于激动，眼尾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他没有说话。
或者说，没来得及。
在乔鲁诺有开口意向之前，熟悉的粉色烟雾再次在周围爆开，瞬间弥漫包裹住除去日野咲以外几人的身形。
十年火箭炮的时限到了。
日野咲眼前再次出现的，是那个稍显青涩，也是她更为熟悉的乔鲁诺，但和十年后的乔鲁诺相同，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一直没收回去的黄金体验瞬间探查到附近除了他们以外的生命能量。
从乔鲁诺表情里意识到情况有变，日野咲立刻顺着对方转身的方向扭头，因错愕而微微睁圆的眼中，倒映出布加拉提捂着喉咙倒地的身影。
从他指缝里喷涌出大量血液，和口中也溢出猩红相呼应的是布加拉提即刻难看下去的脸色，日野咲做出简单判断，应该是喉咙受到割伤导致的，如果不尽快处理，布加拉提很快就会因为失血或窒息里的一种死去。
乔鲁诺观察周围敌人存在的同时，立刻动身向布加拉提所在的位置移动，此时才猛地发觉，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受到了敌人的攻击，出气多进气少的倒在地上。
是谁？找准了他们被十年火箭炮传送回来的空隙，趁机发动袭击。
他们当中情况最危急的是纳兰迦，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双眼翻白，嘴里不住发出‘嗬嗬’的破碎气音。
乔鲁诺当即赶往纳兰迦身边，黄金体验伸出手臂，想要治好对方。
同时，布加拉提用钢链手指在自己喉咙和胸膛，分别拉上、拉开一道拉链，将肺部涌入的血液排出，强行让脖颈上的伤口合在一起，使他的声音能顺利的发出来，被乔鲁诺所听见。
“乔鲁诺！那不是纳兰迦！”喉咙里的异物感还很清晰，让他的嗓音变得偏沙哑，但已经足够将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同伴。
乔鲁诺动作微顿，最后毫不迟疑的立刻撤身，但却晚了一步，纳兰迦只见眼白的眼球缓缓向下，露出里面的瞳仁，咧嘴一笑，动手要去抓住乔鲁诺的胳膊。
黄金体验立刻挥拳回击，但纳兰迦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神态，他脸上的皮肤如同融化般滴落，身形也发生巨变，逐渐转换成一个成年男人的身量。
有某种黄色的未知液体附着在男人身体上，似乎有生命般蠕动。
让乔鲁诺暗声喊遭的是，他触碰到对方身体的拳头上黏上了黄色的粘液。
黄金体验对生命能量的感知，让乔鲁诺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正在快速吞噬他的肉.体，并且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壮大着自身。
乔鲁诺警醒地瞥向男人，对方只神秘一笑，他本能地认为，甩开或蹭掉这种常规手段是无法摆脱掉手上的替身能力的。
乔鲁诺当即做出了选择，表情隐忍，以掌为刃，利落切断了自己黏着粘液的手臂。
“聪明的做法。”男人赞许地肯定，他缓缓起身，粘液如同战甲般包裹着全身，他张开手，轻松控制着替身的一部分来到掌中，说的话有些难以理解，“虽然暂时还没有搞清楚黄色节制的全部用途……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谓的挣扎越多，反而会加速被黄色节制吞食的速度。”
乔鲁诺几乎让自己蜷缩起来，才能勉强忍耐断手的痛意，脑中迅速分析起对方话里的含义，黄色节制？似乎是替身名字，但对方明显还没有挖掘出替身的能力、起码不是全部。
奇怪的是，布加拉提和米斯达他们身上的创口，和他刚才接触到的液体造成的效果截然不同，暗处还有其他的敌人？
“喂喂，我说，在战斗里分神可是大忌啊……”渗着丝丝缕缕凉意的嗓音出现在不远处，黄色节制大面积的朝着乔鲁诺扑来，他冷静地操纵黄金体验一拳打在地面，将泥土变成树苗并注入大量生命能量，稚嫩的树苗瞬间拔高，乔鲁诺也被连带着远离黄色节制的范围。
男人却露出期待已久的轻松笑意：“哦呀，终于露出破绽了呢。”
树脂般的黄色节制如同退潮的海浪，眨眼间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迅捷的银白身影。
抓住乔鲁诺踩在树冠上难以保持平衡的缺口，一个浑身银白、钢蓝色护甲，头型形似铁桶，双肩布有铆钉装饰的替身向下挥拳。
“嗡”地一声，男人连同其替身仿佛瞬移，瞬间出现在乔鲁诺眼前，紧接着又抬起右臂，准备再度落下拳头。
按照黄金体验平时的速度，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击，当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拳头袭向自己，乔鲁诺用仅能做的细微动作，让自己侧身尽量避开对方攻击的范围。
嗡——
又是一声震荡般的嗡鸣，明明他的拳头距离乔鲁诺还有一段距离，但乔鲁诺的左肩像是撞到锋利的刀刃般，被整齐地切下。
“唔呃、”乔鲁诺难以抑制地闷哼，血液井喷似的从伤口涌出，他的脸色立刻苍白下去，连续失去两条手臂，让乔鲁诺彻底失去平衡，脸朝下的栽倒下去，发出沉闷的一声。
男人缓缓转身，面向场上除他以外最后站着的另一人。
也是对方这个动作，让日野咲看到了，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贯穿的孔洞。
“唔，在看这个吗？”注意到落在他脑袋上伤口的视线，他抬手，用食指不在意地在上面点了点，“这里面……插着一支箭哦。”
亚伯拉罕·赫尔南德斯轻笑着，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她一定是意识到手里的箭和他脑袋里那支箭之间的联系了。
日野咲的确猜到，眼前人的目标应该也是为了夺取虫箭而来。
并且……对方有着不止一种的替身。
她不会记错，赫尔南德斯刚刚用来对付乔鲁诺的能力，就是虹村亿泰的替身轰炸空间所拥有的消除空间。
“你就是派替身使者来追杀我的家伙吧？”日野咲问，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赫尔南德斯“唔”了声，用指节抵着下巴：“原以为你是棘手的规则型替身使者，所以才想着趁早除掉比较好。”
“不过，结果让我很失望呢，完全和因果律扯不上关系的普通替身，让我怀疑是不是我找的人太差劲了，才会频频失败。”
赫尔南德斯的视线从自己手臂上的青色脉络移开，语气冷淡：“只不过是路上随处可见的小石子，轮船上掉一颗也无所谓的螺丝钉。”
“嗯？看起来有人在搞小动作啊。”
他忽然抬腿，踩住乔鲁诺的背部，用脚将其翻转过来，而后不留情地踩在上面，乔鲁诺西装上的胸针装饰，浮现出手指的形状，它在乔鲁诺被轰炸空间切左臂之前被黄金体验赋予了生命，只需要再过一会儿，就会变成一只可以被接上的手。
赫尔南德斯将那只手踢开，恰好在他和日野咲都刚好触碰不到的位置上，他为这个无心的巧合抬了下眉尾。
浅色的瞳仁扫视全场，布加拉提小队全员失去了基本的战斗能力，几乎在场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筹码。
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有治愈他人能力的就是乔鲁诺的黄金体验，对方的双手被砍下，不可能再发动能力。
赫尔南德斯眼神落在那只逐渐变成手的胸针上，他没有第一时间毁掉它，反而充满愉悦的勾唇轻笑。
“选择吧。”
他摊开手，灿金的睫翼微眯起，如同张开双翼的天使，脸上表情悲悯而仁慈。
“你是要现在带着虫箭逃跑，保全自己的安全，还是拼上性命来和我战斗，赌自己会赢得胜利，拿到那只手，让乔鲁诺治好其他人呢？”
赫尔南德斯好心的建议：“我们两个都不清楚使用虫箭的方法，就算你选择逃，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抓捕你。”
“不过，迪亚波罗这个没用的家伙，为他做事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虫箭的情报，可是浪费了我很多时间。……既然迪亚波罗死了，那么他名下的组织，我就笑纳了。”
“哈……”听着赫尔南德斯似乎倾向于放走她，用迪亚波罗创下的组织来补偿损失的倾向，日野咲不客气地短促一笑，她抬眼，越过对方充满压迫感的身高和他对视，“你会放弃箭？开什么玩笑。”
“听命PASSIONE袭击并盛町的黑手党，和在找时间系替身使者的家伙，都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虽然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不过追着他们到这里，对虫箭的渴望早就已经满溢的快要涌出来了啊。
日野咲既没有选择逃跑，视线也没有去看地上那枚有了手部轮廓的胸针，她左右活动着脖颈，语气平淡：“只要杀了你，我的朋友们都会得救。”
“哈，居然说我是小石子吗？”
“那就做好被不起眼的小石子杀掉的觉悟吧。”
第129章 恋爱进度129
“唔, 不错的气势。”
赫尔南德斯用肯定的口吻赞许道，同时他却没有拿出任何认真的态度，点评般的轻慢语气, 和对结局尽在掌握的自信，让他周身止不住地散发出移不开眼的强盛气场, 可怖的精神能量汹涌外放, 释放出难以与之对抗的压迫感。
“战斗, 可不是光有气势就可以的。”
赫尔南德斯欺身而上, 在对方迅速做出反应后，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地扩大了些，轰炸空间紧跟着挥出右拳, 慢于等价交换的速度让日野咲能清楚地看清对方的动作，先一步后撤出距离。
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轰炸空间的能力范围不止在拳头击打到目标后才会生效, 周围的一片区域也会被消除。
无论是物体，或是没有实体的火、空间, 一切的物质都会在轰炸空间的右手下湮灭。
日野咲不希望自己因为本可以避免的失误而断掉条手臂什么的, 夹着刀片的指尖从衣服外侧掠过, 划破布料接住内衬里面掉出的现金, 等价交换出拳, 在发动能力的同时，将它打向赫尔南德斯。
由现金交换成的气罐迎上轰炸空间挥拳范围的边缘，立刻被整齐地从中对半切开，里面的气体瞬间泄露, 在赫尔南德斯周附近弥漫。
对于眼前的敌人, 这种程度还不够。
起码要有双重保险。
轰炸空间能消除一切物质，其中也包括气体, 哪怕是有毒气体也会在几拳下彻底消散，起不到让对方中毒的效果。
她要抓住的仅仅是对方慌乱的那一刻，然后……这么做！
日野咲抬手，用手背撑断脖子上的项链，上面被串着的珍珠四散飞溅，等价交换飞快出拳，精准地打在每颗上，让其变成一把把飞刀，破空冲着赫尔南德斯飞去。
“你认为能凌驾一切的能力是什么？”赫尔南德斯这么问。
没有人能回答他。
飞向他的匕首停顿在破开毒气的那一瞬，违反引力悬空，几十把飞刀的刃身齐齐对准同一个方向，锋利的刀刃折射出让人生畏的寒芒。
视野里的所有事物的颜色逐渐减淡，最后简化为黑白两色。
感受不到风拂过面颊的凉意，也听不见有任何细微的响声，仿佛有人关掉总音量，让整个世界变为无声。
一切事物都进入到静止状态。
时间，暂停了。
金黄色的健硕人形替身自赫尔南德斯背后无声浮现，无论是光是注视着就让人觉得胆寒的高大体型，还是自内向外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恐怖的压迫感。
——The World。
他不清楚这是哪个替身使者的替身，却可以熟练地使用替身能力，毕竟类似的能力，在很久之前，他就有过相似的体验。
也是他主动寻找时间系替身使者的原因，多么强大的能力，支配时间。
无论有着怎样的替身能力，都注定会败在时间下。
在得知‘箭’的存在，自信地认为自己绝不会和其他没有承受住‘箭’的力量死去的那些人一样死去，甚至因为渴望力量而选择将可以刺激人的精神力的‘箭’直接捅进脑袋里，强行让他和箭几乎融为一体。
赫尔南德斯觉醒的替身继承了他的欲念，无规律地变化成他人的替身，并完美复刻其能力。
拥有这样超出常理的替身能力，让赫尔南德斯能时刻体验到其他替身使者的能力，其中就包括一个海洋学博士的替身：白金之星·世界。
正是因为切身体会过暂停时间的强大，和在实战里的可操作性，才给赫尔南德斯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
没有人可以战胜时间。
但他的想法在看到未来的乔鲁诺、或者说黄金体验镇魂曲之后，被改变了。
赫尔南德斯抬手，将指尖抵在刀尖上，让指腹凹陷出浅淡的痕迹，就着这个再多添一分力气都会割破皮肤的姿势，他自问自答道：“能支配一切的……只有‘规则’啊。”
“直到现在我才深刻的意识到，只有规则才是凌驾在一切能力之上的，时间、空间，都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强大罢了。”
“准备好。”赫尔南德斯将半空中的飞刀收集到手中，他扯出一抹满怀恶意的笑，将手里的刀子按照原路掷回，愉悦地扬声宣布道，“时间，要开始重新流动了。”
在解除替身能力的瞬间，世界重新恢复原本的色彩，凝滞住的时间也再度流动。
“噗嗤……”血肉被穿透的细微响声，和那双充溢着意外与惊愕而睁大的金瞳同时出现。
日野咲在感觉到利器飞向自己时，闪着微光的匕首近在眼前，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尽力让等价交换挡住要害位置，硬抗下迎面而来的刀雨。
无法忍耐的闷哼从嘴里溢出，伴随着口腔里瞬间弥漫开的血腥味，额头上的血管都在剧痛下爆起，让脸上的表情接近扭曲的狰狞。
她没选择拔下身上的飞刀，不仅起不到缓和疼痛的作用，还会因为抽出异物，导致伤口大量失血。
意识都在强烈的痛感猛地涌现下变得往模糊的方向发展，理智却在疼痛下愈发清晰，甚至较平常更为冷静。
按照眼下她的伤势，在得不到治疗的情况下，最多只能坚持半个小时，在这期间体力会严重流失，最终跟不上对方的速度而出现失误。
幸好，在速度方面，她还是……
“没用的。”赫尔南德斯恶魔般的嗓音近到仿佛在她耳边低语，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日野咲的身边，无法预测到的能力让她的瞳仁如同野兽般变圆，“你的反抗都不过是徒劳。”
“一种可笑的、撼动不了结局的，徒劳。”
顶着头盔的健硕替身猛地贴面靠近，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恐怖的力道引爆空气发出阵阵刺耳爆鸣，带着凌厉的掌风，一瞬将对方的右小臂整齐斩断，露出如同刀切般干净的截面，而后流动的温热血液瞬间喷涌，在布料上晕开暗红的深色痕迹。
“哈、呃……”世界收回手臂的下一刻再度挥出，握紧成拳的手臂用不逊于上一次的力道砸在日野咲胸前，即便及时用替身挡在自己身前来减缓冲击，她的痛呼声依旧戛然而止，在喉咙里被暂停，整个人更是直接在世界恐怖的力量下飞出去，直到后背重重地砸在墙面，在上面留下一道血痕，缓缓倒在地上。
肋骨断裂的响声，以及骨头压迫到内脏的钝痛，都让日野咲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起身，失去一条手臂的重量，也暂时地让人无法适应平衡，她用肩膀抵着墙，一点一点地艰难支撑起身体，让自己重新平视赫尔南德斯。舒辞
男人就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拦，像是在欣赏猎物的垂死挣扎。
“从刚才起，你就没有用替身能力在处理伤口上表现出明显的意向呢。”他用食指抵着脸侧，说出自己观察到的细节，语气中是任谁都听的出来的试探，“你，已经没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了吧。”
所以才会选择用强攻的手段，试图尽最快速度击败他，迅速结束战斗，来获得及时的治疗。
“哈、”她撇过头，吐出嘴里涌上的血沫，单手扯下头上的发带，长发随着动作立刻披散在肩头，等价交换用仅剩的左手触碰发带，将其变为一道绷带，她用牙齿艰难地将绷带绑在手上，嘴里的血液将洁白的绷带染上淡粉，她每个字都极其含糊，却又从中听不出丝毫退意的，无视他的问话，直接冲着赫尔南德斯挑衅，“来战！”
“还没意识到你和世界之间的差距吗？”赫尔南德斯缓步走向日野咲，在他背后的世界的身影却时隐时现起来，对这个状态再熟悉不过，赫尔南德斯立刻意识到，这是替身即将变换前会有的信号，收起了原先那副不在乎的态度。“就在下一个替身交换前，彻底解决你好了。”
“The World！”
随着赫尔南德斯再次发动替身，一切事物被迫停止，少女的替身连续挥拳的动作也稍显怪异的停滞在半空中，这一次，世界的掌刃穿透了她的胸膛。
等到世界再收回手臂，将埋在对方身体里的手掌抽离，在空中带出一道温热的血线，凝固在半空之中。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解除暂停时间的同时，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骤缩的瞳孔，和一瞬间受到穿胸之痛的空茫表情。
但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对方的替身仍然按照原本的动作飞速出拳，没有受到穿胸痛苦的影响，手臂挥动的残影重叠在一起，在半空中击打着什么。
忽然，赫尔南德斯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他脸上。
起初赫尔南德斯以为是对方的血液，但皮肤上星星点点的刺痛替他否定这个可能，那点不起眼的疼痛瞬间演变成灼烧般的剧烈痛楚，他用手去抹，手上却立刻也被腐蚀出明显的点状灼伤。
“呃唔、啊啊啊啊！”落在眼球上的强硫酸顿时泛起针扎般的辛辣刺痛，赫尔南德斯捂住眼睛，频繁眨动眼皮来刺激泪腺，试图用泪水将里面的强酸性物质极可能地带出，来缓解不适和后续对眼球的伤害。
等价交换的出拳却没有就此停下，离体的血液成为了可以被交换的物体，价值不高的血液纷纷被等价交换变为数量惊人的刀片、玻璃碎屑，通通打向赫尔南德斯，让对方的皮肤出现一道道醒目的血痕，终于显出几分狼狈的模样。
“你不是可以用别人的替身吗？”被世界单手扼住脖颈提起，双脚离开地面，整张脸都在缺氧下泛起不自然的胀红，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对方手下的喉咙里勉强挤出来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血液凝固上一层血痂的眼睫略微垂下，眼里的血液顺着这个微小动作流了下来，少女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个不健康的笑，“那你可要努力一点，祈求下一个替身可以治好你了。”
就算玻璃碎片没有顺着伤口流入血管，赫尔南德斯的眼睛，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大可能会失明。
“哈哈哈哈……真是个蠢货啊，”日野咲咧开渗血的嘴角，不客气地发出接近笑声的气音，断掉的肋骨似乎伤到了肺部，她说话间都会涌出掺着血水的粉色血沫，这也无损此刻心情，她拉长嗓音，故意做出能被对方看清的夸张口型，“笨——蛋！”
赫尔南德斯被刺激性液体滴入的左眼赤红，他当然也意识到，被自己视为猎物的家伙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教训。
他不再抱着玩弄猎物的心态，高大健硕的替身浑身也充斥着恐怖的杀气，它控制住少女的手，在主人身后的等价交换也被迫做出和本体相同的动作。
世界干脆利落的捏碎了对方的手骨，并卸掉手腕，等价交换两只手也反馈出本体的情况，都变得光秃秃的，失去使用能力前提的双拳，代表着它无法再在之后发动能力。
再次承受断手的剧痛，这次连她的喊声都没听见，鼻腔里混合着鲜血的含糊气音，和脸侧咬肌绷紧的肌肉才能看出她并不是失去了痛觉。
世界举拳，这次的目标对准了她的脑袋。
“……”
头骨如同被那一拳硬生生打碎，她错觉的听见了骨裂的声音，天旋地转的视角激发出剧烈的呕吐感，眼前的事物一瞬间模糊下去，耳边除去刺耳的嗡鸣听不见周遭的其他声音，失温的脸颊却感受到温热的暖流。
是……血吗？
当赫尔南德斯想要再补上一拳，避免对方再搞出让他觉得麻烦的阻挠时，只听“滋——”的一声，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一直没有失去意识，等待着合适时机的布加拉提突然出手，用仅存的力气，让钢链手指分解掉赫尔南德斯的脚踝。
“哈，居然为了救同伴，选择暴露自己，放弃了趁我放松防备暗杀我的机会吗？”他扯动嘴角，嘲讽布加拉提的选择。
失去右脚，赫尔南德斯第一反应却不是恼怒。
他的视线停在日野咲躺着的血泊之中，死死盯着在一片暗红里闪动着微光的箭矢上。
殷红的血迹几乎将虫箭浸泡在其中，等价交换断手的截面刚好压在被日野咲收起的箭矢上，纯金的箭头如同有生命般地游动着，要从腕部钻入到替身的体内，盔甲下已经肉眼可见的鼓起一个箭头的形状。
那是……
那难道就是，让替身进化的方法？
赫尔南德斯踉跄着，不顾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艰难地朝着少女移动，一手按住了裸露在外的箭头，当手掌被虫箭刺破，脸上浮现出亢奋的薄红：“……凌驾规则的力量，本应该由我来支配！”
凝固着厚厚一层血痂的眼睫微微震颤，头部受到重击让她短暂失去了意识。
模糊的视线里首先看到的赫尔南德斯接近的身影，她心里首先浮上一个较为陌生的词汇。
强运。
双手被斩断的现在，她无法再用手发动替身。
和不利情况相反的却是，她现在恰恰被强运所笼罩着！
不是被命运选中，而是依附着命运行动。
赫尔南德斯一次又一次都没能杀死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布加拉提的阻挠，包括乔鲁诺被袭击作出的应对，也都属于命运的一环。
如果乔鲁诺没有在失去右手后立刻用部件制造出一只手，她也绝不会当自己落入同样境地时，下意识的用仅存的左手接连触碰自己的内脏，对其发动能力。
等价交换失去了双拳，那些器官却还保留着能力效果，内脏所具有的价值也要比血液更为珍贵，可以和更贵重的物品作为交换的筹码。
这就是……支配的能力。
等价交换代表着绝对公正的平衡，连自身具有的价值也允许被放在天平的一端，以此来扭转局面。
赫尔南德斯按住虫箭，试图干脆砍掉少女的胳膊，来确保只有自己得到虫箭进化替身的效果。
进气少出气多的家伙猛然睁开那双混杂着血意的金色眼眸，她的瞳仁剧烈震颤着，似乎预见到什么极为感兴趣的事物，野兽般收缩扩大。
赫尔南德斯在惊愕的神态下被对方环抱住，不含任何暧昧情愫的、带着如同要把自己嵌入他身体里的恐怖力道，将两个人硬是禁锢在一起。
她用双臂从后面锁住赫尔南德斯的脖颈，腿也死死环在对方腰间，用出那一招：
——情·比·金·坚·七·天·锁！
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她咬紧牙，等价交换的断臂从身体内部穿出，扯断肝脏，将其从存活着的器官转变为物体。
然后就是……
“闪电！”她用干涩到渗血的沙哑嗓音喊道，肝脏却没有任何反应，等价交换也失去了对它的联系，她见不到任何停顿，重复先前的动作，“落雷！”
腹腔明显地向内塌陷进去。
人没了心脏可以活多久？
……不知道。
剧烈颤动的瞳仁反射出碎裂般的光亮，觉悟与信念在其中翻涌，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糅合在一起形成叫人无法直视的锐利气势。
“——爆炸吧！！！”她以为自己呐喊出了声，实际上只发出了勉强能听到的音调。
等价交换空洞的眼中落下两枚相等的筹码。
——等价形成，完成交易。
赫尔南德斯终于意识到对方在用替身能力做些什么，他表情扭曲而惊恐，试图用替身扯开两人，但替换掉世界的新替身并非强悍的力量型，让他根本做不到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疯子……难道你不怕死吗？”
一个身受重伤命不久矣，一个只是轻微割伤，钢链手指导致他失去右脚的截面甚至都没有流血。
二者相比，显而易见的，对方绝对会比他先死在爆炸里。
居然依然选择这么做……简直是疯子行为！
“会死的只有你一个人。”她否定道。
顺应命运，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无疑都是在被强运庇护着的。
赛缪尔是如此，赫尔南德斯也一样，通通都会变成通往胜利之路的垫脚石。
“作为垫脚石，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出现在我下一步会踩在的位置上啊！”
轰鸣之中，爆炸掀起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点爆开，少女迎风飞扬的赤红发丝在爆破产生的火焰里，每根发丝都渡上烈火般的夺目。
那双醒目的金色瞳孔逆光注视着他，嘴角咧开快意的弧度，她在狂笑。
“……”赫尔南德斯微微怔神，失败的挫败感，混合着对死亡的愤怒与畏惧，都在看清对方的神态之后凝结了。
对会在爆炸里生还的自信，连轰鸣的爆破声，都沦为见证她胜利的加冕礼炮。
第130章 恋爱进度130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混合着刺眼到无法直视的火光一同显现, 在震荡的轰鸣声中，恐怖的热浪瞬间将二人吞没到其中，爆炸产生的热度和冲击, 能让任何人在一瞬间失去意识。
为防止对方借助替身能力摆脱爆炸，在交易达成的那刻起, 带着仿佛同归于尽般的决绝, 死死用四肢将赫尔南德斯和自己锁在一起, 让对方无限接近爆炸的中心。
从伤口里流出的血液立刻在炙热的高温下干涸, 周身也升腾出血雾般的水汽，距离爆炸极近的皮肤顿时感受到火烤一样的灼烧感，眼前也在直面爆炸的火光下濒临失明, 视线里尽数被红光覆盖，如同掉进热碳里的干涩眼球无法眨动，眼眶里的湿度瞬间被蒸发, 凝固在眼下的血迹裂出细小的裂缝。
爆炸几乎是以她为中心点展开的，自然而然的最先被爆炸产生的震荡波及的对象, 剧烈的气浪将她和赫尔南德斯分开, 最后的视野里是对方渗血的五官逐渐离她远去的画面。
她的指尖动了动。
随后又意识到, 不是对方逃掉了, 是她被爆炸形成的气流掀飞了出去。
爆炸引发的震荡让她模糊的意识也忍不住升起自己是不是被炸成碎片的念头, 严重灼伤的皮肤在被冲击推开，硬生生在粗糙的路面上摩擦，也感受不到清晰的痛感。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脊椎的骨响，意识短暂陷入一瞬的空白, 清楚地觉察到身体在下坠, 但精神却一下子变得好轻松，意识像是被人从蛋壳里剥离的鸡蛋, 从容器里脱离。
她迟缓地眨了下眼，柔和的光亮重新出现在眼前。
在世界砸向头部的那一拳后就失去聚焦的眼睛又能看清眼前的事物了。
温暖的、不会让人感到刺痛的阳光落了下来。
她无意识地眯起双眼，眼睫上让眼皮觉得沉重的血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让她可以很轻松地做出这样的细微的神态。
她低头，略有奇异地注视着灿金的双手，纤细的、瘦弱的、也是不见一丝伤痕，完整的手臂，不止是手，凡是视线能看到的地方，皆是一片耀眼的金意，仿佛整个人都被渡上一层金箔般。
仿佛日落时刻的云层环绕在周身，泛着圣洁的纯金，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像是她的灵魂融入到其中一般，和云融为了一体。
胸口、腹部处洞穿的伤口，也被抚平，看不见外翻的血肉，承受痛苦的精神也舒缓下来，整个人感受到浸泡在温水里的安心。
不痛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无论是钻心刺骨的疼痛，还是先前失血过量产生的失温，此刻统统消失不见。
不只是肉.体上的创伤，连同精神上的负面情绪也仿佛被洗涤般，从她身上飞速流逝。
其中也包括对未知情况的恐惧，因此她能对变化感到的只有些微的茫然。
在脑内只剩空白的情况下，仿佛受到某种指引的力量，她转过头，往身后的方向看，一道不规则的光轨连接着远处。
她看见自己毫无声息的脸，血迹凝固在上面，周围有几个人围在她的身边，神态焦急地喊着什么。
等到下一次眨眼，披散着赤红长发的身影变得陌生，她认不出地上的人是谁，仅仅在心里浮现出一个浅淡的念头。
啊……
是他的觉悟赢了吗？
很快的，这个想不到和自己有什么联系的念头，像被橡皮擦去般的，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渡上金意的瞳仁微动，她向着光线最亮的方向望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漂浮着，眼神中呈现出初生婴儿般对世界的纯粹好奇。
忽地，视线里出现一抹醒目的红。
赤红长发被对方挽起，分明是最张扬的发色，偏因女人的气质让人觉出另一种娴静，她处在逆光的角度，脸沉进阴影里，只能看出个模糊的轮廓。
你……是谁？
没等将话问出口，对方已经体态从容地转过身，向着更远的高空离去，她几乎想也不想地要追上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她，只是遵从本能的，想要和对方更亲近些。
“喂！你要去哪？”
看到对方离开，询问的话语不需要任何思考的脱口而出。
眼里闪动着依赖的神态，像是不认为要求会被拒绝那样，理所应当地提议道。
“带我一起走吧，我们、我们一起！”
不需要对方允许，迫切地朝着女人伸出手去，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相互用力攥住，密不可分。
来时的光轨一点点在半空中消散。
…………
……
“乔鲁诺！”布加拉提用沙哑的声线喊出队员的名字。
爆炸产生的气浪让乔鲁诺也受到波及，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头发上沾染的尘土落了下来。
不需要布加拉提命令，他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
多亏这场爆炸，刚好让乔鲁诺滚落到和那只被他赋予生命的胸针附近。
现在要做的就是……
他忍耐着耳边爆炸距离过近导致的耳鸣和眩晕感，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身体爬行，他咬着牙，手臂触到了那只彻底变为手的胸针之上。
接上右手以后，乔鲁诺无暇顾及自己被整个削去的左肩，迅速用黄金体验简单为自己处理伤势，飞快地掠过其他人，控制住他们身上最重的致命伤，用最快的速度来到少女身边。
爆炸尚未散去的热度始终给人一种被炙烤般的不适感，乔鲁诺干燥的唇微微抿紧，黄金体验发动能力，为其恢复缺失的器官，放回向内塌陷的腹腔。
“……新人，治好她。”阿帕基虚弱地伏在地上，打理的柔顺的银发挡住他的神情，乔鲁诺只来得及把他们治到不会死的程度，导致一向颐指气使的态度都减弱几分强势。
乔鲁诺没有回头，精神全神贯注，集中在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错过了后面那句“……就……交给你了啊。”
高度集中精神，让黄金体验准确制造出少女缺失或被摧毁的脏器，保持专注是件极为耗费精力的事情，有细密的薄汗从乔鲁诺额头渗出，他的动作依旧平稳，有条不紊地进行修复。
填补失去的器官、修复碎裂的骨骼、接好断掉的双手，乔鲁诺谨慎而珍惜地像是对待摔得粉碎的瓷娃娃一样，一点一点用胶水重新将其粘好。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两分钟。
这是黄金体验和乔鲁诺精神的极限。
让乔鲁诺的心止不住下坠的是，黄金体验治疗产生的剧烈痛感却没有激起对方的任何反应。
直到他将少女全身的伤势用黄金体验赋予生命的物体治疗完成，对方仍然没有要清醒过来的倾向，涣散的瞳孔在木然睁着的眼眶里倒映出空洞的色彩。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乔鲁诺依旧不敢置信地用手重新触碰对方，黄金体验没有感受到任何生命能量。
这也就说明、
“哗啦啦……”耳边突然出现书页翻动产生的细微声响。
乔鲁诺看向声音来源：少女的脸部、躯干上、包括四肢都出现奇怪的现象。
日野咲整个人都如同一本被翻开的书，皮肤如同书页般被翻开，风吹般的快速翻动，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奇怪的文字。
乔鲁诺的视线频繁闪动，捕捉着能被看到的文字，他伸手，用极轻的力气按住那些翻飞的书页，终于看清了上面的……记录？-
姓名：日野咲-
出生于杜王町勾当台2段-
母亲
乔鲁诺视线一顿，随后看到上面书写着仿佛是一个人生平记录的字迹，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快消失。
姓名、年龄、性别……
他甚至看到了一个相比与机器印刷略有不同的工整字迹，在空白书页的一角留下了“拼死去向仇人复仇”“和上司建立起亲密关系”的字样。
但无一例外，这些文字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不知道是谁在何种情况下对少女施加的替身能力，也在迅速失效。
这种诡异的现象似乎也在侧面预示着某种乔鲁诺绝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却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事情发生的办法，只能无力地旁观着这一切。
黄金体验起不到任何作用。
“连黄金体验治愈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恐怕只有尸体才会毫无反应。
乔鲁诺无意识流露出略有隐忍的神情，他别过头。
“那是因为还不够痛啊。”
从一开始就撤出战局、减弱自己存在感的魔术师二号走近站定，当乔鲁诺隐含警惕地用目光打量他时，毫无察觉的魔术师咬牙切齿，连表情都狰狞起来，如同每一个字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那样的恶狠狠的：“起码要痛到把那家伙漆黑的灵魂从地狱里拉出来的程度才行！”
“嘻嘻嘻嘻嘻……”阴森的布娃娃突然钻出来，嘴里发出尖细的笑声。
不到小腿高的替身一点点往日野咲身上爬去，乔鲁诺看着对方的动作，默许了他的行为。
魔术师垂着眼，态度专注，嗓音坚定：“——审判！”
巫蛊娃娃的尖针状的左臂尽数刺入进少女的胸膛，拥有可以审判每个人生平的恶行的‘审判’能力发动。
“——”
直接作用于灵魂上的替身能力，制造出一阵漩涡状的扭曲吸力。
漩涡强烈的引力牵引着意识，紧接着灵魂感受到如同坠入滚烫热油般的刺痛，仿佛要将她融化般的恐怖热度伴随着“呲呲”的响声，那双蕴溢着难以想象痛苦的金眸睁开，显露出收缩成竖针状的瞳仁。
“啊啊啊啊啊！！！”她终于无法抑制地喊叫出声，灵魂仿佛都要在那阵疼痛的刺激下蜷缩起来。
乔鲁诺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明亮的绿眸瞥向站在正前方，立刻被醒来的当事人踹出去的魔术师。
……审判罪恶的痛苦，将她拖回了人间。
他花了点时间，才整理好经过强烈起伏，导致没办法自然起来的表情，让自己露出一个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其中却夹杂着些许无意识流露的温和：
“欢迎……回到人间。”
阿帕基皱起的眉头微松，勉强倚在背后的建筑上，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坐在和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没有要靠近的倾向。
和冷淡态度不符的是依然很不客气的呛声：“这家伙现在估计更想听到的是‘你赢了’之类的话吧。”
揪着魔术师衣领算账的日野咲“嘁”了声，却没有反驳阿帕基的话。
受损的器官可以被黄金体验制造填补，失去的精力却还需要时间来修养。
她很快就没了刚恢复意识时的力气，脚下一个趔趄，险些面朝下摔倒。
在乔鲁诺治疗下没有大碍的布加拉提及时扶住了她，对方在站稳后却也没有松开他手臂的意思，而是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撑着脸，有些迷茫地问：“BOSS被干掉了，那我算不算失业了？”
“PASSIONE永远会有空闲的职位。……如果你有这个意向。”布加拉提认真地回答。
推翻了BOSS的统治，他们自然而然会接手PASSIONE的一切企业和人脉。
对帮助过他们数次的同伴给出一份承诺，远不足以表达出他们的谢意。
但在他们尚未完全掌握PASSIONE实权的眼下，这份承诺却可以起到让对方感受到他们诚意的效果。
如果少女真切地为自己更换BOSS感到迷茫，无论是身为同伴、朋友，还是其他的关系，布加拉提都希望，这能尽量地给予对方安心感。
他没有提起任何关于对方和BOSS之间关系的话题，仿佛掩去了这段记忆。
“那你就是我的新BOSS了？”
布加拉提对少女隐含雀跃的语气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乔鲁诺注意到，魔术师抬手捂住了额头，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又来了……”
他观察魔术师的行为，似乎被阿帕基解读出了其他的意味，男人明显的冷笑一声：“布加拉提当然会是整个组织的BOSS。”
“这样吗？”
布加拉提听见几乎靠在他怀里的少女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随后开胸西装暴露在空气里的胸膛感觉被一个稍凉的面颊贴上。
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胸前的位置，像是在钻木取火般，用脸疯狂摩擦他的胸膛，直到阿帕基惊诧的破音喊出声制止，下一秒就要直接动手上前阻止，对方这才意犹未尽的抬起脸。
布加拉提看到，对方脸上都印出他蕾丝胸衣的痕迹，在胸前滚了半天，头发都毛躁的缠在一起，脸颊浮现出有血色的薄红。
心里倒没出现类似被冒犯到的情绪，就看见对方先是露出一个猫吸到猫薄荷的沉醉表情，随后用任谁都能听到的声调，大声地喊道：“——suki！”
“臭小鬼，给我对布加拉提放尊重一点！”背景里阿帕基混杂着不爽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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