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手腕被牵起, 指节曲起环绕成一个稳固的圆,牢牢将他圈在其中。
指腹蹭到手腕内侧的皮肤,微凉的冰袋接触, 触及密集血点的部分会稍微放轻力度。
坐在身侧的身影微垂着头, 按照他刚刚所说的‘考虑一下帮帮忙’专心致志地在处理他的手臂,猫又场狩定定看着他,放轻呼吸。
很好的朋友。
说出口了。
咬紧的字音, 在‘很好’两字上加重的语气。
前辈、特殊的研磨前辈。
“……好了。”
孤爪研磨平静出声,收回敷盖在手臂内侧的冰袋, 刺目血点终于渐渐消缓, 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指腹蹭过沾着水渍的皮肤表层, 湿软触感转瞬即逝, 他面色不变,整理好用到的东西。
维持着冷淡沉静的表情, 孤爪研磨抬起头, 捕捉到黑发少年停在他脸上的目光。
微微出神, 深黑的圆圆猫瞳一眨不眨盯着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回避躲闪, 支支吾吾, 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孤爪研磨内心心思百转, 但面上表情浅淡。
“咔”地一声, 他关上从保健室借来的临时药用箱,语气低低, “……怎么了。”
对面的黑发少年闻声缓缓眨了下眼。
他很干脆, 直接开口道,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看着前辈。”
“……”
孤爪研磨关闭药用箱的手一紧, 只片刻间,他就恢复如常,沉默地站起身、孤爪研磨拿起箱子,语气淡淡,
“为什么要看着我。”
“因为……没有理由。”
“只是想看着前辈而已。”
孤爪研磨盯着坦然说出这番话的黑发少年,不着痕迹的、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凸起,但他很快克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样。”
“我去送药用箱。”
猫又场狩闻言,随即开口要道,“那我和前辈一起……”
“——场狩!”
球场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猫又场狩闻声看去,是教练席的直井学。
他顿了顿,在跟着孤爪研磨一起还是去教练席区犹豫了下,
“那边在叫你。”
孤爪研磨言简意赅,黑发少年侧过脸看过来,孤爪研磨平静道,
“……过去吧。”
黑发少年微愣,露出有点苦恼的表情,不过最后他还是接受了。
“好的,前辈,我马上就回来。”
他的语气轻轻,蕴着一点勘不透的情绪,细细地在心底蜿蜒。
黑发少年的身影很快横跨半个球场到达教练席的另一端,孤爪研磨垂下眼,拎着医用药箱转过身。
一只大掌很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来者未出声,孤爪研磨就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很重,小黑。”
“哎呀,这点细节就不用在意了。”
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鸡冠头摩挲着下巴盯着看了看教练席上在和教练与监督说些什么的黑发少年,又看了看身侧兴致明显不高的布丁头。
“我可是听见了哦,研磨,猫咪君口中所谓‘很好的朋友’什么的。”
“……”
“居然进度才达成朋友支线吗,真稀奇,一点都不是研磨你的风格啊~”
孤爪研磨一矮身从架着自己肩膀的胳膊下抽身,平静移开视线。
黑尾铁朗笑眯眯再次一搭肩,在孤爪研磨的死亡注视下仍在试探边缘大鹏展翅,
“难道是要从朋友做起一点一点攻克?嗯——听起来别有一番趣味呢~”
“你很啰嗦,小黑。”
被骂了的鸡冠头笑容更甚,“哎呀哎呀~不过猫咪君都罕见地凑到面前了居然还能克制住,真努力啊研磨。”
“还是说是有什么其他想做的呢……让我来猜猜看怎么样?”
鸡冠头一门心思长篇大论,絮絮叨叨越说越兴奋,半天没有回应转头一看,旁边的布丁头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嘛嘛——真是让人操心啊……”
……
在枭谷的东京五校集训于下午宣告结束。
几校的教练互相客套着打招呼。
“话说起来,下一次的集训就是在三周以后了吧?”
灰羽列夫一边整队一边小声问着旁边的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似在思考什么,从教练席回来后就一直是这幅沉思模样,听到灰羽列夫的问话,他点了点头,
“是的,大概在三周以后。”
“——那不就正好是暑假吗!”山本猛虎猛地插话,另一边双手抱臂的夜久卫辅无奈摁下他,
“声音小一点啦虎,还在整队哦。”
“是、前辈!”
乌野、生川、森然依次告别离开,猫又场狩远远地和黑色队伍里的橘子头挥了挥手,缀在音驹队尾上了校巴车。
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很安静,两日的集训获益匪浅。
兼之在IH地区预选上只到达第二轮预选,尽管三年级们全都留了下来筹备春高。
但是经过东京五校集训一役,各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承担些许压力。
为了更进一步,拼得更多的分数,无论是谁、都不能停留在原地。
野良猫们该做出改变了。
“所以——”
“大家一起来合宿吧!”
暑假的第一天,东京都音驹私立校门口,男排部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勉强支棱着精神上了校巴。
车匀速开出一段距离,大部分人终于缓过神来。
抓了抓头发,山本猛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话说……现在才早上五点吧,这么早集合,要去的地方难道很远吗?”
在他身后,扎堆的一年级们勉强撑起眼皮点了点头。
与他人相反,神采奕奕的灰羽列夫想起什么,迅速向左边转头,对视上昏昏欲睡的芝山优生,他眼瞳睁大,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
他又迅速转头,将前面位置上坐着的人一个个辨认过去,确定猜想后颤抖着声音发问,
“等等、前辈们……我们是不是漏了一个。”
“——场狩!他还没上车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寂静满是睡意的车厢在几秒钟的停顿后兀地炸响。
“欸?!”
“那小子不会直接偷懒不来了吧?!”
“别这么揣测可怜的后辈啊虎!”
“谁有他的联系方式,万一睡过头了他绝对会被骂的!”
“快点快点,快点拨通他的电话——”
那边,众人手忙脚乱。
角落,孤爪研磨低气压沉沉,不耐拉下眼上的眼罩。
黑尾铁朗面上挂着凑热闹的表情看着几乎是乱成一通的车厢,留意到旁侧几乎要睡死过去的孤爪研磨,他心头逗弄意味顿起。
凑近点距离,鸡冠头不怀好意道,“猫咪君居然没有成功上车,研磨你不担心吗?”
“……”
“哎呀……难不成猫咪君被漏下了,独自在家看门什么的,想想都好可怜呢。”
“这几天好不容易稍微有点进展关系的‘好朋友’前辈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他的样子……备受打击的猫咪君会哭的吧?”
似真似假摸了摸眼底,从眼缝眯出视线观察假寐的幼驯染一举一动的鸡冠头以掌遮住唇角笑意。
下一秒,他被硬生生踩了一脚。
“……”
“好吵,小黑。”
孤爪研磨扯开眼罩,散乱金发下,一双竖立猫瞳不耐地盯着他,这下子连最后一点睡意也被驱散了。
金发猫瞳少年视线扫过乱糟糟的车厢,视线沉沉转开后戴上耳塞。
打开手机,率先窜入眼中的就是特别关心的置顶讯息,手指上划,聊天记录一点一点展现在眼前。
[Send研磨:暑期合宿……你会去吗。]
[From场狩:哈哈,难道研磨前辈想让我一起去吗?]
[Send研磨:……]
[From场狩:好吧,开个玩笑,前辈请不要生气。]
[Send研磨:……没有生气。]
[Send研磨:一般这种集体活动……是朋友的话,都会一起、这样。]
[From场狩:惊讶奶牛猫.jpg/努力思考奶牛猫.jpg ]
[From场狩:如果前辈想见到我的话,我会出现在前辈面前的。]
[From场狩:毕竟我和前辈是很好的朋友!奶牛猫努力比耶.gif]
[Send研磨:好。]
第十八次看向手机屏幕,猫又场狩死目。
一边说着什么‘只要前辈想见到我一定会出现在谁谁面前’一边违约的人绝对会被down好感吧。
早在昨晚就被直井学和猫又育史打包先一步带到集训地的猫又场狩跪坐在桌前,恨不得以头抢地。
从早上集合到现在校巴驶出两个小时,息屏的手机无丝毫回应。
手指微动、他默默打开置顶的聊天栏,蹭着屏幕的指尖犹豫着想点进聊天框,但又怕输入状态会暴露自己,只得再度放下手机。
暑期的部内合宿由猫又育史审批,特地选在了猫又老宅坐落的轻井泽,从校内出发需要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时间。
时间已过一半,猫又场狩还在盯着手机。
柔软的、带着点温热体温的脸颊贴在桌面,黑发散乱,有一搭没一搭地散在脸侧、额前,肤白发黑,古典和室十分静谧,只余黑发少年一人呼吸清浅响起。
上一次,长时间面对面与研磨前辈交谈还是在枭谷的五校合宿。
从合宿回来后,无论是他还是孤爪研磨都变得很忙。
期末考的收尾、年级的结业典礼、暑期开始前的最后准备与排球部日益增加的训练量。
每天都是精疲力尽回家倒头就睡,即使就住在隔壁,也根本分不出一点时间。
算起来,似乎从合宿的那天早上……发生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认真地说过话了。
偶尔的视线对视,望进那双眼中还未靠近,就被其他人或事打断。
然后、从那双澄金色的眼瞳里,他望见了流转而过的自己的倒影。
一如暧昧气氛升腾,潮湿的、沉重的,过于靠近的距离,过于贴近的粗重喘.息,在耳侧响起的……沙哑呢喃与细长、骨节分明的指节。
轻轻地隔着手掌、细微的触碰与带领。
黑发少年抿了抿唇,感觉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他咬紧下唇,薄而软的唇瓣迅速洇上一抹淡红色泽。
如果,
如果……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如当头一棒,将沉浸在迷蒙思绪里的黑发少年吓得全身炸毛。
惊疑不定瞪着桌上还在不断震动的手机,猫又场狩反应良久,才缓缓平复心跳。
迟疑伸出手,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摁亮屏幕。
短讯提示的铃声的话……
视线微动,纯黑的、圆圆的猫瞳停留在最置顶的那条弹出讯息。
[From研磨前辈:如果我说,现在就想见到你的话。]
[From研磨前辈:……你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吗?]
第五十二章(150地雷加更二合一)
“……”
摇晃车厢, 黑尾铁朗感知到身侧似是传出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用余光轻微扫过。
旁侧座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布丁头捏着手机,垂在一侧的手臂维持微抬的姿势, 指尖有序敲击着车窗窗沿。
从车窗内的玻璃反光面, 金发猫瞳少年的表情泄露出些许蛛丝马迹。
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连带着过早清醒的低气压也一扫而空,整个人周身气场柔缓不少, 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黑尾铁朗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 寻思半天也没想到发生了什么, 只能继续闭上眼假寐。
嘛……心情好也好, 坏也好, 总之今天的大头,可是在轻井泽的合宿啊。
而在黑尾铁朗心心念念的轻井泽, 猫又老宅。
猫又场狩攥紧手机, 默默将脸埋进衣领, 衣领外露出的一双黑亮眼瞳颤颤,盯着手机亮屏上显示最新发出的短讯一转不转。
[Send场狩:是前辈的意愿的话, 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去的。]
黑发少年耳尖泛红, 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状态栏盯了三分钟。
整整三分钟, 对面的状态一直持续在[正在输入中]。
——绝对是他的回复让研磨前辈感到无所适从了吧。
所以才会这么难以回答!
紧紧抿起唇, 猫又场狩试探着点开聊天框,尝试补充一句什么其他话好来打岔岔过去。
但下一秒, 页面突然亮起, 有新消息进来了。
做了个深呼吸, 猫又场狩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情绪,慢慢看下去。
[From研磨前辈:……这样啊。]
[From研磨前辈:太遥远的距离, 感觉好累。]
好累?
研磨前辈,似乎话里有话。
猫又场狩握着手机,虽然有些不明其意但还是努力理解了下。
他斟酌着刚敲下一个字,屏幕一亮,又是一条新讯息传来。
[From研磨前辈:算了,你在那里就好。]
[From研磨前辈:……作为朋友的话,等待也是正常的事情吧。]
猫又场狩大脑掉线。
啊,这个、那个,嗯……
研磨前辈所说的‘等待’,指的是前辈在校巴上等待他,还是……他在这里等待前辈呢?
研磨前辈想表达的,是他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嗡嗡嗡嗡——”
放在车窗旁侧,被设为静音的手机迅速震动,在引起旁人关注之前,一双修长手掌就已迅速将其拿起。
屏幕最上,标记为特别关心的置顶聊天框迅速弹出一条未读讯息。
手掌的主人垂下眼,
[From场狩:嗯、像前辈一样,我也会在这里等待前辈的!]
[From场狩:这么一想,有前辈在的等待都变得更有意义了。]
“……”
“研磨,又露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了哦。”
不知何时醒来的黑尾铁朗打了个呵欠,看了眼窗外街景和时间。
双手抱头,看好戏的鸡冠头友情提醒道,“稍微收一收吧,马上就要到地方了,压迫感这么强可是会吓到后面那群后辈的哦。”
孤爪研磨没说话,只平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讯息,手指微动,他简单敲下几个字。
摇晃车厢的弧度渐小,引擎熄火的声音响起。
站起来的黑尾铁朗拍了拍手掌,叫醒睡得昏天黑地的其他人,“都醒醒——已经到了,准备准备下车整队吧,迟到了可是会被教练惩罚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交错响起,还混杂着不知是谁不清醒的梦话和推搡,车厢内一时嘈杂一片。
黑尾铁朗有些无奈,转过头看向身边,张口要说些什么,看清的一刻顿住。
在他身边,空空如也。
鸡冠头挑了下眉,再转头,校巴下客口,早已收拾好的孤爪研磨正背着球包侧首、对上他目光,布丁头表情寡淡,轻轻道了声‘我先下去了’。
“等等、那个研磨居然第一个收拾好下车?!”山本猛虎瞬间清醒,脸上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才背上球包的夜久卫辅无奈吐槽,“喂、虎你未免也有点太夸张……”
山本猛虎加快速度,“不、绝对不可以!!我才该是第一个到达合宿地的男人!”
夜久卫辅:“……你是笨蛋吗?”
但显然,排球部的笨蛋不仅仅只有他一个。
话音未落,另一个笨蛋就窜出来。
“哇虎前辈已经冲出去了,夜久前辈我也要去!!”
在他身后,操心的宛如不是一年级的芝山优生追着喊,“列夫你的球包没拿!!”
夜久卫辅:“……”
猫又老宅前,猫又场狩跟着直井学和猫又育史叫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道掉色身影。
而在旁边,整队好的其他人纷纷一副不认识他们的表情。
猫又场狩不解、猫又场狩尝试理解,猫又场狩失败。
他默默并入音驹的队伍,正好有一个空位腾出,像是专门给他留着的。
猫又场狩心安理得站好,站直后视线微动,就与旁侧不知何时望来的一双澄金色的竖立猫瞳对上目光。
不偏不倚、正正好好。
孤爪研磨就站在他的旁边。
视线从跟在直井学与猫又育史身后的黑发露出一簇的时候就敏锐捕捉其存在,平静注视着他绕过其他人,走到自己身侧。
孤爪研磨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猫又场狩犹豫了下,没动。
现在……他已经不是那种要躲着研磨前辈的关系了。
他们应该可以更加坦率一些。
瘫在旁边的几道身影眼见着也躺尸得差不多了,他们默默起身、混入队尾。
队形混乱,猫又场狩站在孤爪研磨旁侧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合理。
面对着他们站着的直井学看了眼时间,清了下嗓子,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次的队内合宿是在猫又教练提供的老宅,两块训练场地就在老宅后面,也是队内合宿的主要训练地。”
“本次队内合宿持续五天,五天后我们就要回东京稍作休整赶往琦玉的第二次五校集训。”
直井学语气渐沉,“在IH的失败教训与上一次五校集训得到的经验,大家都需要从中反思成长,这一次的队内合宿就是最好的机会,希望大家都能抓紧时间、认真以对!”
“是!”
得到肯定回复,带着眼镜的监督咳了声,与招财猫般的教练对视一眼。
下一刻,他从身后缓缓掏出——一把竹条。
“那么,合宿的第一环——就先来抽签吧!”
面面相觑的众人不约而同齐齐发出一声疑音,“——啊?”
“……那个、抽签是?”
“不是、难道不应该是热火朝天的训练吗?!”
直井学默默推了推眼镜。
不、训练肯定是要训练的,但是抽签也是一定要抽签的。
毕竟……猫又老宅,是真的一座位于深山老林、几乎人迹罕至的‘老宅’啊!
“来抽吧,外出采购、打扫休息区、整理球场与收拾厨房。”
“每个人都有,抽到同色签的人就自动组队去接任务吧。”
摸不着头脑的大家按序排队一个个上前,从后向前,于是猫又场狩排在了孤爪研磨前面。
他没什么想法,做什么都一样,随手拿走一支签,打开一看,红色。
黑发少年握着签环顾四周,目前看来,没人抽到红色的签。
想法冒出的下一秒,余光若有所察,落在身后的无气力布丁头就从直井学手中拿出了一支签条。
红底,同色。
自成一组。
直井学一拍掌,“好!第一组已经组成了,场狩和研磨,你们负责外出采购。”
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签、又看了眼孤爪研磨手中的签,犹豫开口,
“只有……我和研磨前辈吗?”
“场狩你对这里很熟,而且两个人已经足够了,拿好采购清单你们就先走吧,其他人还要继续抽签安排任务。”
猫又场狩应声,“噢……好、好的。”
总感觉哪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之感,但眼下在连声催促中,他只好拿上钱和采购清单。
思索了下,猫又场狩转头去问孤爪研磨,
“研磨前辈,钱的话是……”
“……你拿着就好。”孤爪研磨语气淡淡,“这里,你更熟悉吧。”
“是的,在这里……很熟悉。”
黑发少年没有多加犹豫,直接承认。
他们一起离开猫又老宅,猫又场狩先行带领走了一段路,走到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他微微放慢脚步,保持稍微近一点的距离,可以随时关注孤爪研磨动态。
两人并肩,为了防止漫长行走中布丁头会感到无聊,猫又场狩思考了下,主动开启话题,
“以前,大概国小的时候,每个夏天我都会来这里。”
孤爪研磨果然应声,“……做什么。”
黑发少年稍作思考,面上露出点浅淡的笑容,“练习弓道。”
他微侧过脸,黑而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研磨前辈知道这个吗?”
“嗯。”
孤爪研磨没有避开对视,静静看着身侧流露出点轻松气息的黑发少年。
他回到这里、仿佛幼兽回到了最为亲近惬意的森林,气息轻盈,情绪安宁,林风拂过他的面颊,吹动几缕浮于脸侧的鸦羽般发丝。
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下,不着痕迹的、孤爪研磨移开脸看向前方,
“在社团招新……还有你的入部表上,看到过。”
猫又场狩缓缓睁大眼睛,随即回忆起了入部时的申请表乌龙。
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他轻轻应了声‘是这样啊’。
孤爪研磨垂着眼,迈过地上崎岖不平的石块,他走得不算稳,
“如果申请表不出错,现在,应该是在弓道部吧,场狩。”
黑发少年没有立即回答。
清浅的呼吸声如水一般在他们之间肆意流淌。
孤爪研磨抛出了一个假设性问题。
如果没有申请表的失误,顺利交到弓道部,那么现在的他……又将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或许与排球部的前辈们没有任何交际,即使是同班的列夫,也许会成为朋友、但没有相同社团的牵系,关系可能不会很亲近,同级的芝山、犬冈、手球等人也就更不用说。
还有——
研磨前辈。
100%不会接触到的,特殊的前辈。
“大概,也许吧。”
良久,黑发少年终于应了声,“如果是在音驹弓道部的话……想想也很新奇呢。”
孤爪研磨眼睫动了下,微沙的嗓音低低响起,
“……你想要那样吗。”
猫又场狩一顿。
孤爪研磨语气很轻,似乎只是随便发问,没有想到得到什么答案的意思。
但猫又场狩听懂了他隐藏于浅淡话语下的更深层含义。
直觉一般,他解析出了、独属于孤爪研磨的隐晦且漫不经心的试探。
[——你后悔吗?]
在游戏中,可以用存读档来完成这个延伸的过程、解决因不同抉择产生的支线剧情。
但是在真实相处的现在,时间是不能倒流的。
人也是不能回到过去、或是改变过去的。
黑发少年微微仰起头,似在思考。
午时林间的光线透过枝与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呈光柱光束般蹭过他的脸颊,温和柔软,带着暖和的温度。
孤爪研磨耐心等待着,如蛰伏林间的捕猎者,屏住呼吸,等待猎物露出破绽那稍纵即逝的一瞬
“不是的。”少年声音干脆利落,咬字十分清晰。
“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会与前辈和排球部的大家相遇了。”
“……”
竖立的澄金色眼瞳缓缓凝缩,又扩散泛开。
黑发少年没有看向他,继续维持着一种正在思考的状态十分认真道,“大概一年、两年……乃至到前辈毕业了都不会与前辈产生任何交际。”
“嗯……也许会有那么几次在路上打个照面,但也不是那种能打招呼的友好关系。”
“更不用说与前辈做朋友,这样之类。”
猫又场狩认真抬起眼,注视着陷入静谧的孤爪研磨,“那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他歪了下头,被林风拂动的深黑发丝蹭过唇瓣,薄而软的唇一张一合,带着点细微不解的柔缓少年音试探响起,
“难道……研磨前辈想要那样吗?”
“不,”
垂了垂眼,孤爪研磨语气淡淡,“……我不需要那条支线。”
猫又场狩在心底缓缓擦去冷汗。
按照回答的结果看来,他应该是答对了吧。
揣测布丁头前辈言下之意什么的……
呃啊啊好重的压迫感。
刚刚对视上的一瞬间差点以为布丁头前辈会做些什么危险的事。
还好、还好他及时挑开了!
顶着孤爪研磨视线注视的猫又场狩后背汗湿一片,他快速移转过头指向前方山路的尽头,从容转移话题道,
“这么一看、前面就到了可以进行采购的商店街了。”
“研磨前辈,那我们就先快点过去吧?”
“……”
“……嗯。”
在商店街的采购没有花费太久。
按照采购清单上的一一买过去,很快就凑齐了满满四大袋东西。
“因为折扣和砍价,最后还剩下不少钱,采购单上说如果最后还有剩下的钱的话可以随便买点什么补足,研磨前辈有什么想要的吗?”
猫又场狩握着一把零钱托着脸望向旁侧的孤爪研磨。
布丁头不说话,布丁头盯着他看了半晌,布丁头视线一动不动。
猫又场狩缓缓在心底敲了个问号。
怎么感觉,布丁头前辈变得有点……嗯、内向了?
关系仿佛忽然倒退到认识没多久时的那种[盯]但不说话的状态,可是一个时辰前还在和他激情对发讯息的是研磨前辈没错啊。
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猫又场狩尝试再度发问。
但这次,孤爪研磨抢白了他的话,
“一直在问其他人,场狩你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猫又场狩被问得一卡。
他想要的……还真没有想过。
孤爪研磨拎起两袋购物袋,平静站起,“……不用再问我,我想要的,已经在这里。”
黑发少年缓缓眨了下眼,走远的思绪缓缓绕到一个奇怪的方向。
虽然布丁头前辈是这么说了,但是采购清单上……似乎没有写苹果派啊?
最后,剩下的钱还是被猫又场狩拿去买了即食苹果派。
没记错的话、猫又老宅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厨房用具还是一应俱全的,包括老式烤箱。
就算是一点小小的任性,他佯装是买了其他东西,特意避开了布丁头。
朋友之间本来就是会为对方考虑,更何况还是与旁人不同的研磨前辈。
——无论从哪里看都根本没毛病!
回程的山路比来时的山路难走,路途崎岖遥远,但好在有熟手照应,很快、他们就回到了猫又老宅。
放下满满两大袋采购的东西,猫又场狩拉伸了下酸涩手臂、拎起T恤的领口擦了下脸上的汗,视线奇怪地从瘫了满地的音驹队员身上扫过。
“……前辈们,没问题吗?”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濒临掉色的人。
乍一看、无比惨淡。
夜久卫辅近乎吐魂,“场狩……你也没说,你家这么大啊……”
山本猛虎灵魂出窍,“还有球场,杂草几乎都长到小腿肚高……”
灰羽列夫苦大仇深,“厨房也是,居然有老鼠和好多好多虫子……”
猫又场狩沉思,一拍掌心,“大概是因为……这里我也有两三年没有来过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从初中开始,因为一直在东京,而且校内也有练习场、就不是经常来到这里,好像爷爷之后也没有回来,就这么荒废了几年。”
心虚的猫又场狩视线游移,“那个……总之辛苦了,前辈们!今天采购有为了犒劳大家买了很多的肉的……”
“肉——!”
“肉肉肉肉肉肉肉!”
在食物的神奇力量驱使下,刚刚还濒临掉色的几人迅速满面光彩,
“场狩你小子早点这么说啊,区区一点杂草虫子,就看前辈怎么给你解决的干干净净!”
莫西干头气势拉满,嘴里叫着‘欧拉欧拉欧拉’一道闪电般冲向前方。
猫又场狩目送他们离开,默默转过头,望着一直不声不响垂着眼站在旁边的布丁头。
咳了声,猫又场狩视线瞥过布丁头垂在身侧的手。
嗯、果然是购物袋太重了。
手掌上的红痕一直没有消退,很刺目。
无意识地视线打转,黑发少年组织语言,“那个、研磨前辈,”
孤爪研磨闻声,抬起眼。
“你想和我先上去吗?我的房间就在上面……应该会有待会儿我们可以用到的东西。”
比如撒隆巴斯气雾剂,比如简易绷带,比如一些跌打损伤药贴,以及不知道放了多久有没有过期的医药箱。
默默在心底清点着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黑发少年用指腹蹭了蹭脸颊,面上是一派诚挚认真,
“当然、因为很久没来可能有点乱糟糟的……但是我有先稍微清理一下,应该是干净的,希望前辈不会在意。”
“……”
“场狩,”
孤爪研磨兀地出声,“你对别人说话也是这样吗。”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
对别人……说话也是这样是指?
顺应直觉地,他摇了摇头,“不会的。”
“只是因为是研磨前辈,所以我才……那个、”
黑发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他似是有点紧张,眼中带着细微的期盼与恳求。
圆又亮的一双猫瞳向他看来,少年声音轻轻的、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努力在说,
“因为……我也想能有什么可以给前辈,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的。”
“毕竟,研磨前辈是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那个……”
“所以…总是情不自禁在乎前辈的想法什么的,如果会造成前辈困扰的话……”
他看起来有些恹恹,闷闷道,“真的十分抱歉…请不要和我生气。”
“……因为研磨前辈,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第五十三章
突然感觉布丁头前辈似乎有种被哽到的感觉。
……是错觉吗?
余光微动, 扫过留着半个身位跟在身后的金发身影,表情很淡、情绪浅薄。
嗯、看起来也没有在生气。
猫又场狩总算放下心来。
只要没生气就好,虽然布丁头前辈的心思很难猜, 但是总归来说……还是很好相处的。
只要不触及到某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雷区。
收归思绪的猫又场狩领先在前, 带着孤爪研磨在偌大宅子里左拐右拐从楼梯一直上到二楼。
猫又场狩口中所说的‘他的房间’是一间很大的和室。
“刺啦——”推开拉门,风格古朴、装潢简单的室内布景映入一双澄金色竖瞳之中。
“请在这里先坐一下,前辈, 我去翻一下东西。”
黑发少年语气轻松,指了指和室正中的桌炉的坐垫。
脚步声很快响起, 窸窸窣窣的翻东西的声音不绝如缕。
孤爪研磨没说什么, 在猫又场狩指出的地方坐下。
视线扫过四遭, 如黑发少年所说, 因为许久没来、的确落上了一层灰。
但还没有到乱糟糟的程度,功能区分列明显。
视线落在某处, 他顿了下。
在柜台模样上的小几上, 整整齐齐放着数张相框。
大大小小的, 全都是不同装扮、不同年龄的猫又场狩。
他们或是认真朝着镜头看、或是避开镜头气鼓鼓的梗着脸、或是不经意间的一瞬抓拍灿烂笑意。
总之,全数都是不同的、一眼看上去面上还有些稚气的黑发少年。
“……”
孤爪研磨动了下, 垂在膝侧的手指微曲。
“——找到了, 大部分都还能用。”猫又场狩嘀咕着, 有点无奈抱起药箱抬起眼,
“研磨前辈,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
圆又亮的纯黑眼瞳转到布丁头身上, 紧跟着他的视线落点缓缓移动——
落在了橱柜上的自己上。
“——前、前辈, 不可以看!”
黑发少年顾不上怀里的药箱, 立即冲出、猛地一个错身挡在那些相框之前。
肉眼可见地、他脸颊开始通红一片,视线游移着、猫又场狩干巴巴地反抗道,
“那个、这些是私人隐私!前辈不可以看的……!”
孤爪研磨微妙挑了下眉,他没说话,但与他对视上的猫又场狩无端从视线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等等、好像是他自己一定要把布丁头前辈带上来的。
然后,也是他自己没有收拾好房间内的东西,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他自顾自把人带上来还不准别人乱看。
内心有被谴责到的黑发少年抿了下唇,但与在布丁头前辈面前社死相比,他还是果断选择摒弃自己的良心,闷不做声一张一张把相框里的照片摁下去。
做完这些,猫又场狩才终于呼出口气。
孤爪研磨静静坐在原处,沉默地将黑发少年的动作收入眼底。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仍强打着精神的猫又场狩确认房间内不会再有什么暴露自己的东西后将药箱放在桌炉上,他也在孤爪研磨旁边的坐垫上坐下。
一时之间,两人靠得很近。
和室内十分寂静,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就只有窗外被风带来的鸟鸣。
打开药箱,猫又场狩默默找出需要用到的东西,酒精棉片、一次性冰袋,还有绷带和便携毛巾……
黑发少年认真排好用具后,抬起眼严肃以待,“研磨前辈,请让我来帮你处理一下手。”
“……”
孤爪研磨虽然早有所察,但真正面临猫又场狩微妙的说话方式与最后呈出的结果,他还是陷入了短暂沉默。
“不了……那个,没什么重要的吧。”
声音淡淡,金发少年垂着眼,不着痕迹将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圆圆眼瞳倏然睁大的黑发少年收入眼底。
他语气很低,没什么情绪起伏,冷冷淡淡道,
“……就算放着不管,一会儿也会消失。”
抿了下唇,猫又场狩艰难抽出被看似正确的言论带歪的思绪,努力辩解道,“可是研磨前辈是队内的首发二传……手是很重要的。”
孤爪研磨移开视线,拒绝交流。
猫又场狩有些束手无策。
毕竟是前辈……他总不可能强硬要求对方把手伸出让他处理,这样绝对会被说成僭越的。
但是一直维持着不配合的态度的话,呃啊啊啊好棘手。
左右为难的猫又场狩握着一次性冰袋闷头苦恼。
虽然的确如布丁头前辈所说,就算放着不管也没关系,反正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慢慢消下去。
但是……
猫又场狩情不自禁余光瞥着对方搭在桌炉桌面上的修长手掌,指节颀长、但微微向下之处,一道刺目红痕贯穿掌心掌背,就是刚刚过于沉重的购物袋系绳造成的后果。
早知道就不让布丁头前辈拎那么重的东西了。
现在无论怎么看……都做不到不去在意啊!
黑发少年恹恹的,似是话语打击到,脸颊曲起一个不乐的弧度,孤爪研磨佯装侧首拒绝交流,其实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没有思考许久,猫又场狩果断抬头,义正言辞道,
“可是研磨前辈不是和我是好朋友吗?前辈这么固执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
嗯、说出口了。
虽然不是真的会生气,但是希望布丁头前辈能配合一些。
猫又场狩心底讪讪地想。
很显然,对面早有准备。
摁在桌炉上的手指微曲、孤爪研磨轻点着木质桌面,他毫不惊讶对面少年会说出如此话,没什么波动地平静挡回,
“即使是亲密的朋友,也拥有拒绝的权利。”
“场狩,难道不是吗?”
哦豁。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大脑疯狂运转。
半晌,他终于放弃般闷闷开口,“那为什么换成我的时候,研磨前辈就表现得一副非要那么做不可的模样呢?”
“……”
孤爪研磨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垂下的眼缓缓抬起,眼睛从气势低垂的对方面上扫过,轻声开口,
“……没有理由。”
猫又场狩哽住,换了个思路发问,“既然前辈这么说的话,那么意思就是我也可以拒绝前辈了吗?”
“不可以。”
猫又场狩:“。”
不是、这么双标的吗?!
为什么到别人的时候不可以,到自己的时候就可以了!
黑发少年闷而不发,手中紧紧攥着一次性冰袋,指尖因过于用力泛上几分白。
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息波动的情绪。
“既然这样,那么请前辈原谅——”
“……不过,”
孤爪研磨悬而未决的话语成功吊住起而预发的猫又场狩,他要冲上前去的身影顿住,默默又坐回原位,
“……前辈请说。”
布丁头视线微动,唇角勾起一点细微的弧度。
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在空荡室内清晰异常。
“拿那边的东西来交换的话……说不定,我会愿意哦。”
猫又场狩:“?”
他缓缓意识到什么,顺着面前的布丁头视线向后转去。
不出所料……视线落点落在了那些被他盖住的相框背面。
孤爪研磨眯起眼,不轻不重地挑了下,
“……很划算吧,场狩?”
啊?
布丁头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用他的东西去换棘手的布丁头的同意,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他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
“只能给前辈一张,再多的话绝对不行!”
“……三张。”
“不、只能有一张!这可是个人隐私啊布丁前辈!”
“三张。”
猫又场狩:“……”
“两张,不能更多了,再多我会生气的!”
“三张。”
“……”
“嗯?”
“……成交。”
上当了。
内心咬牙递出三张相框的猫又场狩再次看向心情显然好转许多的布丁头时周身气场沉重,满脸阴霾。
而且他还是将相框反背着让布丁头选,最大程度避免自己的黑历史被布丁头一举选中。
结果!
布丁头却像开了透视眼bug一般,一选就将三张猫又场狩最不愿展示给他人的相片挑走了。
手掌搭在桌沿,微垂下一个弧度。
坐在旁侧的黑发少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极为认真地先消毒、捏好冰袋覆上去,握着毛巾看着浅薄皮肤上的红痕一点一点淡去。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另一只未被顾及的手拿着相框,不着痕迹的、指腹缓缓摩挲过相片上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的黑发少年。
他正被一堆人围绕在正中,五颜六色的头发中、黑色一目了然,最为吸引目光。
平静的、他用指尖抚过最正中的黑发少年的脸庞,五官未张开,满脸孩子气。
垂下眼,他拿出了刚刚交易给出的第二张相框。
这是一场来自场侧的抓拍,角度很妙,切成中景。
照片上只有黑发少年一个人,时间线已经很接近现在,五官逐渐长开。
不过、与现在不同的是,照片上的黑发少年留着柔顺垂直的妹妹头。
与眼瞳同色的鸦羽黑发齐齐切落在耳侧,他正做出备弓拉满的姿势,微风拂过,吹动耳侧齐发,扬起一点细微的弧度。
而备弓之人却目不斜视,一双眼凛冽异常,直直盯向前方。
冷淡而轻薄、专注且集中。
白色箭羽横跨脸颊,落在平面的影像上,就成了一水儿黑中唯一的亮色。
孤爪研磨静静看着第二张照片上的黑发妹妹头少年,良久,他兀然开口,
“……头发,为什么变了。”
猫又场狩正专注盯着孤爪研磨手掌上终于消散得差不多的红痕,闻言一顿。
他看了眼孤爪研磨手中正拿着的照片,面上划过一丝遥远的情绪。
大概回忆了下,猫又场狩从记忆中翻出相关场景,犹豫着开口,
“那个的话……是因为头发被口香糖沾上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吐的,但是处理起来很麻烦,梳了一早上也没有梳通。”
他想起了那个自己一大早起来就与头发开始斗争的难忘场景,再度身临其境、深感疲惫地叹了口气,
“所以之后就直接和妈妈去把头发剪掉了,虽然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几年下来,现在已经好很多。”
猫又场狩结束回忆,看着似在沉思的孤爪研磨,顿了顿,投以疑惑视线,他尝试发问,
“怎么了,前辈……是有什么吗?”
“……没有。”
孤爪研磨垂下眼,言简意赅。
而在黑发少年的视线死角,细长指节微微曲起,轻缓、柔软地隔着玻璃,一点点蹭过照片上单一人影的面颊,
他声音低低,没什么情绪,仿佛仅仅是说给自己听般,
“只是,稍微有点……在意。”
“看起来,很乖……之类。”
第五十四章
啊。
很乖……
猫又场狩猛地僵住, 但在意识到的下一刻他迅速伪饰成平常模样。
视线游移着落在自己正隔着毛巾和冰袋握着的掌心上。
那、那个,刚才难道是他听错了吗……
研磨前辈居然说很乖,指的……是他吗?
猫又场狩在心底捏了把冷汗, 佯装镇定地将处理完的手放回原处, 默默开始收拾起用过的东西。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布丁头前辈声音放得那么低,偶尔听岔了也正常。
所以, 绝对是错觉。
勉强静下心,黑发少年稳稳开口,
“…研磨前辈, 请给我另一只手。”
孤爪研磨应了声, 面色如常般在膝上交换了相框位置, 并伸出另一只手递到猫又场狩面前。
对比起刚刚已经处理好的手,这只手掌的确如布丁头前辈所说, 即使放着不管也没什么, 毕竟勒出的痕迹总会慢慢消下去的。
可是……
视线飘忽, 猫又场狩默默擦了下脸。
换手也就算了,就是……能不能别对他的相片这么严防死守啊!
他只是伸手去接一下, 布丁头前辈就迅速握着相片一躲。
时刻盯着他, 保持一副他似乎会随时伸手抢走的警戒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无力吐槽, 眼见着三张黑历史照片是收不回来了, 只好闷头不作声暂停计划,沉默低头处理布丁头的手。
余光微侧, 从黑发少年不乐的脸颊划过, 孤爪研磨细微眯了下眼, 没有说话。
视线移动、转到最后一张相片上。
这同样也是一张单人照片,穿着弓道服的黑发少年正抿着唇望向镜头, 异曲同工,情绪与现在极为相似。
圆又亮的猫瞳迎着光线、显出一种黑曜石般的剔透质感。
齐耳妹妹头直切耳侧,他怀中捧着奖杯,彩带拉下被风吹起,隐隐能看出其上写有‘庆贺xxxx队伍优胜’的字眼。
身后的校门人来人往,‘桐先国中’四个大大的校牌十分显目。
他就这么站在那,眼也不眨地看着镜头。
面上情绪不悦,撅着的嘴似乎能挂上一个油壶。
这幅场景像是某场比赛后的获胜留影。
只是照片上的主人公似乎并不开心。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轻轻将这最后一张相片垒在其他两张相片之上。
与此同时,猫又场狩也放下了孤爪研磨的手,见缝插针开口,
“既然相片前辈都已经看完了,那么我就先拿走——”
“场狩,”
听到自己的名字,猫又场狩偷偷摸摸去拿相框的动作一停,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干,他微微歪头掩饰道,“怎么了研磨前辈,突然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孤爪研磨抬起眼,眼中映出心虚的黑发少年身影,没有追究猫又场狩欲要拿回相片的动作,他轻声道,
“获胜的话……一般都会很高兴吧,怀里抱着奖杯之类。”
“在那张照片上的你,似乎并不开心。”
“……为什么?”
黑发少年一愣。
这个、一般人在看到其他人的照片时……会这么追根究底吗?
想要去了解照片上的人的情绪什么的……
尽管不太能理解,但猫又场狩还是努力思考。
目光掠过垒在最上面的照片,他认真回忆,“不开心的情绪吗……”
半晌,猫又场狩似是想起什么,右手猛地一拍掌心,
“啊、我知道了!当时好像是因为要搬家,也正好是中学部比赛的最后一天,比完赛就要立刻回去搬离原住址。”
“因为朋友们都住在一起,所以搬离的话大概以后就不能经常碰见……这样。”
他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道,“果然……前辈会觉得很幼稚吧,就因为什么搬家和朋友分别不能再一起上下学,结果连情绪也控制不住一直生闷气什么的……”
“看起来完全就像个笨蛋……”
“不会。”
猫又场狩小声吐槽自己的话一卡,奇怪抬起头。
孤爪研磨垂下眼,视线停在顿住的黑发少年面颊,“……没有很笨。”
“不如说……很可爱。”
啊、
啊?
猫又场狩浑身僵硬。
布丁头前辈今天,吃错东西了吗?!
之前的‘很乖’也就算了,现在的‘可爱’又是什么?!
只是三张照片而已啊?!
请清醒点!!
猫又场狩深深吸了口气,迅速打开药用箱,扫过保质期。
嗯、没有过期,排除是他给布丁头下毒的可能性。
那就绝对是布丁头的问题。
猫又场狩果断就要起身。
绝对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布丁头前辈不能只逮着他一个人嚯嚯啊。
“那个、研磨前辈,手已经处理好了,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先下去吧。”
“好。”
不对、布丁头怎么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停步回头。
一个不察,背后的布丁头就悄无声息掏出手机,正稳稳对准地上摆好的那三张相片快速点下拍摄键。
猫又场狩:“……”
还是三连拍。
“研磨前辈——!”
“都说了那是个人隐私,不可以拍的!”
“……已经交换给我了。”
“那也不行!”
情绪上头的猫又场狩单手抓住孤爪研磨的手臂,欲要抢走他手里的手机。
结果却是猛地靠近,忽然间两人距离被大大缩小。
黑发少年清晰面庞放大般凑在面前,他正努力伸出手,毫无自觉自己此刻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行动。
一双圆圆猫瞳紧紧盯着修长指节中握着的手机,咬着下唇向前奋力抻起开手指去够。
呼吸缓出,许是因为过来得太急,他的胸膛起伏不定,羊脂玉般莹润的面颊带上些气恼,抿起的唇瓣泛上点红。
整个人与相片上对比,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孤爪研磨细微走着神,垂下眼,看着黑发少年似乎要够到了,不着痕迹手臂微动、又将手机递到更远一点的地方。
猫又场狩一咬后牙,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信条,反手忽然抓住孤爪研磨的手臂。
许是才接触过冰袋和酒精,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冷意,触及温热的手臂皮肤造成奇怪的温差。
莫名的、黑发少年精神一振。
他逐渐从上头情绪中清醒过来。
……哪里不对。
冲过来没问题,去够手机也没问题,就是现在的姿势……有问题。
腰后左侧,一支手臂不知何时稳稳环绕,隔着单薄T恤,手掌热度源源不断传来。
薄薄两层衣物阻隔不了什么,手臂接触,微冷与温热的皮肉相接,就差一点几乎就要缠在一起。
呼吸缓缓送出,极近距离间近乎能听到胸膛下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稳稳跃动。
现在收手,拿不到手机,黑历史就被布丁头抓住了。
现在不收手,就要继续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呼吸相近。
猫又场狩再度陷入抉择难题。
不是、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的啊?
与陷入混乱的猫又场狩不同,孤爪研磨情绪平淡。
他视线微垂,细密地、一点点地从黑发少年的面颊上扫过。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他足以将少年颀长的眼睫、因紧张微微抿起的唇瓣、不断扩缩的深黑眼瞳一一收入眼底。
从上一次在枭谷的集训结束后,他们就再没靠得这么近。
近乎于零距离的相处,囿于‘朋友’借口下的试探。
手掌微动、孤爪研磨关闭了手机,并一点一点摁入猫又场狩掌心。
逼迫黑发少年不得不抻开手指接受。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场狩?”
略微上挑的语气冷冷淡淡,黑发少年被迫握住手机。
下一秒,只轻轻一转,他就反向握住那支清瘦手腕。
现在,陷入被动的成为了猫又场狩。
孤爪研磨指节微曲,以指骨抵着手腕内侧的脉搏,微微下压、就会造成心理上的被掌控感。
每当这么做时,被他掌控的黑发少年眼睫就会轻轻颤动,如落在掌中的一片黑羽。
他是敏感的、柔软的,轻轻拨动就会给出堪称惊喜的反应,也是生涩的、紧张的,稍微触碰就会远远跳开。
凝缩的竖立猫瞳缓缓压低,如发出捕猎信号前耐心等待的野良猫,不着痕迹收拢着禁锢猎物的‘自由’空间。
猫又场狩有些呼吸不过来,无论是如蛇般环绕在腰侧的手臂,还是两人间越来越近的距离。
孤爪研磨金色发丝之下,清晰的五官一点一点在眼前靠近。
虽然、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但是、现在还是不得不说一句,
研磨前辈……他真的是个池面啊!
昳丽精致的面庞、诡谲悚然的金色竖瞳,比起言辞匮乏的人更像是什么压迫感拉满的兽类。
如果放到最后,一定是终极Boss的类型……
温热的呼吸交换,猫又场狩大脑乱糟糟的一片。
他感觉自己仿佛身陷泥潭之中,唯一可求的就是身侧的浮木,于是他牢牢攥着,不敢放松分毫。
“……抬头,场狩。”
微沙的音色凉凉的,如流水划过耳畔,轻轻响起。
距离近到只要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努力伸出去够手机的手被反向攀折。
牢牢束在布下的笼中,金发发丝顺着重力微垂,散乱地触及脸颊,携带来些小小的痒意。
黑发少年呆呆地睁着眼,短暂丧失了语言功能。
勉强对收集到的命令做出反应,手指攥着另一人的背后的衣料,他缓缓地抬起头,正正巧巧望进那双属于猫的眼睛。
“……我们是朋友。”
沙沙的少年音低低响起,细细密密地在两人之间蔓延。
猫又场狩转不过脑,但直觉性地、他认同着此刻听到的话。
黑发少年低低应了声,迟钝缓慢的,像慢了一拍的怀表。
孤爪研磨的手臂环着少年的后腰,垂下眼,指尖轻轻点在薄薄T恤相隔的软肉上。
他放缓声音,一点一点道,
“朋友的话,这样拥抱是再正常不过的。”
“……对吧?”
猫又场狩抿了下唇,微妙感觉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按照话语中的涵义来说……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
视线微动,轻而飘地拂过少年薄软泛着点粉意的唇瓣,抑制良久的竖立眼瞳缓缓露出一点真实意图,视线的主人唇角终于弯起一抹真切的弧度,
桎梏着手腕的指节微动,金发的猫瞳少年握住另一只手的指尖,指端停留在尾指的指根、轻轻触碰着。
那里曾有过的一圈印记,现在再看,已随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可惜。”
他轻声说道,指尖缓缓插入五指指根,一种泄露些许占有欲的动作。
垂在脸侧的散乱金发掩映住他大半的表情,发丝下的神情晦暗不清。
但映入黑发少年眼中,只有冲击性拉满的昳丽面庞,
“作为关系的证明……”
他语气平静,以退为进般缓缓开口,
“场狩,你想加深它吗?”
第五十五章
“——噢!他们下来了!”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声, 正在七绕八拐的猫又老宅里分辨方向的山本猛虎转过头,就看见一前一后走着的孤爪研磨和猫又场狩,他皱了皱鼻子, 大声喊道,
“刚刚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两个,现在要集合了,快点过来!”
旁侧, 第一个发现他们身影的灰羽列夫颠颠凑过去。
看清一前一后微妙保持距离的两人,他奇怪咦了一声。
呆呆的灰羽列夫望着垂着头的黑发少年看了半天, 满脸若有所思道,
“场狩,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猫又场狩:“……”
他眼皮一跳, 不着痕迹将手轻轻背在身后,视线微微游移, 没有直接与他对视。
灰羽列夫稍加思索, 皱着眉, 他勉强从大脑里找出个答案,
“你……难道是被热的吗?””
“……”
“是, ”猫又场狩勉强从喉咙挤出一声应答, 维持着僵硬的笑道,
“……上面实在太热了。”
见状, 灰羽列夫猛地一拍掌,火速就要推着黑发少年的肩膀离开此处, 嘴里还嘀嘀咕咕道, “那你可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万一中暑了就不好了!”
望着灰羽列夫单纯双眼,以及其中不似作假的关心, 猫又场狩缓缓深吸一口气。
还好、还好……遇到的是最好糊弄过去的列夫。
如果是其他敏锐一些的前辈……
他打了个哆嗦,果断要走。
不着痕迹,猫又场狩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
若是有心人当即停目去看,就能明显发现黑发少年手臂靠后避开视线的不自然动作。
在微垂的尾指最底部,一圈印痕红肿涩然,十分显目。
垂下眼,猫又场狩没有忽略身后存在感强烈的视线盯视。
研磨前辈,居然还在后面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伪装成正常模样,表情平淡自如。
微微蜷缩起的尾指指根火辣辣的,刺痛感无比鲜明。
黑发少年有些出神,布丁头说加深就加深,力度比起上一次……更多一些。
随便咬人的坏习惯,完全就像什么动物一样。
背后一凉,猫又场狩敏锐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来不及多思,他迅速回神。
呃呃呃呃……还是快点走吧,总感觉继续待在这里绝对不安全。
望着黑发少年背影在其他几道身影遮掩下迅速消失门口,孤爪研磨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走了,研磨!”
瞥到落后的身影,山本猛虎高喊了一声。
单手插兜的金发猫瞳少年闻声情绪恹恹,从口袋里抽出被遗忘许久的手机点开,手指很快戳动几下屏幕,他才恢复无气力状态勉强应了声,
“……知道了。”
猫又老宅门口,
黑尾铁朗拿着安排单清点了下,点了点头道,“今天的清扫任务都差不多结束了,教练和监督先去镇上,晚饭食材也都在这里,没问题的话大家就开始动手吧!”
话音一出,底下人面面相觑。
“等等……那个,意思是,我们自己动手……?”
黑尾铁朗笑眯眯肯定道,“身处荒山野林,就地取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之食材都有,厨房也整理好了,大家可以用起来。”
“先动起来再说,不然继续等着也是没饭吃的哦?”
“——欸?!”
“可恶!教练和监督绝对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去到镇上的吧!”
“呃啊啊啊啊我从来没吃过自己煮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擦去冷汗。
那个、他的烹饪课成绩,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厨,还是在旁有人辅助……包括与布丁头前辈一起去做苹果派。
但是、现在这里毕竟有这么多人……应该没问题吧?
一刻钟后,
“洋葱和青瓜切成块!”
“是!前辈!”
“猪肉先去血水再烹煮!记得加葱姜蒜去腥!”
“我明白了——!”
“电饭锅里的饭还没有煮好,那边的一年级不要乱掀!”
“啊,抱、抱歉夜久前辈!”
猫又场狩呆呆地坐在一旁,望着厨房内部几乎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夜久卫辅,三年级。
不仅是队内可靠的自由人,此刻、更是大展身手的全能前辈。
正在以一己之力拉动整个音驹男排部的晚餐流水线。
至于某些一动手尝试就差点起火烧了厨房的人,自然就被看不过去的夜久卫辅通通赶了出去。
被烟火燎得脸庞焦黑的猫又场狩与同样好不到哪去的灰羽列夫默默对视一眼,共同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就连看上去最不擅长烹饪的布丁头和虎前辈都被安排在了流水线的一环,而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很能干的一年级,却被说着“你们不进厨房就算不添乱的了,自己一边玩去吧”的夜久卫辅无情扔出。
“场狩,我想……”
“不、你不想。”
灰羽列夫一开口,猫又场狩迅速察觉并立即掐断他的想法残酷拒绝。
灰羽列夫挣扎,“可是我还没有……”
猫又场狩冷酷开口,“别想证明自己了,我们已经炸了两个锅、断了两把刀还弄坏了三个盘子,再进去绝对会被夜久前辈通缉的。”
“认清现实吧。”
“……”
望着门外两道几乎要褪色成灰白石像的身影,黑尾铁朗发出无情嘲笑,“嘛、列夫和猫咪君正在门口苦恼呢,被扫地出门什么的,真可怜啊——”
他微转头,视线微微一挑,就移到被勒令去切胡萝卜的孤爪研磨脸上。
“对吧研磨?
“……”
“还有,表情稍微收一收吧?对胡萝卜的杀意就连无辜路过的人都能感觉到了哦。”
孤爪研磨没出声,只是平静抽出刀,利刃闪过,一叠声地‘咔咔’去剁胡萝卜的残尸。
莫名感觉到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意,鸡冠头摸了摸脖子,果断换了个话题,
“话说起来,今天的采购袋内居然有研磨你喜欢的苹果派呢,待会这边结束后就拿去烤一下吧?”
“……苹果派?”
“是啊,”鸡冠头见他表情,惊讶挑了下眉,“怎么,研磨你不知道吗?”
“……”
看过孤爪研磨面上表情,黑尾铁朗更加确定心中想法。
故意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鸡冠头缓缓摩挲下巴认真解析道,“采购单的话研磨你和猫咪君一定都看见了吧,毕竟只有你们两个人一起去什么的……这么想来,研磨你居然不知道有买了苹果派、那也就是说,”
“绝对就是猫咪君他——”
“……小黑。”
话音未落,孤爪研磨突然开口,打断黑尾铁朗即将说出的话。
眼底飞快划过一抹促狭笑意,鸡冠头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追问,“怎么了研磨,突然叫我,难道不想听听最终结论吗?”
他叹了口气并抹了抹眼睑,不知与谁共情道,“猫咪君知道的话绝对会哭的吧、关于自己悄悄去买了前辈喜欢的东西想要向前辈献上好意,结果现在却要被残忍拒绝之类——”
“洋葱。”
孤爪研磨缓缓抬起眼,平静盯着他,“……你刚刚,在切的。”
黑尾铁朗还准备进一步看戏的笑倏然僵住。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摩挲下巴与摩擦眼睑的手,与案板上、他才切到一半的洋葱。
“研磨!这种事情应该在最开始就说出来啊!!”
“快去接水——!!”
厨房门口无人真空带,
已经等得无聊开始发呆的猫又场狩兀然惊到。
“里面怎么忽然动静好大,发生了什么吗……”
灰羽列夫抓紧时机,暗戳戳怂恿道,“我也不知道,要不……场狩我们悄悄进去看看?”
“我们偷偷地进去,夜久前辈他绝对不会发现的!”
“……”
迎着猫又场狩指责目光,灰羽列夫缓缓在嘴上拉上拉链,
“……好吧,我闭嘴。”
虽然有些晚、虽然在门口发呆的两个厨房杀手几乎都要等到睡着,虽然整个厨房一片混乱大家都手忙脚乱。
但是,结果还是顺利的。
总而言之,音驹众人还是赶在太阳落山前成功地吃上了饭。
什么都没干的猫又场狩与灰羽列夫在众人离席后默契担下了最后的重任,洗碗。
努力洗碗的猫又场狩第八次抬头,视线再度对视某路过布丁头。
“……研磨前辈,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埋头苦干的灰羽列夫闻言迅速支棱起来,朝着坐在另一半似乎在打游戏的孤爪研磨看了眼,学着猫又场狩那样小小声道,
“场狩,怎么这么说?”
猫又场狩收回对视目光,微垂下眼,低低开口,“研磨前辈已经第八次来这里了,感觉……微妙地有点奇怪。”
灰羽列夫疑惑,想要伸手挠头,但手上满是泡沫只好作罢,“欸、居然有八次吗,这么多……会不会是场狩你记错了?”
黑发少年抿了下唇,摇了摇头,“第一次是来送锡纸、第二次是来拿烤盘、第三次……刚刚、也就是第八次,应该是来找第七次落在这里的游戏机……大概。”
灰羽列夫陷入呆滞。
他不由得敬佩道,“场狩,这么一听……你记性好好啊。”
猫又场狩一顿。
不、并不是他记性好。
……只是情不自禁地、就去留意出没在周遭的布丁头的举动。
意识到什么,黑发少年一僵。
他倏然闭嘴,不再说话了,只埋头闷着哼哧哼哧洗碗。
灰羽列夫望着他,歪了下头,盯了半晌,他似乎自己达成某个成功的逻辑链。
下一秒,单细胞生物迅速转头,赶在猫又场狩意识到不妙之前,他果断发问,
“研磨前辈!你来这里是来找谁的吗?”
猫又场狩:“……”
不妙的预感缓缓爬上心头。
“……没有。”
不远处,低低的男声没什么情绪,他不着痕迹瞥了眼正背对着他沉默洗碗的黑发少年,
“只是路过。”
灰羽列夫支棱着还在问,“欸、路过八次吗,好多?!”
猫又场狩捏紧手里的碗。
他很想吐槽什么,但此刻还是选择默默降低存在感。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不要说是他说出来的。
就这么平静度过然后洗完碗大家欢天喜地的结束就好……
“……八次?”
猫又场狩死目。
果然、布丁头他抓住了。
没在意旁边拼命向他使眼色的猫又场狩,灰羽列夫傻愣愣地点头,“是的前辈!八次喔!场狩说你……唔唔!”
使出泡沫攻击,猫又场狩成功阻断发功的灰羽列夫。
果断深吸一口气抬头,黑发少年面上已是挑不出错的镇定表情,
“没、没什么,是列夫记错了,前辈请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细节。”
轻轻重复着,布丁头脸上迅速划过一点明了。
不是、不要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做出一副明白什么的表情啊!
猫又场狩濒临崩溃,张口欲要解释。
“所以……”
微沙的嗓音渐近,猫又场狩一边捂住灰羽列夫,一边兼顾洗碗,还要面对不断靠近的布丁头。
一时之间,一心三用。
只短短片刻,孤爪研磨就已到达有些慌乱的黑发少年面前,他垂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波动,
“场狩,你一直在看着,对吗?”
即使省略了名字,但两人心知肚明话中涵义。
猫又场狩感觉整个人要裂开,
回答是可以回答的……就是能不能先让他把碗洗完。
卡在一半真的很尴尬啊……
“不回答吗?”
再一次,布丁头开始催促。
黑发少年眼睫微颤,面上划过一丝犹豫与苦恼,他支吾着开口道,
“那研磨前辈,我只是无意地、那个……”
“我说你们——”
闪现出场的夜久卫辅切入两人正中,突然出现的电灯泡微抬起下巴,亮如手电般的视线狐疑地从卡顿的猫又场狩与沉默的孤爪研磨面上扫过,
“就算列夫很笨很不靠谱……”
“——但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到你们要闷死他吧?!”
猫又场狩一顿,缓缓转头。
旁边,被忽略良久的灰羽列夫的游魂已经缓缓飘出体外。
……好像忘了旁边还有个一直被他捂住嘴的列夫。
“救命——前辈!!列夫他晕过去了!!”
“……啧。”
不是,布丁头现在咂什么舌啊?!
现场一时堪称一片混乱,好在有闻声及时赶来的其他人,在他们的帮助下,灰羽列夫总算抢救回来。
满怀歉意地洗完碗,满怀歉意地洗完澡,再满怀歉意地离开浴室,落后一步的猫又场狩被一只从暗处伸出的手一拉一拽,整个人迅速脱离一年级队伍,无声无息陷入众人视线死角。
猫又场狩颇觉混乱,疑惑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来者面庞。
很好。
布丁头。
又是你。
猫又场狩只感觉一阵心累。
虽然……但是,布丁头不能只盯着他一个人薅吧!
就算是韭菜也是需要生长时间的!
距离靠得极近,浅浅呼吸扑撒,温暖的吐息与少年发间潮湿水汽交织,构成了点暧昧氛围。
其他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交谈声也变得隐隐约约,即使再仔细听也听不出什么东西。
相反地,自己与对方的心跳声无比清晰,不知是谁的心跳错漏了一拍,于是乱序节奏蔓延。
猫又场狩轻轻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腕被熟练牵起,垂着眼的人指节微动,五指嵌入指根,就这么带到他的面前。
微沙的少年音浅浅响起,“刚刚还没有回答……现在还不说吗,场狩。”
黑发少年抿了下唇,移开情不自禁落在尾指指根处印痕的视线,勉强搪塞道,
“……没有特地去看前辈,是列夫乱说的。”
“说谎。”
嗓音冷冷淡淡,竖立猫瞳凝缩,无端露出点压迫感的孤爪研磨垂下视线,指腹轻缓揉捏着黑发少年指根处的浅淡印痕,
“明明……一直在盯着看。”
“只要一转头,就能对上场狩你的眼睛。”
“一直都在看着的样子。”
猫又场狩:“。”
明明自己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他?!
恶趣味的布丁头!
猫又场狩偏过头,拒绝对视。
素来情绪寡淡的黑发少年对自己此刻模样毫不自知,他微侧过首,纤长脖颈一目了然,才沐浴完、发丝尾部的水珠滚落而下,顺着脖颈弧线一路向下,带出一道亮晶晶的水渍。
昏暗光线下,无端引人注视,几滴水珠滚落到最后,就缓缓洇入衣领下的皮肉,逐渐不可见。
潮湿的发尾黏在颊侧、颈边,色差剧烈,对比鲜明。
而他毫无自觉,对过近的距离也习惯了般不再有最开始的谨慎,多次试探与尝试麻痹了他对非正常情况的感知。
猫又场狩忽然感受到点凉意,情不自禁瑟缩了下。
抿了抿唇,他默默给自己打气。
不能再让布丁头这么游刃有余,太过分了。
黑发少年微侧过脸来,清亮的眼瞳静静望过来,盛放着昏暗之处的隐约身影。
他似是疑惑、但语气却是陈述,一点一点探出不算锋锐的利爪,挑拨般、勾连着微妙的挑衅感,
“可是……如果按照前辈的话理解,也就是说……”
“一直在那里看着我的,应该是前辈。”
“——这样,才对吧?”
漫长的对峙时间,连呼吸声都降到最低。
澄金的竖立眼瞳缓缓凝缩,直直望进另一双清亮深黑的猫瞳。
它的主人一眨不眨就这么看过来,似追求一个确凿答案般、稳稳当当。
黑发少年唇角微勾,弯起一点细微的弧度,孤爪研磨缓缓动了下手指,指腹摩挲过湿热的空气。
沐浴露的香气经由温热体温扩散,从白得晃人的皮肉上逸散开,小钩子般试探着要勾住散乱的心神。
面前的黑发少年,虽然会露出那样柔软的、蓬松的质感,但内里隐蕴着那些不可忽视的锐利棱角依旧存在。
宛如未被打磨的钻石般,紧紧攥人目光。
也正是这样,才更加有趣。
孤爪研磨神情晦暗不清,隐于昏暗光线更难分辨,竖立猫瞳针尖般,又缓缓扩散。
“嗯。”他轻轻应了声,微沙的嗓音清浅如一把河谷底部的细沙,娑娑落在掌心,微施力就能握住,
“是我在看你。”
“一直,在看着你。”
“……”
啊。
这个、那个,
……
这么简单就承认了吗?
还以为会更加…更加……
猫又场狩说不出来心底是什么感觉,感受着靠得极近的身躯,隔着薄薄两层布料、根本阻挡不了什么。
他只慢慢感知到心尖痒痒的、似有柔软羽毛拂过,留下点奇怪的酸软,一点一点蔓延向全身。
抿了下唇,他支吾着应了声,又不好再继续对峙般对视,只好游移着收回视线。
“那、那前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
孤爪研磨轻笑了一声,这点笑声或许没什么含义,但落在猫又场狩耳中,却让他无端有点慌乱。
“要逃跑了吗?”
黑发少年果断上当,莹亮猫瞳一眨不眨看过来,温暖的吐息传递,
“研磨前辈,我没有说要逃跑,只是暂时地离开去休息而已。”
“嗯。”
金发散乱的孤爪研磨随意地应了声,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回答。
指尖挤入并和的五指指根,触摸尾指端还未消完的印痕,垂着视线的人轻轻开口,
“又要消失了啊,印记。”
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想起了那点火辣辣的刺痛,留于指根难以遗忘。
蹙起眉头,他尝试与布丁头辩驳道,“研磨前辈,我觉得咬人不是个好习惯,而且还很不健康,随便咬人的话以后绝对会造成……”
“……没有别人。”
猫又场狩组织好的语言一卡,他做了个深呼吸,无奈抬起眼,
“虽然前辈这么说……但是咬别人的手指绝对算不上什么好的行为,其他人也没有这样的……”
望着极近距离间黑发少年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等到他说累了,孤爪研磨才漫不经心一点一点道,
“可是,这是我们的关系证明。”
“……难道,你要反悔了吗?”
猫又场狩呆滞。
猫又场狩难以呼吸。
布丁头这是软硬不吃啊!
劝又劝不动,打又打不了。
而且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为什么说得他很像什么出轨的渣男?!
猫又场狩大脑隐隐作痛,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只是‘特殊’的朋友而已。
现在却变成了一种但凡经由布丁头说出口就变得无比奇怪的朋友关系。
定了定神,猫又场狩坚持己见。
“不、研磨前辈,只是朋友的话……应该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
“…之前就想这么说了,和前辈之间的关系……绝对过界很多,一开始不该这样的…”
孤爪研磨面色不变,仍旧是冷冷淡淡的,“……哪里有过界?”
猫又场狩哽住。
无论怎么看,哪里都过界吧。
朋友之间会互相……帮助,会咬尾指留下印痕、会一边说着‘我们是关系证明’一边堵死角吗!
这到底是什么薛定谔的朋友?!
不,更明确地说、比起朋友……倒不如说这更像游戏里的攻略对……象。
黑发少年眼瞳缓缓睁大,呆呆望着垂着眼看向他的孤爪研磨,
“所以,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场狩?”
以朋友之名……做这种对攻略对象才会做的事,真的没问题吗。
猫又场狩陷入卡顿,大脑思维被程序进程中突然自检跳出的一个重大bug卡住。
虽然他们是做了一些超出界限的举动,但是是朋友……没错吧。
而且前辈还是特殊的、就算做得超过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毕竟,研磨前辈和别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任性一点、或者是过分一点……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
因为只有研磨前辈,所以……没问题。
毫不自知此刻正不断给恶趣味的布丁头打补丁的猫又场狩苦恼蹙起眉,心底情绪无比复杂。
他小小声嘀咕着吐槽道,“研磨前辈,一直要咬我……难道是有皮肤饥渴症吗。”
“嗯。”
很快速、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回答。
猫又场狩陷入苦涩。
“……会很痛吗。”鼻息微洒,少年嗓音轻轻,指腹柔软蹭过蜷曲指根的末尾、印痕深处。
痛是肯定痛的,他并不是什么对疼痛敏感的类型……但是每次被咬的时候,总感觉那一块的知觉被扩散无数倍般,一点一点刺痛大脑。
即使是火辣辣的肿痛感,也需要许久才能消退。
黑发少年闷闷应了声,“会的、很痛。”
温暖的掌心轻缓抚摸带着点水汽的发丝,孤爪研磨平静看着犹豫了下、还是乖乖将脸凑近他的手掌的猫又场狩,
“……抱歉。”
“……”
他难道是什么很好哄的人吗。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什么的……
“如果前辈……真的实在想要咬的话,”
几乎是半陷于他怀中的黑发少年踌躇,良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微微抿了下唇,小心翼翼抬起眼,
“那个、可以换个地方吗?”
“……”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
昏暗光线下,只有澄金色竖瞳底部、细微燃烧的火焰般明明灭灭。
没得到肯定回答,黑发少年缓缓攥紧手掌,他慢慢低下头、细微的握力从交合的指根传来。
而另一只手,修长、白净的指尖微动,顺着笔直的、青筋隐现的脖颈向下,指尖触及领口微湿的布料,明显瑟缩了下。
而后,他似是呼出口气,漂亮的、浅色的青筋稍稍跳动了下,细长指尖缓缓拉开一点领口的布料,一片莹润的白就落入眼底,那些蜿蜒向下的水渍潮湿、亮晶晶的。
他微微侧着头,潮湿的黑发发尾贴在颊侧,游移视线微颤,颀长眼睫如落入掌中的一片黑羽。
抿着唇,少年声音柔软轻缓,带着点不确定,小动物般试探发问,
“脖子的话、应该可以替代吧…”
他努力鼓起勇气,尝试与他商讨道,“只要前辈…不弄得太明显就好…”
“……这样可以吗,研磨前辈?”
第五十六章
“……”
不是, 布丁头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勉强维持着扯开一点领口衣料的动作,猫又场狩陷入沉默。
发尾潮湿水珠滴落在脖颈皮肤上,带来点不适的凉意, 更别提此刻僵持的状态,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好尴尬。
为什么连他也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了,明明是布丁头说他自己有肌肤饥渴症的!
他只是友善地、认真地给出一个建议而已。
就算不采纳或拒绝也完全可以说出来啊!
这样一直不说话……果然是恶趣味的布丁头在故意逗弄他的吧?!
黑发少年眼睫微颤,被压出点浅浅血色的唇瓣微抿。
视线飞快扫过兀然陷入静寂的布丁头, 他佯装自然、迅速给自己找补般勉强开口,
“当然!前辈如果不咬的话那就最好了哈哈哈!”
随即, 他又小声嘀咕了句, “毕竟……真的会很痛。”
孤爪研磨没吭声, 只有晦暗处凝缩的竖立金瞳缓缓淌过不明光线。
勾着衣领的指尖微松, 猫又场狩决定不能再被恶趣味的布丁头套住,打了个哈哈就要离开昏暗阴影处,
“时间也不早了, 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其他前辈们又会像之前那样过来找的, 所以就先……”
“……笨蛋。”
正洋洋洒洒说着些老生常谈借口的猫又场狩一顿,睁得大大的深黑猫瞳里写满问号。
布丁头为什么又说他笨?
明明是布丁头自己拒绝了他给出的提议, 就算有什么不满的话……也完全可以再商榷。
一直保持沉默的话、尴尬的不就变成了仿佛是上赶着的他了吗!
黑发少年蹙了下眉, 不轻不重顶回去, “研磨前辈总是这么说别人是‘笨蛋’, 那么自己才会是笨蛋吧。”
情绪紧绷,猫又场狩整个人锋锐异常, 气场宛如一柄薄薄的银质餐刀, 出口话语带着几丝道不明的情绪,
“……一直在逗弄别人的话,前辈不担心自己会被讨厌吗。”
莫名情绪上头, 猫又场狩抿起唇,还是咽下了心底更多的吐槽。
憋了会儿,他勉强挤出一句,“总之,如果研磨前辈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布丁头是前辈,就算恶趣味、也不能和他计较。
缓缓在心底重复多次的黑发少年逐渐冷静下来,看也不看孤爪研磨,转身就要走。
十指相扣的指根一紧,猫又场狩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还被牢牢禁锢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缓缓抬起眼,黑发少年声音干脆利落,
“前辈,请不要再一直这样,我也是会感到……”
一只手,温度低低的。缓缓地从后颈一路攀向下,微凉指尖几乎探入被衣料包裹的内里,被打断话语的黑发少年猛地一卡。
宛如被捏住后颈皮的幼猫般,他兀地就陷入了安静。
指尖并起,捏着后颈细腻软肉,孤爪研磨垂下视线,一点一点将黑发少年面上表情全数收入眼底。
他漫不经心收紧桎梏指根的五指,手臂轻轻向内一拉,才向外挪转半步的猫又场狩就被他强制拽回原处,或者说、距离更近。
“……说完了吗。”
金发少年声音冷冷淡淡,一如既往地、情绪波动浅淡,落于耳畔泛起点捉摸不透的凉意,猫又场狩条件反射感知到点寒意。
怎么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黑发少年闷闷地不出声,似是提前察觉到危急般,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声静默状态。
冰凉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后颈软肉上打着转,但凡他想稍微移动一些距离,手指的主人就会精准揉捏那块皮肤、强制让他陷入言语上的卡顿。
孤爪研磨平静看着陷入混乱的猫又场狩,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起先前更近一步,黑发少年几乎整个人都陷入他的怀中,小臂微微向下下压,他就不得不低下头,将自己完整呈送到面前。
掌控欲在这一切,终于达到全然满足。
孤爪研磨唇角缓缓勾起一点愉悦的弧度,他开口、声音沙沙的,似悄无声息移动的捕猎者脚步,迷惑猎物般、放轻声音低低道,
“……会担心的。”
猫又场狩一顿,视线缓缓上移,立即望进那双早就等在那里的澄金眼瞳,整个人被攥住呼吸般、陷入泥泞的他缓缓听到紧跟的下一句。
“毕竟……我也是个笨蛋。”
“……”
啊。
那个、他在说……笨蛋。
猫又场狩这次彻底变成了一滩浆糊。
音驹的大脑……那个聪明的布丁头,居然说他也会担心自己被讨厌,还是笨蛋什么的…
可恶、好犯规。
居然想用这种方式糊弄过去……过分。
黑发少年心底不断吐槽,嘀嘀咕咕个不停,但他毫无自觉自己此刻耳尖有多红,面颊泛上些挥之不去的红雾,整个人颤颤巍巍的、脸上不断冒着热气。
他垂着头视线游移着、始终不敢再抬头与身前之人对视。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恨不得上前面对面对峙的果决模样,但只是短短几句话之后,整个人就紧张到原地变成一枚熟透的果子。
孤爪研磨维持着微妙的轻松,唇角曲起的弧度始终未降,但说出口的话语却仍旧是冷淡平静、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语气。
他微垂着头,与猫又场狩靠得极近,似是征求一个结果或应允般,放缓声音,细密柔软地一点点收紧撒下的笼网,
“那么现在……还想让我咬吗?”
莫测晦暗的眼瞳落在青涩的、但也是熟透的怀中少年身上,故意延缓语气、慢慢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轻轻催促道,
“……嗯?”
“场狩?”
迷迷糊糊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猫又场狩努力挣脱束缚想去思考。
但是坏心眼的布丁头不会仁慈地给已步入网中的猎物这么一个用来反应逃脱的机会。
扫过黑发少年的茫然表情,不轻不重的、布丁头再度在少年柔软的心上继续补上一刀,
“……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只要场狩你……其他,我会克制的。”
猫又场狩呆滞。
这次、他的大脑是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甚至隐隐还能闻到传来的枯焦糊味。
布丁头省略了什么……只要他怎么了?!
话说一半真的很会让人浮想联翩啊!!
布丁头继续诱哄般地轻轻开口,“……所以,你还愿意吗?”
这是什么以退为进啊?!
猫又场狩理性直觉能感知到此中必定有套,但现已陷入混乱的大脑根本鉴别不出来。
毕竟是那个罕见地、向他示弱的研磨前辈……
再怎么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吧……只是一点点的程度。
极静环境内,咽口水的声音轻微响起。
孤爪研磨缓缓眯起眼。
果不其然,下一秒,偏过脸去的猫又场狩沉默了下,闷闷地应了声。
“如果前辈……轻一点的话。”
黑发少年避开脸,不愿意直接与他对视,但余光却还是克制不住地瞥来,昏暗环境下,反射着亮光的圆润猫瞳亮盈盈的。
细看之下,他一身皮肉白得出奇,虽然平常就能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此刻,在无端暧昧的光线映照下,处处都带上几分旖旎色彩。
猫又场狩控制不住感受到点紧张,垂在身侧的另一支手臂轻动,没什么安全感般微微收紧。
孤爪研磨视线微动,温和提醒般开口,“……可以抓住我。”
“……”
黑发少年不吱声。
半晌,身体还是无比诚实地动了,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面前之人的衣角,像伸出爪爪勾住衣角的猫咪般,垂坠布料传来轻微拉扯感。
先前被他自己掀开拉扯下的衣领领口角度倾斜,维持着不多不少的距离、正正好露出那一块皮肤。
少年皮肉白净,带着才沐浴过后的温暖馨香气息,潮湿水汽逐渐干涸,于是他整个人都变得暖呼呼的、蓬松起来。
孤爪研磨不着痕迹一拉手臂,从视觉效果上看,就是黑发少年身形稍动、自己主动扑入怀中。
猫又场狩有些讶然,立即就要开口。
但下一秒,孤爪研磨的声音低低传来。
“……好色情。”
到口的话一卡,七零八落地散开,飘飘忽忽地咽入他的口中。
那个、等等,布丁头……他在说什么。
色、色情……
“场狩,”
黑发少年呆呆睁着眼,望向他,孤爪研磨嗓音难得轻缓,麻痹知觉感官般、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理智,
“……你好色情。”
心跳声控制不住越来越大,在耳畔震如擂鼓,猫又场狩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感觉整个大脑、乃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上涌,脸颊滚烫、几乎要冒出热气。
他失去语言功能,无力反驳布丁头的话,心底也是一片混乱,整个人仿佛充满氢气的气球般,就差一点点就会被引爆。
他张了张口,很想说些什么,比如说布丁头恶趣味,比如说布丁头再这么说奇怪的话他就、他就……虽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他会生气,比如还有更多、更多用来威胁布丁头的话。
但是依靠着的另一人将他此刻混乱的情绪照单全收,轻轻笑了声。
痒痒的触感从脖颈传来,猫又场狩能感觉到粗糙的发丝摩擦过自己的肩侧、脖侧,光线暗淡的环境,被迫偏过头几乎是变相地剥夺视野,于是听觉、触感被进一步加强。
他能感受到温热的吐息,缓缓扑洒在柔软的皮肤表层。
黑发少年眼睫颤抖,如落于指尖任人把玩的黑蝶,整个人却又是温暖的、潮湿的,熟透的果实般、洇着一股反差极强的青涩气息。
他能感受到牙齿锐利的触感、一点一点抵上自己的锁骨向上处,如觅食的捕猎者般、寻找着猎物身上最柔软的部位。
尾指指根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感再次隐隐袭来,不断冲刷着大脑。
“研、研磨前辈……”
掌下的黑发少年声音不稳,身体也在细微颤抖,似是不安般,他勉强维持着侧过脸、方便他行动的姿势,小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眼瞳晦涩,金发少年只平静应了声,埋在黑发少年颈间的眼瞳凝缩成针。
他不着痕迹摩挲着被他禁锢的尾指指根,缓缓开口,
“……嗯,场狩。”
抿了抿唇,黑发少年口中划过许多想说的话,但落到最后,还是只化成了低低一句,
“请……轻一点。”
“嗯。”
锐利齿锋触及皮肤,微微下压,身下的黑发少年宛如被叼住脖颈的幼兽,喉间溢出短促一声急音,但在意识到的瞬间立即收回,呼吸波动不稳,
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缓缓抬起眼,在柔软温热的肌肤上徘徊,揉捏着黑发少年白腻后颈皮肉。
而后,他合齿向下、一点一点压重,直到印下……属于他的齿痕。
“……场狩。”
轻缓男声兀然响起,如失调乐曲中插叙跳出的乱音,缓缓揭开身下颤抖的黑发少年最后一层遮羞布,
“你…在兴奋吗?”
第五十七章(收藏1W加更二合一)
“……”
猫又老宅, 休息区。
脸上贴满纸条的灰羽列夫迟疑地看了眼墙角,几乎是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的猫又场狩,他挠了挠头、尝试蹭过去,
“场狩, 你怎么一回来就缩在这儿,前辈他们在抽鬼牌,不去玩吗?”
听到身侧窸窣动静, 抱膝闷在角落里的黑发少年动也没动。
他拒绝交流。
见状,灰羽列夫更觉疑惑, “对了, 刚刚你去哪了, 怎么感觉你回来时脸都变得好红, 还有……”
“列夫!”
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的黑发少年兀然抬头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灰羽列夫一顿,愣愣应了声, “啊, 在、在的……场狩。”
猫又场狩静静盯着他看了半晌, 最终无奈转过头去,“前辈在叫你……你过去吧。”
“噢……好。”
单细胞生物满头问号, 一步三回头望着再度将自己蜷缩起来的黑发少年。
不能怪列夫、不能对列夫发脾气、列夫只是感到疑惑才过来问……
要怪就要怪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布丁头!
可恶的恶趣味布丁头!
……居然说他兴奋了。
他完全——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最多只是有那么一点微妙的……
猫又场狩果断打断飘远的思路, 狠狠盯着墙角, 幻视成某个可恶的布丁头, 在心底重拳出击。
明明都给他咬了,还要继续说一堆奇怪的话, 甚至还想像那天早上一样……
而且、还咬得那么重。
猫又场狩恨恨咬唇, 右臂稍微一动就会牵连着锁骨向上部分, 不可避免地带来些微刺痛,深刻的齿痕压在柔软轻薄的皮肤上, 那一块周遭异常红肿、看起来甚至有些凄惨。
明明他也不是什么对疼痛敏感的类型……但每次一被可恶的布丁头咬,齿痕总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淡化。
欲盖弥彰地、猫又场狩拉扯了下T恤领口,确认那圈牙印全都被盖住后才缓缓呼出口气,他继续埋头,面向墙角组成一个十分抗拒交流的姿势。
抱臂看戏的黑尾铁朗吹了声口哨,靠着墙壁、甚至余光都不需要动,他都能感察到身侧的幼驯染目光直直,几乎是横跨了整个休息房间、落在执拗占据最远对角线的黑发少年身上。
“嘛……看起来研磨你做得有些过分了呢,好脾气的猫咪君都生气炸毛了,啧啧。”
孤爪研磨不吭声,盯着对角线处的黑发少年背影,有一搭没一搭指尖轻点手中的游戏机,视线微垂,似是在思考什么。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尾铁朗计上心头,撺掇道,“所以……不过去吗,研磨?”
“情绪变化剧烈的猫咪君这时候很好哄吧,一过去就能叼走什么的……”他一边摩挲下巴一边点头,一视同仁打趣旁边不说话的幼驯染,
“不过——这么看起来还是得换个人过去呢,毕竟如果是惹怒猫咪君的罪魁祸首过去的话……怎么想都绝对会被远远避开。”
伪装着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鸡冠头唏嘘道,“这么一想真是可怜啊,研磨。”
“……”
“你很啰嗦,小黑。”
黑尾铁朗笑眯眯摊开手,“没办法,任是谁看见一前一后进来的研磨你和猫咪君都绝对会多想吧,还好——暂时只有我在这里,不然绝对就糟糕了呢。”
黑尾铁朗说得没错,但凡是有其他的谁刚刚好在那个时候呆在休息室,看清前后脚进来的猫又场狩和孤爪研磨,绝对会敏锐地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无他,跑在前面的黑发少年气喘吁吁,发丝凌乱、呆毛翘起,整张脸颊泛着点情绪过度的晕红,衣服也是乱糟糟的,视线只是稍微瞥过,鸡冠头敏锐捕捉到黑发少年错位衣领内侧似乎有什么十分显目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红斑?
没多少时间细思,下一秒、跟在黑发少年身后不快不慢走着、稳稳保持一段距离的孤爪研磨慢吞吞抬起头,正正好好与正巧回到休息室内翻找东西的黑尾铁朗对上视线。
暗金色瞳孔凝缩、压迫感拉满。
黑尾铁朗缓缓咧开嘴角,摊开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其他意思。
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嗨嗨……压迫力、生气的情绪什么之类的都收一收,不要误伤无辜的路人哦。”
闻声倏然望过来的猫又场狩惊疑不定,黑尾铁朗秉持着友好前辈的责任感多嘴了一句,
“嗯……你们要不要去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之类的呢,毕竟、待会其他人就会过来喽?”
猫又场狩呆滞、猫又场狩醒悟、猫又场狩恨不得掘地三尺。
果断冲出休息室,黑发少年再度冲回浴室。
孤爪研磨欲要跟上的脚步一顿,慢慢地、他还是停留原地没动。
黑尾铁朗正托着脸看,见状好奇多问一句,“怎么了,不过去吗研磨?满脸都是很想跟上去的样子呢。”
“……不,”金发猫瞳少年无气力般慢吞吞吐出几个字眼,
“追得太紧……会跑掉的。”
……
“嘛——就算没有追得很紧,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再不做点什么,猫咪君可还是会跑掉的哦?”
鸡冠头友情提醒,布丁头沉默以对。
宛如操心的老父亲般的黑尾铁朗叹了口气,认真思考,一敲掌心转过头欲要建议道,“研磨,不如这样,你可以……”
鸡冠头抓人抓了个空,无奈抓了抓头发。
他扫视了眼,四处张望寻找,甚至以手置于口边握喇叭呼喊,
“你又去哪了,研磨——”
此刻,
不声不响消失在热心鸡冠头面前的布丁头,已一点点靠近笨到将自己关在角落里的猎物。
站定,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孤爪研磨垂下眼,
“……去睡觉吗,场狩。”
“……”
默默将脸埋入膝盖,猫又场狩下定决心要冷处理恶趣味的布丁头。
必须得让布丁头知道他也是有脾气的!
“马上就会熄灯,床已经铺好了。”
布丁头还在丢出前提条件,但猫又场狩充耳不闻。
“……场狩?”
猫又场狩腹诽,果然还是可恶的布丁头!
孤爪研磨叹了口气,微微蹲下身,盯着背对着他的黑发少年。
回来后他又去了趟浴室重新清理自己,半干的黑发再度被水打湿,黏附在笔直俊挺的后颈上。
指尖轻动,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再度从指腹划过,孤爪研磨垂下眼。
“抱歉,”他声音不高,音质沙沙的、闷闷的。
就算这么说、他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的!
“……到现在还很痛吗?”
猫又场狩缓缓吸了口气,沉沉压住心底想吐槽的欲望,抿紧唇瓣依旧以后脑勺对着他。
孤爪研磨缓缓抬起眼,静静看着猫又场狩看了半晌,
“要怎么样,才愿意说话呢。”
绝对不会——和布丁头再说话了!
猫又场狩在此刻下定决心。
三分钟后,
他整个人被成功连盆端起。
猫又场狩:“?”
端起他的大力士·灰羽列夫,从头上探出张憨厚老实的面孔,友善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哟,场狩,研磨前辈说你蹲在那太久起不来了,所以我来帮你了!”
猫又场狩:……
“怎么样,很够意思吧!”
不是、他才不是蹲在那起不来啊?!
张口条件反射就要反驳,猫又场狩余光一动,对上孤爪研磨‘恰好’扫来的淡淡目光,不远不近地、他单手插兜跟在旁侧,一副随时会加入对话的模样。
——差点中了布丁头的计谋!
居然想到去借外援,可恶。
猫又场狩再次闭嘴,只发出声含混的鼻音糊弄过去。
没关系、就算不能继续背对着布丁头,但他还可以继续坚持——
“啊、抱歉场狩,刚刚有谁不小心把水洒到你的被子上了……”
黑尾铁朗挠了挠头发,咂舌道,“啧、麻烦了,好像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床单之类,待会我一定帮你找出那个人,暂时的话……你先和别人挤挤怎么样?”
猫又场狩:“……”
有怀疑对象,但不确定。
总不可能这么巧吧!
某种程度上也很‘朴实憨厚’的鸡冠头热心引他去看了看中间那团莫名多了一滩水渍的床单和被子,并强烈推荐道,
“这样吧,你和研磨身量差不多,而且关系也不错,上一次枭谷合宿你们也睡在一起……今天也先一起怎么样?”
他拒绝。
他果断拒绝。
孤爪研磨立在旁侧,不着痕迹盯着黑发少年面上表情。
只感觉自己快要被盯成个筛子的猫又场狩不再保持沉默。
就算不想与布丁头开口说话,但是再这么沉默下去、绝对又会落到布丁头手中的。
那样完全就得不偿失了!
“黑尾前辈,”黑发少年声音干脆利落,他直直抬起眼,一眨不眨、神情认真道,
“不用麻烦研磨前辈。”
黑尾铁朗挑了下眉,隐隐感到背后似乎也移转过来的危急视线,打了个哈哈道,
“怎么了场狩,你和研磨不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吗,临时睡在一起也没什么……”
“……嗯、对吧?”
猫又场狩盯着他看了半晌。
黑尾铁朗莫名有种自己被夹在中间、颇有些左右为难的局促感。
他摩挲了下下巴,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前辈形象努力补充道,“当然,如果现在就有其他人选的话场狩你完全可以更换,不过现在大家都各自有——”
他话音未落,旁侧、突然窜出一道男声。
灰羽列夫高高举起手,手指差点插到鸡冠头眼睛,
“那我要和场狩一起睡!”
猫又场狩迅速抢答,“我愿意!”
捂着眼睛的黑尾铁朗:“……”
陷入沉默的孤爪研磨:“……”
氛围一时有些两极分化,融洽的融洽、凝涩的凝涩,楚河汉界般横亘正中。
望着对面几乎是一拍即合的猫又场狩和灰羽列夫,鸡冠头有些无奈。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他默默在心底对着身后的布丁头道了声‘力尽于此’,
“那么列夫,今晚就稍微挤一挤吧,辛苦你带着场狩了。”
“没关系!黑尾前辈、研磨前辈,那么我们先走了!”
单细胞生物兴致勃勃,和黑发少年热热闹闹勾肩搭背离开了。
表面镇定实则内心慌乱的猫又场狩默默呼出口气,终于可以擦去心底冷汗。
还好……还有列夫在、问题被成功解决。
所以、只要远离布丁头,今晚就一定能够平稳度过!
一定可以……!
……
那个、
好像话说早了。
不着痕迹轻微侧了下身,一点冷意从裸.露在外的小腿蔓延向上,脉络纠缠,整具身躯都难以控制、他只能勉强自己低低抽气,手指死死攥紧身下床单。
小腿、抽筋了。
很痛。
猫又场狩也是睡到一半惊醒,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大脑迷迷糊糊开机时才发现原本应该盖在身上的被子现已空空如也。
转首一看,不出所料、灰羽列夫已经成功把他自己蛄蛹成一个超大号蚕茧,裹得严严实实。
有些无奈,猫又场狩微微撑着身体支起,想要去看自己被晾在外面的被子状况如何。
只要顺利起来、然后跨过其他人,拿到被子就可以继续回归梦乡。
现在大家都睡熟了,只要不发出很大的声音,就都不会有关系。
但是刚刚,出了意外。
四肢冰凉,小腿内部紧紧抽搐,筋脉纠缠绞紧,持续不断的痛楚冲刷大脑。
猫又场狩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发出的粗重呼吸,整个人身体蜷缩,腰弓死死塌下接触粗糙床单,身形微微颤动、轻薄的衣物被向上蹭起点卷边。
他无暇顾及这些。
该说……幸好大家都已经睡熟了吗,不然稍微出点动静吵醒了其他人,就很麻烦了。
黑发少年微侧身,努力曲起痉挛的小腿,试图自己去压住腿肉内侧,他勉强撑着自己,呼吸逐渐失衡。
还差一点……只要够到,就可以…
“……场狩?”
带着点细微睡意的沙沙嗓音轻轻在侧旁响起,猫又场狩不需抬头,就能靠声音辨识出来者。
睡在他旁边的,是孤爪研磨。
虽然他的位置并没有安排在这里,但是黑尾铁朗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他去了。
咬紧下唇,不想将自己此刻的狼狈暴露在布丁头的面前,黑发少年佯装无事般应了声,
“怎么了,前辈。”
他自觉佯装完美,但话语中轻微的颤抖与飘忽还是将他此刻状况暴露得清清楚楚。
窸窣动静传来,温热体温逐渐靠近,猫又场狩咬紧下唇,知道自己露馅了,缓缓偏过脸不去对视。
“……怎么没睡。”
孤爪研磨轻轻问了声,没渴望得到回答般,他伸出手、缓缓握住黑发少年抵住小腿的手腕。
视线轻微扫过,他大概判断出此刻状况。
微沙的少年音低低,熟悉的字眼再度蹦出,
“……抱歉。”
偏过头仍旧在佯装无事的猫又场狩勉强抽离出几缕心神,分给垂下眼的孤爪研磨,
“前辈为什么要道歉。”
布丁头没有说话,他沉默地伸出手,带着温暖热度的掌心一点一点触碰上冰凉躯体,缓缓驱散猫又场狩身上的凉意。
手掌握住黑发少年曲起的小腿,小腿腿肚隐隐抽搐的经络清晰可见。
黑发少年身体止不住微颤,半蜷缩着身子、塌下的腰弓拉出一道流畅弧线。
他虽然在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但偶尔还是会溢出几声因痛楚而发的短促喘息。
“……会碰到一些,抱歉。”
这是布丁头第二次道歉,猫又场狩轻轻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理解。
当然,此刻也并不需要他去理解。
手掌微动,细长指节曲起弧度,正正好好握住他的脚腕。
因为时值暑假、兼之都是男生,没什么讲究的。
大家都穿短袖短裤,甚至有人直接打赤膊入睡,于是此刻,裸.露在外的大片皮肤便镀上一层清亮月光,微垂下眼,入目就是显目的莹白。
从小腿到腰侧,露出衣物外的部分是一水儿的白。
手掌摁在抽搐的小腿内侧,指节微动,孤爪研磨慢慢帮他梳理虬结的部分。
一只手握着脚腕、另一手则是压着肉感丰盈的内侧软肉,轻微一抓,就会从指缝间溢出些许。
他垂下视线,呼吸清浅,根据黑发少年身体颤抖的程度调整手法节奏。
猫又场狩掐着掌心,忍住陌生的手在自己腿内侧软肉上游走的奇怪感觉,偏转过脸颊。
他轻轻咬着下唇,复杂情绪纠缠在心底,化成一滩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明明……是他自己要和列夫一起睡,因此还拒绝了布丁头前辈。
但是现在……却是布丁头前辈在帮他处理抽筋…
不长的时间,钝痛感与尖锐刺痛终于被全数压下,一点一点梳理完毕,猫又场狩缓缓呼出口气。
虽然说,已经下定决定不再和布丁头前辈说话,但是现在……表达最基本的感谢,是应该的。
他劝服了自己,轻轻地、犹豫着开口,“谢谢前辈。”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纤细脚腕还被他圈在掌中,柔软腿肉陷于指尖。
黑发少年发丝微乱、衣物向上翘起些卷边,露出一截莹白腰身,他微垂着眼,唇瓣因轻咬泛上些许血色,整个人是冰凉的、却又是滚烫的。
“……不用道谢。”
平静声音响起,他一如昨夜般、没什么特殊情绪地向有些踌躇的黑发少年开口,
“一起睡吧,场狩。”
猫又场狩犹豫,还是决定拒绝。
孤爪研磨似有所料,轻声开口,“你的身体很凉……不捂热的话,还是会抽筋。”
“我不会再做什么,”他淡淡陈述道,缓缓抬起眼,
“如果还在生气的话……我可以继续道歉。”
拢成圈的指节缓缓收紧,细微的控制欲从扣紧指节中稍稍泄露些许,月色明亮、但垂下的发丝掩映、表情遮挡多半,面容明灭不清。
只有微沙的嗓音低低响起,流水般一点一点潺潺流淌而过,轻柔的、细微的,也是一点点缠绕着、收紧着,挤压自由的呼吸空间的,
“只要你不躲避我、不去不理睬我……”
“……那样就好。”
孤爪研磨轻轻说着话,指腹却不着痕迹轻点着从指缝溢出的软白腿肉,柔软的、莹润的。
手腕微施力,连着脚腕一起轻轻移拽着因他的话陷入愣怔的黑发少年,在他未察觉之时就已然将其拖近他的领域。
而微沙的嗓音还在低低陈述,一点一点撬开黑发少年的柔软的心脏,
“……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担心。”
“所以,一起睡吧。”
“可以吗,场狩?”
第五十八章
啊。
猫又场狩缓缓眨了下眼。
布丁头、在说, 会担心…担心他。
黑发少年呆呆地睁着眼望着。
直、直球。
他几乎能听到脑内满分击中的喝彩声。
好犯规。
攥紧掌下床单,黑发少年视线颤抖着来回飘转。
……太过分了。
唇瓣干涩、莫名的冲动促使他离开此处,但理智强压着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其他人都在熟睡。
闷着声、猫又场狩轻轻挪动了下腿弯, 试图夺回身体的自控权。
就算布丁头他这么说了, 但是、怎么想都太超过了。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有睡在一起过,但此刻无论怎么看,布丁头都明显话里有话。
只要答应了、绝对会再度落在他手里的。
想到那种可能性, 猫又场狩心尖一紧。
黑发少年勉强镇定,微微保持一点挣脱而来的清醒, 犹豫开口,
“前辈, 一起睡的话还是有点……”
“可是, 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这么做过吗。”
一句简单的陈述句,成功将猫又场狩打得丢盔卸甲。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那个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啊。
那个时候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而已, 但现在……
察觉细思下去逐渐不妙的猫又场狩立即住脑。
不管怎么说, 布丁头在他这里的信用点已经降到底线。
无论他再说什么, 都绝对不会相信了。
看着依旧在嘴硬的黑发少年,孤爪研磨表情未变, 他平静侧了下头, 语气轻轻不着痕迹补上一刀,
“难道……场狩你会在想, 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
几乎是瞬间,黑发少年耳根通红, 他结结巴巴疯狂解释道, “没、没有, 我才没有那么想、是前辈想多了……!”
他躲避的欲望更强,侧身就要避开来自孤爪研磨的桎梏。
不着痕迹, 那支圈住脚腕的手指缓缓收紧,灼热的温度抵在微凉的皮肤表层,一点一点洇透入其下肌理。
欲要起身的猫又场狩一顿,慢一拍低下头,视线缓缓扫过自己被迫曲折起的腿弯。
不知何时……他的脚腕被布丁头捕捉,被拖拽着小腿不得不曲起,属于另一人的手指正陷入腿肚软肉、整个人与孤爪研磨就差一线距离,几乎难以逃脱。
不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然靠得这么近的。
“前辈、手……”黑发少年支支吾吾、视线不住瞥着牢牢圈起他脚腕的细长指节。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
“要我松开吗。”
低低嗓音微沙,带着点沉闷气息,听上去就能判断出说话之人情绪浅淡,兴致不高。
猫又场狩试图解释,“前辈不松开的话,这样会很挤的。”
“不会。”
猫又场狩死目。
布丁头你当然不挤、毕竟被攥住脚腕几乎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的又不是你!
内心吐槽欲爆棚,猫又场狩几乎有点无可奈何。
“只有答应一起睡,前辈才愿意松开我吗?”
“……”
孤爪研磨不说话,静静垂着眼看着落在怀中的黑发少年。
而猫又场狩无知无觉,没得到肯定回答、他就试图再商量商量,“……但是一起睡的话,两个人一定会很挤的。”
“而且我的被子已经在外面放了很久,说不定现在已经干了,我可以去拿回来、然后再睡在前辈旁边,这样我们就都可以达成目的。”
他带着点小小的期许抬起头,圆又亮的黑色眼瞳浸着月光亮盈盈的,
“前辈、这么说总算是对的吧?”
布丁头目光扫过他的脸颊,而后低低应了声。
猫又场狩闻言大喜,迅速就要起身出去。
下一秒,圈住他脚腕的手指一紧,才稍微起来一点的动作当即被掐断,而重心失衡的黑发少年呆滞地梅开二度重又被布丁头拖回身前。
猫又场狩:“?”
好、没完了。
可恶的布丁头!!
说什么担心、说什么道歉……完全就是戏弄他的借口吧!
或许刚刚那点起身又坐下的动静有点大,离他们最近的将自己裹成个蚕蛹的灰羽列夫翻了个身、发出点睡梦中的呢喃声,猫又场狩身体倏然一颤、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其他人。
孤爪研磨垂下眼,被他强制拖拽下的黑发少年此刻几乎是背对着鸭子坐在他面前,只要稍微靠近、就能感察到来自他身上的微凉气息。
手指还桎梏着少年清瘦脚腕,他没有松开手,指腹有一搭没一搭触碰着瑟缩的身体。
黑发少年不配合的态度的确让他有些苦恼。
不过、这也正是有趣的地方。
对自己的恶趣味丝毫不察的布丁头松开握着软白腿肉的另一只手,从微曲的后颈一点一点蹭上。
黑发少年身体猛地一僵。
孤爪研磨没有在意他的僵硬,指尖点在后颈柔软的皮肉上,并起的手指一捏,就像捏住幼猫的后颈般让掌下的少年陷入乖顺。
猫又场狩死死咬紧下唇,一双眼紧张盯着面朝着他们睡着的灰羽列夫,尽管他将自己用被子裹成了蚕蛹,但他还记得给自己留了个出气口,两只眼睛一张嘴就这么露在外面。
嘴里呢喃说着听不清的梦话,但那一双眼睛方向却是直直朝着猫又场狩。
他们距离很近,近到只要稍稍睁开眼,就能将交叠着的身影清清楚楚收入眼底。
毫无遮掩。
紧张情绪蔓延,大脑几乎发麻。
猫又场狩感觉自己几乎要被硬生生分裂开,既要强压镇定抑制自己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又要一边盯紧可能会随时清醒过来的灰羽列夫、一边忍受来自身后的布丁头奇怪的触摸蹭碰。
明明、明明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现在在紧张的只有他一个人啊?!
这幅模样、这个场景,搞得他们仿佛是在公共场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猫又场狩这次是真的濒临崩溃,神经被拉扯成一条岌岌可危的线、横亘在三人之间。
如果布丁头再做什么超过的举动……
他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黑发少年唇角抿起,下颌紧绷,圆又亮的猫瞳内瞳孔缩成针尖,整个人即使被捏住后颈、被圈握在掌中,周身气场一点一点凝涩、变得异常锋锐。
孤爪研磨将他面上神情变化全数收入眼底,视线微动。
很漂亮。
是任何人看了都会赞叹的锐利锋芒,月光下的黑发少年即使融入夜色、也依旧无比显目。
与他的高存在感并举的昳丽外表经由黑夜润笔,更加紧紧攥人视线,而情绪沉积下来时,眉眼落成一滴墨,晕染着影响其接触到的一切,使人情不自禁视线追逐他而去。
微微垂首,孤爪研磨在阴影里极其细微地笑了下。
而此刻,猫又场狩屏住呼吸,如危机拉满的警戒小兽。
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可能会爆发的不规则目标,大概三分钟左右、确认灰羽列夫终于睡熟、不再发出动静后,他这才缓缓松下些许心神。
但背后还有一个一直在不安分左蹭右蹭的。
可恶的罪魁祸首,布丁头。
声音碾压成线,在嘴里滚了一遭,猫又场狩忍住心底泛滥的负面情绪,尽量以一个还算平和的语气开口狙击,
“研磨前辈,如果可以、请不要对我再做那些奇怪的行为。”
“……”
“就算不说话也没有用,前辈再这么做我绝对会很讨厌前辈。”
细微的呼吸声,轻轻扑洒在耳畔,温热的吐息蔓延,说完话的猫又场狩一顿,身体先一步感察到哪里不对。
为重的力道落在他的肩上,后背缓缓贴上一具温热的身躯。
脖颈间、粗糙的细碎发丝戳弄,带来些许不适的痒意,猫又场狩条件反射就想多躲一下,但是一只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他的脚腕,改为环住他的腰身。
先前无意蹭上去的卷边T恤没能及时拉下,于是温热的手指就这么毫无阻隔地接触上腰侧软肉,微凉的肌肤一瑟缩,靠着的黑发少年挣扎了下要逃脱。
孤爪研磨眼瞳微微转了下,抵在靠在的手掌轻轻一握,少年青涩敏感的身躯就落在他的掌中。
像落于掌中的雏鸟,也像抱了个满怀的幼猫,颤抖的、不安的,不适应的、但也无力摆脱的。
猫又场狩以气音责难,“研磨前辈……!”
被责难的对象照单全收,埋首在黑发少年肩侧,澄金色眼瞳下划,低低男声响起,
“之前……咬得很痛吗。”
布丁头他又试图跳转话题支开他!
猫又场狩看得一清二楚,憋着气愤愤挣扎。
虽然并不是完全挣脱不出,但是必定会造成不小的动静,万一吵醒其他人,看见此刻他们的状态,就无比尴尬、难以解释了。
可恶的布丁头。
黑发少年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不配合的态度让孤爪研磨生出点被生气的野良猫挠了下的微妙感觉,微凉的身躯一点一点染上他的热度,靠得极近间、连身前少年的呼吸、心跳,全数都听得一清二楚。
“……抱歉,场狩。”
微沙的少年嗓音再度低低徘徊在耳畔,
猫又场狩几乎要对这句抱歉脱敏了。
已经不想再去纠结孤爪研磨到底想干什么。
嘲讽般扬起唇角,黑发少年浸着月光的莹亮眼瞳向后一转,余光瞥着此刻几乎是埋首在他肩上的布丁头,他言语锐利直接刺道,
“一直只在嘴里说着道歉,前辈如果真的想要道歉,不如实际做点什么来道歉才算吧。”
只会口嗨道歉什么的,果然不能相信布丁头一点……
“……嗯。”
猫又场狩:不对劲。
孤爪研磨:“……我会做的。”
猫又场狩:?
大脑迅速清醒,情绪一秒上头一秒下头的猫又场狩当场陷入混乱慌忙。
他死死咬紧唇瓣,面色通红。
等等、他刚刚是在说气话啊!
布丁头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第五十九章
“场狩?”
“场狩——!”
突然炸响在耳畔的男声将呆滞的黑发少年吓得一颤。
猛地转头, 猫又场狩望着几乎是一整张脸挤过来的灰羽列夫,惊疑不定道,
“怎、怎么了?!”
“怎么回事, 场狩, 你今天一闲下来就发呆欸?”
灰羽列夫捡起放在旁边的水壶,歪着头想了想迟疑道,
“……难道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猫又场狩闻言浑身一僵, 结结巴巴开口,“没、怎么会, 我睡得很熟啊。”
话语一顿, 他不着痕迹试探道, “怎么了……难道列夫你昨晚看见什么了吗?”
灰羽列夫抓了抓头发, 露出点陷入沉思才会有的认真表情。
乍一眼看上去,十分唬人。
猫又场狩心突突跳到嗓子眼, 死死攥住水壶, 手背青筋暴突, 情绪异常但还是勉强保持面上的镇定。
昨晚,布丁头的确做了些……不该做的东西。
温热身躯顶在后腰, 指腹缓缓摩挲腰侧软肉, 粗糙发丝压在脖颈、甚至有几缕跳脱而出, 不轻不重扎着脖侧皮肤, 痒意蔓延。
被禁锢住的黑发少年立即就要向前逃脱,妄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但孤爪研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轻微的斥力从脖间传来, 衣领轻动、似被一点一点掀开般, 布料轻微摩挲着其下肌理。
受制于姿势, 猫又场狩不能侧首,余光瞥动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压在肩上的棕黑发顶。
为什么……要拉开衣领?
猫又场狩反应不过来。
下一秒, 一点暖意轻轻点在锁骨微向上之处,潮湿的、温软的。
呼吸喷洒在脖颈,伴随着柔软的触感,刺痛的痕迹得到安抚,一点一点轻触着,抚摩着。
猫又场狩陷入呆滞。
这个、那个,等等、不是……
他几乎是瞬间就知晓布丁头为什么要把头压在他的肩上。
又是为什么…要拉开他的衣领。
孤爪研磨微微抬起眼,耳尖爆红的黑发少年受制于人,只好被迫维持着微微仰起头的姿势。
脖颈青筋凸显,几缕黑发乱糟糟跃出,亮色月光下,一身莹润皮肉极为匀称。
而视线稍微下移、在锁骨旁侧、一圈红肿齿痕正明晃晃昭示其存在。
那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位置,稍稍拉起衣领、就难以被人发现,但一旦衣物稍微错位,即使是迟钝的家伙也能精准发现这点不同寻常的痕迹。
“……下次,会轻一点。”
低低的嗓音轻缓划过耳畔,猫又场狩被控制着、全身陷入僵硬。
不是、现在应该是吐槽还有下一次……还是该说布丁头他居然……那个,呃…舔、舔那里。
猫又场狩艰难组织言语,努力找回思绪。
他又不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一点一点舔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而且,一边咬完也就算了,后续还盯着那块地方又舔又咬……简直就像猫一样,给同伴舔舐伤口什么的…但是明明是他自己咬出来的吧!
所以、色情的明明是布丁头,居然还倒打一耙说他色情……
这到底算什么道歉方式啊!
黑发少年面颊爆红,整个人几乎都冒着热气,支吾着说不出声。
死死攥紧手掌,能感受到身侧来自孤爪研磨的视线注视,但猫又场狩依旧偏过脸、不愿对他开口。
孤爪研磨维持沉默,静静盯着黑发掩映间几乎要红得滴血的耳垂。
“……场狩,不要躲我。”
微沙的低低嗓音徘徊,接下来,布丁头似乎还说了什么,但猫又场狩已经没有空暇再去听了。
过于滚烫的面颊与几乎要因高温掉线的大脑运行不了太过复杂的进程,赶在自己尚且还能保持清醒之时,猫又场狩果断推开身后的布丁头。
虽然孤爪研磨手一紧就要再度禁锢怀中的少年,不过在看到猫又场狩面颊时还是顿了下,指尖没动。
“时间已经不早了研磨前辈,睡一起就睡一起,请不要再做些什么奇怪的举动。”
“我会和前辈保持距离、请前辈也和我保持距离,以上。”
黑发少年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不顾会发出声响的可能性,立即撤出孤爪研磨的领域范围。
捏住后颈细腻皮肉的手指一松,而桎梏腰侧的指节微动、就被蹭过抵开。
转眼之间,黑发少年就已成功挤进旁边尚还残留几分余温的被子里,并且、他还拉高了被子直到将脸部完全盖起,一副完全拒绝沟通的模样。
沉默。
除了浅浅交织的十几道呼吸声之外,室内再无其他声音。
平躺着宛如一具僵硬尸体的猫又场狩不断催眠自己现在已经陷入沉睡。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没有在醒着。
半晌,静立在那里的人影总算动了下。
表情平淡望过自己空空的手掌,残存的体温还停留指尖。
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响起,他轻轻掀开被刻意留出一半的被子与床铺空间,带着微凉的温度躺下。
他们几乎是并肩躺在一起,不过,与上一次睡在一起的感觉不同,这次的情绪更加复杂。
无论是刚刚的舔舐和轻咬……还是之前在脚腕上的拖拽或者其他。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以手背捂住面颊,猫又场狩面颊通红,散发着滚烫热气。
即使努力压抑呼吸,心底却还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细密流淌。
错综复杂的情感如蛛网般一点一点收紧,将落入其中的猎物逐渐束缚得难以挣脱。
猫又场狩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警戒堤防身侧动静、或许整宿都会保持清醒、难以入眠。
但实际上,并没有过很久,迟来的疲倦便如爬山虎般逐渐爬满他的身躯,眼皮克制不住打着架。
温暖的被窝最大程度放松了那些紧绷的情绪,困意如同海藻般一圈又一圈缠上手足。
但很明显地、昏沉中的黑发少年呼吸困难、似乎被什么压抑般,难以畅通。
是先前拉高后却忘记拉下的被子。
逐渐地、一点熟悉的气息终于靠近,猫又场狩迷迷糊糊间似乎嗅到好闻的味道。
迟钝的大脑分辨不出,眼皮垂坠着,整个人都疲倦至极,连睁开都无比费力。
“……笨蛋。”
有谁轻轻道了句。
很快,他脸上的沉沉重量终于被移开,取而代之地、温暖掌心一点点盖在颤动眼睑之上。
熨帖温度透过薄薄眼皮一点一点传递而来,颤抖的眼瞳终于平静,久违的安心感如海浪般袭来,蔓延上脑海。
困倦的猫又场狩不自觉蹭了蹭盖在脸上的掌心,像只蜷缩的小动物般贴着温暖掌心,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悠长。
“睡吧。”
孤爪研磨慢慢收回手,轻轻道,
“……做个好梦。”
……
“场狩——!”
“你怎么又在发呆!!”
灰羽列夫摇晃着原地眼神泛空的黑发少年肩膀,“难道是要生病了吗、还是说有哪里不舒服?!”
“场狩不要沉默!你快说话!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啊!”
好心肠的单细胞不断追问,收回思绪的猫又场狩甫一回神就被他晃得有点想吐,捂着嘴整个人面色都有些苍白。
“列夫!你再这么晃下去场狩原本没事也会被你弄成有事的。”
路过的三年级自由人无奈插话,及时救回差点魂魄离体的猫又场狩。
“啊、抱歉、抱歉!!”
面对满脸歉意、双眼写着大大的对不起的灰羽列夫,猫又场狩只感觉自己是真的要对抱歉脱敏了。
“不、没事……别在意。”黑发少年维持镇定,心底还在惦念着刚刚灰羽列夫的认真表情,
“所以列夫你……昨晚是有发现什么吗?”
灰羽列夫闻言猛地一拍掌心。
猫又场狩被他动作又双叒叕吓了一跳。
“场狩!”
单细胞生物不满开口,“明明你昨天晚上说和我一起睡,为什么今天又在研磨前辈那里,难道你是半夜悄悄跑过去的吗!”
猫又场狩:“……”
黑发少年死目。
“不,那个的话……”
猫又场狩大概组织语言,对视上灰羽列夫十分受伤的视线,他沉默了下,果断应答。
“没错,你说得对。”
这下子,沉默的变成了灰羽列夫。
嗯、总感觉解释起来会变得更加麻烦,不如直接就这么承认还能省点沟通交流过程。
视线缓缓移开的猫又场狩默默在心底对灰羽列夫道了声歉。
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就好……这样就不用杀人灭口。
当然、开个玩笑。
“那么没事的话我就先和夜久前辈走了,列夫。”
黑发少年起身弯腰拍了拍膝上的灰,放下心防后语气显然轻松许多,“如果之后有什么的事的话,你就……”
他的话兀地顿住。
视线停在排球鞋微微向上的一点地方,一圈红痕圈绕着脚腕、极为显目。
“怎么了,场狩?”
夜久卫辅正要走,转首余光就瞥到匆忙蹲下似是在系鞋带的人。
“不、没事……只是鞋带松了,前辈可以先走的。”蹲着的人很快答了声,手指缠在一起拨动着什么。
夜久卫辅没多想,“噢好,那我在后面的球场那等你。”
确认夜久卫辅离开,猫又场狩缓缓松开以指腹摁住的脚腕那一圈红痕,他拆开鞋带将其遮掩,心底却泛起了嘀咕。
不是、究竟是为什么……这圈痕迹会这么明显。
明明昨晚并没有感觉到布丁头很用力地去握啊。
猫又场狩百思不得其解。
倏然、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系鞋带花费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随便打了个结,确认不是靠得极近就难以看清那圈握痕,才勉强缓了口气小心打量四周。
很好、没有人留意这里。
大概是昨晚小腿抽筋所以对痛觉感知不敏感,所以才没有在意到。
先放着不管……应该也没事吧。
磨蹭着站起身,猫又场狩劝服自己,抬起头欲要去找夜久卫辅的背影。
下一秒,
又是同样一张脸刷新在他面前。
灰发一年级做出严肃思考的表情,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成功被他闪现惊到炸毛的猫又场狩。
他托着下巴,缓缓开口,“……不对劲。”
“场狩,我昨晚好像的确听见了什么。”
猫又场狩:“……”
说话大喘气可是会吓死人的。
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的准则,猫又场狩干脆开口,
“……这样,那列夫,你昨晚听见了什么?”
灰羽列夫挠了挠头,装模作样沉吟了会儿,
“好像是一点奇怪的动静,感觉就像是那个、呃……”
他绞尽脑汁欲要寻找个精确形容词,思考间视线飘忽着、慢慢落在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
眼瞳微动,他露出点疑惑的表情。
这点表情变化来得太过突兀,让一直在看他的猫又场狩直觉不对。
夹杂着不解的疑声响起,灰羽列夫试图靠近,
“场狩……你的脖子,为什么红红的喔?”
“怎么感觉看起来那么像……那个,呃、牙印?”
第六十章
“……”
有那么一瞬间, 猫又场狩杀心顿起。
身前,粗神经的灰羽列夫还在尝试靠近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挠了挠头,隐约察觉到点凉意, 嘀咕了声, 又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敏锐发觉哪里变化了点,
判断了下距离, 他疑惑追问,“……场狩, 你怎么在往后退啊?”
“没、是列夫你看错了。”
猫又场狩不动声色扯了下领口的布料, “没什么东西, 大概就是无意间在哪里磕到或者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下之类的。”
灰羽列夫更觉奇怪, “欸……可是、会有那么大的虫子吗?”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了想,成功被脑内联想出的一人高巨虫恶心到。
瑟缩地打了个颤, 灰羽列夫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义正言辞道,
“不、场狩!一定不是什么虫子,这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虫子啊!”
“就是虫子。”黑发少年果断抢话, 盯着灰羽列夫忽悠道,
“列夫你不是说昨晚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动静吗, 就是虫子发出的声音, 因为你睡得很熟所以才不知道的。”
灰羽列夫陷入沉思,“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猫又场狩立即补充, 不给他任何可以反应的机会, “而且列夫你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昨晚明明是和你一起睡, 结果早上醒来却在研磨前辈那里吗?”
“——完全就是因为有巨大虫子出现,所以才迫不得已求助唯一醒着的前辈, 之后就变成那样的。”
猫又场狩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瞥着已经双目呆滞的灰羽列夫。
灰羽列夫成功被忽悠到,将信将疑开口,“可是场狩你刚刚还说自己是半夜悄悄跑去找研磨前辈……”
“没错。”
黑发少年稳稳接过话、面上挂起沉静镇定的表情,“刚刚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也有夜久前辈在,不想在大家心里造成恐慌所以才稍微加工了一点。”
“不信的话……列夫你可以去问后面的研磨前辈。”
灰羽列夫闻言一顿,慢慢转过头。
果不其然,不知何时、身后无声站着道瘦挑身影。
而此刻,表面胸有成竹实则内心慌作一团的猫又场狩死死攥紧手掌、努力压抑自己过度紧张的呼吸。
现在就只能冀望路过的布丁头会配合他了,如果布丁头稍微头脑在线一点的话、就绝对会帮他圆上这个借口。
毕竟,齿痕就是布丁头留下的,不想被发现或是供出来的话……孤爪研磨不得不配合他。
如果不是昨夜又咬又舔再度加深,这个痕迹今天就能消散不少,也不至于被灰羽列夫一眼捕捉。
罪魁祸首,可恶的布丁头,明明是共犯却置身事外什么的……太过分了。
猫又场狩屏住呼吸,默默等待孤爪研磨开口。
孤爪研磨单手插兜站在一侧,在来时,他就已经将猫又场狩与灰羽列夫的对话全数收入耳中。
视线轻轻扫过黑发少年拉扯整理好的衣领口,那点咬痕现已被遮挡大半,不去仔细分辨就难以看清。
后齿摩挲,柔软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微垂下的眼瞳微微闪过一点锐利的光。
短暂沉默后,布丁头没什么兴致般抬起眼皮,瞥了眼脸上写满求知的灰羽列夫。
表情丝毫不变,他平静应了声。
“……场狩说的没错。”
灰羽列夫陷入僵硬。
等等,居然连、连那个研磨前辈都承认了。
也就是说、一人高的巨虫……真实存在,还会出没咬人。
“场狩……你家还真的是…嗯、选在了一个好地方啊…”
结结巴巴的灰羽列夫克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乱飘,不住瞥向周遭,观察任何风吹草动。
虽然他并不怕什么虫子,但是、一想到会有足足有一人高的虫子从四面八方跑出来。
灰羽列夫及时住脑并打了个寒蝉。
“对、对吧……我怎么可能会忽悠你呢列夫。”猫又场狩视线游移,根本不敢与灰羽列夫对视,维持沉着冷静、十分有说服力的面庞忽悠道。
“那、那你是不是要去医院……被那么大的虫子咬了…”灰羽列夫颤颤发问。
猫又场狩陷入沉默,成功被他问住。
“那个的话……”
“嗯,我来帮场狩处理。”
猫又场狩:“?”
又开始了是吗布丁头。
灰羽列夫一卡,慢一拍注意到孤爪研磨手里拎着的医药箱,这才缓缓呼出口气,
“……那就好,果然研磨前辈很可靠、居然可以在有一个人那么高的虫子面前保护场狩什么的……”
猫又场狩露出死鱼眼。
虽然的确是他一开始忽悠列夫的,还有布丁头帮衬着勉强过去了。
但是现在再从灰羽列夫嘴里说来……无论怎么听都感觉很荒谬。
一人高的虫子什么的……
“那边在叫你,你该过去了。”
孤爪研磨侧身让开位置,拎着医药箱不高不低开口。
灰羽列夫一愣,抓了抓头,这才想起自己原来是训练到一半跑出来的,整个人瞬间陷入慌乱,
“啊、那个场狩和研磨前辈我就先过去了,你、你们的话……”
“……”
孤爪研磨没出声,但灰羽列夫迅速理解他的言下之意。
“我明白了,有研磨前辈在的话那么场狩我也就放心了!”
“辛苦了前辈,场狩就交给你了。”
“——那我先过去了!”
一边瑟缩看向周遭任何风吹草动一边快速开口的灰羽列夫朝他们摆了摆手,蹑手蹑脚提心吊胆跑回球场。
聒噪的气氛担当灰羽列夫走了,周遭瞬间陷入寂静。
猫又场狩不适地动了下眼睫,缓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刚刚与布丁头勉强算是达成了合作,将没什么心眼的灰羽列夫忽悠过去。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这么和布丁头达成和解了!
“……夜久前辈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抿了下唇,黑发少年视线微垂、欲要直接擦身借过离开。
擦身而过的瞬间,孤爪研磨快速伸手、稳稳牵住视线低垂的猫又场狩的手腕。
“……你在生气。”他轻轻道,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束缚黑发少年垂在身侧的手腕,只是松松垮垮握着,一种稍微挣脱就能挣开的姿势。
猫又场狩十分无奈。
任是谁不生气才奇怪吧。
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罪魁祸首还一直在周遭晃悠。
说又说不了,赶又不能赶,只能忍受这样子,
忍了忍,猫又场狩努力维持还算平静的语气,“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情绪,前辈,难道现在连生气都不可以吗。”
孤爪研磨不出声了。
他垂着眼站在那,形单影只,周遭气场清寂,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可怜。
猫又场狩果断移开脸。
他、绝对不会再被布丁头用这种无害的表象谎骗过去!
他已经变聪明了!
“场狩,”低低的男声一点一点蔓延试探,松松垮垮圈住手腕的指节轻微蹭着腕内柔软的皮肤,
他微微抬起眼,散乱金发下昳丽异常的五官稍稍显露些许,亮金色的眼瞳直直向他望来,
“咬痕……我帮你处理,好吗?”
“……”
猫又场狩哽住。
狠心切断自己的视线,猫又场狩无比冷酷地转过头,在心底闭上双眼,残忍道,“不、前辈的处理一定要打个引号吧,无论再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前辈的话了。”
孤爪研磨静静盯着瞥过脸去的黑发少年看了半晌。
猫又场狩能感受到布丁头的视线停在自己面颊,但他一动不动。
美人计也不行,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这次绝对要让布丁头知道他不是任他搓捏的。
“……要怎么样才能解气呢。”
低低的叹声飘入耳中,猫又场狩勉强思考了下。
让他解气的话,恶趣味的布丁头仅仅道歉是没有用的,布丁头的道歉指不定会歪到哪儿做出奇怪的事情,只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复杂罢了。
必须得要采取实际的、能够限制布丁头的行动,比如……
一直偏过脸不与他对视的黑发少年兀然动了下,像从沙坑里缓缓探出头的小鸵鸟,一点一点挖出自己,视线犹疑地轻微瞥过来,
“如果我让前辈做些什么才会解气,前辈难道就会乖乖照做吗。”
孤爪研磨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下,唇角缓缓压下点弧度。
“……嗯。”
他低低应道,“只要你不生气,我会照做的。”
得到肯定回答,猫又场狩终于愿意稍微放下点抗拒。
既然布丁头都这么说了……再反悔的话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黑发少年笑了下,圆又亮的猫瞳弯起,莹润如玉般的面颊上缓缓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表情。
‘哎呀……身后的猫咪尾巴几乎都要晃得高高了。’
最起码,黑尾铁朗来得时候第一感觉正是如此。
鸡冠头挠了挠头,看了眼面上写满开心几乎满是小花花的猫又场狩与截然相反、周身飘满低气压的孤爪研磨,不着痕迹拉远点距离。
嗯、感觉有诈,现在凑过去看热闹一定会被牵连。
音驹第二粗神经丝毫没察觉哪里不对劲,大咧咧上前一巴掌拍在猫又场狩背上将他猛地拍得一趔趄,丝毫没察觉到旁边低气压到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山本猛虎干脆开口,
“场狩,你小子瞒得真深啊,还好列夫都说了!”
咬牙忍痛的猫又场狩闻言缓缓敲出一个问号,“虎前辈、那个……列夫说了什么?”
山本猛虎哈哈大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凑过来,实则宏亮声音根本不加掩饰,“列夫说你家在的这座山里有一人高的独角仙啊!”
猫又场狩:“?”
“一、一人高的独角仙?”
山本猛虎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说起来、你们昨晚居然和一人高的独角仙搏斗什么的,怎么不直接叫醒我,我也好想亲眼目睹……这么大的独角仙一定很值钱吧…”
后面的猫又场狩已经没再听,他准确切入人群之中视线闪躲的灰羽列夫,濒临崩溃,
“不是、列夫,你究竟说了什么啊……”
山本猛虎与夜久卫辅一拍即合,两人共同宣布,
“就这么决定了!教练和监督都不在,下午训练结束后大家就一起去山里抓独角仙吧!”
“场狩你真是的,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不告诉大家!”
“不、那个……”
猫又场狩几乎是死目,望着面前乱糟糟到难以分辨的场景,欲要强行解释才开口就立即被摁下。
看够热闹的鸡冠头看向旁侧默不作声的布丁头,挑了下眉,“怎么回事,研磨你居然不说话,难道是刚刚又和猫咪君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好啰嗦,小黑。”
鸡冠头点头,“嗯嗯、果然是发生了什么呢!”
半晌,鸡冠头迅速换上一副和蔼亲切的热忱笑容,“研磨,说说怎么样,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哦?”
“毕竟……现在看起来,猫咪君好像一直在和你保持着距离呢,对吧,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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