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关于叶虹写的那些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和张苟有关。
但至于具体内容,还得徐景芳来说。
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倔强,叶虹死后,完全没法接受这个消息, 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开始收拾遗物, 没想到看到了叶虹的日记本。
徐景芳文化水平不高, 小学毕业, 认不得几个字, 却一个一个抄下来, 去问镇上的人是什么意思。
又为了保护女儿的隐私, 每一个字都是拆开来问的。
翻译出来的内容也很简单。
叶虹说, 张苟骚扰她,那天在办公室里张苟摸了她的手, 她觉得很恶心。
叶虹也不傻,知道这样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她回家问徐景芳, 可不可以不读书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一方面张苟那边的工程确实能帮助叶虹上学,但他的骚扰就很让人烦,而如果真的不读书了, 母亲就会很伤心。
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以徐景芳自己的能力, 真的没有办法供养叶虹上大学吗?
答案是的,太穷了。
认清真相的叶虹很痛苦, 但这绝对不是她死亡的直接原因。
被张苟摸过之后,叶虹才后知后觉为什么张苟要第一个资助她。
单亲家庭, 父亲早逝,母亲收入微薄, 能力最弱,所以最好下手。
原来张苟早就有计谋。
“还有其他证据吗?”周安问。
“有的。”
徐景芳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
上面是叶虹的亲笔,也是最重要的内容:[和妈妈吵架了,妈妈让我一定要去上学,但我依旧不想见他。]
这是叶虹同学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她就死掉了。
日记本里的“他”,无疑一定是男性,那么想当然是张苟。
也就是说,叶虹前一天说着不想去学校,就是不想见张苟。
如此一推,大概率是张苟提前约她做什么。
至于做什么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地点是学校。
“狗东西!!!”周安捏紧了拳头,“让他死都便宜了他!!!”
孟柏却沉默了。
真相很明显,但证据很难。
她甚至都能想象叶虹死前和张苟在一起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
可证据呢?没有证据警方不会逮捕他的。
“有什么用呢。”徐景芳突然来这么一句,目光有些木讷:“没人能救咱们家虹虹了。”
孟柏没说话,她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徐景芳的脸。
“周安。”孟柏叫她:“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周安走过来问什么情况。
孟柏却说:“我们要不要走了?”
“走了?”周安有点不理解的意思,“不陪陪她吗?”
孟柏摇摇头,“无济于事,要真想帮她,就找证据把张苟送进去。”
周安撇嘴,语气夹着苍白无力:“我也想啊,可是我们做不到啊。”
“做得到。”孟柏转身看了徐景芳一眼,脑袋里想的却是叶虹。
叶虹同学。
她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徐嬢——”孟柏眸里含着不忍,又说:“你要是真想给你女儿报仇,那你一定要活着。”
徐景芳抬眼看向孟柏,浑浊的眼里有光闪过,“报仇?真的?”
孟柏却点了头,“真的,你不是说没人相信你说的话吗?我们三个都信,既然我们都信你,那你也要信我们,别觉得我们是小孩儿什么都做不了。”
徐景芳愣了一下,又问了一遍:“真的?”
“真的,过几天我们再来找你,这期间你一定要记得吃饭好吗?”
徐景芳没说话,但刚刚周安递给她的酱香饼口袋就在她面前。
她把小塑料袋拉过来,捏了一片吃的送进嘴里,算是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三人从小破屋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周安不明白为什么孟柏就要走,她还想陪陪徐景芳的。
孟柏走在前面,步伐匆忙:“跟我来,我们去一个地方。”
“啊?去哪里啊?”连徐舟都有点懵。
周安跟上,一脸懵逼,“是啊,去哪啊?”
“我想试一试,能不能带你们去见见缪白。”
*
其实孟柏也不确定,缪白愿不愿意见她们。
按道理来说是该提前说一下的,但她等不及了。
听完徐景芳那番话,孟柏才意识到这世界罪恶太多,伸张正义的手却太短 。
这世界注定要有人含冤的,世界不是绝对公平的。
极其讽刺的是,这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生都无法遇见像缪白一样的神。
所以受冤者就该忍者,被欺负了就该咽下。
但孟柏不愿意,她良心上过不去。
她觉得自己是连接神与人之间的灵契,她有义务去尝试一下,不管缪白愿不愿意帮忙。
夜晚,三人快步行走在小道上,孟柏全程没说话,于是周安和徐舟屁都不敢吭一声。
直到快到老院子了,周安才停下脚步来,拉了拉孟柏的胳膊:“你平常晚上就这么来找她啊?你不觉得这里很瘆人吗?”
孟柏实话实说:“以前觉得恐怖,现在不了。”她安慰两人:“别怕,跟着我来就是了。”
老院子充斥着一股冷肃感,生锈的老铁门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诡异的东西。
再加上这四周荒芜,树又多,风一吹就像鬼要来了似的。
孟柏站在门口,抬起手敲了三下门,对着里面喊:“缪白,是我。”
唰唰——
风声更大了。
但门没开。
孟柏又说:“对,我把周安和徐舟都带来了,要是你觉得可以见的话就开门,不能见我们就回了。”
周安觉得有点儿冷,搓了搓肩膀,小步子朝徐舟的方向挪去,一只手拉着徐舟,狠狠捏捏,表示自己有点害怕。
沙沙声拂过耳朵,吹起了几人的头发。
三人在门口站了几秒钟。
眼前的铁门像是被一道力推开了。
“我的天——”周安吓了一跳,“好神奇。”
孟柏舒了口气,率先踏上门前的石阶,“来吧,进来吧。”
今晚的天色尤其的黑,院内像是被涂了一层墨,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而缪白站的地方也很隐秘,她原本就穿一身黑,隐在黑暗里,乍一眼还没发现。
但孟柏一眼就看到了她。
“缪白!”
“嗯。”缪白视线穿过孟柏的肩膀,落在周安和徐舟身上。
这边两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均是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看人的眼神有点瘆人怎么回事?
不敢看她怎么回事?
觉得她像是幽灵一般的存在怎么回事?
是孟柏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冷感:“我介绍一下,她是周安,她是徐舟。”说着孟柏又朝缪白走去,“来来,大家走近一点,不然什么都看不清的。”
这边被迫靠近。
周安始终看向地面不敢抬眼,徐舟还算淡定一些,看了缪白一眼。
模糊中能看清脸颊的轮廓,比想象中还好看很多。
“周安,别怕了,她不是鬼,不信你看。”徐舟声音轻轻。
周安这才抬起头真正去看缪白,相隔几米,即便周围没有光,却能窥见缪白的姿色。
是真的,她不是鬼,是漂亮女人,还是特别漂亮的那一类。
难怪孟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缪白:“所以来是有什么事?”
声线清冷,嗓子像是浸过冰,光是声音都让人感到背后一凉。
“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孟柏却一点都不怕她,很熟络的样子:“很重要的事,所以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就来找你了。”
“那说吧。”缪白缓缓朝这边走来。
周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夸张。
“那我就直说了,叶虹跳楼你应该是知道的。”
缪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孟柏:“今天我们仨去找了叶虹的妈妈,知道叶虹死之前见过张苟,我们怀疑叶虹的死和张苟有关。”
周安插话:“不是怀疑,就是和他有关,但我们没证据。”
徐舟也憋不住了,“叶虹一定是被张苟害死的。”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缪白静静听完才说:“所以你们想干什么呢?”
孟柏直言:“想让你帮我们,看能不能找到证据,如果能把张苟送进局子就再好不过了!”
原本以为缪白会说什么,结果她听完之后只回答了一个字:
“哦——”
这个哦字让孟柏浑身都难受。
但缪白确实没有义务帮忙的。
周安看了徐舟一眼,又看了孟柏一眼,大家突然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气氛变得很安静,安静得风吹树叶的声音尤为清晰。
大概几秒过后,缪白才说:“所以你们是想帮叶虹正冤?”
“对!”孟柏舒了口气,心想她终于说话了。
却没想到下一秒迎上了缪白的目光,那眼里有更锋芒的试探。
很快缪白的问题推了出来:“你确定?”顿了顿,又看向周安和徐舟,“你们也确定?”
“当然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呢?只要缪白愿意帮助她们,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只要找到证据,那么张苟入狱是迟早的事情。
没想到下一秒却听到了缪白的叹息。
很轻,孟柏却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怎么了?”
缪白轻轻抬手,示意大家都拢过来。
这边三人很配合,围成一团。
所有人都没有缪白高,于是缪白低下头来与她们持平。
缪白小声问:“你们很讨厌张苟是吗?”
孟柏点点头,“讨厌得要死。”
“觉得叶虹很冤对吗?”
“那当然了!”
“那如果我说”缪白的声音还压低了一个度,低沉得让人害怕:“如果我说,张苟只是冰山一角,叶虹也只是冰山一角,你们还要继续遏恶扬善吗?”
冰山一角。
一阵风吹来,狠狠钻进耳朵里,快速旋转,冲击力好像有龙卷风那么大。
孟柏瞳孔明显放大了一点,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你说什么?在这个小镇吗?”
“对,在这个小镇。”
周安表情有些木讷,明显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舟蹙眉,是第一个提出核心问题的人:“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已经有人受害了,而且还有人比张苟更过分,但我们也不知道?”
缪白点点头,“大概率是的,不过我还在调查中。”她看向周安,解释说:“是因为周安失踪,我才慢慢了解到这些事。”
孟柏难以置信,她觉得事情比她想象中更复杂了,“所以还有谁是受害者?我们认识吗?”
缪白眼神有点犹豫,“认识,但我暂时不能说是谁。”
“那犯罪嫌疑人呢?有哪些?这些总能说吧?”
“这就太多了。”连缪白都摇了摇头,“保守估计,至少十个。”
第52章
至少十个。
孟柏脑海里浮现出十张面孔, 除了张苟,每一个都打上一个问号。
抓一个张苟简单,要把其它人一网打尽就难了。
“那怎么办?”孟柏这下是真的迷糊了。
她觉得以一己之力,要抓到那些人很难。
缪白说:“GM工程以前的总负责人, 一个姓岳的男人, 他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姓岳的?我们认识吗?”
缪白摇头, “从未露面过, 这人已经退休了, 但前些年的时候没少作恶。”
见都没见过?那怎么抓他!太难了!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
她们还要上学, 还有堆成山的试卷要写, 运气好一点能上个好大学, 其实可以永远都不用再回到这里,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以后呢?以后那些女孩儿就可怜了, 很难办。
孟柏第一个站出来:“既然已经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不可能不管。”
周安搭话:“他们喜欢赌l博, 金额不小, 比如我爹那个烂人其实已经犯下赌l博罪, 但光检举这一条是不够的,就算进了监狱,也关不了太久。”
徐舟:“如果多罪叠行呢?张苟可不止犯了赌罪, 猥l亵女生不说, 甚至他身上可能有命案。”
答案不言而喻,如果背有命案, 加上其余的罪行,无期或者死l刑是有可能的。
接下来四人什么都没说, 却达成了无声的共识。
不过难就难在找证据。
“怎么办?”孟柏又问了一句。
“让你们去补课,肯定有什么目的。”缪白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先等等看,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期间我再去收集一些证据。”
神要搜集证据可就要比人简单太多了。
她能隐身,能穿墙,能站在犯罪嫌疑人身边对方却不能发现。
都不知道可以听到多少秘密。
但神也是有局限的。
现实世界不认定神,神是没有身份的虚无存在。所有的证据都只能是“我听到,我看到”,而不能成为公证。
况且因为这种局限,缪白发现自己拍的照片和录像都会成为空白,至于原因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而最重要的证据有时候就是视频和照片。
所以这时候“人”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那么那个人可以是谁呢?
“我们四个人现在先做个测试。”缪白指了指周安和徐舟,“你们俩先过来。”
没人知道缪白想干嘛,但还是乖乖站了过去。
“我先试一试,我能不能让你们之中的谁隐身。”缪白抬起手,指尖朝地,她纤细的手指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隐身?”周安眼睛里的光都快溢了出来,心想还能碰到这等好事?
结果缪白却说:“徐舟先来。”
徐舟整装待命,走到缪白面前,才发现缪白好像身高太高,要仰起头看她,“怎么弄?”
“把手伸出来。”
徐舟乖乖伸手,缪白的掌心落在徐舟的手上。
仅此一个动作,让身旁的孟柏抿了抿唇。
她一瞬不瞬看着缪白和徐舟,生怕落了什么细节。
同时脑袋里想着,原来缪白也牵别的女孩儿的手啊,还牵得那么自然。
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怎么回事?
那股子酸涩劲还没下去,霎时周围的风突然吹了起来。
簌簌的节律刮起地上的树叶,如同小型龙卷风,树叶飞在空中,几乎快要将徐舟包裹起来。
“我的天——”徐舟的声音夹着风,“缪,缪白,你,你的手好烫啊!”
愈来愈烫,烫到徐舟甚至有点头晕。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缪白骤然停止下来,“好像不行,我隐不了你。”她又看向周安,“周安你过来。”
被直呼大名的周安相当乖巧,挪到缪白面前甚至主动伸出手。
孟柏这回心是真的沉了下来。
好奇怪的感觉,为什么要先试探她们俩而不是自己?
缪白不磨叽,像刚才那样的动作又来了一遍,周安只觉得浑身发烫,但树叶转了好几圈,也仅此而已罢了。
缪白失望地收手,“周安,你好像也不行。”
这回孟柏跃跃欲试,没等缪白说话就主动站了过去,“到我了吗?”
缪白颔首。
孟柏伸出手,手掌朝上,等着缪白牵她。
结果一只手悬了几秒,缪白都没有回应。
孟柏困惑,抬眼去看,视线刚好撞进缪白深邃的瞳仁里。
孟柏:“?”
缪白:“”
孟柏:“怎么了?”
是不是不想牵,是不是别人都可以牵,但她除外!不想牵就直说。
孟柏又有点想缩回手,结果很快缪白的手碰了上来,手指一碰,孟柏迅速反手握了上去,两人变成了十指紧扣。
她像抓住一条游泳的鱼,生怕缪白后悔了。
前后不过就一两秒的时间。
一旁的周安和徐舟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掌心贴掌心吗?孟柏怎么反手去和人家十指紧扣。
倒不像要隐身了,像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感觉她们之间的氛围
怎么不一样!!!!
“我要开始了。”缪白指尖在孟柏手上轻轻摩挲。
很快树叶再次飞卷起来,周遭的风吹得唰唰响,叶片快速转动,直到几乎吞没两人。
世界全是风的声音,视线变成了一片漆黑。
很快,缪白消失在视线里,紧接着是孟柏。
周安表情夸张:“我靠!!!她;俩隐身了!!!!”
徐舟也是一脸惊愕,“真的不见了,什么鬼啊。”
周安原地转了一圈,“为什么我不可以隐身啊!我还想隐身玩玩呢!”
在这之前,原本徐舟还有些许怀疑,可眼前这一幕确实击碎了她对世界的认知。
超乎想象,老实说,玄幻到有点恐怖
*
进入隐身世界的孟柏站在周安面前,抬起手挥了挥。
“周安周安?”
周安的表情那么写实,但她的眼神却是空洞的,完全看不到的模样,嘴里还嘟哝:“徐舟,你说她俩哪儿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在你面前啊。”孟柏伸手去戳周安,结果手指直接穿过了周安的身体。!!!!!
这种感觉很神奇。
孟柏不敢相信,又伸手戳了戳缪白。
“咦?可是我能戳到你诶!”
缪白被她戳得莫名其妙:“傻,我们在一个世界,她们俩又在一个世界。”
“这样啊,可是为什么不能让她们隐身,却可以让我隐身呢?”
缪白没接话,答案好像很明显,不知道孟柏为什么要问。
结果孟柏又追问:“为什么啊?”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能进入我的世界,这就是我的世界。”
唰的一下,孟柏脸全红了,“呃——这也行吗?”
喜欢她也太多特权了吧。
两人目光相触,孟柏尴尬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缪白先移开视线,“我们回去吧。”
回去,指回到周安那个世界。
“等等。”
“怎么了?”
“那个。”孟柏紧张到喉咙发痒,“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刚刚为什么我在最后?”
缪白不明白什么意思:“什么你在最后?”
“隐身选我的时候,牵别人手的时候,为什么最后一个是我,我不应该是第一个么?”
言外之意干嘛你要先摸别的女生的手。
话已出口才发现这句话有多莫名其妙,没想到连带着周安的醋也吃了。
她为什么会对缪白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啊。
“算了,也没什么。”孟柏自己找补,“好啦,我们回去吧。”
缪白唇角却不经意上扬,“没想到你好像很在意这个?”
“一点点吧。”孟柏有点别扭,“唉,但也没有,还好吧,走啦走啦。”
“你现在把眼睛闭上,我试试怎么回去。”
在孟柏听话的阖上了眼睛。
闭眼那一刻,缪白自然而然低头看她。
两人本来就靠得近,这样近距离接触又更加奇怪了,缪白没忍住多看了她一眼。
近距离观察孟柏睫毛卷翘,脸蛋带着青涩的粉红,看得出她有点害羞。
看了两秒。缪白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好了,带你回去。”
她牵起孟柏的手,掌心的温度很快传递过去,周围有风和树叶的声音,没多久,便听到了周安的声音:
“她真隐身了啊?不会回不来了吧!还要多久啊?”
“诶诶诶,来了!”周安拍拍小心脏:“我去!真的假的!”
孟柏将手从缪白掌心抽离出来,“我们刚刚就在你们身边,但你们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说话。”
“吓我一跳!比变魔术还神奇!所以为什么你可以隐身我们不可以!”
不愧是好朋友,连问的第一个问题都一样。
孟柏二度尴尬起来。
为什么,当然不能告诉周安!
她叉开了话题:“好了,总之我可以隐身,你们知道就是了。”她又转身去看缪白,问她:“所以让我隐身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找证据。”缪白解释:“虽然我可以隐身,但我是没法找证据的。当相机在我手上时,我拍的照片和录像都是空白的,所以需要有一个人和我一起来拍。”
“拍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拍什么。”缪白皱了一下眉头,“只是新尝试,试了才知道,从今天起多跟踪他们,看他们的日常动向。”
孟柏的心快速跳动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和缪白待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起来?
结果下一秒缪白就泼了冷水:“不过考虑到你是学生,学业为重,暂定周末一天跟踪,平常就我一个人。”
“不,我要和你一起。”
孟柏的语气莫名有点矫。
有点像是在撒娇?
周安深深看了孟柏一眼,没说话,但看戏的表情已经快要藏不住。
缪白当然是拒绝:“不行,你好好上课。”
“我晚上来找你呗,我作业写得很快的,没人比我快。”
“噫~~~”周安忍不住开口:“孟崽,你想和她一起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哪有!”孟柏瞪了周安一眼,示意她别说话,转而又对缪白说:“你别看我高三了,我时间能挤出来的,我不止周末可以来找你,我每天都可以来找你。”
缪白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表情仿佛在说:我看你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孟柏心里不畅快,不知道缪白眉毛上扬加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甚至戳了戳缪白的手臂,“你倒是说话呀!同意不同意!”
缪白终于开了口:“好。”
“答应了是吧?”
“嗯。”
孟柏卸了口气,回头去看周安和徐舟。
结果发现这边两人的表情又很耐人寻味。
“干嘛!!你们干嘛又这样盯着我!”
周安耸耸肩,“也不知道怎么说,呃不好说。”
孟柏问徐舟:“那徐舟你来说。”
徐舟眼神闪闪躲躲,最终目光落在地上,支支吾吾:“啊我,我,我也不太好说。”
孟柏:“?”
徐舟:“所以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孟柏:“又不着急着走,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周安抬头看了眼天,眼珠子快要翻到后脑勺去了,压低声音对徐舟小声说:“徐舟你看看她这幅不值钱的样子!”
第53章
“徐舟, 你看看她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周安和孟柏当朋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在过去的日子里,孟柏对一切事物的态度都过于寡淡。
她对八卦不感兴趣,从不对任何人撒娇, 也很少对别人提出什么要求。
情绪更是, 她的情绪就像一条绷直的线, 一直没有太大的起伏。
可在缪白这里, 一切都不一样了。
徐舟回应:“也算正常, 这应该是她的另一面。”顿了顿, 又添了句:“喜欢一个人时的那一面, 慢慢的习惯就好。”
周安耸了耸鼻尖, “那还用说,还能不习惯么。”
孟柏表现得太明显了, 大概是她从未对其他人心动过,所以真正身处其境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掩饰。
即便我喜欢你四个字并没有挂在嘴巴上, 但眼神和动作什么都抖落干净了。
周安心想, 缪白应该是很清楚的。
所以接下来缪白的拒绝也是理所当然:“就不玩了, 明天你们还要上学,早点回家。”
*
三人从老院子出来的时候,夜已昏黑。
今晚像是要下雨似的, 空气中浮着一股湿冷的味道。
“要下大暴雨。”徐舟说:“我妈说的。”
孟柏踩在草芥上, 脚底传来厚实的草声,路边的野花粉扑面而来, 让她的鼻子有点发痒,她猜想, 应该是秋雷要来了。
结果没走几步,果然闪电了。
“咦!要打雷了!”周安拉了拉两人的手, “走走,走快点。”
回家的路上,周安就着缪白的事又吐槽了一番。
“孟崽,你和缪白说话的时候娇得很,你知道嘛!”
孟柏哪儿听得了这个,“怎么可以用娇来形容我!”
“可你就是娇得很,还对人家撒娇嘞!”
撒娇
孟柏听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可能的,我才不会撒娇。”
周安将话咽了下去,算了,她不会承认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不过如此。
一天的生活过得很快,大家准时各回各家。
当孟柏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林丽已经做好了晚饭,菜已上桌,看样子是做好有一阵子了。
孟兴仲不在家,于是只有母女俩一起吃饭。
孟柏放下书包,林丽让她去洗个手。
晚餐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些家常菜,但林丽厨艺不错,总是能烧出像餐馆一样的味道。
“四季豆啊,我最喜欢吃了。”孟柏洗完出来,搓搓手坐下,林丽已经将盛了饭的碗推了过去。
“放学去哪了?今天回家又晚了两个小时。”林丽小声问她。
“呃,我——”孟柏抬眼看了林丽一眼,两人目光对撞在一起,孟柏脸成了猪肝色。
她不擅长在林丽面前说谎,但实情又很难说。
“我,我”
“你,你找疯子去了。”
“你知道啊!那可别给我爸说!”
“我不说。”林丽还算淡定,似乎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还是问了句:“不过我不清楚疯子有什么好吸引你的。”
“妈,她和你想象中可能还是不太一样,她挺有趣的。”
“有趣?”林丽挑了一下眉头,好像觉得这个形容词有点过头,但还是没扫孟柏的兴,“搞不懂,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别耽误学习就好。”
“嗯嗯!我知道!”
“晚上也别偷偷去找她,不安全。更别和她玩到忘了时间,九点钟才回家吃饭。”
孟柏脸更红了,原来林丽什么都知道!!!
但林丽是世界上最好的林丽,她懂孟柏,知道孟柏不会做过太过分的事,所以从来不会像大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训斥孟柏。
*
晚饭过后,气温骤降,外面飘起了雨,偶尔有间隙雷鸣,轰里轰隆,毫无预兆。
孟柏不喜欢打雷,总觉得天公发怒,全世界都在颤抖,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她草草冲了个澡,快速奔到床上,被子一盖,狠狠抖了一下。
冷空气沁到玻璃缝里,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下降。
孟柏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有点冷。
她将脚缩进被窝里摩擦,顺带听着雨点拍打玻璃窗的声音。
啪嗒啪嗒——
下一秒。
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玻璃窗。
孟柏唰的一下直起身来,她确定那是核桃敲打玻璃的声音。
缪白来了!
孟柏踩在软绵绵的被褥上,伸手去开窗,推开那瞬间,外面的冷风灌进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傻,我会穿墙,你开什么窗?”
风声刮擦着耳朵,孟柏回头一看,缪白就站在她身后。
合上窗,孟柏直笑:“唉,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吗?”
缪白见她笑得开心,便问:“雨都飘进来了,还笑这么开心?”
“有吗?”孟柏后知后觉自己笑意没收敛,索性也不装了:“那当然是有点开心。”
“嗯?”缪白指了指床边:“我能坐吗?”
“能啊!”孟柏好奇缪白为什么突然这么拘谨,之前不是躺得那么自然吗,这才几天呢,“来坐,随便坐。”
她巴不得缪白天天都来坐,把这张床送给缪白都行,只要缪白愿意。
于是缪白坐了过来,孟柏也不躺了,和缪白并肩坐着。
先前孟柏还觉得在被窝里冷,现在这么并肩坐着,完全感受不到冷意,只觉得浑身都舒畅。
缪白说:“刚刚你朋友在场,我没好意思说太多,我有一个计划,你要不要听听?”
孟柏双手乖乖放在腿上,重重点头:“非常愿意。”
“明天晚上九点,我们一起去看看张苟他们在干嘛,你带上我送你的相机,看我们能不能拍出点什么东西来。”
就这啊。
还要专门过来一趟?
“哦,好。”孟柏回答得心不在焉,直直看着缪白,近距离让她有机会更好观察眼前人。
缪白五官很精致,说话时眼里含着的那股子寡淡的情绪,让人有种更想靠近的欲望。
更想看看那无一变化的瞳仁里到底还能有什么情感。
“你有什么想法吗?”缪白侧目过来,两人目光碰在一起。
孟柏从缪白清湛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我没意见。”孟柏喉咙滑动了一下,声色低沉:“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好,没意见我就先走了。”
缪白刚准备起身,孟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怎么就要走了?!”孟柏抓住缪白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有点不想松开。
不能让她走,不准走。
孟柏轻轻捏了捏缪白的手腕,“你再坐坐嘛。”
缪白回头看她一眼,眸子里有迷茫,“不早点睡吗?明天不上学吗?”
她可是时时刻刻都在强调你是个学生啊。
“学要上,但外面打雷我也睡不着啊。”
孟柏就这么直勾勾看着缪白,“不要走”这三个字几乎就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理智告诉缪白,这时候应该拒绝,可视线却是没办法转移的。
早就说过,缪白觉得孟柏长得很漂亮,她觉得孟柏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富有灵气的美丽。
且不说有没有产生那种情感,就算孟柏是个路人,缪白也是忍不住看两眼的。
比如现在,孟柏柔软的发随性搭在肩头,五官灵动,肌肤莹白,有翘挺的鼻子和粉嫩的唇,少女的美好展现得淋漓尽致,眼睛更是透亮得会说话。
即便没说几句,但缪白好像听到了很多挽留的话语。
“所以?”缪白灼热的喉咙挤出干瘪瘪的话语,她不是有意,只是这种时候不知道如何表达。
“所以你可不可以陪我睡觉?”孟柏掀开被子,轻轻拍了拍床,“反正你回去也无聊,我们讲讲故事嘛。”
讲故事。
好像也挺好的,至少缪白这么觉得。
除了觉得故事有意思,或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可能原本就不想回那老院子。
这世上没人喜欢无聊,没人能承受长久的,一成不变的生活,缪白也不例外。
所以她没拒绝孟柏。
“真拿你没办法。”缪白小声说,却还是朝孟柏走近了。
夜里有雨,两人窝在狭窄的床上,单薄的被褥抵御寒气。缪白从床下的书箱里随便摸出一本诗集,说要孟柏读给她听。
孟柏问她为什么,缪白说:“因为你的声音好听。”
好听吗?不论这夸赞是真是假,孟柏的心就像填满了棉花糖一般,戳一下是软绵绵的,她觉得缪白的话有魔力。
“读哪段?”孟柏翻开那本她们之前读过的《飞鸟集》,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字上。
令人心动又怅然的秋夜。
身旁,是缪白的气息和香味,屋外,是秋雷偶尔惊鸣的声音,还有雨,一年四季,每一个雨天,不倦地雨那扇烂玻璃窗接吻。
孟柏觉得,她不仅仅是在读诗,和缪白相处的每一秒钟都是诗。
“缪白,送给你这段。”孟柏手指轻轻摩挲着在纸质,趁着微弱的光芒,心里的话飘在手里的文字里,于是念出了那一句:“我的心是旷野里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注】
我的心是旷野里的鸟。
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缪白仔细回味着这句话,意义明显,无需过多琢磨,很快明白其中的含义。
不明白孟柏是不是在表白,如果是,那她也太会选句子了,缪白承认她喜欢。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孟柏只是随便拎了一句来读,但最好不要是这样。
缪白心里淌过一点热意,说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你的声音适合读诗。”缪白也只能如此回应,她想不出更加体面的回答了,要再失控一点点,则是越界。
“内容呢?”孟柏合上书,侧目去看缪白,烛光照亮了她脸颊和眼睛,“你觉得内容怎么样?”
“内容很好——”缪白第一次移开了视线,“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读诗了,来讲故事吧。”
第54章
“算了, 我们还是不要读书了,来讲故事吧。”
兴许是受不了孟柏灼热的目光,缪白想要岔开这个话题。
“也行。”孟柏靠近了一些,两人距离拉近, 近到能感受到鼻腔里溢出来的热气, “所以你想听什么故事?我来讲。”
她音量很轻, 像是羽毛扫过耳尖那种酥感, 搞得缪白浑身不自在, 以至于思绪顿了一秒, 而后才开口:“什么?”
没办法过滤刚刚孟柏说的话, 于是回应得也很干涩, 语言如同空壳,不受思绪的控制。
顿了两秒, 才又回过神来,徐徐解释:“我的意思是, 你想说什么故事都行。”
“哦, 那我就随便编了。”孟柏又靠近了一些, 一只手搭在缪白身上,小声说:“明年夏天——”
“明年夏天——”缪白重复了一遍。
“明年夏天,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去玩。”
“哦, 那你这是愿望, 不是故事。”缪白低声回应她,话语中夹杂着笑, 兴许是觉得孟柏答非所问很奇怪。
孟柏怪不好意思地回应她:“行吧,不管是故事还是愿望, 反正我就是想说。”
她软绵绵的声音抓得缪白心里发痒。
于是缪白成功落入她的圈套:“所以你想玩什么,具体一点。”
“那还挺多的。”孟柏一瞬不瞬看着缪白, 视线撞进她的瞳仁里,仿佛周围的光都变得暖起来,“到时候我也毕业了,暑假时间多,我们去旅游,去除了小镇以外的地方玩,吃好吃的,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听着,缪白唇角上扬,“你不是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怎么又变成了我们?”
这是世界上最明显的明知故问。
孟柏明显愣了一下,脸烫极了,视线却没有挪开,当目光触碰的时候,心里像是有火在燃烧。
她心想,缪白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这个问题坦明了说很尴尬?
她偏不。
于是回答得也很直白:“我喜欢你,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忘了还是明知故问?”
你忘了?当然没忘。
明知故问?怕是了。
所以孟柏将这份明知故问推到了缪白身上。
如此意料之外的回答,这回轮到缪白犯难了,她发现孟柏是真的很敢说。
“睡觉吧。”回应不了,索性直接切断这个话题。
孟柏哪能如她所愿,直指:“诶?你回避什么呢?是害羞还是什么。”
缪白推脱:“没有,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我害什么羞。”
“可我发现只要谈到这个话题你就会回避诶。”孟柏凑到缪白耳边,“还是说,你觉得我很烦。”
“不是烦你,也不是害羞。”缪白抬手轻轻一挥,灯瞬间熄灭了。
房间抹上漆黑,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孟柏发现自己好像更喜欢黑夜,如此自在,心里的小野兽呼之欲出。
都没说话,黑夜之下,好像能捕捉到缪白脸颊的轮廓。
她想着,嘴唇距离缪白耳朵大概不会超过五厘米,只要她再往前靠近一点点,唇瓣就能在缪白的耳朵上轻轻吻一下。
吻一下。
这欲l望在孟柏脑袋里盘旋着,如同斜坡上失控的卡车,直直往下冲,怎么刹车都没用。
身体比想法更快,待她正在思考这可怕的想法是否可行时,整个人已经凑了过去。
大概是三四厘米。
当嘴唇触碰到缪白冰冷的耳尖时,缪白身体明显颤了一下,突然起来的亲密让她吓了一跳,随即下意识往一旁移开拉开距离。
但这不到0.1秒的触碰却让孟柏有些心驰神往了。
孟柏阖上眼睛,抿了抿唇,似在回味。
缪白的耳朵凉凉的,好软。
“不要乱动。”缪白说话气息有很大的起伏,但字句还是冰冷的,“故事不讲了,愿望也不许了,睡觉。”
孟柏顺着台阶往下,“好,那我睡了。”
黑夜漫长,困意全无,各有所思,但都保持沉默。
孟柏识趣,自己先前的行为属实越界。
不过,孟柏又在想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缪白根本就不喜欢睡觉这件事,既然缪白不爱睡觉,那她现在又在想什么呢?
而缪白这边,则是陷入了相当复杂的情绪中。
她不知道孟柏是怎么产生的情愫,并不觉得这镇上还有第二个女孩儿会喜欢女性。
抛开这些不说,孟柏到底是喜欢上她哪一点。
哪一点呢?
万事神通的缪白却想不通为什么了。
“有点睡不着。”耳边终于传来孟柏的声音。
缪白一声叹息:“我也没法帮你,你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不行,我试过了,要不你帮我,给我拍拍,然后我就睡着了。”
“拍拍??”缪白不知道拍拍是什么意思。
于是孟柏给她解释,拍拍是小时候奶奶常常哄她入睡的方式,是用手掌缓慢的节奏拍拍肩膀或者后腰。
缪白听后笑她:“这不就是哄小孩儿入睡的方法嘛?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
“可在你眼里我就像小孩儿一样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完全没办法拒绝啊。
干脆拍她几下,让她早点睡觉好了,不然没完没了,搞不好等会儿又说点儿什么出来。
于是缪白的手搭在孟柏的肩膀上,给了她几个拍拍,一边拍还不忘说:“太瘦,全是骨头。”
被拍的孟柏如听耳边风,相当满足。
被缪白拍拍,和奶奶拍拍哄睡的感觉完全不同。
缪白每拍一下,孟柏就觉得自己心里在冒泡泡似的,浑身都软绵绵。
要是能再靠近一点就好了。
渴望强烈。
强烈到孟柏直接撒谎:“缪白,我奶奶以前哄我睡觉的时候,还要把我抱在怀里的”
缪白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是么?”
“你要不要也抱我一下?这样我应该睡得很快的。”
缪白并无它疑,她不觉得自己有魅力到让孟柏撒出这样的谎。
这边孟柏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娴熟往身侧一挪,偎在缪白的怀里,同时伸出手将缪白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你拍一百下,我绝对睡着。”
“是么?”
“真的。”
孟柏阖上眼睛,等待着缪白的哄睡。
这种方式有点隔靴止痒,如果缪白对她没有感觉,那这些小心思都是徒劳。
可好喜欢被缪白触碰,哪怕只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肢体动作。
对于这种真实的,袒露的欲望,孟柏觉得陌生又羞耻,同时又抑制不住悸动的感觉。
“1、2、3”耳边是缪白和缓的声音。
她是认真在数次数。
认真到又让孟柏有点失落。
缪白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啊。
“你别数出声呀。”孟柏说,“会吵到我。”
“”缪白在孟柏身上狠狠拍了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满,“你要求真的很多。”
话是这么说,但真的没在数了。
缪白手掌轻轻拍在孟柏的腰上,她发现孟柏的身体很软,掌心落下的位置,正是腰部最美妙的弧线。
刚开始缪白还在心里默数。
拍着拍着,又忍不住去感受孟柏的腰线。
思绪飞远了,远到觉得孟柏的腰好像挺细的,虽然她没握过,但搂起来应该会不错。
咦,不对,拍到第几下了?
缪白自己也糊涂了,她忘了还剩多少到一百下了。
刚刚觉得孟柏腰很细的那个念头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在当事人并不知情,这点罪恶感才得以隐藏。
而孟柏,刚开始不太安分,但拍着拍着好像挺舒服,慢慢呼吸也均匀起来,没过多久是真的睡着了。
见她入睡,缪白停下手里的动作,掌心自然落在孟柏的腰上。
纤细柔软的身段,隔着T恤,体温和掌心相触。
四周安静极了,靠得很近,鼻尖被孟柏的头丝挠得发痒。她呼吸浅浅,缪白只要吸一口气,那股清新的洗发水香味就会钻进鼻腔里。
太近了。
这种近到能对彼此的气味悉知的距离,好像早就超过了安全距离。
缪白的心,好像桔梗在火焰中燃烧,内心有种上涌的躁动感。
至于其他的,很难描述出来了。
反感吗?好像从来没有对孟柏反感过。
喜欢呢?
缪白很少思考这个问题,喜欢的感觉太过于虚浮,她对浪漫的渴望早就烂在了每一个为腐烂诞生的秋天。
可现在——
她觉得孟柏挺可爱的,这样抱着她睡觉挺好的。
缪白不禁感叹:这样有一点奇怪,不是吗?
第55章
烦乱思绪如同藤蔓, 在黑夜里野蛮生长。
缪白不知不觉回忆起以前的事。
关于唱戏女人。
她从没和唱戏女人光明正大地拥抱过。
做什么都得讲究一个克制。
见面要克制,表达爱意要克制,眼神对视要克制,不能让任何人有任何怀疑。
所以很多年后, 每当缪白回忆起那段感情, 她都觉得不值得。
而孟柏, 好像又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至少缪白感受到了她的真诚。
挺勇敢的, 比很多人勇敢。
要是和她做恋人的话, 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吧。
这想法刚过脑袋, 缪白汗毛竖立。
这种念头很奇怪, 很危险。
算了, 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
缪白很少犯困, 她没什么睡觉的欲望。
除非在极度舒适的状态下,可能会进入浅眠状态。
大概是在孟柏面前确实没有拘束, 所以她想着想着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
清晨, 晨光涌入窗的缝隙, 光线落在古老的墙皮上,阳光钻进缝隙里,照亮了世界每一处黑暗。
缪白睁开眼, 下意识觉得浑身紧绷绷的, 低头一看,发现一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试图拉开孟柏的手, 无果,结果还把孟柏弄醒了。
孟柏迷迷糊糊睁开眼, 两人视线碰在一起,是缪白先说的话:
“睡得好么?”
孟柏扬唇, “好啊,很好。”
缪白拍拍她的手腕,“先松一下手,你抱我太紧了。”
以为说过这话孟柏马上就会松开的,结果换来的是更紧的拥抱。
“可能不太行。”孟柏依偎在缪白的肩膀上,下巴不安分地蹭了蹭,毫不遮掩:“我马上就要起床了啊,等会儿就见不到你了。”
言外之意是现在不抱还等什么时候抱。
缪白不太自在,“那你也不用像绳子一样把我绑起来吧?”
孟柏似乎对这个比喻很满意,直笑,“可以吗,可以绑住你吗!”
缪白:“”
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当小孩儿,说些话一点都不小孩儿。
两人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
约定好白天孟柏正常上课,晚上见面去看看张苟在干嘛。
缪白走的时候,孟柏很是不舍。
恨不得把时钟直接拨到夜晚,这样她们就能无缝相见了。
“晚上见。”孟柏坐在床上,一瞬不瞬看着缪白的身影。
“晚上见。”
缪白的背影就像一团黑墨,缓缓被日光稀释,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还坐在床上的孟柏有些恍惚。
后知后觉躺下床,翻身抱住缪白睡过的枕头,上面还有缪白的味道
舍不得她啊,孟柏觉得自己怪矫情的。
*
生活一如既往,没什么不同。
林丽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平淡的生活,早起做饭,等着孟柏上学。
有时候孟柏心里都在想,等她以后上大学之后呢?林丽还会这样早起吗?
答案不言而喻。
饭后孟柏推上那辆红白相间的山地自行车,叮铃铃拨动了一下车铃。
“我出门啦!”
“早点回家。”
孟柏顿了一下,回头对林丽说:“晚上要和周安一起写作业,可能回来得晚一点。”
林丽摇头,“你恐怕还是不要去她家,周木匠那人”
“不,不去她家,我们俩一起去徐舟家。”
见林丽神情茫然,孟柏又添了句:“徐舟是我们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你放心好了,我会准时回家的。”
忙着出门,几句寒暄就此作罢。
自行车骑远了,林丽才转身回家。
孟柏一路向前冲。
骑到大马路的路口上,周安跳出来:“刹车!!!”
孟柏连忙捏紧刹车,吓了一跳,刚准备讨伐周安,结果看到了周安身后的人。
是黄毛周楚星。
要说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
他的头发还是那么耀眼,甚至比之前的黄毛还要深一些,大概是觉得自己蛮时尚的。
孟柏正想问要干嘛。
周安率先开口:“我的天,我有一个劲爆消息要告诉你!!!”
孟柏:“说。”
周安把孟柏从车上拉下来,左边右边拉一个,拉到小树丛下,又戳了戳周楚星的手臂,“你来说。”
周楚星嘻嘻哈看了孟柏一眼,吊儿郎当的语气:“就昨天吧,我兄弟找那谁要保护费吗,然后吧,就后面吧”
绕来绕去说不到重点。
孟柏没什么耐心:“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我兄弟跟我说,你们班一男的。”周楚星压低了声音:“好像被捅了。”
“被捅了!!!”孟柏瞳孔放大,“送医院了吗?有生命危险吗?”
周安啧了一声,推开周楚星,“滚一边儿去!你说话有歧义!我来说!”
确定四周没人,周安才小声说:“不是用刀子捅,他说的捅,是那个意思,就是他好像被人侵犯了。”
被侵犯?
男生?
孟柏脑袋有点懵,回不过神来。
周安明白她的震惊,点点头,“对,我也觉得很离谱,很恶心,但这是事实啊,那群人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周楚星后来解释,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因为那男生身上全是伤,好像是被打过的。
他们这些混混虽然嘴巴上嚣张,但也只是唬一下人了,觉得不对劲,就问了一下。
刚开始那男生不愿意说,后来估计自己也顶不住,什么都吐出来了。
起因是男生最近迷上了一款网络游戏,喜欢去黑网吧上网,网费是一笔消费,更重要的是想充值买装备。
但没钱啊。
网瘾犯了属实难受,借也借不到,偷也偷不了,家里穷得叮当响。
一中年男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上门来,问他愿不愿意去一趟城里,说是给ktv那些老板买酒,打打杂什么的,两百块一个晚上,包吃住和车费。
两百块!什么概念!充值一百还能留一百上网。
那男生心想划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到了ktv之后的操作就有点玄幻了。
几个大老爷们儿喝酒,身边有陪酒的女人,这里摸摸那里捏捏,但有一个中年男的不玩这些。
男生刚进去的时候,中年男人就让他过去陪他坐着。
也不让他打杂,也不用买酒,就问一些家庭情况,查户口似的。
还问男生喝不喝酒。
刚开始男生说不喝,中年男人说,我这酒可贵了啊,几千块一瓶呢,你确定不尝尝?
男生心想,我一男的能吃什么亏,大不了就是一个喝醉,然后就尝了。
后面的事情就玩大了。
“我的天”孟柏被吓到,“那他就是妥妥被侵犯了啊,该报警的,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吧。”
上周,那男生应该洗澡了,证据怕是没了。
依稀记得孟兴仲有一天放假,说是GM工程谁谁生日,休假一天,搞活动。
不会就是
“所以那个男生是谁?能说吗?”
周楚星点点头,“就是你们班的XXX.”
*
XXX,暂且用这个代号来形容他。
一路上,孟柏满脑子都是XXX。
她平常都没怎么关注过他,觉得不是一路人,虽然同班同学,但几乎是没有交集的。
到教室的时候,孟柏朝XXX的方向看了一眼。
XXX一反往常,一点都不活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在想什么?孟柏其实很想找他聊聊的。
但突然去找他就有点太突兀了。
上课时间,许芹老师走上讲台,像往常那样讲解着数学题,她捏着粉笔,熟练地画出一个圆圈。
孟柏根本听不下去。
她拿出一张白纸,写下最近的重要事件,以时间排序:
1.徐舟恶魔手里逃生。
2.周安失踪。
3.叶虹死亡。
4.许芹收留周安。
5.补课后许芹老师和周一正的关系。
6.周楚星告知他们,XXX被侵犯。
孟柏列出这几点,总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迷雾道路中。
她不知道终点是什么,但总有一种感觉,以上的事件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她更愿意称它为组织:GM工程。
缪白说过,如今所见只是冰山一角,早有人在多年前就遭受了苦难。
“所以,X1+X2等于什么?孟柏你来说。”讲台上许芹敲了敲黑板,点名孟柏。
这边猛然抬起头,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曲线图和参数,一脸茫然。
“嗯?”许芹又问了她一遍,语气有些僵硬:“最近走神有些严重。”
“唔,嗯——”
“所以答案是什么?”
孟柏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许芹示意她坐下,“下课我们谈谈。”
*
课后,孟柏拿起试卷跟着许芹去办公室。
许芹在前她在后。
许老师背影纤瘦,走路的时候带风,她正年轻,其实还算蛮有朝气的那一类人。
不过步伐有点太快了,孟柏觉得自己都快跟不上。
走廊尽头,许芹突然停下,孟柏猝不及防直接撞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许老师。”
“你最近——”许芹转过身来,脸色微微有变,“最近是在干什么吗?上课老是走神?”
“啊,我,我没干嘛呀。”
许芹眼神里的打探已经很明显。
“周安那件事,你们最后怎么处理的?”
“周安?”孟柏警觉起来,原来是想问周安,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我不知道啊,她爸爸后来不是把她接回家了吗?”
“就没有后续了吗?”
听许芹的语气好像有点不甘心,但孟柏不确定是不是不甘心。
她迷糊了。
许老师到底想干嘛。
“这事你得去问周安。”
许芹盯着孟柏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行吧,你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来。”
“嗯嗯,知道了!”
“也没什么,到我办公室去把作业本抱去发了。”
孟柏松了口气,看来许芹不打算找她多聊,估计就是想问问周安的事。
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询问:“那我去了?”
“嗯。”许芹忍不住多看了孟柏一眼,似有言语,见孟柏已经走出几米开外,没忍住又叫住她:“等等。”
孟柏定住,转身看她:“嗯啊?”
“你们——”许芹皱了一下眉头,“不管做什么事情,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听懂没有?”
许芹的表情很复杂,可以说是琢磨不清。
一瞬间孟柏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她了。
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一点点,好像又听不懂。
只能干巴巴地回答:“好,我们知道了。”
第56章
孟柏最近挺心不在焉的。
特别是在学习上。
要不是基础还行, 可能课业真的要落下一大段了。
她回到教室把试卷发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朝XXX的方向看了一眼。
XXX还在发呆。
于是孟柏又问周安:“他平常这样吗?我不是很关注他。”
周安:“不这样,平常话多一些, 但他一直挺闷, 心思不在这里。”
XXX长相挺秀气那种男生, 清秀, 但不阴柔, 高高瘦瘦的。
喜欢玩网络游戏, 应该是个游戏高手, 但成绩一般。
闷, 但性子又有点叛逆。
不过他长相还行,难怪那个变态要在ktv对他下手。
这些都是周安总结的。
徐舟凑过来搭话:“你对他这么了解啊?你还觉得他长相可以啊?”
周安轻轻推了徐舟一把:“滚一边去。”
三人商量过后, 打算放学去找他谈谈。
这里不再用XXX了,他的名字叫许惊鹤。
*
放学后, 三人在教室门口等许惊鹤。
“喂, 许惊鹤。”是周安先开的口。
许惊鹤以为没叫他, 直直往前走,周安性子急,伸脚拦住去路, “叫的就是你。”
许惊鹤说:“干嘛?”
“聊聊。”
结果许惊鹤又准备走。
周安:“走也没用!我们都知道了!”
许惊鹤瞬间炸毛, 开骂:“狗日的,我就知道!周楚星的嘴巴真大!”
“但他没和别人说, 就我们仨知道。”
教室里就他们,大家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孟柏破冰:“你洗澡了吗?”
许惊鹤:“早就洗了。”
孟柏瞅了周安一眼, 无奈:“那完了。”
徐舟把问题推给了许惊鹤:“所以你怎么打算的?”
许惊鹤很不耐烦:“别问了行吗,这亏我吃了。”
其实他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觉得怪丢人的, 被一个男人给搞了,他还无处可诉,毕竟是他想赚钱在先。
更何况,太离谱了。
都不知道大家知道了会怎样。
“就只是吃亏吗”孟柏重复了句,忍不住激他:“那你可真能吃,有一就有二,下一次指不定还落在你身上。”
“我有办法?有人给我撑腰吗?”
他说的倒是实话,小镇上的人们好像习惯了吃亏,什么东西咽一咽就过去了,不管有多膈应。
仿佛生活底层的人,就理所当然该对那些人低头,甚至连这种事,也不愿形容成“侮辱”,而是“吃亏”。
“这事儿肯定不能算了。”孟柏看着他,“想不想报仇?”
“你们要干嘛?”许惊鹤后退了一步,直摇头,“别闹大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先不报警,我们帮你取证据,后面我们匿名举报,但前提是你要配合我们。”
“你们干得了什么,那些都是大人,我们这些小孩儿”
孟柏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照相机,“你要是信我们有办法,那今晚上就再去一下那个ktv,他们今晚还有活动。你说你钱不够用了,你还想上网,让他对你做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还做?你们疯了!”
这边耐心解释:“有我们在,他不会得逞的,我们只是拍照,关键时候我们会叫人的,到时候你就跑。”
许惊鹤依旧半信半疑,他不觉得孟柏一行人能在关键时候起到什么作用。
但是——
那些人。
好恶心啊。
不能细想,很膈应。
那种恶心随之滋生的仇恨感袭上心头。
如果说,如果说那狗东西能受到惩罚,哪怕只有零点零一的可能。
“我想想。”
许惊鹤心想,仅此一次。
信一次,万一呢。
“那晚上见。”
*
晚上八点,小镇一片静谧祥和。
远在二十几公里的城镇,一家老式ktv落于此,九十年代的建成,一直至今。
是有点旧了,但好像还是尽力在营造那种香艳堕落的气氛,比如那忽闪忽闪的霓虹彩灯。
正大门,贴着几张低俗的海报。
张苟为首的一群人勾肩搭背走了进去。
一个男人摇摇晃晃笑着说:“张总你好酒量啊!两瓶白的下去走路贼□□快!”
张苟怂了怂胡子,笑得更大声:“那还用说,留着力气等下玩爽啊。”
七八个男人勾肩搭背已经走了进去。
缪白和孟柏站在一角暗中观察。
“周安她们怎么还不来,还有许惊鹤。”
原本这事不打算告诉周安和徐舟的,但想了想,也不隐瞒了。
孟柏左顾右盼,时间看了又看:“许惊鹤他不会后悔了吧?”
确实,后悔的概率挺大的。
他信不过嘛。
这边周安和徐舟姗姗来迟,来的时候缪白和孟柏都准备进去了。
周安:“许惊鹤他没来?”
孟柏:“没来。”
周安:“无语,他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孟柏叹气,“算了,没有他我们还是能进行,他信不过我们也是正常的。”
缪白拍了拍孟柏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正如昨天几人测试的,缪白将孟柏隐身起来,再由孟柏拿着相机去取证据。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
他们要犯罪才行。
“不管了先开始吧,进去看看才知道。”孟柏不放心,回头对周安说:“要是等会儿许惊鹤来了,你们安排一下。”
接着和缪白走到一棵树下,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缪白拉起孟柏的手,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周安目睹全程,拍了拍胸口,“妈的,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了,但还是觉得很吓人!”
徐舟:“我们要不要也牵牵试试,看能不能隐身。”
周安:“牵你个头!”
*
隐身后,缪白倒是很淡定,孟柏还是不太适应,朝周安喊了几句,发现那边压根没反应。
“别喊了,她们听不到的,走吧。”
“喔。”
两人朝ktv走去,好不容易到了门口,站在霓虹灯下,孟柏拉了拉缪白的衣袖。
“缪白,我从来没进入过这种场合,你咧?”
“当然没有。”缪白垂眼看她,“不过无所谓,没人能看到我们。”
这话给了孟柏勇气,“好像是。”
她们踏阶而上,二楼光线更暗,也比想象中更大更吵。孟柏不太喜欢这种氛围,往缪白的方向靠近了些。
“要不你牵着我,没什么安全感”
缪白觉得好笑,“都没人看见我们你怕什么?”
“一定要我害怕得不行你才牵我是吗?”她发现缪白真的一点都不懂。
不过转念一想,缪白又没有那种感觉,哪有这样的情趣。
缪白压根没时间关注孟柏的心理活动,最后当然没牵。
两人走到一个包间门口,缪白说:“他们就在里面。”
孟柏刚刚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紧张起来。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相机,不确定地看了缪白一眼,“等会儿怎么拍?好紧张。”
“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我们先进去看看?”
“好。”
孟柏下意识要去推门,伸手的时候却穿过了门。!
还没习惯隐身,原来不用开门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缪白拉了她一把,“你走我后面吧。”
甫一进入,扑面而来一股很浓的烟味,一群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肚子大得快要把衬衫撑破。
桌上摆着一堆酒,闹哄哄的,已经有人在划拳。
一油腻男拉着张苟输出:“张哥,整一口整一口,再整一口,你输了你不喝,你这不是耍赖嘛!”
张苟甩开他的胳膊,“叫的女的呢?怎么还不来,喝什么喝啊。”
“这不等会儿就来了吗?”男人抓了一下□□,“你比我还骚急啊。”
孟柏拿着相机对准这些人咔擦咔擦,刚开始还挺克制的,后面索性走近了拍。
她拍张苟粗糙的手指,肥胖油腻的脸庞,被刮得干净的胡子,还有他浑浊的眼睛。
拍,全都拍。
身旁的有人搭话:“老是玩这些也不是个意思啊,老苟,什么时候搞点新的来?我看学校那群女学生就不错。”
张苟啜了一口酒,微醺状态,“你以为我不想玩吗,我想玩她们就给我玩吗?”
男人噙着恶意的讪笑:“你不是她们的张叔叔吗?”
张苟啐了一声,“心急吃不了好果子,她们里面有人聪明的,搞不好玩火自焚。”
那男人靠近张苟,笑容猥琐,“那真想整还整不了啊,都是啥也不懂的傻东西,哄一哄就来了。”
孟柏闻言皱了一下眉头。
好恶心,好脏。
她将相机设定为录像功能,将这几人接下来的对话录了进去:
张苟:“那种家里人本就不在意的,重男轻女的,或者爸妈在外面打工的,我们重点关注一下,好下手。”
猥琐一号:“那些姑娘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花花钱就行了。”
孟柏听了恶心十足。
镜头全程对准说话的人。
于是他又自作聪明地说:“咱们GM工程从不缺女的,女孩儿嘛,无非就是喜欢物质的东西,花不了几个钱。”
呵。
孟柏聚焦对准,全程录下。
张苟又说:“想想还挺带劲,哈哈哈哈。”
这边聊得正火热,门被推开,众人目光投去。
一个同龄的中年男人,光头,戴了一幅茶色眼镜。长得丑,但看起来挺自信。
果然一行人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老大来了。”
“老大。”
光头点点头,环顾四周,朗声说:“今天奇了怪了,你们不玩?没人?”
他的没人,指的是没女人。
“还没来呢,怎么说老大,今天你玩男的还是女的?”
光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伸手一拉,墙后拉出一个男生。
是许惊鹤。
他来了!
光头笑着说:“这是小许,你们认识的。你们玩你们的啊,我们唱个歌。”
大家一幅心知肚明的样子,“你们玩你们玩。”
许惊鹤略有迟疑,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光头走在前面,转身问他:“先去上厕所,去不去?”
第57章
光头问他:“先上个厕所, 去不去?”
当然不是上上厕所这么简单。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许惊鹤明显很犹豫。
不去。
但他不能不去。
光头哪管他这么多,伸手拉他一把,明显是强迫的意思。
“我不想尿。”许惊鹤挣扎了一下。
光头钳住他的胳膊,“什么想不想的, 刚刚进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他拉着许惊鹤往厕所的方向走。
这边孟柏和缪白对视一眼。
哦, 要开始了是吗。
厕所是包间里的, 在光头拉着许惊鹤进去的同时, 孟柏拿着相机跟了过去。
狭小的空间内。
光头一进去就开始拉扯。
许惊鹤个子高, 但力气大不过他。
“不是撒尿吗!”
光头笑得很鸡贼:“撒尿, 我撒个锤子的尿, 快点, 弄不死你。”
他笑着开始解拉链。
许惊鹤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脸色泛着恐惧的苍白。
“不行。”
光头舔了一下舌头,“什么不行?刚刚不是说好了?让我几下干完, 给你500块钱上网, 你想充多少点券都行。”
许惊鹤:“不行。”
光头:“一千, 一千行不行?”
许惊鹤直直看着他:“不行。”
光头怒了:“你他妈上次没被打爽是不是?”说着就伸手去抓许惊鹤的裆。
这边许惊鹤赶紧捂住□□,避了一截。
光头更生气了,他哪想到许惊鹤会反抗, 立马来真的, 准备强制进行。
这边孟柏慌了,转身去看缪白, “缪白,怎么办?”
缪白很淡定, “继续拍,把现在的都拍出来, 到了时候我会出手。”
相机对准。
光头对许惊鹤的所有行为都摄了下来。
他试图扒他□□,他想摸他,嘴巴说一些污秽的话。
他高清的脸庞,邪恶的表情,全都摄了下来。
孟柏顿时心里爽了。
许惊鹤全程躲避,结果光头话语相当猖獗:
“老子他妈给你个面子花钱干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他话音刚落。
狭小的空间里,盥洗池里的水哗啦啦地响起来。
水声清晰。
光头困惑,越过许惊鹤的肩膀,往水池里看了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瞬间变了脸色,吓懵了。
池子里有个女人的头!
女人的头!
满池子的鲜血泡着的一颗头!!
女人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光头。
光头腿下意识弯了一下,吓得浑身发软。
“妈的。”他在自己脑袋上摸了一把,眼睛疯狂眨了眨,不敢相信的样子,推了许惊鹤一把,“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
许惊鹤转身一看,池子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水池里的女人露出诡谲的笑容,双眼开始渗血,这是光头视角里的画面。
“他妈的,见鬼了,见他妈的大鬼了!!!”
光头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干坏事,吓得屁滚尿流,夺门而出。
厕所的门被狠狠推开。
光头逃出来那瞬间大声叫:“看到脏东西了!他妈的看到脏东西了!”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几近崩溃到颤抖。
怎么回事……
包间里的桌子上,沙发上,吊灯上全是刚刚那女人的面庞。
她在笑。
嘴里重复着光头刚刚的话:
“不要不识抬举……”
“不要不识抬举……”
“不要不识抬举……”
光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一黑,直接吓晕了过去。
*
“老大!”
“老大!!!”
这边正玩得嗨的几个人也被吓到。
不知道光头怎么从厕所出来就吓晕了。
有人过去掐他人中,无果。
张苟往厕所看了眼,许惊鹤就站在门口,也是一脸茫然。
张苟回过头对其他人说:“愣着干嘛!!!把老大送医院啊!!!!”
场面一度混乱。
没人有心情再玩了。
许惊鹤趁乱逃了出去。
周安和徐舟在楼下等候,等到许惊鹤跑下去的时候,她们连忙关心他:“怎么样?还好吗?”
许惊鹤喘着粗气:“不好,一点都不好,都没看到孟柏。”
周安又问他:“那你受伤了吗?”
许惊鹤顿了一下,摇头,“那倒没有,差一点。”
周安松了口气:“差一点,那就好,总之没再被弄就行。”
徐舟提醒她说话不要太粗鲁。
许惊鹤倒是没在意这个,而是说:“孟柏呢?说好拍照的,我怎么没看见她。”
周安:“她在拍的,你看不见她,她躲得很隐秘。”
徐舟:“所以刚刚你在上面是什么个情况?”
许惊鹤:“我不知道啊,那男的突然就吓得有点精神失常了,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我什么都没看到。”
好像看到了什么。
周安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幻术。
缪白一定使用了幻术,那变态才会吓成这样。
准确来说,缪白要对付这些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让他们发个疯寻个死也太便宜他们了。
“行吧,咱们先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许惊鹤:“孟柏呢?咱们不等她了?”
“不用,她有人陪。”
与此同时,KTV二楼,孟柏发出感叹:“太牛了!”
看着光头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就觉得很爽,虽然对他的惩罚完全不够。
缪白看她一眼,“再去弄张苟?”
孟柏当然答应下来,“行啊!弄死他!”
这个“死”字是咬着说的,可见她有多恨张苟。
这边张苟正在阳台打电话,听起来挺不高兴的样子。
“是啊,他突然就吓晕了,兄弟们正来兴致呢。”
还是不清楚光头突然吓成那样是什么个情况。
云里雾里的。
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对,我们送医院去了,他最近可能是太累了。”
寥寥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张苟站在阳台吹风,挺闲的模样,甚至摸出一根烟来抽。
看来他对所谓的老大也不是很关心。
身后突然有人轻声叫他:
“张叔叔……”
张苟整个人僵住,手里夹着烟没敢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张叔叔,你还要带我去城里买衣服吗?”
是叶虹的声音。
张苟皱了一下眉头,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
他猛吸一口烟,扔在地上,狠狠踩熄。
妈的,今晚酒喝多了,是幻听。
叶虹早死了,还叫什么张叔叔。
“张叔叔,你还想摸我吗?”
叶虹的身影在张苟面前一晃而过。
张苟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开口大骂:“他娘的别来这套啊。”
“张叔叔……”叶虹轻柔的声线夹着哭腔,嗓音渐渐撕裂起来:“你害我好惨啊,好惨啊。”
只听到声音,却不见身影。
张苟后退一步,左顾右盼,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喝酒过度了。
结果好巧不巧,视线落在对面的楼房上,楼听一道身影一坠而下。
砰——
叶虹与地面碰撞出鲜艳的颜色。
真实到让张苟想起了那个早上,那个花坛,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他趴在阳台往下看,操l他l妈的,见鬼了。
他发现叶虹正躺在地上对他笑。
叶虹唇角上扬的同时扯着尖细的声音说:“每天晚上我都看着你,你,睡得着吗?”
张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截,一下子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是GM工程的同事。
“张哥,你咋了?”
“见,见鬼了。”张苟脸白得像纸,“他妈的这地方不干净。”
男人困惑地看他一眼,“你看见啥了?”
看见啥了。
这不能说。
事因他而起,他怎么可能说出叶虹的事。
那男人也没当回事,只是拍了拍张苟的肩膀,“得了,今晚咱们都喝太多了,走吧,散了吧。”
这时夜风拂起,一阵凉风吹来,吹得张苟浑身都冷。
他不敢往后看,哪里都不敢看,唯恐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亏心事做多了,夜路走起来脚都是软的。
*
已入深夜。
周安一行人提前回家了。
浅浅吓了张苟之后,孟柏和缪白才折返。
孟柏说:“看他刚刚吓得那狗样,感觉下一秒就要尿出来了。”
缪白点点头,“他是做了亏心事,叶虹的幻象才能让他这么大的反应。”
“叶虹就是他害死的,他看到叶虹跳楼的画面,那脸白得。”
孟柏把玩着手里的相机,将先前的录像内容一遍遍拿出来看。
“今晚收获挺大的。”孟柏侧目看向缪白,“多亏有你。”
要是没有缪白,这一切都免谈。
缪白点头,“这个录像,隔天你拿一份给你的数学老师。”
孟柏顿下脚步,“给她?你确定?”
许芹现在是敌是友都不确定,缪白怎么会冒然做这样的事。
缪白点头,“我确定,她不是坏人,放心给就好了。”
孟柏放不下心,补了句:“你确定吗?许老师有个弟弟叫周一正,挺奇怪的,我不是很喜欢他,总觉得怪怪的。”
“我确定。”缪白语气非常坚定,“你不喜欢她弟弟没关系,但把录像给她就好,相信我吗?”
孟柏不相信许芹,更不相信周一正,但她相信缪白。
缪白说的一切她都信。
“那这些内容,我要不要备份一下?”
“要。”
“好,我都听你的。”孟柏将相机又收了起来,又问:“所以你送我相机的时候,是不是就打算用它来做这个?”
缪白回答非常直白:“对。”
“喔。”孟柏有点低落,小声嘀咕:“所以这也不算是我的生日礼物嘛”
声音特小,但缪白肯定能听到。
“是送你的礼物啊,怎么还不高兴了呢?”缪白笑着看她,语气像是安抚小朋友似的。
“也不是不高兴吧。”孟柏心里自我攻略,“也还好,也没有,高兴的,你送的什么我都高兴。”
“那块手表——”缪白表情挺认真,“你才是要好好保存,它跟了我很多年了。”
“那当然了,我压枕头下的,以后你不陪我睡觉的时候我就抱着它睡觉。”
缪白被逗笑,“抱着睡觉,那倒不至于。”
“这样会有种和你更亲近的感觉嘛,你不懂。”
不懂吗。
缪白好像是懂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突然的沉默让周围的风声变得好清晰,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几乎就要贴在一起。
孟柏朝缪白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小声感叹:“今晚你真的好棒啊,你就抬抬手指的事情,看起来很简单,我却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她说着就去牵缪白的手。
两人掌心触碰,火热和冰凉贴在一起。
缪白被牵得太突然,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面不改色回应她:
“哦,哪里棒了,说来听听。”
第58章
“哦, 哪里棒了,说来听听?”
缪白好像很少说这样的话,孟柏为了确定,还专门抬眼看了她一下。
结果视线撞在一起, 发现缪白居然在笑。
要不要这么笑啊, 真的很迷人啊。
“啊, 你要我怎么夸”孟柏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夸不出来, 说明是虚假吹捧。”缪白敛下笑意, “说明不是真心实意。”
她故意这么说的。
“没有夸不出来, 就是太厉害了不知道从哪里夸。”
孟柏声音越说越小, 夹着一点羞怯的情绪在里面了。
缪白笑她:“慢慢夸, 反正时间多,我听着。”
她好像有意想听几句夸赞才肯罢休。
搞得孟柏很不好意思, 又很听话,乖乖说:
“就觉得你可以让我隐身很酷, 然后刚刚光头产生幻觉你一脸淡定的样子很酷, 还有张苟吓得屁滚尿流你冷笑的时候很酷。”
孟柏词汇量挺丰富的, 不知道怎么到缪白这里就只剩俩字:很酷。
果不其然,缪白听了直笑。
孟柏更不好意思了:“别笑我。”
缪白鼻腔里哼出更清晰的笑声。
“唉,那我不说了, 你还笑我。”
缪白眉眼带笑, “哦,我还以为你夸完了?原来没夸完呢?”
“你故意逗我呢!”孟柏在缪白手腕上捏了一下, 抬眼看她,“逗我好玩吗!”
缪白眨了一下眼睛, 眸子里噙着柔和,“好玩。”
一瞬间, 孟柏觉得自己的心被揉了一下,暖烘烘的。
奇了怪了,竟然还有一点心甘情愿,心甘情愿被缪白逗着玩,反而有一种你逗我,我也开心的感觉。
孟柏收回视线。
缪白刚刚笑的时候好好看啊!
两人沿路走得很慢,晚风微凉,孟柏突然好喜欢秋天的味道,也许鼻子是因为缪白的存在才变得敏感起来。
“缪白。”
“在呢。”
“我会舍不得你的。”
孟柏突然来这么一句话,不明其意。
两人是牵着手的,明显觉得缪白的肢体僵硬了一下。
“什么舍不得,突然说这样的话。”
孟柏噗嗤笑了一声,“也没什么,我有时候就这样,怪矫情的。”
风吹起,是秋夜主动给予的凉爽。
两人额前的发被吹得凌乱。
孟柏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填得很满,她过于喜欢和缪白待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你是没有那方面的情感的吗?”孟柏停下脚步,突然很认真地看着缪白,“对我们这种凡人。”
她咬字特别清晰,即便“凡人”二字显得有些滑稽,但缪白的情绪还是被她把控住了。
“不是。”缪白轻叹:“也算是,只是觉得不应该,同时也觉得很无趣。”
“哦,所以谈恋爱或是对一个人产生感情,对你来说是很无趣的事情。”
“是。”缪白几乎是秒答,搞得孟柏心情坠落,瞬间就低落了起来。
她觉得缪白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是的,太冷了,捂不热的那种。
孟柏松了手,没再牵她,没有心情再说其它,转移了话题:“明天我去学校我就把视频拿给许老师。”
“好。”
“好冷,走快点吧。”孟柏加快了脚步。
*
与其说是真的冷了,倒不如理解成孟柏想要逃避。
她觉得缪白是完全没有那种意思的。
但她自己的意思却越来越明显。
她忍不住想靠近缪白,甚至在刚刚牵手的时候,有种想要更加接近缪白的想法。
缪白肯定不喜欢。
缪白当然会困扰。
她不想缪白觉得她很黏人很烦,如果缪白别无他意,那就要小心克制自己的欲望。
孟柏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缪白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出要一起睡觉。
唯一一次没有主动。
“那我回家了。”孟柏一只手已经准备去拉门。
缪白一副挺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孟柏:“怎么了?”
缪白:“没怎么。”
孟柏:“那我回家了。”
缪白没说话。
过了两秒,缪白才开口:“好。”
孟柏就这么推门而入,林丽正好在屋内,打了个招呼问她吃不吃饭,孟柏带上门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吃过了。
林丽也没多问。
孟柏说自己要写作业,背着包直愣愣往房间里走。
林丽信以为真,点点头,还让她学习压力别太大。
往房间走的那一截路,孟柏心里都挺堵的,很难描述出那种感觉,但她知道是因为缪白。
如此一路低迷,直到进了房间——
一开灯,一道身影就落在床前。
孟柏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吓到我了!”孟柏反手关上门,拍了一下胸口,“不是刚刚才说了再见!”
分别不就一分钟前?她刚刚不是说好?怎么又进来了?
缪白看向她:“你没说再见。”
孟柏觉得有点好笑,“只因为这个吗?好吧,那我说,再见。”
缪白深深看了孟柏一眼。
两人之间可能有几秒的沉默。
最终还是缪白先说的话:“行,再见。”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穿进墙体里,很快消失在孟柏的视线里。
搞得孟柏很奇怪。
什么意思?
她是想留下来吗?可也不像啊,印象中缪白是那种有什么就会说什么的人,她不会拐弯抹角的。
可刚刚——
又觉得她表情有点幽怨,若是假设缪白想留下来睡觉,那也太自恋了。
孟柏不敢往这条路想,毕竟缪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
完全摸不透缪白的心思。
*
第二天上学,孟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徐舟和周安。
周安听了,一副我很懂的表情。
当即发表观点:“她就是想和你睡,但是她不好意思开口!”
徐舟不同意,“既然这样,那她干嘛又要和孟柏说谈恋爱或者喜欢一个人很无趣啊。”
徐舟总是能直击要害,这话说到孟柏的心窝子里去了。
三人坐在学校的花坛边上,周安闲来无事晃了晃腿,又说:“要不然你直接去问问她好了。”
孟柏皱眉,“我问过了啊,她从来没说过她对我有感觉,从来没有。”
周安很轴,“那她也没说过喜欢却也没说不喜欢啊。”
徐舟双手撑在花坛上,仰头看天。
好久才吁出一口气说:“唉——”
周安侧目去看徐舟,不明白徐舟偶尔表现出的那种忧愁从何而来,“你又怎么了?仰天叹气的。”
徐舟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啊,缪白她也有自己的犹豫,她的身份很特殊啊。”
周安不明白,“她不就是神吗,她无所不能啊,这样的人选择不是更多吗?”
徐舟也转过头看周安,表情变得很认真:“她也有她的局限性,而且她想得肯定比我们多得多。”
孟柏默不作声地听着。
她突然想起以前缪白说过的话。
缪白说,她迟早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对她来说,太多东西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还说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她好像是一个挺悲观的人。
而这样的悲观和那样的回答,好像又是匹配的。
今天的太阳特别的大。
孟柏一边想着细细碎碎,一边琢磨着昨晚缪白的行为。
好久之后心里才有答案。
她猜想,缪白昨晚是想留下的,但因为自己没有挽留,所以缪白走了,而临走前那个眼神也印证了一切,是自己反应太迟钝了。
“你们说,我对缪白来说,是不是挺特殊的存在?”
周安听了重重皱了一下眉头,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
“是。”
周安和徐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哪有?”孟柏突然来了兴致。
徐舟说:“你说你那个晚上出去找周安,被张舟那流l氓追着跑,然后遇见了缪白,首先,我就不觉得自己能有那样的运气。就算有,我觉得后来我也没办法靠近她,她气场太强了,很容易让人打退堂鼓。”
孟柏不理解:“气场?还好吧,刚开始是挺冷淡的,现在不是挺温和的吗?”
周安大声说:“那是对你!!!对我们可不是这样!!!”
“不这样吗?”
这回轮到孟柏陷入了纠结,她从来没观察过缪白对别人是什么样的。
准确来说,在她和缪白的时间里,第三个人出现的时候实在太少了,很难对比。
“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的,在你选择她的同时,她也选择了你。”周安突然说出好深奥的话。
这话就像一颗小石头落进了孟柏的心里。
她不知道缪白有没有选择过她。
她只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选择的都是缪白,从缪白出现在她生活中那天开始,世界就变成了缪白的颜色,一切好像都绕着缪白转了。
周安:“如果你对她不够特殊,她不会帮你的,更不会和你躺在一张床上,谁有耐心对你讲什么睡前小故事啊。”
徐舟点头,“就算不是爱情,你对她来说确实也该是特殊的。”
孟柏笑了,笑得有点酸涩:“哦,所以这么说起来,我还该高兴是吗?”
周安一脸懵:“啊,难道听了这话你还不高兴吗?”
“不高兴啊。”孟柏说话轻飘飘的,听得出她是真的不高兴。
徐舟也迷糊了:“你都对她来说很特殊了,你还不高兴啊?”
“不高兴啊。”孟柏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看,她不想承认的,但她不得不承认:“除非很特殊,我才会高兴。”
周安挠挠头,“不是吧,要多特殊?要哪种特殊?你也挺怪的。”
孟柏一字一句:
“实话吗,实话就是,只有她也喜欢我的那种特殊,我才会高兴。”
怕周安和徐舟理解不了。
孟柏又添了句:“是第一无二的那种特殊,我才会高兴。”
第59章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这还是以前那个孟柏吗?周安上下打量她,眼里噙着笑。
届时许芹老师正从教学楼那边走出来。
三人眼尖,徐舟碰了碰孟柏的胳膊:“诶诶诶,她来了, 你要不要把文件给她?”
孟柏摸出兜里的数据卡, 还是有点儿犹豫, 索性把卡递给了周安, “周安你去。”
课代表嘛, 更熟悉些。
周安接过卡, 从花坛上下来, 径直往许芹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喊:“许老师——”
许芹视线转移过来,看到周安, 唇角上扬了一些,“怎么了?”
说着许芹就往孟柏和徐舟的方向看了眼。
表示她看到她们了。
“喔, 我们就晒晒太阳。”周安摸了摸耳后, 也不磨叽,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许芹,“许老师,给你的。”
许芹看了眼储存卡, 不明所以, “这是?”
周安又进行了一个往前递的动作,也不回答, 只是重复说:“给你的。”
许芹四处看了眼,默不作声收了起来。
大功告成, 周安及时撤退,说了声拜拜折身就走。
上课铃声响起, 花坛那边,孟柏和徐舟同时跳下来,三人一同朝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
日子过得好慢。
阳光洒在凹凸不平的黑板上,粉笔的白尘漂浮在光线里,有种时间定格的感觉。
耳边,是老师分析文言文的声音,字句拉得老长,长得孟柏犯困。
但她又完全睡不着。
她想起很多事情,觉得这段日子如置身梦幻当中。好像从认识缪白那天开始,手里就有一团理不清的线。
她每日理,细细理,越理越脏。
她想起了叶虹,想起了许惊鹤,想起了缪白口中那些不知名的受害者。
到底还有多少人受了伤?
恶魔的嘴脸,除了张苟,光头,还有谁没露面。
孟柏转动着手里的中性笔,抬眼往许惊鹤的方向看了眼,发现他一如既往颓靡,好像魂都飞走了。
她决定下课找许惊鹤谈谈,不管他愿不愿意,先试试看。
*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孟柏想找许惊鹤单聊。
许惊鹤答应了。
于是自由活动时间,两人来到教学楼的天台。
今天阳光出奇的好,到楼顶之后,暖意更甚。
和许惊鹤靠在阳台上,孟柏眯着眼睛感受阳光,等待对方说话,结果许惊鹤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孟柏先说:“你怎么样?”
许惊鹤侧目看她:“什么怎么样?”
“心情?身体?各方面?”
许惊鹤双肘靠在台面上,叹了口气,“不舒服,屁l眼很疼。”
他神色淡淡,和他说的内容又很不相符,孟柏听了心里一揪,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
“黄毛周楚星怎么跟你们说的?”许惊鹤侧目看孟柏,接着又自问自答了:“是不是说我被光头那啥了?”
“是。”
孟柏只能这么回答,心里却想着难道不是?
“不是。”许惊鹤看出她的困疑,顿了顿,又说:“不完全是。”
“那你能和我说说?”
许惊鹤点点头,又说:“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不要乱说行么?”
“行。”
如他所说,那天晚上他确实去找了张苟和光头一行人。
但和周楚星所说的内容有点出入。
那晚光头其实没有侵l犯他,但对他进行了比侵l犯更严重的人格侮辱。
那群人坏得很,侵l犯这种行为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恶好,所以选择了更加变l态的方式。
“光头让我站在桌子面前,当众用啤酒瓶捅我。”许惊鹤这么说。
“那群人围观我,笑我。”这是许惊鹤说的第二句话。
“有人边笑边拍照,那个张苟也拍了。”这是许惊鹤说的第三句话。
“我现在只要一发呆,脑袋里就是那个画面,他们的笑声一直在我耳边嘤嘤嗡嗡地响,像鬼似的。”第四句。
不等他说出第五句,孟柏开口打断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们想想解决的办法,或者我有没有能做的事情。”
“唉,孟柏。”
孟柏侧目去看许惊鹤,发现许惊鹤竟然在哭。
她上来的时候没想过这样,也没带纸,更没法安慰他了。
她以为他是说起这件事很难过,刚想说点什么,没想到下一秒许惊鹤却说:
“你对叶虹熟悉吗?”
叶虹啊。
“老实话吗?她生前的对她一般熟悉,反而死后好像了解更多。”
许惊鹤眼泪是真的掉了下来。
孟柏有点无措,她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男生的。
“我喜欢她——”许惊鹤捂着脸饮泣起来,“你知道吗,那天她在这里,就在这里跳的。”
喜欢她?
她还没想到许惊鹤原来能和叶虹沾上一点儿联系。
“是张苟,张苟逼她跳的。”许惊鹤非常笃定地说。
孟柏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看到的。”
“你亲眼看到的?”孟柏一把抓住许惊鹤,“给我说说。”
*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世界哪里还有什么乌云暴雨,看见她就像看见了阳光,每天都是好心情。
许惊鹤成绩不好,但他很爱上学,因为上学就能看到叶虹。
每天早上看到叶虹背着书包来到学校是最幸福的事情。
只是那天早上叶虹看起来不太开心,她径直坐在座位上,放下书包,双手伸进抽屉里,明显顿了一下。
许惊鹤趴在课桌上看她。
他习惯这样偷看叶虹,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在发呆的时候,他其实是在看叶虹。
情窦初开相当青涩,从来也没想过要去表白什么的,每天只要看到她就很开心了。
那一天,许惊鹤观察到叶虹很奇怪,她好像在抽屉里看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往教室外走。
许惊鹤以为她去的是厕所,在教室等了好久对方都没回来。
于是他走出教室拉着趴在走廊的同学问:“你们看见叶虹了吗?”
“刚刚跑楼上去了。”
直觉,一种不安袭上心头。他飞快往上跑。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直至楼顶——
伸手一推。
楼顶的铁门紧锁住了。
迎接他的,是属于铁锈的腐败气味。
说到这里,许惊鹤转身指了指那扇门,“就是它,就是这扇门,那天早上,它是反锁的。”
孟柏听了心里咯噔一声。
反锁的,那叶虹怎么上去的?唯一解释是叶虹进去之后才锁的。
“那张苟?你怎么知道他?”
“我那时在门口听到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他说,有种你就跳,不跳你迟早是我的人。”
就那么一句,许惊鹤气得几乎快要拍门。
就在发作的前一秒,他听到砰的一声。
接着楼下有人尖叫。
许惊鹤当时就知道,完了,所有都完了。
“听到声音后,我下意识就要往楼下跑,我想去看是不是叶虹,跑到二楼的时候我腿已经软了,但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能往下走,而是应该去堵那个人。于是我又倒回去。到四楼的时候我看到张苟脸色苍白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我伸手拦他,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让我别挡道,直接将我推开,是的,站在楼顶的绝对是他,他是凶手。”
孟柏困惑:“可是很奇怪,警方好像没有在楼顶发现属于他的证据。”
“警察是在二十分钟后抵达现场的,但教学楼的所有学生第一时间被驱赶,这个期间他们动没动手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孟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揪了一下,“什么事?”
“被驱赶下楼的时候,我看到许老师进了教室,在叶虹的座位上停留过。”
许惊鹤是从楼梯的角度,凭着门的方向斜视到许芹的身影,虽然过程只有一秒钟。
“你确定是许老师?”
“我确定是许老师,那条白色裙子只有她在穿。”
听得孟柏瞬间沉默。
天啊,许老师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所以你去见张苟他们到底是为了赚网费还是别的?”
许惊鹤:“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玩网络游戏吗?”
孟柏说了声抱歉。
“不过昨晚很奇怪,你知道吗?那个光头把我叫到厕所里去想强来,我兜里是有小刀的,原本打算破釜沉舟,没想到他自己先发了癫。”
孟柏心想幸好他没拿刀出来,要真捅回去那可收不了手了。
“哦是这样啊。”
“冷飕飕的。”许惊鹤摸了摸手臂。
“什么冷飕飕的。”
“光头发癫的时候,总有一种身旁有人的感觉,我当时浑身汗毛竖立,冷飕飕的,不过我什么都没看到。”
冷飕飕的。
是因为缪白的存在吗?
孟柏想岔开这个话题。
结果许惊鹤又问她:“所以昨晚你在哪里?周安她们说你在很隐蔽的地方拍照。”
“啊,我当时在——”话还堵在喉咙,正当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嚷嚷声。
两人循声向下望。
发现一辆警车停在学校门口,车上走下几个警l察,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便衣,环顾四周又问了旁边的同学几句,接着朝教学楼这边走来。
孟柏不明所以:“这是出什么事了?”
许惊鹤耸耸肩,一幅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管他的。”
孟柏隐隐不安。
“要不我们下去吧?”
许惊鹤没被带偏:“你还没说你昨天在哪呢。”
孟柏敷衍过去:“暂时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我都百分百信任你了。”
两人对话卡在这儿,孟柏不想骗他,但也不想把缪白抖出来,于是沉默。
“不说算了。”许惊鹤没追问,“算了,你这嘴真硬,咱们下去吧。”
孟柏舒了口气,两人折身往回走。
刚走没几步,楼道响起脚步声,接着周安气喘吁吁冲了上来。
“许,许惊鹤——”
许惊鹤:“?”
周安:“楼下的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第60章
“楼下的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许惊鹤莫名其妙, 不知道自己和警察能有什么关系。
没一会儿一个便衣警l察就找上门来了。
那人挺和蔼的,语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只是说:“许同学,走一趟吧。”
许惊鹤没敢动, “不是, 我犯什么事儿了吗?”
男人笑了声, “那倒没有, 但那个光头你认识吧?他死了, 据说他死之前你和他见过面的。”
这边孟柏三人瞬间心脏狂跳。
不是吧, 昨晚光头给吓死了?不至于吧。
那警l察催促:“放心, 我们也就问问你情况而已, 放轻松,下午你就能回来正常上课了。”
这边许惊鹤只能跟着警l察走。
他走后, 周安不淡定起来,“光头死了?”
徐舟成为复读机:“光头死了?”
大家心里都在想一件事, 许惊鹤会不会有事。
孟柏还是要更淡定一些, “我觉得他不会有什么的, 先下去再说。”
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许惊鹤跟着警l察上了车,又不能跟上去, 具体什么情况更不清楚。
这就变得很棘手。
周安很着急, “怎么办?昨晚是我们叫他去的,现在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别慌。”孟柏看了眼时间, 马上就快放学吃午饭了,现在回家应该来得及, “我去找找缪白。”
*
昨晚和缪白算是不欢而散吗?
孟柏也不知道,但她还是去找她了。
烈阳之下, 孟柏骑着自行车快速飞奔在乡间小道,直到道路变得细窄,才放缓了速度。
老院子附近挺凉快的,大概是树丛便得浓密,这里没有外面热。
孟柏时间很赶,她下午还要上课。
于是走到门口去拍门:“缪白缪白。”
院子里很安静。
于是孟柏就趴在门缝往里看,不知道缪白在不在家。
她应该是一直都在家的吧?眯着眼看,只能看到茂密的核桃树,那扇古老的棂星门在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有些小诡异了。
正当孟柏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时,身后传来缪白的声音:“叫我干什么?”
孟柏转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后面!”
神出鬼没的,不吭不响的,这要不是缪白,还真的得被吓到了。
“刚刚就碰到你了,没叫你。”缪白说。
“哈?什么时候?”
“你车子拐进小路的时候。”
缪白声色淡淡,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孟柏下意识就问她:“你怎么啦?”
“什么?”
“昨晚的事,你生气啦?”
“倒没有。”缪白转移视线,缓缓朝孟柏走来。
她今日换上了那身黑色的衣裳,乌黑的发又搭在肩头,和她白净的脸颊形成强烈的对比,绿荫之下,有种不沾世俗的美。
孟柏看得恍神。
缪白目视她,“什么事?”
“哦,那个——”孟柏脑袋宕机一秒,“那个许惊鹤进局子了。”
“嗯。”
“诶?”孟柏困惑,“你知道啊。”
“知道,且知道光头死了。”
缪白轻轻推了一下铁门,门开了,她率先走了进去,孟柏立马跟上。
哐的一声,进去那瞬间门便合上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缪白顿下脚步,转身看孟柏,眼神很奇怪,似乎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孟柏后知后觉,解释:“因为我想着你不在场嘛。”
“在场,我今天一直在。”
孟柏心脏狂跳,琢磨着缪白什么意思,她一直在,在哪里?
警l察是在学校说的,她要听的话也只能在楼顶听,结合刚刚缪白在她身后不在家的情况。
孟柏心想,缪白不会今天跟着她去学校了吧?
心里怎么想便怎么问了出来:“你去学校啦?”
缪白也不避讳:“对。”
“诶,可是我没看到你诶。”
“不想让你看。”
是从这句话开始,孟柏确定缪白昨晚生气了。
她生气了,绝对生气了,缪白以前不这么说话的。
孟柏有点无措,又有点开心,当然,前提是缪白真的因为没有一起睡觉而生气的话。
她主动朝缪白靠近,脸上挂着笑:“啊你今天怎么回事?”
缪白没表情,明知故问,将问题推了过去:“什么怎么回事?”
“我感觉你好像不开心诶。”
“没有。”缪白神情冷肃,却没有低头去看孟柏。
没有眼神对视就是心虚。
于是孟柏又靠近一点点,伸手去拉缪白的袖口,“但是你平常不这么说话的啊。”
怼得太近,缪白不得不和她对视。
视线碰撞在一起,缪白瞳仁里终于有了温度,“我平常都这样。”
孟柏唇角扬起笑容,声音和缓:“没有吧,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许是靠得太近了。
近得缪白觉得孟柏有点扎眼。
想往后,又纠结着觉得不必往后,她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但孟柏的眼神太有力量,仿佛有火在烤,烤得浑身都烫。
缪白镇下心来,“清楚什么,我不清楚。”
她就那么看着孟柏,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愣是要孟柏来解答,要孟柏来说。
而孟柏也心甘情愿入她的圈套,小声说:“啊你就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了,所以今天对我说话才冷冰冰的。”
缪白继续追问:“昨晚什么事情?你说完。”
天啊,她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一究到底。
孟柏无奈叹了口气:“是不是因为昨晚我们没一起,你不开心了。”
“没有。”缪白果断到让孟柏瞬间怀疑自己。
但下一秒希望又燃烧起来。
她发现缪白转移了视线。
孟柏笑出声,她去追捕缪白的目光,“你生气了。”
“没有。”
“生气了。”
“没有。”缪白目光挪到孟柏的脸上,发现孟柏在笑,“你笑什么?”
“笑你。”孟柏又靠近一点点,一双手下滑,钻进缪白的衣袖里,去牵她,“别生气了,咱们今晚还一起睡。”
缪白没缩手,却不安地皱了眉头,“我没生气。”
“好好,你没生气。”孟柏笑得更开心了,“那你现在怎么样?还要板着脸和我说话吗?”
一副老大人的语气。
缪白绷不住了,唇角扬了一下,笑的时候捂住孟柏的眼睛,不让她看。
“你这小孩儿话多。”
孟柏主动往前靠,眼睛贴在缪白的手掌上。
很凉,这短暂的触碰让孟柏觉得心安。
“缪白——”
“干嘛。”
“我发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心情就会很好。”
“然后呢。”
“但是如果我有时候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心情不好,你要告诉我。”
缪白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回应是合适的。
总有一种心口不一,说了又词不达意的感觉。
孟柏又说:“因为你对我很重要,我很在意你的情绪。”
啊,她也太直白了。
直白得缪白觉得心口发热。
非但没有把手拿下来,反而掌心在孟柏眼睛上狠狠捂了一下,“好了,别说话。”
“让我别说话捂我眼睛干嘛,捂嘴啊。”
缪白另一只手去捂孟柏的嘴,于是孟柏整张脸几乎都被蒙了起来。
但她又不用力,孟柏还是能说话。
孟柏被她逗得咯咯直笑,“你不生气了,你现在不生气了,我能感觉到的。”
“再说一次,不许说话。”缪白这次是真的捂。
“我——唔唔——”
说不出话了。
下一秒,孟柏舌尖在缪白掌心舔了一下,缪白掌心发痒,吓得一秒松手,对这个行为很是震惊。
孟柏后知后觉也有点害羞,站立不安,觉得大胆过度,于是想当这事没发生过,立马转移了话题:“所以那个许惊鹤的事情,怎么处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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